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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緣分0 -【千機殿】《連載中》 [打印本頁]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5 12:38 PM     標題: 緣分0 -【千機殿】《連載中》

本帖最後由 zzzking 於 2020-4-20 10:21 AM 編輯

【書名】:千機殿

【作者】:緣分0

【內容簡介】:

在歷史的塵埃中,曾有無數偉岸的身影起落。

曾幾何時,也曾眺望。

但終有一日,我會將這無數偉大踏於腳下。

憑藉的不止是無雙偉力,更有無邊智慧。

——————————

這是一個復仇者的故事,真正的復仇者,非大毅力不可為之。

為了終極之夢,寧夜毅然選擇了拋下一切,面對那令人絕望的高山。


一切,從地獄難度起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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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5 03:16 PM

序(上)

  墨洲雲林。

  天機山。

  天機山又名倒立峰,只因其上寬而下窄,看起來便如個陀螺屹立於大地之上而得名。

  據說這是因為上古之戰時,原本盤旋九天之外的天機山被大能以無邊神力一劍斬落所至,隨後一頭栽落,紮於地面。

  不過也有人說,天機山原本就是如此,理由自然就是那矗立在天機山平頂峰上的天機大殿,若非刻意,又如何建起如此氣勢恢弘龐大的宮殿群?

  仙人以鬼斧神工之術開山築宮,逆天而行,顛倒乾坤亦屬平常。於是便又有人言,這便是天機門致禍之道,逆天而行,最終遭天譴而墜。

  是非因果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山仍在,人仍在,天機門也依然存在。

  平頂峰上,大殿恢弘,寶象萬千,華光四射。

  雲罄鳴響,若天音徐來,下方是眾弟子同頌道經,其聲浩蕩,氣自莊嚴。

  正是晚課時分,天機門眾弟子這刻正修晚課,卻見遠處天邊,一青衣男子飛來,身後還跟了一名白衣少年,立于於雲團之上,卻有些搖搖晃晃,顯非修仙中人。

  「四師兄!」

  正在做晚課的辛小葉見到青衣男子,對空打招呼。

  辛小葉生的一張小圓臉,笑起來便如個孩子,雖非絕美,卻甚是可愛。

  空中青衣男子見了,對辛小葉豎起手指噓了一聲,辛小葉意識到什麼甚麼,轉頭看前方,就見辛冉子臉一沉:「不得聒噪!」

  辛小葉便吐了吐舌頭,坐了回去。

  那邊青臨已帶著白衣少年翩然降落到辛冉子身邊,施了一禮:「師傅,人帶回來了。」

  辛冉子便嗯了一聲,起身道:「爾等繼續修課,不得喧嘩。」

  已是轉身回殿中去了,青臨帶著白衣少年跟隨而入。

  見師傅離開,下方弟子們紛紛交頭接耳。

  「那白衣是誰啊?」

  「不知道啊。」

  「好像是四師兄帶回來的新人。」

  「這麼說是新收的弟子了?」

  「恭喜小師妹,從現在起,你不再是最小的了。」

  一眾師兄師姐們紛紛向辛小葉道喜,辛小葉便哼了一聲:「稀罕!」

  臉上卻洋溢著按捺不住的喜悅,顯然還是很開心脫離師門最小序列身份的。

  ————————————————

  跟著青臨和辛冉子一路進入大殿,寧夜一邊走一邊打量著前面的老頭。

  他就是天機門的掌門?

  老頭看起來到還真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樣子,聽說他已經一百五十歲了,看起來卻不過五旬左右,紅光滿面,就連皺紋都不多見。

  他手裡的那根棍子,應當就是天機棍了吧?棍體渾圓,長約丈三,上面刻滿了奇妙的符文,每一次頓地,就會有一片金色華輪從地面升起,隨後又一閃而逝。

  地板不知是用何種石材製成的,同樣佈置符文秘咒,敲擊時咣咣作響,踏足時卻靜寂無聲。

  整座天機大殿都是用各種寧夜從未見過聽過的珍稀石料製成,配以符文密語後,光彩奪目,越發顯得神秘高大。

  辛冉子一路穿過大殿,來到後廂的一處靜室,這方坐下。

  對青臨寧夜道:「坐吧。」

  寧夜還在猶豫,青臨說:「師傅賜坐,不必客氣。」

  寧夜這便盤腿坐于於辛冉子對面,老實說,這坐姿還真有些不習慣。

  辛冉子看看寧夜,眼前的少年年紀不大,但表現不卑不亢,沒有一般凡人初上山時的驚慌,也沒有少年特有的傲氣,到是難得一見的沉著,透著一股不屬於這個年紀應有的冷靜。

  現在辛冉子有些相信青臨所說的話了。

  「你就是白羽?」他說。

  「是,弟子白羽,見過師尊。」寧夜道。

  沒想到辛冉子卻搖了搖頭:「你這話,有些不實,這不是你的本名。」

  寧夜愕然,他知道修仙中人,多有奇特本領,卻沒想到就連這種事都能察覺,呆愣片刻,道:「弟子以前另有名字,不過前塵之事已是過去,白羽之名,雖是後取,卻是我此間使用唯一之名,到也不全是虛假。」

  辛冉子點頭:「這是真話。你的來歷,確有詭秘之處,我看不透,不過也不奇怪。畢竟你是它帶來的……」

  辛冉子說著已伸出手,對著寧夜一點。

  寧夜身體一顫,體內驟然華光大盛,隨後一物已從寧夜體內出現。

  那赫然是一座模型大小的古殿,古色古香,只是看起來卻破損處處,卻又內隱華光,閃爍著無盡神秘光輝色澤,一望可知非是凡物。

  辛冉子明顯激動起來:「千機殿……果然是千機殿……」

  儘管早已知道結果,但這刻再見千機殿,辛冉子依然難掩激動心情。

  當年的天機門曾是上古仙門,鼎盛之時更是威震寰宇,萬仙臣服。

  然而盛極而衰,為了鞏固地位,上窮天道,創不世輝煌,天機門毅然決定舉一界之力打造千機神殿。卻在千機殿快要完成的時候,遭來萬仙圍攻,千機殿也在此戰中破碎消失,不復存在。

  為了重現天機門榮光,歷代掌門一直在努力找回千機殿。

  沒想到今日,辛冉子終於見到了它。

  辛冉子試著要將千機殿抓過來,奈何千機殿卻不為所動,只是在寧夜身邊漂浮。

  寧夜低頭道:「此物已認主弟子……」

  他說這話時,心情忐忑,惴惴不安,可說是一生最大的冒險。

  辛冉子看出他心事:「你在擔心,怕我殺你奪寶?」

  寧夜一咬牙,直接回答:「是。」

  辛冉子笑問:「既如此,為何當初還要做那般選擇?」

  「因為弟子選擇相信師傅師兄的為人。」寧夜回答。

  「仙路無情,隨意的信任一個人,只能說明你愚蠢。」

  「所以弟子不是隨意信任,而是用了一年的時間去瞭解。」

  「一年時間還是太短。」

  「我也想瞭解更長時間,奈何天意如此,造化弄人。」

  「也許,是老天都等不得太久,更可能,是老天也想看看你的選擇……」辛冉子意味深長道。

  ————————————————

  青臨與寧夜的第一次認識,是在一年前。

  那一天,青臨正策馬奔行,清風拂面,使心中沸騰血氣稍減。

  這血氣,是他剛剛剿滅雲水寨十八悍匪後的一點餘韻,心中正自豪情,卻見路邊一小亭中,一樵夫正在亭中飲酒。

  只是望了一眼那樵夫,青臨便感覺其人非比尋常。

  他雖穿著粗布麻衣,衣服卻清理的乾乾淨淨,最奇怪的留了一頭短髮,看起來象像個和尚,偏又不忌酒肉。

  架子上烤著一隻兔子,手裡則拿著酒壺。

  酒香四溢,濃郁芬芳。

  香氣入鼻,青臨不由脫口喊了聲「好酒」。

  那樵夫便看看他:「原來是個懂酒的。難得逢一酒友,不若便過來喝一杯吧。」

  青臨聽他這般說,便下了馬,隨手一招,那馬兒已化作一匹小小木馬,落於手中。

  青臨托了木馬走去,那樵夫也不畏懼,只是睜著清明大眼看他,眸子清亮,全無畏懼。

  青臨便道:「你不怕我?」

  樵夫反問:「何懼之有?」

  「我乃修仙之人。」

  仙道無情,仙人也從不是善人,善惡兼而有之。

  然由於仙人天然強大,無律可約,無法可束,便使得人性日衰,驕狂日漲。

  若遇到那善仙到也罷了,若遇到惡仙,一言不合動輒殺人固有之,無需多言直接殺人亦比比皆是。

  正因此,凡人見仙,皆退避不已,少有如樵夫般主動邀請者。

  青臨雖自詡品性,卻也不奢望凡人見他都會主動熱誠,故有此言。

  樵夫便道:「你聞到了酒香,我若不邀請你,你又想喝,豈不是更有了殺我的理由?到不若我主動相邀,或可免死。」

  青臨大笑:「話是這麼說,但遇仙而不自危者,卻是不多。你既有心,那我便不客氣了。」

  說著已走過來,拿起樵夫的酒壺,也不嫌他喝過,仰頭便倒。

  酒入肝腸,烈意滿胸,青臨只覺得回味無窮,笑道:「這酒我從未喝過,當是你自家釀的吧?到是好手藝。」

  樵夫也不理會,只是憑欄獨坐,眺望遠方,口中喃喃:「我有一壺酒,足以慰風塵,盡傾江海裡,贈與天下人。」

  青臨聽的一怔,脫口而出:「好氣魄!酒好,詩更好,此詩從未聽過,你自己做的?」

  樵夫搖頭:「別人做的,卻是不敢居功。」

  青臨便認真看了樵夫幾眼。

  當今之世,世人生存艱難,苦於生計,鮮讀詩書。

  這樵夫雖說詩非其所做,但聽其言行,觀其氣度,依然顯非常人。

  青臨對他來了興致,便與他把酒論詩,赫然發現此人才學之高,竟是世所罕見,實非一般人,便對其有了幾分興趣。

  喝過酒,吃完肉,撕了他一個兔腿,便自揚長而去。

  三日後,青臨再至,卻是直接出現在了樵夫家中,一個破落的小木屋。

  帶著一隻羊。

  樵夫也不問他如何尋到自己,只是拿出早釀好的酒。

  於是一個出酒,一個出肉,兩人就此大快朵頤。

  就這樣,青臨知道樵夫叫白羽,是半年前突然出現在雲林的一個凡人。之所以說是突然出現,是因為他說自己醒來便在此地,已忘卻先前記憶。

  青臨也不追問,酒後再去。

  之後每次青臨出行或者歸來,都會到樵夫這裡,以肉換酒。

  日子長了,交情也便漸漸好了。

  每逢暢飲之時,也會閒聊風月。

  青臨會跟對方聊天機門的事,樵夫也會講述自己經歷的一些事。

  讓青臨感到驚訝的是,寧夜雖然年紀小,經歷卻多,從他口中道來的故事,有許多根本就是青臨聞所未聞。

  這其中有些便是仙人也無法做到,比如什麼甚麼可以讓不同地方的人相互說話交流的網路。

  也有些,則是仙人可以做到的,比如飛天遁地的機關巧器,又或者殺人于於無形的遠端武器等等。

  大多數時候,青臨只把這些當成是對方瞎編的故事,只是寧夜的故事能夠自圓其說,到也難得,所以一個說的有趣,一個聽的開心,到也相處莫逆。

  青臨知道寧夜絕非常人,畢竟一般的鄉間凡夫,是很難有這般見識的,便是編故事,也未見有編的如此細緻有趣的——更何況他還自稱失憶。

  而問題就在於,似乎對方自身也無意隱瞞這點。

  就像是撒了個謊,明知這謊言有破綻,我卻不屑去圓。

  偏青臨也是個灑脫之人,對方不說,他便也不追問,兩人竟因此處於一種無言的默契中。

  一年後。

  一個寧靜的清晨。

  寧夜正坐在家裡發呆,在他的身前,赫然漂浮著一物,那是一面古樸銅鏡,這銅鏡古樸莊嚴,內蘊萬千氣象,偏又隱而不發,鏡中不斷閃過各種奇異畫面,皆是一閃即逝,無法捉摸。

  忽聽轟的一聲,一物從天而降,將他的屋頂都砸了個大洞。

  寧夜一怔,才發現竟然是青臨。

  他全身浴血,落地的時候還在笑,但在看到那古鏡後,卻明顯怔住:「昆侖鏡?」

  昆侖鏡乃是千機殿內神物之一。

  千機殿乃天機門窮一界之力打造之無上聖物,內有奧妙無窮,號稱千機,囊括天地所有奇秘。其中又有十件神物,各有奇能,昆侖鏡便是其中之一。

  此寶在上古傳說中,有穿梭時空之能,或許有誇張之處,畢竟時之悖論即便是在此界也是存在的,但是可以穿梭大千之空卻是事實。

  也正是此物,將甯寧夜從原本的世界帶到這裡。只是那一次穿梭,也讓昆侖古鏡耗盡萬年積攢的所有能量,短時間內已無可能再現時空穿梭之能。

  看到昆侖鏡的那一刻,青臨一下子全明白了。

  兩人就這麼四目相對。

  突然間,青臨笑了一下。

  他咳了口血,道:「我現在知道……你為什麼甚麼要和我做朋友了……」

  他雖是修士,卻受傷極重,法術無法運用,生機更是渺茫。而在發現了對方如此重要的秘密後,他已不再奢望什麼甚麼了。

  他平靜的看著寧夜,他說:「幫個忙好嗎?殺了我後,將我的屍體送到天機門,看在你送我回去的份上,師傅會收你做弟子的。千機殿在你身上,就等於回到了天機門。」

  寧夜緩緩起身,來到他身邊。

  他的手邊,是一把柴刀。

  只需手起刀落,一切便可解決。

  青臨平靜的看著他,仿佛是在等待著自己命運的來臨。

  他甚至還在笑,那是開心而欣慰的笑。

  他說:「動手吧。」

  他已不奢望寧夜會放過他。

  寧甯夜緩緩抓起了柴刀,指向青臨。

  手在微微顫抖。

  然後他揮刀。

  刷!

  粗礪刀鋒劃開青臨衣物,露出他滿身的傷痕。

  他走過去,取出個藥簍,開始為青臨上藥。

  「你……」青臨愕然。

  「閉嘴!」寧夜沉聲道:「幫個忙,屏息,運氣。我雖非仙人,但這治人的法子還是懂些的,只是需你配合……」

  就這樣,青臨活下來了。

  寧夜照顧了他七天。

  第三天的時候,青臨就已經可以使用法術了,但他什麼甚麼也沒做,只是做好一個病人應盡的職責,默默的配合著。

  自始至終,兩人都未再交談。

  七日後,青臨傷勢痊癒。

  傷癒的那天,青臨消失了。

  就這麼突然不見,未打一個招呼。

  看著空空的床榻,寧夜歎息著坐了下來。

  那一天,他凝坐好久。

  三日後,青臨出現。

  見到寧夜,他說的第一句是:「跟我上山,師傅要見你。」

  ——————————————

  靜房之中,辛冉子看著寧夜。

  「如果沒有那天的事,你會說出千機殿嗎?」他問。

  寧夜輕搖:「我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寧夜很肯定的回答:「人心難測,仙人都做不到的事,我一個凡人也做不到。我不知道別人,甚至也不知道自己。」

  「但你還是決定冒險了。」

  「因為他是我的朋友。」

  辛冉子微笑:「在你心中,朋友比千機殿重要?」

  「是!」寧夜認真回答。

  燭火之下,照耀著寧甯夜堅毅的臉龐。

  辛冉子頗感滿意。

  他修有秘術,能夠感知到寧夜語出真誠。

  這讓辛冉子也大感滿意:「很好,有情有義,亦非無腦之人。當謹慎時便謹慎,當冒險時便冒險,難怪千機殿會擇你為主了。」

  辛冉子說著,對著千機殿一指,就見殿中一縷華光閃現,隨後是一面古樸銅鏡從殿中出現。

  辛冉子唏噓慨歎:「昆侖鏡……」

  似乎是感受到了天機門召喚的緣故,昆侖鏡發出清脆鳴動,竟給人幾分愉悅之感,鏡上更是現出許多奇特的金色字元,於虛空中輪轉。

  「問天術!」看到昆侖古鏡上的金色字元,辛冉子激動的顫抖起來。

  天機門有九天神術,分別對應了千機殿中的九件重寶,只有一件神物無術。

  不過天機門破滅後,九天神術也隨之失傳。

  如今天機門也只保留了三種神術殘篇,問天術就是其中之一。

  依仗著問天術殘篇,天機門從上古第一仙門逐漸轉化成依靠蔔卜算問卦為主、機關巧器為輔的小門派。

  而現在,昆侖古鏡上出現的,正是完整的問天神術。

  問天神術是卜蔔算之術,據說修行到極致,可知過去未來。昆侖古鏡的時空之能,時之道非是時間穿梭,而是預知。

  完整的問天神術結合昆侖古鏡,據說可知未來過去——當然不可能事事皆知,否則上古天機門也不至覆滅。

  可惜,由於昆侖鏡認寧夜為主,即便是辛冉子也無法使用昆侖鏡進行卜蔔算。但是能得回完整的問天術,辛冉子已然知足。

  看向寧夜的目光更是盡顯溫暖:「你很好,從今日起,你便是我的第九弟子了。千機殿一事,切記保密,不可讓其他人知曉。」

  從這天開始,寧夜正式進入天機門下。

  天機門小門小派,人丁不旺,掌教辛冉子一共有九個徒弟,再加上分支弟子和僕役,整個天機門總數不過百人。

  儘管如此,天機門內到算和睦。

  辛冉子對寧夜極為重視,將其視為天機門未來中興之人,因此寧夜獲得的待遇也極好,有什麼甚麼天材地寶,都會第一時間想到他。寧甯夜本資質普通,但在辛冉子這般悉心培養下,卻也是進境迅速。

  時光荏苒,轉眼便是三年過去。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5 06:14 PM

序(中)

  燕花蕩位於天機山南部,這裡是水鄉之地,溧水河自上而下,滾滾而來,進入燕花蕩後,被此地錯綜複雜的地形分割成眾多之流,水流減緩,澆灌了各處土地,也帶來了一片豐盛沃土。

  一條小漁船此刻正在河面上緩行,漁網不時撒下。

  旁邊的小茶寮裡,幾個過路的遊客正在歇腳喝茶。

  坐在最外面的是名女子,雖是女性,卻膀大腰圓,壯碩如牛。最關鍵的是一邊喝茶竟然還一邊摳腳,時不時還放到鼻前聞幾下,甚是享受的樣子,行為與粗魯男子無異。

  和他坐一起的是個書生和圓臉姑娘。

  那書生搖著摺扇,每當那山一般的女漢子把摳腳的手舉起時,便用力狠搖幾下扇子,許是要將那臭味都扇走。

  圓臉姑娘則托著下巴,發著呆,不知在想些什麼甚麼。

  旁邊座位上,還坐著一個駝背老漢,正自吃著花生,看看碟裡的花生不多了,便喊了聲:「小兒,再來一碟花生,再來壺酒。」

  「好嘞。」小二走出來,卻是個年輕小夥子,眉目清秀。

  為那駝背老漢奉上花生與酒,只是動作當真毛手毛腳的狠,手一歪,壺中酒竟然灑在老漢身上。

  老漢大怒:「你怎麼做事的?」

  那小二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已是拿著手裡渾濁的毛巾為他擦掉身上酒漬。

  那駝背佬罵罵咧咧半天,方才息了火氣,道:「重新上壺酒來,算你的。」

  「是是。」那小二忙重新去拿酒。

  旁邊的圓臉姑娘見了有些生氣:「這老頭也未免欺人太甚了些。」

  摳腳壯女便嘴一撇:「莫管閒事。」

  旁邊的摺扇公子便搖頭:「所謂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懥,則不得其正,有所恐懼,則不得其正,有所好樂,則不得其正,有所憂患,則不得其正。心不在焉,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食而不知其味。此謂修身在正其心……小師妹,煩事勿擾。」

  圓臉姑娘冷笑:「沈臨新,偏就你有這許多酸話。若真是煩事勿擾,那我們這番下山又有何意義?還有,我現在不是小師妹,是八師妹!」

  後面一句,語氣尤其的重。

  那摺扇公子便嘻嘻一笑:「師妹說的是,是我多言了。」

  「切。」圓臉姑娘便抱起手臂,繼續發呆,目光直直的看著湖面。

  湖面上,漁船上的漁民仍在打魚,一片安靜祥和的氣氛。

  可就在這時,湖面驟起波瀾,一道波浪無風自動,沖天而起,竟形巨浪大潮,向著那漁船壓下。

  「來了!」目睹此景,圓臉姑娘非但不慌,反倒興奮起來。

  波浪滔卷捲,從湖潮中湧出一隻雪白大魚,看起來甚是美麗,只是張開大口的一刻,卻露出森森獠牙。

  乘著風,破著浪,已對著船上漁民咬下。

  站在船首的漁老大也是名壯漢,方面大耳,中庭飽滿,一望可知是孔武有力之人,可就算如此,眼見此景,照理也應嚇得龜縮。

  他卻偏不,眼見那白魚出現,大笑道:「終於等到你了!」

  說著用力一踩船頭,那船猛地下沉了一截,人已淩凌空飛起,對著那雪白大魚就是一拳。

  看似普通一拳,轟在那雪白魚妖身上,同時揚起一道紫色電光,打的那魚妖發出尖利怪叫。

  那魚妖立知不好,也不纏戰,竟是轉身就跑。

  「想跑!」漁船上已又出現一人,卻是個白白淨淨的胖子,仿佛一個富家翁。

  對著湖面一指,就見湖面上波瀾狂捲卷,竟形成一片遮天水幕,那魚妖本通水性,可是撞在水幕上,竟不得出。

  「逆水陣!」魚妖已發人語:「你們是天機門的人。」

  「哎呀,讓你看出來了,果然你這小妖眼光還是不錯的嘛。」那白淨胖子笑道,他是天機門六弟子封不停,最擅陣道,這刻一出手,便封住了那魚妖逃逸之路。

  先前的方面闊耳大漢已大笑著連轟數拳,每一拳都是烈日當空,天雷滾滾:「你這魚妖為禍鄉里,食人無數,今日正是授首之時!」

  魚妖大驚:「曜日拳,天雷咒,你是辛冉子的大弟子趙龍光!」

  「知道的到不少!」趙龍光拳勢越發威猛。

  同時漁船上已又出現一名灰衣男子,揚手打出一道道風索,卷捲向魚妖。

  他叫尹天照,天機門中排行老七,最擅困縛之法。

  只是他剛出手困縛,趙龍光卻一拳將那些風索轟碎,叫道:「不用你來,我自己對付它,你在旁邊掠陣即可。」

  聽到這話,茶寮裡的圓臉姑娘一捧額頭:「大師兄又來了。」

  這圓臉姑娘便是辛冉子的獨女辛小葉了,九弟子中排名第八。

  趙龍光最是好戰,能單挑的絕不群毆。

  這魚妖實力雖強,卻和他一樣,也不過是華輪境界,又何懼之有。

  這刻趙龍光狂暴出手,雷聲滾滾,直打的天地變色,連帶著附近的百姓也都嚇壞了,紛紛尋地躲避。就連那小二和駝背老漢都嚇得龜縮在桌下瑟瑟發抖。

  這邊趙龍光還在和魚妖站的起勁,那魚妖雖然妖力強大,卻終究漸漸不敵,眼看趙龍光一拳猛過一拳,心一狠,突地張口吐出一顆血色珠子,那血珠內射出一道血箭,正中趙龍光。

  魚妖大喜:「中了我的精血箭,看你還不死。」

  沒想到趙龍光只是晃了下身體,獰笑道:「你聽說過老子的名字,卻不知道老子有個外號,叫嗜妖之龍嗎?」

  什麼甚麼?

  這才想起傳說中趙龍光好像是天生異血,先天含有妖之血脈,所以最不怕妖毒,本以為是謬傳,沒想到竟是真的。

  那魚妖只是呆了一下,就見趙龍光重拳已然轟下,直接將它的腦袋都塌一塊,那魚妖知道已無幸理,凝足所有妖力,血液如利箭暴射趙龍光,最可怕的不是箭威,而是妖血有毒。

  趙龍光卻恍若不覺,任由血箭入體,已將這魚妖徹底轟殺,順手將妖丹抓入手中,看看憋了大部分的妖丹,搖頭歎息:「可惜,被它消耗太多,終非完美了。」

  說著已乘風破浪,來到岸邊。

  「大師兄好厲害!」辛小葉已跑過去:「就知道大師兄一出手,就能解決這魚妖。我們根本就是多來這一趟,還搞什麼甚麼三重佈置,真真是多餘了。」

  沒想到這話剛出,趙龍光面色陡變:「閃開!」

  已一把將辛小葉推了出去。

  就見一片黑色液體飛濺而至,沖衝過辛小葉先前站立之處,落於一棵樹上,整棵大樹便瞬間枯萎。

  與此同時,那壯碩女和摺扇公子已同時出手,打向不遠處草叢之中,一條大蛇已從草叢中竄起,也不戀戰,卻是飛快逃竄,速度快如疾風,壯碩女和摺扇公子一時竟追不上。

  就在這時,天邊一道劍光驟現,刷的落下,正斬在那大蛇七寸處,一劍兩斷,大蛇翻滾著噴塗出無數毒液,劍光滌蕩,卻無一滴鮮血能夠碰觸到對方。

  待到劍光歇之,才發現那是一名白衣飄飄的持劍男子,卻也是難得一見的英俊之人,落下時還極為騷氣的甩了一下頭。

  「二師兄厲害!」辛小葉已開心的叫起來。

  老三沈臨新卻不屑的揮動摺扇:「賣弄風情。」

  這喜歡賣弄風情的男子叫林雨風,最擅劍道,有個外號叫禦風劍,可見其出劍之快。

  這刻林雨風姿態瀟灑的走過來:「果然還有一隻妖物隱伏在側,卻終究逃不脫我的快劍。」

  「明明是逃不脫小師弟的計算才對。」

  林雨風身邊已又出現一人,卻是青臨。

  這邊那摳腳女已從大蛇身上取出一物,乃是此蛇精華凝聚的一顆毒丸。

  隨手一拋,卻是拋給了旁邊的店小二:「喏,這就是你要的東西了。」

  那店小二正是甯寧夜,接過毒丸,喜笑顏開:「多謝五師姐。」

  摳腳女叫山柔,天機門中排行老五。

  這趟除妖,天機門的九個弟子卻是全都來了。

  旁邊的駝背老漢嚇的瑟瑟發抖,跑到寧夜腳下跪倒:「老漢不知是仙人,先前唐突,還請仙人饒命!」

  寧夜微微一笑:「無妨,不知者不怪。」

  那駝背老漢鬆口氣,便欲離開。

  寧夜卻道:「我可沒說讓你走啊,對我無禮的事,我可以不計較,但是這縱妖害人的事,我可不能放過你啊。」

  駝背老漢一呆,身體猛然僵直了幾分,就連天機門其他幾人都為一怔,同時圍了過來。

  回頭看寧夜:「小老兒不知仙長在說什麼甚麼。你們明明是來除妖的,小老兒是人,可不是妖啊。」

  寧夜輕輕搖頭:「你可以繼續裝,但你以為如果只是為了對付這樣兩隻普通的妖物,我天機門至於門下弟子全部出動嗎?」

  那老漢面色陡然一變,身體突然直了起來:「天機門真愛多管閒事!」

  隨著他身板挺直,背後的駝峰驟然爆裂,從裡面竟然沖出無數妖蜂,密密麻麻沖衝向眾人。每一隻妖蜂都大如拳頭,速度飛快,毒針甚至可破護體真罡。

  這一下變起肘腋,趙龍光等人也措不及防,一時紛紛出手躲避。

  趙龍光天生妖血,不懼妖毒,拳風所到處,妖蜂盡喪;林雨風蕩起劍光,將所有妖蜂都阻於劍網之外;沈臨新則低叱一聲,身邊已環繞出一片片奇特的銀色符文,那些妖蜂竟不得近身。

  青臨則身如柳絮,隨風飄動,妖蜂無一可追上他。

  至於老五山柔最是簡單,虎吼一聲,全身已變成銅皮鐵骨,那些可破罡風的毒針,卻戳不破她的皮膚。

  封不停放出一個隨身法陣,將自己牢牢護住,尹天照身上現出大片風旋,所有妖蜂入了風旋之中,便紛紛被彈飛出去。

  辛小葉手中彩帶飄舞,所過之處,妖蜂紛紛墜落,卻是直接以攻對攻——她雖然排行老八,但到底是辛冉子的女兒,手中彩帶是一件難得的法寶,足以守護自身。

  妖蜂雖猛,卻終無法同時對付這麼多人。

  但就在這時,八人卻同時色變高呼:「師弟!」

  就見寧夜不知何時已落入那駝背漢子手中。

  他的手按在寧夜天靈蓋上,桀桀怪笑:「諸位都是天機門好手,以眾淩凌寡,老兒不敵,不過還好,還好,終究還有一個弱的……華輪未滿,竟然也敢來惹老夫,卻等於是自送弱點啊。」

  這最後一句,卻是對寧夜說的。

  天機門九弟子,其他八個都已是華輪境,又以趙龍光林雨風最強,都已是華輪巔峰。

  唯獨寧夜最弱,三年修行,藏象巔峰,只差一步即可圓滿。

  但藏象境終不過是第一境,又稱學徒境,又怎麼可能是這同樣為華輪巔峰的老頭的對手,只是一招便將其制服。

  眼看甯寧夜落入敵手,眾人都是大急。

  辛小葉、青臨等人已紛紛叫道:「你別殺他,有話好說。」

  「有個屁的好說,你們全都離開,不許留在這兒!」老頭已叫道。

  眾人毫不猶豫,同時向後退去。

  寧夜卻突然道:「有一件事,你搞錯了。」

  「什麼甚麼?」老頭一呆,沒有反應過來。

  寧夜認真說:「此次除妖衛道,是我師傅交給我的任務,算是我的一次師門考驗,所以這不是多管閒事。」

  「那又如何?」老頭不解。

  「意思就是……那兩個妖,可以由師兄們殺,但你,必須是我來殺。」寧夜認真回答。

  老頭被寧甯夜的說法弄的一愣一愣:「你……你殺我?你師傅是想你死嗎?」

  「不是,只是師傅信任我。要知道,打敗一個人,或許要靠實力,殺一個人,卻未必需要。」寧夜笑嘻嘻道。

  聽到這話,老頭心中陡然生起一絲不妙感:「你……」

  寧夜已歎氣道:「你忘了你喝了我的酒,吃了我的菜嗎?」

  老頭大駭,突然間發現自己一時竟全身無力。

  寧夜輕飄飄從他掌控中走出來,來到眾人身邊。

  辛小葉又驚又喜:「原來你早發現他有問題,給他下藥了,好小子,有你的。你怎麼知道的?」

  寧夜微笑:「妖物食人,對財物卻是沒有興趣的。我看過師傅給的所有資料,發現這段時間,凡是被此間妖物所害者,竟然連財貨都不見蹤影。那時我就知道,此事多半還有人在背後作祟。」

  「你就不怕找錯了?」山柔奇怪。

  寧夜攤手:「誰叫他裝駝背裝的太不象像了呢。駝子走路,身體前傾,腳印前重而後輕,這個人卻壓根不是如此。其實他本可以不留腳印的,只是想裝凡人,又裝不像象。我先前故意打翻酒在他的身上,為他擦拭,察覺他駝峰背後有動靜,就知道這駝子是我要找的目標了。」

  「那也要小心弄錯人。」趙龍光皺眉,寧夜的分析雖有道理,卻依然有找錯的可能。

  寧夜笑道:「所以我下的也不是致命毒,只是讓他全身無力而已。」

  那駝子恍然大悟,獰笑道:「好,好,有你的。不過就憑這想殺老子,還差得遠了!」

  他說著身軀猛然爆開,已化作一片黑煙向四方散去。

  「影遁之術?是魔門的人!」林雨風色變。

  魔門中人窮凶極惡,偏又手段多多,最擅逃逸,這影遁之法,正是他們最拿手的手段之一。就連寧夜所下之藥,也沒能影響到他的影遁之法。

  眾人沒想到他還有此手段,竟然眼睜睜的看著他跑掉,紛紛懊惱不已。

  寧夜卻歎息:「自作孽,不可活。一……二……三……」

  轟!

  遠處天邊,驟然升起大片白日光輝,內中又隱有毒煙彌漫,夾雜著的是那駝子瘋狂絕望的嘶喊。

  這是?

  眾人正自莫名。

  寧夜道:「他不該活捉我的。酒菜裡我是沒下狠手,但是他活捉我之後,那就不一樣了……只是可惜了那顆剛到手的毒丸。」

  最後一句,寧夜頗有幾分唏噓。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5 07:03 PM

序(下)

  「白羽!你這渾小子,有種別跑,老子今天不把你打的三天下不來床就不做這個大師兄了!」

  隨著砰的一聲震響,天機大殿傳來趙龍光那中氣十足的憤怒大喊。

  隨後是寧夜一路飛奔著沖出天機殿,抱頭狂奔,一邊跑一邊喊:「大師兄饒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那個禁制我也就是順手做著好玩,誰讓你手賤……哎呦!」

  屁股上已挨了趙龍光一巴掌,寧夜捂著屁股狂奔,瞬間沖衝到附近的小林子,消失的沒影沒蹤。

  趙龍光滿臉焦黑的衝沖出來,衣服上處處破洞,身上滿是燒灼的痕跡,看樣子剛被火焰燎過,燒的到不重,奈何形象著實有損。

  尤其是他最珍愛的鬍子,被寧夜一把火給燎了大半,當真是心痛的要命,這刻已發了狠,定要好好教訓教訓這小子。

  天空中幾名修士正在飛行練劍,為首的辛小葉。

  彩衣飄飄,劍光飛揚,輕靈如燕,禦風而行,正自耍的開心,見趙龍光沖衝出來,眼珠一轉,向著地面落去。

  來到趙龍光身邊,嘻嘻笑道:「大師兄,你又被小九捉弄了?」

  趙龍光有些氣急敗壞:「這個壞小子,整天搞些亂七八糟的歪門邪道,不正經修行。還偏要拿同門做試驗,你中了他的套,他便說是我自己手賤,真正是氣煞老子了。我今天非要替師傅好好修理他一頓不可。」

  「得了吧,每次都是說狠話,真動手的時候,也沒見你下多少狠力氣。」一個身高體胖的女子從空中落下道,正是山柔。

  趙龍光苦笑道:「五妹你這話說的,大家都是同門,我還真把他往死裡教訓不成?再說我要真這麼做,師傅就得把我往死裡揍了。」

  這刻聽他這麼說,山柔便越發生氣:「師傅偏心小九,你也是!」

  「就是就是。」旁邊辛小葉也連連點頭:「自從小九入了門,爹就只疼他一個,有什麼甚麼好東西都優先給他,連我都沒份了。」

  「何止是他啊,還有四師兄也是。上次從外面弄來一塊九環首烏,竟然全給了小師弟一個人。」山柔也在抱怨。

  辛冉子門下九個弟子,只有辛小葉和山柔兩個女性,本是最受疼愛的,結果寧夜一來,把她們的風頭都搶了,這刻說話都帶著醋意。

  趙龍光哈哈一笑:「你們都是做師姐的,何苦計較這些,大家都是同門,應當互敬互愛。」

  山柔便瞪他:「你也好不到哪兒去,上次小九想要墨蛟鱗片,你不還是巴巴跑去,和那墨蛟大戰三天,硬是扒了它的鱗片回來。」

  趙龍光一看二女都同仇敵愾了,連忙道:「我這就去找到這小子,親手揍給你看,今日定不能讓他好過了。」

  說著往林中竄了去。

  見他這樣,辛小葉和山柔互相看看,同時發了聲喊:「大師兄要教訓小九了,大家一起把小九揪出來啊!」

  聽到這話,空中變呼啦啦又落下幾個人,紛紛喊著「我來」,一起向林中沖衝去。

  對於教訓寧夜這個事,卻是人人興奮不已。

  辛小葉衝沖入林中,看看林中無人,也不在意,直接施了個法訣,指尖掐算,口中喃喃:「天地煌煌,無所遁形,開!」

  眼前已是一片清明。

  妙目四顧,就看到林中一棵小樹上,寧夜正躺在樹上,翹著腿休息呢。

  「抓到你了!」辛小葉興奮的衝沖過去,欺近寧夜身後,出手急抓。

  就聽蓬的一聲,寧夜消失不見,待之而起的竟是只隻粉色小豬,從它的屁股後正放出一團粉色煙屁,繚繞著盤旋了辛小葉全身,伴隨的是陣陣惡臭襲來。

  辛小葉徹底傻掉了。

  小豬還在迷茫,扭頭看看辛小葉,想不通為什麼甚麼她要撓自己的屁股。

  難道她喜歡聞自己的味道?

  於是它又放了一個,這次直接就是一個七彩玲瓏彩虹屁,聲色香具備,甚至還自帶染色效果。

  辛小葉整個人都掛了彩。

  她呆滯了一下,然後「啊」的尖叫起來:「小九!你混蛋,我和你沒完!!!」

  已是嗖的一下飛出,顯然是要去清理香塵豬給自己帶來的悲慘遭遇了。

  「哈哈哈哈!」

  聞訊而來的師兄們放聲大笑,一個個盡是幸災樂禍的樣子。

  趙龍光哼了一聲,對著小豬旁邊的空處一抓,便從空無處抓出一人來,正是寧夜。

  「臭小子,戲弄了我不夠,又戲弄你師姐。」趙龍光怒道。

  「冤枉啊,我怎麼會知道誰會來抓我。」寧夜抱屈:「我就是想弄個頂包的,誰知道就讓辛師姐中招了呢。」

  「得了吧,你若猜不到她,壓根就不會使用香塵豬這種做法。同門九人,就屬小葉洞察之術最強。」老三沈臨新無情戳穿寧夜的藉口。

  封不停好奇的抱起香塵豬,上看下看:「不過小師弟,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竟然能將禁制佈置在靈獸上,這卻太不容易了。」

  禁制之道就是機關之道,與陣法同源,都屬於陣道,只是用法迥異,前者需要一定的觸發機會,更加簡易靈巧,後者則不需要,更加恢弘大氣。

  封不停最好陣道,論陣道威力,他比寧甯夜強了不知多少。

  寧夜則不同,更偏向於機關禁制。他的手法不以威力論,卻更加詭秘靈巧,別說趙龍光了,就連辛冉子有時都會被寧夜坑到,可見在隱秘詭詐方面,寧夜的確是走到了極致。

  不過禁制陣法需要一定的運轉之理,所以很少有用在活物上的。畢竟靈獸是活的,通常不會配合。

  所以封不停對此也是嘖嘖稱奇。

  沈臨新亦讚歎道:「小師弟的手段真的是越來越厲害了,難怪上次那假駝子會中招。」

  「可惜還是不夠。」寧夜搖頭:「按我原來的設想,根本就不需要用到毒丸的。以折光術將日光散種入對方體內,可以做到悄無聲息,一旦爆發,就會形成烈日殉爆之效,若能假以手段,還應該可以控制爆裂的時機。如此一來,如果將來要對付某個敵對門派,只需在其中一名弟子身上種下此法,將其送入門派,再適時引動,便可形成天崩地裂的效果。不過日光散太不穩定,需得以法術凝結為日光之種,才能做到無聲無息。而要形成天崩地裂的震撼效果,還需要種入的日光之種足夠強,要壓制這麼強大的力量,就需要負面力量進行配合……總之,還有許多需要改進的問題。可惜此法太過惡毒,卻是不適合在師兄們身上試驗了。」

  寧夜搖頭晃腦正說的開心,砰,腦門上卻已被趙龍光敲了一下。

  趙龍光厲聲道:「整天就想這些旁門左道之事,就是不肯好好修行。看看你,都三年多了,到現在還是藏象境,枉費了師傅給你這麼多好處,你就不嫌丟人啊?」

  寧夜被他打的鬱悶,摸頭苦惱:「說話就說話,不要動不動就敲人腦袋好不好,會敲傻的。再說了,玄道與陣道乃我天機門根本之道,怎麼能叫旁門左道呢?我研究禁制,推陳出新,發明月影寒砂,日光殉爆,無靈禁制,有的你們連見都沒見過,正是本門第一天才啊。」

  他這話出口,趙龍光也是無言以對。

  這話沒錯,這些東西,對別的門派可能是左道旁門,對於天機門而言,卻是大道正宗。

  只不過你小子整天研究這個,忽略了自身進境,終究不合適啊。

  要知道再好的機關陣法,也還是需要人來馭使的,沒有足夠的實力,也不可能制出強大的機關法陣。

  趙龍光不擅言詞,只能憤怒道:「我不管,總之,再給你兩個月,兩個月內,無論如何要進行華輪衝沖境。」

  「不要了吧?」寧夜的臉便苦了起來。

  趙龍光越發惱火,對著寧夜的腦袋狂拍:「讓你沖衝境又不是要害你,你個不求上進的東西,氣死老子了。」

  封不停等人則好奇,那月影寒砂和無靈禁制又是什麼甚麼,不過看趙龍光正在發怒,也不敢問。

  「好了好了。」其他師兄弟已紛紛過來打圓場。

  趙龍光餘怒未消:「你們幾個也是一樣,整天遊手好閒,沒事好好修行。今天晚課時間加倍!」

  聽到這話,眾人一起哀嚎。

  山柔氣的狂踢寧夜屁股,顯然是惱他連累自己,寧夜也只能苦笑道歉。

  「咦?老四、老二和老七呢?」趙龍光注意到尹天照沒在,問道。

  「二哥在練劍,四哥去喝酒了,老七自然是去看他那個常妹妹去了。」封不停也是個愛道人八卦的。

  「把他們全部叫回來,明日乃是祭祖大典,天機門下,一個都不能少!」趙龍光道。

  「是!」眾人齊聲應命。

  正好辛小葉這時已洗去香塵豬帶來的彩虹屁,殺氣騰騰的沖衝出來:「白羽,我要宰了你!」

  寧夜嚇了一跳:「師兄,師姐,師弟逃命去也!」

  卻是嗖的一下跑了個沒影,後面是辛小葉提劍瘋狂追殺。

  一眾師兄們看得紛紛搖頭,唏噓不已。

  「小師弟還是頑皮了些。」林雨風搖頭歎息。

  小師弟為人聰慧是聰慧的,平時也算沉穩,只是不知為何,偏偏就是對修行之事提不起勁,讓大家頗有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就是就是。」這邊辛小葉也走過來,看來她終究是沒追上白羽,雖然她修為比白羽高,實力比白羽強,卻架不住這小子著實鬼得很,又精通各種門道,三轉兩轉的就跑了個沒影,氣鼓鼓道:「枉我爹還對他那麼好,有什麼甚麼寶貝都給他用。結果呢?他卻整天這樣吊兒郎當的樣子,吃了那麼多好東西,就算是香塵豬都該晉升了!」

  香塵小豬哼哼幾聲,表示你別光說不做。

  這也讓大家唏噓無奈。

  ——————————————————

  夜幕降臨的時候,天機門又恢復了往日的祥和寧靜。

  天機山的星空,號稱是長青界最璀璨的星空。

  每當月隱之時,群星閃耀,絲絲縷縷的星光撒下,照的人光影斑駁,陸離古怪,更頗多神秘之感。

  寧夜悄然走出天機大殿,來到廣場上,取出一把幽藍砂礫撒下。然後又走到一處靜室,如法炮製。就這麼一路走過來,在天機門各處先後撒下藍色砂礫,再小心的用沙土掩蓋,這才悄悄回房。

  成功了。

  寧夜喜氣洋洋,正打算做什麼甚麼,卻看到辛冉子正坐在自己房中,身披八卦袍,手掌天機棍。

  「師傅?」寧夜一呆,心中猛地一跳。

  辛冉子看看他,手一伸:「拿來。」

  寧夜有些不情願的取出一個袋子,交給辛冉子。

  辛冉子打開看看,心中古怪:「這是何物?」

  寧夜低頭道:「弟子自己研究的一種小東西。」

  辛冉子拈起砂礫,仔細感受了一下,發現自己竟然感知不到內中奧秘,有些奇怪:「此物有何用?」

  見他不知,寧夜有些興奮:「師傅沒看出來?」

  辛冉子老臉一沉:「快說。」

  甯夜開心道:「這是月影寒砂,我自己研究的,名字還可以吧。至於作用嘛,是用來配合昆侖鏡的。」

  寧夜說著已取出昆侖鏡,虛空一劃,滔滔不絕道:「師傅,我一直覺得昆侖鏡用來測算天機,太過浪費。其實天機縹緲,虛實難測。雖有洞玄之能,卻成功率太低了,且天機不可輕泄,實用價值真的不高。但我們可以反過來想,昆侖鏡用來看未來,看天意,固然是不好看出來,但用來看過去,看那些已經發生的或者正在發生的,卻是很好看出來的。所以,昆侖鏡若是用來窺人隱秘,就是絕好的寶物。當然,這裡面有個問題,就是我現在實力還低,對那些實力比我強的修士,我看不出來。所以我製作了月影寒砂,我用玄天寒幽草和空靈石結合,再用昆侖鏡日日照射,使其產生靈性聯繫。如此一來,有月影寒砂的地方,我就能看到那裡發生的事。不信師傅你看……」

  他說著已發動昆侖鏡,就見鏡面輪轉,天機門各處竟然已紛紛出現在鏡面之中。

  寧夜的月影寒砂顯然早就在偷偷放了,連幾個師兄的房間裡都有。

  這刻隨著昆侖鏡轉動,已照出大師兄趙龍光的房間,就見他正在修行。再轉,轉到二師兄林雨風那裡,就見他正對鏡欣賞,一邊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一邊還沉醉其中,手搖紙扇,自言自語:「玉樹臨風,莫過如此。」

  二師兄林雨風素來自戀,只是沒想到他會自戀到如此地步,寧夜看的失笑,注意到辛冉子的臉色已然難看,連忙再轉動,這次卻是轉到七師兄尹天照那裡,卻看到尹天照房間裡竟然還有個女人,兩人正熱情相擁。

  「咦?這不是山下的常家妹子嗎?」寧夜脫口。

  尚未說什麼甚麼,啪,腦袋上已被辛冉子打了一下:「荒唐,還不停下!!」

  寧夜嚇了一跳,忙關閉昆侖鏡。

  辛冉子已怒道:「天機大道,洞察玄機,豈可用來窺人隱私,此等行為太過下作,為我輩所不齒,你以後莫要再做此等行為,更不許再偷窺你師兄師姐!」

  「哦。」寧夜心中卻不以為然。

  曾經的寧夜是個情報分析員。或許是因為出身的緣故,寧夜對於天機大道,洞玄未來一事,其實是很不感冒的。

  在他看來,把昆侖鏡用來窺測虛無縹緲的未來根本就是浪費,它的真正用法不是去看未來,而是搜集資訊,窺探那些已知的東西。

  知道了過去,有時就等於知道未來。

  只可惜這個世界,修仙者的思維模式太過固化,不僅是辛冉子,在絕大部分修仙者眼中,洞玄未知方為正道。

  思維模式的不同,讓寧夜也沒什麼甚麼好解釋的,只能承諾以後不使用昆侖鏡去偷窺。

  好在辛冉子也能理解他,這刻辛冉子手一招,昆侖鏡已來到他頭頂。

  手指快速掐算了幾下,頭頂高懸之古鏡便不斷轉動,鏡面上便現出片片雲霾,似有字跡若隱若現,卻又看不清楚,更有星光忽明忽暗,難以察覺。

  「果然還是如此嗎?」辛冉子也不奇怪,歎聲道:「天機不顯,生機難料,也難怪你會另闢蹊徑,走旁門之道。但此終非根本之計,實在不行,你還是先沖衝上華輪再說吧。也許到那時,就能知曉一切。」

  聽到這話,寧夜也終於認真起來。

  一改先前荒唐模樣,寧夜低頭答道:「弟子明白師傅的心意,但當日所見,弟子迄今不敢忘懷。在沒有找到解決之道前,弟子不敢。」

  辛冉子搖頭:「你以為你不晉升,事情就不會來嗎?天意註定之事,無論你怎樣去努力,終究會發生。」

  寧夜便回答:「弟子明白,只是弟子更相信事在人為,不由天定。」

  辛冉子手一揮,已將那明月般高懸的古鏡摘下,送入寧夜體內:「那也需你有足夠的實力,方可逆天而行。苟且偷生,終非吾輩之道。」

  寧夜回答:「若退無可退,自當揭竿而起!」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5 07:13 PM

本帖最後由 zzzking 於 2020-4-5 07:19 PM 編輯

第1章 滅門(上)

  悠揚鐘聲回蕩,雲罄鳴響。

  香霧繚繞,雲卷捲於天機大殿的上空。

  今日是天機門的祭祖大典,天機門所有門下雲聚一堂,在辛冉子的帶領下,對著天機門祖師祭拜。

  天機門自上古以來,曾出過大能無數。

  但如今,他們隕落塵埃,最終只成了天機大殿上的祭星。點點星光在大殿上空環繞,形成一片星海。每一顆繁星,都代表著一位大能,在這大殿之上,彙聚成一片璀璨星空。

  如此眾多的祖師大能,以致于於連喚名都是一種奢侈。

  辛冉子畢恭畢敬,對空拜了三拜:「天機門第七十一代掌教,辛冉子,率弟子見過列位祖師!願祖師在天有靈,繼續庇佑我天機門……」

  念過祭詞後,接下來便是門下師叔以及各弟子輪番祭拜。

  對於天機門來說,這種事每年都要進行,已是一個儀式,所以也未有太多稀罕。

  封不停甚至還用胳膊肘捅捅趙龍光:「師兄,昨日晚課太過辛苦,今日祭典,難得大家相聚,晚課就免了吧?」

  趙龍光卻是個死心眼,瞪了他一眼:「整日裡就知道偷懶,不許。」

  封不停委屈的閉嘴。

  旁邊辛小葉見了失笑,發出笑聲,卻是被辛冉子聽見,怒視了一眼女兒,辛小葉乖巧低頭。

  偷眼看寧夜,卻發現他正皺眉在想些甚麼。

  辛小葉奇怪,偷偷問寧夜:「喂,你幹甚麼呢?」

  寧夜指尖掐算,低聲回答:「不知為甚麼,總有種不好的感覺。」

  辛小葉便嘴角一撇:「莫裝神棍,你的問天術火候還差得遠呢。警告你哦,不許在這大日子上胡說八道,否則小心師姐我揍你!」

  說到問天術,自然是辛冉子最強。她爹都沒能發現甚麼問題,辛小葉不相信寧夜能察覺甚麼。

  但是寧夜的問天術雖然火候不足,卻有昆侖鏡,以之推算,能發揮的作用其實比辛冉子還大,這點卻是辛小葉不知道的了。

  這刻寧夜反復推算,心中不安感卻越來越強。

  此時諸弟子皆已拜過,接下來就是問卜。

  天機門每年祭祖都要問卜,以循天命,同時也是求列祖列宗保佑。

  問天術下,卜卦雖不清晰,卻總能指出總體方向,使得天機門每每於危難時刻,依靠問天之引,做出正確選擇,正是推算吉凶,防患未然之道。

  這刻辛冉子算筒高舉,內中十八根無字天籌搖動,隨著不斷晃動,依然有奇妙字元映於其上。

  與鄉野術士的問卜之道不同,天機門的蔔卜算之法,更見玄妙,這刻算籌滾動,其中一根竟自生起,在空中翻滾,字跡也越來越強,竟然放出紅色光輝。

  寧夜心中危機感大升,突然有種感覺,脫口叫了出來:「此籌不可落!」

  甚麼?

  所有人同時回頭望他。

  寧夜繼續叫喊:「師傅,此籌不可落!」

  辛冉子卻如沒聽見一般,只是死死盯著籌光,搖頭道:「天意已定,落與不落,已無影響。開!」

  隨著他的說話,就見那算籌陡然飛起,在空中翻滾著落下,卻不及地,只是虛懸於空,當空一個大字映現:

  死!

  殷紅如血!

  「不好!」天機門所有人同時叫了起來。

  辛冉子更是面色慘澹:「大劫將至……不,不是將至,是已至!」

  隨著他的說話,就聽一聲狂放大笑若雷鳴響徹天空:「辛冉子,爾之陰謀已然敗露,還不速速受死!」

  伴隨著這吼聲,無邊火起,瞬間燎遍整座天機山。

  眾人愕然回望,就見天空中已出現一張火焰彙聚的巨臉,正對著下方獰笑,火雲大手從天而降,對著天機殿抓下。

  「炎融老祖?」辛冉子驚呼出聲,手中天機棍高擎,天機大殿前,那兩座仿佛石雕巨獸驟然動起,同時對著天空吞吐出斑斕神光。神光耀空,將整座山峰護住。

  這正是天機門的守護機關獸,相當於無垢境的強大存在。

  但就在此時,空中黑霧漫捲,從黑氣中竟然現出千隻眼眸,罩向那兩隻機關獸,竟將其攝住,使其一時動彈不得,在光柱中不斷衝擊,釋放出神光陣陣。

  「無目天妖?」辛冉子心中駭然。

  不僅是因為對手強大,更可怕的是炎融老祖和無目天妖分屬兩大仙門,昊天門和太陰門,正是長青界兩大頂級仙門。

  一念及此,辛冉子已知不好。

  此時天外已飛來無數修士,一個個都戴著惡鬼面具,身上黑袍上繡著的赫然是火焰與骷髏圖案。

  這是魔門的標準服飾。

  昊天門與太陰門自然不是魔門,之所以如此,無非是想假託魔門之名行事罷了。

  眼見此景,寧夜已反應過來:「他們要滅門!」

  沒有必要再問為何如此了,寧夜知道,肯定是千機殿的事暴露了。

  長青界的仙門是絕不會給天機門重新崛起的機會的。

  辛冉子也已明白這點,大喝一聲,已丟出一個木魚。

  那木魚乍現,發出一聲清脆鳴響,一片梵音震響,罩向衝殺而來的仙門中人,梵音落處,那些仙門中人身軀搖晃,若風中之燭。

  一個儒雅之聲卻於此時響起:「何苦來由。」

  伴隨著這聲音,天地驟然變成黑白兩色,就連火焰都變成了黑色的,雷霆則化作白光。

  黑白天地間,一枚黑色棋子滴溜溜的飛過來,於是整個時空都仿佛為止凍結。

  萬物皆寂。

  黑子落於木魚上,發出一聲清脆鳴響,隨後竟片片開裂,伴隨著木魚開裂,整片黑白天地都裂開,卻化作棋盤模樣,隨後是無數黑白棋子飛至……

  「黑白神宮?」辛冉子駭然。

  果然,黑白神宮也來了嗎?

  長青界九大仙門,一下來了三個,而黑白神宮更是九大仙門中堪稱實力最強的仙門,辛冉子知道,此戰已註定無可倖免。

  可是困獸猶鬥,辛冉子已發動天機門所有機關陣法。

  下一瞬間,天機大殿已湧射出無數機關,禁制發動,法力輪轉,空中現出萬千景象,仙鶴,巨犀,彩鳳,烈虎,雪豹,龍驤等諸般奇獸,萬獸齊喑,法威無邊;更有法輪,華蓋,巨傘,玉磬等諸般寶器臨空,彩光噴濺,偏又在黑白天地下染成一片烏黑,使得光華黯淡,星月無光。

  辛冉子卻是心中又驚。

  「怎麼會?」

  他驚,是因為天機門最重要的守山大陣竟然沒有發動。

  辛冉子已知不好,高喊道:「所有人都離開這兒,快跑!」

  「還想跑?」天空中那儒雅之聲哼道:「此地已被我等封鎖,無我允許,何人能逃?辛冉子,交出千機殿,天機門尚可留存。」

  千機殿?這是甚麼情況?眾人莫名。

  辛冉子大叫:「嶽岳心禪,你以為我會信你的鬼話嗎?你們假冒魔門而來,分明就是抱了斬草除根滅我滿門的心思!」

  竟然是執子之手岳嶽心禪?

  眾人震駭。

  這可是黑白神宮十二天罡之首,執子城主,黑白神宮排名第五的無垢巔峰大能,只他一人便可滅天機門上下所有,何況還有炎融老祖與無目天妖相助。

  火焰升騰,現出一個巨大的火焰頭顱,大口開合:「我就說了,這種做法純屬多餘。」

  正是那炎融老祖。

  岳嶽心禪人不現,聲卻至:「我們要騙的本來也不是他。吾等為天下正道,做事總還是要注意些面子的,騙不騙的過去不重要,有個說法就可以了。既然辛冉子你不願意交出來,那便殺了你後我們自己來找好了。」

  「和他們拼了!」一名天機門老者衝出去,他是辛冉子的師弟,天機門長老之一,這刻衝出去,對著天空打出生命中最強神通,五色輪光湧動,可灌日月。

  然而光輝輪轉,火焰升騰,一片熾火焰流出,下一刻那天機長老已全身繚繞在火焰之中,發出痛苦哀嚎。

  辛冉子悲憤莫名,知道天機門敗局已定,厲聲叫喊:「和他們拼了!」

  「拼了!」所有人同時發出呼喊,不顧一切的衝出大殿,對空攻擊,即便是螳臂當車,亦當死戰。

  寧夜卻沒有動。

  同樣沒動的還有青臨和辛小葉——他們是被辛冉子抓住了。

  辛冉子道:「你們跟我來。」

  青臨、辛小葉皆是一呆,還想說甚麼,辛冉子已快速出手,直接封住二人,帶著他們向殿后後繞去,反倒是寧夜似早有準備,徑直跟隨,四人已快速來到一座偏殿前。

  辛冉子將手中天機棍和一個芥子袋塞給寧夜:「從現在起,你就是天機門的掌教。」

  甚麼?辛小葉不解的看寧夜,再看辛冉子:「爹爹,你……」

  「閉嘴!」辛冉子一指偏殿:「此地有逃生之路,白羽知道該怎麼做,現在你們三個立刻從這裡離開。」

  說著已將三人推入殿中。

  「爹!」辛小葉大喊,寧夜卻一把抱住她,不許她動作,看著辛冉子,一眼不發。

  那一刻,辛冉子與寧夜四目相對,師徒倆同時明白對方的心思。

  然後辛冉子慘然一笑:「我終於明白了……不破不立,破而後立,天機門的未來,就靠你了。」

  望著那張已蔭死志的臉,寧夜再按捺不住,淚流滿面。

  他跪倒下去:「師傅……」

  「別讓我失望。」辛冉子說著,已砰然關上大門。

  他掉頭反衝,回到天機大殿上,入目處,是門下弟子正慘遭屠戮。

  辛冉子泣聲長呼:「列祖列宗在上,辛冉子無能,忝為掌教,卻無力帶領天機門重整輝煌,反將天機門帶至毀滅。然,弟子從不敢忘祖宗之志,天機門崛起之日,終會再來。今日,我以我血鑄生機,他朝,天機門定有捲土重來之日!」

  說著已義無反顧的衝了出去。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5 07:22 PM

第2章 滅門(下)

  「爹!」

  望著關閉的大門,辛小葉發出痛苦的呼喊,她想撲出去,卻被寧夜死死拽住。

  「放開我!」辛小葉一巴掌拍在寧夜臉上,寧夜也不反抗,揮手間,地面升起大量藤蔓,層層捲捲密密麻麻的捲過來,竟是將她和青臨皆綁了起來。

  「木輪甲舞術?」青臨怒不可遏:「白羽,你竟然用法術對付我們?」

  寧夜手一揮,那些枝條捆著二人向殿內急走,沉聲道:「三大仙門聯合來攻,我們出去也沒用,必須遵師傅遺命,立刻離開。」

  辛小葉氣急:「你還有沒有良心?師門遭難,你卻想跑?」

  寧夜拖著二人前行:「這是師傅的意思,這偏殿裡有一座傳送陣,可以突破黑白天地之困,乃我天機門之秘,只有天機棍可以打開。」

  辛小葉和青臨愕然,他怎麼會知道?

  難道寧夜早知道……

  「是,我早知道天機門會有滅門之禍了,不僅我早知道,師傅也早知道了。」寧夜直接道:「所以提前做了安排,此秘只有我和師傅知道。」

  「怎麼會?」辛小葉淚流滿面,完全無法理解:「爹要是知道,怎麼還會在這裡……」

  「因為只知道有危機,不知道是何種危機。」寧夜回答。

  青臨卻是明白了:「昆侖鏡?」

  辛小葉不解:「昆侖鏡?千機殿?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青臨這才將關於寧夜千機殿的秘密告訴辛小葉,事已至此,卻是再沒有隱瞞之必要了。

  寧夜已道:「一年前,我的問天術終於小成。那時我用問天術結合昆侖鏡,進行了一次卜算……」

  青臨心中一凜:「你看到了甚麼?」

  看到了甚麼?

  聽到這個問題,寧夜的心一沉。

  他長吸口氣,聲音低沉若深淵寒風:「我看到了自己晉升華輪,也是在那天,天機門遭遇了災禍。」

  甚麼?

  兩人至此方恍然大悟。

  怪不得寧夜一直不願意晉升華輪,原來天機卜算裡,寧夜的晉升,便是天機門遭遇大禍之日。

  在那之後,寧夜又卜算過多次,可惜的是一直沒能再看到更多的東西。

  天機難測。

  問天之術,永遠都只有一次機會。

  你看到了便是看到,看不到便是看不到。

  而即便是看到了,也不代表就能理解。

  寧夜沒有看到天機門遭遇的是誰的攻擊,甚至連禍事的具體都看不到,他只知自己晉升當日,天地色變,危機降臨,然後就一切消失。

  但從那天起,他便再不敢嘗試晉升。

  「你為甚麼不早說?」青臨怒問。

  「因為昆侖鏡卦象難測,不僅給出災禍,卻也給出生機,是為九死一生局。我將此事告訴師傅,師傅認為事尚有可為,需當尋找那一線生機。過去這一年,我們一直在探尋生機何在。我們以為,只要我不晉升,災禍就能被推遲,就有時間尋找生機。但現在我和師傅都明白了……有些事,真的是躲不過的。」

  說到這,寧夜也是唏噓無奈。

  他雖洞悉天機,卻無力改變,即便是拖著不晉升,也只是讓這一天來的晚了。

  正如師傅所說,天意已定!

  這時寧夜已來到偏殿內部,他徑直走到一排書架上,取下一本書,書後露出一個圓孔。

  寧夜將天機棍塞入孔中,那殿牆已自打開,露出一個暗道。

  寧夜拖著二人進入暗道,繼續道:「我和師傅直到現在才明白,原來所謂的九死一生,那一線生機指的不是挽回之機,而是我們……」

  九死一生,值得不是一線扭轉之機,而是天機門滿門,九死一生。

  青臨、辛小葉聽得如墜冰窟。

  「不!不!不!」辛小葉連連搖頭:「既然這樣,為甚麼不能大家都走?為甚麼只是我們三個?」

  「因為天機門出了叛徒!」寧夜大吼起來,虎目含淚,語聲卻再次震動二人。

  他們不敢置信的看甯夜,寧夜哽咽道:「你們還沒發現嗎?敵人選擇的時機是如此精準,是在祭祖之時動手,確保了天機門每一個人都在山上。而剛才師傅已經發動了星演神機陣,可是我們的守山大陣卻沒有啟動!」

  青臨倒吸一口冷氣。

  這就是為甚麼辛冉子只讓他們三人離開的原因。

  因為辛冉子不知道誰是叛徒。

  寧夜肯定不會是,畢竟他是千機殿本主。至於青臨也不會是,畢竟他是最早知道千機殿的,要出賣早就出賣了。辛小葉是辛冉子的女兒,作為一個父親,辛冉子無論如何不能也不會去懷疑。

  除了他們三個,辛冉子不敢再相信任何一個人。

  所以明知道大部分人都是無辜的,辛冉子卻只能放棄他們。

  那一刻,他心中想必也是極痛苦的吧?

  或許也是這個原因,讓辛冉子放棄了活路。

  他毅然決然的選擇了和門下弟子共赴黃泉。

  青臨激動的瑟瑟發抖:「會是誰?會是誰?不應該的,千機殿的秘密只有我們三個知道,不是我,我沒有!」

  「我知道你沒有。」寧夜正色看青臨:「師傅若不信你,就不會救你。其實除你我師傅之外,還有一個人,也知道千機殿的事。」

  「甚麼?是誰?」青臨愕然。

  「大師兄趙龍光。」寧夜回答:「那是一次無意中師傅推演天機,借用我的昆侖鏡,卻被大師兄撞到了。」

  青臨大喊:「不會的,不會是大師兄!」

  「我沒說是大師兄出賣我們。」寧夜歎息:「不過大師兄這個人,秉性樸實,不是一個能守住秘密的人,誰也不知道甚麼時候,他可能就露了口風。甚至也不一定是他洩露的秘密,可能是我,可能是你,可能還是師傅……師傅不敢賭,所以,他只能選擇一個都不救。」

  對於辛冉子而言,要做那樣的選擇,顯然也是極為痛苦的事吧。

  說到這,寧夜也痛苦的閉上眼睛。

  相比青臨,辛小葉明顯更加激動。

  她拼命吶喊著:「我不管,放我離開,我要回去,我要和爹在一起!!!」

  寧夜輕聲道:「師姐,我能理解你們的心情,但相信我,那真的毫無意義。」

  毫無意義?

  寧夜無情的話語擊破二人心防,讓兩人身體劇顫,辛小葉更是整個身子都軟了。

  寧夜已道:「其實死亡並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如何更加艱難的活著,可怕的是就算你遭遇了最可怕的困境,甚至你的世界都變了,變成你完全陌生的,不認識的世界,你也要堅強的活下去,可怕的是你找不到人生的目的與意義,卻依然要象個人一樣的努力活下去……」

  青臨吃驚的看寧夜:「你……」

  寧夜鬆開手:「師兄你不是一直奇怪我的來歷嗎?」

  青臨茫然點頭。

  寧夜的來歷一直神秘,儘管他說自己失憶了,但是青臨和辛冉子都知道他在撒謊。

  他從未失憶過。

  但辛冉子和青臨都沒有因此為難他,而是對他悉心栽培。

  直到此刻。

  寧夜道:「說出來,你們或許不信,其實我本非此世中人,是千機殿帶我來了這裡。」

  聽到這話,青臨辛小葉一起震驚的睜大眼睛。

  寧夜認真道:「這是我最大的秘密,我的本名叫寧夜。」

  對於寧夜用的是白羽假名,青臨到不奇怪,畢竟當初辛冉子就指出來過:「所以,你當初跟我說的那些故事,都是真的?」

  寧夜輕輕點頭:「我所經歷的事遠比你們以為的多。我經歷過出賣,背叛,更見證過最不可能出現的奇跡。我很感激師門,你們本可以殺死我,直接取走千機殿,但你們沒有那麼做。無論是師傅還是你們,都是我的恩人,更是我在這個世界唯一信賴牽掛的人。如果我現在死了能救師門,我定不猶豫,可你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們不會留下復仇的種子。」

  青臨、辛小葉一起顫抖無言。

  寧夜繼續道:「生活就像是大夢一場,而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無論身處怎樣的夢中,都必須保持清醒!現在天機門現在只有你我三人了,只有活下來,才能為師門報仇!」

  說話時他已走出暗道,眼前是一個光波粼粼的法陣。

  這便是傳送法陣了。

  寧夜將天機棍插入陣中,開始啟動法陣,再將二人拖入陣中,道:「此地有機關,待我們離開之後,就會起爆,黑白神宮短時間內將不會找到我們。」

  「沒用的。」青臨搖頭:「三大頂級仙門,有的是辦法可以追索我們。」

  如果可以,他更願意就這麼殺出去,和三大仙門拼個同歸於盡。

  寧夜卻道:「師傅自有安排。」

  說著已啟動陣法,隨著刷的一片光波閃過,三人已消失無蹤。下一瞬間,整間殿宇已轟然爆起。

  天機山外,回首看著那片爆裂之地,辛冉子臉上露出欣慰笑容,他喃喃道:「未來,就看你的了。」

  說著他放聲狂呼:「天地造化為我用!」

  一股浩然之氣襲入天空。

  「奪天術?」嶽心禪驚呼。

  奪天術不是甚麼破敵神通,卻可遮掩天機,使其他仙門無法以推演之法尋找天機門弟子。

  與此同時,寧夜、青臨、辛小葉已出現在天機山外。

  昆侖鏡高懸,已將天機山上發生的一切映入眼中。

  看到奪天術光輝升起的那刻,青臨知道寧夜說的沒錯,辛冉子把一切希望都放在了他們的身上。

  若是現在回去,才是真正辜負了他。

  「爹!」辛小葉再按捺不住,痛哭出聲。

  ——————————————

  天邊出現第一縷曙光的時候,大火終於燃盡。

  曾經的天機大殿,如今已變成一片瓦礫之地,處處都是殘垣斷壁,伴隨的是屍橫遍野的死人。

  低沉的風嘯如哭泣,送來悲涼的呼號,婉轉出悲憫淒風之音。

  無盡蕭瑟下,是一個個鬼面之人,無情的行走在殿堂樓宇之間,用手中的武器或者法術,對著一具具屍體出手,務求不留一個活口。

  一名穿著黑白長袍,畫著棋盤的中年儒士站在大殿廢墟前。

  在他身邊左右,一名穿著赤紅大氅的老者,整張臉都是膿包,看起來噁心之極,另一人卻頭生雙角,滿身鱗甲,身後還拖著一條鏈鋸長尾,雖作人形,卻顯非人類,只是眼窩中一片空洞。

  這便是三仙門這次過來的三位主事者,中年儒士是黑白神宮的岳心禪,紅袍老者是昊天門炎融老祖,剩下一個便是太陰門無目天妖了。

  一名弟子匆匆跑過來,跪拜道:「報!所有地方都查過了,沒有找到千機殿。」

  「一群廢物!」一向性烈如火的炎融老祖喝罵道。

  無目天妖倒是笑了起來:「找不到也好,天機門的神物,真要落在我們手上,一則不好分,二則我們也未必能發揮作用。」

  岳心禪點頭:「不錯,千機殿已經失蹤萬載,就讓它繼續失蹤下去,也未必不是好事。怕只怕……」

  他停頓了一下,突然道:「弟子人數都查過了?可有遺漏?」

  從岳心禪身後已走出一人來,全身籠罩在黑色煙霧下,看不清面目,恭敬道:「已全部查過,少了三個。」

  「誰?」

  「辛冉子的四弟子青臨,她的女兒,八弟子辛小葉和最小的九弟子白羽。」

  「白羽?那個三年前入門的?」

  「是。」

  「好像千機殿也是在三年前找到的吧?」

  「弟子不清楚,辛冉子將此事藏的極深,除了少數幾人,無人清楚千機殿一事,弟子也是偶然得知。」

  「青臨、辛小葉和白羽是知道此事的人嗎?」

  「弟子不知。」

  「唉,還真是麻煩啊。」無目天妖歎道:「要不是辛老狗施展奪天術,只需得了他們的貼身之物掐指一算,便知下落。」

  炎融老祖不以為然:「以這老頭的奪天術,也不過是能撐五年而已。」

  五年時間,天機門餘孽又能做得了甚麼?

  岳心禪卻是長吸口氣:「不可大意!查,一定要抓到這三人。」

  無目天妖陰惻惻道:「實在抓不到也沒關係,這三人應該還沒跑遠,既如此,就把這附近的所有人都殺了便是。」

  嗯?

  岳心禪和炎融老祖一起看無目天妖。

  岳心禪道:「無目老弟,咱們可是名門正派啊,這屠殺無辜的事……不太適合吧?」

  無目天妖嘿嘿笑道:「名門正派自然是不能做的,魔門卻是可以做的。」

  岳心禪和炎融老祖便一起點頭:「正是!」

  岳心禪已道:「既如此,那便動作快些,不能放過一個。否則若讓他們跑掉了,就白費了這許多人命了。」

  炎融老祖不屑:「偏就你有這許多無謂慈悲。」

  岳心禪面容平靜,滿腔正氣:「一草一木皆有靈性,何況人乎?吾為正道,自當愛惜生命,豈可濫殺!」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5 07:36 PM

第3章 決心

  跑!

  不斷的跑!

  飛快的跑!

  青臨、辛小葉、寧夜三人奪路狂奔。

  他們甚至不敢上天,只能在地面狂奔。

  每一次辛小葉想回頭,卻都被寧夜阻止。

  不能回頭!

  回頭了,就會心軟,就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要殺回去!

  辛小葉放聲狂哭,寧夜便乾脆將她背在背上,再拉著青臨跑。

  可就算這樣,青臨還是跑不動,就像有甚麼東西在拉扯著他,雙腿如灌了鉛般的沉重。

  他明明已經解困,實力比寧夜強,速度比寧夜快,卻就是這樣被寧夜拉著跑的。

  一夜奔行八百里。

  直至以修士之身也跑不動了,三人才無力的癱倒在杏子林裡。

  「師傅……」青臨痛苦的閉上眼睛。

  至於辛小葉,她已哭的都要閉過氣去了,花容慘澹,一雙好看的大眼睛已哭成桃子。

  寧夜看看他們,輕歎了口氣,拖著疲憊的身體,去旁邊山泉處取了些水過來:「師兄,師姐,喝吧。」

  青臨看著那一捧山泉水,突然間一把拍開寧夜的手,對著他的臉就是一拳。

  寧夜被他打的一怔,青臨已撲了過來,對著他就是拳打腳踢:「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我天機門也不會滅門!!」

  相比之下,反倒是悲痛至極的辛小葉甚麼也沒做,只是看著寧夜被毆。

  到不是因為她喜歡寧夜,而更多是因為人死心枯,萬物皆灰。

  同樣是悲傷,青臨憤怒,辛小葉心枯,唯有寧夜依然平靜。

  面對這毆打,寧夜沒有抵抗,只是任由青臨施為。

  他說:「若這樣能讓你好過些,那便做吧。但是記住,你只有這一次發洩的機會。」

  甚麼?

  青臨一怔,手中拳腳也不由停了下來。

  寧夜道:「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為了達到目標,從今天起,你們必須學會拋棄所有的個人情感去考慮問題。」

  「拋棄所有的個人情感?」青臨搖搖頭,他抓住寧夜的領子,把他推到樹上:「你還是不是人?你有沒有感情?你說拋棄所有個人情感是甚麼意思?你想放棄為師傅報仇嗎?」

  「恰恰相反。就是因為不如此,就報不了仇。」寧夜看著他說。

  目光平靜,青臨卻讀出一種決絕可怕的意味。

  他鬆開手,後退幾步:「你想做甚麼?」

  寧夜整了整衣領:「昊天門,太陰門,黑白神宮,乃是九洲三鼎,那裡面的人,光是師傅這一級別的,就能找出數十上百,更別說岳心禪、炎融老祖這等人物,高高在上,若星辰日月遙不可及。要滅掉這樣的大門派,可不是義氣用事就可以做到的。」

  青臨看著他,不說話。

  辛小葉的目光則漸漸燃起一絲亮光。

  枯死的心,被寧夜的話點燃了一點火種。

  寧夜繼續道:「要解決這樣的大門派,只有一個辦法……就是打入他們的內部,從內部瓦解他們。」

  甚麼?

  青臨不敢置信的看寧夜:「你想投靠敵門?」

  「我說了,這是報仇。」寧夜道:「來的路上我已經想過,這是唯一的方法。」

  青臨也漸漸冷靜下來:「我怎麼知道你不是故意投靠敵人?」

  寧夜突然一巴掌扇在青臨臉上。

  這一掌來的急,來的快,更來的措不掩耳,直接將青臨打蒙。

  寧夜已沉聲道:「師兄,我敬你是我師兄,對我極好,所以也一直尊重你。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從現在起,你們最好學會動腦子!對師門親人的愛,不是靠哭嚎送死來表現的,而是靠行動!」

  看著寧夜憤怒的神情,青臨有些明白了。

  雖然寧夜的實力比他低,但是這一刻,他更像自己的師兄。

  輕輕抹去眼淚,青臨點頭:「是我急怒攻心,口不擇言,師弟教訓的是。那你說,我們到底該怎麼做?」

  寧夜手一翻,一物已出現手中。

  那是一座古樸大殿,古色古香,只是看起來卻破損處處。

  青臨愕然:「千機殿?」

  這就是千機殿。

  也是它,將寧夜帶到了這個世界,更引入天機門中。

  寧夜已道:「千機殿的主體在我手中,有了它,我就能與千機殿的碎片感應。但是千機殿的碎片,大多被收在各大仙門手中……」

  青臨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你要潛入仙門,收取碎片?」

  寧夜搖頭:「千機殿雖是神物,但當年天機門並沒有真正完善它,因此也非無敵,當年可以被打碎,就是明證。僅靠它,是沒可能復仇的。但是有了它,我們就可以強大起來,從而在三仙門中獲得更高地位,並最終光復天機門。」

  青臨搖頭:「這可不容易。」

  「我本來就說過,活著,尤其是背負仇恨的活著,比死更艱難。師兄、師姐為了師門可以不怕死,那可怕難?」

  聽到這話,青臨心中悲情大起:「我怕甚麼?縱是千刀萬剮,我也要剁了這些混蛋!」

  就連辛小葉也一下站起:「只要能報仇,怎樣都行!」

  親人已逝,現在支撐她活下去的信念就是復仇!

  「那就好。」寧夜收起千機殿:「三大仙門的人應當已經知道我們逃離的事,現在必然千方百計尋找我們,現在我們的首要任務,就是讓白羽、青臨和辛小葉這三個人,徹底消失人間。」

  青臨道:「我可以幻化……」

  寧夜揚手阻止:「你們的幻化之術,能騙過萬法境嗎?能騙過無垢境嗎?能騙過涅槃境嗎?」

  青臨無言。

  自然是不能的。

  青臨無奈,只覺得自己已是在被師弟牽著鼻子走了,道:「那你有甚麼辦法。」

  「簡單。」

  寧夜手一指,一片火焰燃起,長袖再捲,無數樹枝投入火焰中,熊熊燃燒,漸漸化成木炭。

  看到那些木炭,青臨、辛小葉心中凜然,他們突然知道寧夜的方法是甚麼了,震驚的看寧夜:「你……」

  甯夜冷道:「怎麼?為了師門,不惜一死的人,卻怕毀容?」

  青臨長的一副好皮囊,素來自命風流。

  辛小葉雖非絕美,卻也依然算的是好看姑娘,身為女性,更是愛惜容顏。

  他們可以為了師門不惜去死,但是這刻看著那火焰,他們卻真的怕了。

  青臨顫抖看寧夜:「就沒有別的方法?」

  寧夜回答:「天機門肯定出了叛徒,而且不知道是誰,也不知道投靠的哪方。一旦我們混入敵方門派,被對方發現,你們知道那後果的。」

  辛小葉按捺不住的顫抖道:「我們是修行中人,縱然毀了容,也會恢復的。」

  寧夜點頭:「我知道,而且我更知道,你我修行天機門心法,就算容貌上瞞了過去,心法也瞞不過去。入門是要進行測試的,你我三人若帶功入門,一經測試,必被查出底細。」

  青臨震驚看寧夜:「難道你還要……」

  寧夜輕嗯一聲:「散功,只有散去所有修為,讓天機門的所有一切,都不再存在於我們身上,才能騙過他們,若能做到,就連身形骨骼都需改變。」

  辛小葉大叫起來:「這不可能!你這是讓我們多年修為毀於一旦,你知道打落凡塵是甚麼樣的滋味嗎?」

  寧夜輕歎:「我說過了,活著……本就比赴死更難!」

  青臨、辛小葉看著那片篝火,心中一片茫然。

  這一刻他們終於明白,自己這個師弟心中的仇恨到底有多深,更明白了師弟的決絕有多強,明白了自己在他面前,是如何的脆弱。

  散功,毀容!

  為了復仇,就必須不惜一切代價!!!

  望著火堆,辛小葉顫聲道:「那將來……我們還有恢復容貌的機會嗎?」

  「有啊。」寧夜回答。

  這回答讓辛小葉鬆口氣。

  但是下一刻,寧夜的回答又將她打入地獄:「所以無論如何,我們都要避免這一切的發生。」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5 07:41 PM

第4章 測試

  墨洲。

  執子城。

  執子城屬墨國國都,地處偏荒,照理是不適合成為國都的,但誰叫黑白神宮總部坐落於此呢?

  當今天下,仙人役凡。

  國家不過是仙人管治凡人的工具,正因此,九洲各國是沒甚麼軍隊的,只有衙差,真有戰事,那也是仙人出面解決。

  對於凡人而言,獲得修仙資格就是最大的人生際遇。

  每年春季,黑白神宮會在執子城進行一次弟子選拔,每年只收一百到五百不等,參與者卻以十萬計。

  時值新一年招生,當寧夜來到此地時,看到的是執子城滿滿的人群,摩肩擦踵,到處都是來參與選拔的年輕人,眼中充滿希冀。畢竟只要能夠進入黑白神宮,就可從此一飛衝天。

  因為來人太多的緣故,執子城的客棧都已經住滿,好在民間到有不少開放的,執子城的凡人每年就靠這個發一筆小財。

  作為曾經的修士,寧夜倒還不至於缺錢,只是他那張滿臉坑坑窪窪紅白斑駁的醜臉著實嚇壞了不少人,寧夜硬是加了三成價錢,才算找了間還算清淨的民宅。

  在杏子林和青臨、辛小葉分開後,算算已是三個月過去。

  也不知道師兄、師姐現在如何了,可入了昊天門、太陰門。

  這刻看著鏡子裡醜陋的自己,寧夜歎了口氣,躺在床上,心神微動,人依然在屋內,心神卻已出現在一片寬廣殿宇前。

  這裡就是千機殿了。

  這東西是他當年無意中獲得的,那個時候,他還只是一名普通的情報分析員,因為一次出外野遊,看到天外有東西降臨。本以為是隕石,便追了過去,卻不料看到一座恢弘殿宇自天而降,接著他便來到這世界,此殿也隨了他一起過來。

  或者說,這裡才是它本來之地,只是雲遊萬千世界後,又回到了原本之地,順帶著還多帶了個人。

  這刻心神寄於千機殿,寧夜隨手一揮,昆侖古鏡的玄奧光輝便從殿內升起,無數奇妙符文在空中閃耀,折射出的卻是一片光怪陸離的景象。

  雖然修為已失,但是問天術重玄不重法,失去的是修為,而非對問天術的認知,因此寧夜依然可以勉強運用。

  當然,沒有修為底子,要想推算甚麼重要東西卻是不可能的。

  好在未來難測,過去可知!

  曾經寧夜的想法,如今終於可以實現了。

  這刻寧夜啟動昆侖鏡,發動卦象卜算。

  很快昆侖鏡上已現出一排字跡,寫的正是此次黑白神宮收弟子的考核之法。此非核心之秘,借助昆侖鏡,輕鬆得知。

  「竟然是這樣麼?」看著上面的考核之法,寧夜陷入沉思之中。

  黑白神宮的選拔之法總體而言還算正常,至少對於寧夜來說過關沒問題——他本來就是資質夠的,又修行三年,雖然修為盡廢,經驗仍在,甚至連身體也因此習慣了靈氣的滋潤,重修起來自然方便許多。

  問題在於最後竟然還有個人選關。

  也就是說哪怕最後過了所有關卡,黑白神宮還會派人親自選一次。被選中的可有師承,未選中的便是普通外門弟子。

  這個問題就嚴重了。

  寧夜深知自己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太醜。

  他自毀容顏,滿面斑瘡,就連身上都沒放過。仙人求天道,順人意,對美好事物皆有追求,便是法術也多五光十色絢爛光華,正所謂仙風道骨是也。

  你弄一個滿臉麻子的仙風道骨,委實形象有損啊!

  如果說天資絕豔也就罷了,問題是寧夜的資質也一般。

  資質這東西是看的出來,也就是說哪怕寧夜在選拔中表現的比誰都好,奪得頭名,也只能說明你表現不錯,資質普通依然是資質普通,作不了偽。

  如此一來,面目醜陋,資質普通,想要獲仙師青睞,千難萬難。

  那就這麼先做一個普通外門弟子,然後一步步爬上去?

  可以是可以,但寧夜不能接受。

  到不是師承有多重要,而是寧夜深知自己未來要走之路有多艱難,註定了無數艱難險隘。他若是連這第一關都要退縮,那以後碰到更大的麻煩怎麼辦?

  退縮是一種習慣。

  一次放棄,可能就是次次放棄。

  想到這,寧夜心中已升起強烈鬥志。

  作為自己的第一個小目標,此事只許成,不許敗!

  ————————————————

  三天後。

  九宮山下,擠滿了來自四面八方的求仙者。

  十萬人雲集此地,場面蔚為壯觀。

  日正高懸時分,光輝陡暗,天空化成黑白二色,蒼穹黯淡,大地白晝,就連天空中的那一輪驕陽都為之無光。

  一名黑白神宮的仙者飛出,手持拂塵,有著一張長臉和一對顯眼的招風耳,腳踏玉制棋盤,就這麼凌空飛來。

  有熟悉者已低聲道:

  「是西風子。」

  「西風子是誰?」

  「這都不知道?西風子仙師可是神宮十二天罡之一,白殿殿主,地位僅次於掌教,三大元老和執子之手岳心禪,與黑殿殿主齊名的無垢境巔峰大能。」

  隨著眾人的議論紛紛,西風子已然開口說話。

  也不見如何用力,聲音已轟傳四方:「本次弟子招收很簡單,所有選拔者進入前方山谷,待到日落出谷即可,神宮自會根據你們的表現作出判斷。」

  說著西風子拂塵一揮,人已消失不見,天地又恢復正常。

  只是在大家面前已出現了一片霧氣藹藹的山谷。

  這麼簡單?

  大家互相看看,突地發了聲喊,一起向谷內衝去。

  唉,你們不知道,有時候越是簡單的事,就越複雜嗎?看他們如此心急火燎的樣子,寧夜也不著急,就這麼悠悠哉哉的跟在後面,最後一名踏入谷中。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5 07:44 PM

第5章 試煉殺場(上)

  踏入山谷,眼前已是風雲變幻。

  寧夜看到自己正站在一片古之戰場上,到處都是殘肢斷骸,屍骨累累。

  漫天黃沙,風吹過,帶起蕭瑟肅殺之意。

  無數求仙者站在那裡,眼中一片茫然,顯然還不知道自己即將面對的是甚麼。

  直到最後的寧夜進入山谷,伴隨著那一片清脆的雲罄聲響,眾人駭然看到,地上那些死去的屍骸竟然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

  它們拿著殘破的鋼刀,穿著鏽跡斑斑的盔甲,空洞的眼神閃爍著懾人的紅光,然後晃晃悠悠的向他們走去。

  這時大家還沒反應過來,一名骷髏已將手中戰刀高高舉起,對著站在最前方的求仙者劈下。

  那求仙者大驚失色,還以為自己要死了,卻沒想到戰刀劈過,自己竟然一點事都沒有。

  他驚愕的看看那骷髏,就見骷髏士兵已穿過他的身體,繼續向前突擊,卻傷不到任何一人。

  「原來是幻象。」那求仙者大喜。

  剛鬆口氣,就見又是幾個骷髏衝過來,那求仙者乾脆不躲。

  下一刻。

  「啊!」

  淒厲痛楚的尖叫和四散狂飆的鮮血讓所有人心頭駭然。

  西風子的聲音已在谷地上空響起:「此地已被吾等佈下大陣,化成亡靈戰場。亡靈士兵,九假一真。努力去戰鬥吧,殺死那些真正的亡靈士兵,又或者被它們殺死,表現最好的,將有資格直接成為內門弟子。」

  隨著西風子話音落下,大片的亡靈士兵已全面沖來,氣勢飆揚,裂卷風煙,哪怕大部分是幻象,也嚇得眾人瑟瑟發抖,更別說其中還有真實存在。

  血光起,狼煙滾,人嘶嚎,鬼泣嘯。

  試煉殺場瞬間一片大亂。

  來求仙的都是凡人,沒有甚麼實力,哪怕只是一個亡靈士兵,都強大到讓他們絕望,面對這如海如潮的衝擊,鬥志全消,根本沒有戰鬥的勇氣,瞬間便土崩瓦解做鳥獸散,甚至自相踐踏,一些人沒被亡靈殺死,卻是死在了萬眾踐踏之中。

  寧夜或許是這慘厲場面中最淡定的。

  他是最後一個進入山谷的,一入谷,谷口便封閉,背後現出一片山崖。

  於是他貼在山壁上,目光冷靜的四處尋覓著。

  西風子沒有說,他卻是知道的。

  表面上看,這亡靈戰場是讓所有求仙者與亡靈士兵對戰,但實際上黑白神宮另有佈置。

  這一刻他貼著牆壁緩慢行走,慢慢移動,不受人潮混亂的影響,借助前方人潮的掩護,就這麼一步步的挪移著。

  片刻之後,寧夜突然感覺到了甚麼。

  他停了下來,回身看看。

  就見身後山壁竟然隱現字跡。

  果然!

  有法術!

  只要寧夜探手按上去,這上面記載的法術就會飛入他的識海,使他暫時獲得這門法術,不過寧夜卻沒有這麼做,而只是看了看,繼續走了下去。

  黑白神宮在亡靈戰場上偷偷放置了大量法術。

  雖然說求仙者沒有修為,就算有法術也無法施展,但同時黑白神宮還在地下佈置大陣提供法力,使得獲得法術之人即便是在沒有修為的情況下,也可以臨時施法。

  也只有這樣,才能和那些亡靈士兵對抗。

  求仙問道,筋骨,資質,心性,悟性,缺一不可。

  發現法術,就是考驗心性,要求求仙者必須在恐懼混亂的狀態下,依然有一定的洞察能力。那些法術都會有預兆,只要稍加留意即可感知。

  悟性則要求他們可以在短時間內快速掌握。

  至於施法效果,便是考驗的筋骨資質。

  可以說亡靈戰場一關,對修仙者的四種素質都提出了要求,表面簡單,卻蘊含深意,唯一的問題大概就是太過血腥殘忍了些。

  亡靈戰場上,殺戮四起。

  亡靈士兵如狂奔之牛群,四處衝擊,驅趕,粗糲鈍鏽的刀鋒揚起的卻是新鮮熱血,兵寒人膽,鋒怯人心,使得人心懼寒,敗象四起。

  若不是真正的亡靈士兵數量極少,又行動遲鈍,怕是半天功夫就能殺光這十萬之眾。

  然而也只有這般極端環境下,才能找出真正的勇士。

  寧夜已看到,一名粗豪健壯的漢子不知從哪兒找到了一把戰刀,他沒有找到法術,卻就憑著手中一把破刀與一名真實存在的亡靈士兵大戰起來。

  然後他又看到,一名藍衣女子已好運的在第一時間找到一門法術,看起來資質不錯,只用很短的時間便領悟運轉之妙,將其成功運用出來,指尖流出潺潺水流,困縛住一名亡靈士兵,不斷收緊下,那亡靈士兵終於還是被她纏死。

  寧夜還在一路尋找自己的目標。

  亡靈戰場上的法陣,只支撐一種術法的運用,所以寧夜必須做出選擇。

  好在昆侖鏡給了他指示,雖無法確定位置,卻也相差不遠。

  就在這時,寧夜看到不遠處鋒芒一閃,上面閃爍的字跡令寧夜心神一震。

  殺心刀!

  正是自己要找的殺心刀!

  寧夜連忙奔了過去。

  就在這時,距離那邊山壁不遠處,一名青面男子也看到了山壁隱現的字跡。

  或許是先前有人施展法術提醒了那青臉兒,青臉兒意識到甚麼,虎吼一聲朝著殺心刀撲去。

  不好,他距離近。

  寧夜知道自己來不及爭搶,心切之下,抓住旁邊石塊,猛地向那青臉男子丟去。

  那青臉男子措不及防,被石塊砸中頭,眼前一暈,腳步停頓,寧夜已衝過來,一肩撞在他身上,將其撞飛出去,同時撲向山壁,將手往山壁上一按,凝心靜神,下一刻,一點金芒已飛入他識海。

  成功了!

  寧夜大喜。

  殺心刀訣到手。

  這時那青臉男子也見到這幕,大怒:「混蛋!」

  對著寧夜一拳打來。

  寧夜也不還手,而是突然瞪眼,雙目中殺氣迸現,那青臉男子看到他雙眼,只覺得似是在面對屍山血海,嚇得大叫一聲,竟然軟癱在地。

  寧夜不理他,而是就這麼立於原地,靜心消化殺心刀訣。

  法術雖到手,卻還需要參悟消化。

  黑白神宮放置的法術都是最簡單的,可就算這樣,也依然需要大家有足夠的悟性,否則縱有法術亦難以發揮作用。

  寧夜本身悟性就高,最重要的三年修行經驗不是白給的,所以寧夜只稍稍運轉一下刀訣,已明其意。

  殺心刀訣,要旨在殺。

  心有殺意,刀勢自成!

  下一刻寧夜已然衝出人群,迎面是三個亡靈士兵衝來,寧夜卻理都不理,直接穿過。

  三個皆是幻影。

  後方又有一名亡靈士兵舉刀,寧夜驟然停步,同時那亡靈士兵刀落,正劈在一名倒楣的求仙者頭上,刀鋒嵌入那求仙者的腦殼中,發出痛楚呼號。

  寧夜已飛起一腳,已將那亡靈士兵踢退,刀卻依舊卡在了那求仙者腦袋上。

  寧夜對著刀柄由下往上一拍,輕鬆將刀取下,那求仙者腦門上鮮血狂飆,寧夜看都不看,手挽刀花,體內法力運轉,借助大陣之力。

  殺心刀!

  撲!

  一刀斬在那亡靈士兵身上,那亡靈士兵已被劈成兩截,散落成一地骨架。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5 07:50 PM

第6章 試煉殺場(下)

  戰場之上,廝殺四起。

  亡靈士兵若無窮盡的不斷湧來,浩蕩長野,漫捲煙塵,黃沙共鮮血一色,哀嚎共殺聲齊鳴。

  寧夜揮舞著手中鏽鈍戰刀,衝擊在對抗亡靈士兵的第一線。

  刀起,刀落,伴隨著的是一個個亡靈士兵跌落塵埃。

  戰場上的形式已逐漸出現變化。

  獲得法術的求仙者正漸漸聚在一起,嘗試著聯合作戰,反擊亡靈。借助於人多勢眾的力量,在如一團亂麻的戰場上,竟然因此形成了一塊塊相對穩定的陣容,便如海潮中的礁石,任你風吹雨打,卻蔚然不動。

  這本也是黑白神宮期待的——放置亡靈士兵本就不是為了殺人,而是為了測試。

  「喂,那邊那個,過來一起戰鬥!」一名全身閃爍金光的男子對寧夜喊道。

  他應該是獲得了某種防禦術法,可以抵禦亡靈士兵的攻擊。

  由於是法陣提供法力,求仙者們不需要考慮法力不濟的問題,所以那男子近乎可以不斷使用防禦術法,再加上亡靈士兵的攻擊力有限,這使他變得極為安全,說話時也是底氣大增。

  寧夜卻看都不看,猶自不斷的衝擊著。

  開甚麼玩笑,和你們一起戰鬥?

  這是試煉之賽!

  在這場試煉中,只有表現最好的人才有機會勝出!

  寧夜選擇殺心刀的理由有好幾條,而其中一條重要理由就是進攻總比防禦更容易獲得功勳!

  所以他選擇一個人戰鬥!

  就這麼肆無忌憚的衝向亡靈大軍。

  黃沙漫谷的盡頭,源源不斷的出現著亡靈士兵,殺是殺不完的。

  寧夜就這樣一個人縱橫騰躍於亡靈士兵中,任由那些幻影士兵的刀鋒從身上劃過,殺心刀卻總是能精準的找到真實目標。

  刀鋒落,亡靈散。

  伴隨著不斷響起的骨架散落聲,寧夜的耳中仿佛響起了金幣掉落積分上漲般的聲音。

  還真像個遊戲啊,可惜殺敵不落寶。

  撲!

  一道刀鋒擦過寧夜的肩膀,在他的肩頭劃出一道血線。

  同時有三名真實存在的亡靈士兵攻擊他,寧夜避之不及,已然中刀。

  但寧夜不退。

  刀光再起,劃了一個圓弧,瞬間將三名真實亡靈的腦袋全部斬落,自身也中了兩刀,其中一刀劃過他的腹部,拉出長長的血口,險些連腸子都劃了出來。

  寧夜卻無視痛楚,繼續衝擊。

  殺心刀,以殺為基,強橫霸道,卻不容許有半點膽怯退避,否則便會失了刀威,弱了刀勢。

  寧夜不是勇猛作戰之人,如果可以,他更願意運籌帷幄,退而謀劃。

  但不得不承認,有時勇氣比智謀更容易吸引他人的注意,也更容易讓人降低心防。

  為了大計,他必須表現得像一個真正的勇士。

  好在,他也的確有真勇!

  真正的勇敢不在外表之粗豪,而在於有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勇氣,有著不惜一切不懼生死痛楚之能。

  敢將自己投身火堆毀容散功者,不乏真勇。

  所以他衝擊,他呼號!

  他浴血奮戰!

  「嗷!!!」

  在又劈碎一具亡靈士兵,同時也中了對方一刀後,寧夜仰頭嘶嘯。

  裂風蕩雨,碎裂雲嘯,這一刻他盡情釋放身體內的所有霸氣與憤怒,吸引得附近眾人也紛紛圍觀。

  那使用水系法術的藍衣女子看向他,微微動容:「此人雖醜,卻頗有豪情。」

  那獲得金甲之防的男子則道:「雖是個猛漢,卻是條孤狼。」

  一名白衣飄飄的俊秀年輕男子也看向他,手中長劍不染纖塵,看起來不像是從戰場上獲得的,到更像自帶,同樣微笑道:「此人有些意思。」

  更有一目光陰鶩之男子,面帶微笑:「每次出手找到的都是真正的亡靈,竟能不受幻象困擾。不錯!」

  更多的人看向寧夜,卻是充滿羨慕嫉妒,有那膽小者更是向寧夜跑來,希望能受其庇護,奈何寧夜衝得飛快,專找那鬼卒眾多之處殺去,庇護是庇護不到了,幫他擋刀到是有可能的。

  於是發現救命稻草不救命的大家,又紛紛轉而痛恨與怒駡,一個個都罵寧夜刻薄無情。

  對於這些,寧夜統統不予理會,甚至滿心歡迎。

  他瘋狂衝擊著,盡情釋放自己心中所有的恨意,並將這恨轉化為滔天殺意,手中戰刀竟然因此隱現血色刀芒。

  刀非紅色,紅芒卻是法力顯化所成。

  初得刀訣,竟然就能有所領悟,可見此人適合殺道!

  有那暗中注意之大能之士,已將目光鎖定在寧夜身上,更不乏議論。

  「此子有才,可用。」

  「惜乎太醜。」

  「是太醜,傳之丟人啊。」

  「此子……我要了!」

  一個聲音傳來,眾人皆默。

  戰鬥還在繼續。

  寧夜也還在奮力擊殺。

  只是身體已開始疲倦,臂膀若灌了鉛般的沉重,難以舉起。

  亡靈士兵們還在源源不斷的湧來,以勢不可擋的磅礡之力衝擊著。

  望著那漫天風沙下的亡靈戰卒,寧夜長吐一口濁氣。

  殺了多少亡靈士兵了?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只要戰鬥還沒結束,戰刀就不能停!

  所以他繼續揮刀,呆滯,麻木,充滿死志烈意殺氣的揮動。

  這很危險,因為法力雖源源不絕,體力卻已油盡燈枯。

  但寧夜知道,這才是關鍵時刻。

  他不知道那隱藏於暗處的強者如何看他,但他知道這位強者的喜好,更知道在這關鍵時刻,絕不能退縮。

  面臨強敵,唯死戰耳!

  這位強者曾經出名的豪言,根本不需要卜算,人盡皆知。

  如何讓一個面目醜陋者得入強者法眼?

  無他!

  投其所好也!

  所以寧夜選擇殺心刀,所以他選擇死戰。

  因為他知道,這是唯一能引起對方興趣的方式,也只有那樣的人,最有可能不計容顏收他為徒!

  所以他繼續戮力廝殺著。

  就在這時,身後風聲大起。

  寧夜背後突然一陣劇痛。

  他大叫一聲,踢開身前的亡靈士兵,回首一刀,偷襲者已如鬼魅躲開。

  回頭看去,竟然是先前和他爭搶殺心刀的青臉男子,手裡還拿著一柄蛇錐。

  蛇錐不利劈砍,卻利捅刺,被其傷處,傷口無法癒合,血流滾滾。

  他看起來也已經得到了一門法術,竟然可以隱匿潛行,於無聲息處靠攏過來,偷襲了他。

  「該死!」寧夜怒視那青臉男。

  青臉男嘿嘿怪笑:「這就是搶老子機緣的下場!」

  說著已對準寧夜又是一錐刺去。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戰場上,一名真實存在的亡靈士兵也對著寧夜撲來。

  前後夾擊!

  「死吧!」那青臉男已發出得意狂嘯。

  寧夜卻笑了。

  醜陋臉上泛出的猙獰笑意,看得那青臉男一呆。

  寧夜道:「你根本不配殺心刀!」

  刀鋒血芒暴盛。

  無視身後亡靈士兵的砍擊,寧夜已一刀劈下。

  望著這簡單的,樸實無華的一刀,青臉男駭然發現,自己竟然根本無法遁逃,仿佛天上地下,都無法逃過。

  「不!」

  他發出絕望的吶喊。

  撲!

  一刀兩斷!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5 08:59 PM

第7章 入門

  當天邊最後一點斜陽落下山峰時,世界陡然變得平靜了下來。

  黃沙不捲,風嘯不在。

  所有還在衝擊的亡靈士兵,突然間同時停下。

  隨後呼啦啦一聲,幻影士兵化作塵煙消散,就連那些真實存在的亡靈士兵,也紛紛散落回一地骨架。

  片刻的呆滯與寧靜後,戰場上終於響起歡呼之聲。

  「成功了!」

  「我們活下來了!」

  「過關了!!!」

  此起彼伏的歡呼聲不絕於耳,打破了這短暫的平靜。

  寧夜靜靜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他受了太多的傷,臉上被砍了三刀,胸,腰,腹,還有手臂和腿,皆已中刀。

  不過最慘的還是青臉男的那一錐偷襲,帶來的不僅是表面的傷,還有內部的重創,傷口不愈,血流汩汩。

  寧夜感覺自己的血大概都要流乾了。

  好慘!

  只是為了拼一個師門,就付出如此代價。

  值得嗎?

  當然不值得。

  即便只是成為外門弟子,寧夜也有把握能慢慢上位。

  但他不能這麼做。

  他所圖太大,大到每一步計畫都可能是天塹。

  面對如此艱巨的任務,智謀與武力都不是最重要的。

  決心才是!

  唯有破釜沉舟的勇氣,無視一切艱險的決絕,才有希望看到那麼一點成功的可能。

  為此,他不會給自己任何退卻的理由。

  沒有值與不值,只有做與不做。

  歡呼還在繼續,直到天空中出現了一眾黑白神宮之人,其中小部分是弟子,中央卻有五十名真正的仙師。

  這五十名仙師實力高低不等,最低的是華輪境,最高者則是萬法境,其中又有五人格外顯眼。

  一名白衣男子,面色蒼白,手搖竹扇,面帶詭異笑容。

  這是五羊公子公孫夜。

  一名彩衣女,手提花籃,立於祥雲之上,看起來神態有些慵懶,眼眉中頗多風情。

  觀彩娘,原海鹽門弟子,因與師傅私通而殺師娘,遭師傅訓斥後,滅其師滿門後逃離,再出現時,已是黑白神宮的一員。

  一名老者,同樣是一臉仁心善貌的樣子。

  他叫祝白蒼,人稱憫蒼老人,憫蒼老人號稱憐憫天下蒼生,見不得眾生皆苦,好在死人是不用受苦的,所以當他看到苦難者時,便會賜予死亡,解脫痛苦,因其而解除痛苦者,數以萬計。

  一個禿頭上人,一張大慈大悲的臉,永帶慈祥。

  無悲上人,他最愛說的話便是我心本善。

  無悲上人崇尚上天有好生之德,所以從不殺生。對於對手,他不會殺之,而只是廢掉對手功力,再斷其肢,挖其舌,毀其目,剮其鼻,若有那修仙有成的,便順帶著再毀其元神,最後放任自流,飄然遠去。至於之後死活,自有上天裁決,與上人無關了。

  所以從不殺生的無悲上人,與喜歡解除他人痛苦送其解脫的憫蒼老人號稱黑白神宮兩大善人。

  最後還有一人,卻是一名充滿烈火陽剛之氣的勁裝男子,生的一雙虎目,炯炯有神,站在那裡,給人的感覺卻是無邊殺氣衝天而起,明明身上一件兵器也沒有,但自身整個人卻便如一把刀,鋒芒盡顯。

  七殺天刀張烈狂,性情剛猛暴烈,戰鬥勇悍無雙,一手七殺滅神刀威力無邊。

  這五人,都是萬法巔峰的修為,每一個都可以碾壓辛冉子那般的一派掌門,而在黑白神宮,像他們這樣的存在有三十六個之多,也稱四九人魔,地位僅在十二天罡之下。

  也就是說,如這般恐怖之人,在黑白神宮甚至還不入頂流。

  以此五人為首,總計五十名仙師,便是這次獲得招收弟子名額之人,

  只要獲得這五十人的首肯,便可列入門牆,自然是第一等的待遇。

  次之,則可入神宮,做外門弟子。

  再次,便只能灰溜溜的滾蛋了。

  這刻看到眾仙師出現,下方眾人紛紛拜倒,唯有寧夜竟依然屹立,這使他如鶴立雞群,格外顯眼。

  「大膽,看見仙師竟敢不拜!」

  五十人之下,幾名黑白神宮弟子對著寧夜厲聲痛斥。

  「閉嘴。」一個聲音已道:「此人苦戰透支,力量已竭,全靠一股意志支撐。他若拜,怕是從此就都站不起來了。」

  說話的正是張烈狂。

  殺心刀訣,就是他留下的,是他七殺天刀之一。

  寧夜選此刀,也正是衝了他去的。

  這刻看著寧夜,張烈狂目露欣賞之意:「此子筋骨資質一般,但是七殺天刀不重資質筋骨,更重心志,此子心志悟性均屬上佳,正是入我門下的最好人選。」

  說著屈指一彈,一粒丹藥已入寧夜口中。

  此丹已入寧夜口中,寧夜便覺得身體一股暖流生起,那些重傷之處開始恢復。

  所以……我終於成功了嗎?

  心中泛起一絲欣悅,寧夜眼一閉,已是徹底昏了過去。

  ——————————————

  再度醒來的時候,寧夜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石床上,四周皆是山壁,也沒見甚麼裝飾,卻是簡單至極。

  翻身坐起,發現身上的傷已全面癒合。

  「醒了,醒了!」

  一個尖利聲音大叫,抬頭看,卻是只形象古怪的彩羽鳥兒在大叫,看起來到有些像鸚鵡,只是嘴沒有那麼彎。

  寧夜知道,這是報喜鳥,一種生來可人言的鳥兒,天性多嘴多舌,常用來傳播訊息。

  果然下一刻,寧夜已聽到一個聲音:「醒了就過來吧。」

  是張烈狂的聲音。

  寧夜起身走出石窟,發現左右各有一條通道,一時竟不知該往哪裡走。

  寧夜想了想,選了左側之路過去,走了一段,便看到眼前已是一片別有洞天。

  這裡赫然是一座小山谷,只是山谷中甚麼都沒有,唯有無盡的碎石,上面佈滿了刀砍斧削之紋。

  明明只是空谷,卻給人無盡冷冽之感,置身其中,仿佛有萬千把刀象自己劈來,若是心志軟弱些的,怕是當場就跪了。

  張烈狂正站在谷中,在他身旁還有兩人,一人面容蒼老如老漢,形象枯槁,還一名卻是名女子,只是全身都纏滿了灰色繃帶,只露出雙眼,背後背負了一把奇長曲柄刀,刀身無鞘,同樣只以布條裹纏。

  張烈狂背對寧夜,道:「你怎麼知道這是正確通道的?」

  寧夜低首回答:「右側較乾,苔生不顯,當是通往洞外的。相比之下,左側濕氣重,肅殺之意凜冽,既在山中,師傅當在山腹處,所以弟子向左而來。」

  看不到張烈狂的臉,寧夜不知張烈狂表情如何,只聽張烈狂道:「那你又是怎麼知道真假亡靈之分的?」

  寧夜繼續回答:「假亡靈只是幻象,踩踏黃沙,煙塵不起,一辨可知。」

  張烈狂輕輕笑了起來。

  他轉身望寧夜,雖發笑聲,但是刀琢斧刻般的臉上卻不見半點笑意。

  他說:「你很聰明,我通常不喜歡聰明人。因為和這類人打交道太累。最重要的是,太聰明的人,往往太懂得利用他人,臨戰時以詭取勝,不以硬拼。我之七殺天刀,臨戰對決,最重氣勢。若心思太多,便會弱了氣勢,反為不美。所以我不喜歡聰明人。」

  寧夜輕聲道:「師傅所言極是,不過師傅所言,乃是普遍情況,而這天底下,總免不了有幾個例外的。若是一個人會思考,卻也敢拼命,相信還是能讓師傅喜歡的。」

  張烈狂怔了怔,突然仰頭大笑起來:「不錯,不錯!你之才智,勿需在我面前施展,吾所鐘意者,唯勇者而已。爾,可明白了!」

  寧夜跪倒:「弟子明白。」

  張烈狂冷道:「你還不算我的正式弟子,所有通過考核之內門,都有一年考察之期,過了考察之期,你才算真正的入門。」

  「定不讓師尊失望!」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5 09:02 PM

第8章 寧叫萬古如長夜

  九大仙門招收弟子,皆有考驗期,以防外門奸細混入。考驗的內容很多,有實力進展,也有忠誠測試。

  寧夜對此已有準備。

  身份他已經準備好了,無非就是某個小村落的普通子民,受到迫害而導致家破人亡,自身也被大火燒傷,僥倖不死。

  像這樣的事,長青界每天都在發生,並不稀奇,而他身上的傷也不可能隱瞞,所以這個謊言雖然簡單,卻很有用。為此寧夜更是親自去了一處村落,查了那裡所有的情況,這方起行。所以黑白神宮查過也會發現,寧夜不會有任何問題。

  這刻看著寧夜,張烈狂高山般偉岸的身軀突然佝僂了下來,咳了幾聲,如刀氣勢頓減。

  寧夜愕然,就見旁邊老者已走上前去,輕拍張烈狂的後背。

  拍了幾下,張烈狂吐出口濃痰,那痰撲的一下,直入山壁,擊出一個凹坑,再看周圍,這樣的凹坑竟比比皆是。

  「唉。」張烈狂歎了口氣,深不可測的逼人目光裡,竟流露出一絲無奈。

  旁邊的繃帶女已對寧夜解釋道:「師傅早年練刀過猛,傷了肺腑。」

  寧夜愕然:「以師尊修為,竟然還不能自愈?」

  張烈狂搖頭:「若是普通傷,自然早就好了。我這是七殺刀意攻心,只要還在練刀,就註定好不了的。罷了,這麼多年,也都習慣了。你們今後也要注意,七殺刀刀鋒過甚,殺意縱橫,雖是天下一等一的殺戮之刀,卻是鋒則易折,反傷己身。所以練刀不可過猛。」

  老者與繃帶女同時道:「弟子明白。」

  張烈狂屈指一彈,兩點金光落入寧夜識海:「一個是我黑白神宮的基礎修行功法,共有九層,修成第一層即可為正式入門,修成九層即為藏象巔峰,此為修行之道,雖無戰法,卻是修為之根本,務需好好修行。另一個是我的殺意心經,為修行七殺刀的總綱。你已獲得殺心刀訣,殺心刀為七殺第一殺,殺人誅心,故七殺之刀先從殺心而起。但若無殺意心經相輔,過度使用只會傷己,所以亦需好好修行。總之,先從基礎開始吧,以後每月來領靈石丹藥即可。有甚麼事,就找晨光。」

  老者名為郁晨光,是張烈狂的大弟子。

  「哦對了,這裡有一袋靈石,是你這次試煉比賽第一名的獎勵。」張烈狂手一抬,一袋靈石已飛入寧夜手中。

  所以我果然是第一嗎?

  對這個答案,寧夜到不奇怪。

  有修仙三年的基礎,有卜算預知的資訊基礎,拿第一不奇怪,不拿第一才奇怪。

  真正的好消息反是那袋靈石。

  有辛冉子給他的東西,寧夜不缺靈石法寶,雖然為策萬全,他把大部分東西都放在了一處隱秘之地,卻還是給他們師兄妹三人留下了足夠靈石。只是這些東西來路不清,無法輕易取用。

  相比之下,張烈狂的這袋靈石就不同了,是可以公開的。

  交代過後,張烈狂便讓寧夜自去了。

  郁晨光已為寧夜找好一處住址,卻不是先前的石洞,而是距離此地較遠的一處偏僻小院。

  寧夜知道這是故意如此——若他是別門細作,自然會喜歡如此,也好趁機搞些小動作。

  對於黑白神宮而言,不怕你不做,就怕你做的太晚。畢竟實力強的細作,帶來的危害也大。

  住下之後,寧夜先心神進入千機殿,監察周邊可有監測,很快找到附近幾處秘密的監察設施,不過大多普通。

  由於他現在沒有修為,僅憑昆侖鏡很難檢測到更高級的監測手段,但想來只是普通弟子,到也不至於勞動甚麼大人物親自出手。

  知道了那些監測點後,寧夜心中大定,便開始修行。因為有過修行經驗的緣故,寧夜重修起來格外順利,

  只是四十天左右的時間,寧夜便已完成第一層心法的修行,再一次的修仙入門。

  遙想當年第一次入境時,寧夜雀躍沸騰,只是現在,心境卻已淡了許多。

  至今寧夜還記得,自己當初破境之時,因為無知,甚至還衝到了辛冉子的房間裡大呼小叫,結果導致辛冉子正在煉的一爐丹藥報廢。

  但是辛冉子沒有怪責他,反而好生誇獎。

  直到現在,寧夜還能想起辛冉子摸著他的頭,做出嘉許的表情。

  可惜,對自己好的人已經不在,如今放眼之處,已皆是仇敵。

  那麼張烈狂算不算仇人呢?

  這個念頭冒起,寧夜不由打了個激靈。

  果然時移事易,只是兩月時間,都沒和張烈狂見過幾次面,就已經產生如此念頭了嗎?

  不行,仇人就是仇人,斷不可心軟。

  本來寧夜還想好生接近張烈狂,讓他看重自己,倚為依仗。

  但這刻他卻突然意識到,也許自己應當保留和張烈狂的接觸,不宜走得太近。

  這對他以後的修行或許不利,卻對他的心性有利。

  吾為寧夜!

  寧叫萬古如長夜,不使敵魂少一人!

  ————————————————

  太陰門。

  辛小葉坐在水塘邊,看著水中倒影。

  倒映出的,是一張猙獰恐怖的臉,一道刀疤更是從眉心貫穿整張臉,一直連到下巴處。這到不是她自己燙傷的,而是入門試煉時,苦戰乏力,被對手一刀砍出來的。

  好在容顏本來就已毀,到也不用介意這一刀了。

  「師妹,怎麼又坐在這裡發呆了。都說了,沒事莫要總看自己。」在辛小葉的身後,一名黃臉女子柔聲勸慰。她輕聲低語:「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總是沉湎過去,又如何放眼未來。」

  辛小葉臉上擠出難看的笑容:「多謝師姐指點。」

  太陰門下,對她好的人不多,眼前的師姐算一個,師傅也可算一個。

  但是與寧夜剎那間的猶豫彷徨不同,辛小葉的復仇之心卻無比堅定。

  忘記過去?

  若是真的忘了過去,這父仇又如何得報?

  太陰門,你們上上下下的人,都得死!

  不滅爾門,誓不為人!

  辛小葉在心中發狠。

  ——————————————————

  無天峰。

  一群衣衫襤褸者正在一群修士的監督下賣力的運著礦石。

  劈啪的皮鞭聲不斷作響,抽打在那些苦力的身上。

  「都快些,別他娘的偷懶!」一名修士憤怒狂哮。

  啪!

  青臨背上挨了一鞭。

  他咬著牙,甚麼也沒說,只是繼續頑強的行進著。

  昊天門的試煉,他失敗了!

  不是敗給自己不努力,而是因為竟然被幾個有人情關係的擠掉了他的名額。

  這讓青臨悲憤無比。

  然而青臨沒有放棄。

  哪怕賣身為奴,他也要進入昊天門,在這門中重新崛起!

  師弟,師妹,等著我,師兄不會讓你們失望的!青臨在心中吶喊著。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5 09:06 PM

第9章 凝氣如液

  今日是雨日。

  天空中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身為仙人,已可掌天氣變化,雖可使晴空萬里,卻輕易不會如此。不僅因為雨乃上天賜物,灌溉大地,豐沃土壤,更因為上體天心,豈可輕易逆天而行。

  寧夜喜歡雨。

  不僅是因為在雨中練刀,悲涼蕭瑟,可激殺心,也因為它可以掩飾淚水,縱情肆懷。

  所以每當雨時,寧夜的刀便格外凌厲,那空中飄落的每一點雨絲,都仿佛他的敵人、對手,在凜冽刀鋒下碎裂,湮滅。

  血光吞吐,刀鋒銳展,所過之處,便是那一番秋意正濃。

  待到一套刀訣練罷,收刀,屋外響起零落掌聲。

  「不錯,不錯,只是三個月的時間,就把師傅的殺心刀練至小成,師弟果然天資橫溢,師尊法眼無差。」

  說話的正是郁晨光。

  說的是褒獎之話,古板枯槁的面容上卻不見半點笑意。

  接觸的次數多了,寧夜也漸漸有些瞭解自己的師兄師姐。

  郁晨光修煉的不是張烈狂的七殺天刀,而是枯木功,所以臉上幾乎不會見任何表情。你永遠不會知道他的笑是甚麼樣子的,同樣也看不到驚懼,因此也不會知道他的真實內心活動。只是不知為甚麼,張烈狂會收一個不習自身仙法的弟子。

  師姐凌無悅到是正宗的七殺天刀傳人,華輪境修為,已經修成殺心刀,殺身刀和殺氣刀,如今正在努力掌握殺勢刀。

  凌無悅到是人如其名,不苟言笑,性情剛直,能用手解決的絕不用嘴巴。

  再加上寧夜刻意與人保持距離,也是不啟心扉,不訴衷腸,不愛言笑,於是張烈狂門下三個弟子,全都是一張死人臉,難得張烈狂自己也是不苟言笑之人,四個人若是坐一起,便是三天,大概都不會有一聲笑聲。

  這刻見到郁晨光,寧夜收刀拱手:「見過師兄。」

  「嗯。」郁晨光道:「基礎心法修行到第幾層了?」

  寧夜回答:「還在第一層,要進入第二層,怕還需要一段時間,不過師弟的法力已可凝液。」

  說著寧夜抬起手指,就見一點晶瑩光澤在他指尖顯現。

  聚氣成液是仙法修為的基本標準,不同的門派,凝氣成液又有不同的表現。

  黑白神宮重陰陽之道,所以寧夜的凝氣成液,呈現出的是黑白二色,一滴小小晶液,卻呈現出陰陽輪轉,大道之理。

  如果是天機門的心法凝聚成的氣液,那便是一片混沌光輝,內中蘊含萬千造化,卻難以琢磨。

  形態如此分明,自然是一眼可以看出修為來歷,也怪不得寧夜要散功。

  見寧夜已可凝氣成液,郁晨光微微一愕:「為何早些不說?不是跟你說過,入了門,便可以選修一門神宮法術的嗎?」

  按照各大仙門的規矩,入門弟子一般有兩種傳法方式,一種是師門傳承,一種是門派傳承。

  沒有傳承的外門弟子只能按標準程式,在藏象境初期,中期,後期各可選修一門術法。

  有了傳承的弟子除標準流程外還可以額外學習師門功法,具體學多少就看師傅了。

  之所以有此限制,到不是小氣,而是在仙門眼中,不管資歷輩分,藏象境級別就是學徒。在此期間,學習太多的法術沒有意義,這些早期的小術法只會導致浪費時間,唯有修為才是根本。

  而有師門的弟子一般會有些額外資源,便可以多學一些。

  人力有極限,法術無窮盡,即便是岳心禪之流的人物也不可能通曉一個大門派所有術法神通,所以黑白神宮傳承秘法對於師門弟子也是有效補充。

  這刻聽郁晨光這麼說,寧夜回道:「回師兄,師弟先前修為不夠,所以不急著選修,不過現在到也差不多了。」

  「哦?聽你這麼說,你是已經有了決定了?不打算問問師傅?」

  寧夜有心與張烈狂保持距離,搖頭道:「我怕師傅給出不同意見,到時候我就不能選自己想選的了,所以……」

  「所以你打算先斬後奏?」郁晨光已經明白。

  寧夜不說話。

  郁晨光目光古怪的看他:「你就不怕這樣會惹得師傅不開心?」

  寧夜回答:「我心求大道,我心即我道。師傅寬宏大量,想必不會計較的。」

  師傅寬宏大量?

  呵呵,你確定你說的是師傅?

  七殺天刀戰鬥起來的確是霸氣縱橫大開大闔,不過這可不代表他就心胸寬廣啊。

  當年水墨山莊莊主一時酒後失言,非議了張烈狂幾句,為張烈狂所知後,一夜飛縱千萬裡,硬生生以一柄絕滅天刀滅了水墨山莊上下滿門;還有一次張烈狂絕滅天刀因戰破損,派人去列缺門要璿璣玉修補。那璿璣玉是列缺門重寶,如何肯給。張烈狂便提刀上門,也不殺那門主,只是將列缺門滿門老幼斬絕,攜玉而去;而在修補了絕滅天刀後,他便將當初損他天刀者斬成了十七八段,挫骨揚灰。

  張烈狂戰鬥時的確是豪情萬丈的,心胸便與此無關了。

  不過這些話郁晨光沒有說,他和這小師弟交情不深,再說一個太得師傅寵愛的小師弟亦非他所需,小師弟恃才自傲?這是好事。

  他點頭道:「既如此,你便去吧。」

  說著丟給寧夜一塊權杖,已自飄身離去。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5 10:10 PM

第10章 陽符經

  黑白神宮的藏經閣位於九宮山第四峰天藏峰。

  這是一座純白色的山峰,通體由玉石打造,是完全的人造之山,內佈三十八座機關大陣,任何闖入者都會遭遇無情痛擊。

  山分五層,每層對應一個境界。

  持權杖,寧夜進入山中,觸目之處,到處都是潔白石壁,上面刻滿了黑色符文。

  這便是黑白神宮的修行功法了。

  所有的藏經都是以石刻方式存在的,無法攜帶,選經弟子在選擇完成後,觸動權杖,就可以得到山壁上功法的直接傳功,便如當日試煉戰場一般,且所有功法都被施以默言咒,只可修行,無法傳功,只有到了萬法境才能突破此層限制,這也是各大仙門保護秘法的方式。

  不過天下沒有絕對的保密之法,實際上各大頂級門派一直都有人手相互安插,只不過越高級越難獲得。如黑白神宮的基礎心法,其他八大仙派多半就有,只是不合本派之道,不會修行,通常只做研究,針對。

  寧夜早有計劃,所以也不浪費時間,直奔主題,徑直來到一處山壁。

  這山壁上滿是碑文符字,閃爍生輝,頭頂三個大字:陽符經。

  下面還有一排小字:選此經者,華輪之前不得選陰符經。

  黑白神宮有許多功法都是一體兩面,陰符經和陽符經就是對應的兩門功法。

  此法本質是一門符道功法,講述的是制符之術。

  其中陰符經主暗面,擅長刺殺,匿跡,潛伏,偽裝,幻形,陽符經主正面,擅長強攻,強守,煉體等手段。

  寧夜選擇陽符經,是因為符道容易隱藏實力——實力都在符上,決定實力的自然是符而非人了。

  而且符道也是最適合拿錢砸人的職業,只要有足夠的符籙,越級勝敵天經地義,誰都沒法說甚麼。

  不過符道前期是燒錢職業,沒有足夠的家底玩不起。

  寧夜卻沒有這個顧慮,因為早在天機門他就會制符了。

  如果說修為是內力,那麼法術就是招式。

  只要修為起來了,曾經會的自然又都會了,充其量就是心法不合,導致威力效果有所偏差。

  當然,陽符經和殺心刀完全不是一個路子,張烈狂若是知道他的選擇,怕是要氣得暴跳如雷。

  這也是為甚麼他要跳過張烈狂自行選擇的又一個原因。

  這刻選了陽符經後,一道神光落入寧夜腦海,寧夜沒有離開,而是繼續一個個看去。

  修行之道堂皇玄奧,僅憑看可是輕易學不會的,記也記不住。

  但寧夜要的也不是記住,而只是看到。

  他看到了,昆侖鏡便看到了,也便可以記錄——當初他可就是這樣把天機門的法術全部學到手,然後對著各種術法鑽研起來。

  那也是難得的氣到辛冉子暴跳如雷的一次,提著天機棍追打了寧夜半天。

  到不是因為他盜錄師門秘法,而是怕他貪多嚼不爛。事實證明他的判斷也沒錯,因為獲得的法術太多,寧夜東學一個,西學一個,旁門雜學學了一堆,甚麼幻術,符道,陣法,全都會些,卻又都不精通。

  由於雜學太多,耽誤了修行,導致辛冉子就算給他找了一堆靈丹妙藥,他的修為進度都不算快,直到後來發現九死大劫之事,辛冉子也就沒再逼他。

  如今回想前塵往事,眼前浮現出辛冉子的音容,只覺得師尊當年對自己的打罵都是愛,只可惜往事如煙,再難回首。

  心中不由又是一陣惆悵。

  這刻定了定心神,寧夜繼續默錄著。

  這番重修,他不會再走老路,卻也不意味著他會全然放棄。

  所鐘即所道,一來自己喜歡雜學,二來他還要重現天機門之輝煌,所以天機門的東西,不能丟。

  最重要的是,非如此,不足以應對接下來的險惡局面。

  只不過以前的寧夜丹符陣器無所不學,甚麼都會卻甚麼都不精,這次寧夜則只選一種。

  機關之道。

  機關之道駁雜龐大,本身就是雜學之大成,卻又有所不同。

  它有著自己的獨特性,那些雜學是其根基,卻也是其方向,不同的雜學擅長,代表著不同的機關特性。

  明面上的寧夜,走戰體強攻之道,暗面中的他,便行機關暗殺之術。

  這也正是他在天機門中最擅長的,他佈置的機關,可是連封不停都叫絕的。

  這很好。

  很符合黑白神宮陰陽兩面之行事風格。

  在將黑白神宮第一重山谷的功法都記錄下來後,寧夜這方離開。

  剛出谷,就看到一名背劍男子站在他身前。

  這男子寧夜認識,正是當日在試煉戰場上,表現出色的一人。

  寧夜甚至還記得,他那柄劍——不是在戰場上獲得的。

  能夠帶劍入谷,本身就說明了許多問題。

  這刻那年輕男子看了他一眼,道:「你叫寧夜?」

  「嗯?」寧夜看看他,意識到對方是沖著自己來的:「有甚麼事嗎?」

  男子大拇指一指自己:「我叫陳長風,家師無悲上人。」

  「那與我何干?」

  男子眼中閃現出風火電芒:「陳長治是我哥。」

  陳長治?不認識啊。

  突然間寧夜想到甚麼,反應過來:「那個在試煉戰場上被我殺掉的傢伙?」

  「終於想起來了嗎?」陳長風怒道:「你殺了我哥,此仇不共戴天。」

  「哦。」寧夜回答。

  哦?

  你殺了我哥,就哦一聲?

  陳長風怒不可遏,氣得全身直打擺子,鋒芒畢現,四周草葉無風自動,隱然有了要出手的預兆。

  寧夜有些同情的看他:「既然你看得清楚,那有些道理我看來也不需要與你說了。試煉戰場上,生死各安天命。你哥無能,被我宰了,你想報仇,隨時歡迎。不過這裡是九宮山,黑白神宮還沒到允許弟子可以隨意殺戮的地步吧?」

  陳長風緩緩摘劍:「殺是不能殺,打你一頓卻還是可以的。忘了告訴你,我基礎心法已然第二層。」

  能在三個月的時間晉升第二層,這速度可算快了。

  寧夜卻不屑:「又不是靠自己。」

  就算他看不出,卻猜的到,當初能夠帶劍入谷,這個陳長風多半是個有背景的,家中資源雄厚,修行起來自然就快。

  不稀奇。

  陳長風震怒:「你說甚麼?」

  也不與他廢話,一劍對著寧夜刺去。

  這一劍瞄準的是寧夜咽喉要害,卻同時封鎖他三路,只要寧夜閃躲,他的無殺劍就可以源源不斷的攻過來,定要讓他筋折骨裂,經脈受損,肌膚寸裂,感受一番裂體之痛,若無靈藥,怕是要影響一段時間的修為,不斷壓制,使其痛苦,直至某天徹底終結其人命運……

  陳長風將一切都已想好,卻只是沒想到開頭。

  因為寧夜壓根沒躲。

  他就那樣看著那劍刺過來,一動不動。

  眼瞅著劍尖將要入喉,陳長風大驚。

  黑白神宮允許弟子對決,卻絕不許隨意擊殺。

  這裡是天藏峰,往來者眾多,附近就有人看著,若是擊殺寧夜,他自己怕是也死了。

  心中震駭,已強行止住劍勢。

  這一止,氣息運轉不靈,反受其傷,更令人震驚的是寧夜竟在這時暴起發難。

  「吼!」他猛然狂吼一聲,如九天雷鳴炸響於陳長風耳邊。

  下一刻寧夜以手作刀,手背上燦起血色光暈,帶著無邊殺意劈在陳長風的胸口。

  「啊!!!」

  伴隨著那一聲淒厲的不敢置信的尖叫,陳長風飛身而起,然後重重跌落於塵埃之中。

  這一記手刀,斬得他筋折骨斷,經脈受損,肌膚寸裂,好生一番裂體之痛,若無靈藥,怕是要影響一段時間的修為了……

  「切。」寧夜不屑。

  空有二層修為,戰鬥經驗卻乏得可憐。

  搖搖頭,寧夜離開。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5 10:14 PM

第11章  戰志

  離了天藏峰後,寧夜去天集峰轉了一圈。

  天集峰是黑白神宮的自由集市,一些中下層弟子多在此地交易所得。

  用靈石買了符筆,符墨和符紙後,寧夜又買了一塊十年期的陰沉木,這方回去。

  回到屋子,寧夜開始嘗試制符。

  天機門制符,多以馭物為主,煉製巧器,以符驅動。

  而黑白神宮的符則以實戰為主。

  相比於法術,符的好處在於消耗少,而且可以同時使用多張,臨戰運用,別人一個法術使出來,你卻一堆符法砸過去,誰優誰劣一目了然。

  而對寧夜來說,符道除了可以合法隱藏實力這個好處外,還有兩個好處,一個是賺錢,另一個就是它是機關之道的有力補充。

  可以說符道就是百搭,可為他的以後許多行動提供掩護與助力。

  這刻依法制符,除了一開始因為不熟悉而失敗了幾張,隨著不斷的製作,寧夜很快找到感覺。

  當他畫到第五張時,一張符籙已然完成。

  看著手中符籙,寧夜滿意點點頭:「不錯,是張八品符。」

  符道分三階九品,分為天階,地階,人階,每階又有九種層次之分。

  其中階是符的品質,品是制符的技術,這些都與法術級別無關。

  人階符一般適用於普通法術,地階符適用於那些強大的仙法,天階符則使用於天地神通。

  品級則決定了符的威力。

  哪怕是一張最普通的九品符,都等同於一名藏象初期弟子釋放的同類法術。若品級再高,則威力更強。

  可惜當初寧夜旁騖過多,制符水準也只到八品,再要往上,就需要他繼續鑽研,卻是沒老本可啃了。

  寧夜也不急,只是一筆一畫的慢慢畫符。

  ——————————————

  三日後。

  七殺洞,絕刀谷。

  張烈狂依然站在谷中央,屹立如松。

  張烈狂從來都是能站著就絕不坐著。

  因為坐了,就會比別人矮一截。

  張烈狂容不得自己低人一頭,哪怕在這黑白神宮有一大堆比他更強的,張烈狂也絕不在氣勢上輸人。

  他站在那裡,氣勢如刀,刀鋒直指寧夜。

  其聲若雷:「聽晨光說,你入門後選的功法,是陽符經?」

  寧夜低首:「是。」

  「為何?」張烈狂簡單的言語中,帶著憤怒的風雷。

  「因為弟子想學。」寧夜毫不退縮的回答。

  因為你想學?

  這個回答讓郁晨光凌無悅都大吃一驚。

  雖然知道這個小師弟性情有些桀驁,但強硬到如此程度,卻還是讓他們震驚。

  張烈狂眼中電芒閃現,整片山谷便為之一亮。

  雷霆之怒已然氤氳,張烈狂的聲音若從極寒深淵中飄來:「你想學?就因為你想學?」

  「是!」寧夜大聲回答:「師尊曾教誨,所鐘即所道!弟子想學符道,所以就學了。」

  張烈狂猛握拳,附近一塊塊大石便迸然碎裂,濺起塵煙萬道,條縷煙塵風舞,若大軍入境。

  「為何想學?」張烈狂語帶風雷。

  「因為符道變化萬千,可補七殺之不足。」

  「放屁!」張烈狂大吼,山谷便為之震了震:「七殺刀意,一往無前,瞻前顧後,又怎配稱殺刀?符道的確作用良多,卻也因此易使得逢戰必思左右逢源,利益代價。卻不知戰之一道,唯勇者勝之。心氣若弱,又拿甚麼去殺?」

  這吼聲若有實物,在谷中不斷回蕩,竟撞的山壁也咣咣作響。

  身處暴風眼中,寧夜依舊淡然:「天下大道萬千,不是只有一條路。」

  這話說的張烈狂一愣,他不能說這話是錯的,怒道:「當初的試煉戰場,你可不是如此表現。」

  寧夜昂首:「那是因為當時弟子沒得選擇。弟子不是不懂勇者之道的意義,但是弟子更知道,走此道者,九死一生。上天惜命,不可輕言棄之。若天命有絕,無路可退,當起之,戰之,殺之,無論生死,一戰方休,至死方歇。但若次次如此,回回若是,怕是走不得長遠。那捨身捨命之法,當為最後之手段,而非常規之用。」

  這話說的張烈狂一時也是愕然。

  那如刀指天的氣勢驟然全消,張烈狂竟輕輕笑了起來。

  郁晨光和凌無悅都難得見他笑,皆是愕然。

  張烈狂已道:「說的好!正所謂剛則易折,不利持久。有剛有柔,方相得益彰。這或許就是為甚麼本門門下凋零,人才難聚的緣故吧……我曾有三十多個師兄弟,如今只剩下我一個。也曾前後收過二十多名弟子,如今也只剩下你們三個。晨光更是因此,乾脆棄修七殺之道。惜乎奈何……」

  他看看寧夜:「你說的道理,師傅都明白。但你可知道,縱知如此,為何師傅還要堅持如此?」

  寧夜回答:「因為勇氣是可以消磨的。人天性惜命,若是允許剛柔並濟,那就怕從此以後,修煉七殺刀之人,便有了退縮不前的藉口。每每如此,從此只有柔而沒有剛,七殺刀也便不再是七殺刀了。」

  「哈哈哈哈!」張烈狂仰頭大笑起來:「說得好!人天性軟弱,若給了他退縮的藉口,從此遇事龜縮,每逢戰事,就會言必稱不到最後時刻,未到拼命時機。長此以往,銳氣全消,又何來戰意,何來殺心?故此,修七殺刀者,只能進,不能退!既如此,你為何還要做此選擇?」

  寧夜回答:「因為弟子心中有恨,眼中有敵,刀中有殺,進退之間有分寸……弟子相信,絕不會因為修行符道,而弱了心中戰志!」

  「好!」張烈狂發出雷霆大吼:「既如此,我等著,看著。你可以選自己想選的,我也會看著你的表現。若有一日,你的表現不合我意,我便親手將你斃於掌下,也省得你出去丟了我的人!」

  寧夜拜倒高呼:「定不負師尊期望!」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5 10:23 PM

第12章 試探

  夜深沉。

  寧夜卻依舊坐在自己的房間裡,思考著甚麼。

  雖然白天他和張烈狂那麼說,但他自己知道,一個人要想在安逸的環境中保持鬥志有多麼的不容易。

  他的自詡,自誇,更多的是因為他所處的環境。

  也許,是時候做些甚麼了。

  他想。

  哪怕只是為了激發鬥志,哪怕只是為了彰顯存在,哪怕只是一點小小的試探……

  他抬手,手心中已現出那塊十年期的陰沉木。

  陰沉木是在市場買的,若是以此製作之物被發現,就很可能因此察覺到自己,而他也沒有能力在短時間內從別處得到一塊。但是這些都不重要了。

  沒有甚麼計畫是完美無缺的,期待完美的計畫,就等於在尋找放棄的藉口。

  他開始動手。

  刻刀落下,隨著熟練的製作,一隻栩栩如生的地鼠逐漸在寧夜手中成形。

  寧夜在天機門的時候,最擅長的是幻術,次之就是傀儡術,因為這兩者是最適合捉弄人的,再次是陣法,最後才是丹藥、符道之術。

  來到黑白神宮後,寧夜把最弱的符道選為明面主修,丹藥之道放棄,幻術與傀儡術則作為秘密武器。

  如今他做的就是一隻地鼠傀儡,沒甚麼戰鬥力,但是行動敏捷,可以打洞,是刺探資訊的好手。因為是用十年陰沉木所制,有一定的靈力承載力,可承擔符法。

  制好地鼠傀儡,已將一張潛行符,一張心神符和一張破關符貼在鼠傀身上,然後操縱著鼠傀向地下鑽去。

  這幾張符籙卻不是陽符經上有的,而是陰符經和天機門的符籙。寧夜盜錄黑白神宮秘法,陰陽符經的內容自然都是有的,只不過這些符籙便不可為外人所知。

  片刻後鼠傀已來到一間庫房之中,裡面擺放的赫然都是各種丹藥。

  鼠傀嗖的竄上去,潛行符讓它不易被察覺,而破關符則使它無視了這裡的守護術法,小爪子抓起一瓶丹藥就往肚皮裡塞去。

  它身體不大,塞了三瓶後便再塞不下,便重新回到泥土中,又回到了寧夜房間。

  寧夜笑道:「小傻瓜,不要把罪證放在我這兒啊,去找個沒人的地方藏起來,然後繼續。」

  鼠傀便再度鑽出。

  這一晚它就像個勤勞的搬運工,將庫房中的丹藥,珍稀材料一個個搬運而出,直到天快亮了方才停止。

  天亮的時候,候二習慣性的去開庫房。

  庫房打開的一刻,魂飛魄散的跑出來:「不好了,庫房失竊了!!」

  警鐘長鳴。

  ——————————————————————

  付東流面色陰沉的站在庫房前,臉陰的簡直可以滴出水來。

  「一群廢物!」付東流從鼻子眼裡出氣。

  這話出聲,讓負責看守的候二嚇得瑟瑟發抖,再往外些,則是一些其他弟子正紛紛簇擁過來看熱鬧。看候二倒楣,一個個臉上都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

  庫房看守可是肥差,候二要是下來了,說不定自己就有機會。

  其實被盜的只是一個下等庫房,損失有限,真正讓付東流在意的還是面子。

  竟然有人敢盜竊黑白神宮的財物,這要是傳出去,豈不招人笑話?

  這刻他站在庫房中,身周是幾名白殿弟子正在清點損失。

  黑白神宮分黑白二殿,黑殿掌死,司刑律,殺伐等,白殿掌生,司洞察,資源等。

  付東流位列白殿四使,四九人魔之一,負責的正是洞察一職。

  不過這位付仙師可不是靠著明辨秋毫的能力佔據此位的。

  付東流人稱蝕心山人,早年是個散修,最喜折磨,尤擅心計。由於九大仙門一般情況下不收別門弟子,為此付東流想了個辦法。

  他先夥同江陵十三盜洗劫了黑白神宮的一處分舵,偷走分舵中的寶物煉心石,再將其使用後練成蝕心功,接著親手斬殺江陵十三盜,提人頭入黑白神宮自首。

  蝕心功擁有侵蝕心神之能,亦可搜魂奪識,心神為修士難以觸及之秘,即便是修士大能,若無此類術法,亦難掌控心智。

  黑白神宮見他竟然能練成蝕心功,破格同意放他一馬,從那天起,他就成了黑白神宮的一員,不久後更成了黑白神宮聞風喪膽的煞神。

  能用這種手段進入黑白神宮,不提別的,單是心性之狠便可見一斑。

  對敵人狠,對自己也狠!

  這刻四名白殿弟子清點過損失,他的副手駱求真已道:「啟稟付使,已清點過所有損失,計有清心丹十二瓶,補氣丹二十瓶,延壽丹五瓶,烈火丹六瓶,此外還有……」

  付東流手一抬:「不用再說了,損失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抓到盜庫之人。對方可曾留下線索?」

  駱求真回答:「已全部查過,庫房沒有被破壞的痕跡,盜鈴不動,當採用了潛行匿跡類的法術。不過從損失的財物上看,有一點很奇怪。」

  「甚麼?」

  「庫房中最珍貴的幾瓶丹藥並未丟失,所有損失的都是小瓶藥物。屬下懷疑,有可能是某種小型生物潛入庫房,盜走丹藥。」

  「荒唐!」付東流眼一瞪:「駱求真你是想告訴我,這些東西是山裡的野獸來叼走的嗎?」

  駱求真低頭:「屬下不敢,屬下只是根據看到的情況做出分析。」

  付東流哼了一聲,屈指一彈,一點青光已在指尖形成,付東流念念有詞,突然喝了聲:「起!」

  就見那青光已化成一隻鳥兒向空中飛去。

  「是追本溯源之術,哈哈,這下那偷盜的小子要倒楣了。」圍觀眾人大喜。

  付東流已跟隨鳥兒走出庫房。

  鳥兒在空中飛了一會兒,在一棵小樹下落定。

  付東流眉頭一皺:「挖!」

  候二已跑過來開始挖掘,很快就在下面找到了一大堆失竊的丹藥。

  「找到了!」候二興奮大喊。

  付東流卻依然陰沉著臉,他在意的不是丹藥,而是人。

  現在看來,對手很狡猾,壓根就沒把盜走的丹藥放在身上。

  追本溯源之術雖然可以追溯失物,卻也有其針對性,只能對特定之物發動,對人無效。

  如今東西回來了,人卻沒找到,付東流也便沒了辦法。

  這時那駱求真卻突然低下身子,仔細翻看失物,口中喃喃有詞:「奇怪。」

  付東流看向駱求真,駱求真不是他的弟子,原本只是一名普通的白殿衛士,不過因為心思細膩,能夠看到一些法術也未必能發現的線索,所以付東流破格提拔他,做了自己的助手。

  這刻聽他這麼說,付東流道:「你發現甚麼了?」

  駱求真回答:「少了一瓶清心丹。」

  「嗯?」付東流精神一振,再次施展追本溯源術,果然在另一棵樹下又找到一瓶。

  確切的說,是瓶不是藥。

  瓶子裡是空的。

  「原來是這樣嗎?」付東流哼了一聲,再次施術,這次卻不是追本溯源了,而是一種更加奇妙的術法。

  結果連續在附近幾棵樹下,先後找到分開埋藏的清心丹。

  挖開一棵樹,卻只找到一粒丹,付東流氣的全身顫抖:「竟敢戲耍老夫!」

  駱求真卻微微搖頭:「付使,我到覺得這事沒這麼簡單?」

  「嗯?你甚麼意思?」付東流問。

  駱求真道:「對手的目的顯然不在丹藥,我懷疑,他是在試探我們,試探我們的洞察之能。」

  「你是說……」付東流明白了。

  駱求真點頭:「他在測試我們有哪些手段。」

  付東流點頭:「有道理。這麼說來,這個盜寶之人一定還會再出手?他這次的出手,其實就是為將來的出手做準備的?」

  「很有可能。」駱求真道,他說著已看向周圍:「也許那個人就在這些看熱鬧的人中間。」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嚇了一跳,紛紛向後退去。

  付東流環視眾人,哼了一聲:「有道理,把在場的所有人都抓起來,老夫要一一審問。」

  聽到這話,大家都嚇壞了,只是想跑已來不及,卻是直接被附近的白殿衛士全部抓起。

  落到付東流手裡,就算最後證明自己是無辜的,日子怕也不會好過。

  ——————————————————

  揮手間,畫面消失。

  寧夜的心神已回歸本體,若有所思:「這個駱求真,到是有些意思啊。」

  駱求真說的沒錯,寧夜盜庫之行,不是衝著那些丹藥,而是為了試探黑白神宮的監察能力。

  只不過駱求真也弄錯了一件事,就是寧夜要試探的不是手段,而是人,更沒想到寧夜要監視,根本不需要親到現場。

  手段是死的,人才是活的。

  昆侖鏡可知已知之事,卻難知天機人密。人心難測,真正會阻撓寧夜計畫的,註定不是那些通天徹地的法術,而是人。

  正因此,付東流雖然有諸般神奇手段,寧夜卻不怕,再神奇的法術,也有應對之道。

  反倒是那個駱求真更讓寧夜多幾分關注。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5 10:27 PM

第13章 簫公子(上)

  寧夜的大計畫,自然是顛覆黑白神宮,重振天機門。

  不過這個計畫太過龐大,龐大到以他個人之力,一輩子也未必能實現。

  好在一個偉大的計畫,通常可以拆解成無數個小計畫,對寧夜來說,他要做的就是將這個大計畫分解,然後一個一個執行。

  正所謂路雖遠行則將至,事雖難做則必成。

  而這第一步計畫,就是先找到千機殿殘片。

  黑白神宮手中擁有一塊千機殿殘片,這一點寧夜在天機門的時候就知道,但是放在哪裡,寧夜不清楚。

  黑白神宮按級別、轄屬,設有數十處庫房,具體多少,就連昆侖鏡都查不出來。但可以肯定,象千機殿碎片這種神物,就算沒有任何實用價值,黑白神宮也不會將其隨便安放。

  而以寧夜現在的實力,要查到千機殿碎片下落,幾無可能。

  他當然可以等自己強大些再做,但是計畫龐大,若是第一步就要等上幾十年,那後面的怎麼辦?

  為了顛覆黑白神宮,寧夜制定了一個百年計畫,而找到千機殿碎片的計畫,寧夜給自己的時間是兩年。

  正因此,他不能等。

  盜庫驚蛇,是這個分支計畫的第一步。

  接下來寧夜沒有再動手,而是繼續安心修煉。

  因為庫房被盜之物都被取回的緣故,所以庫房風波很快過去,只是苦了那些被審訊的弟子,一個個都被好生折磨了一番才被放出。

  這段時間,寧夜悉心煉符,練刀,相比他穩步提升的刀道水準,符道「提升」就明顯快了許多。

  一般的制符師需要至少半年時間才能入門,寧夜也不掩飾自己的「天才」,只用了兩個月時間,就正式推出他的九品符籙。

  不過九品符籙並沒有驚豔市場,反到是把張烈狂給驚了一下——貌似這小子的符道天賦比刀道更好啊。

  這使得張烈狂心中甚不是滋味,也不知是該開心好還是生氣好。

  今天和往常一樣,寧夜煉製好一批九品符籙後,拿到天集峰去販賣。

  來往的次數多了,寧夜已經和峰上的一戶商鋪建立了長期合作的關係,練好的符直接丟給商鋪就行,雖然便宜些,卻也省了時間。

  這刻交易完成後,寧夜正要離開,卻看到外面有人進來。

  陳長風?

  這小子自從上次被寧夜打傷後,回去養了好一段時間傷,如今應當是已經痊癒了,依然是那副裝逼模樣,身後甚至還多了兩個小弟,估摸著是上次教訓後找的保鏢。

  陳長風顯然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寧夜,表情明顯愣了一下,隨即便變得兇惡起來:「寧夜?你還敢出現在我面前?」

  這話說的好沒道理,上次戰敗的明明是你吧?

  寧夜看看他,再看看他身後的小弟倔傲的表情,突然意識到甚麼,笑道:「你不會是告訴他們,上次的戰鬥,你只是表面受傷,而我卻中了你的暗勁,受傷更重吧?」

  陳長風一呆,沒想到自己對小弟的場面話竟然被他猜到了。

  他總算沒秀逗到說你怎麼知道的,只是看他表情,寧夜也知道他猜的沒錯,打量打量他,道:「還是第二層?」

  陳長風再滯。

  他被寧夜擊敗後養了不少時間的傷,修為進度自然停滯,如今依然在第二層未有寸進。

  寧夜微笑:「我也第二層了。」

  靠!

  陳長風氣得想罵。

  寧夜卻已擠開他:「讓,讓。」

  自向外去了。

  混蛋!找死!

  陳長風猛拔劍,對著寧夜背後刺去。

  這一次他學了乖,不襲要害,而是對準寧夜後背脊椎刺去,劍勢陰鶩,無聲無息,若毒蛇吐刺,這一下不會要他的命,但他若不躲,必受重創。

  但就在他出劍的同時,寧夜身上已出現一張符紙,那符紙泛起光華,若水流輕漫,這一劍刺出,竟然被水流帶歪,擦著寧夜的腋下刺了過去。

  同時寧夜急退。

  他本是背對陳長風,這一退,正撞入陳長風懷中,然後腦袋向後一揚,已撞在陳長風鼻子上,那一股酸爽之感讓陳長風整個人都不好了。

  兩名小弟大驚出手,寧夜手中已現出七八張符籙,轟的一下飛出,化作一把把利刃,撲撲撲紮在兩人身上,已將兩人擊飛,不過寧夜後背也被陳長風一記劍指戳中。

  寧夜口中沁出一點血花,雙肘同時後擊,手肘如刀,打的陳長風痛聲大叫,肋下竟現兩個血洞。

  無悲一脈,出手陰毒,斷筋,裂骨,敗血,噬魂,利久戰而不利強攻,七殺一脈則重氣勢,刀出無回,一步一殺,正因此,兩脈弟子交手,在實力差不多的情況下,先期占上風的必然是七殺一脈。

  以硬碰硬,陳長風承受不住,失聲狂呼。

  不過這小子也有底牌,下一刻已擎出長劍。

  那把他從家中帶來的法器,銀月劍,對著寧夜刺去,同時兩名小弟也再度襲來,對寧夜前後包夾。

  寧夜如今還沒有法器,有符無器,再以一對三,除非他用出天機門的手段,否則拖下去必無勝理。

  就在他考慮要不要把自己私藏的八品符籙也拿出來糊對手一臉時,一陣奇妙簫聲驟然傳來。

  簫聲悅耳,宛轉悠揚,若空穀鈴音,沁人心脾,落於耳中,更給人心曠神怡之感。

  寧夜,陳長風,還有那兩個小弟的動作竟同時因此慢了下來,就連沸騰戰意都為之削減。

  玄音妙術?

  寧夜心驚。

  玄音妙術是一個門類,專指曲樂應敵者,分類眾多,有妙風仙音之道,多輔助之功,有雷音貫腦之法,可群起傷敵,亦有天魔之曲,靡靡之音,惑人心神,最是難當。

  不過由於音律先天較柔,不若戰法威猛,所以多屬後期神通。

  來人能以一曲柔和音律平緩心血,使人靜氣凝神,就意味著修為絕對高出他們一大截。

  回頭再看,卻見是一個白衣飄飄的男子手持玉簫走了進來。

  陳長風也算是個帥哥,但是比起眼前之人,立時被拉下一大截,用劍眉星目等一堆美好形容詞來描述,卻是絕對貼合的。

  最難得的還是此人氣質亦佳,溫文儒雅,彬彬有禮。

  這刻來到眾人身邊,他微笑道:「都是一門弟子,何必鬥來鬥去。違了門規不說,真要傷了人,就更為不美了。」

  陳長風這邊自認占著優勢,一名小弟看他如此,心中不滿:「你他娘的又是誰?」

  那帥哥便微笑道:「在下許彥文。」

  他說這話時帶著明顯的自信表情,顯然不是甚麼無名之人。

  陳長風覺得有些耳熟,正想著從哪裡聽過這個名字,那小弟卻是個白癡,搖頭道:「甚麼狗屁許彥文,沒聽說過。」

  許彥文微微一怔:「你不知道我?」

  「不知道啊,怎麼了?」小弟挺直脖子回答。

  許彥文輕輕歎口氣:「那就不好了……」

  下一刻他面色陡變,一張帥氣的臉龐驟然變得猙獰起來:「我操你姥姥!」

  轟!

  玉簫已狠狠砸在那小弟的腦袋上。

  立撲!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5 10:30 PM

第14章 簫公子(下)

  突如其來的變化驚的所有人都是怔住,陳長風大驚失色指著許彥文:「你……你……」

  「你甚麼你!」許彥文從翩翩公子化身猙獰暴龍,一把抓住陳長風的衣領,啪啪啪啪正反手齊下,打了他十七八個巴掌,腳還不停,連踢帶踹將他兩名小弟也踹出店鋪,最後手一揮,將陳長風扔出店鋪。

  身在空中,陳長風還喊:「師兄饒命,我不是那個意思啊,我知道你是誰了……」

  「廢話,現在知道已經晚了。」許彥文不屑道。

  轉頭再看寧夜,眉頭一皺,顯然是被他的醜驚動了:「你呢?你知道我是誰嗎?」

  寧夜冷道:「簫公子許彥文,魔音老祖門下,去年入門,只用一年半的時間就成就藏象巔峰,練成醉魂簫,半步華輪驚才絕豔之神宮天驕。甯夜見過許師兄。」

  許彥文哈哈大笑:「這才乖嘛,你這人雖然醜,但是會說話,很好,我喜歡。」

  外邊陳長風已爬了進來,惶恐大叫:「見過許師兄,得罪師兄,請師兄恕罪!」

  容不得他不慌。

  魔音老祖可是五祖之一,位列神宮十二天罡,無垢境的大能,地位比憫蒼老人高得多。

  許彥文天賦音律,少有英名,所以連試煉賽都沒用,就直接入了黑白神宮——他是魔音老祖親自上門找到的弟子。

  正因此,許彥文可以算是黑白神宮少年天才的典範,至於寧夜,他雖然試煉殺場表現出色,符道進步飛速,但是還沒到天才的地步。

  而這刻隨著許彥文出手,外面竟然出現一群女修,一個個雙手捧心,面泛桃花,紛紛現出帥哥好帥的花癡狀。

  見陳長風如此,許彥文也沒和他計較,揮手道:「罷了罷了,快滾吧。」

  陳長風如蒙大赦,灰溜溜的爬起來就跑,只是臨走時一回頭,目光落在寧夜身上,卻是無盡陰毒。

  寧夜心中一動,知道接下來這小子怕是不會善罷甘休,還要找自己麻煩。

  「接下來這小子怕是不會善罷甘休,還要找你麻煩。」

  許彥文說道,卻是正和寧夜心聲合拍搭調。

  寧夜微怔,看向許彥文。

  許彥文見他如此,笑道:「怎麼?怕了?」

  寧夜反問:「你看我像是在害怕嗎?」

  許彥文便認真看他,然後搖頭:「你這麼醜,我看不出來。」

  「……」你還真會說話啊。

  寧夜不想理他,低頭道:「在下本是醜人,就不打擾師兄了。」

  說著已向外面走去。

  「到是個妙人,可惜啊,醜了些。」許彥文刷的轉了一圈玉簫,動作到是瀟灑,引得外面又是一陣歡呼。

  ——————————————————————

  對於寧夜來說,許彥文就像是翱翔在九天的白鶴,高高在上,而他是活在幽暗地獄之人,雙方註定不會有甚麼交集。

  然而命運總是如此離奇。

  就在寧夜回到小屋的下午,許彥文卻來了。

  一進屋,許彥文就皺起了眉頭:「你這小屋,也忒是簡陋。張烈狂對你不怎麼樣啊。」

  寧夜不奇怪他這麼說,既然能找過來,那說明已經打探過他了。

  只是他的無表情卻讓許彥文有些不滿:「你就不問我是怎麼知道的?」

  寧夜道:「自然是打聽來的,你既找到我這裡,應當是和商鋪裡的人問過我了。只是我不明白,找我何事?」

  許彥文哈哈一笑:「相見就是有緣,既然有緣,那就當再多多相見。」

  寧夜道:「簫公子集市上逛一圈,有緣人怕是就要成百上千了。」

  「那也要看緣分,不是每個人,我都覺得有緣的。」

  「公子乃蒼天白鶴,寧夜卻只是黃泉螻蟻,你我之間,若雲泥之別,怕是沒甚麼緣分可言。」

  「話可不能這麼說。」

  許彥文見寧夜不招呼他,便乾脆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下:「那個陳長風和你有隙,他家裡有些背景,在神宮裡也有些支持,他要找你的麻煩,你未必撐的住。最關鍵張烈狂看起來對你也不是很在意,七殺刀的大腿有些靠不住,你就不打算多抱幾個?」

  他一邊說話,玉簫還一邊敲打著自己的腿。

  我去。

  你甚麼毛病?

  寧夜有些不理解。

  簫公子在黑白神宮大小算個名人,靠山硬,實力強,長相又帥,憑甚麼突然跑過來找自己聊天,要自己抱他大腿?

  他莫不是……

  寧夜想到甚麼,不由打了個寒顫。

  看他這樣,許彥文也意識到甚麼,急道:「你不要瞎想啊,我許彥文喜歡的是女孩子,而且是年輕貌美天仙美女。再說了,我就算是喜歡男人,也不可能喜歡你一個醜鬼啊。」

  聽他這麼說,寧夜鬆口氣。

  是,自己現在這尊榮,無論哪種性取向,應該都是不受待見的。

  可既然這樣,為甚麼許彥文會巴巴的過來找自己。

  見他目露古怪,許彥文也有些急:「我其實也不用你做甚麼,只要偶爾需要的時候,你陪我出去走走就可以了。」

  寧夜深吸一口氣:「寧夜修煉繁忙,沒有時間隨意亂逛。」

  「不算浪費時間,我可以付你靈石的。」許彥文忙道。

  寧夜就算腦子再好,也想不通這許彥文葫蘆裡賣的甚麼藥,遂長吸口氣道:「簫公子要是不把話說清楚,寧夜就唯有送客了。」

  許彥文也知道再這麼含糊下去,的確不太合適。

  只好道:「其實也沒甚麼,你也知道,黑白神宮,天才濟濟,不過在我眼中,能與我相提並論的,卻只有一個。」

  和你相提並論的只有一個?口氣有些大了吧?

  不說老一輩的天才,就是年輕一輩的,比你強的也有好幾個吧?

  不過他這麼說,寧夜也只好介面:「掌教之子何元聖何師兄?」

  「你提他作甚?」許彥文差點沒跳起來。

  「那執子之手的弟子斷腸女溫心予?」

  「非也。」許彥文搖頭。

  「掌黑使風東林之女風玉煙?」

  「非也非也,不是女人。」許彥文繼續否認。

  「那就是大元老的弟子冰魄陽極手鐘日寒。」

  「也不是。」許彥文急了,一下站起來:「不是修為,不是仙法,是臉!是臉!」

  他指著自己的臉叫道。

  看他如此模樣,寧夜終於有些明白:「琴書生楊子秋?」

  「沒錯,就是他!」許彥文一蕭拍在自己掌心,滿面悲憤:「竟敢與我爭奪黑白神宮第一美男子的稱號,甚至還和我爭奪嫋花仙子,他也配?」

  寧夜的思維被他弄得有些僵滯:「可這和我有甚麼關係?」

  「關係可大得去了。」許彥文大聲道:「需知美是需要襯托的。正所謂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有你這絕世醜男在我身邊,別人見了,就更能感受到我之帥氣風度翩翩風采。這也正合我黑白神宮陰陽之道,陰陽相合,美醜相配,方顯我鶴立雞群之絕倫風采。」

  聽到許彥文的一席話,寧夜也是呆了。

  感情你是要找墊腳石啊?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5 10:35 PM

第15章 槐陰山(上)

  寧夜當然不會答應他這無聊的請求。

  許彥文天縱之才,又有魔音老祖這等大能在背後支援,要資源有資源,要天賦有天賦,自然可以閑得沒事找些樂子。

  他卻有血海深仇在身,日夜皆需提心吊膽,哪會跟他廝混。

  見他死活不肯,許彥文也有些生氣:「你這人好不識抬舉。有我做靠山,你做甚麼事都方便,就算惹了麻煩,我也能幫你抗下。」

  寧夜心中冷笑,老子要幹的事別說你抗不下,你師傅都抗不下。

  所以只是搖頭:「抱歉,我真的沒時間。」

  許彥文也急了:「不需要很多時間,就是我偶爾去見嫋花仙子的時候,你陪我一下就好了。」

  嫋花仙子池晚凝是神宮五祖中青木老祖的弟子,據說也是個天才,天賦水靈之體,修行水系術法進度奇快,不過最令人稱道的不是她的實力,而是姿容。

  如果說簫公子許彥文和琴書生楊子秋還能爭這個甚麼神宮第一美男子,那麼池晚凝卻是公認的神宮第一美人兒。

  她的美名高過實力,自然引來無數天才追求。

  可以說在池晚凝的面前,一般的天才都沒有追求資格,非得是那種三千年一出的絕世天才方可。

  可惜長青界沒多少個三千年,三千年一出的絕世天才卻不少,單是黑白神宮本屆就有好幾個,掌教之子何元聖據說就是萬年一出的天才——掌教傾心培養,耗費資源無數,五年終成華輪境,「天才」的那叫一個絕豔,堪稱前無古人。

  許彥文對何元聖這類「天才」自然是不怕的,但是對琴書生卻很「畏懼」。

  因為池晚凝也喜歡音律,而楊子秋和許彥文算是所有天才中最擅音律者。

  兩人都借此向池晚凝接近,隨後許彥文發現自己竟然有個天然劣勢——池晚凝不喜吹簫。

  這也難怪,玉女嘛,都是撫琴的,豈有吹簫之理?

  許彥文才華上先天劣勢,眼瞅著池晚凝和楊子秋越走越近,心中自然不爽。

  今日偶然得見寧夜,本來也沒當回事,卻發現今日那些花癡女修對自己格外著迷,細問之下才明白,感情有寧夜猙獰醜臉在旁邊襯托,弄得大家都覺得今天的許彥文格外帥氣。

  這一來許彥文便動了心思,找商鋪問了寧夜的身份後便追了下來。

  本以為許之以利對方會輕易答應,沒想到卻碰到個頭鐵的,眼看甯夜水潑不進油侵不入,許彥文也是急了,道:「那個陳長風不會輕易放過你,若是沒我保護,你只怕早晚死在他手上。」

  寧夜輕輕搖頭:「我還沒把他放在心上。」

  寧夜所圖甚大,要是一個陳長風就能讓他麻了手爪,那後邊也不用想了。

  見他如此,許彥文也是無奈。

  這人到還不錯,沒有威逼,只是丟下一張傳訊符道:「甚麼時候改了主意,便來找我。」

  說著已自去了。

  寧夜已自沉思起來。

  有一件事許彥文說的沒錯,那就是這個陳長風,需得解決掉了。

  小人物雖然威脅不大,可要是關鍵時刻作起妖來,也是很麻煩的。

  但只是對付陳長風的話,目標太過明顯,很容易就會扯到自己身上。也罷,不若就大開殺戒一次。

  ————————————————

  「甚麼?你要去槐陰山?」

  七殺洞,絕刀谷中。

  張烈狂吃驚的看寧夜。

  槐陰山位於九宮山南端,山勢不大,不過卻兇險異常,常有妖魔橫行。黑白神宮當然不是剷除不了那裡的妖魔,而是常以此地作為弟子試煉之地。

  不過試煉弟子最低也要藏象中期才能成行,現在寧夜只是初期中的初期,竟然就想去槐陰山,心還真是挺大的。

  「是,弟子想去槐陰山。」寧夜再次肯定。

  張烈狂哼了一聲:「以你現在的實力,去槐陰山是不是早了些?」

  寧夜回答:「師尊常言,七殺之道,在於勇猛精進,而弟子則一直希望剛柔並進。這段時間,弟子也常思考,如何才算剛柔並進,思來想去,覺得大勇者,為人所不敢為,大智者,謀定而後動。若要剛柔並進,不失血勇,其剛當在大處著眼,其柔當在細節用功。」

  張烈狂哼了一聲:「這可不是我七殺一脈的作風。」

  「但是符合弟子之道,想來……也不會讓師傅太失望。」

  張烈狂看看他,雷霆之目略顯柔和:「說的也是,既然你想剛猛於大者,柔膩於細節,那我便許了。給你一天時間,自去槐陰山冒險吧。對了,你可還有甚麼需求?」

  「弟子無所需。」

  「哼,符道不可依!」張烈狂冷冽回應,若風霜撲面。

  ————————————————

  三日後,準備充足的寧夜動身去了槐陰山。

  槐陰山就在九宮山後方,山內妖魔橫行,內中不乏大妖巨魔。

  這些妖魔受黑白神宮陣法限制,無法離開槐陰山,在山中卻是囂張得很,有運氣不好的弟子死在裡面也是常事。

  正因此,即便是那些藏象巔峰的弟子,經常也是成群結隊過去。

  不過弟子們一般不找臨時成員,而且像寧夜這樣的萌新,也基本不被放在眼中。所以到了槐陰山後,寧夜直接入山。一些還在等朋友的弟子見了,紛紛驚詫。嘲諷的到是沒有,敢一人進山的要麼是傻子,要麼就是有底氣的,只是看看對方二層修為,怎麼想都想不通對方底氣何在,多半還是傻子。

  入了山,寧夜沒有直接進去,而是心神先入千機殿,昆侖鏡運轉,開始瞭解周圍情況。

  妖魔不像修士,通常很少有遮掩自身氣機的概念,追尋自然,奉行天道,反而更易被察覺動向。正因此,昆侖鏡很快就察知了周圍妖魔的行動、位置,不僅如此,甚至還連附近的資源都有。

  資訊優勢用好了,比甚麼優勢都重要。

  有了妖魔動向,寧夜就知道自己該如何做了。

  心神退出,寧夜直接往山內走去,選擇的正是一條沒有妖魔經過的小路,卻是一路長驅直入。

  張烈狂以為他只會在週邊打轉,卻不知寧夜壓根就沒打算這麼做——他之所以入山,是因為他需要一些材料,而這些材料不能讓黑白神宮知道,就必須自己親自搜集。

  槐陰山週邊沒有他想要的東西,便只能冒險前行。

  好在有昆侖鏡指路,寧夜一路無驚無險,一隻妖魔都沒遇到,一路走到槐陰山內部。

  這裡已經是極深的區域,隨便一隻妖魔出現,都可能是藏象巔峰的存在,一巴掌就能要了寧夜的小命。儘管昆侖鏡可以指出安全之路,卻終究不是萬全之法——妖魔也是會移動的。

  一旦在寧夜行路期間過來,正好撞上,那寧夜也只能等死。

  所以寧夜也只能走走停停,不斷使用昆侖鏡洞察周邊。使用昆侖鏡會消耗心神,漸漸的寧夜也有些疲憊,不得不先找個地方休息片刻。

  好在他也終於找到了自己的目標。

  那是一株蒼白枯樹,樹下竟然還橫亙著一些骸骨。

  死靈槐!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5 10:52 PM

第16章 槐陰山(中)

  死靈槐是寧夜此行的重要目的之一。

  眼前的這棵死槐存在時間不長,估計也就十年期左右,但已足夠滿足寧夜所需。

  見到此物,寧夜不再猶豫,一步步小心向死靈槐靠去。

  那株死靈槐似是察覺到了甚麼,樹枝搖動,樹身竟然獰現出一張猙獰醜惡的鬼臉,對著寧夜吐出一口邪惡氣息。

  這氣息只要沾染到一點,就足以讓寧夜肌消骨爛而亡。

  而且死靈槐不是靠視力察敵,幻術等手段對其無用。

  就在鬼氣衝出的同時,寧夜身上已現出一張符咒。

  金光符。

  那鬼氣衝在金光符上,卻被金光阻住,寧夜也不再前進,就乾脆站在鬼氣觸及之處的最外緣,正好是死靈槐的鬼氣可以攻擊到他,卻又因距離而威力最弱的層次。

  死靈槐一口接一口的噴吐,寧夜就站在那裡任它攻擊,金光符用掉一張再貼一張。

  片刻之後,死靈槐突然抖了一下,轟然倒下,從死靈槐下面竄出地鼠傀儡,卻原來是它在下面啃咬死靈槐的根部。

  死靈槐不是不知道地鼠傀儡在偷偷咬它,不過此物無智,對它來說,寧夜和地鼠傀儡都是敵人,而它的感知告訴它,寧夜更強大,自己又正好能攻擊到,所以便全力攻擊寧夜,對地鼠傀儡壓根不理。

  結果就是硬生生被地鼠傀儡啃斷所有根莖。

  寧夜這才走過去,一記風刃術劈出,已將那死靈槐劈成兩半,露出一截木芯。

  這邊是死靈槐的精華了。

  木芯不大,不過已足夠做成寧夜所需。

  早就做好準備的寧夜直接現場加工,很快一副厲鬼面具已出現在寧夜手上。

  死魂面具。

  死魂面具最重要的功能就是掩蓋氣息。

  潛行符的效果還是太弱了,寧夜現在所有的目標就是提升隱藏自身的能力,死魂面具的掩蓋效果不錯,再結合人階的潛行符,基本上除非專責洞察的修士,一般的華輪境修士都能騙過了,對妖魔同樣有效。

  不過這是標準的天機門作品,卻是不適合出現在別人眼前的。

  做好這事,寧夜戴上面具繼續前行。

  借助昆侖鏡,寧夜很快找到自己的第二個目標。

  那是一朵花。

  花呈黑色,葉開三瓣,周圍一片枯死,不生寸草。

  三枯花。

  此花劇毒,以之煉成的毒藥,藏象以下基本必死,華輪亦難免重創。

  這趟入山,寧夜一共兩個主要目標,一個是死槐樹,還一個就是這三枯花。

  三枯花沒有甚麼攻擊能力,劇毒本身就是它最好的防禦措施。

  不過對於早有準備的寧夜來說,這顯然沒有意義。

  「去!」寧夜一揮手,地鼠傀儡已然衝出。

  三枯花毒性不可謂不強,就算是沒有生命的地鼠傀儡寧到三枯花附近,也迅速染上一層枯焦黑色,不過這顯然沒甚麼用,地鼠傀儡很快咬斷三枯花,銜著三枯花回來。

  「停。」寧夜可不敢讓它靠近,讓地鼠傀儡停在身前三米處。

  寧夜已用馭物術操控著三枯花飛起,開始隔空煉藥。

  寧夜走的不是丹道,煉藥手法一般,好在毒藥與靈藥不同,破壞也永遠比建設容易。他只要把將三枯花的藥性保留下來,就算完成。

  隨著寧夜的不斷凝練,三枯花漸漸萎縮,最終竟變成一片黑色的粉末。

  寧夜早有準備,玉瓶飛出,已將粉末接住。

  蓋上瓶蓋,寧夜鬆口氣,大功告成。

  正待離開,忽聽遠處人聲襲來。

  有人來了。

  這時候寧夜已來不及離開——來人修為明顯很強,速度極快,而且看樣子是寧著他來的。

  寧夜急忙摘掉死魂面具,退到幾棵小樹中,連續數掌拍動,那些樹便聽其馭使,竟然拔出根莖走了幾步,然後重新植根。

  正是天機門的木輪甲舞之術和乙木陣法,不過他現在修為不夠,無法真正完善,好在還有符。

  寧夜飛出幾張符籙,貼在四周樹木上,乙木陣即告完成。

  做好這事後,寧夜靜心等待。

  此陣不發動時不易察覺,只要對方不是來找自己麻煩的,就不用擔心甚麼。

  此時遠方一行人也衝了過來。

  為首者赫然是一名背劍男子,身穿黑白神宮修士袍,身後還跟著四人。

  這五人,都是心法練到四五層,正式邁入藏象中期的存在。

  這刻見到寧夜,為首的背劍男子先喜後驚,唾了一口:「媽的,還以為有幫手,卻是個菜鳥。」

  隨著他這話,寧夜已看到五人身後赫然出現一隻妖魔。

  那妖魔身高三丈左右,全身黑色鱗甲,生有四臂,關節處生有骨刃,看起來猙獰兇惡至極。

  刃骨魔!

  寧夜已然認出。

  這是一個刃骨魔,實力大概在藏象巔峰左右,難怪這五人要倉皇奔逃了。

  寧夜煉藥時有法力波動,他們應當是察覺了這點,所以就跑過來找救兵,卻沒想到看到的只是個藏象初期的弟子。

  但就在這時,其中一人叫道:「用他作餌!」

  五人大喜,這的確是個辦法,當下一起衝向寧夜。

  寧夜也不憤怒——他早就知道這些仙門的人是甚麼德行了,站在乙木陣中間,就這麼冷眼看著,面上泛出冷笑。

  五人同時寧至,一人已對著寧夜出手。

  明明看到寧夜就在身邊,這一爪之下,卻只如抓到了空氣,竟然虛不受物。

  甚麼情況?

  那修士一愣,旁邊修士已叫道:「是折光術!不要用眼看,用心感知!」

  五人同時感知寧夜存在。

  就在他們釋放感知的同時,寧夜已戴上死魂面具。

  五人愕然發現,自己竟然感知不到。

  沒有感知到寧夜,反倒是刃骨魔已衝了過來。

  五人大駭,再顧不得寧夜,睜眼同時向外衝,卻發現四周到處都是巨木阻擋,竟然無法離開。

  「陣法?」五人震驚。

  刃骨魔已衝入陣中,對著五人攻去。

  五人同時抵抗,一起叫道:「我們知道錯了,放過我們。」

  衝夜不理會,只是站在一旁觀看戰鬥。不說這幾人想殺自己,就憑他們看到了死靈面具就必須死。

  至於現在,寧夜考慮的是,能不能借這五人之力,順便收拾掉這隻刃骨魔。

  如果把三枯花粉用出,刃骨魔必死,不過三枯花粉他有大用,卻不會就這麼浪費。

  再說刃骨魔的價值不在骨刃,而在它體內的魔珠精華,若是被三枯粉污染了就不好了。

  這刻在刃骨魔強攻下,五人已漸漸不支,眼見怎麼喊叫寧夜都不理會,心中恨意大起,正要不顧一切也要幹掉衝夜,寧夜突道:「占坤位,攻下盤。」

  五人一呆,其中一人本能的依其所說,佔據坤位向那刃骨魔下盤攻去,刃骨魔皮糙肉厚防禦強大,但是這一劍下,刃骨魔的腿竟是一跛。

  五人大喜,寧夜已又道:「巽位,風刃攻其胸口。」

  一道風刃已劈砍在刃骨魔胸部,濺出一抹黑色血泉。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5 10:56 PM

第17章 槐陰山(下)

  有了寧夜的指點,五人與刃骨魔的戰鬥竟然變得有來有回起來,甚至漸漸占了上風。

  那刃骨魔連連受傷,越發暴躁,只是被乙木陣所困,一時竟也不得出,雖然它實力強橫可以強突,但等到強突而出,多半自己也被刺死了,只能繼續咬牙苦戰,全身傷勢卻是越來越多。

  五人也因此大為感激,為首的仗劍男子道:「多謝,先前之事是我們不對。」

  甯夜也不理會,只是道:「震位,月火之術。」

  月火之術?

  五人一呆,我們不會啊。

  這一下卻是要了命了,刃骨魔已咆哮著衝向佔據震位之人,一記骨刃劈下,將他整個人都劈成兩斷。

  寧夜的聲音還在繼續:「離位,風刃。」

  這個他們會的,一人急忙占離位,風刃祭起。卻發現這一下完全無功,刃骨魔輕鬆擋下,骨刃再揮,那人的腦袋已衝天飛起。

  瞬間連死兩人,剩下三人大駭,怒視寧夜:「你!」

  寧夜還在繼續:「乾位……」

  「誰他媽還聽你的。」三人同時喊了一聲,他們已經意識到寧夜在搞鬼,同時避開乾位。

  卻沒想到那刃骨魔已再次衝過來,從乾位衝過,一記骨刃刺入對方胸膛。

  這時寧夜的聲音已繼續:「刺它咽喉。」

  撲!

  垂死者一劍刺入刃骨魔咽喉,竟然真的成功了。

  這次他沒撒謊。

  其他人一起驚駭看寧夜。

  這個傢伙,竟然將一切都算準了,他是在故意利用他們對付刃骨魔不說,也在反過來利用刃骨魔對付他們,甚至猜到了他們的反應,每一步都算無遺漏。

  「為甚麼?」那垂死之人大喊。

  寧夜終於不再指點,淡淡道:「因為你們都得死。」

  刷!

  下一刻那垂死修士已被刃骨魔劈成兩段。

  剩餘兩人大駭,就在絕望之際,執劍者突然取出一張符,惡狠狠瞪了寧夜一眼:「我記住你了。」

  下一刻身形已化光飛遁。

  「遁光符?」寧夜一怔,這點到是超出他的預料,沒想到這小子竟然還有這一後手。

  遁光符可不是甚麼普通符,製作難度極大,記錄在陽符經中,寧夜也有,卻暫時還未製作。

  此人用的是九品遁光符,價格卻比一般的七品符可能都貴些。

  不過寧夜也只是微怔一下,隨即釋然。

  九品的遁光符逃逸距離有限,解決了這裡的問題,再去追也來得及。

  這時最後一人已徹底絕望,竟是不管不顧的衝向寧夜,劍尖凝聚強光,顯然已是將所有功力都集於這一劍上。

  寧夜歎口氣,輕輕揮了下手,依然站立不動。

  撲!

  劍尖入體,那修士看到自己刺中寧夜,大喜:「哈哈,和我一起死吧!」

  卻看到寧夜臉上沒有絲毫變化。

  心中一怔,再看寧夜,竟然已變化成刃骨魔的樣子。

  怎麼會?

  他吃驚的看著刃骨魔,在刃骨魔切斷他腦袋之前,終於吐出一句:「好一手幻化之術。」

  撲!

  屍體倒地。

  同時那刃骨魔也搖晃了幾下身體,看看插在身上的劍,然後一頭栽倒。

  「這種伎倆對我沒用。」寧夜冷道。

  「嗷!」刃骨魔已然跳起,但就在它躍起同時,木輪甲舞之術發動!

  所有的樹木同時飛起,撞向刃骨魔,一擊之下,刃骨魔跌落地面。

  這次是真的死了。

  寧夜這才走上前去,將那刃骨魔的四支骨刃卸下,取出魔珠,順帶著又翻了一下四個死人的身子。

  別說,還真得了些好東西,包括一些修行的丹藥,靈石。因為死的都是藏象中期,這些在藏象中期一般的藥品,對寧夜來說,到也算有些價值的。

  而最讓寧夜心動的就是其中一人身上,竟然還帶著一塊玉磯石。

  玉磯石是一種靈性石材,用處不少,價值不比死靈槐低。

  甯夜甚感滿意,先把所有人的屍體和陣法痕跡都處理掉,然後再開啟昆侖鏡,查看先前逃脫那人的蹤影。

  對手實力低,做不到遮掩氣機,昆侖鏡很快找到他,卻是在距離此處不遠的地方。

  寧夜看了看地形,找了條近路追去。

  李歸靈拼命狂跑。

  先前的一幕徹底顛覆了他的認知,四名藏象中期的弟子,竟然被一個藏象初期的弟子給弄死了。

  雖然說對方靠的不是正面戰鬥實力,但生就是生,死就是死,生死之間,沒有實力問題。

  這是這趟槐陰山之行,李歸靈學到的重要一課。如果他能活下來,那或許以後也會有不凡成就。

  「多謝你的教誨,今日之事,將來必有厚報!」李歸靈咬牙切齒的自語。

  這刻一路狂奔,眼看著離事發之地已經遠了,終於鬆口氣。

  苦戰之後饑渴,正好看不遠處有個水潭,李歸靈便走過去,以手捧水狂喝,喝到盡興處,乾脆將腦袋都紮進水泉中。不過就算這樣,他也沒忘記靈力佈四周,感知一切。

  就在這時。

  撲!

  一截骨刃竟然從水下冒出,穿透他的咽喉,從頸後冒出。

  李歸靈整個被釘在地面,偏還未死,只是口鼻間汩汩的冒血,又無法動彈。

  水面上現出一個人影,戴著陰森鬼面,正是先前之人。

  「你在奇怪,明明你已經做了提防,為甚麼還會中招?」寧夜笑問。

  李歸靈說不出話來,只是不斷顫抖著。

  「其實也沒甚麼,就是一種小小的機關術,發動過程根本不會有法力波動。」

  機關禁制的發展方向極多,有追求威力者,有追求幻化者等等,不一而足,而寧夜追求的,首先就是不易察覺。

  他的無靈禁制手段,借鑒了前世經驗,以機關本身驅動,發動時全無靈力波動,所以稱為無靈禁制。

  當然,這種手段如今只能用在一些小禁制上,只能對付實力低微之人。若是岳心禪這等大能,已修到天人感應的地步,即便是無任何法力波動,也依然會有所警覺——當然,前提是這禁制對他有威脅。若是沒威脅,那麼他也不會發現。

  「機……關……」李歸靈看著水面倒影,看著那面具。

  他終於有些明白了:「你……不是……黑……」

  「是與不是,都與你無關了。」甯夜將李歸靈的腦袋一按,向下一拉,骨刃切開他的腦袋,將他的大腦剿至稀爛。

  做好這事,寧夜看了看李歸靈身上的東西,將所有丹藥收起,至於法器則棄之不顧,消除痕跡後飄然離去。

  ——————————————

  四個時辰後。

  付東流站在李歸靈的屍體旁,看了看屍體,道:「記錄,死因,刃骨魔骨刃擊殺,正常死亡。」

  旁邊負責記錄的駱求真滯了滯,道:「付使。」

  「嗯?」付東流斜眼看駱求真。

  駱求真小心翼翼:「從死法上看,李歸靈和先前四人一樣,確實是死於刃骨魔的骨刃。不過刃骨魔已經死在那邊,為何又會在這裡被擊殺?而且他的丹藥不見了,法器卻被遺棄,由此可見,是有人來過。」

  付東流冷道:「你想太多了,死者遺物被取本是常事,應當是有人經過吧,不上報自然是不想把所得交出,此乃人之常情。至於刃骨魔不在此地,那是因為李歸靈有遁光符,完全有可能是他被骨刃擊殺的同時遁至此地,卻重傷不支而死。」

  「可如果是這樣的話,為甚麼李歸靈會帶來一截骨刃?而且最重要的是,從屍體檢驗看,他明顯不是當場死亡,既然如此,為甚麼他不快速給自己療傷?反而就這樣在泉水邊等死?」

  付東流眉頭大皺:「你想證明甚麼?證明是有人殺了他們?」

  駱求真一滯。

  付東流已低聲道:「如果你能找出兇手,我不介意你把它作為一件案子偵辦。可如果你找不到,就是在給自己找麻煩,懂嗎?」

  駱求真心中一震,低頭道:「屬下明白了。」

  「很好,就以正常遇險處理吧。」付東流已負手離開。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5 11:00 PM

第18章 毒

  從槐陰山回來,寧夜慣例先查了一下周邊,確認沒甚麼問題,取出玉磯石。

  玉磯石作為靈性石材,功用不少,黑白神宮多以之煉器,尤其是用來煉丹爐。

  但是天機門另闢蹊徑,開創出玉符之道。

  玉符非同紙符,沒有三階之分,只有材質之別,而玉符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反復使用。

  玉符制法不說是天機門獨有,但放眼九洲,能以玉石制符的也沒幾個,此物若出,黑白神宮很容易就能猜到他的來歷,所以寧夜也是極為小心,用昆侖鏡反復探查,確保無人窺視後方敢行動。

  隨著刻刀不斷落下,一塊玉符漸漸完成,正是當日李歸靈用過的遁光符。

  遁光符的製作難度極高,以寧夜的水準,也只是堪堪製作出一枚九品符。

  制好此符後,寧夜又將那枚刃骨魔的魔珠和三根刃骨取出,同樣施以祭煉,卻是煉成了一副造型古怪的爪子。

  這是破地爪,配合破關符,可使地鼠傀儡的地形和破壞能力更強。

  庫房自從上次失竊後加強了防禦,寧夜也隨之升級傀儡。

  將玉符塞入地鼠腹內,再給它配上破地爪,寧夜拍拍它笑道:「老夥計,能力強了,責任可也就大了啊。」

  ——————————————————

  作為白殿監察堂堂主,對付東流來說,事情永遠是越少越好。

  但麻煩永遠不是你不想要就不會來的。

  轉眼又是兩個月過去。

  付東流正在修行,一名弟子匆匆跑進來,面帶驚恐的跪下:「堂主!」

  「何事驚慌?」付東流睜眼。

  「出……出大事了!」那弟子知道付東流不喜歡慌張,但此事由不得他不慌。

  「說。」

  「一百二十八名弟子中毒,其中八十四人死亡,餘者昏迷不醒。」

  「甚麼?」

  付東流一下子跳了起來。

  ——————————————

  白殿監察堂。

  近百具屍體橫亙一堂,看起來觸目驚心。

  黑白神宮一下死了這麼多弟子,事情不可謂不大。

  「毒是怎麼來的?」付東流大聲咆哮起來。

  「是下在丹藥中,今天是發丹的日子。」一名手下顫顫驚驚道。

  「丹藥?」付東流一驚,陡然想起數月前的丟藥之事。

  「用的甚麼毒?」駱求真問。

  「三枯花。」

  駱求真和付東流同時倒吸一口冷氣,這次卻是想起了兩個月前的事。三枯花粉末雖然不是只在槐陰山有,但那裡的確是最方便獲得的。

  最重要的是,那五人死戰之地附近,就有三枯花存在過的痕跡!

  駱求真已低聲對付東流道:「付使……」

  「我知道。」付東流打斷他的話道:「此事你負責去查,但是莫要明面聯繫,明白?」

  駱求真懂他意思,要是和過去兩件事聯繫在一起,付東流怕就是要有失察之責。所以要查,也不能聯繫到過去的事。

  駱求真道:「八十天前去過槐陰山的人,是個線索。」

  「秘查!」付東流堅決道。

  無論如何,付東流都不會讓自己擔負失察責任的。

  「是。」

  駱求真轉身離開,卻是去找八十天前去過槐陰山者的記錄了。

  黑白神宮家大業大弟子眾多,每天去槐陰山的人不說一千也有八百。

  要從這麼多人找出目標卻是不易。

  不過駱求真有自己的想法……

  監察殿。

  駱求真一邊思考一邊說:「找出所有實力在藏象中期以下者,擅長木行法術之人。」

  一名負責文案的弟子驚訝:「藏象中期以下?」

  「對。」負責執行的都是他親信之人,也信得過,駱求真道:「五名死者,從死因傷勢看,是被刃骨魔所殺無疑。但是從之前留下的痕跡看,他們五人是先經歷了一段逃難路程,然後不知何故突然停下,與刃骨魔決鬥,此事存疑。此外死戰之地附近所有樹木被毀,這不像是戰鬥餘波所致,更像是有人使用了木系類的法術,為了消除痕跡,才毀掉樹木。所以這個人,很可能自身實力不足,卻利用某種木系法術困住了他們五個,逼迫他們對決。」

  負責文案的弟子頓時明白,點頭讚歎:「還是師兄明察秋毫。」

  駱求真也不在意:「找到人才有意義。另外,此人應該擁有某種潛行匿跡的能力,嗯,可能還有追查的能力,否則不會找到李歸靈。哦對了,應當是某個同級別中較為出類拔萃之人。」

  駱求真繼續說道:「如果那人當時在採三枯花,遇到李歸靈他們五個當是意外。為了隱瞞三枯花一事,所以殺人滅口。行事風格謹慎大膽,臨危不亂,如此之人,當不普通。」

  一名屬下問:「若是這樣還找不到呢?」

  駱求真回答:「那就說明對手的能力怕是有所隱藏……等等,不對!」

  駱求真突然想到甚麼,面色陡變:「如果是藏象初境的弟子,一般不會有超過兩種以上的手段。而此人所表現出的手段,明顯不止兩種。」

  聽到這話,大家同時倒吸一口冷氣。

  如果一名弟子擁有不屬於現在這個階段應有的實力,那通常只有一種解釋——外門來的奸細!

  這樣的話,事情的性質就完全不同了。

  駱求真面色陰沉道:「看來事情比我想的還嚴重得多啊。」

  只是有件事駱求真想不明白,如果是外門細作,為何會如此早早的就行動?一般而言,外門細作混入敵派後的首要做法應當是先潛心苦修,待實力達到一定程度後再接受門內任務,行破壞之實。

  而現在,可能連藏象中期都沒到的弟子,就倉促出手,實在不符合一個細作應有的行事風格啊。

  難道說,是因為被他毒害的人中,有其必須要除掉的?

  意識到這點,駱求真道:「好好查一下那些死去的弟子,看看平素裡與甚麼人往來,如果能與當時出入槐陰山之人對上號,便再好不過。」

  有了明確的方向,大家查起來很快,只是數天時間,就張羅出一張長長的名單,幾乎都是與中毒之者往來密切的,不過其中一些人的畫像邊卻畫了個紅叉。

  「這紅叉是甚麼意思?」駱求真問。

  「哦,就是基本確認沒有問題。」一名屬下回答:「比如這個寧夜,也曾在八十天前出入槐陰山,並與其中一個死者陳長風有隙,不過他也是中毒的一員,只是未死。」

  「他為甚麼沒死?」

  「此人會符道,察覺中毒後,及時給自己用了一張解毒符,得保性命。」

  「這樣啊,那應無問題。」駱求真想了想,便將畫像放在一旁。

  可懷疑的物件太多,駱求真沒可能杯弓蛇影草木皆兵。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5 11:32 PM

第20章 失火

  夜色深重,萬籟俱寂。

  黑白神宮告別了白日的喧囂,變得平靜無比。

  只是在這平靜之下,卻是湍急的暗流——一個個夜間巡視的弟子,隱於暗處,睜大雙眼看著一切可疑之人。

  幾天前的中毒事件,讓所有人都變得緊張起來,夜間巡視人數驟增一倍,尤其是庫房更被加持了多個陣法守護,唯恐再被下毒。

  但是這一次,遭殃的卻不再是庫房。

  「起火了!監察堂起火了!」

  伴隨著一陣火光升起,是無數弟子的呼喊。

  火勢升起的速度極快,極短瞬間就彌漫了整片殿堂。

  就在這時,天空中突然傳出一聲怒哼,接著是一隻潑天大手凌空按下。

  伴隨著這一手按下,火焰全消,只是監察堂也被這一掌砸的房樑崩塌,化作一片廢墟。

  下一刻監察堂廢墟前已出現一人,正是岳心禪。

  岳心禪負手而立,不怒自威:「付東流呢?」

  「屬下在!」

  隨著一道黑光飛至,付東流已然趕來,可惜他速度再快,也沒有岳心禪快。

  黑光尚未凝聚成形,嶽心禪已將其一把抓住,那黑光在他手中跳躍,勉強擠出付東流的面貌:「大殿首,屬下……」

  「你的老巢被人給燒了。」岳心禪已陰惻惻道:「中毒之事尚未解決,又出此等事,你這個監察使,還有何面目面對我?」

  「殿首息怒!」付東流大叫:「屬下已查出些眉目。」

  岳心禪手一鬆,黑光墜落,化作付東流本身。

  他跪倒在岳心禪身前,這次他再不敢隱瞞,將之前發生的事一一說出。

  岳心禪聽得心頭火起,一巴掌扇在付東流臉上:「混帳,竟敢隱匿不報!」

  「屬下知錯!」

  「駱求真呢?」

  「屬下在。」

  岳心禪已道:「此事你有甚麼看法?」

  駱求真跪地回答:「回大殿首,弟子懷疑,此事和木傀宗有關。」

  「理由。」

  「暗中行事之人,擅長木系術法,此外他潛入庫房所用的,應當也是某種小型傀儡。眾所周知,木傀宗最擅木系和馭使傀儡,又與神宮不合已久,弟子懷疑,是木傀宗的人暗中潛入破壞。」

  岳心禪聽得連連點頭,黑白神宮與木傀宗素來不對付,兩派之間相互安插細作更是常事。

  駱求真的說法極有道理。

  不過他要的可不是大概,直接道:「把人找出來。」

  駱求真道:「已有大致範圍。」

  「哦?說說。」

  駱求真道:「此次火燒監察堂,對方的目的應當是為了燒毀卷宗,防止我追查到他。這也意味著目標很有可能就在之前的懷疑物件裡。」

  「可現在卷宗已經被燒了。」

  駱求真回答:「卷宗燒了,可是一百二十六名懷疑對象,卻還在屬下的腦子裡,偷不走。」

  「嗯?你全記下來了?」岳心禪微微吃驚。

  就算是修士也很難做到過目不忘,駱求真只不過是查了幾天卷宗,竟然把所有的懷疑目標都記了下來。

  駱求真道:「是,弟子全記下來了。」

  岳心禪滿意的看看駱求真,再看付東流,臉一沉:「你這個助手不錯,而你則太蠢。給你們三天時間,找出真凶!」

  說著已拂袖而去。

  付東流被岳心禪訓得顏面大失,不感激駱求真,反倒是看他的眼神中生出一絲歹意。

  見他如此,駱求真心中有數,知道自己已被付東流所嫉恨,面上卻不動聲色。

  遠遠望著這一幕,寧夜微微一笑。

  與之前不同,這次他是親自來看戲的,這個時代沒有審案時無關人等退離的條件,所以只要一出事,大家就是一擁而上。由於事涉岳心禪,寧夜也不可能通過昆侖鏡去看,只能親自過來。好在這次付東流沒再發瘋把所有人都抓去——畢竟大部分人過來是救火來的,儘管他們實際上甚麼也沒做到。

  收穫還算不錯,沒想到駱求真竟然認為是木傀宗幹的,這到是件好事。另一個額外收穫就是付東流竟然對駱求真起了嫉意,這很好。駱求真心思縝密,不好對付,很有可能成為寧夜未來計畫的一塊絆腳石,但現在看來,要對付他未必需要自己出手。

  這刻隨著眾人退散,付東流看看破敗的監察堂,道:「西江,找些人來,重建監察堂,給你兩天時間。」

  那叫西江的弟子忙答應,付東流離開,西江已大聲道:「監察堂重建,有擅土木之法者可來報名,兩天內完成,報酬依貢獻不等!」

  寧夜已第一時間過去:「弟子願加入。」

  「你會土木之術?」

  「弟子不會。」

  「那你來湊甚麼熱鬧?」

  「可是弟子會符,可以符法使用土木之術。」

  用符法施展土木之術?這是要耗本錢的啊。

  西江驚詫看看寧夜,寧夜道:「弟子是先前中毒之人,身體至今未有痊癒。此番監察堂失火,多半也是那下毒之人所害。弟子痛其為人,只想略盡綿力,彌補不足,已無心計較本錢之事。」

  「原來是這樣,那好,算你一個。」西江有些理解寧夜的心思了。

  有時做事,不一定是為了利益,更多是情感驅動。

  因為都是修仙者的緣故,大家的速度很快,只是一夜之間,便將所有廢墟清理完畢。有弟子施搬運挪移之術,運來巨木,搭建房屋,有弟子佈下陣法,鞏固殿堂,防禦周邊。

  寧夜因為擅長符法的緣故,甚麼事都能參與。雖以病弱之軀,卻竭盡所能,到是引來監察堂弟子上下好感。

  沒有人注意到,隨著寧夜所到之處,總會有一些藍色的星星點點之物落入地基,殿柱,房樑,瓦片之間,並迅速消失不見。

  兩天之後,監察堂重建完畢。

  ——————————————————

  監察堂。

  付東流坐在上首,面色陰沉:「明天便是第三天了,你們還沒有任何收穫嗎?」

  懷疑目標數以百計,這麼多目標,就等於沒有。

  尤其是這其中有不少人還是有師承的,一旦弄錯沒的還得罪一大批人。

  但是岳心禪的任務必須完成!

  一群人噤若寒蟬,無人敢答。

  付東流目光已落在駱求真身上:「求真,你呢?有甚麼收穫了?」

  駱求真神情淡定:「屬下已經有了一個懷疑目標。」

  「說。」

  駱求真取出一份他做好的卷宗放到案上:「此人名王森,天洲人士,擅長木系法術,精通岐黃,還學有潛行匿跡之法,現在是藏象中期,基礎心法已修至第六層。八十天前他曾去過槐陰山,行蹤詭秘,出來後實力驟增一截,有人懷疑他在山中有奇遇。」

  「天洲?」付東流目光微縮:「木傀宗所在?」

  「正是。」

  「為何來我黑白神宮。」

  「按他的說法,木傀宗殺了他的家人,是為報仇。」

  付東流:「但也可能是木傀宗故意做出的假像,派來的細作?」

  「正是。」

  「可有師承?」

  「無,普通外門弟子。」

  「證據有嗎?」

  駱求真輕輕搖頭。

  看著駱求真的面容,付東流突然明白了甚麼。

  想了想,他說:「好好查一下,總會找出證據的,對嗎?一定要在明天晚間之前,給大殿首一個滿意的交代。」

  駱求真低頭:「是!」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8 12:22 PM

第21章 陷害

  千機殿,昆侖鏡。

  駱求真低頭應是的畫面在鏡面上定格。

  看著那張狡黠面容,寧夜呵呵笑了起來:

  「王森,木傀宗?哈哈,好想法,果然不愧是黑白神宮,這一手顛倒黑白,玩的真是出神入化啊。」

  王森當然是冤枉的,問題是明白這點的不僅是寧夜,也包括了駱求真,付東流,甚至於岳心禪也未必瞞得過。

  但仙門重顏面,說讓你三天內交出人來,就得在三天內交出人來,哪怕找不出來,冤也得給我冤枉一個出來。

  對於黑白神宮的這套行事方式,寧夜半點都不奇怪,唯一超出他預料的,還是駱求真。

  他沒想到這個法子竟然是駱求真提出來的,畢竟之前他表現的可是相當專業。

  這到也驗證了另一件事:能力與人品素來無關,駱求真固然求真,卻也不代表就不會造假。他的求真,或許是為了讓假的更真,若沒這點心智手段,在黑白神宮想必也是混不好的。

  而且如此一來,也能打消付東流對他的妒意。

  果然是不怕對手有能力,就怕有能力的同時還沒底線啊。

  不過駱求真再厲害,也不會想到,真凶非但不在懷疑名單中,甚至還能監控他們的談話。

  付東流這種實力的人,不是現在的寧夜可以監控的,但這次他能監控,自然是因為他參與了建設監察堂——他把月影寒砂放進去了。

  當初他發明此物時,還被師傅說奇技淫巧,毫無作用,但事實證明,寧夜超越其他人的,正是那別人所未有過的獨特思路。

  正因此寧夜才策劃了監察堂縱火案。

  他當然不是為了毀滅證據,那就是個幌子,真實的目的就是為了參與重建監察堂,將月影寒砂撒入殿中。

  由於此物是他獨創,所以別人就算發現,也無法理解。

  相比下毒案,失火案的目的性就明顯強了許多,但若無下毒案帶來的宣洩,寧夜也未必能如此冷靜思考——有時錯誤就是正確必須的基石。

  果然這才兩天,寧夜就知道了他們的應對之策。

  「王森……」這刻寧夜已沉思起來。

  這個王森,註定是要做自己的替罪羔羊了。

  不過能不能借他做些文章呢?寧夜不由想到。

  ——————————————————

  王森是黑白神宮的一名普通外門弟子,沒有師承。

  這也是他被選做替罪羔羊的一大原因。

  今晚和往常一樣,王森在自己宅子修行,忽然察覺甚麼,猛然縱出屋外,就見遠處黑影一閃,一物已然飛至。

  王森躲過,卻看到原來是一封信。

  王森也算小心的,先用法術探查了一下,確認信上沒做手腳,這才打開細看,看過之後驚的全身顫抖:「竟然……」

  信上所說之事太過駭人聽聞,但王森聯想先前發生的事,知道多半沒假,正想將信收起,卻看到信上字跡已全部消失,卻是不給自己留半點機會。

  知道自己已沒有太多時間,王森已開始準備起來。

  第二天一早,王森和往常一樣出門去藥田——無師承的弟子通常會有一些額外的工作要做。王森因為是走木行之道,自然就選擇了藥田工作。

  下午做好自己的工作,王森往宅子走去。

  剛到宅子門口,就看到一群人已將他團團圍住。

  監察堂的人。

  果然!

  王森心中暗罵。

  一名監察堂弟子已走過來道:「王森,你的事發了,跟我們走一趟吧。」

  王森故作糊塗:「甚麼事?」

  那弟子嗆聲:「你下毒謀害本門弟子,火燒監察堂的事。」

  王森微笑:「可有證據?」

  「證據在此。」一名弟子走出來,手中拿著一個玉瓶,一隻木鳥。

  那弟子道:「這是從你房間裡搜出來的,瓶裡裝的是三枯花粉末,木鳥是你縱火行兇之物,另外還有一封木傀宗給你的密信,你還有甚麼可以狡辯的?」

  這時候已經有不少弟子看到動靜圍了過來,聞聲大嘩,紛紛怒視王森。

  王森一笑:「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還敢狡賴!」一名弟子已撲了上來。

  王森也不反抗,只是道:「既如此,我要求接受公判。」

  「那是自然的。」

  抓到了木傀宗細作,監察堂是必然要公告的,以安人心,如今證據確鑿,公判又如何?

  唯有一旁窺視的駱求真,見王森如此,心中隱然產生一絲不安,卻又不知問題出在哪裡。

  一個時辰後,監察堂大殿,岳心禪已出現在殿堂上,下方是密密麻麻無數弟子圍觀。

  岳心禪已道:「王森,我聽說你主動要求公判,你有甚麼要說的?」

  王森大聲回答:「回大殿首,這是陷害,弟子是無辜的!」

  岳心禪也不奇怪:「證據確鑿,如何陷害?」

  王森一笑,這笑容,沒來由的讓旁邊付東流和駱求真都是心中一寒。

  王森已道:「監察堂搜出的這兩樣東西,都不是弟子的,至少在昨晚之前,它們沒有存在過。所以弟子若是所料不差,應當是今天白天,弟子在藥田做事的時候,有人故意放進去,陷害弟子的。」

  岳心禪道:「你有何憑證這麼說?」

  王森回答:「回殿首,弟子所居之地,本是陋屋,弟子又能力有限,無法佈置強大的守護手段。所以為策安全,弟子用了個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在房樑上,裝了一塊留影石,可以觀測到當日出入弟子房屋的所有記錄。」

  甚麼?

  付東流險些失控。

  岳心禪也是眼中精光暴起,手一伸,執子之手驟現天際,穿過那片遼闊空間,已落在王森住所頂上,就這麼一抓,連著房頂一起抓了過來。

  漫天齏粉中,一塊留影石已然在手。

  岳心禪沒有直接激發留影石,而是讓留影石的畫面只在石上轉動,外人卻不得見。

  畫面在岳心禪眼中加速變化,很快就看到正午時分,一道人影潛入王森房中,將木鳥、玉瓶放入王森房中。

  見此情形,岳心禪大怒,手一捏,留影石已化成粉末,身上已散發出滔天怒意,壓得全場所有人站不起身。

  見此情形,付東流哪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嚇得瑟瑟發抖。

  只是這怒火來得快,去的也快,下一刻岳心禪已恢復平靜,道:「看過了,確實如你所說,此事是有人嫁禍。不過可惜,嫁禍之人沒有露出真面目,應當是某個潛藏在門中的奸細所為,卻是難以找出。付東流!」

  付東流打了個激靈,出來跪倒:「東流在!」

  「看你幹的好事!險些害了我門中一名無辜弟子。著你立刻將真凶抓出,還王森一個清白!」

  說著岳心禪已長身而起,縱去無蹤。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8 12:25 PM

第22章 合作(上)

  天靈峰後山叢林。

  王森一步步行走著,直到後面傳來一個陌生聲音:「站住,別回頭。」

  王森身體一滯,強壓住回頭的衝動,道:「我是該謝你提醒呢?還是該立刻出手把你拿下?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那個放火的人是你吧?」

  背後的聲音發出輕笑:「你到是個聰明人。」

  王森已道:「別人不會救我,最關鍵也不可能知道如此機密之事。只有你,才會想通過我來坑監察堂,不過可惜啊,監察堂行事隱秘,這件事充其量讓他們顏面無光,卻還沒到能弄翻他們的地步。」

  「機密?」背後的聲音冷笑:「監察堂素來自大慣了,你真以為,他們陷害你時會喬裝進入?再說當時是白天,往來人者眾多,喬裝匿行,就不怕被人發現反生誤會?」

  王森一楞:「你是說……大殿首包庇了他們?」

  「要不然何需捏碎留影石?仙門的面子很重要,監察堂栽贓無辜,陷害同門,這傳出去,可是個大笑話。」

  「到也是。」王森迅速反應過來:「不過這與我何干?此事已過,他們再要害,也是去害別人,我可以安心修行,不想插手你們的事。」

  背後聲音道:「如果你真想安心修行,那在我通知你來見我的時候,就該及時上報監察堂,而不是獨自來見我。」

  「我只是想謝謝你。」

  「但你可沒表現出一點感激,而且你一開始就猜到是我幹的,這麼好的立功機會,你又為何放棄?」

  王森一滯,道:「自然是因為我感你恩情,不願出賣你。」

  「這種屁話也來逛我?」背後聲音不屑道:「是因為你的確是木傀宗派來的吧?」

  王森大驚:「你胡說甚麼?」

  「別緊張,我可不是胡說八道,你的履歷做得很不錯,但你以為駱求真是傻子嗎?你以為他真的是隨便找了一個人來做替死鬼?不,其實他本來就懷疑你了,只是苦於沒有證據,所以就乾脆嫁禍,事實也證明,你的確就是木傀宗的奸細。」

  王森憤怒:「哪裡來的事實?」

  「很多!比如你為甚麼要一個人去槐陰山?因為你也有自己的底牌,卻不想暴露。而即便有我的提醒,一般人又怎麼會做到從容面對大殿首的?我只是告訴了你他們會陷害你,留影石一事卻是你自己策劃的。你為甚麼會有留影石?你的計畫看起來簡單,卻不知越簡單的計畫,執行的難度越大,需要考慮的問題也越多!還有昨天我給你送信時,尚未進入院內,就被你察覺,如此警惕,也不是一般底層修士能做到的吧?最後,你孤身一人來見我,這就是最大的證據!」

  王森再次滯住,對方這話,將的他一時竟說不出話來,只能冷笑:「這些終究不是證據,只是推測。」

  後方之人冷笑幽幽,陰寒森冷:「我又不要抓你,不需要證據。不用擔心,我既然幫了你,就不會害你。我只是想和你合作。」

  「合作?」王森冷笑:「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如何合作?」

  「你的敵人不是我,我的敵人也不是你,這就有合作的基礎。更何況我還幫了你。」

  「如果我不同意呢?」

  「忘了告訴你,其實我也有留影石,我們剛才的對話,都已記錄在內。」

  「該死!」王森手指輕彈飛出一物,卻是隻漆黑木蟬,觸鬚如針在空中舞動,飄忽飛至,在空中轉了一圈,卻沒發現目標。

  此時王森才回頭,卻只看到身後空空蕩蕩,連個人影都沒有,那木蟬已落回王森肩上,消失於體內,卻分明不是黑白神宮的手段。

  再看地面,是一張雪白信紙。

  王森撿起,上面寫著四個大字:「合則兩利。」

  心頭一時茫然。

  ——————————————————

  七天後,監察堂宣佈抓到真凶。

  無疑這又是一個替死鬼。

  只不過這次監察堂行事謹慎了許多,嫁禍之前先做檢查,最重要的是對方也的確是某個宗門派來的細作,早為監察堂掌握,在這時拋出來,擔當替罪羊的作用,也算是全黑白神宮一個顏面。

  寧夜不知道岳心禪知不知道這事,想來是瞞不過他的,卻自願糊塗吧。

  無論是岳心禪還是付東流,都是醉心修行之人,對他們來說,麻煩自然是越少越好。

  不過這不代表事情過去,暗地裡,駱求真依然在查,只可惜他的所有查詢手段都被寧夜知曉,就連懷疑名單上也沒有他,自然不會有任何作用。

  不過可惜的是,寧夜也始終沒有查到千機殿碎片的下落——監察堂的層次還是太低,最關鍵他們壓根沒往天機門上去想。

  寧夜也不可能主動提醒,所以這事兒只能繼續拖著。

  在此期間,寧夜聯繫過王森一次,後者顯然想通了,同意與寧夜合作,留下聯繫方法後,便各自散開。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又是兩個月過去。

  寧夜的殺心刀已提前大成,不過張烈狂沒來問,他也懶得去提醒。

  反倒是基礎心法第四層,還依然有些距離。

  到底是資質有限,寧夜又不願用資源堆,不過依仗經驗,估計在一年考核期滿之前,進入第四層當不是問題。

  這天寧夜還在嘗試符籙的製作,他已經開始嘗試製作出七品符籙了。

  如果說之前的快速進步是在借助天機門修行期留下的底子,那麼符道方面,寧夜是真的重新站在了一個新的起點。

  寧夜認真的制符,符筆平穩的在符紙上勾勒,靈力湧動,書寫出一筆筆天地玄奧,隨著那些特殊字元紋路的構建完成,一片玄奧光輝現出。

  「終於成了。」看著手中這張符,寧夜露出欣慰。

  這是一張七品符籙,能夠製作完成,代表著寧夜的符道終於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可惜修行之道,從來都是越往上越難走,短時間內再想突破卻是難了。

  這刻正自開心,地鼠傀儡突然從地裡冒出來,跳到桌子上,張嘴一吐,吐出張信紙來。

  寧夜啟信,看到上面寫的是今夜子時,老地方見。

  沒有署名。

  信是王森的,自從確立聯繫方法後,寧夜一直沒找過他,反倒是王森主動找他來了。

  「看來這小子是有事啊。」寧夜笑道,將信付之一炬,自言自語:「也罷,就看看他有甚麼計畫。」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8 12:31 PM

第23章 合作(下)

  後山上的一處小山坡,孤零零的一棵老樹,四周一片空曠。

  王森來到此地,就看到樹下一個虛影站著,影影綽綽,看不清楚。

  「影幻之術?」王森笑道:「學這個的可不多啊,若是我去查一下,沒準能找出你。」

  寧夜回答:「那只怕會讓你失望。」

  王森明白了,這肯定不在對方公開的能力體系中。

  沒有浪費唇舌,王森直接道:「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寧夜樂了:「我還沒找你幫忙,你到先找我幫忙了?」

  「如你所說,合則兩利。這件事對你也有好處。」

  「說說。」

  王森這才說起來。

  他比寧夜早一年入門,如今已經基礎心法第七層,但實際上,王森還修有木傀宗的幾門秘學,真實實力怕是比一般的藏象巔峰還強些。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段時間王森痛定思痛,認為自己最大的問題就在於沒有師門。

  沒有師門不僅意味著無法得到額外的照顧,最重要的是也意味著沒有靠山。

  別看寧夜在張烈狂這裡不算受寵,但實際上除了陳長風外,他平時也沒遇到甚麼麻煩。不是因為黑白神宮一團和氣,而是因為他有師傅,就有了靠山。

  修行之路從不太平,欺壓之事常有發生。

  但再怎麼欺壓,一般也不會欺壓到有師門的弟子頭上,除非是像許彥文這種天罡門下欺負人魔門下,那才叫正常。

  正因此,王森一直想投靠一位強者,也使自己有所依仗,才能有更好的發展。

  「你想找師傅,關我何事?」寧夜問。

  王森回答:「斷魂人魔死了個徒弟,他打算補缺,但不打算收新的,而是直接從外門中招收一些有基礎的。」

  斷魂人魔常斷魂?

  九大人魔之一?

  黑白神宮的四九人魔分九魔、九君、九絕、九王。

  七殺天刀是九絕之一,斷魂人魔則是九魔之一,實力強橫,作風更是比張烈狂還要狠辣。

  張烈狂殺人,至少還得是對方惹了我,我才去殺。

  斷魂人魔殺人,就不需要理由了。今天心情好,殺幾個人;心情不好,殺幾個人;天氣好,殺幾個人;天氣不好,殺幾個人。

  於他而言,殺人乃樂事。

  既是取樂,何需理由?

  王森道:「我這些日子努力經營,和斷魂人魔座下一名弟子宋九貓走的比較近,獲他推舉,已是備選,不過還有兩個競爭對手,有些麻煩。」

  「你想讓我幫你解決這兩個競爭對手?」

  「是的。」

  「對我有甚麼好處?」

  「我成了斷魂人魔的弟子,對你的幫助會更大。你殺了他們,也可以從他們身上獲取足夠的收益。」

  「我要殺人越貨,用不著你來安排。至於你成了常斷魂弟子對我的好處,太過縹緲。」

  「那你要甚麼?」

  寧夜低頭想了想問:「木傀宗給你安排了甚麼任務?」

  王森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呆了一下,不過還是答道:「沒有具體任務,現在的主要任務就是提升自己,只有站在足夠的高處,才能有發揮作用的機會。」

  這話到是,實力不夠,就算再搞風搞雨,也只是湖水微瀾。

  就像寧夜做了這麼多事,但對黑白神宮來說,簡直就是連感覺都沒有。

  當然,和王森不同,寧夜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自己未來行動的基石,就比如成功在監察堂做出佈置,就讓寧夜對監察堂的一舉一動瞭若指掌,從而可以更好的保護自己。

  在這點上,王森就不如寧夜了。

  這刻聽到王森這麼說,寧夜道:「總有一個大致的方向吧?你不會只因為一個宋九貓就輕易選擇斷魂人魔的。」

  王森沒想到寧夜心思如此細密,只好道:「木傀宗安插在這裡的高層查到黑白神宮不久後會有一次大行動,可能和木傀宗有關,而常斷魂就是負責人之一。宗門希望我能查出這次行動的目的。」

  和木傀宗有關?四九人魔中的常斷魂是負責人之一?

  寧夜低頭沉思了一會兒,道:「你等我一下。」

  說著黑影消失。

  王森有些莫名,卻也只能等著。

  與此同時,寧夜心神已入千機殿,啟動昆侖鏡。

  涉及到四九人魔的行動,寧夜不可能察知,但是對於已經定下的計畫,屬於過去,寧夜推演卜算就方便多了,前提是對手沒有施法遮掩。

  幸運的事,黑白神宮對這次行動的確沒有做太多的保密手段——仙門中人其實很少有保密資訊的意識,除非是極度絕密的大事,一般情況下,值得他們遮掩的主要是寶物、資源等。

  正因此,寧夜查千機殿碎片很難,但是查試煉內容,行動資訊,反而相對方便。

  片刻之後,寧夜已明白事情始末,想清楚後退出千機殿,回到王森身邊。

  他說:「木傀宗在木流鎮是不是有個秘密分舵?」

  王森大驚:「你知道甚麼了?」

  木流鎮位於天墨兩洲邊界,實際屬於墨洲地域。但是木傀宗卻在那裡建了個秘密分舵,這事其實連王森也不清楚,只不過他也是心有城府之人,卻不會輕易承認。

  寧夜已道:「這個秘密分舵已經被黑白神宮發現了,常斷魂就是去剷除分舵的。」

  王森奇怪:「一個分舵怎麼要勞動常斷魂親自出馬?」

  寧夜回答:「因為木傀宗在那裡發現了一處秘地,秘地中有一株寄魂古樹,再過一段時間便將成熟。」

  寄魂古樹?

  王森一下明白了,這可是好東西啊,尤其是對木傀宗來說,正是製作高級傀儡的上等材料。

  怪不得他們要在那裡建立分舵,怪不得常斷魂要親自過去,因為那裡的分舵負責人,實力肯定不會弱。

  寧夜已道:「消息我已經幫你查出來了,人我也可以幫你殺,至於條件嘛……寄魂古樹我要一份。」

  王森面露難色:「這個……」

  寧夜回道:「如果沒有這消息,寄魂古樹肯定就不屬於木傀宗了,甚至當地負責人也會因此慘死。但現在有了消息,早做準備,古樹必然是你們的。你立了大功,提些條件不過分。」

  「話是這麼說,可我畢竟是木傀宗的人,條件不是這麼提的。」

  「那就是你的事了,你不會連解決這點問題的能耐都沒有吧?」

  「這……好吧,我盡力而為。」

  「名單。」

  ——————————————————

  三天後。

  有人在山下發現了兩具屍體,正是王森的兩名競爭對手的。

  從現場情況看,應當是兩人對戰導致的同歸於盡,正好這兩人又都在爭取斷魂人魔的弟子,如此一來,動機也有了。

  於是就這麼著,王森正式成為斷魂人魔的弟子。

  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王森呆滯了好久。

  他設想過寧夜殺人用的很多手法,並找了種種理由來撇清自己,卻沒想到最終會是這樣的結局。

  結合當夜所見,王森最終確認了一件事。

  幻術!

  這暗中與自己聯繫之人,必然極為精通幻術手法,這到是和當日槐陰山之事,不謀而合。

  能夠讓兩名心法七層之人自相殘殺而死,意味著幻術手段已高明到一定程度,雖然對方口口聲聲他的手段不在公開層面,但是如此手段也未必能全面隱藏。

  悄然之間,王森也開始建立起自己的懷疑名單,寧夜因為擁有浮世珠,也被列入其中。

  他到不是想出賣誰,只是對方知道自己,自己卻不知對方,未免太過被動。

  王森不喜歡被動。

  沒人喜歡被動。

  ————————————————

  一個月後,一則令人震驚的消息傳回。

  黑白神宮三大人魔率隊襲擊木流鎮分舵,不料遭遇早有準備的木傀宗伏擊,四九人魔當場死了兩個,弟子死傷無數,唯有斷魂人魔僅以身免,其新收弟子王森捨命救護,以重傷之軀歷經艱險,擺脫追兵,硬生生將斷魂人魔背回九宮山。

  當天斷魂人魔宣佈結束王森考驗期,正式收為親傳弟子,賜斷魂刀經,王森風頭一時無兩。

  又過半個月,寧夜收到了他的禮物。

  一截寄魂古木。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8 12:36 PM

第24章 寄魂籌

  寄魂古木是製作傀儡的頂級材料,其最大的作用就是可以寄託心神,使傀儡更有靈性,成為本命傀儡,隨主人實力增長。

  不過寧夜不是木傀宗人,不走傀儡之道,對他來說,煉製本命傀儡沒有意義,反而會給自己多一個死穴,最關鍵以他現在的實力也做不到。

  而除了煉製傀儡外,寄魂古木還有一個特殊用處,就是製作算籌。

  這是天機門的秘法,用寄魂古木製作的算籌,可以大大提升卜算能力。

  寧夜很清楚,昆侖鏡的推演卜算之能才是他最大的依仗,正是借助昆侖鏡,才能讓他無需親身赴險就得到許多重要資訊。

  但是昆侖鏡無法推演未來,難測天機,難窺人密,也就使得寧夜難以獲得更多更重要的機密——像木流鎮這種事,實屬運氣。

  有了寄魂古木就方便多了,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直接卜算出千機殿碎片的下落。

  不過要把寄魂古木製作成算籌還需要許多前期準備,首先就需要一個靈性生物的元神,寄於古木之內,如此才能形成完整的寄魂古木。

  而不同生物的特性,也會影響卜算。

  最好的當然是時空生物,推演過去未來,無有不中。

  差一些的就是強大的生物元神,可以打破人密限制,推演強者。

  再次就只能推演一般中流人物了。

  其實修士的元神也可以使用,但是寧夜有自己的底線,卻是不打算用的。

  強大的生物元神不好得,不過寧夜自有辦法。

  ————————————————

  「甚麼?你要萬法巔峰級別的生物元神?」王森震驚。

  這是王森和寧夜的第四次接觸,沒想到寧夜竟然會拋給自己這麼一個要求。

  寧夜淡淡道:「對木傀宗而言,這應當不是甚麼難事吧?」

  這到是,萬法巔峰級別的生物元神雖然不好得,對木傀宗卻不是問題,至少代價比寄魂古木小多了。

  其實如果可以,寧夜更想要時空生物的元神,哪怕是華輪境,都比萬法巔峰的普通生物要有價值,不過這個要求不能提,會讓木傀宗察覺他的身份。

  王森冷笑:「問題是我們為甚麼要幫你?」

  上次的事他已經給過報酬,所以現在拒絕的也是理直氣壯。

  「黑白神宮在木傀宗的細作名單如何?」寧夜拋出一個大雷。

  王森當時就驚了:「你能搞到?全部?」

  寧夜不屑:「你想甚麼呢?只能給你藏象以內的。」

  「那太弱了,沒甚麼用。」王森搖頭。

  沒甚麼用?

  寧夜可就是以藏象之身坑死了兩個人魔。

  不過這種話他不會對王森說了:「華輪境的也不是不可以,不過要以後合作慢慢出來了。」

  王森聽得震撼。

  這傢伙到底是甚麼人?竟有如此手段?

  不是想不到天機推演,只是天機門覆滅,其他仙門雖然也有精通者,卻遠沒達不到天機門的程度。而連天機門在沒有昆侖鏡的情況下,都無法做到這點。所以王森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層,隱然間只覺得此人能量極大。

  只是有如此大的能量,卻找木傀宗要萬法巔峰的生物元神,卻又有些說不過去。

  但寧夜說的沒錯,有了好的合作開始,以後自然可以繼續合作。

  就目前看來,一個萬法巔峰靈性生物的元神,換藏象期內的黑白神宮臥底名單是絕對值得的。

  「確定無遺漏?」他問。

  「只要是有記錄的,就不會遺漏。沒有的,又或者新入的,我就沒辦法了。不過有甚麼關係呢?細作年年有,我也可以年年賣。」寧夜笑道。

  你還真會做生意。

  王森已點頭:「好,此事我答應了。」

  ——————————————————

  對木傀宗來說,萬法巔峰的生物元神的確不是甚麼難事,只是幾天,王森就送過來了,不過生物特性很普通,僅僅是修為強大而已。

  寧夜也沒指望他們會送甚麼珍品,當下便用此生物元神結合寄魂古木,製作了十二根古色古香,充滿神秘符文氣息的算籌。

  算籌可以用來平時推演,能加強推演效果,也可直接燃燒,還來暫時的強大推演能力。

  製成算籌後,寧夜直接激發一根算籌——細作名單為重要之物,必被施法保護,不如此無法推演出。

  那算籌如香燃起,千機殿裡昆侖鏡轉動,映照出名單。

  可惜只有華輪以下的。

  到不是推演不出,而是壓根就沒有名單——黑白神宮的高級細作,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紙面證據。

  即便如此,這也是一份大收穫。

  獲得名單後,寧夜再引燃一根算籌,這次卻是推演千機殿碎片了。

  隨著畫面出現,寧夜也微微愕然:「這是甚麼地方?」

  畫面中出現的赫然是一間臥室,壓根就不是庫房。

  也就是說,黑白神宮的千機殿碎片是掌握在個人手中?

  會是誰?

  可惜僅憑臥室無法得知主人,而昆侖鏡也無法推演個人,但寧夜還是意識到,能夠把碎片變成私藏的人,至少也得是無垢境以上的大能。

  寧夜仔細查看臥室,發現那臥室中的古床上有一些奇特的符文,應當是某種上古文字。

  也就是說,此床是上古遺物?

  很好,上古遺物並不多見,以此為引,或許可以查到線索。

  不過就憑自己可不太好查,或許還是要用到王森了。

  次夜。

  王森拿到了名單——寧夜將名單拆分,只給了藏象境內的細作名單。

  看看手裡的名單,他狐疑道:「你不會是隨便給我一份假的吧?」

  「別說傻話,是與不是,你們自有方法知道。」寧夜回答。

  這到是,先打靶後畫靶,的確要方便得多。

  「不過呢。」寧夜又道:「你們不會真的傻到一下把所有細作都抓起來吧?」

  「嗯?你甚麼意思?」

  「有些人,留著更有用。」

  王森樂了:「看來你和我不同,你是真的對黑白神宮恨之入骨呢。他們是不是殺了你甚麼至親之人?」

  寧夜淡然:「是啊。不過他們殺了很多人,用這個方法,可找不到我的。」

  「總要有個方向嘛。」王森一笑。

  接觸次數多了,彼此也就漸漸有了瞭解,交談也帶了幾分輕鬆。

  「那行,告辭。」王森轉身離開。

  「先別急。」寧夜道。

  「還有甚麼事?」

  寧夜手一揚,一紙金頁已飛到王森身邊。

  王森心中一動,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這個動作意味著對方是親身而來。

  王森一直知道對方表面見他,其實採用了某種影系手段隱藏手段,但這次,對方竟然親自出現了。

  這意味著甚麼?

  意味著他有底氣直面自己了?王森立刻意識到。

  也就是說,此人的修為其實一般,而最近有所突破?

  可如果是這樣,他又是怎麼得到那些隱秘資訊的呢?

  難道他身後還有人?

  寧夜看出他心思,已道:「別想那麼多了,彼此都在危簷之下,少些算計,多些精誠,對你我都好。」

  王森哼了一聲,接過金頁,眉頭一皺:「這是甚麼?」

  「如你所見,這上面刻有一種古文字,我需要你幫我查出來,這是甚麼上古符文,黑白神宮又有甚麼人擁有此類功法或寶物。」

  王森樂了:「你也有查不出來的東西?」

  「我還得不到萬法巔峰生物的元神呢。」寧夜意味深長的回答:「各有所長,方能攜手共進。」

  王森問:「你能給我甚麼?」

  「你要甚麼?」

  王森笑道:「我要天藏峰的功法,你能給嗎?」

  「你確定?」寧夜反問。

  王森一怔,他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寧夜竟然還真有,問:「所有?」

  「藏象境內的,我都有。」

  「也就是說你現在能去的只是天藏峰第一谷?」

  「猜測並無意義。」

  「藏象境內的功法對木傀宗也無意義。」

  「那就提些有意義的要求。」

  王森想了想,回答:「我暫時沒甚麼需要,就當你欠我一個人情,下次來還。」

  「那最好先說清楚,這個人情可由不得你漫天要價。」

  王森便道:「殺人如何?藏象境以下的,我儘量不拖太久。」

  寧夜嘴一咧:「只要是黑白神宮的人,那就沒問題。」

  王森也笑了。

  他已經開始明白這個對手了,至少有一點沒錯,那就是他真的很想黑白神宮完蛋。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8 12:39 PM

第25章 池晚凝

  兩天後,寧夜得到了他想要的資訊。

  這種古符文,的確是一種上古文字,使用這種文字的是上古靈族。

  上古靈族據說是最早修行仙法的種族之一,但最終還是消失在歷史長河之中。

  如今偶爾還會有一些關於上古靈族的遺跡,那張古床,應當就是從上古靈族遺跡中發掘出來的。

  而黑白神宮中,與上古靈族遺跡有關的,只有一人。

  青木老祖。

  青木老祖是十二天罡中的五祖之一。

  此人早年修為平常,為求仙緣,雲遊四海,還真得過幾次奇遇。

  上古靈族遺跡就是在那時發現的,也因此成就了他後來的修為與地位。

  至於那張床,正是青木老祖從上古靈族遺跡中得到的通靈古床,據說在此床上修行,可以提升靈魂意志,神識強悍。

  如此重寶,他肯定不會輕易的送給別人,也就是說千機殿碎片應當就在他手上了。

  找到了碎片下落,接下來就是進一步確認位置與拿到的問題。

  確認具體位置很簡單,只要靠近碎片,寧夜就能感應到。至於拿到也不難,千機殿碎片就是無用之物。寧夜相信他不會把一件無用之物常年帶在身上。

  所以真正關鍵的問題是如何去那裡。

  青木老祖常年雲遊,居無定所,不過黑白神宮還是為他在天秀峰安置了一處仙府,那裡是黑白神宮大人物居住的地方,普通弟子去不得,那要如何才能過去呢?

  寧夜正想著,突然心海中泛起一件事。

  青木老祖?

  那不正是嫋花仙子池晚凝的師父?

  我去,不是吧?

  寧夜已想到了許彥文。

  距離當初許彥文的邀請,如今已過了這麼久,也不知這小子還記不記得當初之約。

  那張傳訊符,寧夜到還留著,這刻盤算片刻後,終於決定還是試試。

  ——————————————————

  「哈哈哈哈,你終於還是同意了。」

  站在寧夜身前,許彥文開心的像只開屏的孔雀。

  「每次陪你出行,十塊靈石。」寧夜道。

  同意需要理由,缺錢就是最好的理由——靈石這種東西永遠不嫌多,不管是機關陣道還是修行需要。

  十塊靈石的價錢不算低,對許彥文來說卻不算甚麼。

  他大方的一揮手:「沒問題,便是如此。正好明日我與晚凝約了在醉香亭見面論樂,你準備準備,與我一起,記住,穿著得體一些。」

  寧夜奇怪:「我還以為你會要我穿得差一些。」

  「誒,不妥不妥。晚凝最重儀表,衣衫不整者根本不得入內。再說以你這樣子,穿怎樣都搶不了我的風頭,只會添我光彩。」

  說著已哈哈大笑著離開。

  看他這樣,寧夜也只能搖頭苦笑。

  ————————————————

  醉香亭位於天秀峰。

  天秀峰是九宮山第六峰,峰高萬仞,四周雲海密佈,在仙家法陣的作用下,變幻莫測,使得山體也若隱若現,仿似秀女行於林中,若有若無,給人無限神秘之遐想。

  山上有一片湖,此湖非天然存在,而是仙家大能以無邊法力匯三江之水六方靈泉彙聚而成,下聚成湖,名三江湖,一湖可納三江水,水力豐富,供養全派;上聚雲霧,名霧華天海,一海可容六方泉,為靈氣鐘蘊之所,入內修行,一日可頂三日功。

  湖上有是四閣八台十二亭,醉香亭便是其中之一。

  醉香亭畔醉香草,醉香叢中最美人。

  池晚凝閒暇之時,就喜歡在醉香亭撫琴,賞月,觀魚,舞劍。

  撫的是焦尾夜光琴,賞的是一輪上弦月,觀的是錦繡合歡魚,舞的是柳絮隨風劍。

  這刻池晚凝就在舞劍。

  身在醉香叢,劍如柳絮飄。

  劍光在醉香叢中穿行,卻不傷草木,不損蜂蝶,若飄飄仙子,娉婷花草葉木之間,所過之處,香風襲面。

  卻不知是花香還是麗人香。

  「啪啪啪!」

  孤單而激烈的掌聲響起。

  許彥文用最熱烈的掌聲,最諂媚的態度和最裝逼的姿態走過來,寧夜不緊不慢的跟在他身後。

  「一曲仙風舞,能得幾人醉,仙子翩躚萬花,不染纖塵,彥文佩服!」

  池晚凝收劍,回眸,看到她的那一瞬間,就連寧夜都為之精神一震。

  怪不得此女被稱為第一美人兒,果然不是白來的。

  此女膚質欺霜賽雪,晶瑩玉嫩,五官精緻的更如匠神天工鬼斧耗一生心血雕琢而成,目中微含淚光,不知道的以為她在哭,卻不知此為天生淚眸,使人望之生憐。

  而且此女雖美,卻顯然不是甚麼高冷之女,她穿了一件青綠長裙,裙上是精緻的小碎花,身在花叢,便仿佛一個花仙子。

  看到許彥文過來,更是露出笑顏:「許師兄來了,請坐,我已讓人為你備好了茶。」

  說著目光又落到寧夜身上,微笑道:「原來還有客人,卻不知是師兄師弟,也現一起坐了吧。」

  池晚凝入門比許彥文早,只是年紀比許彥文略小,即便如此也可稱師弟,她口稱師兄,若不是對其心有所屬,那便是會做人了。

  考慮到池晚凝若真喜歡許彥文,寧夜也不會出現在這裡,所以估計還是後者。

  最難得的是寧夜相貌醜陋,旁人看了避之不及,她卻連驚訝錯愕的表情都沒有,熱情招呼。

  一個女孩,美便美了,關鍵還知書懂禮,謙和近人,這就非常難得了。

  寧夜見過的美女是很多的,美到如此地步卻又如此謙和的,池晚凝卻還是第一個。

  這便讓他有些疑惑。

  倒不是他看不起女人,只不過一個人的性子往往與其成長環境和背景教育有關,無論是看池晚凝的出身——此女出身大家,還是看她的師門——青木老祖可也不是甚麼善茬,都不像是可以培養出如此美豔高貴卻又同時溫婉知禮女子的地方。

  這刻許彥文已和寧夜落坐。

  池晚凝親自為二人倒茶,先和許彥文寒暄了幾句,然後轉向寧夜:「還不知這位是……」

  許彥文為她解釋:「哦,他叫寧夜,是張七殺的弟子。」

  許彥文身份高而輩分低,所以對張烈狂直接以張七殺名之。

  池晚凝優雅的放下茶壺坐下:「原來是寧師弟,晚凝久仰,這次的試煉殺場,寧師弟可是大出風頭呢。」

  她後面這話,充分說明了久仰一詞不是客套。

  這讓寧夜再度詫異起來。

  在他心目中,這類仙子般的存在,應當是不食人間煙火不問下方冷暖的,可現在看來,池晚凝非但食人間煙火,還食得其味呢。

  這真是個氣質優雅卻又平易近人的絕世美女。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8 12:45 PM

第26章 大勢

  醉香亭中,許彥文還在和池晚凝說著話兒,寧夜的心思卻已飄向遠方。

  三江湖外,是一片宏偉殿堂。

  那裡邊是黑白神宮大人物們居住之所了。

  依寧夜所知,黑白神宮至少兩位老祖和一位四方棋使就住在這兒。

  黑白神宮十二天罡,除了岳心禪和黑白殿主,剩下九個就是四方棋使與五祖,全是無垢大能。

  這其中又以四方棋使身份略高。

  天秀峰上的殿落群中央有三座大殿,寧夜根據地位排佈,估計中央大殿是那位四方棋使的,左右兩側大殿可能就是兩位老祖的。

  兩座大殿一青一彩,彩的可能是萬法老祖,青的應該就是青木老祖。

  不過這只是以常理判斷,寧夜對青木老祖所知有限,保不準這位老祖名為青木,就喜歡五彩斑斕的黑也說不準。

  現在的問題是,怎麼才能靠近那兩座大殿?

  只要能靠近,自己就能感應到千機殿碎片的存在。

  正在思考間,忽聽一個聲音仿如從天外傳來:「寧師弟……寧師弟……」

  卻是池晚凝在喚他。

  寧夜回過神來,哦了一聲,池晚凝睜著一雙妙目正在看他:「寧師弟以為許師兄所言然否?」

  「嗯……不好意思,你們剛才說甚麼,我沒注意。」寧夜抱歉道。

  池晚凝掩唇輕笑:「感情我們在這邊談話,寧師弟卻已神遊物外了呢。」

  寧夜忙道:「是我不好,還請問你們剛才聊甚麼了?」

  許彥文有些不滿:「我和晚凝剛聊到天下大勢,晚凝說最近群星黯淡,天機晦澀,隱有異象,怕是蘊藏變機。我卻覺得這只是奪天術的影響,九宗統治世界已久,這風浪啊,是起不來的。」

  寧夜故作愕然:「奪天術?」

  「對了,師弟你還不知道吧?一年前,天機門被魔門滅門了,掌教辛冉子戰死,臨死前使用奪天術,遮掩天機,使門下逃走的三名弟子無法被追索。」許彥文道:「當然,此事還未傳開,你不知道也不奇怪。」

  寧夜很平靜。

  他微笑,醜臉上帶出一絲猙獰:「原來是這樣,那池仙子應當是知道的,既如此還要認為天降有變,想必也是有緣故的。」

  池晚凝便道:「這是自然。天地之變,非起於一朝一夕,實際上早在天機門覆滅之前,便有端倪,只是痕跡不顯,難以察覺。晚凝對星象之學,亦有些興趣,小有涉獵,卻是發現在一年前,天機門覆滅的那個時候,天象似有異動,只可惜辛冉子用了奪天術,這異動一現即隱,無法覺察。不過縱然無法從天象上判斷,從其他方面,也可以看出一些問題。」

  寧夜認真道:「請仙子賜教。」

  池晚凝想了想回答:「長青九宗,黑白神宮,昊天門,太陰門,木傀宗,龍陽府,煙雨樓,萬花谷,聖王閣,極戰道,各據一洲。九宗也因此三分勢力,三三聯手,本派則是與雲洲昊天門,寒洲太陰門形成一體同盟。但是三三對峙,勢力不均衡,稍有打破,必是動亂之局。如今承平已久,暗流湧動,不提遠的,單是黑白神宮最近就接連出事,雖非大事,卻也可見暗中之勢正在抬頭,並試圖渾水摸魚。」

  許彥文連連搖手:「師妹此言差矣,三三之勢雖不均衡,卻也因這不均衡而得以穩定。任何一方聯盟若生混戰,必會讓第三方漁翁得利。這個道理大家都懂,所以都希望別人動手,自己坐享其成。如此局勢下,輕易是動不起來的。」

  池晚凝歎口氣:「我說過了,這是需要引子的。戰爭原本就不是理性的存在,有些時候,發動戰爭的一方,未必是因為必勝而戰,更可能只是因為想打……有太多人做事,並不考慮後果的。」

  許彥文大笑:「師妹這是有感而發啊。你這是在影射誰嗎?」

  池晚凝便給了他一個好看的白眼。

  她本就生得美,這一個白眼下去,許彥文便骨頭都酥了。

  池晚凝已繼續給他斟茶,輕輕道:「師兄以後莫要說這胡話,到是寧師弟,你對我二人的看法若何呢?」

  寧夜沒打算在這美人兒面前做甚麼表現,但想想以自己的尊榮,自己就算表現再好對方估計也是看不上的,傳說中的狗血套路應當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若是因為自己語出驚人就讓池晚凝傾心相許,那這世道反而簡單了。

  但若是表現好,或可獲其重視,機會更多。

  便道:「我傾向於師姐的看法,長青之世,承平太久,或許要不了百年,就會有大變發生。」

  對於修仙者來說,百年時間可不算長。

  就連池晚凝都沒敢說大變會發生在百年之內,聞言驚詫,許彥文更是不滿:「師弟可不要為搏美人關注而故出驚人之言啊。」

  他對寧夜沒有任何防備之心,這麼說也只是因為立場而自然反對。

  池晚凝笑道:「還是聽他解釋原由的好。」

  寧夜便道:「我不但認為戰事一定會爆發,而且首先會爆發在黑白神宮。」

  這話一處,兩人皆驚,池晚凝更是目光連閃,細看寧夜。

  寧夜也不客氣,以手蘸茶,在桌上劃了起來,卻是劃了一張長青大陸的地形圖。

  一邊畫,他一邊說:「長青九洲,分佈各方,其中煙雨樓位於海州,占海域,暫且不提。其他八洲,分佈大陸南北西東。這其中,墨洲,烈洲,天洲居其央。墨洲由於身在中部的緣故,分別與烈洲,天洲,雲洲,寒洲四大洲交界,甚至與煙洲也有小部分接壤之處,正是四戰之地。雖然本宗已與雲洲昊天門,寒洲太陰門結盟,卻還有烈洲極戰道,天洲木傀宗,煙洲萬花谷三處關係不睦。而此三處,又分屬兩個聯盟,可以說,黑白神宮其實是同時面對著兩大聯盟。」

  聽到這話,許彥文、池晚凝同時面色微凝。

  寧夜繼續道:「這是地勢,墨洲的地理環境,決定了這裡本身就是最適合的戰場。」

  「還有別的理由嗎?」池晚凝問。

  「有。」寧夜道:「戰者,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師姐剛才所言,星光易位,群星晦暗,就是天時。天發殺機,卻被神通掩蓋,雖不得睹,亦可感其危。而我更知道,堵不如疏,越是圍堵,只怕後果就越嚴重。便如築壩攔水,一旦大壩崩塌,水患無窮。」

  「那人和呢?」許彥文問。

  寧夜回答:「這就牽扯到三方關係了。三方聯盟不合已久,仇怨積累,只會越積越重。前不久木傀宗就殺了本派兩位人魔,雖有新的替補,實力折損卻是難免,但最重要的還是仇恨的積壓。如今大家還在蓄勢蓄力,但或許只要一個引子,就可能牽動大戰。」

  「引子在哪兒?」二人同問。

  寧夜搖頭:「那就不是我等人物可知的了。」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8 12:49 PM

第27章 殺身刀

  這一天,寧夜和許彥文、池晚凝談了許久。

  他沒能得到去青木殿的機會,不過沒關係,他已成功在池晚凝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而只要許彥文還想借助他來提升自己,就會一次又一次的找自己撐場。

  這很好。

  今天是張烈狂檢驗寧夜殺心刀的日子。

  小屋前,空地上。

  張烈狂負手而立:「來吧,這次沒有幻象,只有為師。向我攻擊,若你已修到殺伐由心,有敵無我的地步,那麼就算是面對為師我,也可以起殺心的。」

  「是!」寧夜躬身回答。

  張烈狂說的沒錯,修至殺伐由心的地步後,就再不會存在對自己人難生殺念的地步,只要願意,殺心便起。

  只是張烈狂這麼說的時候,卻是盡情釋放著氣勢。

  萬法巔峰的修為,當他全力施為時,便如高山巨嶽,屹立於寧夜身前,懾人心神,感覺就好像面對無敵天神,對手隨手能一個指頭碾碎自己。

  面對這樣的存在,如何起殺心?

  懼意一生,怕是甚麼殺念都沒了。

  然而這就是考驗,真正的勇者,便是無論對手有多強,都敢於祭起殺刀。

  寧夜已喃喃道:「就是亮劍的意思了。」

  「甚麼?」張烈狂沒明白他這話的意思,微感愕然。

  寧夜卻已出刀。

  刀出,寒光起,殺心狂飆!

  殺!

  血色刀芒已對著張烈狂的臍下三寸刺去。

  此地為關元穴,統禦元氣之所,更是鎖氣藏精納元容力之所。

  要害之地!

  既出殺心,便取要害!

  刀出無回,帶著寧夜所有的恨意殺意磅礡而出,仿佛真的要將張烈狂一刀斃命。

  那一瞬間,就連張烈狂都不由挑了下眉頭,喝了聲「好」。

  撲!

  血色刀芒已正中張烈狂關元之所,下一刻,那刀已寸寸崩裂。

  寧夜甚至能感覺到,張烈狂根本就沒用任何防護術法,只憑肉身就輕鬆抵抗了這一刀。

  或許也是因此,才能在那裡留下一個血色印記。

  這是張烈狂有意留下的,一如上次一般。

  寧夜收刀。

  莫說刀已碎,便是不碎,也無意義再攻。

  殺心刀,首驗其心,心至刀成,再攻已無意義。

  片刻,張烈狂點頭:「不錯,你的確做到了。現在你的殺心刀已經大成,再要提升,就需要你自己的修行了。」

  每一種仙法,功法,法術,都有著自己的普通極限。

  這種普通極限只是代表了標準狀態下的極限,卻會隨著修士的修為提升與感悟而變化,但這就是個人的問題了,已與功法無關。

  所以寧夜的殺心刀,可以說已經大成,但也可以說只是剛到一個起點,以後會如何,就看他如何去走了。

  下一刻,張烈狂對著寧夜又是一彈指。

  金光入腦,寧夜心海中已現出三個字:殺身刀。

  張烈狂道:「殺心刀首重心志,殺心起,刀意絕,乃七殺之根本,正因此,其實沒有太多威力可言。真正的戰力,還需從殺身刀開始。殺身者,首重筋骨資質,需要體魄強健,方可發揮作用。這是真正的修身戰法,修成之後,身體髮膚皆是武器,天下萬物無不可殺。你自己好生體會吧。」

  說著已自消失不見。

  寧夜依然屹立原地,感受著殺身刀要訣。

  張烈狂說的沒錯,相比殺心刀,殺身刀才是真正意義上的仙家功法,殺生利器。

  身者,肉體也。

  殺身之刀,練的是肉身,破壞的也是肉身。

  而殺身刀修煉到大成之後,就是體若精鋼,手,腳,肘,膝,甚至一根髮絲,無不可成刀。

  正因此,修煉殺身刀之人,在大成之前,是不可以使用武器的,而要習慣肉身作戰。

  唯有將自身修煉到舉手投足皆是兵,萬物萬法皆敢斬,才算殺身有道。

  這裡說的是敢斬,而非可斬。

  即不管能不能,只問敢不敢。

  有心即有膽,有身便有殺!

  按照正常邏輯,殺心刀修成,應當已在藏象中期,而殺身刀修成,則在藏象巔峰。

  寧夜心志悟性佳,恨意不絕,殺志不減,所以現在基礎心法還沒修成第四層,殺心刀就已大成,可說是戰力走在了修為前面。

  不過殺身刀重筋骨資質,寧夜筋骨資質一般,要想快速提升,就需要一些靈藥來輔助煉體。

  靈石他到是有,但天機門的那些不能拿出來,用符道去賺錢也可以,但張烈狂必然不喜。

  以張烈狂的性子,想用靈藥煉體?可以,但不是靠做生意,而得是靠自己親手拼搏廝殺獲得的資源。

  這也是絕大多數修仙者的認識。

  考慮到自己正好還有一些計畫缺乏完成條件,寧夜決定走出去。

  他現在雖然修為只在三層,功法卻頗多。

  最重要的是三層修為已經足夠他使用當初他在天機門的大部分手段了,所以實戰能力遠超現在的修為。

  先沉下心來練了半個月殺身刀,確認自己已基本掌握殺身刀後,寧夜前往七殺洞。

  「你要外出尋機緣?」聽到寧夜的要求,張烈狂既驚訝也不驚訝。

  外出尋機緣是每個修仙弟子都必然要經歷的事,為此各大仙門甚至還經常給門下弟子安排些任務,且多是戰鬥任務。

  做法雖老套,卻很重要。

  弟子們在戰鬥中成長,也在戰鬥中獲得機緣。

  讓他驚訝的是寧夜的做法。

  「不接任務?」張烈狂確認了一次。

  「是,不接任務,自由行動。」寧夜重申。

  「為何?」

  「因為弟子相信自己必有所獲。」

  各大仙門因為管理九洲的緣故,每天都會放榜給門下弟子,絕大多數的時候都是維持治安,清除妖孽,完成任務,可獲得門派貢獻。

  但同時也規定,若是在執行任務期間有得到超過自身的資源,需得上交,門派會根據收穫額外發放獎勵。

  九大門派對於那些普通收益不放在眼裡,但是對於大能們都未必能得到的寶貴資源,則必欲得之而後快,而這種寶貴機緣,未必一定要實力強才能獲得。

  正因此九大宗門還設立了一套專門的監察方法,即便如此,各大宗門還是每年都會發生弟子有奇遇卻隱瞞不報並最終發現的情況。

  要想自己有收穫而不上交,最好的辦法就是自由行動。

  這種做法的壞處是不會有任何門派貢獻,好處就是門派也不會審查你。

  這刻聽到寧夜的話,張烈狂輕哼:「本事沒多大,心氣到不小。」

  寧夜回答:「吾修七殺刀,心志比天高。」

  七殺之刀,最後一刀就是天殺刀。

  連天都斬,還有何不敢斬?

  修七殺刀者,至少豪情霸氣上是不輸於人的。

  張烈狂很是滿意寧夜的回答:「既如此,你去吧,莫流連,速去速回!」

  「是!」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8 01:17 PM

第28章 古泉鎮(上)

  漢陽道,馬車疾。

  一輛馬車在大道上飛馳,碾過泥濘路面,濺起泥花無數。

  南越川剛下過一場小雨,使得道路也因此泥濘難行,又駛了一段後,車夫不得不下車清理車軸上的泥巴,順便也讓馬兒歇歇。

  一邊擦泥,還一邊說:「再前行十裡,就到忘川府了,公子。」

  馬車裡,寧夜嗯了一聲:「不入忘川府,繞府走西側大道。」

  車夫驚愕:「公子怎不早說?那我在前面就可以轉了。」

  寧夜背靠車廂:「讓你做,你便做,車錢會給你加的。」

  「哦。」那車夫也不敢說話,臉上殊無半點喜意。

  駕車的,跑船的,開店的,都是見慣了世面的營生,車夫一眼即看出,客人是修仙者。

  修仙者好好的不自己飛要坐車的,並不多見,卻還是有的。最重要的是,這類人通常會賴帳。

  寧夜說會加錢,車夫不相信,也不敢信。

  他曾親眼見過因討要車費而被轟碎腦袋的,也曾見過因為一時顛簸而導致修士不滿,暴起殺人的。

  見得多了,他便知道,修仙者的話,信不得,但是他們的生意,你不能拒。

  他若給你錢,你當三跪九叩,他若不給,你亦當感恩——感上天有好生之德,對方不嗜殺。

  寧夜知道他不信,便取出些銀子丟了出去。

  那車夫拾得銀子,卻依然不見半點開心狀。

  見他如此,寧夜奇怪:「怎麼,你還不信我?」

  車夫賠笑:「小的怎敢。只是小的已過了為財歡喜的年紀,能遇到公子這等好人,自是開心,又可以多活幾日了。」

  潛臺詞卻是,也只是多活幾日而已。

  聽他這麼說,寧夜一時也是無言。

  他也曾在世間流浪良久,又怎會不知這民間疾苦。

  面對高高在上的仙人,民眾們反抗不得,早沒了甚麼盼頭,就算有,也只是盼著家中能出一個修仙的,可使自己飛黃騰達。

  他們就像是被圈養的牲畜,沒有希望,也看不到未來,每日所爭者只是糊口。

  若是遇到仙人,便連糊口之資都不敢奢望。

  但也正因此,這些凡人反而對仙人沒那麼懼怕,只因早就做好了隨時去死的準備。

  生無可戀,死有何懼。

  這是天下大勢,就連寧夜對此也是無法,終究也只能歎息一聲。

  心神已再度進入千機殿,查看昆侖鏡。

  捨不得使用寄魂籌,所以寧夜只能普通推演,即便如此,也還是能感受到,機緣已在距離此不遠的地方。

  退出千機殿,寧夜道:「忘川西側二十裡外,是甚麼地方?」

  車夫想了想,回答:「好像是古泉鎮。」

  「就那裡吧,這次不會變了。」

  「是。」

  就在這時,後方卻傳來一個聲音:「古泉鎮?你們要去古泉鎮?那正好,帶我過去!」

  寧夜掀開車簾,就見後面卻是一名女子正在走來。

  這女子有幾分臉熟,寧夜想了想,終於想起。

  是當日在試煉殺場上,那個表現不錯的藍衣女。

  藍衣女也看到了寧夜,微感愕然:「寧夜?」

  「你認識我?」

  藍衣女已笑道:「試煉殺場的頭名,七殺天刀張烈狂的弟子,你在新人中,還算是有些名氣的。更何況你形象特殊,讓人想忘記也難呢。」

  寧夜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卻不知師姐芳名。」

  藍衣女已走過來:「我叫越秀秀,五羊門下。」

  寧夜當初力戰昏迷,所以也不知道後來那幾位人魔都收了哪些弟子,現在才知道,這女子原來是被五羊公子公孫夜收下了。

  是了,五羊公子性喜漁色,只收美女弟子。

  這越秀秀無論相貌還是天賦都屬尚佳,自然不會被公孫夜放過。

  而看她步履姿態,多半已是被公孫夜開過苞的了,當然寧夜對此就不會提了。

  越秀秀看看寧夜,奇怪道:「古泉鎮的任務我已經接了,你又為何去那裡?」

  「古泉鎮有任務?」寧夜也是一呆。

  他是通過昆侖鏡尋找機緣,最終確定此地有寶出世,所以過來的,卻沒想到竟然會和越秀秀撞上。

  原來她竟是接了任務過來的。

  看他表現,越秀秀也有些明白了:「原來你不是接了古泉任務?」

  「適逢其會而已。」寧夜回答。

  見他不是來和自己爭功的,越秀秀鬆口氣,眼珠轉轉,笑道:「既如此,那便一起吧。過會兒若是遇到妖魔,小妹不敵,還要請師兄幫我哦。」

  你這是想找免費勞力?

  不過既然都要去古泉鎮,推是推不掉的,寧夜便點頭:「也好。」

  兩人這便同車一起往古泉鎮而去。

  路上寧夜才知道,原來是古泉鎮上出了妖魔作祟,因為按當地說法,只是普通小妖小魔,所以黑白神宮便發了一個藏象弟子的任務。

  不過像這種斬妖除魔的任務,弟子通常是多人去接,越秀秀敢一人接這任務,可見是有幾分自信的。

  半個時辰後,馬車到古泉鎮。

  來了鎮上,就看到鎮民家家閉戶,不少人透過門縫看他們,卻無一人出來迎接。

  這讓越秀秀有些不滿,叫道:「黑白神宮門下弟子,奉命前來斬妖除魔,這裡主事的人呢?還不速速出來迎接?」

  卻只見連偷窺的人都瞬間消失,竟然無一人出門。

  越秀秀有些驚愕,好在這時終於看到一名老漢匆匆忙忙跑過來,衣衫襤褸,面如菜色,趴在地上叫道:「小民奉九,恭迎上仙!已為上仙備好酒菜,請隨我來。」

  見他如此,越秀秀方才消火。

  跟著奉九一路行走,來到鎮府處,就見幾名下人已匆匆擺上酒菜。

  越秀秀只是喝了一口,便吐出來,罵道:「這是甚麼破酒?還有這菜,竟然用野菜招待我們,簡直找死!」

  奉九嚇的趴在地上:「妖魔橫行,鎮民飽受屠戮,實在是沒有東西可以招待了啊。」

  越秀秀聽他這麼說,越發來氣:「明知道妖魔橫行,鎮民受屠,竟然還半年不報,見我等過來,更是閉門不出,寒我等之心,你們到底是何居心?」

  奉九嚇得瑟瑟發抖不敢言語。

  還是寧夜道:「自然是因為他們畏懼仙人,更多過妖魔。」

  「甚麼?」越秀秀驚訝看寧夜:「他們情願被妖魔屠戮,也不願上報?」

  古泉鎮有妖魔之事,並不是此地上報,而是路人得知後,傳過來的,要不然也不會拖這麼久。

  寧夜也不回答,隨手轟開旁邊一扇門,從門後滾出幾個村民來,一個個都是面黃肌瘦。

  寧夜道:「你現在去看看他們的房子裡,不可能找到一點米食。」

  越秀秀聽聞,衝進屋內翻箱倒櫃,果然不見一點米水。

  越秀秀大惑不解:「這是為甚麼?都已經被妖魔禍害到這種地步,還要畏懼仙人多過妖魔?」

  寧夜冷笑:「你以為沒有水米,是妖魔所害?」

  「難道不是嗎?」越秀秀反問。

  寧夜回道:「妖魔吃人,甚麼時候吃米食了?」

  越秀秀張了張嘴,答不上話來。

  那鎮長奉九只是不斷的磕頭,不敢言語。

  越秀秀終於明白了,這鎮上的水米,只怕都是被人給剝削了去的。

  越秀秀搖頭:「我不明白。仙山上不是有靈田嗎?我不需要凡人水米的。」

  寧夜冷笑:「但是官府需要啊,再說又何止是水米。財貨,勞力,皆有價值。仙人固然有通天之能,但誰又會將這手段用於凡人?古往今來,仙人們修的也是殺伐之術,只求至強,又有幾個修行那肥沃土地,豐富糧產之事了?真有那樣的善良修士,多半也競爭不過其他仙門,早就被滅了。」

  天機門是善門,所以他們被滅門了。

  要在這世道混,不強大就唯有死,而強大的能力,卻是殺人的能力,是掠奪的能力。

  妖魔可怕嗎?

  當然可怕。

  但是妖魔出動一次,也不過吃一兩個人。

  仙人出動,可能就是寸草不生了。

  正因此,就算有妖魔作祟,百姓也多不敢報,甚至反而慶幸——少了幾個人,便少了幾張爭食的嘴。

  民對仙,無力之下,何以為生?

  唯死而已!

  死的人夠多,那剩下的人就能活。

  越秀秀覺得自己是善良的,卻不想想她一來就喊打喊殺,面對鎮上好不容易湊起的一點糧食,她只會嫌棄太垃圾。

  她是惡人嗎?

  到也未必,但她也無能對抗這大勢,只能默認。

  這就是現實。

  有心改變這一切的,都被滅了。

  部分強大的,安心享受。

  剩下中層有那麼些良心卻又無力改變的,能做的便是隨波逐流。

  所以寧夜告訴她了,她醒悟了,然後卻甚麼也不能做。她依然會走自己的路,對她來說,不主動去害人就是最大的良知。

  可就算如此,也許只是一個漫不經心,一次隨意的行動,就會導致百姓的受苦受難。

  比如現在。

  就在越秀秀有所感悟的時候,一個陰冷聲音笑起:「原來是個甚麼都不明白的雛兒。」

  「妖魔?」聽到這話,越秀秀已衝了出去,法力滔捲,鎮所崩塌,化作一片廢墟。

  那鎮長呆滯的看著這一幕,心中早有準備,全無半點感覺。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8 01:22 PM

第29章 古泉鎮(下)

  這突然出現的是一隻全身赤紅,仿似滴血的魔物。

  寧夜已認出:「是低級血魔,小心!」

  血魔嗜血,其手段也多以鮮血為主。

  這刻那血魔獰笑道:「甚麼狗屁上仙,根本就是一群道貌岸然的傢伙,內心醜惡,我魔自愧不如。」

  「受死!」越秀秀已一劍刺出。

  她師從五羊公子,修素女清罡,水雲劍訣,手中拿的更是一件法器寶劍,這刻使將出來,就見清濛濛的劍氣滌蕩,將那血魔罩於劍光之中。

  那血魔卻是長笑一聲,吐出一道血氣,那血氣如活物般,竟然獰現出鮮紅手爪,迎向清靈劍氣,血光過處,劍光黯淡。清氣與血氣對沖,一時竟不相上下。

  越秀秀心疼法劍,叫道:「你還不出手?」

  寧夜巍然不動:「這不是我的任務,是師妹的任務。」

  他的目標是尋找機緣,可不是幫越秀秀打工。

  越秀秀聽他如此說,心中憤怒,卻又無奈。她雖入五羊門下,但五羊門下女弟子眾多,越秀秀並不是最受寵的一個,若非如此也不用下山做任務,吹吹枕邊風豈非更好?

  彼此都是人魔弟子,寧夜身份資歷皆不輸她,他不幫忙,自己卻是半點辦法都沒有的,只得耍起女孩子的嬌氣:「你說過會幫我的。」

  寧夜點頭:「我會啊,但只是一個血魔而已,你對付得了,等再出新的,我再幫你解決。」

  「還有?」越秀秀驚異。

  寧夜點頭:「是還有。」

  那血魔哈哈大笑:「人家都發現了,老二你還躲甚麼?」

  天空中驟現一道黑影,凌空下撲,直指越秀秀頭頂。

  果然還有!

  越秀秀大驚,此時她正被血魔糾纏,無暇分身,眼看那偷襲者已至,心中正在驚慌,就見轟的一下,巨大的爪子已擦著她的身邊掠過,轟入地面,那偷襲者已嗷的怪叫一聲飛了出去,落於地面,卻原來是一隻鷹妖,體型巨大,翼展約有三丈左右,巨大的鷹喙仿如鐮刀,胸前卻多了一道慘烈刀痕,正是寧夜所留。

  那鷹妖怒視寧夜:「是你!」

  寧夜攤手:「我都說了,再來一個我就出手,你腦子不好使?竟不做防備。」

  「媽的,那你早不出手。」鷹妖怒吼。

  它不是腦子不好使,只是也知先殺一人的重要性,所以想趁寧夜不備,先解決掉越秀秀。

  卻沒想到寧夜竟是以越秀秀為餌,關鍵時刻出手。

  這刻一擊受創,好在鷹妖身體強橫,問題到也不大,這刻已展開雙翼衝向寧夜,速度快極。

  寧夜也不閃避,迎著那鷹妖欺身而勢,手作刀芒,與鷹喙對撞,發出鏗鏘脆響,同時雙肘分開,戰雙翼,再飛腿連踢,在瞬間打出一片凜冽刀光。

  「殺身刀?」那鷹妖到是個有見識的,驚呼出聲。

  寧夜也回道:「食屍鷹?」

  「哈哈,正是!」那鷹妖叫喊,雙翼再展,妖風乍起,卻是向空中飛去。

  藏象境弟子在沒修習專門的飛行法術前是不會飛的,而七殺刀更是以近身搏擊為主。

  這鷹妖天賦飛行,尤擅妖術,知道寧夜肉搏強大,便乾脆拉開距離,顯然要玩一個妖對人的風箏戰術了。

  寧夜卻只是輕笑一聲,手中一道符籙飛起,落於那鷹妖身上,鷹妖就覺得身體一重,竟飛不起來。

  「千鈞符?」

  「還有烈焰符。」

  又是一道符籙飛出,這次卻是直接在鷹妖上引燃火焰。

  鷹妖哀嚎,妖風席捲,快速將身上火焰撲滅,寧夜卻已再度欺近,殺身刀無情斬落。

  他初修殺身刀,威能一般,但是自身卻還貼了個銳金符和神力符,以符力彌補攻擊之不足,使得每一擊都讓鷹妖痛苦難當。

  若張烈狂在此,必然又要大罵寧夜投機取巧,正所謂七殺之刀,遇強更強,必要苦戰時方能激發自身,爆種殺敵,你這般借符道碾壓對手,又能爆屁個種了?

  然這就是寧夜,他有自己的計畫,激發自身提升實力固然好,卻也會讓自己傷痕累累後力不濟甚至遺患自身暗傷處處,他有自己的計畫,可沒打算為了越秀秀的目標而消耗自己。

  這是常規戰,不是最後決戰!

  這刻一人一妖大戰,那鷹妖發現竟然被寧夜全面壓制,氣得哇哇直叫。

  寧夜已道:「還不把你的幫手叫出來嗎?」

  甚麼?還有幫手?

  血魔鷹妖和越秀秀都是一怔。

  血魔大喊:「你怎麼知道的?」

  寧夜回道:「魔飲血,妖吃肉,鬼吸靈,這鎮子被你們害死之人,血肉不見,靈魂湮滅,看一下資料就能知道,還需要想嗎?」

  越秀秀臉一紅,資料是越秀秀給寧夜看的,但越秀秀自己只粗略翻了一下,沒想到寧夜隨意一瞥,卻能分析出這許多消息。

  「怪不得使用殺身刀還會用符,卻原來是個有腦子的。」一個尖細聲音傳來。

  隨著這聲音,就見不遠處果然再現出一道黑影,青膚白麵,雙目突出,卻是個青鬼。

  真的還有?

  見此情況越秀秀大驚。

  寧夜也是眉頭一皺。

  他皺眉是因為他沒想到對手竟然是虛體鬼,鬼分虛實,虛鬼飄忽,最利纏鬥,且形體虛幻,殺身刀對肉身起作用,對虛鬼的效果就聊勝於無了。

  至於說符籙攻擊到是有效,可那是耗錢的。

  少量出些符也就罷了,為了越秀秀的任務用符把鬼砸死,這成本就高了。

  最關鍵的是,你越秀秀給不給報銷?

  寧夜不想在黑白神宮交朋友,自然也不會討好越秀秀,所以心念電轉間已有了決定。

  他衝!

  推著那鷹妖一起向前衝去,離開戰場,卻是將青鬼留給了越秀秀。

  越秀秀大驚,她一人對血魔本就有些吃力,現在還要再多對付一個青鬼,如何能撐?叫道:「拖住那鬼,待我解決了這血魔來幫你。」

  寧夜不理,笑話,你拿甚麼解決?還是等我解決了這鷹妖來幫你吧。

  口中不言,殺身刀卻是越發兇狠的落在那鷹妖身上,砸得它哀嚎連連。

  這青鬼也是個狡詐的,殺身刀它不怕,但是對方手裡的符籙看起來不少,自己的身子骨可沒鷹妖那麼堅韌,若過去,只怕先受其害,所以喊了聲:「二哥撐住!」

  已是撲向越秀秀。

  果子先撿軟的吃。

  一瞬間,越秀秀與鷹妖同時遇險。

  越秀秀也是急了,眼見不敵,便取出一物祭起,那是一顆五光十色的珠子,光輝耀起,竟是將血魔與青鬼同時罩住。

  這是公孫夜給她的一件護身寶物,不算甚麼好寶貝,只有一次使用機會,眼看著寶物光芒逐漸黯淡,越秀秀也是心痛不已,心中對寧夜卻是越發痛恨,仿佛寧夜該當為她捨身一般。

  好在寧夜這時也終於用出殺手。

  連續三張爆裂符再加四記殺身刀落在那鷹妖身上,終於將鷹妖炸至四分五裂。

  下一刻寧夜已衝了過來,卻是對著那血魔出手。

  這血魔和越秀秀戰了半天,也受傷不輕。

  只剩一個青鬼,越秀秀終於輕鬆許多。

  片刻之後,戰鬥結束,一妖一魔一鬼也皆告湮滅,越秀秀也戰至秀髮散亂,身上更是受了好幾處傷,反觀寧夜,卻是甚麼事都沒有。

  越秀秀怨毒的瞪了寧夜一眼,還是在責怪寧夜把青鬼丟給他。

  寧夜不屑與越秀秀計較,自去將鷹屍和血魔屍骸收起,妖有妖丹,魔有魔珠,雖然小妖小魔的戰利品不值錢,好歹也能彌補他的符籙損耗。

  那邊越秀秀也收起鬼元,走過來道:「你的收益,好歹分我一些吧?若是沒我牽制,你也沒那麼容易得手。」

  要是沒有你,老子拿出隱藏手段一個人收拾這三個都不是問題,最重要的是,這是你的任務啊!

  這女人如此不識好歹,寧夜對她越發厭惡,但他不想公然結怨,所以只是道:「師妹想要,給你便是。」

  說著將那顆魔珠丟給越秀秀,越秀秀拿了魔珠,仍然不忘瞪寧夜一眼。

  見她這樣,寧夜心中冷笑。

  要不是古泉鎮是越秀秀的任務,這裡又凡人眾多,說不定寧夜就把她給殺了,一了百了,反正只要是黑白神宮的人都得死。

  就在這時,寧夜忽然注意到旁邊的石獅子。

  石獅子是鎮府前的鎮宅之物,本無甚出奇之處,只是剛才血魔的血濺在石頭上。

  寧夜注意,是因為他發現,那血似是滲入了石獅之中。

  這是怎麼回事?寧夜驚愕看去,然後令他驚奇的一幕出現。

  他竟然看到石獅的眼珠驟然轉動了一下。

  只是一下,卻正與石獅對視,那一刻,雙方似乎都呆愣了一下。

  下一刻寧夜已知不好,他急退。

  這一退,直接將越秀秀暴露出來。

  就見那石獅已張開大口咬下。

  「怪物?」越秀秀駭然大叫。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8 02:15 PM

第30章 怪異

  人間四害,妖魔鬼怪。

  其中妖為草木鳥獸所化,魔為魔界滲透,鬼為死靈不散,怪則獨鐘天地氣運,極為少見,卻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一個。

  見到是個怪,寧夜陡然興奮起來。

  他知道,這就是他的機緣了。

  怪物沒有所謂的品類之分,因為任何物體皆可成怪,石獅只是表像,真正起關鍵因素的是使凡物成怪的核心之物。

  此種核心之物,在仙門稱之為異極之晶。

  所謂異者,異於常識。

  所謂極之,極於法理。

  是故怪物也稱怪異。

  更有人說,異晶中蘊含大道法則,甚至有超脫大道之能,所以異晶是仙門渴求重寶,比起甚麼鬼元妖丹要有價值的多了。

  鬼元妖丹魔珠之流不過是煉寶之材,哪裡比的上異晶價值珍貴,若能從中堪破大道法則,受益更是長遠。

  所以越秀秀看到是個怪異,又驚又喜,她的反應到也快,就在那石獅張口咬下的同時,身軀竟然化作一片水流。

  哢!

  那石獅咬了滿口水,水流飛濺,落於不遠處,重新凝聚成越秀秀的樣子,面色卻是一片慘白,顯然這一下還是讓她付出不小代價。

  只是對手是怪異,相比其收益,這點損失不算甚麼了。

  越秀秀興奮正欲戰鬥,寧夜卻轉頭就跑。

  「喂,你幹甚麼?」越秀秀憤怒叫喊。

  寧夜也不理她。

  他現在最好讓越秀秀留在這裡,死在怪異口中。

  下一刻就看到那石獅子緩緩張口,大地顫動,所有房屋都開始搖顫起來,從地下竟生出無數泥石巨柱,竟是將整個鎮子都籠罩其中。

  越秀秀大駭,終於明白為甚麼寧夜要跑了。

  這怪異使用的法術,赫然已達到華輪層次,根本不是他們能對付的。

  老天垂憐得遇怪異,卻無法擊殺獲得好處,讓越秀秀心痛不已,眼看石陣已快要把鎮子圍住,寧夜跑到快,已先一步脫離小鎮,越秀秀卻是來不及了,心一橫,已取出張符紙,瞬間消失不見。

  卻也是光遁符,再出現時,竟是在寧夜身邊,和他一起出了鎮子。

  眼看越秀秀不死,寧夜也是無奈。

  難怪這女人敢孤身前來,戰鬥實力一般,保命手段卻是不少。

  越秀秀已向外飛縱:「需要快些稟報師傅!」

  她現在實力低,暫時還做不到火符或飛劍傳書,只能跑回去,好在距離也不遠,一天時間當可趕到。

  告訴師傅?

  寧夜心中冷笑,不說等公孫夜過來黃花菜都涼了,就算真趕上了,又有自己甚麼好處?

  不過他口中不言,只是道:「是的,快走。」

  速度卻依然是不緊不慢——那怪異看起來到也沒有要追的意思,見他們跑走,竟然又停滯下來,重新化成石獅不動。

  越秀秀注意到這點,大感奇怪:「為甚麼它不追?還有剛才外面斬妖除魔的時候,它為何不出手?」

  寧夜回答:「那三個妖魔本來就不是它的夥伴,只怕它們自己都不知道這裡還有個怪異。至於為何不追,我也不清楚。」

  寧夜怎麼可能不知道。

  仙門對怪異的興趣太濃厚了,濃厚到只要知道有怪異出現,必然不遠千里的趕過來。

  這怪異要不是因為被血魔之血暴露身形,根本就不會出現,現在既已暴露,首先想到的是跑,而不是殺。

  不過這些話他是不會跟越秀秀說了,就讓她以為怪異放過他們好了。

  這刻一路奔跑,寧夜速度越來越慢,越秀秀氣道:「喂,你快點好不好?」

  寧夜沒好氣道:「我沒學過輕身術法,比不得師妹輕靈。」

  越秀秀被他懟的無語,想想怪異重要,只好道:「那你先在後面慢慢走著,我先回山。」

  說著已自加快速度先走了。

  「果然是個沒義氣的啊。」看著她的背影,寧夜冷笑。

  不過相比之下,寧夜到情願她沒義氣,否則又怎好去對付那怪異。

  這刻眼看越秀秀離的遠了,寧夜已折返重回鎮上。

  只是剛到鎮上,卻看到遠處一名修士正在過來。

  該死,還是有人察覺了此地動靜過來了。

  寧夜心知不好,急忙閃到一邊,那修士此時已到鎮上,穿著一件白色修士袍,上面還紋著一個大字「樂」。

  看到這字,寧夜明白,原來此人是極樂門的。

  極樂門是墨洲下屬的一個小門派,實力低微,不過這個門派有一手特殊的製藥之法,可以製作出一種叫極樂散的東西,使用之後,意志飄忽,如在極樂世界,極受仙人歡迎,尤其是那些自知資質有限,晉升無望者,往往就會沉迷此物,感受極樂世界中的樂趣。

  此物有些像寧夜前世的毒品,只是沒有成癮性,但生理不成癮,心理卻會成癮,是以還是有許多仙人厭惡此物,卻架不住有仙人喜歡,極樂門也因此可以得到黑白神宮的庇護。

  這刻眼見是極樂門修士,寧夜想了想,先去了旁邊小樹林,脫去身上代表黑白神宮的衣服,再給自己戴上死魂面具,發動潛行向鎮上摸去。

  與此同時那極樂門修士圍著鎮府廢墟轉了一圈,口中嘟囔:「奇怪,明明是在這裡出現的啊,為何又沒了?」

  正好看到奉九,那極樂門修士抓起奉九叫道:「說,剛才發生了甚麼事?」

  奉九磕磕巴巴將事情說出,那極樂門修士聽了,大為震驚。

  怪異?竟是怪異?

  貪念大熾,那修士手起掌落,已將奉九擊殺,隨後刷的一下,從袖中竟飛出無數白色蝴蝶,飛往各家各戶。

  他竟是要將這裡的所有人都滅殺。

  當寧夜換好衣服過來時,整個鎮子上已經再無一個生者,就見無數白色蝴蝶紛紛飛往那極樂門修士袖中。

  「好狠!」寧夜也為這修士的狠辣手段震驚。

  這刻滅殺全鎮,那極樂門修士看看石獅,然後搖頭:「已經不在此處了。」

  石獅不是怪異,只是被怪異操控而已,既已暴露,自然要跑。

  下一刻他已盤膝作法,一片華光自他腳下生成,然後那修士斷喝一聲,就見無數鮮血從鎮民屍體飛出,濺往各處。

  既然鮮血能讓怪異現形,那麼這修士便要以鎮民之血逼出那怪異來。

  整個古泉鎮瞬間為鮮血染紅。

  就在這時,一物突然飛出。

  那赫然是個茶杯,卻生出雙腳狂奔。

  「原來在這兒!」修士哈哈大笑,已然施法,一片灰濛濛的霧氣已籠罩向那怪異。

  茶杯怪異發出一聲尖叫,再次發動泥石尖刺,轟向修士。

  那修士袖中白蝶再舞,落下花粉無數,與灰霧一起,化作灰白之霧,在這灰白霧氣下,所有的泥石尖刺冰消瓦解。

  好厲害。這人修為其實也不過華輪初期而已,但同為華輪初境,那怪異缺少真正的術法神通,戰力比起對方卻差了不少。

  見此情形,寧夜已意識到,就算這華輪修士滅掉怪異消耗巨大,自己也照樣打不過對方。

  必須幫那怪異一把。

  意識到這點,寧夜已燃起算籌,同時心神進入千機殿。

  用一根寄魂籌推算華輪境,著實是有些浪費,但除此之外寧夜也沒有太好的辦法。

  這刻昆侖鏡畫面運轉,寧夜已看到自己想要的。

  「原來是這樣。」寧夜大喜,退出千機殿,已傳聲給那怪異:「那些蝴蝶中有一隻是他的本命蝶,我幫你鎖定,將其消滅,必受重創。」

  那怪異沒想到會有此提示,雖然知道這隱藏暗處的仙人多半不懷好意,卻還是依了寧夜的意思,心神指引間,已鎖定一隻角落裡的白蝴蝶,凝聚出一根巨刺轟去。

  那華輪修士沒想到會有此變,情急之下連忙護住自己的本命蝶,但是怪異集全部力量的攻擊,他也無法阻擋,就見白蝶受襲重創,那華輪修士已啊的大叫一聲倒下。

  他到還未死,倉皇之際摸出一道符籙往自己身上貼去。

  但就在他貼符的同時,光芒暴閃,他身上竟然已多了個光甲術。

  光甲術本是護體之法,強度一般,但這一下護體,卻讓他的符籙再貼不下去。

  驚遇此變,那修士如何還不知道發生了甚麼,大叫:「何方高人?呂某知錯了,願這就離去,讓出怪異!」

  寧夜哪裡會理他,一張七品飛劍符飛出,正刺向那本命蝴蝶。

  這是他手中最強的符籙,那本命蝴蝶受此一擊,當場爆裂,那修士大叫一聲跌倒。本命被毀,自身未必會死,但受創嚴重,就連施法都極困難。

  寧夜再要來上一下,卻見一連串石柱升起,化作一個石牢,護住那修士,隨後地面化作流沙,那修士竟沉了下去。

  是那怪異,它竟然保護這修士。

  寧夜再看,就見那茶杯怪異已發出嘶啞聲響:「你幫我,是為了殺我吧?你是先前之人,喬裝而來,必是不想讓同伴發現。若你殺我,我便放他走,暴露你是黑白神宮弟子一事。」

  我操!

  不怕敵人強大,就怕敵人有智商啊!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8 02:23 PM

第31章 機關

  局面成了僵局,就連寧夜一時都不知該如何是好。

  想了想,他決定將難題拋回去:「那你想如何?」

  那怪異也難住了。

  對方要說就此罷手離開,他肯定是不信的,這極樂門修士不能放,也不能殺,自己與修士苦戰,消耗巨大,多半不是此人對手——對方明知他實力還敢過來,多半是有依仗的,尤其是他竟然能查知華輪修士的弱點。

  需知大境與小境不同,藏象華輪之間有巨大的實力鴻溝,同境界下,下層勝中層雖不多,卻還不算太稀罕。

  藏象巔峰要贏華輪初境,難度就太大了,每一個能做到的都是人中龍鳳,天才中的天才。

  此人修為不夠,但來歷詭秘,敢於挑戰華輪初境,單此一點,自己就明顯不如。

  打,打不過;放,放不得;跑,更是跑不掉。

  那怪異也陷入為難之中。

  寧夜已道:「你最好快些想清楚,此地發生兩場戰鬥,很快就會有人察覺。我能走,你可就未必走的掉了。」

  怪異焦躁道:「我知道,你們這些修仙者太過討厭,怎麼都不會放過我們的。若非我還算機智,早死在你們手下了。」

  寧夜笑道:「我到是有個主意,不知你可願聽。」

  「你說。」

  「你歸順於我,做我的手下。」寧夜道。

  「不行。」那怪異叫道:「那我豈不是失去自由了?再說我怎麼知道你不會事後殺我?」

  「自由?」寧夜冷笑:「你真的以為你現在是自由的嗎?」

  怪異一呆,想想自己整日如喪家之犬,惶惶不可終日,這所謂的自由,其實真沒有人家的家養犬日子好過。所以若是那人能對自己好些,賣身倒也未必不可。問題是他怎麼保證不會將自己拆解吸收?

  寧夜已道:「你是土系怪異,精擅土系法術,這很好。我所修之道,需求眾多,卻又分身乏術,不可能面面俱到,若有你相助,土系一道,我便可以放鬆一些。怪異之中,有智慧的極為罕見,我看你潛力極佳,跟著我,你會有更多成長空間。而且我所會的秘法眾多,可以傳你土遁之法,有了此法,你以後逃逸就方便多了。」

  那怪異不耐煩道:「說這麼多,我又憑甚麼信你?」

  寧夜回答:「時間不多,你唯有相信。若是再拖下去,你怕是就走不了了。對我來說,最多也就是密謀盜取怪異一事被宗門察覺,有所責罰,對你,卻是性命之憂。」

  這句話才是真正打在那怪異死穴上。

  它雖然挾制了那華輪修士,但要脅的分量不夠,又怎能讓寧夜屈服?

  那怪異也意識到時不我待,只能賭一把,道:「你真的不會害我?」

  「我就算殺了你,吸收了你,也未必能得到多少好處,尤其我現在實力低微,縱你有天大玄奧,也無能消化。但你若留著,我就相當於多了一個華輪初期的助手,雖然在華輪境中,你也算是最弱的一個。」

  「那你以後實力強了呢?」

  「你也會變強的。怪異者,無法可控。仙門一直以來都是以吸收怪異為目標,從來沒研究過控制之法。我也沒有這方法。若是你覺得我不可信,再找機會逃便是……你不過消耗本源而已,時間稍長就能恢復。但我相信,跟了我,以後就是趕你走,你都不會走了。」

  怪異鄙夷,它不相信寧夜的話,但現實卻逼的它不能不信,只好道:「那好,我便賭一次。」

  說著已將那華輪境修士放了出來。

  寧夜也不動手,道:「你殺了他。」

  「我?」怪異驚訝。

  「怎麼?剛說做我手下的,現在就要違我意思?」寧夜道。

  怪異不怒反喜,聽這意思,寧夜真的是要踐諾的,石刺擊出,已將那修士殺死。

  接著寧夜摸屍,將他的東西全部取出看過後,拿起一個小木盒,笑道:「倒是天賜良機,跟我來。」

  茶杯便蹦蹦跳跳的跟著寧夜。

  卻見寧夜已來到石獅前,對著那木盒施法,最後貼張符進去,道:「你把此盒藏到石獅中去,能做到吧?」

  那怪異明白了他的心思,大驚道:「你這人好生奸詐?」

  「非如此,又如何保護你?」寧夜反問。

  「正是!正是!」怪異最愛聽這話,便依寧夜所說,將木盒置於石獅內,接下來又按照寧夜吩咐,對此石獅做了番手腳方才離去。

  ——————————————

  回去的路上,怪異消耗的實力漸漸恢復。

  但此時,它已經沒了要跑的心思。

  正如寧夜所說,怪異不是真的渴望自由,只是因其獨特的價值而導致賣身無門。

  如今好不容易有個修仙者肯庇護它,它傻了才會跑。

  寧夜也漸漸知道,此怪誕生於混沌,於自己來歷全然不知,原本並無靈智,卻是有一次被仙人獲得,欲將其煉化,卻不料遭遇仇家追殺,煉化失敗,卻也因此有了神智,從此終日隱藏,不敢露相,一旦現形,必然想辦法逃之夭夭。

  也因其有智慧的緣故,所以才能數次逃離。若是換了普通怪異,混沌無知,怕是早就被仙人拿了去了。

  知道了這怪異的情況,寧夜笑道:「既然你無名,那我便為你取個名字吧。」

  「好啊好啊!」那怪異歡喜不已。

  寧夜想了想道:「就叫天機。」

  「天機?」

  「對,天機。從此以後,你就是天機石!」

  天機石者,天機門之基也。

  寧夜對這怪異,也是充滿期待。

  ————————————————

  一天後。

  五羊公子公孫夜站在古泉鎮上,身邊跟著的是越秀秀。

  越秀秀報了此地,雖然明知希望不大,公孫夜還是快速飛來。

  只是看著滿鎮瘡痍,公孫夜也是心中一涼。

  這刻看看四周,公孫夜皺眉道:「有至少四波修士來過,不過動手的只有一個……是極樂門。」

  以公孫夜的見識,自然一眼看出那修士的手段。

  只是不知得手的是不是他。

  越秀秀則依然流連在石獅子身邊。

  儘管公孫夜已經告訴她,怪異能夠轉移,如今已不在石獅之中,但越秀秀還是有些不舍。

  這刻好奇的看著石獅,只覺得上面似乎有甚麼氣息在吸引自己,不由道:「師傅,為甚麼我會覺得這石獅子上好像有甚麼東西吸引我?」

  公孫夜頭也不回,隨口道:「你修素女清罡,水雲劍訣,對水靈之氣較為敏感。那石獅子上不知怎的沾染上了雲水丹的氣息,氣機相投,所以對你有吸引力,不足為奇。」

  「原來是這樣。」越秀秀嘟囔了一聲,拍了拍石獅頭。

  就在這時,那石獅驟然爆裂,刷的爆出無數毒針。越秀秀措不及防,瞬間被捅成了馬蜂窩,身體一顫,已然倒了下去。

  「秀秀!」公孫夜大驚抱住越秀秀,就見她全身鮮血淋漓,更兼劇毒,當場就死了。

  「混蛋!!!」公孫夜大叫起來。

  當著自己的面,暗算自己的徒弟,公孫夜感覺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個耳光。

  再看那石獅內炸裂的盒子和毒針,公孫夜再按捺不住的顫抖起來:「極樂門……這是極樂門的機關……好大的狗膽!」

  公孫夜已霍然起身。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8 02:26 PM

第32章 天機石

  三日之後,公孫夜回來。

  全身浴血,殺氣騰騰。

  剛回五羊洞,便派門下弟子去找寧夜。

  機關石獅殺越秀秀一事,最大的問題就在於太有針對性。

  如此針對一個弟子下手,不像是極樂門會做的事,尤其是在去古泉鎮的路上,越秀秀提到過寧夜。

  當然,多半不是好話。

  但公孫夜沒有因此放過極樂門——他殺上極樂門,親手斬殺三名極樂門弟子,並敲詐了一大筆財貨後離開,然後一回來就找寧夜。

  只是他命令剛下,膝下一名女弟子便道:「寧夜去天坪山了,那裡正封山。」

  「天坪山封山?這是怎麼回事?」公孫夜微怔。

  那女弟子含含糊糊的說著,公孫夜這才知道,原來就在昨天,天坪山竟然出現了機關殺人事件。

  「機關殺人?怎麼回事?」

  女弟子回答:「是怪異。此怪為土屬怪異,可以掏空石像,在一個石像內部製作機關,再塗以吸引煉體丹藥。正好有一位師弟經過,受其影響,卻不料觸發機關,當場身死。」

  「好大的膽!」公孫夜拍案而起。

  現在他明白了。

  是那怪異復仇。

  很顯然,這怪異被寧夜和越秀秀發現蹤跡後,心中嫉恨,殺死極樂門修士後,先用他的機關盒佈置了機關,暗算越秀秀,然後竟然又大膽到潛入九宮山試圖暗算寧夜。

  不過它的運氣顯然不好,黑白神宮人才濟濟,走近戰強攻煉體之道的可不是寧夜一個,結果就是另外有人替他中了招。

  知道怪異出現在天坪山後,黑白神宮當即大舉出動封山,就連寧夜都參與其中。

  知道了事情的經過,公孫夜對寧夜再無懷疑,只是驚詫此怪之大膽。不過想想先前所知,的確是個有智慧的怪異,到也不算奇怪。

  只可惜它出現在九宮山,那就算被抓到,也沒自己甚麼事了。

  那女弟子抬起杏眼,水波流轉地看公孫夜:「要不,等他封山歸來,我再去叫他?」

  公孫夜手一揮:「算了,只是可惜了秀秀。」

  那女弟子便抿嘴輕笑:「死了一個越秀秀,徒兒便再為您找十個越秀秀來,可好?」

  公孫夜眼一眯:「甚好,甚好!」

  揮手之間,女弟子衣衫褪去,公孫夜已然撲上。

  ——————————————————

  小屋。

  封山一夜後,寧夜終於回來。

  剛坐下,就見旁邊的硯臺竟然站了起來,正是天機石,硯臺上化出一張臉,卻是苦哈哈的:「你為了洗脫嫌疑,卻是把我給暴露了,現在到處都在找我,仙門的奇功妙法不少,我怕早晚會找到我啊。」

  寧夜懶洋洋道:「放心吧,我已為你遮掩天機,短時間內,他們找不到你的。」

  天機大奇:「你一個普通弟子,怎麼能做到為我遮掩天機的?難道你還是術數易理大師?」

  寧夜遮掩天機,自然是靠的寄魂木算籌和奪天術——天機門有三大神術殘篇,其中問天術和奪天術寧夜都會,只有一門秘術,不在記錄之中,寧夜迄今不會。

  不過寧夜的奪天術比問天術更差一些,再加上沒有天機心法的底子,勉強施展,即便是借助了寄魂木算籌,也比辛冉子的奪天術差了不少,只能遮掩三年左右。

  他現在和天機還不是那麼親密,所以這些機密就不會告訴他了。

  所以只是道:「少廢話,老實待著,沒事別冒泡。你要再這麼隨意說話,我也未必護的住你。」

  「哦。」天機老實趴回去,卻還是忍不住道:「很無聊的。」

  「你早前被人追成落水狗,扮成石像不敢動的時候,怎麼不喊無聊。」

  天機便嬉皮笑臉:「這不是現在有主人了麼?」

  沒看出你還是個厚顏無恥的貨啊。

  寧夜想了想道:「要讓你能自由行動,到也不是沒辦法。」

  天機大喜:「快說快說。」

  寧夜道:「找個傀儡,把你放進去,就說是注入靈性的傀儡,不就成了?」

  天機大喜:「是極是極,確是個好主意!」

  寧夜已道:「不過前提是一我要有這種傀儡,二我要有合適的靈性,三是我要有擁有傀儡的合理理由。」

  天機便道:「傀儡可以去買,靈性可以去獵,理由可以隨便找嘛,大不了就選修一門傀儡之術。」

  寧夜冷笑:「說的好聽,一個像樣的傀儡要多少靈石你可知道?像你這般多嘴多舌對靈性的要求有多高,你可又知道?藏象期間能選修的術法有限你可知道?我師傅不喜歡我做刀道以外的選擇你可知道?最重要的是,到底你是我的手下,還是我是你的手下啊?怎麼聽起來,我到成了你的奴僕,要為你做事?」

  天機啞然,一時之間到不知該如何說了。

  看它這樣,寧夜道:「罷了,你老實的幫我,待到合適時機,我自會幫你弄個身體。」

  「好的好的,老大你就說你要甚麼吧?」天機忙答應。

  我要甚麼?我要這黑白神宮天翻地覆!

  只是現在,寧夜還不會跟它交代這些,淡淡道:「自然是要讓自己變得更強。這段時間我要靜心苦修,衝擊第四層,沒事就莫要來煩我了。」

  還有兩個月時間,就是入門一年了,寧夜要在考察期結束前,晉升第四層,此外就是繼續尋找機會拿到千機殿碎片。

  今天寧夜正在修行,許彥文卻又過來了。

  見到寧夜,許彥文笑道:「上次多虧了你,晚凝與我親近了許多。這不,特別邀我三天後去她凝心小築一聚。」

  寧夜笑道:「如此好機會,正好與佳人獨處,我去襯托怕是多餘了吧?」

  許彥文搖頭晃腦:「我也不想,奈何晚凝指名了要你去。看來是上次你的表現,入了晚凝的法眼。」

  言語中到是無甚嫉意,大概是因為吃定了池晚凝不會喜歡他。

  對於許彥文來說,他現在就像是個爭寵的後宮,自己爭不過的時候,便要拉上同伴,前提是同伴不如自己。

  寧夜恰恰符合這個標準,相貌醜陋,卻胸有丘壑,帶出去既不會跌了自己的份兒,又能襯托自己的偉岸帥氣瀟灑不凡,自然是最好的搭子。

  寧夜也早就等著這機會,聞言笑道:「既如此,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8 02:29 PM

第33章 探討

  小屋裡,寧夜負著手反復踱步,眉頭已凝成一個川字。

  桌上的硯臺驟然泛起,化作一個小小石頭人兒,兩條小腿擱在桌邊晃悠:「你在煩惱?」

  寧夜隨口道:「只是在想些事情。」

  天機便歎口氣:「你還是不太信任我。」

  聽到這話,寧夜有些樂了。

  就在半個月前,還是天機信不信任寧夜的問題,現在卻倒轉過來了。

  寧夜笑問:「你知道我在想甚麼?」

  天機回:「凝心小築的事,應該對你很重要吧?但是你卻有顧忌,所以在猶豫。你想做一件事,卻又在擔心甚麼。是和你的真實身份有關嗎?」

  寧夜愕然:「真實身份?」

  天機噘嘴:「雖然你沒有告訴我,你所做的一切,看起來也只是一個門內弟子為了一己私欲而採取的行為,但是你忘了,我已經跟了你半個月,黑白神宮的有些事,我已經知道了。比如普通的黑白神宮弟子,在正式進入中期前,只能學習一種基本法術,而你的師傅是張烈狂,也只傳了你一門刀法。也就是說,你現在會的應該只是陽符經和殺心刀。但是你之前在古泉鎮表現出的手段,還有你傳我的土遁法術,可不是你現在應該會的。」

  聽到這話,寧夜也樂了。

  寧夜到不是沒想到這會露出線索,只不過一來他沒想到天機頭腦這麼好使,二來天機本來也是他的奴僕,他少量釋放資訊,也有試探的意思。

  現在看來,天機果然沒讓他失望——當著他的面說,總比對別人說好。

  寧夜道:「那你覺得我是甚麼人?」

  「還用問?」天機小嘴撇起:「外門的奸細唄。」

  寧夜想了想,點頭:「也算是吧,只不過這個外門,已經不存在了。」

  「啊?」天機愕然。

  寧夜回答:「我原本是天機門的弟子,一年多前,被黑白神宮滅了。」

  天機大吃一驚:「怪不得你給我取名叫天機。」

  「是,我希望你能成長起來,成為未來天機門的基石。」寧夜點頭。

  天機大喜:「那你現在是信任我啦?竟然把這麼重要的事告訴我。」

  寧夜歎口氣:「不信任你也不行啊,畢竟後面的事,沒有你幫忙不行。」

  天機不滿:「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哄哄我。」

  天機智力到是夠了,性情卻還有些像小孩子。

  寧夜哈哈一笑,摸摸天機的腦袋,將千機殿碎片的事大致跟它說了一下。

  天機終於醒悟:「所以你剛才煩惱,就是因為盜碎片需要我幫忙,該不該告訴我?」

  「不僅是這樣。」寧夜回答:「千機殿碎片一事,事關重大,最重要的是,它對別人沒用,只對擁有千機殿的我有用。我在黑白神宮再怎麼攪風攪雨,黑白神宮都不會想到天機弟子頭上,畢竟他們對頭太多。可如果碎片被盜,他們就一定會意識到,是天機門的人來了。」

  「知道是天機門的人又如何?反正找不到你就行啊。」天機不解。

  它有智力而乏經驗,許多事還不太理解,更想不通暴露天機門一事對寧夜的壞處。

  寧夜教導它:「差別大了。天機門是在一年前被滅的,所以只要知道了出手的人可能是天機門的人,就可以推斷出,做此事的一定是一年期內的新弟子,這樣一來,尋找的方向一下就窄了很多。而既然是新人,要靠自己實力要潛入青木殿必然很難,那多半就得有身份公然進入,很好,當天在凝心小築的人就是重點懷疑對象。以此為線索再查,就會發現,我這個毀容者就是最值得懷疑的物件。最後再對照槐陰山古泉鎮諸事,發現我也曾出現過……」

  所有線索連起來,那就很輕鬆可以找到他了。

  明白了寧夜的意思,天機道:「既然這樣,那就先不拿。」

  「不行。」寧夜卻搖頭:「要做的事太多,千機殿碎片只是第一步,而且這一步,我要求自己是必須在藏象期間完成的。」

  「為甚麼這麼急?」天機不理解。

  「因為我必須在華輪之後,離開黑白神宮,前往昊天門和太陰門。」

  寧夜一直關心著青臨和辛小葉的遭遇,他不知道他們現在在那裡怎麼樣了。仙門之內,競爭眾多,傾軋更多。以自己的頭腦實力還要步步小心,青臨、辛小葉要想出頭,怕是更難。

  所以寧夜不但要解決自己的問題,還要儘快出來幫青臨和辛小葉。只有三人共同成長,才能傾覆三大仙門。

  此外他還要去其他仙門尋找更多碎片,並挑動各派內訌。

  有這麼多的事要做,所以他不能拖。

  「既然這樣,那就做個假的?」天機繼續出主意。

  寧夜搖頭:「我連碎片是甚麼樣子都沒見過,如何去造假?再說假的也早晚會被發現。」

  「那就先查證,再出手,下次再來。」

  寧夜依然搖頭:「不會有下次的。要知道碎片肯定不在池晚凝那兒,她身上沒有碎片遺留的氣息。而就算我獲邀去了凝心小築,也不可能在青木殿亂闖。所以我要去殘片所在處,就必須製造事端。而這樣的事,一次都嫌多。此外青木老祖如今不在黑白神宮,錯過這次機會,若等他回來,便是有通天能耐,我也休想得手。所以要麼不動手,要動手,就必須一次性解決。」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怎麼辦啊。」天機也有些頭疼了。

  寧夜回答:「辦法到也不是沒有,就是把那裡一鍋端了,偽造成盜寶痕跡,碎片只是附帶。」

  「一鍋端?好啊好啊,正好多些寶物。」天機大喜,這小子也是唯恐天下不亂。

  寧夜哼道:「你想的美,各大仙門的東西,都留有印記,一旦施法,必可查出。除了千機殿碎片收回之後,可借千機殿本身消除烙印,其他東西一件也不能留。」

  「這樣啊。」天機小臉兒耷拉了下來。

  這卻是可惜了。

  「不過這還不是最關鍵的。」寧夜道:「且不提一鍋端的難度太大,即便是做到了,也依然會有重重疑點。這些疑點,或許能騙過付東流,卻肯定騙不過另一個人。」

  寧夜腦海中已現出駱求真的影子。

  「那就把他殺了。」天機無所謂的說。

  殺掉?

  唔,雖然聽起來沒甚麼技術含量,但或許的確是最好的方法。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8 02:33 PM

第34章 算計(上)

  子時。

  寧夜來到約定地點,看到王森已經在那兒了。

  王森有些不耐煩:「找我甚麼事?」

  寧夜道:「我還欠你一條人命,想問問你最近有甚麼殺人的需求。」

  聽到這話,王森樂了:「催債的我見的多了,催著還債的還是第一次。」

  寧夜直接道:「你就說有沒有目標吧。」

  王森想了想,回答:「到是有一個,雖然我現在不那麼急。」

  「誰?」

  「我的師兄厲百刀。」

  「甚麼實力?」

  「他是我師傅的大弟子,剛到華輪中期,練有師傅的斷魂魔刀,也是師傅最器重的弟子,他不死,我出頭較難。」

  「可他還有其他弟子。」

  「無所謂,我現在的唯一對手就是他。」

  寧夜搖頭:「這可與我們的約定不符啊。」

  當初的約定,是幫王森除掉藏象境內的對手,可沒包括華輪境,尤其還是中期。

  華輪中期和初期沒有質的差異,卻有量的差別,哪怕只是剛到中期,也不是寧夜能奢望對抗的——他現在的實力加天機,最多對付一個華輪初期。

  「是你主動要還債的。」王森冷笑。

  看著王森的眼神,寧夜突然意識到這只怕是王森故意為之。

  他是在試探自己的實力。

  意識到這點,寧夜道:「等我一下。」

  寧夜說著已然消失。

  片刻後再出現,丟過來一張紙:「我可以幫你除掉他,不過你要補償條件。」

  說著已丟出一張紙,上面寫的赫然是一些特殊資源,有輔助修行的,也有殺人的毒藥。

  這些資源對藏象弟子來說還算值錢,但是對木傀宗而言,就真的甚麼都不算了,甚至王森自掏腰包都能滿足,可見寧夜的要求不過分。

  真正讓他吃驚的還是寧夜答應了!

  也就是說,此人背後的確有人?或許沒到萬法巔峰的層次,但至少已經可以對付華輪境了?

  仙門始終有著濃重的強者稱王的理念,即便是在諜戰方面,也相信越是強者才越能得到寶貴的資訊。

  寧夜的表現,終於讓王森重視起來。

  資源是小意思,他直接答應:「好。」

  「給我他的資料。」

  ————————————

  厲百刀是常斷魂的首席大弟子。

  他被稱作百刀,是因為他殺人喜歡折磨,若是一個對手少於百刀即死,那對他來說就是個失敗。

  不修煉的時候,厲百刀喜歡去執子城的千秀閣尋歡作樂。

  千秀閣是執子城最大的妓院之一,地如其名,秀女千名,鶯鶯燕燕環肥燕瘦任君采劼。

  既是妓院,自然有頭牌。

  千秀閣每年都會選出三到五個花后,之所以是這個數字,是因為花后總被帝王採,仙人就是人間帝王,有那好美色的往往就會為花后贖身帶走。

  厲百刀很聰明,知道自己搶不過那些大能強者上等仙師,所以他不找花后,而是找備選花后。

  有時酒後放膽,也會說一兩句狠話,稱某某花後也是老子當年睡過的,所以老子和某上仙,某山人,某上人,某君某絕某王某魔等等是連襟。

  不過酒醒之後,他就會把聽過這些話的人都殺掉。

  久而久之,就沒人敢在厲百刀喝酒的時候靠近他了。

  厲百刀最近看中的備選花后叫丁小香,小家碧玉,我見猶憐的那種。

  厲百刀喜歡小家碧玉型的姑娘,因為那能激發他的保護欲,讓他感覺自己很強大,很厲害——他很享受自己吹噓功業時,對方那羨慕的眼神,儘管他也知道那眼神十有八九是裝出來的。

  但有甚麼關係呢?開心就好。

  所以當寧夜踏入千秀閣,指名要選丁小香時,老鴇有些犯難。因為按照厲百刀的習慣,再過半個時辰左右,他就會來。

  寧夜給了老鴇一顆定心丸:「放心,半個時辰已經多了,我用不了那麼長時間。」

  吹噓自己厲害的人有很多,難得碰到個如此謙虛的。

  看在錢的面子上,老鴇同意:「切莫拖延!那位大人物的脾氣不太好。」

  寧夜微笑:「我的脾氣卻是頂好的。」

  ————————

  丁小香饒有興致的看寧夜。

  在窯子裡的時間長了,甚麼樣的人都見過。

  有那急色者上來就躍馬揮槍者,也有那故作斯文靜坐聊天者,有那賣弄風騷吟詩作對者,也有喝多了上來就睡,甚麼事也沒幹的。

  但是像寧夜這樣,對美女不感興趣,對聊天不感興趣,對歌舞才藝不感興趣,只是悶頭喝酒,靜靜發呆的,卻是少見。

  丁小香不由掩嘴輕笑:「公子莫不是家中不得清淨,故而到此圖清淨的?」

  寧夜笑道:「是啊,我見了姑娘,這原本煩惱的心啊,便靜了下來,只覺得心曠神怡,空靈靜遠,恨不能將姑娘帶回家,日日看,夜夜看。」

  丁小香便可愛的一撇嘴:「公子這話太不誠心。」

  寧夜便坐下來:「哦,為何如此說?」

  丁小香便指了指他的臉:「公子連真面目都不願露出,又談何誠意?」

  寧夜戴了面具,很普通的那種,騙得過見財眼開的老鴇,卻騙不過這閱人無數的小姑娘。

  寧夜摸摸臉上面具,笑道:「我長得太醜,怕嚇壞了你。」

  丁小香便道:「幹我們這行的,哪有嫌客人醜的道理。再者看公子風度翩翩,也不像個醜人。」

  寧夜輕笑搖頭,舉起杯子道:「我敬姑娘一杯。」

  丁小香見他死活不肯摘面具,也不好強求,只得與他飲了。

  兩人就這麼你一杯我一杯,推杯換盞,直到老鴇敲門,寧夜這方起身:「多謝姑娘招待,我這裡有一物,送與姑娘。」

  說著拿起一包藥粉遞了過去。

  「這是……」丁小香微感詫異。

  寧夜卻笑而不答,已自離去。

  片刻後,厲百刀進來。

  這時丁小香已收拾好一切等著厲百刀。

  厲百刀看看四周眉頭一皺:「你這房間不久前有人來過。不是囑咐過你,我來的當天儘量莫要接別的客人嗎?」

  丁小香小臉兒一耷拉:「客人出手大方,媽媽捨不得錢財,我又能如何?不過厲大爺放心,那客人只是與我坐談,並未動我。」

  厲百刀聽了,便四處檢查房間。

  他也是個謹慎的,知道自己殺孽眾多,仇家不少,尤其是這種常來常往的地方,更需謹慎提防。

  查了一圈見沒甚麼機關佈置,這方鬆口氣。

  丁小香委屈道:「大爺放心了?」

  厲百刀笑笑:「高處不勝寒,需得小心在意。」

  丁小香心中暗罵,甚麼高處不勝寒,就憑你也配說這個,面上卻曲意奉迎。

  就在這時,厲百刀看見一物,拿起來問:「這是甚麼?」

  「上個客人留下來的,說是送我的禮物,有問題?」丁小香見狀有些緊張。

  厲百刀小心打開看看,緊張的心情放下:「呵呵,原來是極樂散,這是好東西,難得那人竟出手大方,竟給了你如此大一包。」

  「極樂散?」丁小香也是聽說過極樂散威名的,據說使用此物者,如在極樂世界,快活不已,若是在行房時使用,便更加的事半功倍。

  檢驗過極樂散,確認無毒後,厲百刀喜道:「既有此物,那你我也不必客氣了。」

  說著已將極樂散倒入酒杯,與丁小香分食。

  眼前一片迷離,厲百刀眼中,丁小香仿佛已化身為天宮聖女,美豔無雙,虎吼一聲,已是撲了過去……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8 02:37 PM

第35章 算計(中)

  千秀閣外的小亭子裡,寧夜安靜的喝著茶,耳邊時不時傳來樓上愉悅之聲。

  算算時間差不多了,寧夜起身向樓上走去。

  路過厲百刀所在房間時,已不動聲色打出幾張符籙,貼在牆上。

  千秀閣背後亦有仙門守護,所有地方都設有監測與防禦攻擊的佈置。不過寧夜使用的卻不是甚麼攻擊符籙,而是催情符。

  這種符法可以催生情欲,使人更加振奮高亢,後力綿綿不絕,在千秀閣中也常有使用,因此守護之陣卻是不會阻止的。陰符經裡沒有這種符,這符法還是寧夜從極樂門那裡獲得的。

  幾張催情符下,厲百刀情欲越發高漲,拼命衝刺,直弄的丁小香哀聲連連,稱自己吃不消了。

  厲百刀見她實在不行,自己又正在興頭上,便推窗叫喊:「再叫三個過來!」

  小廝已道:「好的大爺,敢問要甚麼樣的?」

  「隨便,快些!」厲百刀大喊。

  手忙腳亂下,小廝連忙再安排三名女子入屋。

  就在三女入屋同時,寧夜已不動聲色的在三人身上灑下藥粉。

  這次卻是一種可以壯大陽氣的藥粉,依然不是毒藥,只是可以使男子雄風再起,也是從極樂門獲得的。

  極樂散助興,催情符催情,再加上這刺激氣血,壯大陽氣的藥粉,每一個都不是毒藥,卻絕對可以讓厲百刀身子掏空前都不會出屋。

  做好這事,寧夜終於離開千秀閣。

  出了執子城,寧夜找了個路邊涼亭靜坐。

  這一等就是大半天。

  夜幕降臨。

  厲百刀搖晃著身體過來。

  看到他過來,寧夜戴起斗笠走出涼亭:「厲百刀。」

  「嗯?」厲百刀看看寧夜:「何人?」

  「餘留後人。你當日殺我餘留百姓,沒想到還留了我這麼個刀下亡魂吧?」

  「餘留?」厲百刀想了想,好像自己是殺過一個餘留的村子裡的人,隨後搖頭:「老子的刀下死人太多,記不了那麼清楚。你小子到是膽肥,竟敢來找我?沒看錯的話,你不過就勉強算是個藏象中期吧?你我相差了一個大境界,竟然敢找我報仇?哈哈,我看你真是活膩了。」

  寧夜緩緩點頭:「是啊,不過你現在的情況也不是很好吧?連馭四女,征戰四個時辰,消耗巨大,還能發揮幾成實力?」

  厲百刀一愣:「原來留下極樂散的是你?」

  寧夜點頭:「人們會抵禦的是攻擊,對讚美卻沒有任何抵抗能力。我若下毒放機關,你必然察覺,縱然中招,也必呼救,我實力不及你,速殺你無可能,只會打草驚蛇,使你逃脫。但送你極樂散,你必會欣然承受。」

  厲百刀哈哈大笑:「有點意思,手段也還可以。不過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你這手段可沒甚麼大用啊!」

  「前提是你的確有絕對實力。」

  寧夜話未說完,刀光已起。

  厲百刀出刀。

  厲百刀的戰鬥經驗很豐富,根本不等對方把話說完,這刻刀若游龍,光輝已凝聚出一片肅殺之氣,看起來完全不像一個被掏空了身體之人。

  刀光繚繞下,更是將寧夜整個罩住。

  撲!

  刀勁透體,已將寧夜身體紮了個對穿。

  ————————

  厲百刀的刀很毒。

  不是劇毒的毒,而是那種削肌割骨的毒,陰毒。

  中了他的刀,傷口會劇痛無比,意志軟弱者甚至會癱瘓戰力。

  斷魂魔刀,一刀斷魂,斷的不是命,而是魂,是那戰鬥的意志。

  這是斷魂人魔的手段,張烈狂就曾有言「對付老常,需得速戰速決,若是拖的時間長了,便是他的天下。」

  能得張烈狂如此高的評語,可見斷魂刀之陰毒狠辣,與七殺刀正是截然相反的路子。

  而厲百刀更是將這斷魂之毒發揮到了極致,被其殺死者,會被痛苦不堪的死去。

  但是厲百刀這一刀下去,卻沒有看到任何效果,寧夜依然好好站著,仿佛中刀的不是他。

  怎麼回事?

  厲百刀一怔,隨即醒悟:「幻術?」

  一道符法已從背後襲來,打在他身上,厲百刀身上已現出黑色護罩,將符籙擋住。

  他猙獰回首:「原來是個走偏鋒的,怪不得要先用女子耗我精力呢。」

  厲百刀縱欲過度,精力不濟,再加上也沒有甚麼強大的洞察之術,在此情況下,要破幻術殊為不易。

  不過厲百刀卻還是笑道:「可惜你運氣不好,碰到我,最不怕的可就是幻術。百手千刀!」

  隨著一聲喊,厲百刀身邊已爆閃出大片光影,無數刀芒飛掠四方。

  厲百刀殺人要用百刀,但殺人速度卻從來不慢。因為他一擊就可發出成百上千刀。

  面對幻術對手,厲百刀不需要找到,直接綻放千刀之術,橫掃四方。

  管你在哪兒,一刀出,便是萬般皆在刀鋒下。

  噗噗噗噗!

  周圍已現出一片爆響,空氣中炸出滾滾波浪,浪濤捲,血光現。

  寧夜悶哼跌退,看來已受其傷。

  厲百刀大喜,對著發聲處狂攻,刀鋒凜冽到極致,周圍所有的一切都被他刀光絞過,湮滅,寸草不生。

  他甚至能感受到刀鋒撕開對手身體時的觸感,聽到血肉噴濺的聲音以及對方強壓下的痛楚低沉的呻吟。

  很好!

  越是這樣的對手,厲百刀就越是能激發戰意。

  他瘋狂進攻,全力狂飆,將戰意激發到極致,刀罡吞吐,刀意霸絕,刀勢洶湧,刀法威猛。

  他不停的砍啊砍,能感到對手越來越弱,卻始終在堅持,就是不倒。

  厲百刀終於覺得有些不對了。

  對手中了自己何止百刀了?當有千刀萬刀了吧?

  為甚麼還是沒事?

  不對,還是幻術!

  厲百刀突然停手,怒視四方。

  「終於察覺了嗎?」寧夜輕笑。

  厲百刀倉皇看四周:「這是怎麼回事?明明只是普通的光影幻術,為甚麼能騙過我的靈覺?這不可能!」

  寧夜的身形終於顯現。

  帶著死魂面具,只露出一張臉,手托浮世珠,冰冷無情的看著厲百刀。

  自始至終,他都沒和厲百刀交過手,厲百刀只是在和空氣戰鬥。

  「死魂面具?」厲百刀有些明白對方是怎麼躲過自己的靈覺的了,可這依然說不通。因為死魂面具只能掩蓋自身氣機,卻不可能製造那種錯覺。

  浮世珠到是可以加強幻境,但是要想迷惑他依然有難度。

  「還沒想明白?」寧夜輕笑。

  「極樂散?是極樂散!」厲百刀終於醒悟。

  極樂散卻是擁有惑心效果的,而且極樂之效,以滿足人的內心需求為主,所以厲百刀產生的所有幻覺,都是極樂散帶來的。最妙的是他之前用過極樂散,餘韻仍在,所以當寧夜再用時,他甚至沒有察覺。

  「終於發現了?」寧夜笑:「我早說過了,人們對美好的事物總是沒抵抗力的。」

  自始至終,寧夜都沒有使用任何毒或機關,因為厲百刀戰鬥經驗豐富,很難中著。

  但是極樂散,他避不了。

  厲百刀沒想到極樂散和一些低級幻術聯合運用竟能發揮如此效果,一通戰鬥下來,空耗自身。不過他到底是華輪修士,實力強橫,獰笑道:「就算老子只剩一口氣,也能滅了你!」

  說著又是一刀劈出。

  極道真罡,滅魂一刀!

  正是斷魂刀經中的至強殺招。

  轟!

  四面八方無數巨木撞來,厲百刀腳下一軟,更有無數飛符強攻。

  「乙木陣?陰陽符經?你到底是甚麼人?」厲百刀大驚。

  「殺你的人。」無數符籙轟隆隆飛向厲百刀。

  這一次寧夜真的是用了全部手段,放出所有七品人階符,威力強橫不說,關鍵一出手就是一大片,生生的要用錢堆死對方的節奏。

  厲百刀狂嚎,若虎嘯,若雷鳴,其音如刃,其刀如輪,

  輪刃逆捲,已將所有巨木剿成齏粉,並擋下大部分符法,充分顯現出一個華輪修士的應有實力。

  但就在這時,地表一根粗大石刺衝出,厲百刀被這一刺撞中,立受重創,緊接著風沙漫天,每一粒沙塵都如鋼針般砸過來,以厲百刀的修為竟不能抵。

  不好,是華輪級別的戰力。

  厲百刀知道自己判斷錯誤,一般的華輪初期他當然不怕,但他現在兩度消耗,體力法力皆已透支,對手卻有兩個,厲百刀知道不敵,長嘯一聲縱身飛去。

  呼!

  巨木逆衝,沙石暴起,剎那間也不知多少術法手段落在厲百刀身上,厲百刀痛聲慘呼,後背像被人用鐵刷子刷了一大片血肉般,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然而這廝也強橫得很,身受重創,回手出刀。

  他竟然不是真跑,而是使了個拖刀計,心性之狠可見一斑。

  這一刀突如其來,更凝聚他大部分力量,刀鋒所至,大地開裂,厲百刀已鎖定寧夜身影,斷不會再叫他逃掉。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8 02:43 PM

第36章 算計(下)

  這一刀來的快捷迅猛,更兼兇狠毒辣,乃是絕地之刀。

  即便是寧夜都沒想到這種情勢下厲百刀竟然還敢反擊拼命,且反擊的如此兇悍。

  果然不愧是常斷魂的弟子。

  面對這一刀,寧夜已無法可躲,無處可避。

  所以他不躲不避,迎刀而上。

  那一瞬間所有的精氣神提升到極致,身上連現數道符法光輝,金光籠罩。

  厲百刀一刀斬下,盾消,罩碎,若煙雨炸裂,同時寧夜身上也釋放出驚人刀意,全身上下每一次都散發出驚人刀意。

  退無可退,以命相搏!

  鏗!

  煙塵飛舞的戰場竟爆出一片金鐵交鳴的脆響,火花迸現裡,寧夜已飛了出去,身上已飆出如泉血注。

  同時厲百刀身上也呼啦啦現出無數刀痕,仿佛有千百刀從他身上刮過,真正應了百刀之名。

  可就算這樣,寧夜的傷依然比厲百刀重得多。

  這一刀貫穿寧夜全身,若非寧夜符盾護體,金身灌注,厲百刀又風流縱欲,幻境虛耗,導致實力大減,怕是直接就一刀兩斷了。

  果然差了一個大境界,就是不行啊!

  鮮血從寧夜身上瘋狂飆濺,寧夜看都不看,對著身體連戳數指,阻住血勢,厲百刀則驚呼出聲:「殺身刀?怎麼可能?」

  他好不容易逮到的機會,本以為對手擅長幻術法陣而弱於自身,卻沒想到竟是個修煉殺身刀的硬茬子,以致於這一刀竟是未能將對手直接斬殺。

  錯過這次機會,再想擊殺就難了。

  下一刻寧夜已再次撲上。

  既然已經用了殺身刀,那就用到底。寧夜在瞬間拳打腳踢肘擊膝頂,將全身每一處部位每一個關節都利用到,刀氣縱橫,黃沙遍天。

  若是張烈狂在此,必然欣悅——寧夜的確做到了,當取巧時便取巧,當拼命時便拼命!

  只是他想拼,厲百刀卻已不想拼了。

  寧夜傷比他重,但氣勢狂飆,力量不減,厲百刀卻已是強弩之末,再難斬出剛才一刀。

  這刻知曉對方身份,無心戀戰,長嘶一聲,腦後現出一道黑白輪光,正是華輪法相。

  法相既現,轟然嗡鳴出浩大雷音。

  厲百刀近乎瘋狂的從輪境中抽取力量,哪怕因此導致實力大損,同時手中刀迸裂,化成無數碎片橫掃。

  刀鋒如雨,炫舞出一團團血色光流,在這光流作用下,所有的黃沙巨木皆化為齏粉。

  厲百刀已厲嘯著向後退去:「我記住你了!」

  「沒用的!」寧夜沁血吐出冰冷霜寒的語調。

  單手向下輕輕一按,空間仿佛隨之凝固一般,厲百刀竟然舉步難行。

  「日影璿璣陣?」厲百刀大驚:「這是天機門的陣法?原來你是天機餘孽!」

  那一刻厲百刀終於明白了。

  日影璿璣陣正是天機門的陣法之一,也是寧夜現在能夠掌握的最強法陣,一經施展,奧妙無窮。

  寧夜還不能真正發揮此陣威能,但用來對付厲百刀已經夠了。

  這刻眼看寧夜再度撲來,厲百刀心中又驚又怒。

  他無心戀戰,卻是從身上取出一張符來,遁光符!

  這東西的確是逃命的好寶貝,可惜寧夜先後經歷李歸靈,越秀秀之戰,怎麼可能沒有準備。

  就在厲百刀化光遁去的剎那間,寧夜獰笑:「日輪,斬!」

  大陣亮起一道光輝,如日升空,對著厲百刀劈下。

  明明厲百刀已化光而去,但是那日輪斬擊竟然同樣化光追索,與那光影融合,就聽「啊」的一聲慘呼,厲百刀竟從光遁中脫離出來,一條腿已飛離身體。

  寧夜走過來:「你知道日影璿璣陣,卻不知道日為殺,影為幻,竟敢化光遁走,豈非自投羅網?」

  「我操你姥姥!」厲百刀吶喊著拍地飛起,腦袋華輪轉動,化作無盡刀芒飛出。

  來自華輪中期的絕死一擊威力無邊,瞬間穿透了寧夜的身體,卻發現竟只是幻影虛像。

  寧夜的聲音卻如幽靈般飄忽而來:「都跟你說過了,日殺影幻,你竟然還不知錯。」

  刷!

  厲百刀腦後刀光升起。

  厲百刀還想抗爭,但地面無數泥石已攀附而上,卻是怪異天機在這刻全力施展泥石困縛之法,將他牢牢困住。

  刀光起,人頭飛,鮮血激揚。

  厲百刀的腦袋在空中翻滾著,怒目圓睜。

  死不瞑目!

  「呼!終於成了。」

  看著厲百刀倒下,寧夜也是一聲長籲。

  這個傢伙果然不好對付,為了殺他,寧夜也是將自己所有的手段都用了出來。

  天機的小腦袋從地底冒出來,有些不好意思:「是我無能,幫不上大忙。」

  以修為境界而言,天機的修為比寧夜高得多,照理應該是主力。

  但事實是,此戰寧夜才是主力,天機卻是輔助。

  寧夜也不怪它:「這也不是你的錯。你雖有華輪境界,卻缺乏對應境界的手段,不過莫急,我會慢慢教你,你好好學,自可彌補不足。」

  「是!」天機大喜。

  這刻擊殺厲百刀,寧夜道:「好了,現在進行下一步吧。」

  ————————————————

  天尚未亮,駱求真就接到了消息。

  來到小亭旁,看到屍體附近已被人圍了起來,不許靠近。

  那名叫西江的手下來到駱求真身邊:「死者是厲百刀,被人碎屍而死,死狀奇慘,可能是尋仇。」

  駱求真朝著屍體走過去:「查明究竟之前,不要隨意推測,到現在還不明白這個道理嗎?」

  他語氣不重,內容卻嚴厲,西江低頭不敢言語。

  駱求真已來到厲百刀的屍體前。

  厲百刀的屍體被堆在了一塊石頭上,腦袋,手臂,身體,大腿,都被切開,又拼在一起,看起來就像是一副人體拼圖。

  出手如此狠辣,也難怪西江會做此推斷。

  駱求真卻非如此,他更在意的是厲百刀身上的傷勢。

  「有法術攻擊的痕跡,最高是七品法符。生前曾經歷苦戰,真元乾涸,華輪崩散,可見對手實力應當比他強一些,卻不是強太多……不對,對手實力可能沒他強。精元枯竭,這小子死前有過好一陣風流……對手怕是故意選的這個時機。讓人去查一下,他死前去過哪個窯子。」

  「那就是說,應該是華輪初期了?」西江問。

  「有這個可能。」駱求真看周圍,眉頭微皺:「四周樹木砍伐一空,地面有波動痕跡,法力殘存,至少用過木系和土系的法術……咦?」

  駱求真突然想起了槐陰山。

  當初李歸靈等人死的時候,也是如此,附近所有的樹木都被砍伐,導致不留痕跡。

  從這手法上看,很有可能是同一人。

  可是實力不對啊!

  槐陰山中之人,實力不會超過藏象中期,能殺厲百刀的,就算厲百刀消耗過度,也要至少華輪境才行。

  除非對手還有甚麼他不知道的底牌。

  駱求真細心觀察,突然意識到,雖然這裡所有的一切痕跡都被破壞消失,但還有一樣沒有消失。

  那就是擺放厲百刀屍體的那塊石頭。

  駱求真走過去查看,一邊用法術查探,一邊低聲喃喃:「這塊石頭是從外面移過來的,為甚麼要專門移一塊石頭過來……」

  駱求真突然想起先前的怪異事件,駱求真心中警兆忽起:「不好!」

  轟!

  巨石驟然爆裂,碎裂的石塊如利刃狂澆襲捲駱求真。

  千鈞一髮之際,駱求真身形竟然由實轉虛,卻是黑白神宮的陰陽輪轉法,返虛靈體術。

  恐怖的石塊雨透體而過,打在其他幾名監察堂弟子身上,濺起一片衝天血泉。

  就在駱求真以為逃過一劫的時刻,卻見眼前厲百刀散碎的屍體中也飆起一片血水。

  黑血!

  腐血黑潮徹底將駱求真淹沒……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8 02:46 PM

第37章 中刀

  千機殿,昆侖鏡。

  看著黑血淹沒駱求真,寧夜鬆了口氣。

  這是他特意從王森那裡要到的木傀宗的腐屍毒,腐元蝕神,中者難救。

  中了此毒,駱求真基本就是必死了。

  解決了這個麻煩,接下來寧夜就可以準備盜取千機殿碎片。

  不過在這之前,他還有件事要做,就是掩飾身上的傷。

  厲百刀的那一刀太狠太猛,法力侵襲自身,短時間內根本無法癒合。

  好在他當初戴了死魂面具,有死魂面具擋刀,使他的臉到沒受傷,只是面具因此受損。

  可即便如此,受傷還是讓他的行動有所阻礙,稍有細心之人,就會發現他有傷在身。

  得趕快想個辦法掩飾這個問題。

  所以見駱求真中招之後,寧夜也沒再浪費時間,退出千機殿,直接往天集峰走去。

  天集峰作為集市之地,最是熱鬧,又因涉及買賣利益,也常有爭端,大概算得上是天下第一不太平之地。只是一直以來寧夜低調,制好的符籙也是直接低價賣給店鋪,所以也沒惹甚麼麻煩。

  今次卻是不同了。

  來到集市,寧夜也不囉嗦,找了處空地,擺好攤位,開始賣符。

  只是標價甚高,一張九品人階符,就要十塊靈石。

  符紙價格一般視製作難度與品級而定,普通的九品人階符也就是一塊靈石,如光遁符這類,製作難度極大,即便是九品的也要六七塊靈石。

  但寧夜現在擺的都是普通符紙,直接標價十塊靈石,立時引來一群人嘲諷。

  有嘴欠的直接就道:「這人想發財想瘋了吧?竟然要如此高價?」

  寧夜也不客氣,直接回嘴:「要你管,買不起就滾。」

  「我操!」看寧夜口出狂言,有人當時就發了火。

  寧夜正準備著對手打過來,沒想到對方卻被同伴攔住:「算了算了,別和這種人置氣。」

  就這麼將人拉走了。

  卻是讓寧夜好生無奈。

  就這麼一連得罪了好幾個人,期待中的戰鬥卻沒發生,弄的寧夜大感無語。

  黑白神宮的人甚麼時候這麼好脾氣了?

  就在他失望之際,一雙粗壯大腳卻出現在他面前:「喂,小子,在此地擺攤,費用可交了?」

  「嗯?」寧夜抬頭看向對方。

  來者卻是見過的,正是當日在試煉戰場上,一名表現不俗,目光冷鶩,有著一個顯眼鷹鉤鼻的男子。

  寧夜至今還記得,他當初獲得的術法就是一門刀功。

  這很好,我就要用刀的。

  寧夜直接道:「滾!」

  鷹鉤鼻明顯一呆。

  集市上有保護費,不是他要敲詐,而是此地早已形成的規矩,但凡藏象境內的弟子,都要交些,除非師門硬到十二天罡級別,否則就是人魔弟子,也要意思一下,畢竟這地盤本就是歸屬幾位大佬門下的,而他收保護費,正是奉了上面的意思而行事,只要不過分,通常也沒有對抗的。

  這刻難得遇到個硬氣的,鷹鉤鼻也樂了:「小子你有種啊。」

  說著已抓向寧夜。

  寧夜正等他這個,正準備動手,旁邊一隻手已將鷹鉤鼻攔下:「呂翼,你又欺負新人?」

  寧夜看到,這攔阻者赫然也是自己見過的,那個試煉殺場上獲得金甲防禦的方面大耳男子。

  只可惜此人雖然出來主持正義,寧夜卻無此需求,卻只能在心中大罵,誰要你來多管閒事。

  呂翼出手被攔,看向對方,怒道:「張大勝,你他娘又來多管閒事?集市收保護費,是黑白神宮千年以來形成的規矩,我也是在給孔師兄辦事。」

  張大勝冷哼:「是,規矩我懂,不過我更知道,你小子從來都是仗著孔師兄的威名,橫行霸道,要是你不多收,人家又豈會不交。」

  我操,你小子話聽半截,根本就不知道甚麼情況好不好?

  呂翼想說自己根本沒來得及報價就被對方喊滾,但若解釋了,便弱了氣勢,瞪眼看張大勝:「老子辦事要你來管?快滾!」

  張大勝偏就站在那裡不肯讓。

  寧夜都快絕望了。

  老子就是想挨上一刀,有這麼難嗎?主動找茬還被截胡?

  這個張大勝為人到是挺不錯的,但偏偏自己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好人。

  黑白神宮裡的每一個人都是敵人,越有好人,就越會讓殺心不穩,出手不決。

  所以張大勝的仁,對他來說不是好事,反是羈絆,心中不滿,偏又不能有所表現,眼看雙方劍拔弩張,卻偏又各不相讓,心念電轉,寧夜微微頓了下腳。

  殺身刀全身上下每處皆可成刀,腳尖一點刀氣釋放,正刺在呂翼腳上。

  呂翼沒想到有人會在這時候出手,腳底吃痛,怪叫著躍起,手中刀已然擎出。

  寧夜出手極為隱秘,張大勝沒看到寧夜出手,只看到呂翼出刀,還以為他要對自己出手,怪叫一聲,身上已現金色護罩。

  就在這兩人對戰瞬間,寧夜衝出,猛地推開張大勝。

  刷!

  刀光已斬在寧夜身上。

  這一刀又狠又重,寧夜血濺長袍,不但舊創復發,更添新傷,就連呂翼都呆了。

  我的斬風刀甚麼時候威力這麼大了?

  張大勝也是大吃一驚,撲過來攙住寧夜:「喂,你沒事吧?」

  寧夜腳底一軟,險些跪倒在地,這可不是裝的了,勉強笑道:「還好,死不了。」

  眼看有人出手,四面呼啦啦一大群人圍過來看熱鬧。

  呂翼也有些不是滋味。

  收保護費是沒有問題的,出手傷人就多少有些問題了,鬧大了的話,他多少也會有些麻煩。

  張大勝還在痛心疾首:「我說你是不是傻啊,我有金光罩護體,他這一刀傷不到我的,你沒那個防禦功法,何苦硬挨。」

  寧夜臉上擠出一絲笑意:「我的事,與你無關。」

  張大勝一怔,肅然起敬:「是條漢子,我張大勝服你!」

  靠,誰要你服了。

  寧夜懶得理他,看了眼呂翼,道:「呂師兄的斬風刀果然厲害,寧夜自愧不如,就不在這裡擺攤了。」

  說著收拾起符紙攤,逕自離去。

  呂翼見對方不願生事,就此認栽,也鬆了口氣。

  達成目的,寧夜心頭大爽。

  這刻剛走沒多遠,卻見後面一人跑過來。

  「寧夜兄弟,等一等!」

  回頭看去,卻是張大勝追了過來。

  你追過來幹甚麼?寧夜有些無語。

  「甚麼事?」他問。

  張大勝停下腳步:「不管怎麼說,你是為我擋的這刀。這瓶傷藥給你,可助你快些癒合。」

  看看張大勝手裡的藥,再看看張大勝,寧夜想了想,終是搖頭:「謝謝,不用了。」

  他不願和黑白神宮的任何人交成朋友,謝絕張大勝好意,就此離開。

  「喂!」張大勝喊了一聲,眼見寧夜離開,不由抓抓頭皮:「這個人,還真有點怪啊。」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8 02:51 PM

第38章 凝心小築

  這一天,黑白神宮發生的慘劇震動門派。

  厲百刀慘死,監察堂遇伏受創,震動全派,當晚更是傳來噩耗——監察堂執事駱求真遇伏,不治身亡。

  相比這一連串的消息,寧夜在集市上的遭遇,就只是一個小小插曲,不值一提。

  得到駱求真死亡的消息,寧夜也是徹底鬆了口氣。

  沒了這個對手,盜取千機殿碎片的計畫就可以進行了。

  次日一早,寧夜早早去見許彥文,與他一起前往天秀峰上那片宮殿群。

  許彥文興沖沖要見池晚凝,就連寧夜有傷都沒察覺,直讓寧夜感慨自己昨天的佈置有些白費。然而事情就是如此,不是你做的每件事都一定會發揮作用。從安全角度考慮,事實上不發現比發現更好。

  凝心小築就在青木殿,遞過通行牌後,這刻進入青木殿,剛踏入殿門,寧夜就察覺體內有動靜。

  果然!

  寧夜大喜。

  千機殿碎片就在附近。

  雖然距離尚遠,感覺有些模糊,但寧夜還是知道了大致地點,只得跟著侍女行去,隨著一路行進,這感覺卻是越來越弱。

  寧夜知道,千機殿碎片定是在另一邊了。

  寧夜面上不動聲色,看似隨意行走,一邊還在東摸摸西摸摸。

  前面的侍女回頭:「請客人莫要亂摸,有些地方設有機關陣法,若是誤觸發便不好了。」

  「是我魯莽了。」寧夜收回手,帶著歉意笑道。

  他當然知道這裡到處都佈有陣法,他看似隨意的行為,也恰是在尋找可趁之機。

  再好的法陣,也總難免內部攻破,而且青木殿乃修士生活居所,易觸發的機關必然不會放置在人來人往之處。

  這刻一邊抱歉,一邊前行,袖管中悄然滑出一塊石子,滴溜溜滾落旁邊地裡,消失不見。

  凝心小築位於青木殿東側,穿過九曲回廊,繞過清池小溪,來到一片鳥語花香之處,進了一間紅磚碧瓦的三進小院,院中栽了一棵杏花樹。

  池晚凝此刻便在樹下。

  在她身邊竟然還有幾人,其中一人身著紫衣,頭頂高冠,兩條束帶從兩側落下,生的俊秀清朗,這刻正手撫焦尾夜光琴,指揮琴弦,耳奏仙樂,頭頂杏花飄落,花隨曲聲,便在空中翩舞,卻不落下。

  周圍之人紛紛搖頭晃耳,似是為琴音所迷,只是怎麼看,都感覺更像是在裝腔作勢。

  黑白神宮昨日剛發生大事,不過對於這些樹下之人而言,卻是全無掛礙。修行之人,多的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而能得嫋花仙子宴請的,更是身份特殊,壓根就不把昨日之事當回事。

  至於那撫琴之人,不問可知,應當就是琴書生楊子秋了。

  許彥文見楊子秋也在,明顯怔了一下,隨後大笑著過來:「原來楊師兄也在,好久不見啊。」

  楊子秋撫弦不停,口中微道:「晚凝今日設宴,遍邀好友,我卻是知道許兄今日是會來的。」

  琴音綿綿,卻掩不住他的說話,口氣溫婉,卻蓋不住內中的咄咄逼人。

  這意思分明就是在說,你不知道的事,我知道,晚凝與我,終究是比你更近一些。

  許彥文心中惱怒,正要說甚麼,池晚凝已道:「好了,今日宴請,也只若平常,閑來無事,做三五之聚,高談闊論亦可,談古論今亦行,問仙論道亦是上佳。」

  說著已請二人坐下,這時一曲終了,大家才注意到寧夜,一時均是愕然,想不通池晚凝為何請如此相貌醜陋之人赴宴。

  寧夜是知道仙人的一些習慣的。

  修仙之人,每日除了打坐修行,勤修戰法,空餘時無事,又不事生產,所以閒時便常有宴聚。

  只不過下層弟子多以苦修為主,相聚不多,真正能閑來喝茶的,多是修仙有一定成果的。

  池晚凝、楊子秋之流,都是天之嬌子,學甚麼都快,連上層裝逼的套路,也是學了個十成十,這每過段時間聚會便是常有之事。

  今日是嫋花仙子宴,明日或許就是斷腸夫人宴,再後日便是某書生某公子某天才之宴……

  這刻落了座,池晚凝已道:「還沒為大家解釋,這位是七殺天刀最新的入門弟子,寧夜。」

  聽到是七殺天刀的弟子,楊子秋和另一名隆目高鼻冷面男子沒說甚麼,到是還有三人紛紛向寧夜點了下首。

  只看這表現,寧夜就已知各人地位。

  果然池晚凝已對寧夜介紹:「冰魄陽極手鐘日寒,琴書生楊子秋,無常子葉天殤,無定輪司月棠,無子不落容成。」

  原來是他們。

  果然能參加池晚凝的宴請的都不是一般人。

  冰魄陽極手鐘日寒可是黑白神宮大元老的弟子,黑白神宮三大元老都是神宮前輩,地位比掌教還高,早已數百年不收弟子,鐘日寒能蒙破例,本身就說明了他絕頂天才的身份,難怪池晚凝要第一個介紹他。

  可以說在黑白神宮弟子群中,鐘日寒就是第一天才,只可惜賣相不好,寧夜只是毀容,仔細看的話,其實五官還是端正的,鐘日寒卻真的就是先天醜了,就算漂白十八層都沒用。

  楊子秋是千手老祖的弟子,地位與許彥文相仿,最關鍵入門還比許彥文早,實力也比他強些。

  至於剩下三個也是鼎鼎大名。

  無常子葉天殤是鬼火神君弟子,鬼火神君修行鬼道,修的自己也人不人鬼不鬼的,這葉天殤也差不多,一副青面,只差獠牙;無定輪司月棠是轉輪真君弟子,修無定輪法,能以無定輪為號,可見極受轉輪真君喜愛;無子不落容成的來頭就高了,是四方棋使的東棋使弟子,照理地位比楊子秋還高。奈何此人曾犯下大錯,被東棋使逐出門牆,不再是他的徒弟,卻又奇怪的還能留在黑白神宮,導致師出名門,卻至今只是個外門弟子,也是一樁奇事,但他這個外門弟子,卻是比許多內門甚至親傳都強大得多,也難怪有資格坐在這裡。

  這三人因為外號都有個無字,所以被稱為神宮三無,也因此名號,三人漸成好友。

  相比之下,寧夜這個七殺天刀的弟子,連考察期都還未過,地位就低得有些可憐了。

  果然鐘日寒已道:「此子有何特殊?竟可入池仙子法眼?」

  他到未必是要欺壓誰,以他的身份,一個眼神就有無數人為他使喚,沒必要特別欺負誰,但也正因此,想甚麼就說甚麼,亦無遮掩含蓄的必要。

  一個七殺天刀的弟子,還未必夠資格坐在這裡。

  池晚凝未語先笑,目光輕柔,一顰一笑皆動人心,先「魅惑」了大家一番,這才輕聲漫語道:「上次與寧師弟相見,與其暢談仙門大勢,只覺寧師弟頗有見地,胸有丘壑,引為知己,是以特此相邀。」

  說著已將寧夜上次言論道出。

  聽過池晚凝的說話,鐘日寒低思不語,楊子秋卻冷笑一聲:「滿口空談,卻無實物,純屬嘩眾取寵耳。」

  寧夜是許彥文帶來的,他本能的將其列為敵人。

  許彥文眉頭挑起:「喂,你這話甚麼意思?你是在說,連晚凝都欣賞的說法,卻只是空談了?」

  楊子秋沒想到許彥文把戰火燒到了池晚凝頭上,立時大急:「你不要胡說!只是此人面目猙獰,入門不到一年,能懂得甚麼仙門大勢了。」

  池晚凝輕咳一聲:「子秋,莫要以貌取人。」

  楊子秋一怔,偷看了鐘日寒一眼。

  鐘日寒便哼了一聲。

  楊子秋知道這一眼惹了鐘日寒的怒,他人是醜,可不代表就願意承認自己醜,最關鍵實力強,地位高,自己不是對手,只能悻悻低頭。

  這邊其他幾人已與池晚凝暢談起來,卻無非是聊的一些風花雪月。

  寧夜心思不在這裡,已再度飄向西側。

  西側,軒宇閣。

  拱頂飛簷上,一隻小小的獸頭突然睜開了眼睛。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8 02:54 PM

第39章 調虎入山

  飛簷上的小獸是一隻松鼠,金石打造,栩栩如生,幻化成活物,更是可以自由行動。

  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圈,眼見四處無人,已落於地面。

  東嗅嗅,西聞聞,怪笑道:「好濃郁的靈氣,真想在這裡好生修煉一番。」

  正好看到不遠處檯子上有盆榛子,竟撲上去大嚼起來。

  可惜它本是怪異,食之無味,吃了幾個又吐了出來,嗟聲哀怨:「也不知何時才能有人的感受,品七情六欲,感人間冷暖。」

  一個聲音在天機身上響起:「你若再調皮,我便讓你品十大酷刑,恨投胎太晚。」

  天機嚇了一跳:「知道了知道了,我就是看看。竟然還監視我,你一個藏象中期未滿的弟子,怎生做到的?」

  寧夜不理它。

  天機便自言自語:「哼,我知道了,肯定是通過你交給我的那個東西。你這小子,修為一般,古怪手段到是不少。」

  「還廢話!」寧夜有些怒了。

  「知道啦。」

  天機小爪一伸,爪上已多出一個奇怪物事,卻是個小木盒子,四處看看,找了出地方放下,依寧夜吩咐,在盒子四周點了幾下,就見那盒子已亮了起來,發出嗡嗡聲響。

  隨後又跑至另一處角落,如法炮製,將又一個機關盒藏匿。

  待到連續藏了數個之後,眼看都已啟動,天機刷的一下沒入地底,悄然離開,唯留那幾個小盒子,還在一下一下的閃動著。

  ————————————————

  與此同時。

  凝心小築。

  寧夜還在和池晚凝他們聊著閒話,他無心表現,只是默默等著,數著時間。

  「四十二,四十三……」

  心中正數著,卻聽池晚凝道:「寧師弟以為如何?」

  寧夜一怔,又問我,茫然看向池晚凝。

  池晚凝輕笑道:「寧師弟又走神了,我們剛才正在討論這兩年來神宮的新晉天才呢。」

  對於天才的討論,經常是各大仙門的熱門議題。

  修仙者金字塔式的結構,註定了永遠只有少數人能走到巔峰,而天才,無疑是最容易成就巔峰的人。

  對天才的判斷,有時也是對未來的判斷。

  正因此,身為神宮天之驕子的一群人,也時常會熱議除他們之外的那些新晉天才。

  這刻聽池晚凝這麼說,寧夜想了想道:「我一直修行,少問外事,對於這方面的情況到不是太瞭解。如果一定要說的話,那我覺得神宮近幾年最出色的天才,自然是莫過於簫公子無疑了。畢竟能在兩年時間成就華輪,本就說明一切。」

  許彥文於前不久剛剛晉升華輪。入境是個檻,就算華輪境是最低的門檻,許彥文能一次成功,也可謂出色至極。

  楊子秋哼了一聲:「果然好狗腿,這馬屁拍的不錯。不過能在兩年內晉升華輪的,可也不是只他一個。斷腸女溫心予,黑水顏莫,紫電龍鄉野,哪個不是兩年破境的?」

  旁邊葉天殤也補了一句:「聽說斷魂人魔最近新收的弟子王森也不錯,雖然以前不怎麼樣,但自拜師斷魂人魔後,修為實力都突飛猛進。」

  哦?

  王森也開始闖出名號了嗎?

  寧夜知道,這肯定和他之前立的功勞以及斷魂人魔的幫助有關。

  他為木傀宗立功,木傀宗肯定賜他資源,又有斷魂人魔培養,聽說現在已經心法八層,正在衝擊九層了。

  要是資源夠的話,沒準真能在接下來的一年內衝擊華輪境,運氣好的話一次成功,那就是一步登天。

  不過寧夜也只是道:「我黑白神宮人才濟濟,這是好事。」

  池晚凝笑意盈盈看寧夜:「我到是覺得,在一年期的新生中,寧師弟或許也能大放光彩呢。」

  寧夜連連搖頭:「仙子謬贊,寧夜現在連四層修為都沒到,怎敢妄稱天才。」

  楊子秋哼了一聲:「還算有自知之明。」

  就在這時,忽然西廂轟的一聲,發出巨大鳴響。

  隨後是警號狂起。

  「出事了?」眾人同時站起,就見遠處煙霧繚繞,火光沖天。

  「是軒宇閣!」池晚凝喚了一聲,已飛身而出,衣袂飄飄,恰似仙女曼舞。

  只是這時大家都無心欣賞池晚凝美態,一起隨池晚凝衝向事發之地。

  寧夜速度不快,喊了聲:「許兄,幫我。」

  總算許彥文還是個講些交情的,拉住寧夜,已飛入空中,直撲前方。

  隨著距離接近,寧夜越發清晰的感知到碎片的確切位置——果然就在這裡的一個房間中。

  「天機,就在你身後三十米處的房間裡。」寧夜已通知天機。

  地下天機得到消息,已向目標處靠近。

  來到軒宇閣庭院內,此時這裡已聚滿了人,卻都是殿中守護衛士與一干僕役。

  與此同時,已有一人面色鐵青落於地面,一張青臉漲的通紅,怒道:「好大的膽子,竟敢毀我軒宇閣。」

  池晚凝已然落下,來到那青臉年輕人身邊:「師兄。」

  此人叫軒木狼,也是青木老祖弟子之一,這軒宇閣卻是他的住所。先前他正在靜房修煉,沒想到就在眼皮子底下,有人把他的院子給炸了,這刻心中憤怒,損失到也罷了,關鍵還是顏面折損。

  到底是誰?

  軒木狼生性桀驁,結仇不少,這刻腦子已閃過無數仇人名字,甚至還鎖定了好幾個嫌疑最大的。

  寧夜也終於明白,原來那寶床,青木老祖是給了軒木狼使用。

  這時天機傳來消息:「我到了,哪一個是啊?」

  寧夜給的只是模糊指令,在未親眼目睹的情況下,也不可能告訴天機碎片到底在哪兒。

  寧夜傳音:「別管是哪個,有寶就拿!」

  「明白!」天機刷的一下,化生出無數石臂,將目光所及處所有有價值的東西統統拿走。

  必須給天機時間,心念電轉間,寧夜已快速從地上撿起木盒殘片,看了看道:「一個普通的機關盒,內置硝石,以符紙引爆,還有些機關看不懂。」

  「四平!」軒木狼怒喝。

  一名精幹黑衣守衛已走過來,拿起寧夜手中木盒細看:「沒錯,是這個機關導致的,機關很簡單,手法很精巧。」

  「甚麼意思?」池晚凝問。

  「用了一種很特殊的手法,可以延時起爆。」

  眾人愕然:「黑白神宮無此秘法。」

  大家一下明白了,這肯定是外門之人無疑。

  軒木狼也是驚訝,這麼說的話,就不是自己的那幾個對頭了?

  池晚凝則道:「機關無甚殺傷力,放置的又是無人空處,難道說對方的目的不是殺人?」

  這話出口,眾皆愕然,寧夜也佩服池晚凝的推理能力。

  一念及此,知道不宜再拖,一邊通知天機立刻撤退,同時看向軒木狼道:「爆破一起,是不是所有人都過來了?」

  軒木狼聞聲大變:「不好!」

  轉頭向後面衝去,大家緊跟在後,已來到軒木狼內宅。軒木狼率先進入丹房——這貨的寶貝不是放在一個房間裡的,所以第一時間竟沒想到臥室。看到丹室內無事,鬆了口氣,轉而又想起甚麼,面色大變:「臥室!」

  已衝入臥室中。

  寧夜要的就是他這般。

  他能感應到碎片還在那裡——天機並沒有拿到碎片。

  就在進入軒木狼臥室的一瞬間,寧夜終於察覺到千機殿碎片所在。

  那竟然是個花瓶。

  確切的說,千機殿碎片被鑲嵌在了一個花瓶裡,做成了擺設,其紋路與千機殿碎片的紋路並無二致,看起來便如一個整體。

  要不是寧夜與碎片有感應,只憑肉眼短時間內還真找不出來,也難怪天機會錯過它。

  只是對於擁有千機殿的寧夜來說,這毫無意義。

  眼見於此,就在進入房間的同時,寧夜借助木門掩蓋,屈指輕彈,數顆小小彈丸已落入房內一角。

  這是炎爆珠,只要注入少量法力,同樣有延時引爆之能,只是穩定性差得多了,而現在,寧夜是讓它立時起爆。

  這刻軒木狼剛衝進臥室,正要查看藏寶,就聽砰的一聲,爆炸再起,氣浪雲捲,已將房間內所有的一切炸成碎片,緊接著是其他各地的機關盒已紛紛炸開,受此衝擊,整座軒宇閣都搖晃起來。

  眾修士更是知道不好,第一反應就是豎法盾自保。

  煙霧漫捲,轟鳴陣陣,軒宇閣內的每一處角落都在硝煙與火焰中升騰,無數物品更紛紛炸裂。

  那花瓶更是瞬間崩裂成無數碎片。

  碎片呼嘯飛出,穿過火焰與煙霧,已自動進入寧夜體內,消失不見。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9 09:59 AM

第40章 得手

  碎片入手的瞬間,寧夜體內千機殿便嗡的顫動了一下。

  這顫動,是為失而復得發出的歡喜。

  那一瞬間,千機殿內,一座殿宇已無端生成,正坐落在千機殿外的一處角落中。

  寧夜分神進入,已察覺這碎片所化,不由愕然:「庫房?竟然是庫房?」

  當年天機門創造千機殿時,計畫打造的是天上地下第一神物,正因此內中有玄奧萬千,眾多奇妙功能建築,昆侖鏡推演時空,藏天獄可困大能,斷龍台罪斬諸仙,萬象圖演化眾生,不滅泉起死回生,煉妖塔煉化妖魔,洗心池滌蕩人心,璿璣尺參悟天機,造化王座造化萬物,拿星捉月——當然,其中有部分未能完成,本身就是半成品。

  即便如此,這麼多功能隨便來一個,都能帶給寧夜巨大幫助,偏寧夜就沒遇到,竟只得了一間庫房。

  這庫房到也不是凡物,名須彌屋,內有廣大空間,是真正的納須彌於芥子,相比芥子袋的容納之量,多出不知凡幾。

  可問題是這沒甚麼用啊!

  我要一個無邊庫房有甚麼用?

  好吧,至少它是完整的。

  千機殿號稱千機,實際就是以上十種主要功能,碎片到可能有上百片,也就是說單純搜集一兩件碎片,可能根本形不成完整的功能。

  眼前這間須彌屋到是罕見的保持了完整性,這或許是因為它獨特的空間特性,不允許它被再次分裂。

  這真是天不佑我啊!

  寧夜心中哀歎。

  但隨即眼前一亮。

  等等!

  庫房?

  那豈不是正好可以收納藏寶?

  千機殿庫房自成空間,又是上古至寶,就算付東流追本溯源之術,也休想察覺。

  那一瞬間寧夜已意識到,從戰力上說,這枚碎片或許無大用,但是從掩護自身來說,卻有無邊妙用。

  這一連串認識都是在須臾間完成,此時炎爆珠接連炸響,爆炸餘波未盡,屋內房倒樑塌,烽煙四起,正是混亂取之的機會。寧夜急退,卻是退到丹房位置,也不管是甚麼東西了,身在空中飄浮,長袖舒捲,已將所有法力碰觸之物盡皆籠入袖中,下一刻便直接出現在千機殿的庫房中。

  當他從空中落於地面時,庫房內已嘩啦啦多了無數物品,其中大部分是崩裂的碎石破木,亦有書冊經典,更有法寶、珠器、丹藥、符籙等等,值錢的不值錢的統統如垃圾般落於庫房。

  寧夜更是在地上打了幾個滾,順帶著又收了一堆不知是垃圾還是寶物的所有碰觸之物,這才停止。

  就見禁制狂閃,轟鳴震響,隨後是轟的一聲超級巨響,整座軒宇閣都垮塌了下來。

  ——————————————————

  「混蛋!」

  「混蛋!」

  「混蛋!」

  軒宇閣外,軒木狼歇斯底里的大罵著,在他身後是池晚凝,許彥文,楊子秋等人。

  寧夜身上滿是鮮血,卻是爆炸將他的傷口再次震破,只是現在大家多多少少都帶了點傷,也沒人注意到他的傷顯得格外重些。

  經歷過這一番折騰,大家難免灰頭土臉,就連嫋花仙子都被震盪吹得髮型散亂,嬌顏染塵,好在她及時用了個淨衣術,又恢復先前容光,還不忘左右看看可有人注意到自己剛才的狼狽。見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軒宇閣這一連串的爆破上,到是沒甚麼人注意她,讓池晚凝鬆了口氣。

  軒木狼簡直要瘋了,他身上有傷,但傷的不重,真正讓他心痛的還是內宅中的那許多寶物——有些寶物不是戰鬥寶物,是經不得摧殘的,而現在,不管經不起經不起,全部被埋在瓦礫之中,不知命運如何。

  這讓他如何不惱,如何不恨?

  他讀書不多,詞彙量有限,翻來覆去也就「混蛋」、「狗雜種」、「龜兒子」、「日你姥姥」、「殺你全家」這類詞,但是怒氣如雷,直衝九霄,氣勢卻是狂野霸道至極的。

  反倒是他那個手下四平看起來還算冷靜,檢查現場後,露出狐疑:「奇怪,這些佈置的威力雖然不小,但分佈太過散亂,威力無法集中,以此對付軒木大人,還是有些弱了。」

  啪!

  四平臉上已挨了一巴掌,軒木狼暴吼:「你還想我被他殺了才甘心嗎?」

  四平低頭不言。

  只是軒木狼急怒衝心,其他人卻還能冷靜。

  鐘日寒皺眉:「的確不像是殺人手法,而更像是和這軒宇閣本身過不去,難道這依然是調虎離山?」

  池晚凝微微色變:「不好!」

  卻是向自己的凝心小築去了,速度比之前更快幾分。

  看她這表現,寧夜也微感愕然。

  池晚凝有誤解不奇怪,不過這緊張程度卻總讓他有幾分古怪之感。

  心中訝異,腳下不停,已是在許彥文帶著下,又一起跑回凝心小築。

  池晚凝直接衝到花園裡四處看看,鬆口氣:「還好,不是我這兒。」

  寧夜心中一動:「仙子不看看屋內?」

  池晚凝如夢初醒:「哦,是了。」

  卻是又進屋搜查了一番,確認沒甚麼損失。

  大家這才鬆口氣,寧夜的目光卻不斷在花園中梭巡著。

  看池晚凝剛才的表現,她所緊張之物,分明不在屋內,而就在這花園裡。

  只是花園中會有甚麼呢?

  花園中亭台,水池,假山,樹木,寧夜一時間也無法查辨,便乾脆走了幾步,仿似閒逛般。

  當他走到假山旁時,池晚凝道:「寧師弟,你有何事嗎?」

  「哦,沒甚麼。我就是看看,那暗中下手之人,是否也在這裡佈置了甚麼手段。」寧夜心中已有定數,隨手一甩,幾滴鮮血已然落在那假山上,這才走了回來。

  池晚凝道:「多謝師弟關心,不過我這裡沒事。青木殿現在出事,大家也都受了傷,這茶會看來是無法進行下去了。」

  她言下已有逐客之意,大家心領神會,便紛紛告辭離開。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9 10:04 AM

第41章 欺天術

  回到小屋,寧夜已迫不及待的心神進入千機殿。

  來到須彌屋,眼前霍然是一片寬廣空間,一眼望不到盡頭,感覺就是整座九宮山搬進來,都能放得下。

  至於現在,除了在軒宇閣得到的那些東西,其他便一應皆無。

  因為倉促緣故,寧夜和天機都是逮甚麼收甚麼,其實也不知道自己都搶了軒木狼哪些寶貝,這刻一一翻找過來。

  發現共得丹藥二十二瓶,全部都是上好的修行藥物,雖然不是特別珍貴,但至少可以使用,算是最有價值的。有了這些丹藥,寧夜的修行速度必然大大加快。

  此外還有四件法器、兩件法寶和一些珍罕資源。

  法器、法寶甚麼的是不能用了,再好寧夜也不在意,反倒是有些珍稀資源還算不錯。

  其中一截木芯給外引寧夜注目。

  那赫然是一截青羊木的木芯。

  青羊木乃天下七神木之一,青木老祖手上法寶據說就是用青羊木製作的,施起神通,可使沙海化叢林。可惜空有通天之法,卻未見人間因此有何變化。

  軒木狼是青木老祖的弟子,這東西估計就是青木老祖賜給他的,卻沒想到落到了寧夜手中。

  這到真正是個好東西,此物號稱木法之源,可想而知其價值。

  寧夜沒想到自己和天機一通亂搶,竟然還能得件好東西,也不由樂了。

  最關鍵此物除了可以做武器外,同樣也可以用於機關、法陣、傀儡等物,雖然有些浪費,卻至少不容易被追查。

  有了青羊木芯,寧夜已然知足,正準備離開須彌屋,忽見遠處竟還有塊破碎碑石。

  這石碑卻不是他扔進來的,而是原本就存在。

  寧夜走過去,就見破碎碑石雖然殘破,卻古樸玄奧,寧夜只是看了一眼,就感覺心神搖曳,似置身迷離之幻境之中。

  這是……寧夜心中震撼,陡然醒悟過來。

  萬象圖殘片?

  須彌屋中竟然還有一塊萬象圖殘片。

  萬象圖乃天下至幻之寶,千機殿十大神物之一,惜上古之戰後破碎,可現在,須彌屋中竟然就有一塊。

  這刻寧夜運轉天機心法向那殘片摸去,隨後就見萬象圖殘片已轟的一聲,竟升騰出無數符文。

  隨手一揮,殘片飛出須彌屋,升入天空,化作一副龐大畫卷,只是全部都是空白,卻有一排排文字。

  這符文字寧夜卻是熟悉的,正是天機門記載的上古天機符文。

  就見上面寫著:

  「天機之道,首在洞玄!洞天地玄機,窺大道秘奧!是故千機神殿,璿璣居首!」

  「次在造化,造天地眾生,化乾坤萬物,是故千機神殿,造化次之。」

  「再次萬象,幻化日月,浮演眾生,過去未來,天地神奇,皆在其中,是為千機之基,萬法之本。」

  隨著符文一一念來,寧夜終於真正對千機殿有所瞭解。

  寧夜雙目生輝,已是仰頭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原來如此,這才叫不虛此行!」

  正如符文所言,天機之道,首重洞徹玄機,所以在上古天機門中,將璿璣尺視為千機殿第一重寶,此寶並無任何實戰作用,卻可上測天機,解無窮大道,乃是仙人求仙問道第一需求。

  然後就是造化王座和萬象圖,前者創實,後者創虛,虛實結合,方為根本。

  再往下才是昆侖鏡。

  昆侖鏡可穿梭時空,照理說應該是第一位的。

  但一來時空限制太大,昆侖鏡真正能穿越的是空間而非時間,即便是預知未來,效果也遠沒想像的那麼好,所以實際威能不足。二來則是仙人上窮天道,對他們來說,能讓自己上窺天道至秘的才是最有意義的。正因此,最沒有實戰作用的璿璣尺反而列為第一。

  這個就只能說是價值觀問題了。

  至於現在這塊萬象圖殘片上,記載的正是一門天機門失傳的功法。

  欺天術。

  千機殿十大神物,除須彌屋外,每樣皆對應一門獨特仙術,九大神物九種仙術,故被稱為九天神術,也只有這種神術,才能駕馭對應的神物。

  其中萬象圖中蘊藏的,就是欺天術。

  欺天術本質是一門幻術,卻有諸般玄妙,配合萬象圖更可幻化萬物,奧妙無窮,

  難怪這東西會出現在這裡,估計是千機殿破裂時,上古天機門大能拼盡最後力量,將記錄了欺天術的殘片和整體介紹的內容藏進了須彌屋中。

  天機門被滅後,九天神術也大部分隨之逸散,只有當時精通問天術的一位老祖因察覺不好,預做籌謀,將問天術留了下來,隨之留下的還有兩種殘缺不全的九天神術。

  正因此,天機門也從至尊玄門,一下衰落成隻知卜算問卦的小門派。可惜雖有問天之術,卻無昆侖之鏡,亦難發揮作用。等好不容易找回千機殿,卻又發現和寧夜綁在了一起,依然無法使用。

  辛冉子宅心仁厚,不願殺雞取卵,是故悉心培養寧夜,期望他將來以問天術結合昆侖鏡,找到其餘碎片,重整天機門,卻反引來滅門之禍。

  而如今,寧夜找到的就是欺天術,雖然也是殘篇,卻已可使用。

  這或許也是寧夜最需要的——欺天之術本身就有遮掩天機的能力。

  與奪天術不同,奪天術對應的是藏天獄,威能強橫霸道,所有被羈押於內的大能都相當於自決於天,無法借用任何力量。其本質不是遮掩天機,而是讓你壓根接觸不到任何天地玄秘,遮掩天機不過是這種法術附帶的效果而已。

  欺天術就不同了,本質是幻術,擅的就是欺騙之法。所以不是讓對手看不到,而是讓對手只能看到我想讓你看到的。

  有了欺天術,寧夜重修天機門功法,就不用再擔心會被黑白神宮查出他身上的天機奧秘了,而且也不用擔心四年後奪天術失效的問題。

  這很好,唯一的不好大概就是寧夜分心修煉,會拖慢自身進度,不過有軒木狼和王森的那些資源在,到也正好彌補。

  這刻寧夜正盤算接下來的計畫,忽覺大殿之中有動靜。

  是昆侖鏡!

  寧夜急忙出須彌屋,回到大殿。

  能讓昆侖鏡主動有感應的只有一樣東西——那滴了寧夜精血的假山。

  啟動昆侖鏡,鏡面閃過一片流光,寧夜已看到池晚凝出現在假山旁。

  夜已深,夜深而人靜,萬籟俱寂。

  池晚凝站在假山旁,輕輕在假山上按了幾下,那假山內部已現出一個小洞。

  池晚凝攤手入洞,取出一物,卻是個小冊子,仔細檢查了一下,確認沒甚麼問題,想了想,輕咬銀牙,就見那冊子已化灰消散。

  隨後就這麼離開。

  只可惜她行為謹慎,即便是借助昆侖鏡,寧夜也看不輕那冊子是何物。

  想了想,寧夜已點起一根寄魂籌:「重演,再現!」

  於是昆侖鏡上已將剛才的一幕重新演化,只是這一次,借助寄魂籌,寧夜竟然換了個角度,從池晚凝的視野看向那冊子。

  這次他看清了,身體一顫:「竟然是……」

  寧夜呆愣半晌,終於明白過來,再按捺不住的大笑起來:「有趣,有趣……怪不得如此……好!好!這真是好極了!」

  連續有所發現,寧夜心情大好,畫面轉動,卻已是到了監察堂上。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監察堂如今,應當也不太平了,正要看看他們打算如何應對。

  ——————————

  「時事不靖啊!」

  監察堂內,付東流拍著額頭歎息。

  兩天之內,連續發生兩件大事,讓付東流也不由頭疼起來。

  上面已經給他下了嚴令,十天內必須找出真凶。

  可對手狡詐,一點線索不留,到哪兒去找啊?

  付東流擁有蝕心功,不怕損傷的話一個個蝕心奪魂的問過去到也無妨,問題是青木殿內的存在都是天之嬌子,若是被他一個個以蝕心功查過,天才怕是也變成了庸才,那些個老祖們必然不會放過自己。

  這可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外面一名弟子匆匆來到付東流身邊,耳語幾句。

  付東流微愕:「他怎麼來了?讓他進來吧。」

  隨後就見一名全身籠於黑袍之人走進堂內。

  「你怎麼來了?」付東流說著,揮了下手,示意對方坐下。

  隨著他的說話,黑袍人已緩緩掀開頭上黑布。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11 05:04 PM

第42章 危局

  千機殿。

  黑袍人摘下頭罩的那刻,寧夜徹底怔住了。

  駱求真?

  竟然是駱求真!

  他怎麼還活著?

  昆侖鏡中,駱求真的臉慘白而黯淡,很顯然傷勢還沒有好。

  但他的確沒死。

  寧夜整個人心中一涼,如墜冰窟。

  這下壞了,這個混蛋竟然玩詐死!

  監察堂上,付東流正一臉關心的對駱求真說:「你身體尚未痊癒,何不多休息幾天。要是讓人看見,你先前的佈置就白費了。」

  駱求真輕輕笑了一下:「已經無礙了。本來我還在想,對方煞費苦心的要除掉我,到底是為了甚麼,現在看來,就是因為青木殿一事了。」

  付東流其實不太喜歡這個說法,畢竟駱求真這麼說,豈不就是在說,駱求真的能力在自己之上?對方忌憚駱求真比忌憚他更多?

  不過這畢竟是事實,最重要的是,此案依然有賴於他,也只能壓制心中不滿。

  便道:「這麼說,你有把握解決此事了?」

  駱求真輕輕搖頭:「只是聽說了此事,具體經過未有親眼見過,無法證實。但我想,我應該是能破的。」

  「為何如此說?」

  「因為暗中行兇之人認為我能破。」駱求真輕描淡寫的回答。

  付東流愣了愣,一時竟是無言以對。

  就連寧夜都不由慨聲長歎,此子若非敵人,當為知己!

  駱求真也知道不宜過多刺激付東流,道:「我需要瞭解此案與厲百刀一案的所有資料,還有下毒案,失火案,所有相關人等的線索。」

  「這需要時間整理。」一名文案回道。

  「多久?」

  「明日清晨當可完成。」

  「好。」駱求真還處在重傷階段,身體未愈,這刻說了會兒話,已感覺疲憊,隨向付東流點點頭道:「我先回去了,我沒死的消息,還請繼續保密,且讓那暗中之人,得意幾天。」

  「我知道。」付東流哼了一聲。

  ——————————————

  畫面消散,寧夜心神回歸,面容已變得無比嚴肅。

  天機的小腦袋從地底冒出,化作出松鼠模樣,看來很喜歡先前的化身:「你看起來心情不太好?」

  「有麻煩了。」寧夜將駱求真未死之事說了一下。

  聽到駱求真沒死,天機也是一呆:「怎麼會這樣?」

  「大能續命,靈藥拯危,神符扭轉……方法多的是,這都不重要了,終究是我大意,沒想到他會詐死。」寧夜也是無奈的歎口氣:「要是我再謹慎一些,或者再捨得一些,比如使用一根寄魂籌,或許就不會犯這錯誤。」

  天機小嘴嘟囔:「我還以為你是算無遺策的呢。」

  寧夜搖頭:「傻瓜,天下哪有真正的算無遺策?所有的策略,都是因人而異,因時而異,因事而異。若是駱求真死了,我有把握我的手法絕不會讓那個只會依賴仙術的付東流看出來,那便是算無遺策。可是駱求真沒死,那就算我佈置的再巧妙,也早晚會被駱求真找到。我的問題,真正根結不在這裡。」

  寧夜雖然知道自己犯了錯,卻也不至於就因此消沉,失去自信。

  天下難有完全之法,重點是從每次錯誤中吸取教訓。

  駱求真詐死一事,很顯然就是自己太過自信,因為先前多次的成功而麻痹大意。

  這是人之常情,卻不可一犯再犯,寧夜已立志吸取教訓,以後定要加倍小心。

  「那在哪兒?」這邊天機還在疑惑。

  「我行動的次數太多了。」寧夜回答。

  庫房盜藥,槐陰山殺人,丹藥下毒,火燒監察堂,古泉鎮機關殺人,襲殺厲百刀,暗算駱求真,盜取軒宇閣,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裡,寧夜已出手了七八次之多,縱然每次都能做的天衣無縫,卻終不可能不留痕跡。次數多了,痕跡就多,被發現的幾率也就大。

  寧夜前世的經驗告訴他,最可怕的不是那些作案經驗豐富的對手,而是那些做過一兩次案子就再不出手的對手。

  只要你後面繼續出手,就很容易留下新的線索。

  出手越多,線索就越多。

  偏偏寧夜要對付黑白神宮,還就必須連續出手,次數不是七八次,而可能是上百次。

  這才是他真正的也是最大的麻煩——無論成功多少次,只要失敗一次,就是滅頂之災。

  天機卻還沒完全意識到這點:「你確定他一定會查出你嗎?」

  寧夜點點頭:「暗殺駱求真時使用的機關之術,和殺越秀秀時的機關之術,手法雖有變化,本質卻相同。如此一來,槐陰山有我,古泉鎮有我,青木殿有我,種種跡象,駱求真絕不會視而不見。再加上千機殿碎片遺失,雖然我們同時還拿走了其他寶物,卻終究也是線索,結合毀容一事,以此人的頭腦,不會想不到的。」

  這就是寧夜犯的另一個錯誤了。

  和青木殿槐陰山不同,古泉鎮的直接相關人等只有三個,就是寧夜,越秀秀和公孫夜。

  越秀秀死了,公孫夜是人魔大能,如此一來,寧夜這個目標一下就明顯起來。

  為此寧夜也是後悔不已。

  越秀秀為人雖然討厭,但其實罪未到當死的地步,最重要的是她的死活不影響自己的計畫。殺她說是為了避免麻煩,本質卻是因為討厭她,也憎恨黑白神宮的所有人,更多是為了洩憤,一如殺陳長風,對計畫其實沒甚麼幫助,只對心情有好處。

  如今人是殺了,爽是爽了,麻煩卻因此而來。

  這也使得寧夜意識到,自己多少還是有些被仇恨衝昏了頭腦,做了些不必要的事。

  過去這一年來,寧夜一直在提醒自己,仇恨之心不可懈怠,卻也因此難免受恨意影響,動輒殺人。從這方面講,陳長風、越秀秀之事未必不是教訓,若能過了此關,今後行事就要更加謹慎與理智。

  然人之所以是人,就是因為人不僅講理性,更重感情。

  若無情感,自己又何需復仇?

  這或許就是天然矛盾之處吧。

  但至少,自己或許應當修改一個認識,就是黑白神宮也未必每個人都必須死的。寧夜想到。

  天機沒有寧夜想的那麼多,他就知道寧夜若是完蛋,自己的日子也不會好過,跳著腳喊:「那就再殺他一次!」

  它這純屬不動腦子的說話,駱求真被暗算了一次,肯定有所防備,現在去殺他,必然是自投羅網。

  天機腦瓜子不笨,但畢竟經驗尚淺,面對這種事也無辦法,只是急的跳腳,小眼珠子亂轉,已開始考慮寧夜這艘船快沉了,自己是不是要趁機跑路?

  寧夜看出它的小心思,卻也沒責怪,只是道:「天機,你以後除了要學習法術,提升修為以外,還需要學習怎麼應對危機。」

  「嗯?」

  「遇事莫慌,寧心靜氣!」寧夜柔聲教導它:「要相信自己,這天下沒有甚麼檻是過不去的。」

  天機小腦袋冒出黑線:「我就是不太相信自己。」

  「那就相信你的主人。」

  「你有辦法了?」

  「暫時還沒有。」

  「……」

  時間就這麼一點一點的過去。

  寧夜還在思考,天機的心情卻越來越焦躁。

  它忍不住道:「要不我們跑吧?」

  「跑?」寧夜看看,微微一笑。他笑,是因為至少天機說的是「我們跑」,而不是它自己跑。

  總算還有點義氣底子,雖然更多可能還是想借助於自己的掩護。

  寧夜搖搖頭:「不,我不會跑的。跑了,就意味著徹底失敗。有些人輸了,或許還有重頭再來的機會,我卻是沒有的。我不能輸,也輸不起。」

  說到這,寧夜似是想到了甚麼,雙睛微微泛起光亮。

  他說:「天機,你之前說,要幹甚麼來著?」

  「再暗殺一次駱求真啊。」天機道。不過它自己也意識到這想法有多不靠譜,所以搖頭:「不可能的了。」

  沒想到寧夜卻點點頭:「實在不行,也唯有如此了。」

  「啊?」天機一呆:「能成嗎?」

  寧夜搖頭:「一個真正完美的計畫,不在於成功的幾率有多大,而在於無論成敗,都能發揮作用。我之前做事,還是有些被仇恨蒙蔽心智,現在到是有些明白了。呵呵,這還真應該感謝駱求真,一個好對手,才能讓自己變得更強大。」

  天機聽不懂寧夜在說甚麼,迷糊問:「你到底在說甚麼?」

  寧夜已道:「天機,你知道甚麼樣的案子最難被破嗎?」

  天機脫口道:「計畫天衣無縫,行動完美無缺的案子?」

  寧夜搖頭:「不,是已經破獲的案子。」

  「已經破獲的案子?」天機徹底不明白了。

  寧夜長歎一聲:「有些可惜,卻也只能壯士斷腕了。」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11 05:06 PM

第43章 背鍋

  後山老樹下,王森依約而來。

  見到寧夜,王森直接道:「青木殿的事,是你幹的?」

  寧夜沒有否認:「你怎麼這麼確定?」

  「青木老祖的靈族古床就在軒宇閣。」王森直接道。

  寧夜聳聳肩:「它現在也在。」

  床太大,寧夜雖得了須彌屋,卻終究沒來得及偷走。

  王森搖頭:「你的目標不是靈族古床,你到底是為了甚麼去的?」

  「你不需要知道這個。」

  「那你找我何事?別怪我沒提醒你,你在白天剛做下此等大事,現在門中一片風聲鶴唳,到處都緊張得很,此時相見,風險太大。」

  寧夜直接了當:「我遇到麻煩了。」

  「甚麼麻煩?」

  「駱求真沒有死。」

  甚麼?

  王森怔住。

  駱求真這個麻煩傢夥,王森也是極討厭的,尤其王森知道,自己也是他的懷疑目標。

  即便因為中毒案陷害一事,導致駱求真不得不放下對他的懷疑,但是王森更知道,駱求真其實一直還在關注他,尋找著他的錯處。只是他現在是有師門之人,駱求真輕易不會再動他。

  王森能理解寧夜為甚麼殺駱求真,但他還沒意識到駱求真的不死,對寧夜麻煩有多大。

  但是寧夜知道,所以他直接了當:「找你是告訴你,我做的事太多,留下的線索也不少,駱求真早晚會找到我頭上。要想解決這個問題,只有一個辦法。」

  「甚麼辦法?」王森本能回答,但是看著那團朦朧黑影,王森心中不安感再度生起:「你……」

  果然,寧夜已道:「你來頂鍋。」

  ————————————————

  古樹下。

  王森不敢置信的看寧夜。

  他被寧夜的話氣樂了:「你說甚麼?讓我給你頂鍋?你以為你是誰?」

  寧夜回答:「如果我被抓了,你也會暴露。」

  王森立時語塞。

  靠!

  被人掌握主動權果然就是這麼不爽啊。

  寧夜道:「我是黑白神宮的敵人,與黑白神宮不共戴天,我留在這裡,能做的事遠比你多。你保護了我,就是幫了木傀宗的大忙。就算木傀宗知道,也會支持你如此做。」

  王森怒極反笑:「那我怎麼辦?我就該去死?」

  「你不會死,你只是會身份敗露,但在敗露之前,你已經離開九宮山,逃之夭夭。」

  「黑白神宮會追殺我。」

  「我可以為你遮掩天機,但在逃亡過程中,你必須主動顯露行跡,以證明你不是被人殺死嫁禍。」

  他竟然能遮掩天機?

  王森心中大驚。

  可他也沒心思試探了,王森怒道:「我在這裡辛苦這麼久,現在就因為你全都毀了!你竟然還想我主動幫你?」

  「別忘了你能在黑白神宮有前程是因為我救了你,而且你被毀的只是黑白神宮的前程,不是木傀宗的。」寧夜道:「你依然是唯一能聯繫我的人,通過我,你還能做到許多事。比如有了它,就算身份敗露,你對木傀宗也是有功無過。」

  寧夜說著已丟出一物,那赫然是一份華輪境級別的細作名單。

  這個級別的細作名單可就比藏象境的有價值多了。

  只要帶了此物回去,王森就算身份暴露,也可以解釋為是為了獲得這份名單而不得不冒的險,木傀宗也會認為值得。

  這刻看著手裡的名單,王森突然覺得要是真就這麼回去,還真說不定是件好事。

  以功勳之身回歸,至少再不用擔心被發現後的風險了。

  只是一想到身在黑白神宮,同時獲得兩份資源帶來的種種好處,心中又有不甘,道:「就算我肯擔責,黑白神宮也未必信。」

  「他們會信的,木傀宗同樣擅長機關之術,我的許多手法,你們都能做到。當然,為了讓他們相信,我又為他們又加了一些證據。」

  「甚麼?」王森震驚。

  「再過一個時辰,駱求真就會再遇襲擊,襲擊它的會是一隻地鼠傀儡,這可正是木傀宗擅長的。不過考慮到駱求真不可能蠢到讓人暗算兩次,這次基本不會成功。哦對了,那傀儡還在你的房間裡留了些東西,比如厲百刀和軒木狼的一些隨身之物。」

  「我操!」王森急的要瘋了。

  這是逼著他不能不同意啊。

  「你的時間不多了,如果你沒蠢到在屋子裡放了甚麼必須回去拿的重要東西的話,就現在趕快走吧。」寧夜說著已向後退去:「想要以後繼續合作,就好好幫我,別賣我,承認所有事都是你做的……對木傀宗來說,這也是功勞,不是嗎?」

  王森也是徹底服氣了。

  你賣了老子,老子竟然還要幫你數錢。

  甚麼世道?

  不過想想也是,這些鍋對一個木傀宗的奸細來說就是功,寧夜是吃定了他不可能不背的。

  這刻看著寧夜消失的黑影,王森冷道:「小子,算你狠,記住你的承諾,我還會回來找你的!」

  知道再不跑就來不及了,王森一咬牙向著山下衝去。

  ————————————————

  求真堂。

  駱求真正在燈光下翻看資料。

  他看得很仔細,不放過每一個細節。

  尤其注意每一個在這些案件中出現過的人物。

  一個名字跳入了他的視野。

  寧夜?

  駱求真有些驚訝的發現,這個叫寧夜的小子,先後在槐陰山,古泉鎮以及青木殿上都有出現。

  尤其是古泉鎮,那次機關殺人之事,只有越秀秀和寧夜兩個人去過。

  當然,駱求真不能因此就認定是寧夜。

  古泉鎮殺人用的是土行機關之術,而暗算他使用的機關則是腐屍毒,典型的木傀宗手法,只有厲百刀屍體下方的石塊才是土行機關之術。

  雖然兩者都有土行機關,但厲百刀處的機關明顯更精妙,手法也略有不同,並不能因此確定是一人。

  可即便如此,這個寧夜依然有極大可疑之處。

  這刻想著,駱求真已在寧夜的名字上畫了個紅圈,作為重點懷疑對象。

  然後他繼續看下去,尋找新的懷疑目標。

  就在這時,屋內燈火突然輕晃了一下。

  駱求真面色微變,用力一拍書案,啪!一道光罩已然籠住駱求真全身。

  下一刻一道黑影從地底竄出,飛襲駱求真。

  就在要命中之際,一隻手掌已從虛無中出現,伴隨著一聲沉悶憤怒的喝聲:「孽畜!」

  轟!

  那地鼠傀儡已轟然炸裂,化作無盡碎片消散。

  警報大作!

  黑白神宮今夜無眠!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11 05:43 PM

第44章 第一次正面接觸

  次日清晨。

  天光未亮,寧夜剛起身,就見駱求真出現在了寧夜小屋前。

  見到駱求真,寧夜臉上已露出驚愕之色:「駱執事?你不是……」

  他沒有說下去,駱求真微微一笑:「師弟不用驚慌,我沒有死。」

  寧夜便長出口氣:「蒼天有眼,駱執事乃監察堂中流砥柱,監察堂不能沒有您啊。」

  駱求真面上帶笑,眼睛微眯:「哦?寧師弟果真如此想嗎?」

  寧夜一怔:「執事這話是甚麼意思?」

  駱求真看看屋內:「不請我進去坐坐?」

  寧夜恍然大悟狀:「執事請。」

  入了屋,駱求真四處看看:「你這裡,倒是簡陋。」

  寧夜為駱求真倒茶:「師傅常說,欲成大道,必得苦其心志,若耽於享樂,必受其害。」

  駱求真便道:「怪不得寧師弟進境如此迅速。」

  寧夜搖頭:「算不得迅速,都快一年了,修為尚未到第四層。」

  駱求真似笑非笑:「已經不錯了,一般人怎麼也要四五年才能成就巔峰。而現在看來,你可能在兩年半的時間就做到。以你的資質,又沒有太多外部資源,這速度已超出尋常。何況聽說你的殺心刀更走在前列,已開始修行殺身刀了。」

  寧夜奇怪的看駱求真:「師兄是在盤我的道兒嗎?」

  「說不上,就是隨便問問,這不是事發之日,你正好也在場嘛。說起來,黑白神宮今年真是多事之秋,連續發生了好些事啊。」

  「是啊,宵小眾多,就連執事都中了歹人暗算。不知執事可查出甚麼眉目了?」

  「這不是就過來向師弟請教了嗎?」

  「向我請教?青木殿的事?」

  「到也不全是,比如槐陰山,古泉鎮,那可都有師弟的身影啊。」駱求真意味深長道。

  寧夜笑了笑,道:「原來執事是為這個來的。執事的意思我明白了,在古泉鎮的時候,我確實見過越師妹,不過她是被怪異機關殺死,與我無關。實際上我後來也曾被那怪異暗算過,這個事大家都是知道的。」

  駱求真看了看寧夜,繼續說道:「你說的我都知道,我還知道,軒宇閣的第一場爆炸,你們當時都在凝心小築,雖然那暗中黑手使用了延時引爆之法,但考慮到延時的時間也是有限,你們是做不到的。」

  「執事明鑒。」

  「只不過軒木狼師兄臥室內的第二爆,就不太好說了。」

  「執事何意?」

  寧夜雙眼坦蕩的看著駱求真,就在這時候茶爐響了起來。

  寧夜提起茶爐為駱求真斟茶。

  駱求真淺淺品了一口,看著杯中茶葉:「我當時一直在奇怪一件事,為何軒木狼臥室中的那一爆,用的是炎爆珠,而非機關盒?」

  「有區別嗎?」寧夜問。

  「還是有的。」駱求真淡淡答道:「炎爆珠雖然也可以延時起爆,但主要是通過法力注入的多寡來造成的效果,最大的問題就是對時間的把握不易精確,相比那個精巧的機關盒差的遠了。而這裡面就有一個問題。」

  寧夜認真聽著。

  駱求真道:「第一次起爆的時候,當時無人注意軒宇閣,所以在第一爆之前,那黑手的準備時間應當是最充足的。第二爆就不同了,第一爆發生之後,眾人有所警覺,兩爆之間相隔時間極短,這種情況下對臥室下手,就需要更加精準的計算時間。所以如果是我,我會第一爆使用炎爆珠,第二爆使用機關盒,這樣才合適,你說對不對?」

  寧夜心中一驚,知道駱求真說到點子上了。

  之所以第一爆使用機關盒,是因為要精確控制時間,給天機準備的機會,而第二爆用炎爆珠,自然是因為炎爆珠可以即時起爆——沒辦法,誰叫天機當時沒找到碎片呢。

  這就是行動執行時難免存在的問題,總有許多事,是無法預料到的。

  而就是因為這第二爆的存在,前後使用順序的不同,便讓駱求真發現問題。

  如果只是這樣到也罷了,問題是駱求真發現的還遠不止此。

  駱求真繼續道:「最最讓人想不明白的,還是這第二爆的意義何在。如果是為了殺人,威力太小,如果是為了盜寶,又何需多此一舉?早前不就拿了?那麼,對方做這一切的意義何在?」

  寧夜心中一沉。

  駱求真找到了問題最關鍵的地方,就是第二爆的目的。

  從當時的情況看,這第二爆的目的性確實太弱,弱到甚麼理由都難以成立。

  如果是付東流,對這種情況肯定是視而不見的,但駱求真就不同了,他術法手段不多,靠的就是腦子與推理,所以第一時間意識到,第二爆的目的可能才是問題的關鍵。

  「那執事的意思是……」

  「我覺得真凶有可能就在現場,這第二爆,只是為他出手做掩護。雖然軒宇閣燒的燒毀的毀,現場一片狼藉,軒木狼還沒整理清楚自己的損失,但我相信在少掉的那些東西中,或許就有對方真正想要的。」

  寧夜便道:「此事發生後,監察堂便封鎖全殿,我出來時,可是被搜查過的。還有就是,軒木狼大人已經說了,在炎爆珠起爆之前,他的臥室就已失竊。」

  「可問題就在這兒啊!既然已經得手,為何還要再爆一次?毫無意義!」

  「我怎麼會知道?也許就是為了要暗殺軒木狼大人。駱執事,雖然大家都認為,炎爆珠不可能殺得了軒木狼,但有些事不能因為失敗,就否認其意圖啊。沒准對方是想讓軒木狼大人受傷,為以後再次出手做準備呢?又或者暗中出手之人另有別的想法,比如打傷軒木狼大人,為以後爭鋒打下基礎。可能性太多了,你我非暗中之人,終究不可能知道別人的全部意圖的。」

  「如你所說,可能太多。讓軒木狼受傷可以是一個目的,但也可能還有別的目的。」

  寧夜點點頭:「所以執事大人是在懷疑我?」

  「槐陰山,古泉鎮,青木殿,都有你,要說巧合,是不是有些過了?」駱求真反問。

  寧夜便道:「為何不可?過去這一年黑白神宮發生的事,沒有上百也有數十,也不是件件有我吧?而同時在幾件案子中出現的,也不是只我一個吧?」

  這到是,真說起來,除了寧夜在攪風攪雨外,黑白神宮本身也還有各類事件:同門互殘,外敵潛入,散仙侵襲,內應禍亂,各種事件層出不窮。

  總有一些人運氣不好,偏就同時參與到多件事中。

  比如王森就是,真要翻遍所有案宗,就會發現裡面有幾件也有王森的身影,甚至連池晚凝,許彥文,楊子秋,鈡日寒的身影都能找到。

  寧夜公然現形的就是這三件,說多不多,說少不少,正是可疑而不可定。

  這刻聽他這麼說,駱求真笑道:「寧師弟回答的滴水不漏,看起來倒像是早有準備。」

  寧夜便道:「所以我言語有據,不慌不亂,反是內心有鬼的證明?若是這樣,那麼駱執事,若是你現在去隨便問一個弟子,對方神情慌亂,語出搪塞,一問三不知,你可相信他是無辜的?」

  駱求真一呆,想了想回答:「還真不能,只會更加懷疑。」

  寧夜攤手:「所以您看,這就是疑鄰偷斧了,我是淡定也好,慌張也罷,不驚不慌也一樣,您都能找出可以懷疑的理由,對不對?」

  駱求真點頭:「確實如此。我現在到是有些相信你不是早有準備,而是天生的伶牙俐齒。有意思,你在試煉沙場上肆意縱橫的時候,卻不是這般表現呢。」

  寧夜笑道:「原來駱執事見過我在試煉沙場上的戰鬥。不過駱執事此言差矣,誰說勇猛之士,就必須無腦之輩?身處戰場,四面皆凶,正當八面兼顧,縱熱血激揚,苦戰當場,亦當心思穩定,冷靜分析,否則怕不是早就死了。執事既然關注,當知道我當時可是精准看出每一個幻象骷髏的,若無冷靜,如何做到?」

  「令師怕不會認同你的想法吧?」

  「師傅這一門是賽馬的,活下來的就是最好的。我卻是個怕死的,不想優勝劣汰,只想安穩度日。」

  「難怪你還選了陽符經。」

  寧夜舉杯:「師傅很是不滿。」

  駱求真哈哈大笑:「你這人有些意思,能在我面前侃侃而談的不多,你算一個。可惜啊,要不是軒宇閣一事問題重重,我到是很願意和你交個朋友。」

  「所以駱執事認定了軒宇閣之事是我做的了?」

  「不至於,這不就是隨口問問。」

  寧夜反問:「執事也會這麼和嫋花仙子,鐘師兄他們隨口問問嗎?」

  「這不可能,他們是天之嬌子,我惹不起。」

  「所以我就能惹?」

  「是!」駱求真竟然直接承認了。

  寧夜笑了:「執事倒是坦誠,可惜我怕是要讓執事失望了,我知道的還沒執事多呢。」

  「是啊,你好歹也是張七殺的弟子,就算地位比他們低些,沒有證據,也是不可以隨意冤枉的。」駱求真很是隨意的說道:「所以我說了,也就是隨口問問。對了,你臉上的傷,是一年前受的?」

  「是,為仇家所害。執事若要知道,可去查檔,皆有記錄。」

  「可還能恢復?」駱求真沒有理會寧夜的過去,無論這履歷是真是假,駱求真相信,都不會查出甚麼問題來。

  「當可以,卻苦於良藥難覓。」

  「那若我為師弟覓得良藥?」駱求真拖長了語調。

  寧夜長身而起,一躬到底:「求之不得,感恩不盡!」

  看他這樣,駱求真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他並不能確認寧夜,但至少這刻,寧夜的表現到是讓他記憶深刻。

  如其所言,若他真不是,那麼駱求真也不介意交一交這個詞鋒銳利,言語有趣的朋友。

  就在這時,外面一名監察堂弟子來報:「執事。」

  「何事?」

  那監察堂弟子在駱求真耳邊低語幾句,駱求真大吃一驚:「你說甚麼?真凶找到了?」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11 05:58 PM

第45章 懷疑

  王森住所。

  駱求真站在院中,四面皆是監察堂的人。

  陽光灑落在王森的小院裡,明明是陽光明媚,駱求真卻感到幾分秋意微涼。

  西江從屋內取出一盞琉璃杯:「是軒木狼的東西,另外還有一些,是厲百刀的遺物。」

  付東流笑得眉眼皆開,聲音尖如女子:「很好!很好!王森呢?」

  西江低頭:「不在屋中,巡夜弟子報說,他昨天連夜下山,說有師門任務。」

  「師門任務?」付東流的公鴨嗓陡然高亢起來:「常斷魂的安排?」

  西江搖頭:「已經傳訊問過,沒有。」

  「好!」付東流大喜:「那就確鑿無疑了。王森殺人越貨,使用地鼠傀儡,確認為木傀宗奸細無疑,而且這事正好也和之前的槐陰山殺人,丹房失竊聯繫到一塊兒,這下可算找到真凶了。傳令,立刻抓人。再請神機堂尋蹤辨位,追風堂緝凶拿人!」

  監察堂失火案已經有了頂包的,付東流卻是不會牽扯的。

  「是!」一名監察堂弟子領命而去。

  駱求真站在那裡,只是看著地面,一動不動。

  付東流看看他:「求真,想甚麼呢?」

  駱求真擠出一絲笑顏:「本來有了些想法,卻沒想到事情完全超出預料,真是始料未及啊。」

  付東流一臉我很理解你的樣子:「王森不在你的懷疑之人中,是吧?所以你有些失落?這不奇怪,你的辦案之術,太過注重推測。但是人心難定,天機難測,豈有事事皆在預料之中的道理?建立在猜測之上的判斷,本就虛妄,縱然落空,亦屬正常。」

  駱求真想說這不是亂猜,但知道跟付東流說不通道理,只能點頭應是。

  付東流則心情大好,已摸著山羊鬍鬚道:「繼續搜查,看看還有甚麼證據,此案定要辦成鐵案,鐵證如山,讓它再翻不得!」

  駱求真忍不住道:「付使,有件事我想不明白。如果軒宇閣一事是王森做的,那他是怎麼潛入軒宇閣的?青木殿防禦森嚴,可不是那麼好混進去的。」

  付東流不耐煩:「他是木傀宗的奸細,木傀宗可是和我黑白神宮齊名的大仙門,給他一些可以潛蹤匿跡的寶物不就行了?」

  道理上這的確說的過去。

  「可為甚麼偏偏要是青木殿呢?」駱求真還不放棄。

  付東流越發不滿:「你這問題問的,他要盜甚麼是他的問題,你問我作甚,等抓到他不就知道了?」

  我就怕你抓不到他啊。

  駱求真也知道這麼繼續問下去只會讓付東流不滿,卻終究還是不願就這麼放棄:「既如此,屬下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你還有甚麼,有屁快放!」付東流的怒火已開始噴湧,隨時可能淹沒駱求真。

  駱求真硬著頭皮道:「王森是怎麼知道我沒死的?」

  付東流一滯,卻是再答不上來。

  ————————————————

  當駱求真還在王森住所無奈時,寧夜也在自己的房間頭疼。

  小屋內,寧夜將自己蜷縮在光線照不到的陰暗角落,仿佛這樣就能讓自己安全一些。

  背依牆壁,寧夜歎了口氣:「駱求真已經知道軒木狼遺失之物中包括千機殿碎片了。」

  「啊?他不是說軒木狼還沒有整理出所有損失的東西嗎?」天機茫然。

  「那是他故意這麼說的。」

  「你怎麼知道?」

  「因為他說要幫我恢復容顏。」

  天機門弟子與別派細作最大的不同就是身份可確認,別派培養的細作,不需要毀容進入,天機門弟子的話,就有這個必要。

  正因此,當駱求真說出幫寧夜恢復容顏的話時,寧夜就知道,駱求真肯定已知被盜之物中有千機殿碎片。

  只是因為被盜的不止千機殿碎片,所以駱求真不能確定這點,可就算這樣,這也是個重要線索——如果不是王森突然冒出來背了這個鍋。

  天機也有些急了:「那就是說,駱求真還沒有放棄對你的懷疑?」

  寧夜一笑:「他不放棄是正常的,他若因為王森就輕易放棄,也就不值得我對他如此重視了。」

  「那他真為你恢復容顏怎麼辦?」

  寧夜眉頭一挑:「有那麼簡單?我這臉,是在散功時毀的,法力相融,一般手段極難恢復,他駱求真就算真有那個本身弄來寶貝,會捨得給我用嗎?」

  天機聽他說的自傲,小嘴嘟囔:「人家都是盼著恢復,到你這兒可好,為難以恢復而驕傲開心。」

  寧夜笑道:「我不是為此開心,而是駱求真為了試探我,卻不知已洩露了一條重要資訊。」

  「嗯?」天機不解,卻見寧夜的眼神已陰沉下去。

  那一刻天機就覺得寧夜整個人的氣勢突然一變,氣機沉重,神情陰冷,體內殺機不斷釋放,整間屋子都彌漫起肅殺蕭瑟之意,隨後哢嚓嚓,周圍的桌椅杯具竟然現出道道裂紋。

  天機嚇了一跳,好好的說話,怎麼就發起狠來了?

  好在它到是個天生的捧哏,道:「甚麼資訊?」

  寧夜語氣森然:「就是天機門的叛徒,就在黑白神宮!」

  這一句話,卻是真正充滿了無盡怨毒之意。

  當日三人逃離時,寧夜就知道,天機門肯定是出了叛徒,只是不知如今在哪一派。但是看當時的場面,黑白神宮出力最多,出動的人物也最大牌,寧夜就懷疑這個叛徒是在黑白神宮,這也是他選擇黑白神宮的原因。

  駱求真不傻,但他沒想到他臨走前的那句話同樣露了底,因為如果那叛徒不在黑白神宮,那麼就算寧夜恢復容顏,也無人可以認出來。

  既然駱求真以恢復容顏試探,那麼不問可知,天機門叛徒必在此地。

  而解決叛徒恰恰是寧夜的第二步計畫,是他立誓要在藏象期間解決的兩件大事之一——只要那叛徒確在黑白神宮。

  明白了這個道理,天機也是愕然,隨後卻又跳腳:「你還想殺叛徒?自身都難保了?」

  「有何難保?」寧夜眉頭挑起:「案子已經破了,我太瞭解付東流、岳心禪這等人了,對他們來說,已經破了的案子,絕不容許再翻案,否則就是當眾打臉。駱求真得不到黑白神宮的支援,明面上不可以對我做任何事,更何況,駱求真也未必希望得到黑白神宮的支持……」

  最後這話有些莫名,天機不理解,它更關注的還是直接的問題:「可他不能明查,還是能暗查的。」

  「那便讓他查!」寧夜斬釘截鐵的回道。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寧夜已做好準備,要與駱求真好好鬥法一番。

  內心中突然升起豪情,也唯有如此對手,才能激發他全部鬥志。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12 02:18 PM

第46章 驗證

  王森是木傀宗叛徒一事,驚動黑白神宮。

  憤怒的軒木狼拿著那盞琉璃燈親自殺上斷魂洞,和斷魂人魔大吵了一番——他打不過斷魂人魔,只能仗著師傅的地位狂打嘴炮。

  斷魂人魔聽說自己最信賴的徒弟竟然是木傀宗的奸細,驚的整個人都不好了,強忍了軒木狼半分鐘,隨後便忍無可忍,一巴掌把軒木狼扇飛出去,自己也是吐了一口老血,逕自去找岳心禪請罪了,順便反誣軒木狼一狀,說是他先動的手。

  上層都被搞的一地雞毛,更別說那些下層弟子了。

  有和王森交好的,更是一個個顫顫驚驚,人人自危。

  付東流更是精神抖擻著,把所有和王森接觸過的人都抓起來,挨個蝕心問魂,弄得好不威風,仿佛整個案子都是他破的,與駱求真無關。

  駱求真到是沒有絲毫要爭功的意思。

  駱求真不是那種天下為公,只求真相之人,這種心態早年間或許有過,但隨著歲月磨練,心境逐漸老成,而成熟的代價,就是消滅幻想。

  所以他也會向事實低頭,也會在必要的時候會選擇嫁禍無辜。

  但另一方面,駱求真也極度自傲。

  他筋骨普通,資質一般,修行潛力有限,自知僅靠天賦難以成事。難得還算有好頭腦,若能以智慧補不足,為仙門立下一些仙法無法彌足之大功,便可成為特殊人才,亦當大用。

  正因此,駱求真也一直在尋找機會表現自己。

  為王森翻案?這事他不會去想。

  但這不代表他會放過寧夜,不查此案。

  寧夜是不是軒宇閣真凶一事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身份。只要能揪出此人真面目,便是一大功,而且還是事關天機門千機殿的大功。

  所以說案子可以不翻,新功照樣可立。

  正因此,駱求真一定會查,只不過一定是暗查。

  因為他不想這功勞被別人立去。

  這一點,寧夜料到了,甚至駱求真也料到寧夜料到了——彼此雖不相熟,卻如相交莫逆的多年老友,甚是相知。

  所以當上層還在為斷魂人魔和軒木狼的矛盾相互牽扯,下層還在將連續兩天的事件引為茶餘飯後的談資時,駱求真卻去了天元峰。

  天元峰為九宮山主峰,黑白神宮核心主殿就在此處,地處中樞,故以天元名之,等閒弟子根本沒有資格上峰。

  駱求真去的是天元峰後山。

  後山清淨之地,看似綠樹森森,清淨自然,流水潺潺,風光秀麗,內中卻有無數大能在此修煉。其中就包括黑白神宮掌教黑白子,三大元老以及執子之手岳心禪。

  山中無機關,但是危險卻任何一峰都大。

  入得此山,便如進入最美好的危機之地,稍不小心,可能就是哪位大能一根手指過來將其捏死。

  駱求真來到後山,沿著一條小路向山麓南側走,一直來到一處山壁前。

  對著山壁拜了三拜,道:「監察堂駱求真,求見道兄。」

  山壁上變現出一張黑煙氤氳的臉,看不清面容,語聲更是詭異飄忽:「何事?」

  駱求真道:「昨日青木殿之事,道兄可聽說了?」

  「唔,何如?」

  「失竊之物中,有一物是千機殿碎片。」

  「嗯?」

  黑眼驟然漫捲,劇烈升騰,彰顯出山中之人激蕩的心情。

  片刻,煙霧靜止,山壁洞開,現出一個幽深山洞。

  「進來吧。」

  駱求真已入洞中。

  洞內清涼,寒意森森,偶爾有水滴聲噠噠傳來。

  駱求真走在洞內,走了好片刻,才來到一處霍然開朗之地。

  一名修士正坐在其內,黑煙凝繞,經久不散,全身籠於黑袍之內,盡顯神秘氣息。

  駱求真作揖:「見過道兄。」

  「說!」

  駱求真便將之前之事大致說了一下。

  那人聽了,道:「所以你懷疑,這個寧夜,便是天機門出逃三弟子之一?」

  「是。不過此人已毀容,不知道兄若見,可能再辨識出來?」

  那人便道:「青臨,辛小葉,白羽……哼,若真是他們,便是毀了容,我也認得出那體態相貌。」

  「既如此,怕是要勞煩道兄了。」駱求真笑道。

  在他想來,這種事對方是肯定會答應的。

  沒想到對方卻猶豫了一下,遲疑片刻才道:「我不能公然出現,你帶我過去,我在暗中為你查看。」

  嗯?

  駱求真一呆。

  他有些不明白對方的想法:「天機門已滅,三個天機餘孽,當不會對道兄造成甚麼威脅……」

  「閉嘴,吾之事,與你無關,吾肯為你出面,已是破例!」那人狠聲道。

  駱求真被他訓得無語,暗想你這是為我嗎?明明是為你自己。

  怎麼弄的竟好像是我求著你?

  但對方地位甚高,他也不好輕易得罪,最重要的是對方既然不願出風頭,對自己也是好事,功勞正可獨佔。

  便點頭:「既如此,便依道兄所言。」

  ——————————————————

  駱求真動作很快。

  一日之後,便再次出現在寧夜小屋前。

  見到駱求真,寧夜笑臉相迎:「恭喜執事,賀喜執事,得破大案!」

  駱求真笑道:「是付使破的此案,與我無關,求真不敢居功。」

  寧夜便道:「執事客氣了,既然案子已破,執事到我這兒來……」

  駱求真道:「昨日上門打擾,無端懷疑師弟,要不是王森事發,險些就冤枉了好人。如今想想慚愧,特意上門賠罪,還請師弟原諒則個。」

  寧夜認真道:「執事這是說甚麼話?執事也是職責所在,份當如此,寧夜豈敢有任何抱怨。」

  駱求真:「師弟諒解便好。」

  兩人就這麼站著說話,幹聊了一會兒,客套了半天,寧夜也不請駱求真進去坐,駱求真也沒再說那些有的沒的,片刻之後便告離開。

  離了寧夜小屋,駱求真道:「如何?」

  駱求真身後已現黑煙中人:「不是。」

  甚麼?

  駱求真愕然:「道兄看清楚了?」

  「我看得很清楚。」黑煙中人回答:「青臨的個子較高,臉型略方,聲音清亮,白羽則較矮,體型略偏瘦弱,聲音細柔,至於辛小葉更是女性。此人身高體型居於兩者之間,是男非女,聲音沙啞,我更用秘法查過,未使用任何法術手段遮掩自身,所以肯定不是他們三人中的任何一個。」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12 02:22 PM

第47章 缺點

  煙霧之人說的話,讓駱求真驚的整個人都不好了。

  駱求真不斷想著,突然意識到甚麼,急問:「道兄,散功之時,法力外溢,會對自身造成極大影響,甚至可以借機扭曲自身,重塑筋骨,若是有心操控,是不是可以改變身高體型,此外煙火熏心,亦可能改變嗓音?」

  那黑煙中人愣了愣,半晌才道:「我又未散過功,怎會知道。這只是傳言,未得證實,但從道理上講,確實是行的通的。只是重塑身軀,痛苦必然是極大的吧?更別說還要再承受燒灼之痛。」

  「那麼,道兄認識的這三個人中,可有行事堅毅,意志堅強之人?」

  那黑煙思考片刻,回答:「青臨為人灑脫,好酒好棋好美人,要說他為復仇而自毀容顏,我不認為他有如此狠勁,至於辛小葉,她是辛冉子的女兒,從小嬌生慣養,雖然還算是個好姑娘,但要說到毅力心志,卻更差得遠了,甚至連這樣的念頭都未必會產生。」

  「那麼白羽呢?」

  黑煙中人想了片刻,道:「我不瞭解他。」

  「不瞭解?」

  「我和白羽接觸較少,只知他入門三年,卻整日遊手好閒,東學一些,西學一些,不務正業,空耗資源,常讓師……讓辛冉子氣憤跳腳,偏又對其器重,無比偏心……」

  說到這偏心二字,黑煙人語氣中已流露出濃濃嫉意。

  駱求真明白他意思:「所以這個白羽,看起來也不像是能做到這種事的人?」

  「毀容,散功,於烈火烹油中熔筋易骨,重塑身軀,非大毅力者不可為之……我的確不認為他們三人中有誰能做到這點,反正我是做不到的。駱求真,這次你怕是找錯了目標。」

  黑煙人說著,已悄然離去,唯留駱求真呆滯當場。

  那一刻,他心目中也是一片茫然。

  或許付東流說的沒錯,建立在猜測基礎上的推理,只要一點錯誤,就是全盤皆錯。

  可是好不容易得到一點線索,駱求真卻不甘就此放棄。

  思索半天,駱求真終於道:「西江。」

  那名監察堂弟子已出現在駱求真身側:「執事。」

  駱求真道:「寧夜此人,我總覺得他有些問題,但又查無實證。所以我現在你交一個任務。」

  「要我盯住他?」

  「對。以你的修為,你若盯他,他必不察覺。我要你把他所有的習慣都記下來,每日所行之事皆不放過。」

  西江滯了一下,終是點頭同意。

  只是看著駱求真的背影,西江卻哼了一聲:「一天十二個時辰盯他?瘋了嗎?老子不要修行的?」

  說著已叫來一名手下:「安排幾個人,輪流盯住這個叫寧夜的。」

  說著已自去了。

  千機殿內,看著這一幕,寧夜笑了。

  突然之間他發現,原來駱求真也有一個重大缺陷。

  就是他雖然聰明,卻不擅用人。

  是人皆有私心,而管理卻是一門大學問。駱求真一心求進,專務辦案,對管理之道顯然並不精通。實際上這不是他一個人的問題,而是所有仙門的問題——以武力建立起來的統治,很自然的就會迷戀武力,不屑其餘。

  情報也好,管理也罷,都不為仙門重視,真有重視者,反而會被認為旁騖過多,不利大道。

  這或許是對的,卻是寧夜的機會,也是寧夜真正強過所有這些人的地方。

  發現了駱求真的缺點,讓寧夜鬆了口氣。

  另一個疑惑卻浮上心頭。

  天機門已滅,那叛徒為何至今卻依然保持神秘?

  這不合道理啊!

  燃起寄魂籌,卻發現此人有大能守護,竟然連寄魂籌都算不出來,只白浪費了一根。

  寧夜一時無解,這次卻是想破頭也想不明白了。

  ——————————————

  「啊!師弟我受不了了!」

  「讓我死吧!」

  「堅持住,不要放棄。」

  「不!不!」

  辛小葉痛苦喊著,想要衝出火堆,迎面卻是寧夜無情的出手,硬生生將她按回火堆。她在火焰中掙扎,哀嚎,拼命乞憐,寧夜卻仿佛天下第一無情之人,就這麼看著她的姣好容顏在火焰中化去,變成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啊!」

  寧夜大叫著坐起,看向四周,這才發現自己正在小屋中。

  原來只是一場夢。

  午夜夢回,回想起小林中的一幕幕場景,就連寧夜自己都不由不寒而慄。

  很長時間裡,寧夜都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心狠之人,若是在天機門被滅之前,有人告訴他他會引火自焚,銷肌錯骨,他是堅決不信的。

  但當抉擇的時刻來到時,寧夜終於明白,原來仇恨的力量可以如此強大,強大到讓一個人突破極限,做到以往做不到的事。

  擦過額頭的汗水,感受著深夜寂涼,寧夜披了件長衣走出屋外。

  屋外星光漫天,灑落在他身上,照耀出點點星輝,也映照的寧夜的臉黑白相摻,忽明忽暗。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19 03:46 PM

第48章 趣事

  驗證失敗,讓駱求真短時間內沒再有任何動作,也使得寧夜有了難得的清閒時間。

  抓著難得的空隙,寧夜很是努力的勤奮修行,這也是駱求真逼的——沒有黑白神宮的支持,駱求真最大的問題就在於他只能私下行動,招惹不了任何有實力的目標,這一點看他對池晚凝、楊子秋等人問都不敢問便可知道。

  既然你欺軟怕硬,那我便只好讓自己變得再強些。

  有了軒木狼和王森提供的丹藥,他進境迅速,終於在一年期滿前成功晉升第四層,就連天機心法也重新拾起,只是進度比黑白神宮的心法慢許多。

  晉升那天,張烈狂來看了趟寧夜,檢測過他的修為後,丟下一句「沒偷懶」,便自離去,當真是不負責任到了極致,至於他所說的一年之內考驗忠誠,怕是自己都忘了。

  寧夜對此到是歡迎之至。

  他很清楚張烈狂的心態,張烈狂和絕大多數修仙者沒甚麼不同,一心求仙道,只以實力為根本。

  甚麼樣的算計,終究都不如實力的碾壓來的痛快,來的實際。

  這在本質上沒有錯。

  要不是寧夜和黑白神宮的差距實在太大,他又何嘗不希望實力碾壓?

  所謂的智謀,巧計,終究都是實力不足下的表現吧。

  也正因此,張烈狂的心態很容易捉摸,在他眼裡,一年內成就第四層,這便是忠誠。

  雖不可理喻,卻是事實。

  一年考察期過後,寧夜算是正式的張烈狂弟子。按理寧夜可以再選一門法術修行,不過寧夜如今主攻七殺刀,暫時不急著選修輔助法術。

  今天寧夜正在修行,一根柳枝在寧夜手中揮舞,柳枝雖輕,在寧夜手中卻舞動出一輪輪鋒利寒光,仿佛寧夜拿的不是柳枝,而是利刃。

  突然間外間異動聲響,寧夜手一甩,柳枝飛射。

  許彥文頭一低,柳枝已擦著他的頭飛過。

  「謔!出手夠狠的啊。」許彥文摸摸腦袋,心有餘悸:「剛來找你,就送我這麼個見面禮。」

  「怎麼是你?甚麼事?」

  「嗨,我找你還能有甚麼事?」許彥文笑道。

  自然又是赴池晚凝的茶會了。

  自從青木殿之事後,池晚凝已好久沒有辦茶會。

  或許是那次事件讓池晚凝也心有餘悸,不知對方目的如何,心中有鬼,自不敢輕辦。

  只是她不想辦,那些追求者卻熱心無比,三五日一邀,四五天一請,時間長了,池晚凝見沒甚麼事發生,心情放鬆,便又答應了下來。

  寧夜對池晚凝也是極有興趣的,許彥文來邀他,他便也同意了。

  再見池晚凝時,她正在池畔亭中靜坐,身周是彩蝶飄飄,腳下是紅魚滾滾,圍著她,做翩舞之姿。

  在她身後,還有鐘日寒,楊子秋等人的身影。

  見許彥文寧夜過來,池晚凝揮去彩蝶紅魚,起身相迎:「寧師弟,多日不見,風采更盛,這修為卻是進了一大步呢。」

  語聲柔美婉轉,若空穀鶯啼。

  寧夜沙啞著嗓子,仿佛刀刃摩擦:「怎敢當仙子贊許,寧夜受之有愧。」

  「師弟客氣了。」池晚凝已坐回位置,雲袖拂塵,請二人落座。

  無定輪司月棠已笑道:「上次青木殿之後,因那王森之事,多日未有再聚,這次還是頭回。」

  聽到司月棠這麼說,寧夜故作好奇:「說到這個,那王森現在可曾拿到了?」

  楊子秋便哼了一聲:「何曾拿到。那王森到也是個有本事的,竟然可以遮掩天機,卜算不得,只能以普通手段追尋,卻是到現在都未有收穫。」

  無子不落容成則道:「前些日子到是有聽說在木流鎮上出現過,已被木傀宗的谷藏屍給接去了。」

  鐘日寒便眉頭一皺:「追風堂一群廢物,監察堂也是無能,竟然讓一個木傀宗的細作就這麼跑了,卻害的我黑白神宮顏面盡失。大殿首已下了決殺令,有取王森人頭者,可賜重寶。」

  寧夜搖頭:「可惜人都跑到天洲,怕是沒機會了。」

  「那到也未必。」葉天殤道:「他木傀宗可以在我派安置人手,我們也不是吃素的。」

  他這意思,顯然是黑白神宮要動用在木傀宗的細作了。

  不過他們不會想到華輪、藏象實力的細作都已經被木傀宗掌握,除非萬法出手,否則此番行為註定勞而無功。但萬法境細作願不願意為了這麼一個小卒子暴露身份,卻是個大問題。

  還是池晚凝打了個哈欠:「哎呀,說這些都是沒意思的。與其說這個,到不如說些別家趣事。」

  「說到趣事,師兄前日裡到是遇到一樁趣事。」許彥文忙道。

  「哦?」池晚凝來了興致:「師兄且說來聽聽。」

  許彥文便道:「那是七日前的事,那天我正在執子城遊玩,卻不料街頭吵鬧,一時興起,便過去看看,卻原來是有人擊鼓鳴冤。原來是當地的一個住戶,妻子與人有染,卻因對方是修仙者,對其無可奈何,便去告狀。」

  鐘日寒奇怪:「這人到是好大膽子,竟敢告修士。」

  「可不是嘛。」許彥文笑道:「我聞聽此事,也感好奇,便過去看看。卻原來那被告的是個老頭,的確是個修過仙的,卻是個野修,法力駁雜,術法混亂,實力低微,可就算這樣,竟然也入了萬法,自稱無心散人,修天師道,擅雷公符,更擅相術,查眼觀相,可知命運因果。」

  楊子秋不屑:「江湖散修,滿嘴胡吹大氣,只知招搖撞騙,又哪有甚麼真本事了。」

  許彥文便道:「我也是這麼想,那老兒一入官門便喊冤,按他的說法,卻是報官者有心陷害於他,他並未與那女子私通,只是以祖傳之法為其治療,只是需得親密接觸,方得有效。」

  池晚凝便冷笑:「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修仙之人,掌天地靈氣,氣隨人意,法至功成,又哪裡需要親密接觸方可治療了。這老兒分明就是砌詞狡辯,欺官府無人。」

  許彥文道:「我也是這麼想的,不過官府無人,可不代表上邊無人。偏巧那日斷腸女正好在,所以事情便熱鬧了。」

  大家一聽這話,紛紛來了興致。

  斷腸女溫心予是岳心禪弟子,岳心禪為執子城主,整個執子城都歸他管。他每日修行自然不會去理瑣事雜務,所以便常交給幾個弟子理事。

  在岳心禪的眾多弟子中,溫心予入門最晚,年紀最輕,手段卻最是狠辣。

  此女有個外號,叫斷腸夫人,更有個不可為人道的外號,叫寡婦溫。

  據說溫心予早年曾嫁過,每次不到一年,夫君便死。她第三任丈夫死時,有人在她房中發現毒藥,認為是其所害,要將其吊死。

  還是岳心禪路過發現,他到不是善心大發,而是發現此女竟然天賦陰絕之體,正合修行,便起了收徒之心,順便為她洗刷冤屈。

  說冤也冤,說不冤也不冤,溫心予陰絕之體,最剋男性,普通男子與其行房,很容易就會陽氣枯竭,陽盡而死。但說她下毒害夫,卻是當地亭長心懷叵測,故意陷害。

  正因此,溫心予對這種事極為敏感,這老兒以治療為名,染指他人妻子,著實可惡,怕是溫心予不會讓他好過。

  許彥文已繼續道:「三方糾纏不清,各有說辭,眼看爭執不下,斷腸女出現。溫斷腸可不是甚麼好惹的,直接就下令封了那老兒法力,施加八十大棍。」

  沒了法力護體,這八十大棍挨下去,不死也是半條命了。

  「然後呢?」大家問。

  許彥文便道:「那老兒卻是個死硬的,竟然死不悔改,甚至還說出溫斷腸草菅人命的話來。」

  鐘日寒脫口道:「這話可是戳到寡婦溫心尖上了。」

  溫心予生平最恨者就是栽贓陷害草菅人命,她手底下到未必乾淨,人命也有不少,但在她的心中,殺人沒問題,栽贓嫁禍卻是不可。

  那老兒這麼說,絕對是會激怒她的。

  果然許彥文道:「確實如此,就在斷腸女要擊殺他時,老兒卻道,願意將秘法獻上,供斷腸女檢驗,若秘法無誤,則斷腸女需向他道歉。」

  「斷腸女答應了?」

  「自然是答應了。」許彥文歎了口氣,看他表情,大家同時意識到甚麼。

  池晚凝道:「不會是真有這等法術吧?」

  許彥文輕輕點頭。

  原來那日那老兒真的獻上了秘法,斷腸女溫心予檢驗之後,發現老兒竟然沒有撒謊,這確是一門需得親密接觸才能有效的治癒法門。

  事後再查那女子,也確是罹患暗疾,若非此法,還真不易察覺,一時也是傻了。

  「那之後呢?斷腸女難道就向老兒道歉?」大家一起問。

  若是換了在場中人,多半直接就一句「假的」,隨後暴起殺人,將證據毀掉。

  但許彥文既然當故事講出來,自然便非如此簡單。

  果然許彥文已道:「斷腸女到未如此,而是承認了老兒所言屬實。」

  池晚凝到不奇怪:「溫心予最恨冤枉,她就算要殺人,也一定會給一個真正的理由,而不是隨便栽個罪名。」

  「卻是如此。」許彥文笑道:「斷腸女直承其失,正欲道歉。按她的做法,怕是道歉之後,就要殺了那老兒了。沒想到那老兒卻撲通跪下,稱不要斷腸女道歉,只要斷腸女收其入門牆,成為一個門下弟子。」

  嘎?

  大家皆是愕然。

  竟然還有這樣的事?

  許彥文道:「那老兒的說法到也有幾分道理。他說他本就是鄉野散修,無門無派,亂七八糟的東西學了一堆,偶爾正統仙門有沒見過的也是正常。唯有這治人隱疾之法,乃他恩師所傳,本不應予人。如今傳承已出,無顏再見先師,斷腸女天上之人,更不可向他這螻蟻道歉。如今唯有一法,便是拜師斷腸女,哪怕實在不行,做個老僕也是情願。一來保全斷腸女威嚴,二來也好守護師門秘法,言罷還哭天搶地,哀嚎連連。」

  「那斷腸女就答應了?」

  「她到是不想答應,卻也不想道歉,丟了顏面,更不想給人騙取他人師門秘法的說辭。那老兒如此行為,給了她一個臺階,她也便收其做了一個看洞府的老奴。」

  眾人便一起笑道:「到也是個有意思的事。」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19 03:55 PM

第49章 約見

  三江湖邊,眾人品茗閒談,各自說些所見過的奇聞軼事。

  一直說到日暮時分,眼看時間不多,茶會結束,眾人也紛紛散去。

  眾人散去後,池晚凝又獨自小坐了一會兒,看著那一池錦鯉發呆,也不知在想些甚麼。

  她正發呆,一個滿面蒼老,步履緩慢的老太走了過來,在池晚凝身邊站定:「姑娘,不早了,早些回去練功吧。」

  池晚凝搖頭:「我想再坐一會兒。」

  那老太竟然沒有離去,反而冷笑道:「姑娘還是莫要讓老奴為難的好。」

  池晚凝冷眼看老太婆:「雨姨,你這話的語氣可不像是對主子說話的口氣啊。」

  那老太婆雨姨一笑:「姑娘言重了,奴婢終歸是奴婢,怎敢對主人無禮。不過練功是老祖的交代,奴僕可不敢讓老祖失望。」

  池晚凝看看老太婆,突然間一笑:「是,是我懈怠了。雨姨也是為我好,既如此,我去便是了。」

  說著已盈盈起身向練功房走去。

  老太太看看她的背影,突然道:「姑娘最近的進境有些慢,還望加些心思。否則等老祖回來了,你我不好交代。」

  池晚凝定了下身形,冷道:「知道了。」

  池晚凝的練功房是一個奇怪的水球。

  通體蔚藍,波光粼粼。

  這是純陰元水,以之修行,可增水元。池晚凝天賦水行之體,最利水行功法,在此水中修行,事半功倍,進境極快。

  只是身在純陰元水中,池晚凝卻完全無心修行,功法在運轉,池晚凝的面色卻不斷變換。

  突然間站了起來,大喊一聲「混蛋!混蛋!混蛋!」

  對著周圍已是一陣拳打腳踢,直打的碧波蕩漾,又哪裡有絲毫玉女淑女的氣質了。

  發洩了好一會兒,池晚凝才無力坐下,長吸口氣,繼續不甘不願的練功。

  突然間心有所感,低頭看自己。

  就見她身下的水藍碎花裙,不知何時竟出現了一片字跡。

  這是怎麼回事?

  池晚凝心中愕然,再看那字跡,按捺不住的瑟瑟顫抖。

  怎麼會這樣?

  誰人能做到?

  池晚凝剎那間閃過無數念頭,已想到白日眾人。

  如果不是大能潛入,那恐怕就是白天中的那些人了。

  會是誰?鐘日寒?不可能,他是大元老弟子,斷不會如此。楊子秋、許彥文?也不可能?他們垂涎自己美色,只想把自己哄上床,也不可能如此作為。

  葉天殤,司月棠?

  這兩人也不太像。

  思來想去,覺得還是容成和寧夜最有嫌疑。

  尤其是容成。

  此人本是東棋使弟子,卻不知何故得罪棋使,逐出門牆,偏還能繼續留在門內,甚是詭秘。

  至於那個寧夜,同樣是極有可疑。凝心小築一事後,池晚凝就有種感覺——軒宇閣發生的事與自己的茶會正好一天,怕不是巧合。

  若真如此,內中意味可就複雜了。

  尤其是那天……

  她想起了寧夜走到假山旁的姿態,不由暗恨自己當時沒耐住性子。

  這刻思來想去,將葉天殤、寧夜等四人列為最可疑的對象,隨即冷笑:「也罷,不管你甚麼來歷,今夜總是會知道的。」

  ——————————————————

  夜幕降臨,星光滿天。

  池晚凝走出凝心小築,身後是雨姨冷漠的聲音:「這麼晚了,姑娘還要去哪裡?」

  池晚凝冷道:「出去逛逛。怎麼,我現在的一切行動,都要雨姨你同意才成了?」

  老太婆一笑:「那怎麼會,姑娘想去,自去便是,老身也只是關心姑娘。」

  池晚凝哼了一聲,已自離去。

  出了青木殿,下了天秀峰。

  池晚凝一路急行,來到山腳下一處大石旁,左右張望卻沒見到人。

  正納悶間,卻見地上砂石變換,竟化作一排字跡:

  「莫回頭,老太婆在跟著你,去執子城,觀景湖畔,有白色小船。坐船去湖上。」

  隨後字跡消失。

  池晚凝心中暗恨,逕自向執子城而去。

  執子城有觀景湖,湖上常年有紅樓畫舫,熱鬧無比。

  池晚凝來到湖邊果然看到有一條白色小船,便解了船纜,泛舟湖上。

  她就這麼靜靜的觀魚賞燈,落寞一人,看起來像是在排解心愁。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船忽爾自動,竟向著一條紅樓畫舫而去。

  池晚凝沒有察覺任何法力波動,已然明白,這多半是機關之術。

  小船既動,雨姨當是離開了。

  待到白船駛近畫舫,就見一個打扮花枝招展的吃人妖精般的老鴇走過來,嬌笑道:「誒呦,那客官說的真沒錯,果然有個天仙美人兒自己來了。快上船上船,客人已經在屋裡等著了。」

  說著將池晚凝接上船來。

  池晚凝撩起面紗,跟著那老鴇入了船,走過那一堆鶯鶯燕燕之地,已來到一間房間。

  「客人就在裡面,姑娘請自便吧。」老鴇笑著離開,顯然是拿了不少好處。

  池晚凝按下心中怒火,進入房間,眼前所見,卻讓她為之一怔。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19 04:42 PM

第50章 煙雨樓

  房間裡燃著三十六支燭火,以天罡之位分佈,又有七十二面鏡子,以七十二地支分佈,看似燈火通明,光怪陸離,實則卻是一座玄奧法陣,身處陣中,四處光影陸離,竟不知身在何處。

  身後的房門已然消失,唯有那片光影籠罩著池晚凝,照得她玉容生輝,卻也因此更加可以清楚的看到她不滿的表情。

  「客人來了,主人卻不現身相見,這不是待客之道吧?」池晚凝問。

  一個聲音便響起:「你若能找到我,大可來找。若不能,便安心聽我說。」

  「你以為我不能?」池晚凝柳眉倒豎,手中已現碧波劍。

  正欲出手,那聲音卻道:「我知你的實力,此陣困不住你,但你破陣需時,這時間已足夠我離開。」

  池晚凝手一滯:「你約我來,就是為了逃的?」

  「你如約而來,也不是為了戰。」

  池晚凝哼道:「我不和藏頭露尾之人說話。」

  「那你也最好想清楚,是你有求於我,不是我有求於你。」

  池晚凝怒極反笑:「我求你?我有甚麼需要求你的?」

  「太多了,比如你身為一代嬌女,卻是煙雨樓的細作。」

  池晚凝花容色變,身體劇顫。

  那聲音已繼續道:「這其實還不算甚麼,真正重要的是,你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成為青木老祖的弟子,本以為可以平步青雲,卻不料發現,青木老祖的真實目的竟然是要利用你的水靈之體,引為爐鼎,以水升木,衝擊涅槃之境。」

  咣當一聲,碧波劍落下:「你……你怎麼知道的?」

  卻是自己承認了。

  坐在船艙角落裡,寧夜看著她,輕歎口氣:「這到也還罷了。最可怕的還是,當你把這件事告訴煙雨樓後,煙雨樓非但不打算解救你,反而認為這是一個機會,竟然試圖借此機會控制青木老祖,為此不惜犧牲你,給你服用了三屍丹。」

  池晚凝整個人都驚呆了:「你,你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寧夜:「你只需要知道,天大地大,這世間你卻無可依靠,唯一能幫助你的,就是我了。」

  「就憑你?一個藏頭露面不敢現行的傢伙?」池晚凝恨道。

  「難道你就敢表露身份嗎?」寧夜反問。

  池晚凝再滯。

  是啊,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

  心頭一時茫然,竟是坐地輕聲哭泣起來,真正是哭的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寧夜卻不為所動:「你那手段,莫要對我使用。我雖不喜見女人哭,卻也不至於在這般情況下,被你一哭之下,便軟了心腸。我可以幫你解決問題,而你,也只需按我之意行事即可。」

  聽到這話,池晚凝哼道:「我服了煙雨樓的三屍丹,三屍在身,行動不受自主。又被老祖強逼,修行太清神水訣,除非大成,否則一段時間內無純陰元水滋補,必然枯竭而死。雙煞在身,縱逃到天涯海角也是無用。你又有何能可以幫我?」

  無論是青木老祖還是煙雨樓,都沒有告訴池晚凝他們的真實目的,只是以謊言搪塞,但池晚凝冰雪聰明,卻終究還是察覺了。知道真相的一刻,池晚凝幾乎要崩潰了。

  「那你可曾放棄?」寧夜問。

  放棄?

  池晚凝心中淒涼。

  她怎會願意放棄?

  這些年來,她一直在尋找自救之道,奈何老祖的手筆,又豈是她能解決的?至於那三屍丹就更別提了,可是連老祖都無法抗禦之天下奇藥。

  自救?

  她拿甚麼自救?

  不,其實還有一個方法。

  那也是池晚凝唯一想到的方法,只是難度太大,成事幾率太低。

  只是她沒想到,就連自己那唯一想到的抗毒之法,都會被對方知曉。

  寧夜已道:「你沒有放棄,若你放棄了,你也不會去尋那血神咒了,對嗎?」

  池晚凝大駭:「你怎麼知道的?」

  血神咒是一種換血功法,可將自己與一個指定之人的鮮血調換,將自己的毒全部轉移給別人。

  通過這種手段,池晚凝有希望逃脫。

  這刻聽到血神咒之名,池晚凝突然醒悟:「你是寧夜?」

  當日那假山之中,所藏之物就是血神咒。

  通過此物,再加昆侖鏡推演以及一些簡單推理,寧夜輕鬆便將池晚凝的情況猜了個大概。

  寧夜一笑:「你不用猜,無論中與否,都無意義。血神咒太過兇險,有諸多弊端,即便成功也未必瞞得過煙雨樓和青木老祖。」

  「若非如此,我早就使用了。」池晚凝悲愴道。

  血神咒需要對方自願方可行之,僅此一項就難住池晚凝,更別說施法過程兇險無比。

  池晚凝曲意逢迎,交好眾人,就是想尋找一個願意為自己獻身之人——血神咒到是沒限定男女。

  然而別人覬覦她的美,是為了佔有,可不是為了獻身。

  天下覬覦她美色之人眾多,癡狂之人也多,願意獻身的卻是寥寥。

  池晚凝尋到如今,也未見一個。

  寧夜已道:「其實辦法還是有的。」

  「甚麼辦法?」池晚凝急忙問。

  「在回答之前,我想問你一個問題。煙雨樓如此對你,你為何不出賣他們?」

  「他們挾了我的家人,我若出賣,家人死,我也死,我若不出賣,那至少死的只是我。」

  「果然是這樣。那如果你的毒解了,你可還會為了家人,繼續為他們賣命?」

  聽到這話,池晚凝心頭一時茫然。

  她坐在地上,低思喃喃:「我出身大家,父親是當地大豪,母親卻只是個小妾。我七歲那年,母親死了,是母親當時的丫鬟鈴姐一直在照顧我,我也只將她視為我唯一的親人。這些年來,煙雨樓囚禁我家人,其他人,我是不在意的,只是鈴姐,我放她不下。」

  「也就是說,只要救了那個鈴姐,就沒事了,是嗎?煙雨樓可知此事?」

  池晚凝輕搖螓首:「我又怎會跟他們說哪些人對我更重要。」

  「也就是說,只要我為你解了三屍之毒,救走那個鈴姐,你便恢復自由了?」

  池晚凝聞言驚喜:「你能解三屍之毒?」

  寧夜回答:「我解不了,但是煙雨樓可以解。」

  池晚凝冷笑:「你在胡說甚麼,毒是他們下的,他們又怎麼可能為我解毒?」

  「那如果青木老祖死了呢?」寧夜反問。

  池晚凝一呆。

  如果青木老祖死了,那就再無用三屍丹控制池晚凝的必要,考慮到池晚凝的價值,到的確可能為她解毒。

  可是青木老祖是無垢大能,怎麼可能死?

  池晚凝怔怔抬首,好一張花容月貌,卻是淚滿雙頰:「你能殺死青木老祖?」

  寧夜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又或者換一種方式,若是你自身實力突飛猛進,地位再高,讓煙雨樓覺得你的價值比一個強行控制的青木老祖更高,可願為你解毒?」

  池晚凝醒悟甚麼,氣憤站起:「所以你終究是甚麼方法都沒有,只是紅口白牙,信口胡說,對嗎?」

  青木老祖留給她的時間不多,還有五年。

  五年之內,怎麼可能做到讓煙雨樓覺得她比青木老祖更重要的地步?

  寧夜悠然道:「若你肯配合,至少還是有希望的。」

  「多大希望?」

  「總比血神咒大些。」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19 04:47 PM

本帖最後由 zzzking 於 2020-4-19 04:49 PM 編輯

第51章 相助

  沉吟良久,池晚凝突然笑了。

  寧夜知道她為何發笑:「想通了?」

  「嗯。」池晚凝點頭,抹去眼角眼淚:「我的事,你都已經知道了。你若要害我,便怎麼都害了。再者我現在這番境地,都不需要害,已是自身難保。你出現,那便是我的救命稻草,無論怎樣,我都當抓住才對,又怎能再疑神疑鬼,只因你不現真身就不信?」

  「你明白這個道理就好。」

  「那好,說說你要甚麼?」池晚凝問:「你不會無緣無故幫我的,對不對?寧夜!」

  寧夜沒有因此現出行跡,只是道:「在你腳下,有一個盒子。」

  池晚凝低頭看去,果然發現一個玉盒。

  打開盒子,發現裡面卻是一些晶瑩剔透的沙子。

  月影寒砂。

  「這是何物?」池晚凝不解。

  寧夜回答:「你不用管這是甚麼東西,我要你把這東西,帶到天元峰,黑白宮,四方殿,藏兵谷,總之,儘量找一些重要處所,把晶沙撒下即可。」

  池晚凝冷笑:「你當我是甚麼人?這種地方也是我可以隨意過去,並做下手腳的嗎?」

  寧夜所說之處,幾乎都是黑白神宮重地。

  就算是池晚凝要去也不容易。

  寧夜道:「你當然去不了那麼多處,但只要想辦法,去一兩處總是可以的。」

  「你先告訴我,這是何物?」

  寧夜想了想,回答:「有了這東西,我就能知道那裡發生的一切事。」

  池晚凝大吃一驚。

  不過她隨即搖頭:「不妥,黑白神宮每逢秘會,必會洞機窺玄,你這手段,未必瞞得過他們。」

  「正所不行,那便偏殿。放置在那些看似不重要的過道,走廊,必經之處,若有閒聊,便有發現。」

  池晚凝一聽,立時覺得可行。

  那些大能之士素來逍遙慣了,正會之後,出來也多會有閒聊,雖未必會每次都切入正題,但只要捕捉到隻言片語,多半就可以知道不少秘要。

  而過道走廊等處,通常是不會嚴密排查的。

  寧夜更是道:「若是能掌握青木老祖行蹤,說不定就可以借其他門派之手,剷除目標。」

  池晚凝嬌軀微震:「原來木流鎮之事是你所為?」

  寧夜也不否認:「現在你相信我能對付他們了?」

  池晚凝搖頭:「就算掌握行蹤,煙雨樓也不會殺青木老祖的。」

  「煙雨樓不會,但是別派會,比如木傀宗。」

  池晚凝目光連閃:「你是木傀宗的人?」

  「確切的說,木傀宗是我的人。」

  ————————————

  「這樣做,是不是有些太冒險了?」

  小屋裡,天機摸著腦袋說:「你和這個池晚凝,一共也才見過三次,這就暴露了身份。」

  寧夜回答:「池晚凝並不能確定。」

  「還說不能確定。只有你能靠近她,把消息傳遞給她,也只有你接觸過那假山。」天機跳著腳喊。

  寧夜笑道:「那又如何?池晚凝是個聰明女人,可正因為她聰明,所以她不會輕易下判斷,而一定會想得更多。比如我為甚麼這麼輕易就給她線索?會不會是故意轉移目標?她越是想得多,就越是不能確認,只會反復試探。」

  「可你畢竟就是,她和你接觸越多,也就越會認定。」

  「那如果有一天,暗中接觸她的人,表現出無需接觸對方也能傳遞訊息的能力呢?她還會堅定懷疑嗎?」

  天機啞然。

  想了想它問:「你有這手段嗎?」

  「現在沒有,但以後會有。」寧夜回答。

  無需接觸就把訊息傳遞過去,的確有方法可以做到。

  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借助機關。

  事實上寧夜現在也可以做到,只不過要把機關安置在池晚凝身邊,同樣需要先接觸該地,多此一舉,暫無必要。至於更高明的手法,就需要寧夜的實力提升了。

  天機最近也有些聰明了:「可就算這樣,只要入了她的視線,她應該就不會輕易相信你。就好像駱求真懷疑了你,哪怕有王森背了鍋,還是沒有解除懷疑,依然派人暗中盯你,你一天不死,他都不會輕易放棄。」

  「是,可那本來也是我要的。我就是要她懷疑我啊。」

  「啊?」天機又不明白了。

  「因為我需要進入她的圈子。」寧夜道。

  讓池晚凝懷疑自己的一大好處就是,池晚凝為了證實心中疑惑,肯定會想辦法接近寧夜,甚至幫助寧夜。

  這正是寧夜需要,卻又不能提的。

  之所以如此還是因為駱求真。

  駱求真雖然聰明,卻不魯莽,更有私心。他曾公開表示不會去懷疑池晚凝等人,擺明瞭欺軟怕硬。

  寧夜要保持低調,但形勢卻又不允許他太低調,要想出頭,就必須有所依仗,池晚凝等人就是最好的依仗。

  這一點僅靠許彥文顯然是不夠的,許彥文只會在赴池晚凝之約時帶上他,池晚凝卻未必是每次茶會都喊許彥文的。

  而論到社交關係,許彥文明顯就比池晚凝差得遠了。

  這些話他不能公然說,就只好通過這種方式。

  只要池晚凝懷疑寧夜就是畫舫中人,就會主動親近他,甚至提攜他,相助他,這不是寧夜索要的,卻是池晚凝自願甚至是求著他要的。

  至於那之後,是否需要洗脫池晚凝對自己的懷疑,就看那之後的情況了。

  若是真正可信之人,即便暴露身份也無妨。

  畢竟他敢於讓池晚凝懷疑自己的一個最重要因素就是:池晚凝出賣自己的可能性極低。

  池晚凝有著比王森更迫切的需求,更明顯的弱點。她現在就像一個溺水之人,只要有救命稻草,就一定會牢牢抓住。

  而有了池晚凝這個靠山,駱求真想要對他做些甚麼,就要多顧忌幾分了。

  聽了寧夜的解釋,天機這才恍然大悟,呆愕半晌,搖頭道:「你們人類真是太狡猾了,太奸詐了。」

  事情正如寧夜預料的那樣,只是一天時間,池晚凝就再發邀請。

  這次是直接請許彥文和寧夜赴約了。

  許彥文對此甚是開心,全沒注意到,這次池晚凝主動給寧夜倒茶的次數,比之前三次加起來還多了一倍。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19 04:53 PM

第52章 斷腸女

  天光正好,仙風飄飄,曲音柔轉,花香襲人。

  小湖畔,茶亭前,許彥文、池晚凝一簫一琴,蕭瑟和鳴,立時讓茶會昇華了一個境界。

  寧夜坐在旁邊看他們彈琴吹簫,感覺就好像回到了天機山,與青臨師兄對弈,觀辛小葉劍舞的場景。

  一年多了,四師兄,小師妹,你們如今可好?

  心思尚惆悵,一曲已終了。

  池晚凝推開焦尾琴,笑對寧夜:「寧師弟可要來上一曲?」

  寧夜輕輕搖頭:「師弟不懂音律,讓仙子失望了。」

  池晚凝妙目連閃,飛給他一個韻味十足的秋水煙波:「師弟終日埋頭修行,到也能理解。但是修行之道,亦非苦修就行了。若是苦苦修行便能成就,天下這辛苦之人還少了嗎?卻又為何總有人徘徊於門徑之外。有時候選擇一門雜學,陶冶情操,溫養身心,亦是成就大道之基。」

  這話到是不差,當年辛冉子也跟他說過這話。只不過他的意思是,雜學一門就夠,你學的太多,就不是陶冶情操上尋天道,而是玩物喪志了。

  聽池晚凝這麼說,寧夜便回答:「寧夜更喜弈棋。」

  許彥文樂了:「棋道妙哉,我黑白神宮最擅長的可就是棋道。」

  黑白神宮以黑白聞名,若說雜學,的確以棋風最盛。

  可以說門下弟子中,十個至少有四五個,雜學選擇的是棋道。如執子之手岳心禪,更是棋道大家。他的黑白天地,執子神通,上悟大道,不僅有神通妙法,更有棋道精髓。如此方可視天下為棋子,盡在掌控。

  所以寧夜喜棋到非例外。

  池晚凝聽他這麼說,纖手輕揮,卻是一個棋盤擺了出來:「既如此,不妨你我手談一局。」

  寧夜聽了,笑道:「原來仙子也是此道好手。」

  「好手說不上,只是既為黑白神宮中人,對棋道縱然不精,亦需懂一二。」說著也不客氣,拈起一粒黑子,已然落下。

  寧夜便執白隨之,兩人便這麼你一子我一子下將起來。

  許彥文沒獲邀請,終於感到有幾分古怪——今天的池晚凝,似乎對寧夜興趣格外大些。

  不過寧夜相貌在那兒,他到也沒多想。

  就看兩人你一子我一子,相互對戰,轉眼間局勢已成膠著之勢,看起來竟難分軒輊。

  許彥文笑道:「晚凝不以棋道見長,寧夜你以長擊短竟不能勝,卻是丟煞人了。」

  寧夜笑道:「輸給仙子也不算丟人。」

  池晚凝卻道:「許師兄這話就錯了,寧師弟這是讓著我呢。」

  許彥文奇怪:「晚凝怎麼看出來的?」

  池晚凝很是好看的撇了一縷額前劉海:「師兄不懂棋道,也不奇怪。我執黑先行,處處爭先,佈的乃是妙法仙師的玲瓏局,奈何寧師弟輕易看破,將我所有殺招盡皆封堵,不入谷中,只守而不攻,方為膠著之局。但其中又隱含殺機,至少我就看出幾處破綻,偏偏師弟只是留而不發,留我顏面,所以說師弟棋藝,遠在我之上。」

  寧夜低頭:「師弟慚愧,不敢贏仙子。」

  池晚凝已推開棋盤道:「師弟棋藝精湛,這一局是晚凝輸了。師弟有如此精湛棋藝,晚凝有個不情之請,不知師弟可否答應?」

  許彥文的心臟沒來由的一跳。

  池晚凝已道:「我希望能請師弟,每過幾日過來教我棋道。」

  我去,這是甚麼情況?

  許彥文震驚看寧夜,你這是要跳過我和池晚凝約會的節奏?

  寧夜故作猶豫,池晚凝已道:「還請師弟幫忙。」

  語聲柔轉溫婉,竟帶著幾分懇請之意,若是許彥文怕早就答應了,寧夜猶豫片刻,終是點頭:「既如此,恭敬不如從命。」

  「那就多謝了。」池晚凝笑意盈盈。

  ————————————————

  「你把話說清楚,你到底給晚凝灌了甚麼迷湯?竟讓她如此對你?」

  回去的路上,許彥文盯著自己這個「情敵」看。

  寧夜有些無奈:「你也看見了,她就是想請我教她下棋。」

  「你當我傻呢?」許彥文跳腳喊:「黑白神宮棋藝精湛得還少了?缺你一個?」

  寧夜想想,回答:「這你就得問仙子了。或許現在就是想找個醜的,好心無旁騖,可見仙子是真心想學棋。」

  說著拍拍許彥文:「你太帥,仙子怕和你在一起分心,誤了大道,反為不美。」

  說著已先走開。

  許彥文頓時覺得他說得好有道理,摸摸自己的臉:「難道真的是因為我太帥了?是了,定是如此。唉,果然太帥也是一種煩惱啊,竟讓仙子無法自控,為求大道,反而有意遠離於我。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一時間卻是苦惱惆悵起來。

  ————————————

  接下來的日子,池晚凝果然三不五時的就邀約寧夜,以學棋為名,暗中試探。

  寧夜則始終保持他的神秘,既不給池晚凝確認的機會,又讓池晚凝始終保持一點懷疑。

  池晚凝也為此幾欲發狂,你到底是不是那個人,你到是說句話啊。都到這步了,為何就不肯捅開那層窗戶紙?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又是數月。

  今天和往常一樣,寧夜再次去池晚凝那裡教她下棋。

  只是剛到凝心小築,卻看到許彥文、鐘日寒等人都在,此外還有一名黑衣女子,面戴罩紗,只是罩紗近乎透明,依然可以看到面紗下的清麗面容,也不知遮了有何用。在她身後還跟了鼠鬚老者,一雙眼睛賊溜溜的四處亂轉,仿佛做賊一般。

  見寧夜過來,池晚凝微笑道:「寧師弟來了,來這邊坐。為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溫心予溫師姐。」

  斷腸女溫心予?

  寧夜不由看向溫心予,她就是岳心禪的弟子?

  岳心禪是覆滅天機門的罪魁禍首,正因此,在看到溫心予的那一瞬間,寧夜心中恨意陡增,只是面容卻依然平靜。

  他掩飾得極好,可就在這時,溫心予突然目放精芒看向寧夜,厲聲道:「你心懷殺機……你想殺我?」

  甚麼?

  眾人同時驚愕。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19 04:58 PM

第53章 仇不君

  溫心予一語驚四座。

  就連寧夜都心中震駭,她怎麼可能感知到自己的心情?

  沒聽說黑白神宮有如此神通啊?

  就在這時,溫心予身後鼠鬚老者突然跪倒:「主人明鑒,我認出來了,就是他,他是我的仇人之一,他想殺我!」

  嗯?

  大家不由一起看向老頭。

  這又是甚麼情況?

  就連溫心予都是怔然:「你?這是怎麼回事?」

  老頭已快速道:「主人,仇不君曾跟您說過,早年間我曾遊歷江湖,遍尋機緣,也曾因此結下過一些樑子。這個小子……這個小子……就是我早年結下的仇敵之一。」

  許彥文恍然大悟:「莫不成寧夜的臉就是你燒毀的?」

  大家一起看寧夜。

  寧夜只是看著老頭不語。

  為甚麼?

  為甚麼他要幫我?

  他想不明白。

  這個老頭,應該就是之前許彥文講過的那個趣事中的老頭吧?寧夜不敢確定,如果是,那就意味著他來到溫心予身邊的時間不長。

  不過問題不在這兒。

  溫心予突然指稱自己有殺她之心,這本來是毫無憑據的指責,看在座眾人的神情,顯然也沒想到溫心予有如此能力。

  自己本可以針對於此砌詞詭辯,但那老兒卻直接把矛頭轉向自身,這不僅意味著對方在幫自己,更重要的是他十份確信溫心予不是信口開河,甚至可能拿出證據。

  聯想到許彥文所講的故事,寧夜突然明白了幾分。

  心思百轉,卻面無表情,寧夜竭力壓制情緒,只是以冷酷的目光盯著那老兒。

  老兒也不說話,只是扣頭。

  溫心予則看看老兒,再看寧夜。

  於是寧夜明白,這老兒不敢說話。

  是了,他不瞭解自己的情況,所以不敢隨便說,只能是把事情攬到身上,替他先解決問題。

  要圓場,還需自己來。

  好在許彥文的猜測給了自己機會。

  寧夜便嘶啞著嗓音道:「仇不君,你沒想到吧?我竟然還沒死。一年前你縱火燒屋的時候,以為我已葬身火海,卻沒想到我竟然活了下來。」

  聽到這話,許彥文玉簫往手中一拍:「怪不得如此,原來他真的就是你的毀容仇人。」

  仇不君大叫:「我當時也是被逼無奈啊!」

  聽到這話,寧夜意識到,不能把他的罪名往死裡扣,否則後面可能不好圓場。

  冷哼一聲:「我知道你是被那幾個混蛋逼的,可畢竟火是你放的,這點沒假吧?」

  仇不君大喊:「我若不從,我也就死了。不過你放心,那幾個混蛋後來都已經死了,死在烏木山黑水妖王手裡,我特意把他們引過去,也算為你報仇了。」

  烏木山黑水妖王?

  聽到這話,寧夜心中震駭,心底陡然冒起絲絲涼意。

  別人不知道,他卻是最清楚的。

  因為烏木山黑水妖王早就已經死了!

  死在辛冉子手下。

  為的是奪取它的妖丹,為寧夜增長修為。

  此事只有極少人知道,對方這刻突然提出……

  他是天機門的人!

  怎麼會?

  為甚麼天機門還有活著的?而且這個人自己壓根沒見過,不認識。

  難道他是幻化了面容?

  不,不可能,這老兒實力再強,也不可能瞞過岳心禪的眼睛。

  那就是說,他沒有幻化?

  這刻目光死死盯著仇不君,寧夜緩聲道:「我修七殺天刀,滿腔仇恨,為的就是有朝一日,手刃仇敵,一個也不放過。你殺了他們,在我看來,不是為報仇,而不過是內訌而已,我不會感激你,只會恨你搶了我報仇的機會。仇不君,你是我的敵人,這點不會被你幾句詭辯之言而輕易改變。」

  他並沒有因此口氣放軟,否則就不像仇敵。

  「夠了!」溫心予已斷喝道:「他是我的人,也是你想殺就能殺的嗎?」

  寧夜鬆口氣,果然,溫心予還是出面了。

  正所謂打狗也要看主人,溫心予不可能任由他這麼喊打喊殺。

  而有了溫心予這話,寧夜也就有了臺階。

  寧夜冷道:「有斷腸女護此人,我當然殺不得。不過沒關係,知道仇人在哪兒,後面的事情就好辦了。」

  他說著已然起身,對池晚凝道:「今日遇見仇敵,心神不屬,怕是沒法和諸位品茗言歡了。寧夜先告辭一步,咱們下次再見。」

  謊言都是臨時說出來的,全靠默契,正所謂話多錯多,所以當務之急是先離開,等找機會和仇不君單獨見面,再把謊言補完吧。

  這刻說著狠狠瞪了仇不君一眼,已自離去。

  池晚凝也知道這種情況下不宜強留,否則反生事端,終只是點頭道:「寧師弟慢走。」

  ——————————————————

  執子城,千秀閣。

  寧夜躺在丁小香的酥腿上,任由丁小香輕輕按捏全身肌肉,人已似沉沉睡去。

  丁小香看著閉目微睡的寧夜,妙目眨動,欲言又止。

  卻終究按捺不住心中疑惑,道:「說也奇怪。」

  「嗯?」寧夜懶洋洋的嗯了一聲:「你想說甚麼?」

  「小香就是覺得,總感覺好像在哪裡見過公子。」

  「這也不稀奇吧,天下雖大,人間卻小。街頭巷尾,坊間酒肆,萬千大眾,匆匆一瞥,縱有一面之緣,亦不稀奇。」

  丁小香便道:「奴家所指,卻非如此呢。」

  「那你所指為何?」

  「奴家覺得,公子可能是來過這裡。」

  「我若來過,你豈會不知?又或是迷蝶眾多,香羅無數,以致於姑娘想不起來了?」

  丁小香便噘了噘嘴:「公子這是在取笑人家呢。」

  寧夜在丁小香身子裡翻了個身:「好好捏腿,莫要說話。」

  「是。」丁小香便柔聲細語的答應著。

  客人出手豪爽,一包就是一天。沒了厲百刀這個大戶,無人撐她做花魁,丁小香也很想再找個依靠。

  只是眼前之人,到這溫柔鄉來,不圖一展雄風,卻只圖香眠大睡,使她縱有千般風情,亦賣弄不出,未免苦惱。

  就這麼一路輕敲著,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面響起敲門聲。

  「屋內的,可是寧公子?小老兒仇不君,特來請見。」

  寧夜目生精芒,已然坐起。

  他對丁小香道:「我有客到,你且出去吧。」

  「是。」丁小香施了一禮,盈盈柔柔的走出房間。

  就在她走出去的同時,寧夜已刷的飛出數十張符籙,將這香閨化成一片嚴密禁防之地,同時揭下臉上面具。

  仇不君進入,依然是那鼠目賊鬚的模樣,只是氣質已儼然不同,看寧夜的目光充滿慈祥,面容卻肅穆而莊重。

  看著寧夜,他說:「你是青臨,還是白羽?」

  那一瞬間,寧夜仿佛甚麼都明白了一般,跪倒下去:「弟子白羽,見過師叔!」

  再抬頭,淚滿長襟!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19 07:57 PM

第54章 截天術

  房間裡,仇不君緩緩扶起寧夜,臉上老淚縱橫。

  「你我沒有見過面,但我卻一直都知道你。」他輕聲道:「師兄最喜歡的就是你,他總跟我提起你,言語中頗多歡喜,卻又惱你貪多愛玩,不求大道。」

  寧夜低首:「是弟子讓師傅失望了。」

  仇不君搖頭:「你從來都沒有讓他失望過,以前是,現在也是。」

  他說著將一雙枯乾老手放在寧夜肩上,看著他臉上那可怕的傷痕:「散功,毀容,為復仇不惜己身,師兄在天有靈,想必也是又欣慰又心痛的,只是可憐了孩子們……」

  聽到這話,淚水再次按捺不住的從臉上滑下。

  多少次午夜夢回,遙想前塵,心中苦痛,卻偏又不能訴說,只能告訴自己要堅強,要咬著牙活下去,要去算計,要去報復,要去殺戮,要去修行,要讓心腸變得比鋼鐵更堅硬,告別眼淚,告別軟弱。

  然而自己終究是人,是人就有脆弱的一面,有那內心中柔軟的一面,卻被苦苦壓制,不得宣洩,不得紓解。

  正因此,寧夜只能瘋狂想著復仇計畫,用又一個又一個敵人的首級來滿足內心那仇恨的深淵。

  直到這刻,面對仇不君,寧夜終於不用再掩飾。

  他笑著,也哭著,放縱著內心的柔軟,卻又依然如堅挺的站著。

  良久,寧夜心情平復,悲情消逝,唯有眼中越發堅毅的神采。

  輕仇不君坐下,仇不君道:「天機門衰落之後,祖師有感於天機門處境艱難,偏又不甘於此,心懷野望,如此情形怕是早晚會引來滅門之禍,所以特意讓部分門下弟子,隱姓埋名,匿於暗處,是為影。一旦天機門大禍臨頭,影便是天機門最後的傳承。」

  寧夜點點頭:「弟子猜到了。」

  仇不君便歎口氣:「可是萬載以降,天機門依仗問天之術,一直沒有發生滅門禍事。影的存在價值,也因此遭遇質疑,漸漸變的沒落。再沒有人願意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可能而去做影,以至於很長一段時間,影壓根就是不存在的。」

  寧夜不奇怪,就像他自己都在擔心,長期的不行動會導致復仇之志磨滅。

  影的存在,萬年難以發揮一次作用,很容易就會被質疑,被淡忘,並最終自然消失。

  仇不君道:「好在,隨著天下大勢日漸緊張,天機門也重新覺察到了危機,所以才重啟影計畫,也就有了我這個唯一的影。我的存在,除了你師傅,無人知道。」

  寧夜立刻道:「不,還有一個人,應該也知道一些。」

  「嗯?」仇不君一愣:「何人?」

  「那個背叛師門的叛徒。」寧夜道,說著將自己進入黑白神宮的事大致說了一下。

  見過仇不君後,寧夜已經想明白了。

  那個叛徒之所以在功成之後依然不敢現身,怕就是知道一些關於影的事。只是他只知道有影的存在,卻不知影為何人,所以只是小心的隱藏自己,不敢現形。

  「原來是這樣麼。」聽完寧夜的經歷,仇不君慨歎一聲:「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只要有心,的確是可以查出一些的。怪不得我入黑白神宮這段時間,一直未能找出那個叛徒的存在,還一度懷疑他是去了昊天門或者太陰門。」

  「對了師叔,你是怎麼知道我就是天機門弟子的?還有那個溫心予是怎麼回事?」寧夜不解問。

  聽到這話,仇不君歎口氣:「說起來,這事還是我害了你。小老兒終究是沒有你的決心毅力,捨不得放棄一身修為,所以只能使了個折衷之法,進入黑白神宮。」

  「就是當日誣告之事?」

  「是。」

  「所以是你給她的秘法?可那秘法不是貼身治療之術嗎?」

  仇不君搖頭:「那不過是用來騙外人的,我給她的……其實是截天術。」

  甚麼?

  寧夜大吃一驚。

  截天術是天機門九天神術之一。

  當年天機門流傳下來三門天術,分別是問天術,奪天術,剩下一門則無人知曉,現在看來就是這截天術了。

  截天術是對應洗心池存在的神術,最擅洞人心玄,察敵解惑,甚至可以改變他人記憶思維。

  怪不得溫心予一下就能看出寧夜心懷殺機,感情仇不君為了混入黑白神宮,竟然將此神術交了給她。

  「你怎麼能這麼做?」寧夜也急了。

  仇不君無奈搖頭:「我年紀太大,若是自毀修為,亦無出頭之日,捨此之外,亦無他法。好在我所得截天術本就不全,難窺深層秘奧,我將其易名辨情秘法,傳給溫心予,條件就是溫心予必須收留我。此法雖非剋敵制勝之秘術,可就憑這個,溫心予已可料敵機先,永遠不用擔心被身邊人出賣。只要不是實力超出她太多,那麼人間百味諸般情仇,她皆可一目了然。」

  寧夜也是無語了。

  感情自己是被同門師叔給坑了。

  仇不君修行截天術時間比溫心予長得多,所以溫心予只知道寧夜見了自己起了殺心,仇不君卻能更清楚的感受到這殺心源頭,甚至感受到他隱藏的天機心法底子。

  正因此,仇不君道:「若非是感受到你修煉有天機心法,我也不敢救你。不過你不是散功了嗎?為何還會有天機心法的底子?」

  寧夜汗顏,將自己獲得欺天術的事說了出來:「本以為有了欺天術,可以瞞過對手,沒想到還是沒能瞞過師叔。」

  仇不君聽的連連搖頭:「九天神術,豈是藏象境就可以輕易掌握的。你修為太低,又新學乍練,縱有神術也難以發揮作用,更何況還是殘篇。最關鍵欺天術還沒掌握多少,天機心法到已經四層,太冒失了。這段時間,你千萬莫要和任何萬法境以上的強人接觸,否則很容易就會被察覺你修有別派功法。」

  仇不君到是不用擔心這個,因為為了掩飾自己,過去這一年多,他又學了好幾門宗門的心法,特意將自己修為弄得亂七八糟,這也是典型的野修路子。哪怕別人真發現他修有天機心法,也只以為是以前從外面野路子獲得的。

  「是弟子急功近利了,弟子知錯。」寧夜虛心受教。

  仇不君歎口氣:「這也不能全怪你,你的壓力實在太大了。哦對了,青臨和小葉現在如何?」

  寧夜便將青臨、辛小葉的事也大致講了一下。

  聽到青臨、辛小葉竟然也自毀其容,散功入派,仇不君痛心不已:「可是苦了你們這些孩子了,為了宗門,竟做出如此巨大之犧牲。」

  寧夜對此到已淡然:「欲成非常之事,又怎能不做犧牲。本來我一個人在黑白神宮還有些獨木難支,如今有了師叔,把握就更大了。」

  「莫急,莫急。當務之急,還是先提升實力再說。」相比寧夜,仇不君明顯更加老成持重,其做法也更符合仙門一貫的作風,就是先提升實力再圖謀其他。

  說著仇不君一指點向寧夜眉心:「我先將截天術傳你,從今日起,你好好修煉天機神術,重不在制敵,而在自保。有了此術,再加上欺天術,你就可以騙過溫心予的感知了。」

  「那若是溫心予察覺呢?」

  「無妨,就說此物本就是從你那裡搶來的,你以前只是沒練到家而已……我們還需好好合計一下你我之間的恩仇呢。」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19 08:02 PM

第55章 日輪鏡

  接下來的日子,寧夜重回努力修行的生活中。

  一方面是努力掌握欺天術,增強對自身的隱藏能力。

  另一方面,寧夜也又選了一門新的法術。

  日輪鏡。

  黑白神宮一脈功法正如其名,多陰陽黑白之分,陣道分黑白,符法有陰陽,戰法見日月,心法合兩儀。

  是故黑白,陰陽,日月,光暗等兩儀之道,皆為黑白神宮正宗一脈。

  日月之輪,就是藏象期內的一種黑白神宮正統核心功法,以此為根基,修至華輪後,就可以修兩儀真罡,成就陰陽根基。

  不過日月之輪也不是只有日輪鏡,月輪鏡,同樣還有其他的,比如日輪斬,日輪體,日輪心,日輪行等等,不同的選擇代表著根基未來的不同。

  日輪斬強攻,攻勢凌厲,寧夜日影璿璣陣使用的日輪斬,其實就是黑白神宮的,寧夜因為擁有天藏第一谷所有法術的緣故,早就學會,而與日影璿璣陣正好切合,可以完美融入。

  日輪體強守,和七殺刀配合,雖然進攻無法增強,卻也使得攻守一體。

  日輪鏡強法,卻是能讓寧夜的符法威力更增,刀法變化更多。

  不過寧夜做此選擇的真實目的是為了欺天術。

  欺天術本質是幻術,進可幻化眾生,退可遮掩自身。

  日輪鏡施展時,日輝輪轉,本身就有一定的幻光效果,再配合浮世珠,符道,可以一定程度上運用幻術。這樣以後對付強大對手時,寧夜運用欺天術就有了解釋。

  可以說,寧夜的所有選擇,都是為自己暗面的手段做準備,並根據需要來調節。

  這段時間,池晚凝找他下棋的次數明顯減少,大概是因為仇不君的事,導致她對寧夜的懷疑有所削弱。

  明面上沒找他,暗面上到有過一次接觸,卻是池晚凝已將寧夜交代的事完成了部分。

  這使得寧夜對黑白神宮的監控不再僅限於監察堂,也包括了其他幾個重要場地。

  今天寧夜正在監控四方殿。

  四方殿乃是黑白神宮處理各地事務的中樞之地,黑白神宮統一洲之地,常有各派仙門往來,諸多事務,大多數事務就是在此地處理。

  寧夜監控這裡與其說是要獲得甚麼情報,到不如說是借此瞭解當今大勢。

  四方殿的殿首就是岳心禪,不過他平時不會出面,真正負責處理事務的是他的大弟子金振樑。

  金振樑有個綽號,叫鎮海金樑,萬法境的修為,屬於黑白神宮中生代的中流砥柱,為人持重,處事也還算公允,實力更是雄厚。

  木流鎮死了兩個人魔後需要遞補,據說他當時就是四九人魔的遞補人選,卻被金振樑以自身修為尚淺,底蘊不足而拒了。

  總之,金振樑在黑白神宮中,不僅地位高,更孚眾望。

  這刻金振樑正在殿上處理公事。

  看著遞上的卷宗,金振梁一邊看一邊道:「洪川門勾結極戰道的事證據確鑿,就讓祝白蒼和無悲上人去處理吧。至於紅海一事,內中尚有隱情,著紫心散人再去查探一番。」

  下面的人恭敬記錄著。

  金振樑處理公務的速度很快,邊看邊做決定,效率極高,卻絲毫不亂,很快就將大部分事處理完畢。

  眼瞅著大部分卷宗已處理完畢,金振樑拿起最後一份卷宗細看:「顧延平死了?怎麼回事?」

  「還不清楚,只知死時全身焦黑,五臟俱焚,具體尚未查知。」

  「這樣麼。」金振樑摸了摸下巴:「聽起來到像是魔門手法,難道是魔門弟子混入執子城了?放個任務吧,派幾個弟子查驗一下。」

  「是。」

  ——————————————

  顧延平?

  寧夜是知道這個人的,執子城有名的大戶,每年給神宮的供奉不少。

  真正讓寧夜感興趣的不是顧延平,而是他的死亡方式。

  全身焦黑,五臟俱焚,聽起來到的確像是魔門出手。

  所謂魔門,其實就是道門的對立面,有修行魔道的修士,同樣也有真正的魔族。

  如今道長魔消,魔門的日子並不好過,大多隱伏,只在少數地區有自己的地盤。

  對於寧夜來說,要想覆滅黑白神宮這樣的大派,就需要借助各方力量。木傀宗也好,煙雨樓也罷,甚至魔門,都有結交的必要。

  尤其是魔門,因為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幾乎只有魔門能做到,這就逼的寧夜必須儘快聯繫到魔門的人。

  這種情況下,寧夜對此事到有了幾分興趣。

  不過這次他選擇了正式接任務,畢竟顧府乃是私邸,沒有任務,寧夜根本不可能名正言順的去介入。

  來到天藏峰,正看到任務掛出來。

  寧夜也不猶豫,直接選擇接下。

  尚未離去,卻聽一個聲音道:「小子手腳很快啊。」

  寧夜聞訊回頭,就看到一張熟悉的臉出現眼前。

  呂翼?

  是那個當初砍了自己一刀的傢伙?

  寧夜當然沒忘記,當初為了掩蓋自己身上的傷勢,寧夜故意招惹他,並讓他給了自己一下。雖然事後證明這個做法有些多餘,但樑子到是真的結下了。

  這刻看到呂翼,寧夜笑道:「原來是呂師兄,上次有得罪之處,還請見諒。」

  呂翼被他弄的一愣:「你上次不是挺橫的嗎?怎麼現在到乖了?」

  寧夜回道:「打不過師兄,自然就不敢橫了。」

  他無心生事,該認慫時就認慫。呂翼聽的開心,到也的確沒有再和他計較的意思。

  只是轉眼看到任務,眼珠一轉,道:「既如此,你把這任務分我一份吧?」

  「嗯?」寧夜一怔,再看呂翼笑咪咪的樣子,隨即明白過來。

  感情這貨是看自己好欺,所以想讓自己幫他白打工呢。一個查明顧延平死因的任務不算甚麼,尤其涉及魔門,風險還大,呂翼是不感興趣的,他想要的只是貢獻,怕是沒有半點要出力的想法。

  明白了他的意圖,寧夜的臉也冷了下來:「師兄,當初我招惹你是我不對,你打也打了,我如今也認錯道歉了。現在再提這要求,過分了吧?」

  呂翼樂了:「呦呵,膽兒肥了嗎?信不信我再給你一記斬風刀。」

  寧夜懶得理他:「你想斬便斬,恕不奉陪。」

  說著走開。

  「操!」呂翼大怒,一把向寧夜抓來。

  就在他出手同時,寧夜也霍然出手。

  就見一輪日光升空而起,耀眼奪目。

  日輪鏡!

  日輪鏡下,呂翼眼前一花,尚未看清甚麼,寧夜已欺身而近,雙手連抓帶拿,殺身刀運轉之下,呂翼只覺得眼前一片天旋地轉,下一刻人已飛了出去。

  我去!

  這甚麼情況?

  呂翼直接被打得懵逼了。

  尚未來得及有所反應,寧夜的腳已踩在呂翼臉上:「呂師兄,你的實力看起來可沒你的口氣那麼大啊。」

  呂翼不是甚麼天才,修為和寧夜一樣都只是四層,而在實戰方面,差寧夜可就不是一點半點了。

  畢竟寧夜真正的修行時間是四年而不是一年,更別說殺身刀本就是前期優勢的功法。

  只是一個照面,呂翼就被放翻。

  寧夜也不為己甚,收了腳,道:「別惹我,我也不惹你,彼此相安無事最好。」

  「我相安你媽!」呂翼大叫。

  寧夜只若未聞,已自下山。

  眼看寧夜離開,呂翼眼中恨意勃發。

  他被打敗事小,失了面子事大,尤其是現在這麼多人看著,一個個議論紛紛,更讓呂翼下不來台。

  心中發狠,呂翼已站起來向一處奔去。

  有知道他去哪兒的,已紛紛議論:

  「肯定是去找孔師兄了。」

  「這下有樂子瞧了。」

  「算了,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正是正是。」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19 08:07 PM

第56章 顧府(上)

  顧府就在執子城。

  半個時辰後。

  當寧夜來到顧宅時,顧宅正處於愁雲慘澹,悲戚哀涼的氛圍中,幾名顧府的人正披麻戴孝,圍著中央一具棺材嚎哭不已。

  報上身份,一名素衣女子引寧夜進入:「顧瀟瀟見過仙長。」

  「你是顧延平的女兒?」寧夜一邊看四周一邊問。

  「是。這兩位是我的兄長,顧一軒,顧一輊。」顧瀟瀟指著旁邊兩個素衣男子道,此二人面目一致,應當是孿生兄弟了。

  顧延平一共二子一女,就是眼前三人,此外還有一妻二妾,也紛紛見過寧夜。

  值得寧夜注意的是,顧延平的第三個小妾,那個叫林弱兒的女子。

  見到她的那一刻,寧夜竟感受到一絲莫名敵意。

  咦?這到是有意思了。

  雖說寧夜的主要精力都在欺天術上,修截天術的時間不多,但這林弱兒顯然也非是甚麼強人,所以寧夜還是覺察到了來自對方的那點敵意。

  不錯,不錯。

  這截天術果然好用,用來洞玄明奧,察忠明奸,卻是妙術。

  心裡有了數,寧夜表面不動聲色,口中則道:「開棺吧,讓我看看屍體。」

  顧家人不敢反對,已將棺木打開。

  棺木中的顧延平,看起來就像是一具被燒焦的老屍。

  寧夜順手一劃,更是將顧延平的屍體都劃開,就看到內臟都已銷熔。

  果然這火不是從外部起來的,而是從顧延平體內燃燒而出的。

  正是魔門手法。

  魔門最擅馭火,魔火攻心,常能引人自燃,端的是防不勝防。

  不過眼前的魔火,手法顯然還差了許多,應當是個初學者,修為不會很高。若是那真正的強大魔火,早將人燒成灰燼,又如何會留全屍。

  這也是為甚麼金振樑只發了藏象弟子任務的原因。

  不過這刻寧夜仔細觀察屍體,卻還是發現有一絲不對。

  他探手入棺,掰開顧延平的牙齒,仔細查看了一下,發出一聲輕咦。

  幾名顧家人一起緊張看他,寧夜想了想,卻甚麼也沒說,只是合上顧延平的嘴,道:「顧延平的內室在哪裡?帶我去看看。」

  顧瀟瀟正要帶他過去,卻聽後方人聲:「這裡就是顧宅?我們要驗屍。」

  這甚麼情況?

  寧夜回頭,就見顧宅大門前竟然又出現了兩個人。

  為首一個背負巨劍,劍上還系著紅綢,仿佛他背的不是劍而是五環大砍刀,旁邊還站著一人,卻是呂翼,正對著自己嘿嘿冷笑。

  看到呂翼,寧夜有些明白了。

  這小子過來找場子來了。

  這刻呂翼低頭對那巨劍男子低聲說了幾句,那人已走過來:「你就是寧夜?」

  寧夜點點頭:「是我。」

  「就是你說我孔朝升不過如此,三年不過六層,不是天才而是廢物?」

  謔,這罪名栽的有些大啊。

  寧夜看看呂翼,再轉向孔朝升:「孔師兄是碎心人魔的弟子吧?」

  嗯?孔朝升一怔。

  寧夜已道:「碎心人魔雷無心,修捨身道,碎心法。此門神通先難而後易,因此有所謂十年不出關的說法。孔師兄能用三年時間便修至心法第六層,正是天賦尚佳的表現,師弟怎麼敢隨意指摘,那豈不是連碎心人魔都說進去了?」

  孔朝升聽他說的有理,轉頭看了呂翼一眼。

  呂翼也沒想到寧夜竟然對黑白神宮各路強者大能的情況都如此瞭解,直接指出孔朝升的功法特點,一時怔然。

  看他這樣,孔朝升已知道是呂翼胡說八道,栽贓寧夜。

  啪!

  孔朝升已給了呂翼一巴掌。

  呂翼叫屈:「師兄,我的確是想為你爭取這個任務來著,可他不肯給啊。」

  孔朝升已轉向寧夜:「這事是真的?」

  寧夜微笑:「他沒說是為師兄爭取的。」

  「那現在他說了。」

  寧夜眉頭微皺,你這意思是要把任務放棄給你了?這就過分了吧?

  孔朝升已傲然道:「不管怎麼說,我都走了這一趟,這個任務,就交給我來做吧。當然,我會付給你些好處。」

  說著丟給寧夜一塊靈石。

  你這是在打發叫花子嗎?寧夜心頭冷哼。

  面上卻只是微微一笑,道:「既然師兄這麼說了,那不如一起?任務是我接的,我若直接放棄,宗門會扣我貢獻。不若我把任務分給師兄,由師兄去交付就是,師弟我不拿貢獻,只求不扣就好。」

  聽他說的還算得體,孔朝升點點頭:「好。」

  當下寧夜便取出任務文書,添了孔朝升的名字。

  寫上自己的名字,孔朝升直接來到棺木前,也不問寧夜的意見,自己檢查了一番,道:「魔火心生,當是魔門無疑。貴府可曾丟了甚麼東西?」

  那小妾林弱兒已道:「丟了一對玲芝馬,本是打算獻給神宮的。」

  「原來如此,那就是說,是有路過的魔門盜寶殺人了。很好,呂翼,記錄下來,就此回報。」

  呂翼已快速記錄,然後直接點燃訊符,回報宗門。

  這就完了?顧府上下皆驚。

  顧瀟瀟急道:「仙長,那兇手呢?」

  孔朝升不耐煩道:「兇手自然是跑了,總不能還留在此地被抓吧?行了,都莫要囉嗦了,此事已記錄在冊,待遇到魔門之人,自會殺了還你們公道。」

  他到是簡單,一樁案子就此了結。

  然而寧夜知道,這本就是仙門的處事風格。

  仙門中人,哪有那些多餘心思管凡人之事,要不是顧延平連年上貢,甚至連仙門弟子都不會過來。

  如今來了,也不會給出甚麼好的交代,反倒是要勞動顧家破費再招待一番。

  果然這刻孔朝升已道:「好了,時間也不早了,爾等招呼一下廚房,今兒個我們就在此地用膳吧。」

  顧府無奈,只能命下人趕快做酒宴。

  孔朝升和呂翼自然是上賓,寧夜卻無心酒肉。

  抽了個空,離開酒席,叫出顧瀟瀟:「帶我去你父親內屋看看。」

  顧瀟瀟聽出他意思:「仙長的意思是……」

  寧夜阻止她:「我現在沒甚麼意思,只有看過之後才明白。」

  顧瀟瀟會意,已帶寧夜入屋。

  到了顧延平臥房,寧夜四處看看,問:「你父親就是在這裡發現死去的?」

  「是。」

  「發現他屍體是甚麼時間?」

  「昨日凌晨。」

  「為甚麼會在凌晨這個時候?」

  「因為當時下人巡夜,發現父親的門是開著的,想過去關門,卻發現他已死在床上。」顧瀟瀟回答。

  寧夜來到床前,就見床榻一片焦黑,也是被燒過的樣子。

  信手拈了一點床上灰塵,細細搓了一下,寧夜突然笑了起來。

  顧瀟瀟不解他笑意:「仙長為何發笑?」

  寧夜回答:「我笑,是因為這是一個很簡單的世界。」

  簡單的世界?顧瀟瀟不明白。

  「對,簡單的世界。破案的手法簡單,辦案的手法也很簡單,簡單到……破這種案子都毫無成就感可言啊。」寧夜莫名的說了一句。

  顧瀟瀟不明所已的看他,寧夜已轉頭走向視窗,自顧自道:「老爺子不是死在床上的,這上面的焦痕,其實是侵染上去的,不是真正的燒灼。他應該是死在……」

  寧夜已跳出窗外,來到一棵樹下。

  這樹和地面也有些許燒焦的痕跡,卻不明顯。

  看看那樹和地面,寧夜笑道:「他應該是死在這裡。」

  「那……又如何?」顧瀟瀟還不明白。

  「事關生死,沒有人會做無聊的事。轉移屍體,自然是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排除嫌疑。」

  排除嫌疑?

  聽到這話,顧瀟瀟如何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倒吸一口冷氣:「你是說,這不是魔門所為,是我家中之人幹的?」

  如果真的是過路的魔門,自然是沒必要排除嫌疑的。

  寧夜已道:「死亡的時間,也不是在昨夜凌晨,而應當是在那之前的兩個時辰,大概是在亥時。只要查一查這個時間,令尊和誰在這裡,應當就可以知道誰是真凶了。」

  「三姨娘!」顧瀟瀟脫口而出。

  寧夜嗯了一聲:「我不奇怪。」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19 10:24 PM

第57章 顧府(中)

  顧府大堂。

  孔朝升怒視寧夜:「你怎麼就能確定顧延平不是被魔火所焚?」

  寧夜慢條斯理的回答:「因為顧延平的牙齒、骨骼都還在。」

  「你甚麼意思?」

  「魔火焚肌銷骨,毀滅力極強,顧延平的牙齒雖然黑了,卻完好無缺,真正的魔火,絕不會如此。」

  呂翼叫道:「那也有可能是對方修煉不到家所致!」

  寧夜點頭:「修為不足,的確可能做不到,但修為不足,又是如何做到讓魔火完全從內部燃燒的呢?我已經檢查過顧延平體內情況,火從內部燃起,這一點是沒錯的,而且是從中元之地開始燃燒,這需要極為高明的手法。有此手法者,不可能對牙齒骨骼一點傷害都沒有,哪怕做不到完全消融,部分也是可以的。但現在,卻幾乎只是染黑而已。」

  孔朝升一握拳頭:「那你認為是甚麼?」

  「內火散。」寧夜回答:「此物本身是修行火行術法的輔助丹藥,服之可生內火,以法力引之,可助火行,並非毒藥。但是顧延平並非修行中人,引火散對他來說,就相當於毒藥了,內火自燃,無處可解,也便形成了類似魔火焚體的效果。」

  那位小妾林弱兒也全身顫抖:「那公子憑甚麼認定,就是昨日亥時之事?憑甚麼認為是我幹的?他是我男人,我幹甚麼要殺他?」

  寧夜回答:「你為甚麼要殺他,我不知道,那是你需要回答的問題。至於為甚麼確定是昨夜亥時而非子時,是因為子時乃人體最弱時刻,又值沉睡之際,此時內火驟燃,會瞬間催命,不會形成扭曲掙扎。顧延平死狀明顯不同,他死時明顯是經歷了一段時間掙扎的,咽喉有餘燼,意味著他當時並未處在沉睡狀態。亥時乃人體陰陽交替之時,陰盛而陽衰,卻又不足以壓制內火,死時也會有較大痛苦,正符合顧延平的死狀。我這麼解釋,你可滿意?」

  林弱兒聽的心中絕望,再看周圍顧家的人,一個個用仇恨的目光盯著自己,突然歇斯底里的大叫起來:「是,是我殺了他。那又怎麼了?他顧延平又是甚麼好人了……」

  林弱兒已是破口大駡起來,大意無非是就是說顧延平依仗豪門實力,強行霸佔她云云。

  真正是太陽底下無新鮮事,寧夜突然沒來由的一陣意興闌珊。

  如其所言,這個世界,在某些方面還是太簡單了,簡單到所發生的事,殊無新意可言。

  顧瀟瀟聞言氣的全身發抖:「不是這樣的,當年是她父親把她賣給我爹的。」

  林弱兒歇斯底里的喊:「那還不是因為我爹在你家的賭場輸了錢。你父親為了霸佔我,用盡手段。」

  「你還敢胡言!」大夫人上前要去抽林弱兒巴掌,卻被寧夜阻止。

  寧夜道:「林弱兒,你不用在此惺惺作態,說的好像你有多無辜似的。你入顧家已經有七年了吧?若你恨顧延平,又為何要等到七年後?」

  林弱兒一怔。

  寧夜已道:「我不知道顧延平當初是如何霸佔你的,也不感興趣,但我知道,你肯定不是為了報復而殺他。」

  甚麼?眾人又是一怔。

  寧夜道:「你殺他的原因,是因為他發現了你和別人有姦情,打算休了你,對吧?」

  林弱兒不敢置信的坐在地上,瑟瑟顫抖:「怎麼可能?你怎麼可能連這個都發現?」

  就連顧瀟瀟等人都不可思議的看寧夜,很顯然他們也是不知道此事的。

  寧夜歎了口氣:「你這一身榮華,都是因為顧延平。若是他把你休了,你便萬事皆休。你不甘如此,便只能將他殺了,如此,你作為他的遺孀,至少還能在這家族中呆下去,繼續享受你的美好生活。」

  「不!不是這樣的!」林弱兒大聲尖叫,整張臉都扭曲起來。只是她越如此,就越是暴露她的心虛。

  就連孔朝升都不可思議的看寧夜:「你是怎麼知道的?」

  寧夜歎氣:「若她無姦夫,又哪來的內火散。最關鍵,就憑她一個較弱女子,又如何搬動那樣一具形容恐怖的屍體。」

  聽到這話,顧瀟瀟心中一顫:「你是說……」

  寧夜點頭:「這個姦夫,應當就是你們顧家中人,而且還是有些地位的,若非如此,也搞不來內火散。」

  聽到這話,大家一起看向顧家那幾個德高望重的長者,顧家幾人也驚了,一起喊道:「與吾無關!」

  寧夜看看林弱兒,林弱兒的眼神不自覺的瞥向一個方向,順著林弱兒眼神望去,寧夜也是一怔:「竟然是你?」

  眾人聞其所言,看向寧夜所望之處。

  那大夫人猛然一驚,一把沖過去抓住二兒子的衣領:「一輊?是你?」

  所有人都傻掉了。

  林弱兒的姦夫是顧一輊?

  顧一輊大急:「不是我!哥,哥,你到是說一句啊。」

  顧一軒臉色鐵青不說話。

  見他如此,顧一輊徹底絕望了。

  他突然大叫起來:「不光是我啊,還有哥,他也參與了!」

  那大夫人和顧瀟瀟眼前一黑,險些沒暈過去。

  顧一軒大急:「你胡說甚麼?與我無關!娘,這是弟弟陷害我!」

  寧夜歎氣:「怪不得此事顧老爺子不肯聲張呢。家門不幸,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了,卻沒想到反因此遭了殺身之禍。」

  顧家兄弟聽的大急,顧一軒跳腳罵道:「都是你,誰要你來管甚麼閒事?老頭子死便死了,我兄弟繼承家業,照樣會為黑白神宮年年納貢,你何苦多管閒事!」

  顧一輊則一下跪倒在大夫人身前:「娘,救我啊,主意都是哥哥出的。」

  大夫人已整個呆滯。

  突然想到甚麼,看寧夜,一把抱住他:「寧仙長,我就這麼兩個兒子,他們不可以死的,他們死了,我顧家就絕後了。」

  寧夜輕輕搖頭:「這與我無關,我只負責把事情查明,如何處理,自有上面決定。」

  老夫人心中絕望,突然又抱住孔朝升大腿:「孔仙長,求求你,救救我兒子,別讓他們死。一切都是這個女人的錯。」

  孔朝升面目鐵青。

  他的心情也很不好。

  卻不是因為顧家的事,而是他之前剛把自己的結論報上去。

  現在寧夜一下翻案,導致孔朝升立時顏面無光,再看寧夜時,臉色也變得極難看。

  這一刻,孔朝升,老夫人,還有那顧家的兩個小子,竟同時痛恨起寧夜的多管閒事起來。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19 11:15 PM

第58章 顧府(下)

  對於孔朝升來說,顧府的案子無疑是讓他大丟了一次顏面。

  正因此,這刻他想了想道:「寧師弟,借一步說話?」

  寧夜回道:「如果師兄是想為顧家的這兩個小子說情,那最好先跟這位顧家姑娘說一下。」

  他用下巴指指顧瀟瀟。

  孔朝升一滯,轉頭再看大夫人。

  大夫人明白他意思,抱住女兒道:「瀟瀟,大娘就這麼兩個兒子,你不能讓你哥哥去死啊!」

  顧瀟瀟冷眼看大夫人:「所以爹就該死嗎?」

  大夫人急了:「那你也不能讓顧家絕後啊!」

  顧瀟瀟大喊:「我也是顧家的女兒!」

  大夫人跳腳道:「你算甚麼?你就是個女人!我明白了,你就是想害死你兩個哥哥,好獨自繼承家業是不是?」

  轉頭對二夫人道:「心屏,她是你生的,你好歹勸勸她。」

  二夫人是個性子柔弱的,只是哭而不言。

  顧瀟瀟的性子卻極是堅韌,死不低頭。

  這讓孔朝升也眉頭大蹙。

  很顯然,只要顧家姑娘不低頭,那這事就註定是要捅上去的了。

  想到這,孔朝升心中大急,已道:「顧姑娘,這件事傳出去,也是醜聞一樁,你真不打算考慮令尊的聲譽嗎?」

  大夫人忙道:「對,對,聽仙長的。就連仙長都支援的,這事讓林弱兒一人領罪就可以了,無必要再生事端。」

  顧瀟瀟卻硬著脖子道:「不行,我不能讓爹白死!」

  果然是個硬氣姑娘,寧夜對顧瀟瀟也是好感大增。

  不過他知道,顧瀟瀟再如何硬挺也是沒用的。

  黑白神宮最擅長的就是顛倒黑白,有孔朝升在,若是不想此事發生,那麼最有可能的就是……

  寧夜已能想到那後果。

  一念及此,寧夜忍不住傳聲道:「如果你真的是為了想給你爹討個公道,就直說自己願意放棄繼承家業,如此,自然會有人幫你上報。」

  顧瀟瀟一怔,隨即醒悟過來。

  眼眸中已生出一絲決斷,她大聲道:「顧瀟瀟一介女子,願意放棄家業繼承之權。至於此事如何上報,自有家中耆老決定,顧瀟瀟可暫不參與。」

  聽到這話,孔朝升面色大變。

  操!

  壞了!

  果然,顧家的幾位老人同時興奮起來。

  他們是顧延平的叔伯兄弟,顧延平有子女,他們沒有繼承家產的資格。

  但現在他兩個兒子犯事,顧瀟瀟自願放棄家業,那豈不就是說……

  這一刻所有老人都心思活動起來。

  大夫人也意識到了不對,看向那些老人。

  這些老人也是狡猾的,紛紛道:「此事與我們無關,我等先告退了。」

  一個個卻是直接拔腳開溜。

  不用問,他們前腳走,後腳怕是就要直接上報了。

  這下就連孔朝升也攔不住,又急又怒,卻是再也無法。

  最終只能憤憤瞪了寧夜,帶著呂翼就此離開。

  見此情況,寧夜心中歎息。

  終究還是沒忍住啊!

  不管是哪個世界,做事的人通常都會被不做事的所嫉恨。

  不僅僅是因為妒忌,也更因為擋路。

  畢竟一個人的出色,通常就是建立在別人的不出色基礎上的,尤其是像現在這種情況。

  寧夜不想在黑白神宮樹敵,但只要他還在做事,還有那麼一點正義之心,那有時就免不了樹敵,以至於再如何退讓都是無用。

  然,寧夜不後悔。

  人活當世,有所為有所不為。

  不知不覺間,寧夜已從滅門的陰霾中走出來,越發冷靜清明了。

  這刻此間事了,寧夜轉身離開。

  剛離開顧家不遠,後面顧瀟瀟突然跑了過來。

  「寧仙長。」

  寧夜駐足回望。

  顧瀟瀟跑過來,對著寧夜鞠了一躬:「這次家門不幸,多謝仙長主持公道,更多謝仙長點醒。」

  說話間,淚眼再次婆娑,幾欲滴落。

  寧夜道:「不必客氣,我也只是完成師門任務。」

  顧瀟瀟卻道:「那孔仙長也是完成師門任務,卻無視公理正義。實際上,如他這般,才是正常吧。」

  寧夜輕笑:「你到是瞭解的清楚。」

  顧瀟瀟低喃:「我雖是大家之女,卻也是見過這世道艱難的。仙人們,又有幾個是真正願意主持正義的了?他們心中只有自己,只有大道,卻漠視蒼生,即便我父親年年向神宮納貢,到頭來,若不是有寧仙長在,還不是要枉費性命?只是連累了仙長,因此遭同門嫉恨。」

  寧夜微笑:「到是個難得的清醒姑娘,我無妨,你照顧好自己便是。說起來,我也是為你出了個餿主意,你既放棄繼承家業,那以後你和母親的日子怕是要難過了。」

  顧瀟瀟混不在意:「我母女也不是傻的,還有些積蓄。族中那些耆老想得我家家業,仍需我點頭,也不敢虧待我。」

  「如此就好。」寧夜轉身要走。

  顧瀟瀟卻叫住他,拿出一對玉馬道:「寧仙長,這鈴芝馬,乃是我父親費了許多功夫所得,雖不是天材地寶,卻也是難得的修行資源,之前剛在兩個哥哥那裡找到……」

  說到這兒,又有些哽咽起來。

  已是將鈴芝馬塞入寧夜手中:「這東西,便送給仙長,聊表心意。」

  芝馬乃是修行輔材,據說生於荒野,雖是草木,卻生而能行,奔行如電。芝馬品類眾多,這鈴芝馬奔行時會發出鈴鐺般的啼聲,故而得名。

  此物得之不易,即便對寧夜來說也是難得寶物,這刻見她給自己,亦不由心動:「此乃寶物……」

  顧瀟瀟道:「你若不要,也是被家中的耆老分了去,總之是落不到我手上的。」

  寧夜聞言一怔,知道她對家中的那些老人也無好感,點點頭道:「既如此,那我便先收下了。受你之禮,欠你一情,以後若有需求,可來找我。」

  顧瀟瀟便道:「既如此,小女子有一不情之請。」

  我去,你還真會順杆爬啊。

  寧夜也是愕然。

  顧瀟瀟已羞紅了臉道:「小女子想修仙,想請仙長收我為徒。」

  寧夜也樂了:「我不過藏象境,自己還是弟子,怎可收徒。按宗門規矩,未到華輪,不可收徒。」

  聽到這話,顧瀟瀟心中哀憐,不由又淚水落下。

  見她如此,寧夜心中一動,脫口道:「不過……也不是全無辦法。」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19 11:24 PM

第59章 捨身道

  「唉,你又何苦多事。」

  回去的路上,天機一副老成持重的口氣教訓寧夜。

  難得有教育寧夜的時候,這讓天機感覺很爽。

  「到也未必全是多事。天機門被滅,我們這些倖存下來的,不僅有為宗門復仇的職責,同樣也有重振宗門的重任。這個顧瀟瀟,到還是個不錯的,也許以後可以成為中興宗門之人。」寧夜回答。

  他不能收顧瀟瀟做弟子,卻選擇了一個冒險的做法——建議她去找一個叫天機子的人拜師。

  這個天機子,自然就是天機了。

  寧夜打算通過天機來收顧瀟瀟為徒,傳其天機秘法。

  天機卻看穿寧夜的心思:「哼,你這分明是找理由。」

  「算是吧。」寧夜也知道騙不過自己:「但這個理由總歸還說得過去,對嗎?」

  「嘿嘿嘿嘿。」天機便桀桀怪笑起來:「想不到我堂堂怪異,竟然先收起弟子來了。未來天機門,我就是中興之主,你這名字果然起的有遠見!」

  「想多了,好好修煉我教你的天機心法,莫再空有華輪修為,卻無華輪戰力了。」寧夜冷嘲。

  天機憤怒跳腳:「你說甚麼,來來來,你我大戰三百回合。」

  「不用你我大戰,這不,前面已經有情況了。」寧夜用下巴指指前面。

  遠處的林蔭小道上,孔朝升正站在那裡。

  看到寧夜過來,孔朝升道:「消息已經捅上去了,我尚未回山,師傅就傳訊把我大罵一通,說我丟了他的面子。」

  寧夜不答。

  孔朝升走過來:「明明我已經判了的事,你非要多生事節,添我麻煩,更讓師傅唾棄於我。寧師弟,你這落井下石的做法,可是有些過分了啊。」

  他說著,已將身後巨劍取下:「我也不為己甚,彼此同門,我不殺你,就教訓教訓你,讓你知道以後不要多管閒事。就……打斷兩條腿吧。」

  聽到這話,寧夜也樂了。

  想了想,他說:「你的運氣不錯,這次我也不會殺你,既然你打算打斷我的兩條腿,那我也同樣回報好了。」

  自從越秀秀之事後,寧夜痛定思痛,再不會在公開行跡的情況下隨意殺人。

  所以這話,他是很真心的。

  只可惜真誠的話總是不招人待見,孔朝升憤怒的整個人都扭曲了。

  他雖然修為只在六層,但碎心人魔的捨身道已然小成,實際戰力不弱。寧夜一個區區四層的,竟然敢這麼對他說話,簡直就是囂張狂妄之極。

  心中震怒,再不多言,巨劍已呼嘯飛出,一輪巨大劍光勁襲寧夜。

  劍勢凜冽,減速卻慢,攻勢中蘊含巨大破綻。

  面對這破綻,寧夜卻不攻反退,一輪日光升空起,日輪鏡發動,使孔朝升目迷五色,同時一張符紙已出現身上。

  劍光如匹練橫掃而至,劍光斬落,激蕩起彩光片片。

  孔朝升已急速躍起,如巨獸天降,揮舞著巨劍一往無前的劈落,寧夜再閃,那巨劍便在地面開出一道長長裂隙。

  剎那間,孔朝升已連續劈出十三劍,每一劍都是大開大闔,威猛無雙,寧夜卻只守不攻,日輪轉動,光曜人眼,逼的孔朝升也不得不眯起眼睛,努力尋找寧夜的蹤跡。

  「鼠輩!」孔朝升已咆哮起來:「不是說要斷我雙腿嗎?跑甚麼?你的七殺刀呢?為何不用?」

  刷!

  橫空又是一劍掠至。

  寧夜再出符,身如柳絮隨風飄,借助劍風退開,口中道:「捨身道者,自捨己身,修至大成後,全身上下再無任何弱點要害,任何軀體皆可捨棄。我若反擊,才是上了你的套。」

  「果然知道得很清楚,老子的捨身道,正剋你的殺身刀!」孔朝升大笑著再次揮劍。

  正如寧夜所說,捨身道真正可怕的地方就在於不怕被攻擊。

  碎心人魔當年出道時,曾一人單挑黑風九魔,被砍了九九八十一刀,全身上下無一塊完整皮肉,可最後死的是黑風九魔;也曾與盤花山主大戰,被他的五色奇盤花吸血,斷筋,抽骨,但最終站著的依然是碎心人魔;更曾與無悲上人對決,被他斷肢,挖舌,毀目,剮鼻,卻依然活了下來,最終反加入黑白神宮,成為和上人齊名的四九人魔。

  直到現在,碎心人魔還是沒有心臟的,不是因為他無法恢復,而是他徹底捨棄。

  肉身於他,早無掛礙。

  掌教黑白子更是親口說過,四九人魔未來最有前途,最有可能成就棄凡身,成大道者,就是碎心人魔。

  孔朝升自然未修煉到這種地步,但捨身之道小成的他,也已做到摒絕一切肉體苦痛,普通傷勢於他全無掛礙。誰要是以為給他幾下就能讓他身體受創從而戰力受損,那便大錯特錯。

  正因此,寧夜不還手。

  殺身刀雖強,但勝在無所不至的攻擊角度,卻未到一擊斃敵的地步,若因此強攻,以攻對攻,倒楣的絕對是他,殺身刀也因此正被捨身道克制。

  所以他只躲。

  孔朝升的劍便越發威猛強悍,有攻無守,全不顧自身。

  他修為本就比寧夜高,如今又搶佔先勢,寧夜完全是靠著符紙硬撐。只是再這樣撐下去,早晚有撐不住的時刻。

  這刻孔朝升又是一輪巨劍怒斬,狂舞四方,霸氣縱橫,將寧夜四周方向皆罩於劍下,寧夜再無處閃躲,金光符被一劍擊碎,餘威不減,猶自逞威,向著寧夜雙腿襲來。

  說斬你雙腿,就斬你雙腿。

  刷!

  劍光滌蕩,落在寧夜腿上,竟然擊出漫天殘影。

  幻象?

  孔朝升一怔。

  先前戰鬥力,寧夜雖然使用日輪鏡,但只是用來迷幻雙眼,影響光差,卻一直沒有使用任何真正意義的幻術。

  直到這刻,孔朝升才發現寧夜竟然還會幻術,而且這幻術是集中在他腿部位置的。簡單的說,就是寧夜當時實際已經跳了起來,但是幻象讓孔朝升以為他還停在原地,所以這一劍其實是從他腳下飛過。直到這刻幻象破碎,孔朝升才真正看清他的具體位置。

  這個就是他自己的問題了——他既然口口聲聲要砍寧夜雙腿,寧夜自然知道在他將要得手的時候會對哪裡下手。

  戰術目標明確了,針對之策就明顯了。

  下一刻孔朝升就覺得頸間一緊,一條束帶已箍住他的脖子,將他猛的往後拉去。

  孔朝升沒想到寧夜不攻他,而竟然用束帶勒他脖子,這一手大出意料,那束帶只是普通束帶,只是灌輸了法力,無法掙斷。

  孔朝升本能的回劍要砍束帶,但是寧夜卻拉著他直接向後飛奔。

  論修為他比寧夜高,但寧夜勒他頸間,直接影響了他氣機運行,這一下氣機運轉不暢,有多少力量也發揮不出來,竟是被寧夜一路拖行。

  旁邊呂翼看得目瞪口呆,就見寧夜拖著他,尤如拖條死狗般一路狂奔。

  有心要追,但寧夜直接給自己加了輕身符,速度飛快,呂翼一路狂奔卻追之不上。就見孔朝升拼命掙扎著,卻就是甩脫不開。

  砰的一下,卻是寧夜拽著他撞在一塊大石上,孔朝升修捨身道,疼痛無感,腦子卻依然一暈,手略鬆了一下,連劍都丟了。

  寧夜卻也不管他,繼續拖著他向林中衝去,完全不給孔朝升擺脫的機會,一路拖拽,也一路狂撞,先後衝進草叢,灌木林,小樹從,甚至還有泥塘,小溪……

  呂翼狂追了十多里地,終於在一處小河灘前看到了寧夜和孔朝升。

  就見孔朝升躺在地上,面如死灰,整個人都如傻了一般,呆呆看著天空。他受了傷,但這些傷並不重要,真正的傷害在於心靈——寧夜手拖留影石,正對著孔朝升的臉撒尿。

  呂翼趕過來的時候,寧夜已經完成了自己要做的事。

  他一邊系褲子,一邊說:「我想了想,決定還是先留下這兩條腿,另外給你換了種懲罰方式,順便再留影做個紀念。若是你下次再來找我麻煩,或者委託別人來找我麻煩,總之,只要我覺得是你在背後搗鬼,那就要小心九宮山上,可能人人都會看到你喝我尿的樣子了。」

  古泉鎮之後,寧夜處理問題的方式無疑要成熟多了。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19 11:31 PM

第60章  傳經

  這是寧夜第一次沒有借助任何暗面力量打敗一個修為比自己高,戰力比自己強的對手——幻術是借助日輪鏡和浮世珠,沒有用到欺天術。

  雖然這不是實力的勝利,而是戰術的勝利。不過所謂戰術,本就是彌補實力之不足時需要的方法。

  當雙方實力存在絕對差距時,戰術沒有意義。但當雙方實力並非鴻溝天塹時,戰術就有絕對意義。

  至少現階段,寧夜能夠依靠的只有這個。

  孔朝升的事算是過去了。

  修仙人都是把面子看得比天大的,不僅是因為地位,也因為法力運行,氣機所在。否則一旦雙方對壘,對方來一局「你被猴子打了」「你女兒被牛郎睡了」,弄得心神大亂,氣機不穩,施法不穩都是小的,動輒都有可能反噬己身。

  正因此,修仙者也多需錘煉心境,大能們通常都要有一顆不動心,任你風吹雨打,我自巍然不動——畢竟修仙之路漫漫,誰還沒點糗事?

  可惜這不動心通常也會演變成鐵心腸,厚臉皮,對於自家糗事被揭會不會暴跳如雷不好說,但是漠視蒼生到是很輕鬆就可以錘煉出來。

  至於小字輩的,沒這份心境能耐,最好的做法就是別遇糗事,遇到了也儘量壓下來。

  所以孔朝升只要自己不想作死留個心靈缺陷,那就斷然不會找事。他不找事,呂翼也不會找麻煩。

  唯一沒想到的是,神宮竟然因此給了他一份額外的嘉獎——算是獎勵他辦事得力,讓顧延平沉冤得雪。

  嘉獎是一瓶元陽丹,這在藏象境弟子中也算是比較珍稀的輔助修煉資源,到也讓寧夜有些理解為甚麼駱求真會那麼孜孜不倦的追求破案了。

  立功,的確是獲得資源的一種良好方式。

  如果不是寧夜有太多的事要做,寧夜也會考慮在黑白神宮找一個職務,比如監察堂,與駱求真共事。

  這想來應當是很刺激的一件事。

  不過寧夜不追求刺激,更追求穩妥,自然不會給自己找麻煩。

  可惜的是這次顧府之行,沒能接觸到魔門中人,到是讓寧夜頗感遺憾。

  接下來的日子,他依然每天修行。

  有了元陽丹,寧夜的外部資源已然足夠,這使他短時間內進境快速。

  轉眼又是數月過去,寧夜的修為也順利晉升到第五層。

  ————————————————————

  執子城外,一座小小莊園裡,顧瀟瀟正盤膝而坐,吐納運功。

  運功一周天後,顧瀟瀟長吐一口濁氣,長身而起,耳畔是一個熟悉的聲音:「不錯,小丫頭進境果然很快,你現在已經是正式的藏象初境了。」

  「師傅?」聽到這話,顧瀟瀟甚是開心。

  向四方望望,沒有看到任何人影,小臉兒便又耷拉下來。

  「怎麼了?」天機問。

  顧瀟瀟扭捏了一下身子:「師傅還是不肯現身相見,徒兒不開心。」

  天機便桀桀怪笑幾聲:「莫急,莫急。我的身份有些敏感,不適合見人,你知道的。」

  「知道,我不會對外說的。但是師傅你總不能老是避而不見吧?萬一將來有一天,我在路上遇到你,卻不認識你,豈非不敬?」顧瀟瀟撒嬌道,可惜見不到正主,這嬌撒的沒有方向。

  天機便笑了幾聲:「等你修為足夠時,自有相見之時。對了,你現在生活可還過得去?」

  「還好了。」顧瀟瀟回答:「家族耆老分了我母女這田園,給了些銀子和田產,雖說不算富裕,但總還過得去,至少衣食不愁。」

  回答完這問題,顧瀟瀟突然意識到甚麼,眼珠一轉:「咦?師傅你不是知道我的情況的嗎?為何會做此問?」

  天機一滯。

  顧瀟瀟已嘻嘻笑了起來:「你不是為自己問的,是不是替那位寧公子?寧公子來了?」

  天機便哼了一聲:「好好修行,莫想這麼多。」

  顧瀟瀟再喊幾聲,見沒有回復,知道他是離去了,便只能悵惘歎息一聲。

  莊園外。

  寧夜看著顧瀟瀟,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能從一句話中發現端倪,這姑娘卻是心思靈慧。難怪天機心法這麼快就到了第二層,天賦也是夠的。」

  本來只是隨意收了個徒弟,傳承天機門衣缽,沒想到竟然還是個小天才。

  天機也道:「這姑娘確實不錯,也許要不了多久,就能成為你的好幫手。」

  寧夜卻猶豫了一下:「我所做之事,風險太大。如果可以,還是不要將她牽扯進去了。如果有一天,我事敗身死,留著她,至少還能為天機門留下火種。」

  天機哼道:「你這人就是這樣,總想把甚麼事都攬在自己身上。你以為這是負責任,卻不知也剝奪了別人選擇的機會。這姑娘蒙你洗冤,又能進入仙道之途,正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機會,這是她的造化,至於危機,也是伴隨這造化應有的命運。你強行保護她,只怕反斷了她的路。天道亦有因果,若無付出,何來收穫?更何況她若不會天機門付出,又算甚麼天機門弟子?」

  寧夜聽著微微一怔:「那若是因此死了呢?」

  天機便道:「生死之事,你還沒有看透嗎?對於凡人來說,生死早已是平常事。便是不入仙途,作為凡人,難道就安全了?」

  此話一出,寧夜不由想到古泉鎮上鎮民的遭遇,低歎一聲:「你說的對,終究是我著相了。不過她現在實力還低,暫時派不上作用……」

  「你不也是在藏象初期,就毒殺了黑白神宮上百弟子?」天機反問。

  「那怎麼能比。我好歹有三年修行的經驗。」

  「可我記得沒錯的話,當初你在天機門的時候,也是以一個藏象境的身份,滅殺了一個華輪境的魔門?」

  寧夜無奈:「……我果然還是讓你知道的太多了。」

  天機便怪笑起來:「有多少胃口便吃多少飯。你若一直不為這姑娘找些事做,她反而會覺得你將她看作外人呢。」

  「說的也是。不過你覺得我現在能為她找甚麼事做?」

  「那就看你了。」天機回答:「對你來說,事情不是能不能做,而是想不想做的問題。」

  「既如此……」

  寧夜思考片刻,手一揮,丟出一本冊子:「把這本天機錄傳給她,先看看她的選擇吧。」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20 10:20 AM

第61章 叛徒的動機(上)

  天機錄是天機門的正統玄修戰法。

  雖說天機門以卜算機關法陣之道聞名於世,但隨著門派凋零,那些曠古爍今的陣法機關與九大神術一起消失無蹤,反倒是天機戰法依然保留了許多。

  天機戰道秉承了上古一脈相傳的特性,博大精深,玄奧深邃,出手不以凌厲殺伐為主,反倒處處充滿算計,最擅利用天時地利,內中又有許多分支。

  寧夜之所以上來就教顧瀟瀟天機戰道,也是期望她能肩負起重振天機門的重任。

  天機戰道共同有四十九種玄門正宗功法,各有擅長不同。

  比如二師兄林雨風,主修風雨劍道,一手風雨劍,變化莫測,奧妙無窮。越是在風雨交加的環境,越是能發揮作用,正因此林雨風還兼修了呼風喚雨之術,可惜在黑白天地之下,全然發揮不出作用。

  至於五師姐山柔,主修霸山之體,只需腳踏大地,便是神力無窮,力量源源不斷,兼修金身,銅皮鐵骨,可惜面對炎融老祖的焚天之焰,縱精金亦為之消融。

  至於寧夜,當初選擇的是日耀心功,擅長運用光線,佈置幻術。正因此,即便他廢除修為重新修行,也還是選擇了日符經,日輪鏡,有了早年的底子,寧夜修行起來也快速方便許多。

  可以說天機戰道的每一種功法,都與環境有著極大的關聯,只要是在合適的環境下,便能戰力大漲,反之則大降。

  至於顧瀟瀟,她的選擇卻有些超乎寧夜的預料。

  「無極道?她竟然選擇這個?」寧夜失聲。

  無極道是天機戰道中最為玄奧複雜的一個,其最大的特點就是並無成法,運用純乎一心,對悟性要求極高。所以它是唯一對環境沒有要求的,因為對無極道而言,任何環境皆可利用。

  天機門掌教辛冉子主修的就是無極道,這幾乎是每個天機門掌教的標配,也只有無極道才能駕馭天機棍。

  顧瀟瀟並不知道她學的是天機門的功法,選擇無極道純是她自己想要。

  面對這個結果,寧夜也只能說是天意使然了——因為有一件事,正需要通無極道者才能做。

  一切都似是冥冥中註定,讓寧夜也不得不歎一聲造化弄人。

  「看來天命註定是要讓她來傳承天機門了,如此也好。就看她接下來的時間裡能領悟多少吧。無極道我所知不多,沒辦法給她太多指點,只能看她自己了。」

  ————————————————

  接下來的日子難得清靜。

  寧夜沒搞事,駱求真也沒找他麻煩。

  仇不君卻很不淡定。

  他依然在努力尋找著叛徒的蹤影,只是那叛徒著實神秘,總不出現,也讓他無法。

  今天是約定了見仇不君的日子。

  寧夜來到執子城,入千秀閣。

  入了房間,卻見仇不君已然到了,正和丁小香談笑言歡。

  見寧夜過來,仇不君揮揮手讓丁小香離開。

  姑娘臨走時還不忘看寧夜一眼,大概還是在奇怪對寧夜的熟悉。

  落了座,仇不君道:「我聽天機說,你收了弟子?」

  寧夜一愣,哂笑道:「這小混蛋的嘴還真快。」

  仇不君很是不滿:「為甚麼早不告訴我?你這是在給自己惹麻煩!若是那姑娘暴露了怎麼辦?」

  「你瞧,這就是我不跟你說的原因,因為知道你會反對。別擔心,我讓天機偽裝成世外高人,她連天機都沒見到,隔屋傳功的。」寧夜回答。

  「可畢竟是你介紹過去的,一旦被發現,就會找到你身上。這是破綻!」仇不君急道:「你怎麼能留下如此巨大的破綻?」

  寧夜搖頭:「這個事我想過了,短期的確是個問題。可要是顧瀟瀟能培養起來,將來能幫大忙。」

  「甚麼忙?」

  「很多,比如頂替我的身份。」寧夜回答:「白羽可不能無故失蹤,千機殿碎片一事已經讓駱求真懷疑。現在只是沒證據,而我們後面只要再有行動,尤其是針對叛徒的行動,就早晚會追索到我們身上。到時候必須有人承擔起這一切。」

  「像那個王森?」

  寧夜點頭:「最好的計畫,就是有人背鍋的計畫。我們註定要做太多事,不可能事事不留痕跡。王森之事,讓我意識到,我必須給自己留後路。顧瀟瀟是個選擇。」

  「得了吧,這就是你的托詞,你不可能把自己的弟子當成替罪羊的!」

  老頭經驗多豐富,一眼看出這是寧夜在狡辯。

  寧夜也只能苦笑。

  「她現在知道天機門的事嗎?」老頭又問。

  寧夜搖頭:「她不知道,包括她所修行的是甚麼,她都不知道。我打算找個機會,好好測試一下她。若她能通過,便是好事。」

  「若是不能呢?」

  寧夜沉思了一下,道:「我會做該做的事。」

  這個回答讓仇不君稍稍有些滿意。

  他說:「池晚凝最近沒有找你?」

  「明面上找過幾次,算是公開的棋友。」

  「棋友。」仇不君被這個詞逗樂了。

  想了一會兒,他道:「關於那個叛徒,你打算怎麼做?」

  寧夜搖頭:「甚麼都不用做。」

  仇不君一下就急了:「怎麼能甚麼都不做?」

  寧夜笑著安慰他:「別急,別急,你聽我說。首先一個問題,那個叛徒為甚麼要出賣宗門?」

  仇不君沒想到寧夜會這麼問,愣了愣,回答:「還用問,見利忘義唄。」

  「沒錯,就是見利忘義。不管他是因為甚麼原因出賣的天機門,本質都是見利忘義,這個利可以是功法,可以是修煉資源,可以是名揚天下,也可以是因為某種私人情感,不管是哪種,見利忘義的本質都不會變。唯一的問題是,他的利益點在哪兒。」

  聽他這麼說,仇不君還不太明白:「我不明白你這話的意思。」

  寧夜歎口氣:「有時候好的對手的確可以教會你很多東西。從駱求真那裡,我學到了一件事,就是如果不知道對方辦事的手法,就查他做事的動機。當初駱求真就是從軒宇閣第二次爆炸動機不明的問題上,發現事態有鬼。要不是我及時推出王森,怕就被他給揪了出來。後來,我也就在想,這個叛徒,到底是為了甚麼而出賣天機門。我突然發現,這個問題很重要。重要到……若是能找出其中關鍵,或許就能知道他是誰,也就有了針對之策。」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20 10:24 AM

第62章 叛徒的動機(下)

  千秀閣裡,寧夜和仇不君還在討論。

  寧夜繼續道:「要說叛徒是為了名揚天下,這裡面有個問題,就是他始終蟄伏不出。雖然說他是在顧忌你的存在,但他畢竟身處黑白神宮的保護下,一個影,不應該讓他忌憚到如此地步。除非……」

  「除非他自己也知道,叛徒的駡名不好聽,所以不願露面。」

  「是!」

  「不是為名,那就是為利。仙途之上,最大的利無非就是修行資源,神功妙法。」仇不君道。

  「這是最有可能的,黑白神宮的確有很多強大神通,但這裡面有個問題。」寧夜道。

  「甚麼?」

  「如果是在宗門發現我之前,此人出賣宗門,那還說得過去。畢竟那個時候,天機門傳承斷了太多。但是他既然知道千機殿,就應當知道我天機門從此以後不會再缺傳承……這種情況下,背棄門派得不償失啊。

  九天神術乃是上古神術,九大宗門也鮮有能與之比肩者。

  若說為了黑白神宮的神通而背叛更有潛力的天機門,的確有些說不過去。

  「那是為了修煉資源?」仇不君又問。

  寧夜歎口氣:「天機門重天機玄道,修行方面悟道為先,對資源的利用主要體現在外物上,對自身反而要求不高。最重要的是,這個天機門的叛徒明顯修為境界不會太高,我估計也就在華輪境左右,否則不用隱匿不出。天機門再落魄,還不至於連一個華輪境弟子的修煉資源都湊不齊。」

  仇不君也想不明白了:「那還能是甚麼?」

  寧夜站起來,走了幾步:「我總覺得這個人背叛師門的緣故,也許不是單純的功法資源上的利,而更可能有其他方面的因素。」

  「你是說……愛恨情仇?比如他喜歡上了黑白神宮的某個女人?」

  「有這個可能。」

  仇不君樂了:「這太老土了吧?」

  寧夜反問:「哪一種理由不老套?」

  仇不君說不上來。

  說起來,一個叛徒的背叛原因或許可以有很多,但歸根結底,終究就是那麼幾種,要找出些新鮮的原因還真不容易。

  寧夜道:「我沒有說這個人一定是為了某個女人而這麼做,也可能叛徒是女子,是為了某個男人,更可能這個人有斷袖之癖。」

  仇不君老臉一沉:「你想太多了。」

  寧夜一笑:「不能不多想,必須想盡一切可能。」

  「問題是這有甚麼用?」

  「如果那個叛徒是為了某個人而背叛天機門,那麼這個人一定是在黑白神宮,否則他可以加入昊天門、太陰門,沒必要入黑白神宮。滅天機門本不需要勞動到岳心禪親自出手,但是岳心禪卻破天荒親自來了,我懷疑,這個人可能還和岳心禪也有關聯。」

  仇不君面色一變:「不會是溫心予吧?」

  他現在可就是溫心予的老奴。

  也就是說,自己轉了一圈,還正好進入關鍵人物的身邊,然後還不自知?

  寧夜點頭:「有這個可能。不過岳心禪有六名弟子,四男二女,未必一定是溫心予,也有可能是李玉塵,甚至可能是金振樑。」

  聽到金振樑這個名字,仇不君樂了:「那是沒可能的,金振樑喜歡的是女人,而且是幼女。」

  寧夜不知道金振樑還有這麼一個惡癖,不由一怔,強壓下心中反感,繼續道:「總之,岳心禪身邊的人,非常可能和叛徒有聯繫。對了,岳心禪沒有對外宣傳收了第七個徒弟,對吧?」

  「沒有。」

  「那就是說,這個叛徒沒有成為岳心禪的弟子?但他不可能沒有師門。過去這兩年有沒有誰,宣佈收了新弟子,卻沒有報來路的?」

  仇不君想了想回答:「你這麼一說,我到是想起一件事。西風子在兩個月前宣佈收了個徒弟,排行老四。可眾人皆知,他之前只有兩個弟子。這三徒是誰,卻從未宣揚過。」

  寧夜的眼睛眯起來:「這麼說,叛徒有可能是西風子的三弟子?是了,西風子和岳心禪雖屬不同派系,但關係親密,岳心禪甚至可以直接干涉監察堂的人,就在於此。如果是這樣的話,西風子這邊的人,到也需要注意。不過他的兩個徒弟,好像年紀都很大了吧?」

  「是,兩個徒弟修行都已過百年,大的已是萬法境了,二弟子還卡在華輪巔峰,三次衝擊萬法失敗,百年不成,估計是晉升無望了。」

  「那就怪了。」寧夜反復踱步:「難道也不是為了某人?」

  「是啊。」仇不君歎息:「關鍵西風子和岳心禪一心大道,均無子女。」

  「等等!子女。」寧夜突然想起甚麼:「西風子的兩個徒弟裡,有沒有子嗣如今尚在妙齡?」

  仇不君呆了呆,想了一會兒道:「好像還真有一個,就是那個二徒弟常赦,他有個女兒,叫常雨煙,如今年芳二八……」

  「你說甚麼?姓常?」寧夜一下撲了過來:「你確認是常姓女子?」

  「怎麼了?」仇不君看到寧夜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長吸一口氣,寧夜道:「這個常赦,是不是家鄉就在天機山附近,常雨煙是不是不久前才入的神宮?」

  仇不君張了張嘴:「我不清楚。我知道常雨煙也只是因為她和溫心予是手帕交。不過她入神宮的時間的確不長,好像也就在……」

  「兩年前。」寧夜已道。

  仇不君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

  「因為她是尹師兄的心儀之人。」寧夜痛苦的閉上眼睛。

  七師兄,真沒想到,原來出賣宗門的人,竟然是你!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20 10:27 AM

第63章 姻緣(上)

  對於誰是出賣天機門的人,寧夜曾猜過很多。

  他猜過是大師兄趙龍光,因為他是除青臨、辛小葉外,其他師兄弟中唯一清楚千機殿之事的人。但考慮到對方好像不知道千機殿在白羽身上,又摒除了這一可能。

  還懷疑過六師兄封不停,不僅因為封不停出身大家,牽掛眾多,也因為他是負責守山大陣之人。

  也懷疑過五世界山柔,畢竟山柔對他獨得辛冉子寵愛一直頗有些小妒忌。

  卻唯獨沒想到,會是七師兄尹天照。

  他和尹天照接觸次數並不多,對他的為人並不真正瞭解,只是在他的印象中,七師兄為人沉默寡言,不喜多話,終年苦修。

  卻沒想到……

  到底是黑白神宮有意安排還是確有巧合?寧夜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只知道,背叛師門者必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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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雨煙很不開心。

  因為尹天照已經好些天沒理她了。

  不開心的時候,常雨煙就會找溫心予訴苦——斷腸女習截天術,善解人意,最關鍵情路坎坷,也因此常能指點常雨煙一二,雖然未必每次都是她愛聽的。

  「溫姐姐,你是不知道,天照已經有閉關一個多月了,整天修行兩儀真罡,也不理我。」

  碎塵軒裡,溫心予正坐在池塘邊喂著錦鯉。

  靈氣如絲,牽引得那些錦鯉忽上忽下,不斷變幻成各種圖案。

  這刻聽常雨煙訴苦,溫心予素手輕揮,那些錦鯉便化成一個「情」字。

  溫心予已指著那個情字道:「一個情字兩行淚,日月雙全方是晴。情若不孤,又怎見其珍?用情過深者,也終難免為情所傷,到不若寄情山水,有水方清,獨立方靖。」

  常雨煙氣結推她:「哎呀姐姐,你就莫與我說這些了。我知你情路坎坷,但我與天照是真心的。」

  溫心予也不看她:「你既知他真心待你,又何必跑我這哭訴,理解他的不易便是。」

  她這話說的甚是敷衍,顯見並不喜歡常雨煙如此,卻又無奈。

  別看常赦只是西風子的二弟子,而且是最不成器的那個,可正因為不成器,身份反而更高——像西風子這種大能人物,怎麼可能平白無故的收一個連萬法境都此生無望的廢柴?

  他是西風子的親侄子。

  西風子一生未娶,膝下無子,只有這麼一個侄子,正因此,常雨煙也是他唯一的侄孫女,西風子本人對常雨煙也甚是喜愛。

  正因此,溫心予也不能對常雨煙太過無情。

  「話是這麼說,可我總擔心他為求大道,漸漸便疏遠我。」常雨煙嘟囔道。

  「既如此,你便更當勤奮苦修,免得跟不上他的腳步,被他遠遠拋下。」

  常雨煙托腮:「我知道,可我又不是甚麼天縱奇才,也沒有那胸羅天下之大志,只想兩個人一起好好的過日子,白首偕老。能活上一二百年,已是知足。否則若時間長了,他看我看的厭了倦了煩了,那又怎生是好?」

  溫心予便歎息一聲,手中絲線運轉,所有的魚兒便一起躍出水面,化作一個「局」字,復落回水中。

  「身在局中,心自迷亂,你啊,終究是太著相了。就不知那尹天照對你可有這般用心。」

  常雨煙便道:「天照對我是真心的,他為了我甚至……」

  她欲言又止,溫心予已道:「為了你,連天機門都出賣了?」

  常雨煙驚愕捧腹:「姐姐知道?」

  溫心予屈指一彈,一尾魚兒落入手中:「我本不知,只是小有猜測。現在到是可以確定了,如此看來,尹天照疏遠於你,怕也是有這方面的緣故。」

  「啊?」常雨煙驚愕。

  「他為你背叛師門,內心想必也是苦痛掙扎的吧?」溫心予問。

  常雨煙便輕輕點頭:「這兩年來,他常無法入睡,總在夜半驚醒,痛哭流涕……一年前本已好了許多,但是青木殿之事後,他總覺得可能和影有關,心情也就變得越發低落起來。」

  說到這,常雨煙抓住溫心予:「他隱匿不出,不是因為怕影和青臨他們,而是怕他們復仇不成反害死自己。他不想再沾染天機門人的血,所以才一直潛伏的。」

  「你與我說這些,又有何用。」溫心予淡然道:「這便是我不喜歡尹天照的地方,做便做了,又何來後悔。身為男子,如此瞻前顧後,猶猶豫豫,真不知你看中他哪一點。」

  常雨煙便道:「人家就是看中他有情有義嘛。」

  「有情有義?」溫心予哈哈大笑起來,忽然揮手,手中之魚已碎裂成漫天齏粉:「他若算有情有義,那天下之人都算得上有情有義了。掉幾滴無謂淚,做幾個空虛夢,也配稱有情有義?終不過是虛情假意,騙騙自己,也騙你這甚麼都不懂的小笨蛋吧。」

  「我不許你這樣說他!」常雨煙氣的大叫:「不和你說了!」

  已是氣鼓鼓的走出去。

  出了碎塵軒,剛走幾步,就聽到路邊侍女正在與一老者說話。

  老者不知說了甚麼,侍女掩著嘴笑,風送來她輕柔的話語:「你說的可是真的?」

  老者連連點頭:「小老兒敢用性命發誓,那青塵觀的香火,卻是極靈的。姑娘去試試就知道了。」

  聽到這話,常雨煙皺起眉頭。

  那侍女已道:「那怎麼行?仙門中人,妖魔法中斬,鬼怪刀下魂,自己就是被萬民膜拜的物件,又怎可能再去求那虛無縹緲之存在?」

  仇不君忙道:「話可不能這麼說。姑娘你想,吾等雖是修仙者,然修仙終非仙,仙在心中求。天地有真靈,冥冥佑眾人。所以這求籤問卦,求的不是仙,而是天地至理。」

  侍女聽的連連點頭。

  若說這求籤求的是仙神,仙門自然是不會理會的。

  但若求的是天地至理,那便不同了。至於說青塵小觀,天道是否會管,這個就不好說了。

  人人求道,道在莫測,最重要的是與實力完全無關。

  正因此,何處可問道,還真不看仙門武力之高低。

  仇不君已道:「我也只是隨口一說。在我看來,此地若靈,自是最佳。若是不靈……姑娘也沒甚麼損失不是?」

  那侍女聽他說的有理,想了想道:「反正我修仙也是沒甚麼指望的,估計啊,這輩子連華輪一檻都過不去。既如此,到不若試試。若靈自然最好,若不靈,也求個心裡踏實。」

  仇不君笑:「便是如此了。」

  常雨煙聽的大為心動。

  或許,自己也可以試試?

  靈與不靈,總是求個心安。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21 10:57 AM

第64章  姻緣(下)

  青塵觀位於執子城外的瓦罐山,觀主叫霄雲子,是個老酒鬼,每日最清醒的時候便是接待香客的時候。

  每當有香客來時,老道就會一本正經的穿上八卦袍,為香客解簽,算命,這也是他主要的收入來源。

  好在香客不多,每日也就三五個,打打精神,很快就能熬過去——仇不君沒有撒謊,神道不興,每日三五香客便已是十里八鄉,香火最旺之地了。

  常雨煙來到時,觀門正一個人也沒有,唯有一個年輕道人,正持著掃帚打掃庭院。

  看到常雨煙過來,那年輕道人對著常雨煙施禮道:「客人可是要上香?」

  常雨煙回答:「我想求支簽,看看姻緣。」

  道人便請常雨煙進入。

  觀中很是破落,主殿上只有一座古像,雙面四臂,面向大門的一面為善,慈眉善目,面向觀後的一面為惡,兇神惡煞。

  四臂各持法器,又對應兩面,善面二臂分持淨瓶,紅線,分別象徵豐收與愛情,惡面則是降魔杵,金剛輪,象徵毀滅,守護。

  也就是說,這一尊神像,分別代表了豐收,愛情,毀滅與守護四種職能,也算是個全能神了。不過如此全能之神,古未有之,終不過凡人杜撰來安慰自己而已。

  越是香火凋零,越是需要功能齊全,方能迎四面八方客。

  道人已站在神像旁,低聲道:「不知客人求甚麼簽?」

  常雨煙回答:「愛情。」

  道人便送上籤筒:「請搖簽。」

  常雨煙信手搖了幾下,一支籤子落於地面。

  道人拿起籤子看了看,念道:「滿眼淒涼極自愁,天心不順水空流,但存道念時時在,自有嘉祥且莫愁。姑娘,這支簽卻不是太好呢。」

  「此話怎講?」常雨煙問。

  道人持簽道:「看這籤子,姑娘當是已有意中人了。不過你二人之間的情事,頗多艱難,更有惡鬼怨念纏身……」

  常雨煙立刻道:「荒唐!仙門天下,何來怨鬼?縱有,也被仙人們斬了,何鬼敢纏?」

  道人便搖頭:「自是看的出,姑娘是修行中人。修行中人,自然是不怕厲鬼的,可道人也沒說這是厲鬼啊。我說的是……怨念。」

  常雨煙便心中一顫。

  她自然是知道的,凡修仙之人,多半有靈。縱然身死,一靈不滅,依然可以使用各種咒法怨術,而在這方面最擅長的就是木傀宗。他們的咒術無聲無息,最是難解。

  天機門所修駁雜,若說有人身死靈不滅,不惜道消靈滅釋放惡咒,卻是完全有這個可能的。

  只是天照並未顯出真形,對方沒有目標又如何做到呢?不過天下術法眾多,便是掌教亦未可全知,或許就有那無需目標的咒法,亦未可知。

  心中緊張,已忙問道:「可有解決之法?」

  道人便道:「自有嘉祥且莫愁……此話說明,的確尚有解除之機。」

  常雨煙已摸出一塊靈石遞了過去:「還請賜教。」

  年輕道人接過靈石答道:「怨念需以善心化,姑娘可與意中人一起,多行善事,怨念自可慢慢化解。」

  常雨煙歎氣:「他若肯與我出來,到是好了。」

  道人問:「敢問姑娘可是神宮中人?」

  常雨煙輕點頭。

  道人便笑道:「斬妖除魔,亦是行善,並不難啊,對於神宮弟子,這不是常事嗎?」

  常雨煙一怔:「你是說……」

  道人搖頭:「我甚麼都沒說。神宮乃仙門至尊,道人不敢隨意置評。只是要提醒一句,無論姑娘行與不行,切記都要二人同行。」

  「二人同行?」常雨煙重複了一句。

  「正是,姻緣非一人之事,二人同行方可解,否則縱解一人,仍然無用。」

  「我明白了,多謝賜教。」常雨煙起身離開。

  年輕道人目送常雨煙離開,突地一笑,已現出寧夜的面容。

  仇不君出現在他身邊:「你覺得她能行嗎?」

  「行與不行,這都是最好的方法了,只要盯住了常雨煙,就等於知道了尹天照的動向。」寧夜回道。

  尹天照不可能一直不出山,只不過他出去的時候,沒人知道。所以常雨煙的真正作用,不是讓尹天照出山,而是和他捆綁在一起,從而變向提供尹天照的行動線索。

  仇不君也認同此點,不過他還是道:「有個問題。」

  「嗯?」

  「你如何向大家解釋,尹天照出事的時候,你又一次巧合的出現在了那附近?」

  駱求真之所以會懷疑寧夜,最大的原因就是他多次出現在事發點。

  和前世不同,在仙門當細作,被懷疑就相當於被發現——這個世界做事雖無章法,卻也因此更無顧忌。

  上次要不是王森背鍋,那麼駱求真的懷疑可能就會直接變成行動。

  所以無論如何,這次寧夜不能再給神宮懷疑自己的理由。

  面對仇不君提出的難題,寧夜微微一笑:「既然不能巧合,那便不要巧合,有時候害你的人也可能變成幫你。」

  「你的意思是……」

  「反其道而行之!」

  ————————————————

  天元峰,無光洞。

  尹天照坐在洞中,全身籠於黑煙內。

  「撲!」尹天照突然吐出口血來。

  濃黑如墨。

  隨後是一隻手按在尹天照背後,從那手掌中傳來雄渾醇厚之力,緩緩為他調理傷勢。

  片刻,尹天照道:「多謝師尊照拂,弟子沒事了。」

  西風子已從他背後走出來:「你最近的心,有些亂。」

  「是,軒宇閣一事,雖已查明是王森所為,但弟子總有種不好的感覺。」

  「你覺得,影已經混入黑白神宮?」

  尹天照遲疑了一下,點頭應道:「是。」

  西風子收手:「黑白神宮家大業大,每年都有無數人進入,要想從中找到影,並不容易。不過還好,至少他的目的是明確的。只要他還想殺你,那就總會有馬腳露出來。」

  尹天照明白西風子的意思:「師傅的意思,是弟子做誘餌?公然露面?」

  西風子搖頭:「若那樣做,太過明顯,對手必然警覺。」

  「那師傅的意思是……」

  西風子想了想道:「這幾天,雨煙來找過我幾次,說我把你困在宮裡太久,希望能和你出去走動走動。我覺得這樣也好,一來,你現在也需要散散心,出去走走,對你有好處。二來,也算是陪陪雨煙。三者,或許可以將那暗中之人引出來。」

  「可我身份不明,對方未必會察覺。」

  「過去這一年,發生了許多詭異的事,有些機密是如何洩露的,至今仍不清楚。我們必須假設,對手可能比我們以為的更有手段。所以你這趟過去,若不出事也就罷了,那說明要麼影不在,要麼就是他還沒有查明你的情況,但不管是哪種,都不足為慮。」

  西風子沒有說如果出事怎麼辦。

  尹天照很清楚,西風子肯定會派人保護他,但在這個過程裡,沒人能保證尹天照一定是安全的。

  而那正是他需要冒險的地方。

  想了想,他問:「甚麼時候?」

  「你若無意見,那便後日吧,正好有個任務比較適合你們,我便讓雨煙去接了來,你與她同行。」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21 11:13 AM

第65章 出行

  王森之後,黑白神宮雖出了些案子,卻再無之前那般有挑戰性的。

  這讓駱求真有些遺憾,竟開始有些想念起寧夜來。

  駱求真喜歡有挑戰性的案子,不過這個前提是要能破。

  若是案子挑戰性太強,破不了,那便不是挑戰,而是羞辱了。

  所以駱求真很希望寧夜再做點甚麼,好讓自己抓住把柄,從而一舉攻破。奈何這段時間寧夜乖得像隻小貓,除了一個顧家的案子,再無任何行動。反倒是付東流對寧夜大為欣賞,認為此子頗有在監察堂任職的潛質。

  這讓駱求真也感到好笑,若寧夜來了監察堂,豈不就與自己成了同門同事?卻是有趣了。

  只是料他也不敢來的吧?

  這刻正想著,忽聽外面有人稟報:「執事,寧夜求見。」

  寧夜?

  他怎麼會來這裡?

  駱求真愕然,還是道:「讓他進來。」

  步入監察堂,寧夜躬身道:「見過執事。」

  駱求真饒有興致的看他,先讓他落座,著人上茶,這才笑道:「你怎麼會過來找我?」

  寧夜道:「寧夜不久前聽說,付堂主打算讓我入監察堂,所以特來問一下執事,可有此事?若有,可是執事的意思?」

  嗯?

  駱求真來了興致,再看寧夜的表情,明顯不善,笑道:「入監察堂?你哪來的消息?」

  甯夜冷道:「你派來盯梢我的那些監察弟子,可沒執事做事那麼用心。沒事閒聊,就聽到了。」

  一群混蛋、廢物!

  駱求真心中暗罵。

  讓他們盯著寧夜是讓他們去得到消息的,他們到好,竟然給寧夜送消息,雖然也不是甚麼大不了的消息。

  駱求真沒想去求證,這種事就算問了,多半也是推脫不認帳的。

  只能道:「入監察堂是好事,怎的寧師弟卻一臉興師問罪的樣子?」

  寧夜道:「那也得看是與甚麼人在一起。我知道駱執事你懷疑我,我也不怪你,畢竟當日之事的確有許多說不清的地方,所以你命人監視我,那也就算了。不過你把我調到你身邊,這種做法就過分了吧?怎麼你是覺得,只要你我在一起,你就能看出我甚麼問題?」

  聽到這話,駱求真也樂了:「既然你沒有問題,又何必緊張?」

  「你要是被人天天盯著,你會好受?我知道駱執事的想法,無非就是想通過我的日常行為來找出破綻。可惜,你又非我昔日舊友,縱然想看,多半也看不出甚麼,又何必浪費時間?你想盯我,那便盯著。我寧夜無愧天地,也不怕你窺探。但是我要修煉,要外出尋機緣,你把我調你身邊,那便是誤我修行,我卻是不能願意的。」

  駱求真將自己舒服地靠在身後椅背上:「原來是這樣,你不是生氣被監視,而是生氣這耽誤你的修行。」

  「是。」寧夜很認真的回答:「還請駱執事以後不要再搞那些鬼蜮伎倆,有甚麼事,大可以放手行之。」

  他說著對駱求真拱了拱手:「言盡於此,寧夜告辭了。」

  說著就這麼離開了監察堂。

  看著寧夜離開,駱求真心中卻是一股火氣上湧。

  寧夜這是在警告他?

  他算甚麼東西,也配警告自己?

  駱求真心火上湧,感覺就像是吃了一百隻蒼蠅般難受。

  他越憤怒,臉上的神情就越平靜。

  拿起手邊的卷宗仔細看,腦海中已閃過了無數念頭。

  就在這時,手邊的一摞卷宗引起了他的注意:「常雨煙要去西河,監察堂注意保護?」

  仔細看卷宗,駱求真突然低低笑了起來:「原來是這樣麼。看來,上面終於按捺不住了。甚好,甚好!」

  駱求真舒服的靠在椅背上,仔細想了一會兒,道:「西江。」

  「西江在。」西江已鬼魅般的出現在駱求真身邊。

  他自知辦事不力,所以很乖巧的剛才沒敢出現,直到駱求真喊他。

  駱求真冷看了他一眼,說:「跟四方殿說一聲,西河水妖的任務,指定寧夜隨行。」

  「指定寧夜隨行?」西江驚詫。

  「對。他不是讓我少用鬼蜮伎倆嗎?那好啊,咱們就公開見真章一回。有一句話他說的沒錯,那就是我非熟悉他之人,就算再怎麼盯,也難見端倪。但是尹兄的話……哼,我到要看看,他敢不敢和尹兄同行!」

  哪怕寧夜改變了身形相貌,但曾經的習慣不會輕易改掉。

  只要他和尹天照相處足夠長的時間,尹天照就一定能看出問題。

  ——————————————————

  一個時辰後,寧夜就收到了消息——命令讓他隨行護送常雨煙。

  看到消息,寧夜開心的笑了。

  一切就如他預計的那樣,駱求真果然安排他與尹天照同行了。

  駱求真並不是傻子,但正因為他不傻,他就不可能放棄一切機會,尤其是在寧夜激怒他之後。

  仇不君大概是唯一對此表示憂慮的……他是真的擔心寧夜被尹天照看破。

  寧夜卻毫不在意。

  因為他知道,自己早不是那個當初天機門中的寧夜了。

  當初的寧夜,歡快而跳脫,雖然也有掩飾的成分,但更多是出自真心——在那個師兄師弟互敬互愛的環境裡,寧夜的陰暗面被隱藏了,被覆蓋了,被壓抑了。

  是尹天照的背叛,天機門的覆滅,重新啟動了那個暗面的寧夜。

  莫說他現在體型容貌全改,又有欺天術傍身,就算這些都沒有,以本來面目面對尹天照,尹天照恐怕都得懷疑,自己眼中的這個人,到底是不是當日認識的那個歡快跳脫的白羽。

  當然,最重要的是,尹天照不是黑白神宮培養多年的細作。他是臨時的背叛,這就意味著在他背叛之前,不可能刻意搜集自己的資訊。

  在這種情況下,他對真正的寧夜,瞭解少之又少。

  一天後。

  到了約定的時間,寧夜前往天元峰。

  常雨煙已經在等著了,在她身邊還有一名黑衣男子,正是尹天照那張熟悉的臉龐。

  這一次,他終於露出本來面目,只是相比過去,明顯清減了許多。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22 12:45 PM

第66章 作繭自縛

  看到寧夜,常雨煙有些不滿的皺了一下眉頭:「四方殿就是這麼辦事的?讓一個還未到六層的普通弟子來保護我們?」

  常雨煙還未入華輪,卻已經是藏象巔峰。

  至於尹天照,早在天機門的時候就已是華輪中期。這兩年雖然還未到後期,卻也已實力提升顯著。

  讓一個實力比他們都差的弟子過來隨行保護,聽起來是有些兒戲了。

  寧夜也只能道:「上面說,以師姐和這位……」

  他看看尹天照。

  對方道:「我叫尹天照。」

  寧夜便道:「以師姐和尹師兄的實力,區區西河水妖,不足為患。讓寧夜過來,主要還是為了給兩位打打下手,畢竟總有些粗活,不適合兩位做。」

  常雨煙聽了這話,面色才稍微好些:「到也是,總要有個使喚人。若是來了位師兄,反而不好使喚了。既如此,那就走吧。」

  說著已放出一隻雲頂鶴,坐了上去。

  寧夜便苦笑道:「師弟沒有坐騎,實力不足,尚不能飛行。」

  「真是麻煩,到底誰伺候誰?」常雨煙嘴上如此,卻還是丟出一個小小雲團來:「上去吧。」

  寧夜踩在雲團上,那雲團便飄飄飛起,至於尹天照則根本不需要,逕自騰空而起。

  從九宮山到西河,飛行需要三天時間。

  這刻飛了一天後,尹天照道:「師妹,就且在此地先歇歇吧。」

  常雨煙便答:「好的。」

  三人落下,尹天照自找了處僻靜之地修行,寧夜則去捕獵兼生火造飯,到是讓常雨煙省了不少心思。

  她閑來無事,便來到尹天照身邊,道:「難得出來,何必再這麼認真,也不陪陪我。」

  尹天照有些無奈:「我修兩儀真罡正在關鍵時刻,這次要不是師傅讓我陪你,我都不願出來。這功課卻是一天都不能落下的。」

  常雨煙便有些不滿,自坐到一旁生悶氣。

  看到這情況,寧夜卻心中微動。

  獲得截天術後,寧夜這段時間修行,已小有成果。

  剛才尹天照說話時,他能感受到對方情緒,卻是與他表現的完全不同。

  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情緒,就好像尹天照在忌憚甚麼。

  忌憚自己?

  不對!

  不說以尹天照的實力完全沒有忌憚自己的必要,更重要的是懷疑自己的是駱求真不是尹天照。

  這一點,從之前一路飛行的過程中,寧夜就可確認,就是尹天照對自己沒有半點懷疑的心思……嗯?這也不對啊,寧夜突然發現又一個問題。

  駱求真曾經讓尹天照指認過自己,也就是說,尹天照是知道駱求真的懷疑的。在這種情況下,駱求真把寧夜派過來,尹天照不可能不知道駱求真的目的是為了讓他進一步求證。

  那麼按道理說,尹天照不可能對自己沒有一點疑慮,總要有些注意,有些觀察才是。

  可是飛了一天,寧夜的確沒從尹天照身上覺察半點對自己的懷疑情緒,現在仔細回想,寧夜覺得尹天照還是對常雨煙的關注更多一些。

  這就有些古怪了。

  這刻寧夜悄然運轉截天術,仔細感受尹天照和常雨煙的情緒,常雨煙的情緒一如她的表現,充滿了不開心,反倒是尹天照,情緒越發的古怪起來。

  截天術對情緒的感知是模糊的,並沒有一個清晰的劃分,也只有殺意這類較為明顯的情緒能直接感知,但一個人的情感經常是複雜的,充滿多種情緒的,甚至是自相矛盾的,即便截天術修到完全大成的地步,若不解人情,亦難完全理解。

  寧夜是懂人心的,可正因此,他就更加迷惑。

  因為尹天照此刻的情緒極為複雜,充滿矛盾。看起來他好像非常想和常雨煙在一起,卻又不得不努力抵抗,心中有著極大的忌憚之意。

  難道是因為擔心影的存在?

  可是寧夜知道,如果尹天照這次出來是為了引蛇出洞,那在暗處就肯定有必然強於影的強者在保護他,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這次才沒讓仇不君出動,因為那沒有意義。

  既如此,尹天照又顧忌甚麼?

  寧夜還在奇怪,這邊尹天照已又一次拒絕了常雨煙的親熱,弄的常雨煙很是不開心的回來,從尹天照的心情中,傳來的是絲絲不甘。

  這是……

  寧夜細細感受著,耳邊是常雨煙不滿的牢騷:「甚麼嘛,好不容易出來一次,還不如在洞裡的時候,現在就連拉拉人家的小手都不願意了,簡直就是木頭一塊!」

  聽到這話,寧夜心中一震!

  不對!

  就算再怎麼顧忌,也不可能連常雨煙的手都不碰一下的。

  意識到這點,寧夜腦海中突然冒出個念頭,不由打了個冷顫。

  那一瞬間他突然明白過來。

  假貨!

  這個人不是尹天照!!!

  是了,尹天照知道影的目的絕對是他,所以這傢伙根本不敢公然現身,而是另外找了一個人冒充自己。

  有黑白神宮大能出手,要幻化一個人的容貌再簡單不過。而且由於這是針對影做出的佈置,也就是說,一般萬法境可能都看不出來,常雨煙和寧夜自然更看不出來。

  至於為甚麼沒告訴常雨煙,自然是因為這丫頭沒甚麼心機,唯恐她表現不好反露了底。

  只是常雨煙不知,想和尹天照親熱,那假尹天照卻是萬萬不敢的。

  因為……尹天照一定就隱伏在附近。

  意識到這個可能,寧夜心念電轉,不由冷笑起來。

  很好,尹天照,既然你想做烏龜,那我便讓你做到底好了……

  夜幕降臨,三人眼看不走便要休息。

  常雨煙歡喜著湊過來,看尹天照的眼神滿是情意:「天照啊,天色已晚,我們休息吧。」

  說這話時,小臉兒已是羞色飛滿紅頰。

  尹天照看看頭頂夜空,道:「你先歇息吧。我修兩儀真罡,日夜皆需修行,怠忽不得。」

  說著已走到一塊大石上,就這麼坐了下來。

  月光灑在他身上,只拉出一道長長的黑色身影。

  見他如此,常雨煙氣的一跺腳,卻是只能放出一個石頭屋來,就這麼自己入屋去了。想了想又冒出頭來,叫道:「有本事你就不要進來。」

  聽到這話,尹天照也只能一臉苦笑。

  天色將明時,三人再度啟程。

  只是看常雨煙滿臉幽怨,想也可知尹天照是真的沒有進屋。然而這假貨內心勃發的情慾卻告訴寧夜,他對常雨煙其實是很有想法的。

  這刻正飛著,寧夜突然大叫一聲向下衝去。

  兩人還以為寧夜遇到了甚麼事,卻見寧夜已撲入林中,竟抓起一隻草鹿,大笑著對二人道:「這下好了,晚上有鹿肉吃了。」

  假尹天照有些不滿:「辦事要緊,別為這個耽誤正事。」

  寧夜笑道:「誤不到的,滅水妖,不差這一時片刻。」

  「就是就是。」常雨煙卻是支持的,拍手笑道:「又不急這一會兒。」

  寧夜便道:「過會路過城鎮的時候,也不妨去集市裡逛逛,再買些輔材和調料,昨日吃的太清淡了,今日師弟為師兄師姐做頓美食。」

  「如此最好。」常雨煙卻也是個愛吃的。

  那假尹天照本想反對,但側耳傾聽了一下,終是無言點頭。

  於是接下來,三人便真去了附近一處城鎮,買了些輔材調料後,這才繼續飛行。

  待到第二日夜間來到,三人再次落下歇息。

  寧夜忙裡忙外,果然為二人奉上了一頓大餐,有蔥爆鹿肉,韭菜雞蛋,蜂蜜果仁等等,常雨煙吃得很是開心,連聲誇讚,就連那假尹天照都不由點頭,覺得帶這個師弟來,當真是來對了。

  夜色再次降臨,大家休息,假尹天照也以行功之名再次拒絕了常雨煙的「邀請」。

  只是枯坐樹下,心海中卻不時泛起常雨煙的影子。

  如此佳人,主動投懷送抱,卻偏不能用之,可惜,可歎啊。

  他心中悵惘,只覺得體內元陽蠢蠢欲動,有一股按捺不住的慾望想要升起,只能強自壓制。

  就在這時,身後一雙柔夷落在他背上,輕輕觸摸著他,然後是常雨煙那勾心攝魂的聲音:「天照……」

  那假貨心神一顫,回頭望去,就見月光下,常雨煙正柔情似水的看著自己,眼神中充滿幽怨。

  那一瞬間,假貨感覺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他再按捺不住的要撲過去,卻被常雨煙阻止:「不要在這裡,有人。」

  這聲音讓假貨的心清醒了一下,但是下一刻,他仿佛看到眼前的女子已化身成天下第一美人兒,若能一親芳澤,縱死亦甘!

  最重要的是,他感覺自己就是尹天照,如假包換的尹天照,心神陷入迷茫,再不知一切,慾火燃燒理智,讓這假貨再不顧一切,一把抱起常雨煙衝入了那石頭屋中。

  林外,躺在一根樹枝上的寧夜冷冷看著這一幕,心中暗自冷笑。

  不動聲色間,再次發動欺天術,遮蔽了周邊一切。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22 12:50 PM

第67章 西河水妖(上)

  風流之後,李雲金終於清醒了。

  腦海中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我都幹了些甚麼?

  看著枕邊仍在海棠春睡的常雨煙,李雲金心中懊惱無以復加,但事情已經發生,他也無法,只能先溜出石屋。

  外面星光漫天,依然是一片寧靜祥和。李雲金知道,尹天照肯定沒有發現已經發生的事,否則他斷不會沒有動靜。

  還有時間,自己還能做點甚麼。

  盤膝坐在外面,李雲金冥思苦想著。

  時光悄然逝去。

  天,終於亮了。

  望著頭頂亮起的那一抹曙光,李雲金眼中閃過一絲歹毒。

  事已至此,也只能這麼辦了。

  這時候常雨煙已從屋內出來,看著李雲金,粉面微紅:「又在半夜裡拋下人家。」

  李雲金鎮定一下情緒道:「時間不早了,外面走吧。寧師弟!」

  他喊了兩聲,寧夜從遠處走來:「見過師兄師姐。」

  李雲金輕咳一聲:「昨夜休息的可好?」

  寧夜微笑:「托師兄的福,一切都好。」

  聽他口氣沒有異樣,李雲金鬆口氣:「既如此,我們走吧。」

  三人便再度飛入空中,一路向西河而去。

  又是一日飛行,日暮時分,終於趕到西河水岸。

  西河位於凌川府,乃天水河支流,貫七城十三縣,使這一帶水道縱橫,魚米豐盛。

  不過也因此,使得當地每多妖患,水妖出沒乃是常事。

  所謂西河水妖,其實就是一個很泛泛的概念,沿著西河水域一路下行,能夠遇到的水妖沒有十個也有八個,差別大概只在於強與弱,以及出現頻繁的程度。

  常雨煙他們接到的任務,是指林江縣的水妖,根據資訊,應當是一隻老黿,實力也就在華輪左右。

  不過李雲金如今另有想法,做法便稍稍有所不同,而是沿上游而下,一路觀察過去。

  常雨煙不知他心中有鬼,但她對尹天照言聽計從,尹天照要如何做,她便也聽著,對她來說,這趟任務就是兩人用來遊山玩水,柔情蜜意的。

  只是一直沒找到自己需要的目標,讓李雲金也有些著急。

  寧夜看出他情緒,輕咳一聲,道:「天照師兄,你看那邊是不是元城,聽說在那邊也出現了一隻大妖。」

  「哦?」李雲金一怔,心神為之一震。

  常雨煙不耐煩道:「元城水妖不是我們的目標,莫要多管閒事。」

  「無妨,你們在這裡等我,我去看看就來。」李雲金卻已徑直飛去。

  「都是你。」眼看愛郎飛走,常雨煙恨恨的瞪了寧夜一眼。

  寧夜笑道:「我其實也是為師姐著想。師姐你想,這事情辦完了,就是要回去的……」

  嗯?

  常雨煙眼珠兒一轉,立時明白他的意思,眉開眼笑起來:「說的對,西河水域,水妖成患,我們豈能只顧一地,當多多為民除害才對。」

  寧夜心中冷笑,甚麼狗屁為民除害,就是想找機會與尹天照多相處罷了。這女人雖是情種,但要說為民為公的心思,那是半點沒有的。只不過在黑白神宮兩年了,別的沒學會,到是學會了動不動就微言大義,出口必是天下福祉,實際行動半點皆無。

  等待的時間不算太長,很快李雲金就飛了回來,搖頭道:「沒甚麼,那妖沒出現,未有發現,我們還是繼續做自己的事吧。」

  只是感他情緒,卻充滿竊喜,很顯然是有所隱瞞。

  寧夜心中冷笑,對這假貨的心思早已完全明白。

  如此就好!

  過去這一年多,寧夜學會最多的就是以後每次行動,都要找好替罪羔羊。

  這刻繼續飛行,很快來到林江縣。

  就見此縣已是滿目瘡痍,到處都大水淹沒的痕跡。

  常雨煙到也不是全沒良心的,目睹此景,不由怒道:「水妖害人,竟至於斯。師兄,我們快快把它找出來殺了。」

  「正是,殺妖奪寶,乃吾輩修行途中必須之途也。」李雲金也理所當然道。

  隨即取出一面玉鏡,丟入空中。

  就見那玉鏡在空中滴溜溜轉動著,射出一道光束落於水中,於是河水驟然翻騰而起,濤生巨浪。明明只是一條小河,卻現出潑天之勢,再次超著岸邊湧來。總算水岸早已無人,到也不用擔心傷及無辜。

  隨著河水翻滾,一隻白頭老黿已浮於水面,踏波而行,仰望上空,發出桀桀怪笑:「原來是黑白神宮的修士,你們果然還是來了。」

  「既知我等將至,還敢在此停留?」李雲金喝道。

  那老黿冷笑:「天下雖大,卻何處有吾妖族去處?」

  聽到這話,寧夜也不由眉頭微皺:「既知如此,又何必興風作浪,為禍民間?」

  那老黿大笑:「為禍民間?可笑啊可笑,你們以為,這水岸上的一切,是我幹的?」

  「不是?」三人都是一楞。

  那老黿不屑道:「老黿我雖是妖,卻沒吃過人。只不過身為妖族,生來就是被修仙者狩獵的。自從老黿我露了身形後,這試圖獵妖的修士又何曾少了去了?你們所看到的慘景,可與老黿我無關,是那些修士圍了捉拿本妖而作法導致的後果。哦,說起來,你們現在不也在如此做嗎?」

  聽到這話,寧夜、常雨煙一時皆是無言。

  李雲金卻獰笑道:「既是妖族,便當受死,又哪來這許多廢話!」

  說著對下一指,一柄飛劍已淩空飛出,對著那老黿斬下。

  老黿歎了口氣:「吾雖無意害人,人卻因吾而死。吾也已有了準備,只要有那個本事,便取了我這性命去也無妨。」

  說話的同時,也對著上空吐了口氣,一道潔白光柱衝霄而起,正托住飛劍,使那飛劍在空中不斷轉動,竟無法落下。

  李雲金獰笑:「到是個有些手段的,不過可惜,你遇到的是黑白神宮!」

  他說著向下一按,一黑一白兩股氣流同時湧現,交相判捲著,如一條黑白兩頭巨蛇對著下方咬下。

  兩儀真罡乃黑白神宮的根本之道,基本上每個黑白神宮弟子都會修行此道,只是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選擇。

  李雲金師從萬蛇人魔,其實是萬蛇的私生子,最擅馭蛇,兩儀真罡在他手中使來,亦如蛇靈動,更有虛實變化之功。

  照理說只是這手段,就可以看出他和尹天照的不同,但常雨煙卻是個沒甚麼心思的,對修仙並不專心,在她想來,這段時間尹天照又學會了甚麼別的自己不知道的手段也屬正常,因此只是拍手叫好,卻未起半點疑心。

  這刻兩儀之蛇一口咬下,那老黿知道厲害,四爪同劃,便有驚濤駭浪翻捲而出,化作一隻巨手與兩儀蛇大戰起來,天地間就見波詭雲譎,激揚出驚天駭浪。

  成就華輪之後,便可操控天地之力,戰鬥時的場景已極為驚人。

  這李雲金實力也不算太強,但是方圓十里之內,卻已盡在其術法籠罩之下。

  那老黿實力到也不弱,它殺了好幾個修士,也學了些東西,又有地利之便,不斷操縱水流相抗,李雲金一時之間竟拿它不下。

  常雨煙有心想要幫忙,李雲金卻道:「師妹切莫動手,此獠交給我就可以了。」

  常雨煙見李雲金不落下風,也便答應,卻不知李雲金心中也在暗暗著急。

  怎的那貨還不來?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23 01:01 PM

本帖最後由 zzzking 於 2020-4-23 01:06 PM 編輯

68章 西河水妖(下)


  論實力,李雲金其實比那老黿強一些,但他心懷鬼胎,故意不施殺手,卻是將戰鬥拖延了下來。


  眼看天色已晚,戰鬥仍未結束,常雨煙終於按捺不住,托起一朵珠花道:「還是早些解決了的好。」


  說著已將那珠花丟了下去。


  那珠花在空中轉動著,放出萬千豪光,竟照得老黿一時無法動彈。


  李雲金阻之不及,正心中遺憾,卻見水中一道黑影驟然飛起,打出一道紫色電芒飛襲常雨煙。


  那赫然是又一隻水妖,卻是一條紫鱗蛟,頭生雙角,下方還生有二爪,已有蛻變之兆,一旦蛻變完成,就是萬法境界,也就是說,這是個半步萬法層次的大妖了。


  李雲金不驚反喜,他等的就是這一刻,也明白原來這紫鱗蛟狡詐,一直窺伺在側,就等著常雨煙出手呢。


  這刻目睹此景,李雲金大叫一聲,兩儀真罡全力施展,卻不是打向紫鱗蛟,而是落向老黿——他要的就是常雨煙死。


  唯有常雨煙死去,昨夜之事方可掩蓋,為此他特意使用秘法引了紫鱗蛟過來。事發突然,常雨煙本身就實力一般,不備之下,很有可能被紫鱗蛟一擊而殺,到時候再把責任推到寧夜或者尹天照頭上就好了。


  可就在這時,寧夜突然出手,一大堆符紙飛出,在空中形成一片壁障。


  紫鱗蛟的紫色電芒威力非同小可,撲撲撲先後穿過寧夜的三層守護符,眼看常雨煙已避不過去,寧夜已衝過去一把抱住常雨煙,硬是以自身抗了這一下紫電衝擊,背後光輝暴閃,守護符籙再次被擊碎,寧夜已哇的吐出一大口鮮血,吐了常雨煙滿頭滿臉。


  常雨煙也被這一幕嚇壞了,寧夜已抓住她向後遁去:「守護!」


  常雨煙如夢初醒,急忙丟出一方錦帕,那錦帕在空中放大,已阻住紫鱗蛟的去路。


  李雲金大急,他沒想到這志在必得的一擊竟然會被寧夜破壞,心中暗惱,再不顧一切,發動全力將老黿托起,向錦帕砸去。


  無論如何,常雨煙必須死!


  老黿與紫鱗蛟同時尖嘯,一紫一白兩道光影衝撞在羅雲帕上,就見羅雲帕哢嚓嚓裂開,二妖已衝過阻礙。


  眼看形勢危急,寧夜已發動日輪鏡,光影彌漫,同時又是一大摞符紙丟出。即便他實力再弱,這麼多符紙也能擋住二妖一時片刻,就見符籙光輝閃耀,形成一道道術法洪流,二妖一時間竟無法突破。


  李雲金大急,他知道尹天照此刻肯定已察覺問題,正在趕來,若不能在他來之前害死常雨煙,則一切休矣,心中一狠,對著寧夜打出一記幽暗靈指。


  這一指無聲無息,本不應被對手察覺。


  但就在他出手的剎那,寧夜卻叫了起來:「師兄,你!」


  發出喊聲的同時,已拉著常雨煙下墜,躲過這一指的同時,殺身訣釋放出漫天刀氣,蜂擁而出,不求殺敵,只求拖延。


  但是兩個華輪大妖聯合來攻,他又能拖幾合?


  這刻眼看二妖同時出手,寧夜打出的符籙如碎紙般飛舞,卻擋不住這狂野攻勢,常雨煙已心中絕望。她還沒看出李雲金只是在裝腔作勢的阻攔,只以為三人聯合都不是二妖對手。


  心中膽寒,突然間心一橫,竟然將寧夜往前一推,轉頭就跑。


  這一變就連寧夜都微感吃驚,這次還真有些超出他的預料了。


  事實證明,永遠不要高估一個人的下限。


  這刻眼看二妖法力如潮捲來,寧夜厲嘯一聲,丟出浮世珠,日輪鏡輪轉出強猛的日月光華,赫然已是大成標誌。


  寧夜修煉日輪鏡的時間遠比公開時間長得多,只是一直以來都在藏拙,但這刻,他終於不能再藏。沒關係,大不了就是爆種嘛!


  七殺刀的弟子,爆種本是平常,只不過爆的不是七殺之刀,有些罕見。


  這刻日月輪轉,光華盛放,就連二妖都為之一迷,卻是寧夜已伺機在日輪鏡掩護下發動欺天術。


  二妖受其影響,竟不由自主的將大部分攻擊繞過寧夜,再次追向常雨煙。


  常雨煙沒想到自己推出寧夜都沒能換到平安,眼看攻勢追來,發出絕望的吶喊。


  就在這時,天空中一聲爆響:「妖孽敢爾!」


  隨後就見一道火光自天邊亮起。


  那是一道火焰之劍,仿佛自天而降般,點亮整片夜空,剛剛還在天邊,下一刻卻已近在眼前。


  隨後那紫鱗蛟已啊的大叫一聲,淒聲狂吼:「烈陽劍!是冥四野,烈陽劍君冥四野!」


  說著竟是頭也不回,一轉身衝入水中,直接跑了。


  烈陽神劍已追著紫鱗蛟斬下,就見轟的一下,河水衝天而起,血光衝天,顯然那紫鱗蛟已被斬中,可縱如此,此妖依舊不死,淒厲哀嚎著逃之夭夭。


  那老黿也知道不好,它沒有紫鱗妖的實力能耐,知道敗亡已定,也不畏懼,只是淒慘一笑:「甚麼狗屁仙門,天下諸惡之首!」


  說著看向寧夜:「你是唯一一個還重些義氣的,我這一身修為,便給了你吧!」


  說著老黿口一張,一枚妖丹已飛入寧夜手中,下一刻烈陽神劍再至,正轟在老黿背上,那一身堅硬龜殼,已被一劍劈至粉碎。


  目睹此景,李雲金目光一黯,知道完了。


  下一刻就見空中落下二人,為首一人深紅大氅,手持一把火焰巨劍,火焰一度繚繞到手上,卻不傷其分毫,正是四九人魔之一,烈陽劍君冥四野。


  而在他身邊還站了一人,黑霧繚繞,不辨面容。


  常雨煙先喜,還沒來得及說甚麼,看到冥四野身旁之人,陡然整個身子都顫抖起來:「這……這是怎麼回事?天照?你是天照?」


  被常雨煙叫破身份,尹天照終於不再隱藏。


  黑霧散去,現出一張微微有些發白的熟悉面容,果然是尹天照的模樣。


  尹天照飛過去,攬住常雨煙的身子:「讓你受苦了,總算還沒有來的太晚……」


  「啪!」尹天照臉上已挨了一巴掌。


  尹天照只當她生自己隱瞞的氣,也不動怒,正欲解釋,卻見常雨煙已看向李雲金,一字一頓道:「你又是誰?」


  尹天照回答:「他是李雲金李師兄,這趟任務,因為某些緣故,我不得不托李師兄暫時頂替……」


  「啊!!!!」常雨煙已淒聲大叫起來。


  下一刻就看到她狀若瘋狂的朝著李雲金撲過去:「我殺了你!」


  這一幕弄得冥四野、尹天照都是一呆,尚未明白發生了甚麼事,寧夜卻一臉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可這樣的話,那天晚上你和師姐……」


  他沒有說下去,可是未盡之意,卻已是再明白不過。


  尹天照面色大變:「甚麼?這不可能!」


  冥四野也是微微一怔:「竟然……李雲金,你瘋了嗎?」


  李雲金欲哭無淚,他知道現在怎麼解釋也沒用了,有心想跑,卻知道面對烈陽劍君,根本沒有任何逃跑的可能,只能大叫:「我知道錯了,我也是一時糊塗,油蒙了心,做下錯事。尹師兄,冥師伯,放過我啊!」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23 01:07 PM

第69章 談判

  聽到李雲金的話,尹天照如墜冰窟,他怎麼也沒想到,李雲金竟然會幹出這種事來。

  「混蛋!」尹天照怒極大叫,已釋放出兩儀真罡。

  就見黑白兩股真靈之氣已化作無邊黑霧,籠向李雲金,同為兩儀真罡,尹天照的兩儀真罡明顯更加博大精深,底蘊雄厚。

  李雲金知道逃不過去,心喪欲死。

  可就在這時,水中竟然又起波瀾。

  刷!刷!刷!

  萬千水箭爆射而出,同時射向冥四野,尹天照二人。

  冥四野一驚,卻不慌亂,手中烈焰巨劍隨手揮動,就見那萬千水箭尚未及至便蒸發消散:「竟然還有水妖!給我出來!」

  怒劍勁揮,橫掃千堆雪。

  水下已嗖嗖嗖衝出七八隻水妖,同時對著所有人出手。

  這是甚麼情況?

  李雲金愕然,我沒叫這麼多水妖啊,怎的看起來十里八鄉所有的水妖都來了?

  他心中正自驚詫,突然一個聲音在耳底響起:「還不快跑!」

  李雲金如夢初醒,也不顧是誰提醒自己,趁機轉頭就跑。

  常雨煙悲憤至極,連那些水妖都不管了,對著李雲金追下。

  尹天照大驚,想要去拉住常雨煙,卻被眾多水妖纏住,再想到常雨煙被李雲金給汙了身子,心中頓時一惡,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寧夜已叫道:「我去追師姐!」

  已跟著常雨煙追下。

  後方是水火相激,蕩出漫天煙塵。

  李雲金便如敗家之犬,慌不擇路的奔跑。他知道自己惹下了大麻煩,最關鍵自己剛才欲害常雨煙,還不知被看出來沒有,心中悲涼,卻又聽到那聲音在耳邊響起:「蠢人,如今爾事已發,只是逃命如何有用?」

  「甚麼人?」李雲金驚問。

  「能救你的人。你還想不想活?」

  「想!」李雲金毫不猶豫回答,事已至此,他已沒有選擇的餘地。

  「那就活捉常雨煙,和尹天照談條件。」

  「活捉常雨煙,和尹天照談條件?」這話讓李雲金心中一動。

  沒錯,這或許是唯一的辦法了。

  心念電轉,李雲金陡然回身,竟是反衝向常雨煙。

  常雨煙雖然也是華輪,但是論修為戰力,比起他來卻差了太遠。

  常雨煙沒想到李雲金竟然敢對自己下手,看到他襲來,心中一驚,轉頭又叫道:「寧師弟!」

  回頭再看,卻發現哪裡還有寧夜的影子。

  沒了寧夜,只她一個根本不是李雲金的對手,常雨煙大駭,就想退回尹天照身邊。

  只是李雲金哪裡還會給她逃的機會,兩儀之蛇再度飛出,已如繩索般落在她身上,直接將她捲了起來。

  神秘聲音已再起:「往東跑,那裡有座廟,去那裡,自有東西可以保護你,然後你就可以和對方談條件了。」

  李雲金再不遲疑,往東側飛去。

  飛了一段距離,果然看到一座破廟,李雲金衝入廟中,卻看到甚麼也沒有。

  心中驚詫,就聽那聲音道:「看到祭壇了嗎?祭壇上有個盒子,打開它。」

  李雲金看到果然有個盒子,打開後就看到裡面放的赫然是一些奇怪東西。

  這是……法陣機關的材料?

  李雲金也是個有見識的,一眼認出。

  「照我說的,立刻佈陣,製作機關,可阻萬法,方可談判。」

  「哦。」李雲金也是沒得選擇了,只能按照那神秘聲音指定,迅速在地上佈陣。

  常雨煙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只以為是李雲金自己所為,對著他痛駡不已。

  李雲金也來不及理會,快速將陣法機關佈置完畢。

  剛佈好,就聽遠處風聲襲來。

  卻是冥四野和尹天照到了。

  「就在這兒。」冥四野殺氣騰騰的走過來,全身上下已滿是鮮血。

  尚未入廟,就聽李雲金喊道:「都別過來,否則我就殺了她!」

  冥四野、尹天照同時停步,就見廟內李雲金已推著常雨煙出來。

  他將手按在常雨煙腦後,滿面淚水:「尹師兄,我知道我錯了,現在說甚麼也沒用。但我所犯之罪,終不致死,還請師兄看在我爹的面子上給我一次機會。」

  「你爹……」聽到這話,尹天照也滯了一下。

  李雲金是萬蛇人魔私生子的事情不算大機密,萬蛇人魔好歹是四九人魔,他的面子,還真不能不考慮。

  常雨煙哭得梨花帶雨:「天照,我被這狗賊給侮辱了,我不知道他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啊……」

  尹天照無端端被同門戴了綠帽子,偏這事還真不能怪常雨煙,最重要的是常雨煙的身份,隨只能歎氣道:「這不是你的錯,雨煙,我不怪你。是我沒處理好,沒想到這狗賊竟會做出這種事。你放心,我定……我定不會計較的。等你回到我身邊,我們依然和以前一樣。」

  和以前一樣?真的還能嗎?

  常雨煙不知道,只是她現在也無心顧慮這一切,只是不斷啼哭著。

  李雲金聽那暗中神秘聲音擺佈,已道:「尹師兄,只要你答應我的條件,我這就放人。」

  「好。」尹天照也不猶豫:「你放了他,我承諾,不再計較此事。」

  李雲金冷笑:「你當我是傻的嗎?口頭承諾,如何可信?你要我相信你也成,你入廟來,我與你締下血契法書。」

  聽到這話,尹天照心中震怒,轉頭看看冥四野。

  冥四野沒有說話。

  他正在端詳。

  因為他看到在小廟的後方,寧夜的身形出現,對著自己做了個噓的手勢,已悄然摸了過去。

  明白他的意思,冥四野道:「這廟被佈了陣法,雖然只是個簡單小陣,我一劍可破,但這一劍時間,已足夠他殺死雨煙了。」

  尹天照也看到了寧夜,在確認冥四野也救不得常雨煙後,尹天照道:「好,既如此,那我過來便是。」

  有冥四野在明,寧夜在暗,尹天照自忖武力,也不擔心李雲金能做甚麼。

  便落到地面,向廟內走去。

  入了廟,尹天照道:「我來了,血契法書何在。」

  李雲金遵神秘人指示,指指祭壇道:「就在那祭壇下面,你去拿來。」

  尹天照也不疑其他,便向祭壇走去。

  剛走到祭壇前,忽聽腳下哢嚓輕響。

  這是……

  不好,有機關!

  尹天照大驚,他的反應也快,第一時間運功護體。

  下一刻腳下已射出一大片毒針,飛射尹天照。

  冥四野面色大變:「不好!」

  手中劍已擎起,不顧一切的對著下方劈去。

  轟!

  小廟的守護法陣已被冥四野一劍破碎。

  但還是晚了一步,毒針已蜂擁打在尹天照身上,穿透他的護體罡氣,瞬間將他炸成蜂窩。

  驚遇此變,李雲金也傻了眼。

  怎麼會?

  他知道那些毒針,因為那就是他佈置的,可那暗中之人不是說這是用來對付廟外強襲者的嗎?為甚麼會攻擊尹天照?

  糟糕,上當了!

  李雲金知道不好,正欲大叫,卻見一輪光輝驟然升起。

  陣破,廟塌,塵煙飛揚。

  飛揚塵煙裡,寧夜的身形已如電衝至,一把抱住常雨煙,同時殺身刀發動,全身上下每一處部位都釋放出凜冽刀氣。

  李雲金竟然還來得及反抗,大叫著抵住寧夜的攻擊。

  只是寧夜和常雨煙抱在一起,他倉促出手,卻是連常雨煙也被納入攻擊中。

  常雨煙身份特殊,冥四野不敢怠忽。

  刷!

  閃耀著烈日光輝的一劍從天而降。

  這一次再無容情,李雲金連話都沒來得及說一句,已被當場斬殺,烈焰之下,屍骸盡化灰燼。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24 10:00 AM

第70章 引頸

  抱著常雨煙滾了幾滾,脫離戰場,眼看著李雲金在冥四野劍下化灰,寧夜鬆了口氣。

  李雲金必須死!

  他用欺天術與壯陽催情之物激發李雲金情欲,使其不能自控,又用欺天術使冥四野也看不到發生了的事,都是有跡可尋的。

  但是李雲金死了,便死無對證。

  尤其他還不是死在自己手下,而是冥四野手下,如此更好解釋——至少不是自己殺人滅口。

  這刻見李雲金死去,寧夜已翻身而起,大叫一聲:「師兄!」

  卻是又衝著尹天照跑去。

  他要看看尹天照死沒死。

  只是在碰觸到尹天照的一刻,寧夜的心還是一涼。

  尹天照沒有死。

  雖然抱在懷中的尹天照,身如枯木,全無生機,但寧夜知道他沒死。

  枯木死禪!

  天機錄內的四十九種秘術之一,可以在重傷的時候發動,使身體陷入假死狀態,延緩死亡到來的時間。若這時有大能施救,十有八九可活。

  此術寧夜知道,只是他也不會,卻沒想到尹天照竟然會,而且還用此術救了自己。

  狗日的尹天照,你背叛天機門,竟然還有臉用天機門秘法自救。

  強按住擊殺尹天照的衝動,寧夜抱著尹天照大叫:「師兄,師兄!」

  同時手忙腳亂的取出瓶丹藥給尹天照灌下。

  這時候冥四野剛扶起常雨煙,看寧夜給尹天照喂藥,忙將他拉開:「放心,他死不了。」

  說著一掌按下,尹天照身上所有的毒針已然飛出。

  只是尹天照卻發出嗯的一聲悶哼。

  冥四野不由一怔,烈陽劍君只擅殺人,不擅救人,這一掌只是把尹天照的毒針毒血逼出,卻還不至於讓他立刻恢復,眼看尹天照竟然有了反應,應當是寧夜喂藥之功了,不由詫異問:「你喂他吃的甚麼?」

  寧夜回答:「是續命散。」

  「原來是此物,你到是有心了。」

  續命散是一等一的良藥,和枯木死禪一樣,都可以將人的生命保持在一定狀態,只是尹天照用了枯木死禪,再食此藥卻是有些浪費了,反倒會讓尹天照提前醒來,導致傷勢加重。

  不過寧夜也是好意,冥四野也不好責備他,便抱起尹天照道:「他現在的情況不能拖,我先帶他回宮,你這次幹的不錯,我自會向上面報你功勞,不過我要帶他二人快些返回,就沒法帶你了。」

  「是!」寧夜忙道:「弟子正好也有些事要辦,自己慢慢回宮便是。」

  「哦?你還有甚麼事要辦?」冥四野問。

  寧夜回道:「弟子想去撿個便宜。」

  冥四野一怔,隨即明白過來:「你想去獵殺那隻紫鱗妖?」

  「是!」寧夜回答:「此妖乃大妖,難得被師伯重創,弟子想看看能不能……」

  寧夜沒有隱瞞自己的目的,因為他現在要的就是提升自己的明面實力。

  冥四野一笑:「富貴險中求,想法不錯,不過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就算受我一擊重創,半步萬法也不是你現在能對付的。也罷也罷,看在你捨命救人,讓我不至於丟臉的份上,這算是我給你的一點小小感謝。」

  他說著,對著寧夜一指,一道紅光已落在寧夜眉心。

  「這道烈陽劍意,乃我烈陽神劍所化,釋放出後,有我全力一擊之威。有此劍意,你應當可以對付那紫鱗妖了。」

  在給了寧夜這道烈陽劍意後,冥四野自身氣機都弱了幾分,可見這樣的劍意也不是隨便給的。

  「多謝師伯!」寧夜一跪到底。

  他之所以要跟冥四野說這個,本身就有討取些現成好處的意思。

  冥四野捨力不捨財,給的好處成本不高,只需要幾天時間就能恢復,卻很實用,正是寧夜所需。

  當下冥四野也不再遲疑,便抓起那還在哭哭啼啼的常雨煙,已然飛去。

  眼見冥四野離開,寧夜微微一笑,道:「幹得不錯。」

  天機的小腦袋已從地底露出:「嘿嘿,還是主人指揮有方啊。」

  引來各地水妖,還有在這廟中放置機關資源,自然都是天機幹的好事。

  「就是可惜了尹天照沒死。」天機還有些遺憾。

  寧夜算計這一切,目的終究還是要殺死尹天照的。

  寧夜到無所謂:「無妨,其實我也不希望這次就能殺死他,要不然也不會準備後面的計畫。」

  「為甚麼?」天機不解。

  寧夜笑道:「就讓他這麼不明不白的死掉,豈不是便宜他了?背叛宗門,害死這麼多同門,總要讓他感受些痛苦,最後死個明白方得舒心。」

  「嘿嘿,這到是,被同門師兄給戴了綠帽子,這下他可是有的痛苦了。」

  「我指的不是這個。」

  「嗯?那是那樣?」

  「續命散。」寧夜悠悠回答。

  天機一怔,嘿嘿怪笑起來:「怪不得……怪不得……主人你真是太奸詐,太邪惡了。」

  ————————————

  離開小廟,寧夜沿著小河走去。

  他是真的要去找紫鱗蛟。

  紫鱗蛟被烈陽劍君一劍重創,早已逃到不知哪裡去了。

  不過這對寧夜來說完全沒有意義,擁有昆侖鏡的他,可以輕易找到紫鱗蛟。

  寧夜沒有去附近的水域,而是徑直來到一片小樹林中。

  圍著樹林轉了幾圈,寧夜做好要做的事,然後就是安心等待。

  夜色已深,大戰之後,這裡又重新恢復了寂靜。

  一條紫色蛟蛇卻在此時游入林中。

  誰也不會想到,紫鱗蛟的秘窟竟然不是在水裡,而是在岸上。

  只是這刻,這隻紫鱗蛟形狀淒慘無比,它的背上被斬了一劍,從頭一直劃到尾,幾乎將它整個劈開。

  然而這不是最慘的。

  最慘的是烈陽劍意,直入內腑,時時刻刻都在燃燒著它的妖元,逼的紫鱗蛟不得不把大部分的力量都用來壓制烈陽劍意。

  儘管如此,這貨也是謹慎,硬是在水中匿藏了好久,才來到岸上,正打算回到秘窟之中療傷,卻突然察覺有一絲不對。

  紫鱗蛟揚首,吐出絲絲蛇信:「出來。」

  「挺警覺的嘛。」寧夜笑著走出來。

  「是你?」紫鱗蛟自然還記得這個人。

  看到只是寧夜一人,紫鱗蛟鬆了口氣:「一個不過藏象中期的小子,以為本妖受了傷,就像過來討便宜?」

  它話沒說完,卻看到寧夜眉心的那一點紅色印記,不由面色大變。

  寧夜笑道:「看出來了?沒錯,烈陽劍君在我身上留了一道劍意。我是打不過你,不過有此劍意在,再以你體內烈陽劍意為引,此劍一出,你必死無疑。」

  「既如此,你還和我廢話這麼多作甚?」紫鱗蛟也知道自己無幸理,只是奇怪為甚麼寧夜還不動手,甚至還費周章在附近擺了陣法。

  寧夜回答:「為甚麼?自然是想省掉這一劍了。打個商量怎麼樣?你乖乖受死,把妖丹奉上,我呢,也好省下這寶貴的烈陽劍意,將其消化,引為己用。」

  紫鱗蛟聽的怒極:「你想的到美,本妖憑甚麼答應你?」

  「就憑我可以承諾不殺你的孩子,怎麼樣?」

  紫鱗蛟面色大變。

  它終於明白寧夜為甚麼要佈置那一眼可以看穿的陣法了——那本來就不是用來對付它的。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24 10:04 AM

第71章 立功

  半個月後,寧夜回到九宮山,首先去見了張烈狂。

  看到寧夜的第一眼,張烈狂微驚:「你已六層了?」

  「是。」寧夜也不加掩飾,盡情釋放自身氣機,確確實實是六層的修為無疑,不僅如此,甚至連七層都快了。

  張烈狂記的寧夜入五層的時間不長,不由奇怪:「這次怎的如此之快?」

  寧夜便將自己先前經歷一五一十的道來。

  寧夜去執行任務的事張烈狂是知道的,更知道他甚至還救下了常雨煙,只是沒想到他除了得到老黿妖丹,竟然還得了紫鱗蛟的妖丹。

  老黿到也罷了,關鍵還是那紫鱗蛟,半步萬法,其妖丹價值已是頗高,雖然說妖丹實力轉化十不存一,但幫寧夜提升一層修為還是很輕鬆的,難怪寧夜修為在數日之間便突飛猛進。

  不過張烈狂還是道:「使用資源提升自己雖然快捷方便,卻終究不是根本之道。修行過快,難免根基不穩,我不贊同,不過偶爾為之,倒也無妨。」

  他說這話的主要目的還是在解釋自己不是小氣不給寧夜高品質的丹藥,是為他著想。

  只是寧夜屬於重修,早就曾是藏象巔峰,對他來說,根基不穩這種事是完全不存在的。只不過一直以來他缺的都是明面上可以晉升的機會。

  古泉鎮和顧府一行,雖然各有收穫,但是收穫的都是暗面實力,與明面無關。由於寧夜資質有限,他明面實力的提示,必須有個說的過去的理由。所以這次西河水域之行,到是實實在在給了他實力暴增的一個好藉口。

  這刻寧夜回道:「弟子明白,請師傅放心,弟子定不會殺雞取卵,行那急功近利之事。師傅請看!」

  寧夜說著已一刀斬出,刀風凜冽,直擊張烈狂胸口,殺氣衝天,仿佛欲行刺殺之道般。

  張烈狂也不在意,依舊以肉身挨了這一刀,刀風落於張烈狂胸前,留下一抹鮮豔刀痕,卻是比之前不知強了多少。

  儘管依舊未能破開張烈狂的皮膚,張烈狂眼中還是現出驚詫之意:「咦?你的殺身刀威力果然提升了不少。不過這不是殺身刀大成,而只是單純的威力提升,看起來好像是……烈陽劍意?」

  他吃驚看寧夜:「你怎麼會有烈陽劍意?」

  寧夜拱手:「師尊慧眼無差!弟子已經吸收了烈陽劍君賜予的劍意,融會貫通,還請師尊勿怪。」

  說著便將烈陽劍意和紫鱗蛟一事也說了出來。

  解決了紫鱗蛟之後,寧夜便開始嘗試吸收烈陽劍意。

  烈陽劍意的吸收方式有兩種。一種是領悟劍意,另一種是直接吸收。

  前者或許不會有太大的提升,卻可以讓寧夜對烈陽劍道真諦有更多體悟,後者則可以直接提升戰力,不過隨著修為的提升,效果也會越來越差。

  寧夜卻毫不猶豫的選擇了第二種。

  原因很簡單,寧夜有千機殿在,後期神功妙法層出不窮。烈陽劍君也不過是萬法境而已,烈陽劍意雖強,卻遠非甚麼奇功神術,劍意價值不高。直接吸收卻可以提升戰力。雖然這種吸收方式在後期沒甚麼用,但在藏象階段,已可讓寧夜戰力驟升一個臺階。

  寧夜要的就是現階段明面實力的提升。

  妖丹提升的是修為,劍意提升的就是他的直接戰力。

  當然,這和他剛才說的「弟子定不會殺雞取卵,行那急功近利之事」就完全反過來了,好在黑白神宮的人說話素來如此,明瞭一套暗裡一套,彼此都已習慣。

  吸收烈陽劍意對張烈狂來不是甚麼大事。每一名修士都有自己的路,融會貫通也是各大頂級仙門支持的事——只要這功法來路沒問題就行。

  相比之下,張烈狂對寧夜節省下這道劍意的手法更為吃驚——在聽到寧夜說用紫鱗蛟的後代威脅紫鱗蛟自裁,張烈狂整個人都懵逼了,還有這麼操作的?

  七殺天刀一生行事,從來都是一路殺將過去,何時有過威脅之行?

  這寧夜果然不像自己,做事風格更加陰狠,一切都以利益最大化為目的,你當初試煉戰場上的表現,可真不是這樣啊。

  張烈狂不喜歡寧夜的做事風格,卻又喜歡這結果,一時間竟不知該喜該惱。

  突然反應過來一個問題,你小子是在這等著我呢是吧?

  烈陽劍君冥四野不是你師傅,卻傳了你一道烈陽劍意,使你的戰力大幅度提升,而我卻甚麼都沒給你?

  再看寧夜,就見他眼神似笑非笑。

  張烈狂心中來氣:「你很渴望現在就提升?」

  寧夜回答:「世界兇險,時不我待。這次西河水域之行,若非弟子有足夠的符籙護身,怕是就再沒法回來見師尊了。我輩仙門弟子,不可能閉門造車,那所謂深山苦修三十載,一朝出山天下知,不是我們的路,更不是七殺刀道的路。」

  聽到這話,張烈狂長吸口氣:「你說的沒錯,既然這是你的決定,那好吧。冥四野給了你烈陽劍意,為師也不能太過小氣。你這次幹的不錯,為師便給你一份獎勵。」

  說著對寧夜眉心一點,赫然是一道七殺刀罡落於寧夜眉間。

  相比烈陽劍意,張烈狂的七殺刀罡明顯更適合寧夜,帶來的好處也更多。

  給了寧夜這個,張烈狂也是氣機略略委頓了一下,罵道:「好好吸收,別浪費了老子的一番心意。媽的,若是你小子以後出手,刀刀都是烈火真罡,我這老臉往哪兒擱去?」

  最後這話卻是道明心意,顯然是絕對不能讓冥四野的劍道壓過自身的。

  因為修七殺道的緣故,張烈狂的七殺刀罡是完全沒有理解刀意之必要的,所以寧夜肯定是直接吸收,化為己用。

  做好這件事,張烈狂手一揮:「好了,滾去四方殿吧。你此番立功,四方殿那邊也要行賞,定不能讓他們薄待了你!」

  「是!多謝師傅!」寧夜大喜道。

  還有甚麼比賞賜更讓人開心的?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25 09:21 AM

第72章 道歉

  四方殿。

  金振樑看看寧夜:「小子,幹得不錯。這次要不是你,常姑娘可就危險了。」

  常雨煙的實力不怎麼樣,身份卻特殊。

  常雨煙若是死了,西風子必然暴跳,就連金振樑都會有麻煩。

  正因此,金振樑看寧夜也格外順眼些。

  這刻隨手取出一支籤子,丟給寧夜道:「此事,給你記五十功。」

  黑白神宮的貢獻,以功為基本標準。

  顧家之事本是一功,但寧夜表現出色,金振樑給他記了兩功。西河水妖涉及到華輪級別,計功就是以兩位數的,尤其還涉及到紫鱗蛟這種半步萬法,按理就是九十功以上。

  不過因為有烈陽劍君出手,不可能功勞全算在寧夜身上,儘管如此,考慮到他救下常雨煙,金振樑還是給他記了五十功,也是極大方的手筆了,相當於寧夜獨立斬殺一名華輪中期的妖物。

  黑白神宮的功績可以直接兌換各種珍稀資源,有了這些功績,寧夜也方便許多。

  但這還沒結束。

  金振樑又拋出一物,卻是一支筆。

  金振樑道:「聽說你修符道,這次能救下雨煙,也是因為把所有積蓄的符籙都用了出來,耗費不小。這支白朱符筆,是掌白使大人賜下,一件真正的寶物,有此符筆,你的符籙修為能進一層。」

  寧夜大喜:「多謝大人!」

  有了這符筆,只要再買些好的符墨和符紙,六品符籙可期。

  符籙威力取決於符法,也取決於品級。一般九品符籙就和普通法術差不多,上到六品,就相當於華輪境運用藏象境的法術,有著極大加成。若是上到三品,就相當於萬法境施展藏象之法,哪怕是最普通的手段,都會變得威力極大。

  也正因此,每三品就是一個大臺階。

  而中三品,借助於寶物,還可以實現突破。只不過這種突破不是基於自身實力,穩定性依然不足,但寧夜現在只求擁有,不求長遠。

  若是能在藏象階段就擁有六品符籙,對寧夜戰力絕對是一大突破。

  最難得的就是這是明面上的戰力,寧夜都是可以拿出來用的。

  金振樑諸事繁多,獎勵過寧夜後便讓他退去。

  寧夜得了白朱符筆,又有了五十二點功績,乾脆便去了天集峰,以積功兌換了一瓶上好的符墨和三百張精品符紙,急匆匆回去,準備嘗試製作六品符籙。

  剛回來,就看到常雨煙卻在那裡等著。

  「常師姐?」寧夜愣了一下,忙上前打招呼。

  半個月的時間,常雨煙已然恢復清明,只是臉色依然陰沉。

  看到寧夜,常雨煙道:「這次過來,是特意來感謝師弟救命之恩的。」

  寧夜笑道:「師姐客氣了,師姐請裡面坐。」

  常雨煙輕輕搖頭:「不了,我說幾句話就走。」

  寧夜奇怪:「師姐還有甚麼要交代的?」

  常雨煙欲言又止,想了一會兒,才道:「當日西河水域,你有沒有怪過師姐?」

  寧夜一愣,隨意識到常雨煙是指危難時刻,她把自己推出去擋刀的事。

  隨笑了起來:「師姐是指那事?都過去了,師弟能理解師姐當時的心情。人在危急關頭,難免會做些錯事,這不奇怪。師弟知道這不是師姐有意,早已淡忘,師姐又何必耿耿於懷。」

  「你真的不恨?」常雨煙眨動妙目。

  寧夜認真回答:「寧夜以修仙前途發誓,從未因此事怨恨過師姐。實際上,若我有怨恨,就不會有後來小廟之行。」

  寧夜沒有撒謊。

  他的確沒有因此恨常雨煙,但不是因為他大人大度不計較,而是壓根就沒把這當回事。

  人們之所以會痛恨叛徒,是因為叛徒曾經是身邊最親近的人,叛徒的出賣,帶來的不僅是傷害,還有情感上的折磨。

  但是對敵人,卻沒有甚麼痛恨的必要。

  殺掉就行了。

  寧夜的確不恨常雨煙的作為,因為在他眼裡,常雨煙就是敵人。既然是敵人,那麼比的就是高低,勝負,生死。

  恨?

  沒那個必要。

  誰會去恨一個將死之人?

  更何況寧夜早就報復過了。

  所以寧夜是真的不恨常雨煙,在他眼裡,作為敵人的常雨煙,對自己做任何事都是可以理解的。當然,理解歸理解,殺你歸殺你,這是兩碼事。

  正因此他原諒常雨煙的一切所作所為,甚至喜歡常雨煙的作法——她越是如此,寧夜下起手來就越無顧忌。

  若眼前是一個捨命救他的好姑娘,寧夜反而要良心受譴責,那才叫糟糕呢。

  他現在真的是不怕神宮有小人,只怕神宮有君子。

  常雨煙不知他是這樣的想法,見寧夜說的認真,只當他真的大人大量不計較,鬆了口氣道:「那就好。」

  寧夜笑道:「師姐放心了?」

  常雨煙臉一紅,低聲道:「還有件事,需要跟你說一下。」

  「師姐但說無妨。」

  「關於我和那李雲金的事……還請師弟保密。」

  原來是因為這個嗎?我說你怎麼這麼好心過來道歉。

  寧夜心中冷笑,滿面熱情:「師姐的意思我明白了,師姐放心,西河之事,師弟已經完全忘記,此生都不會提及此事。」

  常雨煙真正放心下來:「如此就好。」

  「不過……」寧夜又補了一句。

  「不過甚麼?」常雨煙急問。

  寧夜歎氣道:「師弟可以保密,但是烈陽劍君和萬蛇人魔那邊……」

  殺了李雲金,這事不可能不給萬蛇人魔一個說法。

  也就是說,除了寧夜,至少還有兩位大佬知道此事。

  常雨煙輕咬紅唇:「他們不會說的。」

  只是聽她話中口氣,卻也是沒甚麼底氣的。

  尤其是萬蛇人魔,好好的一個兒子就這麼沒了。要說他心中沒怨恨,怕是不能。畢竟自己的兒子也沒有背叛師門,只是因為一時糊塗,色膽包天,就導致身死,想想也有些憋屈。

  萬一他發起狠,暗中傳播流言……

  常雨煙只覺得人生灰暗,只希望萬蛇他老人家能看在西風子的面上想開一些。

  只是心中酸楚,想想又忍不住流下淚來。

  寧夜心中微動,道:「可是天照師兄心中還有芥蒂?」

  常雨煙心神微顫,輕搖螓首:「沒……沒有。只是……」

  有心不說,但是看著寧夜的眼眸,就感覺他眼中似有彩光閃耀,沒來由的就覺得此人是可托心事之人。

  再聯想到過去這些日子的委屈,竟是沒能忍住,脫口道:「回來這些日子,他已沒再碰過我。」

  說到這,常雨煙再次低泣起來。

  沒碰過你?沒碰過你就對了!他以後都不會再碰你!

  老子的續命散,是那麼好用的嗎?

  寧夜心中冷笑,口中卻道:「師姐莫要焦慮,給師兄些時間,他會想通的。」

  「希望如此吧。」常雨煙輕輕說了一句,已自離開。

  目送常雨煙離去,寧夜正要回屋,卻看到不遠處又是一人站立。

  駱求真。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25 09:25 AM

第73章 殺身大成

  屋前小院裡,寧夜為駱求真上茶。

  駱求真一口吹開飄於水面的茶葉,隨口道:「我很想說,你這茶不錯,奈何此茶當真劣質之極,無從誇起。」

  寧夜慢悠悠的喝茶:「可是執事看起來,很喜歡到我這裡來喝茶呢。」

  「其實我更願意請你到我那兒喝茶。」駱求真道。

  寧夜搖頭:「監察堂的茶,不喝也罷,我怕喝了後上癮,從此都出不來啊。」

  駱求真便歎口氣:「世人對我監察堂,誤解太深啊!」

  寧夜慢聲細語:「執事確定這是誤解?不過說起來,若無執事的安排,我也未必會有此次立功的機會。常言有道,成功需要四種人,高人指點,貴人相助,親人相扶,小人相欺。現在看來,老話誠不欺我也。」

  駱求真聽的心中火起,你這意思是把我當成那個激勵你奮發的小人了唄?

  他心中越怒,面上則越是不動聲色,盤旋著手中茶杯,茶水在杯中化作一片渦漩,卻不撒出半滴。

  駱求真冷道:「不過說起來,寧師弟好像還真有些災星體質啊,走到哪兒,哪兒都出事。」

  寧夜認真點頭:「執事這話雖不中聽,卻有幾分道理。寧夜也奇怪,為甚麼我總是這麼倒楣,每每就能碰到各種窩心事。好在寧夜吉人自有天相,到沒出大事,就是身邊的人倒了黴。難道說,是寧夜天煞孤星,不適合與人一起行事?如果是這樣的話,執事可千萬要小心了,莫要與我走得太近,否則可能會死無葬身之地哦。」

  駱求真哈哈大笑:「說的好!寧師弟若真能讓我死無葬身之地,駱求真也認了,就怕師弟沒那個本事。」

  寧夜嘻嘻一笑:「寧夜怎敢如此做?這不也就是好心提醒嗎?其實執事若是懷疑我甚麼,大可以直接將我拿進監察堂問話……反正這種事,監察堂幹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駱求真竟然點頭:「我的確有這個想法,而且我很後悔為甚麼沒早些做。」

  「你現在做也來得及啊!」

  駱求真卻搖頭:「晚了些。你現在是有功之人,許彥文、池晚凝如今都是你的好朋友,就連常姑娘都欠了你一份大人情。我若抓你進去,牽連必廣。」

  寧夜的佈置終於派上作用,駱求真對抓他,已有了幾分顧忌。

  但這顧忌顯然還不夠大!

  所以寧夜道:「尹天照讓李雲金假扮自己,常雨煙卻不知道。結果李雲金竟然就以尹天照的身份,和常雨煙行了房。」

  「你說甚麼?」駱求真大驚。

  隨即意識寧夜說這話的目的,一下站了起來:「你陷害我?」

  寧夜也緩緩站起,盯著駱求真道:「執事想抓我啊?沒問題,我歡迎你隨時盯著我。不過若是沒甚麼證據就隨便抓人,那你可要小心了。現在你也是知道這秘密的人,一旦我被抓了,秘密又傳了出去……你知道那後果的。」

  混蛋!

  駱求真氣的直咬牙。

  寧夜繼續道:「我知道執事想立功,我能理解。不過我是真的不想去監察堂。那是甚麼地方,執事比我瞭解,人進去了,出來也便成了鬼。屈打成招,扭曲黑白之事,可是屢見不鮮啊。寧夜自問沒有做過對不起黑白神宮的事,但執事執意懷疑,我也沒辦法。只希望執事能繼續秉公處事。若他朝你抓到了我的罪證,那便直接對我下手,寧夜絕無二話。但那屈打成招之事,莫要對我施行即可。」

  說著擺了擺手,做了個送客手勢。

  駱求真長吸口氣:「好,好,幹得漂亮!寧夜,既然你口口聲聲你無罪,那我便拭目以待。」

  說著已拂袖出門而去。

  他現在真的有些後悔,就該早些把寧夜直接拿下,嚴刑拷問的。

  ——————————————————

  「這傢伙算是徹底盯上你了。」

  回到屋內,就見天機歎氣道。

  「無妨,他本來也沒放過我。」寧夜冷笑:「駱求真最大的問題,就在於他還有私心。有私心,就不會為了抓我而冒險。但他不會想到,時間越拖,他就越難動我。」

  「你打算要在黑白神宮打響名頭了?」天機明白他的意思。

  「這也是他逼的。」寧夜回答。

  以前的寧夜,都是立志低調,盡可能在暗處處理一切。

  但是駱求真的懷疑,卻讓寧夜不得不高調起來,唯有有所表現,才能保護自己。

  隨著時間推移,駱求真對寧夜的懷疑會越來越多,而能夠保護寧夜的,就是他自身的實力地位。駱求真也會因此而發現,他越來越動不得寧夜。

  那種滋味,想必不好受。

  「對了,顧瀟瀟現在如何?」寧夜問。

  「這丫頭資質不錯,天機心法已經三層,無極道也已經小成,進境比我還快。」

  天機說這話時帶了些醋意。

  天機錄上的術法它也有學,但是大概是因為並非人類的緣故,進展有限,反倒是土遁越發純熟,打起來戰力還是一般,跑路的本事到已經爐火純青。

  「還不錯。」寧夜想了想,說:「既然她已做到了,那也是時候給她安排那件事了。」

  ————————————

  接下來的日子,寧夜繼續苦修,一方面消化張烈狂給他的七殺刀意,另一方面也尋求突破六品符籙。

  不過即便是有了白朱符筆,要想制出六品符籙亦非易事。

  寧夜用了兩個月時間,才終於制出一張六品符,成功率之低,令人髮指。

  不過寧夜也不急,有了第一張就會有第二張,隨著不斷的成功,寧夜六品符籙的成功率也會漸漸提升。

  但只要寧夜還是依靠白朱符筆來製成六品符籙,那麼嚴格的說,他就依然不是六品符師。

  這對寧夜來說,還是有些任重道遠。

  相比之下,他的殺身刀到是進境明顯。

  吸收了張烈狂的七殺刀意和冥四野的烈陽劍意後,寧夜的殺身刀威力明顯大增。

  今天寧夜正在院中修煉,腦海中想的是天機門覆滅之災,欺天術運轉,不斷自我催眠著,只覺得舉目之間皆是仇敵,心中殺意狂飆,悲意越甚,殺意越濃。

  刷!

  寧夜突然一掌劈出,斬在身前一塊大石上,那石塊便被切成平滑的兩塊,這一刻的殺身刀,終於有了一絲法刀之威,脫離了武的窠臼,進入了靈的層面。

  殺心大成,無物不敢斬,無懼天地。

  殺身大成,己身便是刀,血肉成兵。

  殺身刀,大成!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27 10:09 AM

第74章 天機棍

  「唔,不錯。就算是你師姐,當初也不過在六層修為的時候才做到此步,你的資質不如他,竟然與她同步,看來是努力了。」

  七殺洞內,張烈狂終於難得的表揚了一句寧夜。

  雖然張烈狂和冥四野傳了寧夜刀意劍意,但這些都和殺身刀的成就無關。

  如果說七殺刀是根基,那麼刀意劍意就是附加傷害,兩者並非一體,所以寧夜能在六層修為將七殺刀修至大成,的確是靠他自己努力。

  滿意於寧夜的進境,張烈狂難得的話多一些:「繼續修行。你現在的修為還沒到可以修行殺氣刀的時候。殺心殺身大成是終點也是起點。如今你只是做完了基本功課,接下來如何發展,就要靠自己了。修行之路千萬條,即便是同一種刀法,也有不同的選擇。你師姐凌無悅走的是極戰之道,一刀既出,有敵無我,所以不重自身,更重殺戮。破盾斬防,尤如砍瓜切菜,便是有那守護法寶,亦難抗衡。不過此路太過兇險,一旦遇到強手,失敗即死。至於你,你有你的路可以走,我便不干涉了。」

  「弟子明白。」

  寧夜的確不會走凌無悅的路。

  他雖心中有恨,卻絕非不留後路之人。

  七殺之刀有極戰之路,亦有強體之路,甚至還有守護之法。

  只是七殺之刀若走守護之路,屬於本末倒置,所以寧夜更願意選擇強體戰道。

  「我聽說,你把功績用來換了符墨符紙?六品符可製作出來了?」張烈狂話鋒一轉,老調重彈,再次提起寧夜的符道。

  寧夜有些不好意思:「截至目前,只做出三張。」

  張烈狂哼了一聲:「我七殺天刀的弟子,資源用來修符道,爆發爆的是日輪鏡,要不是你殺身刀早早大成,我還真有些懷疑你一天到晚在幹些甚麼。」

  張烈狂現在對寧夜的感覺就是,明明是個優秀學生,卻一天到晚調皮搗蛋,不務正業,偏偏每次考試又都能考出全優的成績。

  當真是想罵都沒法罵,終只能搖頭:「算了算了,我還提這些作甚。不過你既已殺身大成,也是該給你些考驗了。」

  啊?

  寧夜不解。

  張烈狂道:「七殺之刀,在戰鬥中成長。尤其是大成之後,更需不斷的戰鬥,才能奠定未來之方向。你師姐當年大成後,我便讓她去了東海之濱,取鬼鯊之膽。如今你也已成,也當安排你一份戰鬥之職,以作考驗。」

  寧夜明白過來,道:「是!」

  張烈狂道:「你是個做事有主見的,我也不與你指甚麼明確目標了。這樣吧,你需得在半月之內,找到一隻修為不低於自己的妖獸殺掉,但如果是對付藏象境以下的,你必須保證不使用任何符籙。」

  「……」

  你還真會安排呢。

  不過張烈狂是要考驗他的刀道,到也不是惡意,只得道:「弟子明白,定不負師尊所托!」

  ——————————————

  千秀閣。

  仇不君吧嗒吧嗒的抽著旱煙袋,將煙鍋在腳底磕了兩下,去掉餘燼,又換上新的煙絲,這才道:「西河之事,你幹的不錯,只是續命散一事,有些多餘。你就不怕尹天照會發現嗎?」

  寧夜回答:「他不會發現的。我沒有下毒,只不過續命散中內含離陽草,而他所中的毒針中有鼠苔,此二者結合,卻可使人不舉。莫說他未必能查出來,就算查出來了……」

  寧夜一攤手:「純巧合而已。」

  「問題是這麼做有甚麼意義?」

  「意義?」寧夜咀嚼了一下這個詞,突然一笑:「要說意義,當然是有的。不舉之事,關係到男人隱私,尹天照應當不會說出來。他不說,又碰不得常雨煙,常雨煙肯定會認為是尹天照對當日之事有所介懷。這會破壞他們的感情。尹天照能成為西風子的徒弟,受黑白神宮照顧,固然有出賣天機門之功,但覆滅天機門,對黑白神宮其實沒有甚麼實質意義的好處。所以尹天照所得到的一切,根本還是因為常雨煙,如果常雨煙和他分開,尹天照可就沒那麼多特權了。不過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原因……」

  寧夜長出了口氣:「還是我想報復。尹天照出賣宗門,我又豈能讓他好過?殺了他,未免太過便宜他,總要折磨一番,方解心頭之恨。」

  仇不君皺眉:「成大事者,不當如此。」

  「您說的對,但不這麼做,我就無法釋懷,無言面對死去的師兄師姐。」寧夜認真道:「就算是義氣用事,也要做一回。」

  寧夜背負的是宗門被滅的血海深仇,面對的則是黑白神宮這等大山。若沒有這點激情義憤,又憑甚麼去挑戰?

  仇不君也明白這點,卻還是無奈道:「你已經義氣用事過好幾次了。」

  「所以接下來我會認真一些,做一些身為復仇者該做的事。」寧夜回答。

  「怎麼?」

  「張烈狂給了我一個任務。」寧夜將張烈狂交代的任務大致說了一下。

  仇不君問:「你打算就此事做些文章?」

  「天機棍和宗門資源是時候取回來了。」寧夜語重心長道。

  取回青木殿的千機碎片後,寧夜有了須彌屋,再不用擔心藏匿物品之事。天機棍到也罷了,不能見光,關鍵還有和天機棍一起安置的宗門資源,若是取回,對寧夜實力增進大有裨益。

  而有了張烈狂的任務,寧夜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出行。

  「說到天機棍,你還一直沒告訴我,你到底把天機棍藏在了哪兒。」仇不君好奇問。

  聽到這個問題,寧夜苦笑:「當時那種情況,天機棍放在哪兒都不會放心。所以無可選擇下,我把它放到了一個誰也去不了的地方。」

  聽到這話,仇不君面色陡變:「你不會是把天機棍丟進了那裡吧?」

  他沒有說名字,寧夜卻默認點頭。

  「我操!」老頭破口大駡起來:「你瘋了?那裡也是你能輕易去得的?」

  寧夜唏噓:「不管怎麼說,那裡終究是最合適的地方,更是我天機門的希望之地。本來我還想等段時間,卻沒想到,顧瀟瀟竟然選擇了修無極道,這或許就是天意吧。」

  ——————————————

  當日夜。

  執子城外,顧家莊園。

  顧瀟瀟發出興奮的歡呼:「師傅終於要給我安排任務了?放心吧師傅,弟子一定完成!」

  「先別太過開心。」天機語重心長:「這次讓你去的地方,很不簡單。弄不好,可能就會永遠留在那兒了。」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27 10:17 AM

第75章 囚仙谷(1)

  墨洲,雲林。

  距離天機山三百裡外之處有一座山谷,終年雲霧繚繞,不見天日。

  人入其中,凡超過一日未出者,便再休想出來。

  這便是赫赫有名的墨洲三大禁地之一的囚仙谷。

  顧名思義,就算是仙人來了,若是未在一日內出來,也會被深囚其中,難以逃脫。

  據說曾有涅槃境的仙人進入此地,僥倖逃脫,出來後卻胡言亂語,神智失常,竟是直接瘋了。

  從那時起,囚仙谷就被列為天險絕地,便是仙人亦不敢入。

  墨洲大禁地由來已久,成因各有不同,也各有玄奧。

  但總有一些秘密,對某些人來說未必就是秘密。

  比如囚仙谷就是如此。

  外人難知,天機門卻是知道囚仙谷的由來緣故——因為此地本就是千機殿的一塊大型碎片所化。

  藏天獄。

  千機殿破碎之後,原本屬於藏天獄的一塊大型碎片落入原囚仙谷之地,卻不料機緣巧合,囚仙谷另有玄機,兩者結合,導致藏天獄碎片發揮出部分威能,形成囚仙谷禁地。

  寧夜加入天機門後,第二年辛冉子就帶寧夜去過一次囚仙谷,希望能借他千機殿主人的身份收回藏天獄碎片。

  結果卻讓他大失所望——藏天獄碎片已經和山谷結合成一個整體,寧夜雖然能感受到藏天獄的震動,奈何那碎片就是無法脫離,終只能失敗而回。

  但這也使得寧夜知道,收回藏天獄碎片並非不可行,只是他現在的實力還不夠,無法對抗和藏天獄碎片結合的那部分力量。

  辛冉子曾一度認為,囚仙谷就是天機門九死一生的那份生機,因為只要身在谷中,絕天地通,即便是大能之輩,也難以施展發揮。

  然而當災難來臨時,來的如此措不及防,天機門根本就來不及轉移到囚仙谷,這所謂的生機,終不過鏡花水月而已。

  天機門覆亡後,為了保護天機棍,寧夜便將辛冉子交給他的大部分物品都放進了囚仙谷。

  而現在,他要將其取回來了。

  ————————————————

  「囚仙穀?竟然是這麼可怕的地方?」

  站在囚仙穀外,看著那片雲霧濛濛,顧瀟瀟也不由駭然。

  這可是號稱涅槃境進去都出不來的地方,竟然讓自己去那裡取一樣東西,師傅你還不如讓我自殺呢。

  天機的聲音已在耳邊響起:「莫要擔心。囚仙谷的真正可怕,在於絕天地通。無論是甚麼樣的大能人物,進入此地,都會被隔絕天地感應,無法施展神通。正因此,只要無法突破絕天地通的限制,修為高低在囚仙谷就沒有意義。」

  顧瀟瀟不解:「可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為甚麼還會進去了就出不來?」

  「囚仙谷另有禁陣,可阻出入。禁陣其實不算太強,只要稍微有些手段,就能突破。問題是絕天地通後,所有修士法術無效,甚麼手段也用不出來,這禁陣便成了天塹,便如凡人遇到仙人,縱然再如何強,也是無法對抗的。」

  「那我怎麼出來?」

  天機回答:「第一,此地禁制並不完善,所以無法立刻見功,需要時間方能發揮作用。只要身在山中不超過十二個時辰,並不進入腹地,就依然可以脫離。你此行目標明確,只要不拖延時間,快進快出,當無問題。第二,雖然法術無效,但是無極道,上應天心,只要巧加運用,依然可以無視迷障,指引方向,所以修行無極道者,是唯一可以在囚仙谷週邊自由行走者,具體暢通到甚麼地步,就要看你自身了。」

  顧瀟瀟輕咬下唇:「那若是我說不去呢?」

  天機一呆,顯然沒想到顧瀟瀟會如此說:「甚麼?你不願意?」

  顧瀟瀟已道:「不是弟子不願意為師傅效命,弟子蒙師傅恩典,傳功授法,恩同再造,前方便是刀山火海,弟子赴湯蹈火亦在所不惜。但是師傅到現在都不肯見弟子一面,分明是不信任弟子。」

  天機啞然。

  顧瀟瀟已道:「你所教我的東西,不是黑白神宮的法術,雖然你沒有告訴我功法名稱,但內中修行所用之語,自有風格。我又不是傻子,我也會查,會問。更何況,你名天機子,這囚仙谷距離當年被滅的天機門又只有三百里距離,絕天地通,那更是上古傳說中的存在……師傅,我所學的,是不是天機門的功法?」

  天機沒有說話。

  顧瀟瀟已淚如雨下:「我能理解師傅的顧忌。師傅要弟子去死,弟子甘願。但若師傅連面都不願意讓我一見,擺明瞭是不信任我,我不甘,不服!」

  這姑娘心氣也是硬得很,高聲道:「你想讓我去做甚麼都可以,但我只有一個要求,就是出來與我一見!」

  聽到這話,天機也是無奈道:「她都這麼說了,你再不出現,是不是不太合適啊?」

  一聲悠悠歎息響起。

  顧瀟瀟身邊已出現一人,正是寧夜。

  看到寧夜,剛才和哭的花枝亂顫的顧瀟瀟身體一僵,臉上已現出驚喜:「真的是你,寧公子。」

  寧夜苦笑:「你又何必非逼我出來。」

  顧瀟瀟小嘴撅起:「你不出來,我就不進去。」

  說著眼珠一轉,又道:「還有一個呢?」

  她卻是很清楚知道,天機子絕不是寧夜。

  下一刻,一個石猴子已出現在寧夜肩頭,笑嘻嘻道:「我在這兒呢。」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顧瀟瀟一驚:「師傅……怎麼你……」

  「我是怪異!」天機道:「怎麼?不願意接受一個怪異做你的師傅?還是你小姑娘覬覦大道,要將我這個師傅扒皮拆骨熬煉得道啊?」

  顧瀟瀟臉一紅:「才沒有呢……我就是奇怪。」

  誰能想到,那個教導了自己半年的師傅,竟然不是人類。

  目光再次停留在寧夜身上,小姑娘盈盈施禮:「弟子顧瀟瀟,見過師傅。」

  天機見狀大怒,跳著腳喊:「明明我才是你的授業之師!」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27 10:21 AM

第76章 囚仙谷(2)

  囚仙谷內,雲霧渺渺,雲遮霧罩,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

  在這種視覺完全無效的地方行走,靠的只能是聽力。

  腳踏落葉傳來的沙沙聲,成為最好的指引,不過真正讓顧瀟瀟安心的,還是她拉扯著的那片寧夜的衣襟。

  緊緊拽著寧夜衣襟,小姑娘妙目四顧,明顯有些緊張。

  寧夜的腳上綁著繩,每一步必將繩子拉扯到最大限,如此可保持距離一致。

  這正是他在目不能見的情況下,找到當初匿藏天機棍之地的方式。

  為此他當日將自己所走的每一步都記下來。

  可即便如此,要想做到一步不差依然極難,這就需要顧瀟瀟了。

  只有無極道在這環境下依然可以有所感應,體天機變化,覓一線生機。

  不過現在的顧瀟瀟,心中一片忙亂,要想感應玄機卻是不易。

  感受到她的緊張,寧夜輕聲道:「莫急,莫慌,細心感受。此地乃藏天獄所化,週邊禁制薄弱,卻依然蘊合天地之道,本就是修行無極道最好之地。當年天機門掌教修行無極道,都會在此地修行,感悟天地至理。所以你把這看作是一次修行便可以了。」

  「哦。」顧瀟瀟輕聲應了一下,寧夜的話語仿佛有著定人心神的作用,讓顧瀟瀟原本緊張的心情也終於放鬆下來。

  她默念無極心訣,運轉身心,終於發現,雖然此地絕天地通,但是當無極道運轉之時,卻隱隱有一絲靈力依然在發揮作用,連帶著視野也漸漸開闊了些。

  「師傅,我好像能看到甚麼了。」顧瀟瀟驚喜道。

  「噓,噤聲!」寧夜道:「莫要大聲喧嘩。」

  「啊?為甚麼?」顧瀟瀟的聲音小了下來。

  「妖獸。」寧夜回答。

  妖獸?顧瀟瀟震驚:「這裡有妖獸?不是說絕天地通,所有仙法都無法施展嗎?」

  「確是如此。但是絕法不絕體,妖獸肉身多強橫,只拼肉身,我們可不是對手。」

  顧瀟瀟心中一凜,再不敢多言。

  寧夜已又輕聲道:「修行無極道者,是唯一可以在此地運用少量靈力之人。能運用的不多,用來戰鬥是不夠的,但用來洞虛窺秘尚是可以。不要用眼看,那點靈力帶來的視野意義不大。要用心去感知,心神融合於此間天地,於方寸內感受無邊之所,至於能做到多少,就看你自己了。」

  顧瀟瀟明白,乾脆閉上眼,心神沉寂,感受身周天地。

  她明明是閉著眼,但心中卻仿佛出現了一片自然景象。

  那是一種用言語無法述說的畫面,影影綽綽,模模糊糊,只能感覺到輪廓所在,但顧瀟瀟的確是感覺到了。

  她感覺到了這裡的樹,這裡的草,不遠處的灌木叢,還有那樹上搖搖欲墜的果實。

  「等等。」她說。

  「嗯?」寧夜將繩子繃緊,拉扯到最大,停在那裡。

  「你前面是棵樹,下一步會撞上。」顧瀟瀟道。

  寧夜微微一笑。

  不是為了逃過撞樹,而是顧瀟瀟終於開始有所領悟了。

  囚仙谷是無極道最好的修行之所,但這種修行,效果會一次比一次弱。所以第一次能領悟多少,就看自身。

  他沒有告訴顧瀟瀟,就是希望能借這壓力,激發她最大的潛能。

  現在看來還不錯。

  「嗯」了一聲,寧夜繼續往前走。

  他沒有轉向,而是在摸到樹後,對證著自己記憶中的步伐,沿著樹緣繼續前行。

  兩千三百二十步。

  兩千三百二十一步。

  兩千三百二十二步。

  寧夜一步步的數著。

  終於,在走到四千五百六十八步的時候,寧夜停了下來。

  「就是這裡了。」他說。

  「這裡甚麼都沒有。」顧瀟瀟有些緊張。

  「我知道,總會有所偏差。」寧夜回答:「接下來就要靠你了,你要幫我找到天機棍的匿藏所在。」

  「你把它放在哪兒了?」

  「有一塊石頭,大約兩人高,上面有兩個分叉,看起來就像二人合抱,東西就在那石頭下麵。」

  顧瀟瀟細細感受了一下,搖頭道:「這裡沒有。」

  「現在你帶路,以此地為中心,繞圈而行。」寧夜解下腳上繩索道。

  於是帶路的人成了顧瀟瀟,寧夜則跟著她行進,天機更是緊張的一句話都不敢說。

  一旦開始繞圈,很容易就會迷失方向。

  若是錯了方向,那再想出去可就難了。

  顧瀟瀟也很清楚這點,所以她很是謹慎的挪著步子,身體每時每刻都保持著背對出路的方向。

  寂靜無聲的叢林,卻帶著莫大的兇險,巨大的壓力壓在小姑娘的身上,小姑娘的臉卻現出堅毅決然的姿態。

  有些人,天生就是抗壓的。

  當初面對黑白神宮的壓力,面對大娘的威逼,顧瀟瀟依然能夠堅持主見,本身就證明了此女心志。

  而這刻,她更是心神堅定,一步不亂的走著,心神感應契合天地,莫名間竟然又有所增長。

  她不知道這是自己無極道提升的跡象,只以為是適應了這裡的環境,心中不喜不悲,只是繼續走著。

  就在這時,顧瀟瀟的腳步突然停下。

  天機疑惑正要發問,顧瀟瀟「噓」了一聲:「百步之外,有隻妖獸。」

  寧夜天機同時心中凜然,站立不動。

  風吹過樹林,傳來嘩嘩聲響,伴隨著的是陣陣低鳴之聲。

  一股腥風傳來。

  那妖獸走近了。

  或許是嗅到了氣味,它正向著這邊靠近。

  顧瀟瀟明顯緊張起來。

  寧夜的手在這時搭在她的肩上,低聲道:「無極之道,以無法入有法,順應天理,在乎一心,不是只能用來窺幽探秘。」

  顧瀟瀟長吸口氣。

  她明白了寧夜的意思,突然盤膝而坐,手捏印法,正是無極道的起手式。

  她竟是在這時開始了修行,一點靈光在她體內乍現,顯然是在領悟無極道的戰法。

  但就在這時,吼聲乍起。

  「吼!」

  那妖獸已奔行而來,瞬間出現在顧瀟瀟身邊,利爪拍下,卻是完全不給顧瀟瀟任何機會。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27 10:24 AM

第77章 囚仙谷(3)

  不好!

  那瞬間寧夜天機已知不妙,同時躍起,寧夜全身上下刀氣溢出,破空蕩雲,同時喊道:「瀟瀟你繼續,這裡我撐著!」

  雖然無法運用任何法力,但是七殺刀本就是以體為主,肉身修行也算強橫,所以寧夜還能發揮出殺身刀部分威能。

  那衝來的妖獸發出一聲痛楚咆哮,身形卻是不減,依舊一爪拍下。

  鏗!

  清脆鳴響中,卻是寧夜以自己的一支手臂架住了利爪,手臂堅硬如鐵,但是四根鋒利獸爪還是戳進了寧夜臂膀,痛得寧夜眼前一黑。

  同時他也已看清,眼前的妖獸,分明是一隻華輪境界的虎妖。

  在囚仙谷,境界是沒有意義的,縱有天大神通也無法施展。但是另一方面,境界又很有意義,無論修士也好,妖獸也罷,隨著境界提升,也都會提升肉身,進境則看各人不同。

  比如寧夜,修七殺天刀,肉身強橫比之同輩要高不少,但是華輪境的妖虎,就算是沒有專門修行,肉身也遠比寧夜更強得多。

  更何況這隻虎妖看起來被困在囚仙谷中已有些年月,修法不能的情況下,肉身卻因此培養得更強。

  這刻一爪洞穿寧夜手臂,虎妖已張開大口對著寧夜的頭顱咬下。

  寧夜知道不好,絕天地通下,符籙法寶在此地皆無意義,唯一能依仗的只有自己。

  他狂喝一聲,右拳轟出,全力爆發下,正擊中那虎妖下巴,竟是一拳將那虎妖嘴巴打到合上。虎妖的碩大頭顱砸下,與寧夜的頭碰在一起,兩人同時分開,雲霧繚繞,再不相見。

  但是虎妖在此地生活的時間長了,聽音辨位,下一刻再度虎躍而起,直撲寧夜,看樣子是非要咬死他不可了。

  天機急的亂蹦,它身為怪異,全靠術法手段,自身是半點力量都沒有的,就聽到林中呼吼連連,怒叱陣陣,卻看不到半點景況,只知道打成了一團糟,驚叫道:「寧夜你沒事吧?」

  「還沒死呢!」寧夜回以狂暴的吼叫,又是一掌切出,掌緣如刀,砍在那妖虎背上,斬出一抹血花,但同時自己的胸口也被妖虎連皮帶肉的撕下一大塊。

  妖虎吃痛,虎尾如鞭飛至,已絞住寧夜的咽喉,竟是要將他生生勒斃。強烈的窒息感讓寧夜感覺自己已經到了死亡邊緣。

  眼前是一片金星亂冒,恍惚中,仿佛看到死亡之門正在向自己洞開。

  死亡?

  不!

  不是在這裡!

  不是在現在!

  寧夜心中吶喊著,耳邊仿佛響起了張烈狂的話語。

  「修七殺刀者,雖千萬人而吾往矣……戰之可也!」

  「嗷!」寧夜仰頭髮出一聲狂暴怒吼,吼聲如霹靂震響人間,寧夜體內湧動出一股股飆揚怒力,他全身的肌肉都在這刻鼓脹,賁張,將衣物都撐至鼓起,就連頸脖都顧起一團堅硬如磐石的肌肉,使得虎尾竟反向外張開。

  下一刻寧夜全身釋放刀光,竟然在這刻彙聚成一道,兇猛劈向妖虎。

  殺身刀,突破了!

  在殺身刀大成之後,剩下的路就要靠自己走。

  而這一刻,寧夜的突破便是強體強攻,他將所有的力量都彙聚成一處,形成一道強悍絕倫之刀,甚至比他絕天地通之前釋放的殺身刀都更強幾分。

  刷!

  刀刃切開妖虎身體,幾乎將它開膛剖肚。

  這是戰鬥到現在,妖虎受到的最重傷害,妖虎淒厲嘶號一聲,卻不退反進,一記虎爪扇在寧夜的臉上,寧夜的臉便立時一片血肉模糊。

  下一刻虎妖躍起,後腳踏在附近一棵樹上,一踏之下,樹木倒塌,同時虎妖已飛撲過來。借著這一撲之力,狠狠撞在寧夜身上,寧夜再度吐血飛出。

  寧夜是突破了,但是和妖虎的實力差距太大,以至於這突破並不能扭轉劣勢,反倒是他的反擊激發了妖虎凶性,攻擊也來得越發瘋狂。

  該死!

  寧夜知道不好,像這樣下去,自己堅持不了多久。

  既然一次突破不夠,那就再來一次!

  寧夜不顧一切的激發自己,戰意滿胸,眼前的妖虎仿佛已變成了岳心禪,面對這恐怖大敵,寧夜卻無所畏懼,心中殺意狂漲,發出一聲怒澀嘯天之吼,膨脹出衝天氣息。

  殺心刀!

  殺身刀!

  無物不敢斬,無物不可殺!

  兩者結合,「起!」寧夜已狂嘯著捅出手臂,臂直入矛。

  撲撲!

  虎爪按入寧夜胸膛,寧夜的手臂也如利矛刺入妖虎體內。

  一人一虎同時滯住,飆揚的氣流卻依然是狂升不減。

  這妖虎竟然也在提升氣勢,爆發力量!

  生死之戰,能突破的不是只有你,也有敵人!

  面對這一幕,就連寧夜心中都不由生起一絲駭然與絕望。

  氣勢陡降,寧夜體內力量驟減。

  此消彼長,妖虎已再度張開血盆大口,對著寧夜的腦袋咬下。

  可就在這時,妖虎突然感覺一片天旋地轉,四周雲霾仿佛一下活了過來,風起雲湧,衝向它的身體,仿佛要將它撕裂一般。

  幻覺?

  不,不是幻覺!

  那妖虎已察覺到,這是術法。

  有人在使用術法!

  這怎麼可能?

  妖虎大駭。

  絕天地通者,如何還能使用術法?

  它心中驚駭,氣勢狂降,力量陡消,反倒是寧夜眼中升騰起希望之光,體內力量再度保證,激揚一片光之颶風,仿佛這一刻他也能使用法術一般,下一刻,左臂已激發出衝天劍意。

  烈陽劍意!

  結合了烈陽劍意的七殺之刀,終於在這刻全面逞威。

  轟!

  寧夜已一拳轟入那妖虎的頭顱。

  那妖虎身體顫了幾顫,終於無力倒下。

  死去。

  「呼!」寧夜艱難的拔出手臂,靠著樹坐下。

  一雙溫柔的手扶住寧夜。

  正是顧瀟瀟。

  「師傅……」

  寧夜微微一笑:「你終於感悟到了。」

  「是,可惜還是晚了一步。」顧瀟瀟淚眼婆娑道。

  危急時刻,她終於運用無極道,感悟到這裡的天地之理。

  絕天地通,讓她無法運用法力,但是這囚仙谷內本身就有靈力,無極道所借用的,就是囚仙谷本身的力量。

  儘管只是少許一點,卻已足夠對那妖虎造成巨大影響。

  下一刻,妖虎體內已滲出無數霧氣,卻是沒有了顧瀟瀟的維持後,又散歸天地。

  「別哭,我還死不了。」寧夜笑道。

  他傷得很重,但只要能夠走出囚仙谷,那些救命的丹藥符籙也就能發揮作用。

  顧瀟瀟卻輕輕搖頭:「晚了。」

  「甚麼?」寧夜一楞。

  顧瀟瀟回答:「我們迷失了。」

  寧夜與妖虎的一戰,最可怕的不是寧夜受傷,而是戰鬥徹底打亂了一切,破壞了周邊。

  在目不識物的情況下,顧瀟瀟的感知又只能感知到模糊輪廓,周邊破碎,她便徹底迷了。

  現在他們就像汪洋中的一條小船,再不知哪個方向才是出路。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27 06:26 PM

第78章 囚仙谷(4)

  囚仙谷內,只能待十二個時辰。

  一旦過了十二個時辰,身上沾染的禁制氣息足夠,便會徹底受禁制影響,即便是修行無極道者也無法出谷。

  面對這種絕境,就連顧瀟瀟都不由絕望起來,天機更是抱頭哀嚎。

  寧夜卻只是怔了一怔,隨後便微笑對顧瀟瀟道:「你在害怕?」

  顧瀟瀟哽咽了一下,無聲點頭。

  這種情況下,恐慌也是自然的吧?

  「那你後悔嗎?」寧夜又問。

  顧瀟瀟茫然。

  為甚麼師傅會在這個時候問自己這個問題?

  她迷茫的看寧夜,寧夜血肉模糊的臉色,唯有一雙眸子,依然清澈透明,閃耀著光澤。

  她看著他的眼睛,沒來由的有了幾分底氣。

  然後她輕輕搖頭:「從弟子選擇跟隨師傅起,就已經做好決定。弟子無悔!」

  聽她這麼說,寧夜滿意微笑。

  「很好,既然你不怕死,又何需哭泣?畢竟困在這裡,不代表就會死,不是嗎?」

  「可是……可是……」顧瀟瀟想解釋,卻又不知該如何說法。

  寧夜柔聲道:「你是個不錯的姑娘,關鍵時刻也沒有讓我失望。不過顯然,你還缺乏一些處事的經驗。今天,師傅就教你一個道理……無論甚麼時候,都不要慌。要相信天無絕人之路,要相信自己,要相信冷靜比恐懼更能解決問題。」

  顧瀟瀟聞言驚喜:「師傅你有辦法走出去是不是?」

  寧夜點頭又搖頭:「我有,但我不打算告訴你,我要你自己去想出來。」

  「啊?」顧瀟瀟愕然。

  「還有,這個方法也未必牢靠,所以時間寶貴。你最好早些想出來,否則萬一晚了,可能就真的走不出去了。」

  聽他這麼說,顧瀟瀟又氣又急。

  明知道時間寶貴,你還非要如此?

  但是看著寧夜的眼睛,顧瀟瀟心神漸漸沉靜下來。

  她知道,這是寧夜對她的考驗,也是對她的歷練。

  她身為天機門的弟子,也就無形中背負了天機門的血海深仇。

  未來她所面對的,同樣也註定是那數不盡的高山。

  若是連現在這一關都過不了,那也休談以後了。

  所以明知危險,寧夜還是要考驗她。

  她必須在這份重壓之下,完成寧夜對她的考驗。

  一念及此,顧瀟瀟閉眼凝思。

  當精神進入到專注狀態時,思維的效率明顯提升。

  實際上沒用多久,顧瀟瀟就找到了答案。

  沒有表現的太過開心,顧瀟瀟微微一笑:「我知道了……不管我們身在何處,距離師傅藏天機棍的地方都定然很近。只要我們找到那塊石頭,根據石頭的形狀和師傅藏物之地,就能找到出谷的方向!」

  寧夜欣然點頭。

  沒錯。

  找到放天機棍的那塊大石,就能重新定位方向,出谷便不再是難事。

  至於此地雖亂,但他們本就是環形尋路,只需繼續一圈圈的兜下來,方向卻是無所謂了。

  當下寧夜便和顧瀟瀟一起,以戰場為中心,繼續一圈圈的搜尋。

  或許是因為這場戰鬥提升了顧瀟瀟領悟的緣故,顧瀟瀟的感知範圍明顯又增強一截,再又擴大了兩輪搜索圈後,顧瀟瀟終於感知到了。

  「在那邊!」顧瀟瀟指著一處方向大喊。

  「那還等甚麼。」寧夜已拖著傷軀和顧瀟瀟一起,快步朝目標而去。

  片刻後來到,果然看到了寧夜描述的大石。

  寧夜已快速扒開大石下的泥土,很快從下面翻出一個箱子——由於絕天地通的緣故,芥子袋在這裡也無法發揮作用,所以寧夜將東西全都裝在了箱子裡。

  打開箱子,寧夜看到裡面的東西果然都還在,長出口氣。

  下一刻他已將東西統統收入須彌屋中——千機殿的功能卻是可以使用的,畢竟藏天獄本來就屬於千機殿的一部分。

  包括那虎妖屍體,也被寧夜一併收入須彌屋中,有了這虎妖,寧夜算是完成了張烈狂交代的任務。

  「好了,石頭此面所向處,便是出谷之路,我們走吧。」寧夜指著身後方向道。

  正準備離開,顧瀟瀟卻突然面色古怪:「師傅等等。」

  「嗯?」寧夜奇怪:「怎麼了?」

  就見顧瀟瀟看著那石頭,面容古怪道:「這石頭,好像不是一般的石頭,我能感覺到,裡面好像有異常。」

  寧夜一楞:「你確定?」

  「嗯!」顧瀟瀟很肯定的回答。

  寧夜已揚手一記殺身刀斬在那石塊上,石塊破碎,內中竟然散落出點點光亮。

  「磷光石?」寧夜愕然。

  原來這竟然是一塊磷光石。

  「這東西珍貴嗎?」見寧夜如此,顧瀟瀟問。

  可惜寧夜的回答卻讓她失望:「一種煉製光系法寶的輔助材料,也可以用於製作一些光系機關,並不珍貴。」

  「那就是沒價值了。」顧瀟瀟嘟囔。

  寧夜下一句卻讓她破涕為笑:「不過此物對我卻非常有用,這次還真是多虧了你了。」

  顧瀟瀟扭捏著身體:「既然不珍貴,師傅自己都能買到的。」

  「不一樣的。」寧夜連連搖頭:「磷光石的價值主要是因為用途有限而低廉,卻不代表它就易得。而我對此物的需求量極大,一旦大量購買,必然引發市場波動,很容易讓人察覺,所以輕易不可在市場上購買。本打算一點一點慢慢搜購,現在能得到這麼大一塊磷光石,卻是幫了我一個大忙。」

  說著已不客氣的將那塊磷光石收入須彌屋中。

  這塊磷光石約有數噸重,體積也大,也只有須彌屋才能容納,製作出的日光散更是數量眾多,真要換算成靈石,也能賣出十萬之數,委實也不能算是不值錢。

  當然更重要的還是寧夜不用因此暴露自己了。

  當下他們沿路返回,這次總算順風順水,沒再遭遇甚麼危險。

  走出囚仙谷的那一刻,寧夜回望山谷,喃喃道:「希望下次過來,便是將你收回之日。」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28 10:52 AM

第79章  祥瑞禦免

  囚仙谷一戰,雖然沒有甚麼驚天動地的際遇,但是對寧夜來說,依然獲益匪淺。

  一方面是寧夜和顧瀟瀟都有所突破。寧夜的殺心刀和殺身刀經此一役,已漸漸融會貫通,就連烈陽劍意都有了幾分體悟,顧瀟瀟的無極道也因此領悟良多。

  另一方面便是取回了天機棍,獲得了磷光石,還得到了大量宗門資源。

  辛冉子臨死前,把自己掌握的最重要的東西都交給了寧夜。

  其中天機棍是掌門信物,本身也是一件玄道神兵,不過這東西需要至少半步萬法才能真正運用,所以現在只能收著。

  除了天機棍外,芥子袋裡的東西主要分兩類,一部分是修行資源,還有就是天機門的四樣寶物。

  第一件是水月鏡。

  此物是天機門衰落之後,天機門內大能重新打造的一件寶物,其作用就是配合問天術施展蔔算之能,可以算是昆侖鏡的複製品。

  寧夜擁有昆侖鏡,遠比此寶更好,所以此物對他無用。

  不過就算這樣,也是難得的一件寶物,雖然和昆侖鏡功能重複,但也因此有個好處,就是昆侖鏡和水月鏡若是各有一人持有,並擁有相同秘法,就可以相互聯繫。寧夜暫時把它交給顧瀟瀟,如此兩人不用見面,寧夜也可以指點她的修行。至於以後,寧夜打算等華輪之後,前去看青臨和辛小葉時,將它交給其中一人。

  第二件寶物則是個卦盤,雲盤。

  天機門擅玄道與陣道,前者問玄知天,後者法天地而行,巧用自然。

  天機棍與水月鏡都是玄道之寶,雲盤則是陣道之寶,可以用來輔助製作各類法陣禁制。對寧夜來說,這到是極為有用的一樣寶物。他的陣道受限於自身實力,導致佈置的法陣威力弱,許多禁制也壓根就做不出來。

  當初他做烈日殉爆人體禁制時,就曾向辛冉子討要雲盤做輔助,奈何辛冉子死活不肯,怕他沉迷外物,忽略自身修行。

  現在卻是沒人管它了。

  有了此物,寧夜現在甚至可以製作出真正的對華輪都有效的機關禁制了。

  第三件則是一件戰鬥法寶,名喚誅魔刺,乃是當年為了給影使用而秘密煉製的,一直不見傳揚,到也無人知曉。此物需要萬法修為才能使用,同樣對寧夜無用。至於仇不君其實也用不到它,因為他自亂修為後,已經很難再發揮此物作用。所以寧夜打算找個時機將它賣掉。

  第四件寶物則是一塊墨晶石。

  墨晶石乃土系重寶,既可用來增強土行術法修為,也可以用來製作傀儡機關。

  這東西到不是天機門傳下來的,而是辛冉子知道寧夜喜歡機關禁制之道,特意為他找來,本打算在他成就華輪之後給他的。

  除此之外,天機門還有許多寶物,卻已失落在三仙門圍攻之中,如今想必都已被三大仙門瓜分了。

  寧夜將墨晶石給了天機。

  天機是土行怪異,此物對它最是合適,得寶之後大喜,直接一口吞掉。

  對它來說,這東西就是大補之物,可以全方位提升實力,不過這貨也是不求上進的,吞下一塊墨晶石,卻是把所有的實力都用在了土遁上。

  戰力沒升多少,土遁術卻是越發靈光了。

  對此寧夜到是支援的——他現在需要的不是天機的戰力,恰恰就是天機的土遁能力。

  天機的土遁之術原本只能保證它自己自由來去,有了這塊墨晶石後,卻已是可以帶著寧夜土遁了,只不過受修為限制,無論距離時間都還有限。

  為了消化收穫,寧夜回去後便宣佈閉關,至於顧瀟瀟也是一樣。

  臨戰突破仍需時間鞏固,方能真正成為自己的東西。

  至於張烈狂,在看到那虎妖屍體後,也是徹底無語了。

  這是一隻華輪中期的虎妖,論實力,強過寧夜不知多少倍。不管寧夜用了甚麼手法,單憑他能擊殺這妖虎,就算是成功通過考驗了。

  兩個月後,寧夜破關。

  此時,他的修為也隨之晉升到第七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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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最近的進展有些快啊,你就不怕他們懷疑你?」

  千秀閣,仇不君啪嗒啪嗒的抽著旱煙問。

  有了天機門的那些資源,寧夜的修行速度明顯快了許多。

  但是這和他的資質不符。

  寧夜則拿著一塊切割開的磷光石,以手作刀,正在哢哢削磨。

  一邊磨,一邊道:「沒甚麼,我執行師門任務,獵殺妖虎,還不許有些別的奇遇了?既然已經決定不再低調,那便乾脆高調的走下去……話說回來,我現在的速度也不算太快,你想讓別人注意,別人還未必願意呢。」

  駱求真對他的懷疑,就像是鞭策寧夜上進的鞭子,逼的寧夜不得不努力前行。

  仇不君理解他的意思,卻還是搖頭:「僅靠這個可不夠。」

  修為增長是天長地久的事,莫說一個藏象七層,就算寧夜到了華輪境,也依然沒有和駱求真對抗的資格。

  現在他完全是靠張烈狂、池晚凝等人的面子,讓駱求真對他投鼠忌器。

  寧夜道:「所以接下來我有個計畫。」

  「尹天照?」仇不君問。

  寧夜將磨下的磷光石放入一個小盒子裡,啟動機關,就見盒子開始運轉,將磷光石再次碾碎,一些閃耀著日輝光芒的星點飛出盒子,卻又被寧夜以法力控制著,落入手邊瓶內。

  這邊是磷光粉了,是製作日光散的重要材料。

  「尹天照不急,這個叛徒我後面會慢慢收拾他,現在急需的是提升我在宗門的地位。」他說。

  老頭看著寧夜的動作,他有些不解寧夜製作這麼多磷光粉有何用處,卻也沒問,只是道:「怎麼提升?」

  寧夜回答:「你知道勞玄明嗎?」

  仇不君一時沒反應過來,寧夜無奈:「玄策使啊。」

  仇不君終於想了起來,他吃驚的瞪大眼睛:「玄策九使?你要動玄策使?」

  勞玄明的實力不高,不過是一個華輪境,但他的地位卻很高。

  因為他是玄策九使之一。

  玄策九使與四九人魔、十二天罡不同,後兩者代表的是地位,是級別,玄策使卻是實實在在的職位。

  玄策使是仙門與凡界溝通的橋樑,負責洞察天下之事,所謂洞明玄機,策應萬方,便是如此。

  如果說監察堂是內監,玄策府就是外監。

  正因此,玄策使並不要求修為——處理凡間事務,華輪修為已然足夠,卻要求必須有精明能幹的處事能力。

  駱求真就曾希望能夠成為玄策使,此職地位不高,權利極大,在凡間等若帝皇,屬於典型的肥差。

  不過也正因此,競爭玄策使之人極多。

  競爭厲害了,往往最有能耐的那個就上不了位——駱求真三度競爭玄策使失敗,眼看著一個個豬腦者上位,心中憤恨,卻又無法,最終也只能死了這條心。

  勞玄明是玄策第七使,他能上位,不是因為他精明,而是因為他是風東林的人。

  掌黑使風東林,掌黑白神宮殺戮作戰之權,地位極高,與西風子地位相齊,不過與西風子的關係卻從來都是水火不容。

  至於張烈狂,他不屬於任何派系,一生癡迷刀道,只求晉升,這類人在黑白神宮中不少,一般稱為逍遙系。

  寧夜已收集好一塊磷光石內含有的所有磷粉,將石屑倒出,然後取出又一塊磷光石繼續研磨:「不是要動他,而是要和他拉近關係。」

  聽到寧夜這次不是要幹掉哪個大人物,仇不君鬆口氣。

  寧夜最近做的事太多,也是該收斂一下了。

  「如何做?」他問。

  寧夜回答:「有一隻書妖。此妖以書中經義為食,不吃人,卻能夠改變人的思維,使人心智混亂,常行顛倒之事。不過甚麼妖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在哪兒。」

  仇不君明白過來:「勞玄明府上?」

  寧夜點點頭。

  「你打算怎麼做?」

  寧夜便低聲對仇不君說了起來。

  仇不君的眼神也在寧夜的說辭中漸漸明亮:「你這是要搞大事啊。你就不怕駱求真因此加重對你的懷疑?」

  寧夜笑:「駱求真有一句話提醒了我。」

  「甚麼?」

  「他說我這人有災星體質,走到哪兒,哪兒就生事。」

  仇不君呆了呆,突地大笑起來:「不錯不錯,他到是為你找了好藉口。唔,我看就這麼辦。」

  仙道莫測,甚麼樣的人與事都有。

  若說一個人有災星體質,走哪兒都易生事端,這樣的人在歷史上還真不少見。

  不過這種名氣不是一兩件事能生起來的,而是需要大量的素材累積而成。

  駱求真不會想到,他的幾次懷疑,都會給寧夜以提醒,到真應了那句老話,一個人若要成事,就需得有對手相激。

  對此寧夜也意味深長道:「或許以後別人見了我,都要說一聲祥瑞禦免了。」

  可惜這個梗仇不君不懂,到讓寧夜一番感情白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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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我和親王是朋友,正好寫到這樣的情節,就拿親王開個玩笑,大家不要當真,我自己是從來不信這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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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28 06:24 PM

第80章 勞海田

  勞府。

  勞府位於執子城最繁華的中心大道,毗鄰王宮,但是論到氣派,卻不輸於王宮,便是王家出行,路過勞府,亦需下馬落轎,步行而過。

  這不僅是因為凡人無權,王權衰落,更因為勞府的當家人勞玄明。

  書妖會出現在勞府,本是個巧合,不過對寧夜來說,卻是機會。

  張烈狂和池晚凝的庇護還不夠,因為他們和駱求真沒有直接的厲害衝突。至於常雨煙,根本就是個無情無義的女人,更不可依靠。

  但是勞玄明就不一樣了。

  身為風東林得力臂助的他,先天性就和白殿對立。

  抱住了這根大腿,就能與風東林一系扯上關係,對寧夜來說無疑是極大助力,還能名正言順的和駱求真對著幹——駱求真以後要找他麻煩,就又要多一重顧忌了。

  這刻看著勞府,寧夜道:「天機,該你出馬了。」

  「明白!」天機嘿嘿一笑,已沒入地中,以地遁之法混入其中。自從寧夜教了他天機門的術法之後,這廝的戰鬥能力未見多大提升,土遁之術卻是越來越強,這刻輕鬆躲過勞府禁制,進入勞府,已將晶沙分別撒於勞府各處。

  從現在起,勞府的一舉一動,就都在寧夜的掌控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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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勞玄明有五子二女,其中四個兒子和兩個女兒都沒有修行天賦,唯有三子勞海田有些資質,進入了黑白神宮,不過天資有限,入門四年,衝擊了兩次華輪境皆告失敗,如今依然停留在藏象巔峰。

  因為乃父的緣故,勞海田日子還算好過,在黑白神宮也沒甚麼人敢欺負他。

  勞海田師從青霄觀主,青霄觀主也是四九人魔之一,是勞玄明的至交好友。不過勞海田天賦太差,所以在青霄這裡,也屬於上不上下不下。

  青霄觀不在九宮山,而在九宮山附近的一個小山頭——許多大佬並不喜歡宗門紀律森嚴的生活方式,更願意隨便找個山頭,自行修煉,方便調遣。

  大部分時候,勞海田在青霄觀修行,不過到底是年輕人,閑來無事,也時常去九宮山轉轉,到也有一兩個知交好友。

  有趣的是,他和孔朝升的關係不錯。

  今日無事,勞海田照例來天集峰,一路走馬觀花,身邊是孔朝升和呂翼陪同,說說笑笑。

  路上呂翼也是盡耍威風,但凡有沒交錢的,都要吆喝一番,大顯狗腿風采。

  勞海田也是見慣了,並不以為奇,這刻進了一個法器店,隨手拿起一件法器細看:「這個玉瓶,到是有些意思,做工還算精巧,就是缺了些趣味,也不實用。」

  店主也是神宮門下弟子,賠笑道:「勞少法眼無差,這東西就是用來做擺設的,當不得實用。」

  勞海田道:「我到也不需要那實用的。過幾日我家中有人做壽,我需得尋份禮物。最好是精美又有些趣味的。」

  店主面露難色:「這卻是有些難了,這宗門裡的法器,大多以實用為主,有趣又精美的,卻是不多。」

  「無妨,我再看看,至於這個,也先收了吧。」勞海田無所謂的揮手道:「對了,此物怎麼賣?」

  店主笑道:「勞少是孔大少的朋友,怎麼敢多要價?這玉瓶是我一百靈石收的,賣二百,勞少想要,就進價給你了。」

  「也不必,做買賣總要有些利的。」勞海田拿出一百五十塊靈石丟給他,那店主喜不自勝。

  孔朝升搖搖頭:「你這又何必。」

  勞海田哈哈一笑:「無妨,不差這點。」

  呂翼旁邊陪笑:「那是,勞少家大業大,出手從來慷慨。」

  「你們也不錯啊。」勞海田隨意回答:「每日坐收靈石,自食其力,哪像我,全靠老爹。我啊,就是個敗家子,天天都被我爹罵。」

  孔朝升是知道勞海田脾氣的,他自己說自己敗家沒關係,別人卻是說不得的,所以不結這個茬,只是道:「我們才是真的靠師傅顏面呢。再說這天集峰啊,也不是我師傅一個人說了算的,好幾位大能在這兒坐鎮,大頭都是要給上面的,我們也就是吃些殘羹剩飯。」

  三人說笑著走出小店,正好看到迎面一個面目醜陋的男子過來,就在他們對面坐下,取了塊布往地上一攤,卻是開始賣東西了。

  勞海田笑道:「呦,有生意上門了。」

  卻不料孔朝升和呂翼面色古怪的看著對方,同時不說話。

  呂翼給了孔朝升一個眼神,孔朝升悶哼一聲,只當沒看見,竟然轉頭要走。

  只是他想走,勞海田卻停了下來。

  他的目光被一物吸引住。

  那是一個鐲子,做工甚是精美,激發之後,就見鐲上光輝盛放,朵朵鮮花盛開,隱然竟還可見一女子在鐲上翩翩起舞,卻是個美人兒。

  勞海田一見便走過去問:「此物怎麼賣?」

  沒想到對方卻搖頭:「這鐲子不賣。」

  勞海田有些不滿:「不賣你擺出來做甚麼?」

  對方笑道:「自然是用來吸引客人了,怎麼?不可以嗎?」

  勞海田一時氣結,但是看那玲瓏鐲又歡喜,著實不願放手,轉頭看向孔朝升:「孔兄,這個人剛過來擺攤,還沒有向你交費吧?」

  孔朝升心裡暗罵,你提這茬做甚麼?

  他本想當看不見,但是被勞海田這麼一說,也只能走過來,狠聲道:「寧夜,勞兄是我的朋友,你把這東西賣給他,算我欠一個人情。」

  他這話說的已算客氣,畢竟把柄在人手上。

  寧夜卻笑道:「我要做人情,何需用你?我自己不會做?」

  這時就連勞海田都看出有些不對,微感愕然。

  孔朝升面色一變:「寧夜,你找死?」

  寧夜已湊過來:「我知道你在想甚麼。不服你就上。若你能打敗我,那東西就還你。」寧夜打斷他道。

  「你說的。」孔朝升大喜。

  他上次敗給寧夜本來就不服,這段時間刻苦修行,修為已到八層,依然比寧夜高。

  最關鍵上次寧夜打敗他的手段,這次斷不會再奏效。

  「當然。」寧夜點頭。

  「好!」孔朝升大喊一聲,巨劍已迎頭斬下。

  他知道寧夜符籙強悍,所以壓根不給他用符的機會,直接捨身強攻。

  但景況再次出乎他意料之外,寧夜根本就不用符。

  迎著巨劍,寧夜出手。

  以攻對攻!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29 09:44 AM

第81章 禮物

  和上次不同,那個時候的寧夜,明面實力提升有限。

  在不能使用眾多手段下,寧夜只能取巧。

  但這次再不一樣。

  面對孔朝升的巨劍,寧夜全身已釋放出片片刀輪,刀光暴卷,炸裂出無數光雨,便是旁邊觀戰的人,都感到一陣陣切膚之痛。

  「殺身刀,凝光成刃?」勞海田也不由脫口驚呼。

  他到也是個有見識的,一眼認出寧夜使用的是殺身刀,而且是殺身大成,又有突破。

  殺身刀者,自身便是刀。

  寧夜修日輪鏡,擅光系手段,而這一刻,他竟是將日輪鏡與殺心殺身二刀結合,日輪鏡不再是完整的日光之鏡,而是破碎成萬千光雨,引入體內,又被寧夜操控利用,以光為刃,殺身之刀!

  這已是超越標準極限的突破,意味著寧夜的殺身刀已開始走出自己的特點,這這般修為下能做到這點,讓勞海田怎能不驚。

  下一刻那萬千光點呼嘯而至,以無所不知之勢湧向孔朝升。

  孔朝升愕然發現,自己的捨身道面對這無盡如海潮的恐怖光刃,竟然完全沒有抵抗的能力。

  最關鍵光速乃極速,根本無法躲避,唯有硬抗。

  轟!

  光潮湧動,鋒利如刀,切割過孔朝升的身體,瞬間便在孔朝升身體上留下無數刀傷。

  總算寧夜修為尚淺,凝光之刃的威力遠沒有普通殺氣刀那麼大,可即便如此,孔朝升也仿佛被凌遲了一般,整個變成血人。

  其實真要說傷,孔朝升傷的並不重,但是足夠多的傷害帶來的痛苦卻直接突破了孔朝升的無視傷害,瞬間在地上哀嚎不止。

  一招!

  只用了一招,孔朝升竟然就敗了!

  呂翼也嚇傻了。

  不過是幾個月的時間,怎麼寧夜一下就變得這麼厲害了?

  不過他不知道,這也是因為孔朝升自恃功法,無視傷害,所以壓根沒有使用任何防禦手段。換成別人,但凡使用隨便一個防禦術法,都能大大削減凝光成刃的威力——凝光成刃的攻擊力太弱,是典型的遇弱則強。

  這刻漫天光雨回收,回到寧夜體內。

  寧夜長出一口氣。

  別看他只是出了一招,實際這一招也消耗了他大部分的精氣神。

  不過能以七層修為,正面打敗一個八層修為,而且是戰法天剋自己的對手,這本身就已說明瞭很多問題。

  那一瞬間,附近已圍攏了無數弟子,紛紛竊竊私語。

  「好手段。」

  「厲害,只此一擊,已可比藏象巔峰的出手。」

  「我黑白神宮果然藏龍臥虎,人才輩出呢。」

  「殺身大成,再有突破,這醜人怕是早憋著這刻要一鳴驚人呢。」

  對於門下弟子而言,一鳴驚人這種事到也不是奇怪心態,有多少弟子都憋著勁的苦修,為的就是某朝能一朝功成,入上層法眼。

  眼見孔朝升傷重,寧夜已打出一道治癒符籙,為他療傷,道:「孔師兄,看來這次你又失敗了。」

  孔朝升躺在地上,絕望的看著寧夜,已是一句話都不想說。

  寧夜再看勞海田,勞海田也是心中一虛。

  他雖是藏象巔峰,但是面對寧夜這一刀,卻也沒有太多把握。

  沒想到寧夜把玲瓏鐲往他手裡一塞:「二百靈石,歸你了。」

  勞海田沒想到他對自己這麼客氣,二百靈石也著實不貴,大喜過望,連忙給他靈石,道:「謝了。」

  寧夜已笑道:「玄策使的面子,我怎麼都得給啊。」

  原來他是認出了自己,勞海田大喜。

  他到不奇怪寧夜能認出自己,畢竟勞玄明的威風還是不小的,有太多人願意和他交好。

  就在這時,旁邊一個聲音響起:「寧夜?在我天集峰上如此出手,重傷同門,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黎師兄!」

  「見過黎師兄!」

  隨著一眾呼喊,眾人紛紛讓出一條路,一名五大三粗的漢子走過來。

  此人身軀魁梧異常,全身肌肉賁張,就這麼赤著上身,氣勢如虎的走來。

  他叫黎山河,極拳龍騰虎的弟子。

  龍騰虎也是四九人魔之一,論輩分,黎山河不比寧夜高。但是黎山河入門三十年,如今已是華輪境中期,實力比孔朝升高出太多。

  除卻坐鎮大佬,這天集峰主要的話事人也是他,這刻眼看孔朝升被打傷,心中也是怒氣上湧。

  他這番出現,大家立時覺得要有好戲瞧了。

  可就在這時,一把空靈之聲卻傳了過來:「只是同門切磋而已,又不是甚麼大事。打傷了,治好便可以了,黎師兄何必如此在意?」

  這聲音空靈悅耳,帶著絲絲繾綣之意,竟有著說不出的溫柔纏綿,聽得人心一醉。

  回首看去,卻見是池晚凝娉婷著步子走來,身邊赫然是許彥文,正笑嘻嘻看寧夜。

  寧夜也是一怔,顯然也沒想到池晚凝和許彥文會出現在這裡……這可不是他的計畫安排。

  黎山河見是池晚凝,也不由一怔:「原來是池師妹,師妹今日怎的有空到我這兒來?」

  池晚凝給了他一個嫵媚的眼神:「怎麼?我就不能來嗎?」

  黎山河哈哈一笑:「師妹這話說的,你願意來,師兄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只不過仙子乃天上之人,我這小小市集,怕是入不得仙子法眼呢。」

  池晚凝撩了一下飄落在額前的長髮,慢聲細語:「我也只是隨意逛逛,沒想到就遇到了這種事。孔師弟還好吧?」

  孔朝升撫著胸站起,面色難看:「死不了。」

  「既然沒事,那不如看我面子,這事就算了?」池晚凝笑問。

  黎山河看看寧夜,再看看池晚凝:「池師妹和寧夜是朋友?」

  「是。」池晚凝直截了當的回答。

  池晚凝宴請過的客人不少,但是能蒙她承認是朋友的卻不多。

  此話一出,大家對寧夜到又高看了幾分。

  寧夜卻沒那麼開心。

  他搞這一出,自然是為了接近勞海田,擊敗孔朝升是為了樹立地位,仙門以實力為尊,贈禮是為了拉近關係,勞海田家學淵源,長袖善舞,最喜歡拉攏人才,有了這次接觸,後面就好辦了。

  但現在池晚凝出現,把寧夜的風頭搶了過去,寧夜後面的計畫反而不好展開,心中煩惱,眉頭微皺。

  正思忖間,卻聽勞海田道:「既然是仙子出面,那這事就算了吧。說起來這事也是因我而起,要不是我想為家父買些禮物,也不會有這等事。」

  池晚凝妙目看向勞海田:「哦?難不成是勞使壽誕?」

  「那到不是,是我的一個小姨娘。」

  「既如此……」池晚凝眼珠一轉,道:「那不如我們也去為勞使祝誕?」

  勞海田大喜:「嫋花仙子若能賞光,鄙府定然蓬蓽生輝。」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30 11:13 PM

第82章 意外

  三日後。

  勞府。

  今日的勞府,格外熱鬧。

  勞玄明有十二個姨太太,今日過壽誕的是他的七姨太。

  不過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今日宴請的賓客格外不同。

  嫋花仙子池晚凝來了,簫公子許彥文來了,琴書生楊子秋來了,還有冰魄寒極手鐘日寒來了……

  黑白神宮來了一群天驕,無疑讓勞府也是面上有光。

  作為九大玄策使之一,勞玄明一方面是牛氣衝天的,另一方面卻也是自卑的。

  位高而級低。

  正因此,私下裡勞玄明常說:「別人看我都是羨慕嫉妒,只覺得我勞玄明身為九大玄策使之一,一呼百應。卻不知仙門之中,實力為尊。我這玄策使的威風,也只能在凡人中耍耍,在仙門,終究甚麼也不是。」

  因此即便是勞玄明對於池晚凝、鐘日寒等人的到來,也是極歡迎的——像他這樣的人,修仙前途有限,最重的便是長袖善舞,八面玲瓏。他沒有駱求真的洞察玄微之能,但是待人接物面面俱到卻更有過之。

  所以這刻的勞府上,酒宴高擺,舞女輕搖,樂曲聲揚,好一片歌舞昇平的景象。

  勞玄明坐在主座上,對著兒子勞海田低聲道:「你這次算是辦對了一件事,終於有些出息了。」

  勞海田難得蒙他老子誇獎,也是喜不自勝。

  池晚凝坐在勞玄明右側下手,本來以她的地位,僅需坐在鐘日寒後面,但她卻自願坐的再遠一些——她坐在寧夜旁邊。

  對此寧夜也有些無語:「師姐這個位置,坐的有些不對吧?」

  池晚凝淡淡道:「無妨,坐在這裡,至少方便與你交談。」

  寧夜便笑:「師姐紓尊降貴參加這勞府盛宴,就是為了與我交談?」

  池晚凝回答:「你買的那個玲瓏鐲,是我做的。」

  啊?

  寧夜一呆。

  池晚凝道:「我閑來無事,偶爾也會做些小東西玩玩,主要是學習一些機關數理之道,這樣萬一將來遇到隱匿暗處之人,至少不至於全無辦法。」

  寧夜乾笑兩聲。

  池晚凝繼續道:「這東西做好後,我嫌它無用,就托了一個朋友賣掉。不過因為花巧有餘,實用不足,我又不許那朋友說是我做的,所以一直沒賣動。記過前幾日,那朋友告訴我說,有人買走了。你猜花了多少靈石?」

  寧夜低頭不說話,只是歎氣。

  他自知道勞海田要為他小姨娘找一件精緻好看的禮物後,便搶先去天集峰轉了一圈,買到了那玲瓏鐲後,便等著勞海田過來,轉身再賣他,以拉攏交情。

  只是沒想到運氣這麼不好,竟然買到的是池晚凝的作品,怪不得陣法機關手藝一般,做工卻極為精美,正是女子天性。

  最關鍵的是……買這鐲子他花了八百靈石。

  花八百靈石買到的東西,轉手用二百靈石賣給勞海田,這簡直就是在告訴池晚凝自己有目的。

  最關鍵池晚凝本來就關注自己,難怪她會主動參加這次祝誕了。

  這真是撞到槍口上了。

  寧夜只好點頭:「師姐慧心蘭質,師弟佩服。是,我那天是故意的,只是想交好勞海田而已。」

  「為甚麼?」

  「我想傍棵大樹。」寧夜回答:「這不丟人吧?」

  池晚凝眼神微眯:「為此不惜得罪孔朝升?」

  寧夜一滯。

  為了接近勞海田而得罪孔朝升,並非智者所為。

  寧夜的做法,依然有說不通之處。

  寧夜只好道:「早就得罪過他了,他有把柄在我手裡,不敢把我怎麼樣的。」

  池晚凝笑意盈盈的看他:「寧師弟還真是不簡單呢。」

  寧夜越發有些頭疼。

  他現在開始有些後悔讓池晚凝懷疑自己了。

  就在這時,忽聽後方傳來「啊」的一聲驚呼。

  聲音淒厲而尖銳,弄得所有人都一愣。

  池晚凝本能的看向寧夜,卻見寧夜也是愕然。

  按照寧夜的計畫,就是先設法和勞海田套近關係,然後進入勞府,再通過天機製造事端,將矛頭引向書妖,最後揪出被書妖扭曲心智之人,將其救下,最後再將勞府遭遇嫁禍給別人,最好是監察堂,如此就可以成功獲得勞玄明的好感,還能挑撥黑白兩殿的對立。

  這才是一個復仇者的正常行動模式。

  整個計畫非常簡單——計畫從來都不是越複雜越好,一個行之有效的計畫,必然是簡單的可執行的。

  但這刻突然發生的慘叫,卻讓寧夜也是一怔——這不是天機做的,因為天機現在還在他身上沒有離開。

  不會是出了甚麼意外吧?

  寧夜想到。

  慘叫一起,所有人也都呆住。

  勞玄明已站了起來:「發生甚麼事了?」

  就見一名丫鬟匆匆忙忙跑過來:「老爺,不好了,五小姐她……」

  「她怎麼了?」勞玄明急問。

  「她死了。」丫鬟急的都要哭出來了。

  甚麼?

  大家同時愕住。

  勞府五小姐是勞銀燕,別人不知,寧夜卻知道,她就是被書妖侵蝕了心智之人。

  勞銀燕死了,那接下來這齣戲還怎麼唱?

  計畫最討厭的就是意外,寧夜之前制定的計畫一直沒出現過意外,但這一次,意外一個接一個出現。

  先是池晚凝等人不請自來,然後就是現在這一樁。

  寧夜已意識到,這次自己的計畫怕是要有所改變了。

  下一刻勞玄明身體一晃,已衝了過去,其他人也隨之衝來。

  來到後廂房,就看到一所宅院裡,勞銀燕的屍體正躺在地上。

  她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天空,雙目一片血紅,卻是死不瞑目的樣子。

  怎麼會這樣?

  「女兒!」勞玄明已撲過去,抱住勞銀燕的屍體大叫起來。

  勞玄明憤怒的全身顫抖:「誰,是誰竟做下此等事?」

  他張目四顧,但是這般空喊,又有何用。

  寧夜眉頭微皺,看了看屍體,突然道:「兇手可能還沒有離開,玄策使大人,還請立刻下令,封鎖勞府,不許任何人出入。」

  甚麼?眾人一起吃驚看寧夜。

  勞玄明也驚愕看寧夜。

  寧夜已快速道:「來不及解釋了,先封鎖。」

  勞玄明如夢初醒,雙臂一振,法力湧出,轟的一下,一片大陣已自府中升起,將整個勞府都置於法陣封鎖之內。

  鐘日寒看向寧夜:「寧師弟,你說兇手殺了人,還沒有離開,你憑甚麼這麼判斷?」

  「因為她不是修士殺的。」寧夜一指屍體,道:「你們看,致命傷在咽喉處,切斷了氣管,血管,導致了她的死亡。但是傷口有多處中刀痕跡,明顯不是一刀所成……諸位,五小姐並非修行之人,如果是修士殺她,需要這麼多刀嗎?」

  當然是不需要的。

  任何一個修士,要殺一個凡人,隨便一掌就解決了,連刀都不需要用。

  勞府面積極大,喊聲一起,眾人就趕了過來,這麼短的時間,凡人的確很難跑出勞府。

  勞玄明一下明白了:「你是說,這是我府裡下人所為?好膽!來人,把所有下人都給我帶過來!」

  很快,勞府所有的下人都被押了過來,跪倒在勞玄明面前,一個個顫顫驚驚,連呼冤枉。

  勞玄明心中憤怒,連聲厲吼,質問到底是誰大膽弒主,只是那些下人又如何敢承認,一個個皆是否認。

  勞玄明可沒甚麼斷案之能,眼見眾人死不承認,心頭火氣,轟的一掌飛出,已將一名侍女打得筋折骨裂而亡,厲嘯道:「既然都不承認,那便統統殺了好了!」

  有殺錯沒放過!

  寧夜皺眉:「勞使且慢動手!」

  「嗯?」勞玄明回頭怒視寧夜:「你想替他們說情?」

  寧夜搖頭:「我不是要替他們說情,只不過這裡面未必有殺死令愛的兇手。若你全都殺了,無從查起,只會白白便宜了真凶。」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30 11:18 PM

第83章 魔門

  勞玄明看看寧夜,終於開始正視寧夜起來,問道:「你是誰?」

  他之前注意力都在池晚凝鐘日寒等人身上,對寧夜卻是沒怎麼在意的。

  池晚凝已道:「七殺天刀弟子,寧夜。」

  聽到是七殺天刀的弟子,勞玄明終於客氣許多:「還請寧公子指教。」

  「我要檢查屍體。」寧夜直接道。

  「好!」勞玄明也是個果斷的。

  寧夜已走過去,仔細查驗。

  許彥文有些緊張:「喂,你行不行啊?別鬧笑話。」

  寧夜頭也不回:「顧府的案子,你有聽說過嗎?」

  許彥文一怔:「聽說了。」

  「我破的。」

  許彥文不屑:「那算甚麼。」

  寧夜用大拇指指指後面的孔朝升:「這話你跟他說。」

  孔朝升面色便是一陣紅一陣白。

  說話間,寧夜已檢查過勞銀燕屍體,道:「她的指甲中有碎肉,說明抓傷過對方。」

  聽到這話,大家一起看那些下人,突然勞玄明抓住其中一人:「你有傷!」

  那人臉上赫然有幾道傷痕。

  那下人大急:「老爺我這臉上的傷是三天前受的啊,是我婆娘和我吵架抓的,是舊傷。大夫人也是知道的。」

  旁邊大夫人已連連點頭,顯然確是如此。

  寧夜道:「不是抓傷,是刺傷。」

  甚麼?

  大家再度看寧夜。

  寧夜比劃了一下:「她死前指甲彈出,鋒利如刀,刺入了某人體內,回攏時帶回了些許碎肉。」

  「這不可能!」勞玄明已叫道。

  要做到這點,至少得修仙入門,而勞銀燕卻根本不是修士。

  但寧夜卻知道這是可以的。

  勞銀燕被書妖侵害扭曲神智,本身也會獲得部分妖力,可以施展一些修士手段,正因此她死時才會雙目殷紅如血。

  所以寧夜直接道:「若是被控制,就有可能做到。」

  聽到這話,鐘日寒已衝過去,抓住勞銀燕的手腕,試了一下,道:「寧夜沒說錯,五小姐體內有妖力殘餘,看來是被某種妖物影響了。」

  勞府有妖?

  大家都是怔然。

  寧夜則拈起勞銀燕手中的碎肉,表面上是在細細端詳,實則使用了問天術推測此碎肉的來歷。

  由於寧夜修為已然六層,即便沒有昆侖鏡,寧夜也可查驗。

  只是這一查,卻讓寧夜心中驟驚。

  魔化!

  這是魔化了的血肉!

  勞府中有魔族!!!

  上次去顧府沒遇到魔族,沒想到在這裡竟遇到了。

  可如果是魔族,那就不是凡人,為何擊殺勞銀燕的手法卻如此拙劣?

  寧夜心念電轉,已想過無數可能。

  突然間他衝了過去,進入書房。

  沉聲道:「事發之前,五小姐可是在此地讀書?」

  幾名侍奉勞銀燕的侍女紛紛點頭:「正是!」

  勞玄明已旋風般衝過來:「你發現甚麼了?」

  寧夜正要回答,突然面色大變,猛地抱住勞玄明衝出去:「退!」

  就在兩人衝出書房的同時,就見刷的一下,書房中已冒出大片黑色濃煙,濃煙中一隻猙獰兇惡的黑色利爪已抓了過來,寧夜背後金光閃現,金甲符發動,利爪撕破金甲符的防禦,依然打在寧夜背上,寧夜悶哼一聲,已受其傷。

  總算這時鐘日寒等人已同時動手,勞府後院瞬間充滿各類術法波動,一起向著那黑爪打去。

  濃煙之中,一個冷酷聲音桀桀怪笑道:「竟然被一個醜臉小子窺破行藏,真是丟人丟大發了。」

  隨著這說話,就見無邊黑氣漫捲,竟是將整個勞府都罩入其中。

  與此同時,那些下人竟同時呼號起來,一個個肌肉賁起,體內骨骼竟紛紛刺出體外,化作堅硬而鋒利的刀骨,竟是人人都成了刃骨魔。

  「種魔大法?是魔門中人!」有人已高叫起來。

  那些化成刃骨魔的下人已狂嘯著對眾人衝去,他們雖原本是凡人,但這刻驟然魔化,戰力陡增。

  看到這種情況,寧夜哪裡還不明白發生了甚麼。

  毫無疑問,勞銀燕是被某個魔化了的下人殺死的,那下人雖然魔化,但手法依然粗劣,殺人時毫無技巧,只是力量奇大,怪不得要捅這許多下,初時寧夜不知,還以為是某人與勞銀燕有仇,現在看來明顯不是如此。

  只是不知道為甚麼,被書妖扭曲神智的勞銀燕會和魔化者打起來。

  難道說那魔門中人是衝著書妖來的?

  不對,如果是這樣,那魔門中人悄悄對付書妖就可以了,沒必要魔化整個勞府下人。種魔大法可不是隨便弄用的,需得現在飲食中放下特殊的藥劑,方可發動。

  這意味著對方早有預謀。

  難道勞府中還有甚麼秘密?

  寧夜監察勞府的時間到底還短,有甚麼機密也不會立刻發現,這刻心思轉動,卻是意識到魔門出現怕非偶然,自己卻是無意中捲入了某個陰謀之中。

  他意識到這點,便無心戰鬥,救下勞玄明後已迅速退到後方,任其他人與魔門戰鬥,只是注意觀察著。

  問天術與欺天術同時發動,遮掩自身,推算對手。

  只是那魔門中人很明顯有某種秘法遮掩行跡,根本不以真身出現,寧夜竟算不出他的位置。

  不行,不能依賴術法。

  寧夜摒棄術法思維,大腦飛速運轉,突然又想到一個問題——魔化者沒時間離開,可是那使用種魔大法的魔門中人卻絕對是有時間逃離的。既然這樣,那他為甚麼不逃?

  寧夜本以為勞銀燕死於魔化者之手是個意外,可現在卻突然產生一個想法。

  如果這不是意外呢?

  如果不是意外,那為甚麼會選擇在有這麼多客人到來的時候突然下手?

  寧夜腦海中泛起當日自己在青木殿的所作所為。

  靠!

  他一下明白過來。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4-30 11:22 PM

第84章  魔女

  戰事一起,勞海田便向外走。

  黑煙遮蔽,濃霧滾滾,再加上戰鬥激烈,竟無人注意到他的行蹤。

  他一邊走一邊解下長髮,使長髮垂肩,同時脫去身上長衫,露出的竟然是一件女子束袍,原本扁平的胸膛鼓起,同時面容變換,勞海田的面容消失,出現的卻是一張妖容粉面,竟是生得千姿百媚,就這樣由男子變成了女子。

  搖曳身姿,她一路穿堂入室,直至來到一個書房前。

  這是勞玄明的個人書房,也是他的重地,更佈有強大禁制,即便是子女都無法進入。

  但是勞府之陣一經發動,書房禁制也會受到影響。

  這刻那女子將手往房門上一按,就見房門一片片玄光閃過,警聲大起,只是如今勞府上下一片混亂,到處都是警聲,這點動靜根本引不得任何人來。

  女子在剎那間拍出無數掌,每一掌都落在關鍵之處,片刻之後,就聽哢嚓一聲,房門打開。

  女子步入房中。

  勞玄明的書房內有許多重要資料,女子卻不管不顧,只是拿起書案上的一本寫著《南明集》三字的古書。

  這刻拿起南明集,就見書中冒出一團白煙,形成一張朦朧怪臉,看到女子,陡然一驚:「竟然還是讓你找到了?我和你拼了!」

  說著張開大口,口中已冒出一個個金色字元,落向那女子。

  女子笑道:「你又何必再行此無用之功。」

  說著一指點去,卻是落在那古書上,就聽書妖啊的大叫一聲,所有的金色字元同時消散,化作一片光點,落於書中。

  「這才對嘛。」女子大笑,已將南明集納入懷中,隨手又拿起一個印章,這方娉婷著向外走去。

  一邊走,一邊還打了個響指。

  隨著這響指聲起,就見勞府轟隆隆已炸起漫天煙塵。

  整個封禁大陣,竟是在這轟鳴聲中破開了。

  與此同時,遠處無數修士飛來,道道劍光凜冽,向著院中黑煙刺去,襲殺化魔之人。

  女子頭一低,已衝出勞府,正遇到兩名修士。女子捧胸呼道:「上仙快救我,有魔門來襲。」

  那兩名修士理都不理女子,已衝過她身邊,直入府中。

  女子冷笑著看了一眼他們的背影,徑直走向對面的商鋪。尚未進入,又一名穿著黑白神宮法袍的修士衝過來,對那女子喊道:「此地危險,還不快快退去!」

  女子捧著胸口道:「人家走不動了啦。」

  本以為那修士會不理她直接入府,沒想到那修士竟然走了過來,攙扶起她道:「快點,我帶你走。」

  咦?竟然碰到個好心的。

  女子心中大樂,也不拒絕,就見修士已攙扶起她,正巧一輛車從附近經過,那修士攔下車子,將女子扶上車,道:「好了,坐車直走,莫要停留。」

  說著已複往勞府而去。

  「多謝上仙。」女子朝著修士搖搖手,馬車嘚嘚,已是一路行開。

  眼看著離出事地已越來越遠,女子笑對車夫道:「好了,就到這兒吧。多謝相送!」

  說著已跳下車向城外走去。

  出了執子城,回頭看城內依然黑煙滾滾,修士們正手忙腳亂,女子哈哈笑了一聲:「大功告成!」

  說著已探手入懷,卻陡然滯住。

  她對著自己身上一輪狂摸,卻沒摸到那本南明集和印章。

  竟然就這麼失蹤了?

  怎麼會?

  女子心頭一涼,陡然醒悟過來。

  是那修士!

  該死的,竟然他偷走了自己的東西。

  她又驚又怒,此物至關重要,卻是無論如何不容有失的,心中憤怒,再不顧一切的往回趕——先前那修士是入勞府的,現在可能還在。

  她敢回勞府的很重要一個原因是:對方只是拿走了她的東西,卻沒有出手攻擊她,這說明對方可能純粹就是想偷點甚麼,未必是發現了她的秘密。

  也就是說,此事純屬巧合而已。

  抱著這種想法,她選擇冒險回去找那修士,同時已重新變化成勞海田的樣子,又隨手取了件衣衫穿上,剛入勞府,就見這裡的事態已然穩定下來。

  魔煙散盡,化魔者也紛紛被擊殺,只是勞府也因此盡毀,滿目瘡痍。

  勞玄明正抱著自己的妻子孩子痛哭——他的所有親人都死了。

  看到這一幕,女子心中暗生舒爽。

  活該你有此報!

  看到「勞海田」過來,勞玄明先驚後喜:「兒子你沒事?」

  作為勞家唯一一個有修仙資質的,勞海田的生死比所有子女都更重要些。

  「勞海田」羞愧道:「爹,是兒子無能,剛才看到有一黑影出沒,就追了過去,卻最終還是讓他跑了。」

  「你沒事就好,這裡有眾多強大修士,你莫要犯險,若有個三長兩短,我勞家就要絕後了。」勞玄明痛哭道。

  這時候勞府上下已都是修士,除了先前赴會之人,還有執子城的守護修士,為首者叫孫源辰,正是岳心禪的二弟子。

  這刻他正對池晚凝道:「師妹,剛才的事乃你親歷,你跟我說一下,可有甚麼發現?」

  池晚凝輕輕搖頭,已將先前發生之事一一道來。

  聽完事情經過,孫源辰也是眉頭緊鎖。

  事情涉及到了魔門,一下子就複雜了許多啊。

  如今大陣被破,魔門中人多半已經跑路,再想抓到可就難了。要知道這些魔門別的本事沒有,隱匿蹤跡幻化身形的手段卻是強得很,即便是黑白神宮要想追索也是不易。

  不過口中還是道:「我已調派神機堂、追風堂和監察堂的人過來,全面封鎖執子城,定不能讓此獠跑了。」

  隨著他的說話,就見遠處還在不斷的湧來修士,駱求真也赫然在列。

  看到眼前景象,駱求真明顯滯了滯,隨即將目光停留在寧夜身上,那眼神分明是在說:果然哪裡出事就哪裡有你啊。

  寧夜也不理他,這邊鐘日寒卻冷哼道:「已經晚了,時間過去這麼久,那暗中行事之人怕是早就跑的沒影,現在想抓,幾無可能。」

  孫源辰被他駁的心有怒氣,但鐘日寒地位不比他低,也只能強忍道:「總要試一試的。」

  說著看向駱求真:「駱執事,你在監察堂,一向以精明能幹著稱,此案怕還是需要你來發揮作用了。」

  駱求真拱手道:「求真盡力而為,希望能找出真凶。」

  說著已開始勘驗現場,同時要求在場所有人一個都不許離去。

  那假勞海田自忖偽裝之術高明,就連魔功都被偽裝之術蓋過,定不會被察覺,所以也不著急,只是目光不斷梭巡著那偷走自己東西的修士,卻遍尋不得,心中也是又惱又恨。

  正自焦灼間,駱求真已道:「奇怪……」

  聽這口氣,卻明顯是有了發現。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5-4 10:41 AM

第85章 排查

  隨著駱求真說出奇怪,所有人一起看向他。

  孫源辰已道:「可是有甚麼發現?」

  駱求真輕輕點頭:「這間書房裡,遺留有明顯的機關手法,你們先前所遭遇的魔門中人,其實不是真正的魔門,而是觸發了機關,形成的幻象。」

  鐘日寒陰沉著臉:「所以,我們實際上一直都是沒那個魔門真正交過手?」

  「嗯。」駱求真從地上拾起一個鏡子碎片:「魔影鏡,可以寄託分魂,暫時施展出魔門手段。」

  聽到魔影鏡之名,眾人也為之色變。

  池晚凝道:「魔影鏡可不是甚麼普通法寶,竟然捨得留在此地作為機關,一次性消耗掉,這個魔門的手筆很大啊。」

  駱求真點頭:「這正是我說奇怪的地方。以如此大的手筆,卻只是為了一場簡單的襲擊,若是只是為了死幾個凡人,可有些說不過去啊。」

  許彥文也點頭:「更何況他們早被施以種魔之法,要殺人的話,直接就殺了,根本沒必要多生枝節。」

  駱求真已道:「正是如此,我懷疑這魔門中人另有目的。勞使,敢問一句,府上可有甚麼寶物丟失?」

  勞玄明如夢初醒:「我這便去查。」

  寧夜補了一句:「若是聲東擊西,那麼沒必要查丟失了甚麼,更應該看看,貴府還有何處禁制受到人為破壞。」

  勞玄明連連點頭:「正是。」

  聽到這話,就連駱求真都頗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結果很快就出來了。

  「我的書房禁制被人趁大陣破開之際闖入,盜走了我的印章。」勞玄明急道。

  「玄策印?」駱求真已急道。

  「是。」

  玄策印是玄策使身份的象徵,本身是一件法寶,不過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玄策印代表著很大的權力,有了此印,就可以偽造玄策使文書,坐下無數大案。

  所以聽到玄策印丟失,孫源辰等人都急了。

  寧夜卻道:「只是印章?」

  勞玄明回答:「還丟了本書,不過那不重要。」

  在勞玄明心中,玄策印才是最重要的,書到沒在意。

  「甚麼書?」池晚凝卻問。

  勞玄明一愣,回道:「南明集。」

  駱求真也愣了一下:「那本書有甚麼特點嗎?」

  勞玄明回道:「那是上古大賢手書真跡,不過前些日子,銀燕不知為何,對此書愛不釋手,我看她心神不屬,頗有愛書成魔的趨勢,便將此書收走,放入書房。怎麼?」

  他驚駭的看大家,孫源辰眉頭一皺:「前些日子聽說執子城出了個書妖,專食經義,扭曲心智。五小姐怕就是被這書妖給害了。」

  好端端的怎麼又扯上書妖了?

  勞玄明一頭霧水。

  孫源辰道:「現在看來,有可能是那魔門中人和這書妖聯手,做下此事,目的就是為了盜取玄策印。」

  駱求真卻搖頭:「如果是這樣,事情到簡單了,但我總覺得這裡面有問題。」

  「疑點何在?」

  「比如為甚麼要是在這個時候動手?」駱求真說著已再次看向寧夜:「我懷疑,是有人故意借這個機會,進入勞府,再利用書妖和魔門中人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也好伺機盜走玄策印。」

  他這話一出,大家怎麼還會不明白他在說甚麼。

  孔朝升不滿道:「你就是想說,奸人是在我們這些人中吧?」

  駱求真也不掩飾:「是,有極大的可能。」

  鐘日寒也有些怒了:「那你是想把我們都帶入監察堂審訊嗎?」

  駱求真笑道:「怎敢。不過魔煙既起,難以視物,如果行兇之人真的在爾等身旁,我相信那個時候他肯定無心戰鬥,而是偷偷溜了出去。所以我想問一下,諸位在戰鬥時,可有留意過身邊哪位同伴消失了嗎?」

  大家互相看看。

  魔煙雖然能遮蔽視野靈覺,但是處得近了,還是能察覺到身邊人動靜的,否則戰鬥也不用打了。

  這刻池晚凝已道:「我一直與鐘師兄,楊師兄還有許師兄並肩作戰。」

  「是。」鐘日寒已道:「當時我們四人一直在一起。」

  黎山河道:「我和孔朝升、呂翼在一起。」

  司月棠則道:「我和葉天殤兄在一起。」

  接著又有幾人回答,有在一起戰鬥的,也有分開的。

  輪到寧夜,駱求真目光如炬,寧夜微笑:「我是自己一個,看來是要成為懷疑物件了。」

  駱求真笑道:「寧師弟不是學的日輪鏡嗎?日輪高懸,即便是在魔煙之中,也能感受到的,不知附近可有朋友看到日輪鏡術法光輝?」

  大家一起搖頭。

  寧夜回答:「我沒有使用日輪鏡。」

  「哦?卻是為何?」駱求真問。

  「因為化魔者心神已失,日輪鏡對他們根本沒有作用。」

  這話回答的有理有據,駱求真一時也不好駁斥。不過他還是道:「也就是說,你沒法證明魔煙起後,你當時在不在現場了?」

  「是。」寧夜回答。

  勞玄明道:「不可能是這位小兄弟,是他發現小女傷勢有問題,也是他建議啟動大陣。」

  「那不正合了暗中下手之人的意思?」駱求真反問:「玄策使大人,您可不要忘了,對方的真正目的是盜取玄策印和南明集,而不是殺人啊!」

  勞玄明一怔。

  照這麼說,寧夜反倒是嫌疑最大的一個了,因為要是沒有他出聲,也許事情的走向根本就不是如此。

  張大勝叫道:「喂,駱執事,你這麼說就不對了。別忘了還是寧夜把玄策使大人從機關爆發中救了出來。」

  駱求真冷道:「我看過了,那個機關,同樣不具備致命性,更多是幻術,主要是用來迷惑大家,引大家入局的。寧夜救與不救,玄策使大人都不會生命危險。」

  隨著這話落下,所有人的目光焦點同時落在了寧夜身上。

  咦?

  我這是給幕後真凶背鍋了嗎?

  一向讓別人為自己背鍋的寧夜,突然間發現,自己竟然成了背鍋的一方。

  面對這種情形,寧夜也不由呵呵笑了起來。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5-4 10:44 AM

第86章 真相(上)

  寧夜的笑讓駱求真有些不爽。

  他走過來,站在寧夜身前,道:「故作鎮定,並不能說明任何問題。」

  寧夜笑道:「我只是想提醒執事一句,此事乃魔門中人所為,已無疑慮,而我,可不會魔功啊。」

  駱求真道:「魔門隱匿魔功的手段很強,若非如此,這麼多年來早被我黑白神宮剿滅了。」

  「可再強,只要仔細查,終究還是能查出來的,對嗎?」寧夜反問:「我可以現在就請你隨便甚麼手法查,看看可能查出一絲魔功底蘊。」

  駱求真一滯。

  他對寧夜的懷疑,一直都和天機門有關,可和魔門無關。

  要說寧夜一定身懷魔功,他可也沒這個底氣。

  不過駱求真也不傻,冷笑道:「沒有魔功,不代表就不能和魔門中人勾結啊。」

  「所以執事是認定我嘍?」寧夜反問。

  「是!」駱求真堅持道。

  他好不容易有個可以公然懷疑寧夜的機會,再不想放過機會,一定要借此機會將寧夜拿下,帶回監察堂請付東流用蝕心功拷問。

  寧夜是不是主謀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這是拿下他的最好藉口!

  這時候就連其他人都看出問題。

  許彥文道:「駱求真,你和寧師弟之間莫不是有甚麼過節?有這麼多人無法證明自己,為何死死盯住他?」

  「因為他是嫌疑最大的。」駱求真回答:「當然,其他人我也會查證,所以,還請無法自證者跟我去一趟監察堂,這點沒問題吧?」

  就連孫源辰和勞玄明都覺得這沒有問題。

  駱求真再看寧夜,眼神中已充滿得意。

  你就這麼志在必得嗎?

  寧夜心中冷笑,怒意上湧。

  他這趟勞府之行的運氣當真是差到到了極點,如果說池晚凝的出現和懷疑是第一個意外,魔門就是第二個意外,駱求真就是第三個意外。

  池晚凝到也罷了,對他不會有威脅,魔門也因為他的提前察覺,及時應對,反而將劣勢化為優勢,但是駱求真卻是真的把他逼上他最不想做的那條選擇。

  這刻他冷視駱求真,語若冰風:「我曾經聽說,駱執事算無遺策,乃監察堂辦案第一人,現在看來,還真是有些言過其實了。甚麼心思縝密,法眼無差,根本就是狗屁嘛。」

  「你說甚麼?」駱求真還未生氣,他身邊同來的監察堂中人已一起怒了。

  駱求真止住手下,笑道:「隨你怎麼說,反正今趟你是免不了要跟我走一遭了。」

  「就怕你請不動我。」寧夜卻回答,然後仰頭對勞玄明道:「勞使,先前之事,寧夜親身經歷,到也有些看法。不知勞使可有興趣聽聽。若說覺得寧夜說的不對,就讓駱執事帶走我,寧夜絕無二話。」

  勞玄明對寧夜還是有幾分好感的,要不是駱求真的反對,這刻聽他這麼說,點頭道:「你若可自證,儘管道來。」

  寧夜笑道:「我的自證方法很簡單,就怕勞使您承受不住,所以還請勞使節哀順變。」

  那假勞海田則心中猛然一緊。

  聽到這話,勞玄明一怔:「你想說甚麼?」

  寧夜已看向勞海田:「剛才駱執事問了好些人,卻有一人漏了,就是勞師弟。我想請問,事發之時,勞師弟又在何方?」

  這話一出,眾皆愕然。

  勞玄明大怒:「你懷疑我兒子?」

  勞海田哼了一聲:「我也是自己一人,怎麼,你還想拉我下水?」

  寧夜歎氣:「也就是說,你一直沒出去過?」

  「是!」

  「既然這樣,你身上的衣服,何時換的?」寧夜反問。

  勞海田一怔。

  她變回本來形貌時,已脫掉了勞海田的服裝,她的幻化之術可以幻化相貌,但衣物卻做不到如此精細,所以一般幻化時都另覓衣物,這本是安全之法,卻沒想到現在成了問題。

  大家本來都沒注意到這事,這刻寧夜一言點出,同時想起,之前勞海田好像的確穿的不是同一件衣服。

  勞海田怒道:「我苦戰之後,渾身浴血,便回屋子換了一件衣服,有甚麼問題嗎?」

  寧夜一笑:「你的屋子已經塌了。」

  勞海田還要再解釋,寧夜道:「不過最關鍵的是,你穿的這件衣服,只是件普通下人裝吧?勞公子換衣服,竟然換下人裝?」

  勞海田長吸口氣:「老子想換甚麼就換甚麼,與你何干?」

  寧夜搖頭:「可你不是說過你一直都沒出過勞府嗎?既然這樣,為甚麼你的腳底下,會沾有野外的泥垢?」

  甚麼?

  眾人同時看向勞海田腳底。

  勞海田的腳底的確沾著一些泥,並不明顯,實際上執子城內也有泥地,要說一定是在野外沾上的,未免牽強。

  但是以此為由,勞海田的嫌疑卻驟增。

  那一瞬間勞海田突然明白過來:「是你!」

  一定就是他,偷走了自己的東西!

  不如他不可能知道自己去了外面。

  寧夜心中暗歎。

  這就是現場揭穿對方的弊端了,對方一定會意識到是誰偷了她的東西。

  勞玄明不敢置信的看勞海田:「兒子!」

  寧夜歎息:「只怕他根本就不是您的兒子,真正的勞海田……怕是已經不在了。」

  刷!

  大量術法已同時向勞海田湧去,不過大部分都是束縛類的法術,顯然在不能確定下,大家並不會下重手。

  下一刻就見魔煙陡升,化作無邊黑霧籠住自身,煙霧升騰中,勞海田的樣貌變化成本來樣貌,尖聲道:「寧夜是吧?我記住你了!」

  轟轟轟轟!

  諸般法術手段已紛紛朝著黑霧襲來,這次確認了目標,出手卻是再不容情。

  只是這魔女手段也當真了得,縱有眾多強者同時出手,身軀卻融入煙霧之中,隨後就見魔煙席捲,化作千萬道煙塵衝向四方,速度絕快。

  眾人雖將大部分煙霧攔下,卻終究是空空入也,那女子竟然就這麼跑了。

  「影遁秘法,霧影千幻,是千幻魔女公孫蝶!」孫源辰已識出對方身份。

  原來是她!

  眾人恍然大悟。

  千幻魔女公孫蝶,也算的上是魔門中赫赫有名之人。此女最擅長的不是戰鬥,而就是各種隱匿變化之術,據說她的幻化之術,就連萬法巔峰的大能都看不透,至少要無垢境才能看破些許端倪。

  此女不僅幻化無雙,就是逃逸手段也極了得,據說她不久前剛剛背叛了魔門,罪名好像是盜走魔門某本秘典,正被魔門追殺,沒想到竟然跑到了這裡。

  難怪她敢這麼囂張的滯留此地——他們不知道公孫蝶是因為東西被偷不得不回來,但反過來說,若無這一手逃逸之能,她到也真未必敢。

  這刻眼看公孫蝶逃逸,孫源辰怒不可遏,勞玄明卻是再按捺不住的大哭起來。

  勞海田是公孫蝶,那毫無疑問,勞海田已經死了。

  他最出色的兒子,唯有的有修仙希望的兒子,死了,至於勞家,更是滿門絕後。

  勞玄明心若死灰,悲痛之心滿溢,心情激蕩,突然仰頭長吐一口鮮血,已軟軟的倒了下去。

  「玄策使大人!」見他如此,眾人忙撲過去,又是一陣手忙腳亂。

  駱求真則滿臉尷尬的立於當場。

  剛得的機會,又溜走了。

  最關鍵的是,沒能找出真凶,順帶著也讓他顏面掃地。

  但他還沒意識到,這不是最麻煩的。

  下一刻,寧夜已走到駱求真身邊,低聲道:「又一次讓你失望了?」

  「你很得意啊。」駱求真哼了一聲:「這次算你贏了,不過還有下次呢。」

  他也只是隨口一句,沒想到寧夜卻突然面色大變:「駱執事,你話是何意思?我到底哪裡得罪了你?竟對我死不放過?」

  甚麼?

  駱求真大驚,眾人已再次看向駱求真,目光中充滿鄙夷。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5-4 10:46 AM

第87章 真相(下)

  「混蛋!混蛋!混蛋!」

  房間裡,駱求真把所有的東西都砸了個遍,發洩心中的怒氣。

  他知道自己上了寧夜的當。

  寧夜的最後一叫,其實已經給了所有人一個錯覺——駱求真誤判兇手,扭曲黑白,卻因為被寧夜當場戳破而導致顏面大失,懷恨在心,出語威脅。

  也就是說,寧夜直接把和他的矛盾公開化,卻給了所有人一個駱求真卑鄙無恥的印象。

  從現在起,駱求真再想對付寧夜,首先就會讓所有人覺得是駱求真在攜私報復。哪怕他最後得出口供找出真相,恐怕都會被認為是寧夜被駱求真屈打成招,顛倒黑白。

  可以說寧夜這一叫,直接把形勢扭轉了過來。

  最讓駱求真無語的是,實際上就連他自己都不能確定寧夜那一叫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畢竟他當時的確說了威脅的話。

  「若是有心,未免算計太深,若是無意,則屬應變極強。無論是有心設計還是無心插柳,此人……都不可小覦啊!」

  駱求真長歎著閉眼,一時已是愁眉不展。

  ————————————————

  既是有心,也是無意。

  對於寧夜來說,意外頻繁發生後,許多事就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也只能臨場應變。

  將駱求真與自己的矛盾公開化,算是這場應變唯一的好處,最後那一喊,只能說是駱求真自己送了把柄上門,但實際上有沒有這一聲喊,都已不影響整個規劃。

  真正遺憾的是,由於駱求真的逼迫,導致寧夜不得不再度拋出公孫蝶以自保——按他本來的計畫,是不用揭發公孫蝶,而是要借南明集和公孫蝶談判的。

  現在計畫泡湯了。

  好在至少南明集落到了自己手上。

  書妖雖然罕見,但值得千幻魔女如此追殺,甚至不惜做下此等大案,這本南明集肯定非比尋常之處。

  這刻他翻開南明集,仔細查看。

  書妖已死,南明集也依然只是普通的南明集,即便現在落入外人之手,看此書也無異常。

  但寧夜知道千幻魔女如此重傷,那此書就必然有非同尋常之處。

  這刻一邊看一邊揣摩分析,還沒想出個甚麼來,天機卻冒出小腦袋道:「奇怪,這書好像有一絲特異的氣機,感覺好生熟悉。」

  「嗯?熟悉?」寧夜一怔:「怎生熟悉法?」

  「就好像……」天機摸了摸腦袋,道:「就好像同類的感覺。」

  同類?

  怪異?

  寧夜險些跳起來,但隨即搖頭:「不對,書妖不是怪異。」

  他當日看的清楚,此書妖很明確就是一隻妖物,並非怪異。

  「我知道不是怪異,但的確有怪異的氣息。說起來,書也是可以產生怪異的,不是嗎?」天機問。

  寧夜點頭:「是,書是可以產生怪異,但也可以產生妖物,關鍵看其因何而生。怪鐘天地氣運,萬物可成,妖則為草木鳥獸所化。此妖雖是書妖,卻是一隻書蟲化生而成,雖食書氣,卻依然是蟲豸,故屬妖而不屬怪,否則你當開靈智的怪異這麼多呢?」

  「可它吸食書氣,不以血肉為食,會不會因此受到影響?」天機問。

  寧夜搖頭:「不可能,除非它吸食了某種蘊有道則的玄書秘典……」

  說到這,寧夜忽然怔住。

  天機奇怪的看他。

  寧夜似是想起了甚麼,面色古怪道:「那個千幻魔女,不是說她因為盜走了魔門秘典而被追殺嗎?」

  「嘎?」天機一呆。

  寧夜再看手中南明集,突然笑了起來:「我明白了,原來她是利用這書妖盜走的秘典。怪不得你說此書有你熟悉的氣息,那不是怪異的氣息,而是道則!大道之則!」

  天機倒吸一口冷氣。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本南明集的價值可就大了。

  需知怪異之所以被追殺,就是因為擁有道則。

  而真正的頂級秘典,傳的不是法,而是道。

  像那樣的秘典,放眼天下,也找不出幾本。

  千幻魔女如果只是盜走神通法術,問題還不大,可如果她是竊道,那問題就大不相同了。

  天機興奮道:「那也就是說,這書有魔門秘道?」

  「嗯,不過卻需要魔門手法才能開啟。」寧夜一句話便將天機的熱情打入谷底。

  「那就是說沒用嘍。」天機委屈道。

  「到也未必。」寧夜摸了摸下巴:「魔門之秘對我沒那麼重要,但是對公孫蝶卻肯定很重要。」

  天機明白了他的意思:「你還是想用它和千幻魔女做交易?」

  「嗯,這本來就是我的計畫,她既然連魔門秘典都能盜取,又是千幻魔女,手裡應該有我需要的東西。」

  「問題是她現在跑了,你怎麼找到她?」

  「我用不著找她,她自會來找我。」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5-4 10:49 AM

第88章 隔空鬥法(上)

  公孫蝶很生氣。

  她費盡心思,才盜來了魔門秘典,卻沒想到那書妖竟然跑了。

  好不容易找到,卻因為南明集被勞玄明收入書房,書房禁制強大,不得不施以製造事端,聲東擊西之法,結果半路又殺出個寧夜。

  要不是他指出自己行蹤,公孫蝶都不會想到,竟然是這個醜人搞的鬼。

  不過也正因此,讓公孫蝶意識到兩個問題。

  第一就是這個寧夜為甚麼不公然拿下自己,而只是盜走秘典?

  第二就是他是怎麼做到的?

  公孫蝶自己精通幻術,一般的幻術瞞不過她,但是寧夜的手法卻將她輕易騙了過去。

  這讓她意識到寧夜這個人似乎也不簡單。

  正因此,她雖然入了黑白神宮,卻沒有第一時間去找寧夜,而是搜集著寧夜的資料細看。

  這不看不得了,一看卻嚇了一跳。

  「這個人有古怪!」公孫蝶第一時間做出和駱求真一樣的判斷。

  不僅僅是因為他的修行軌跡中,除了日輪鏡,壓根沒有其他幻術手段,更重要的還是其所經之處的災星體質。

  你這是走到哪兒哪兒有事啊!

  公孫蝶出身魔門,見慣了陰謀。而寧夜的公開行蹤裡,除了槐陰山和西河水域不太好瞭解,像古泉鎮,青木殿卻是清晰的一目了然,落在公孫蝶眼中,便到處都是陰謀的影子。

  黑白神宮看不到的事,想不到的事,她卻一眼就可以想到,甚至能一瞬間想出好多種手法如何讓自己從中漁利。

  這刻越看越驚,也越看越喜,竟不由嘻嘻笑了起來:「有趣,有趣,這個人還真是有趣。這個王森根本就是背鍋的,青木殿之事絕對是他做的。不過他為甚麼要對青木殿下手?不行,得找找青木殿到底失竊了哪些東西。」

  公孫蝶想著便又出去繞了一圈。

  身為魔女,她擅長的可不僅是幻術,還有魅惑。

  兩個時辰後,她已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千機殿!

  竟然和千機殿有關!

  毀容,兩年前入黑白神宮,兩年前天機門被覆滅……

  公孫蝶幾乎要唱了起來。

  作為一個陰謀專家,這一切在公孫蝶眼中簡直就是禿子頭上的蝨子,明擺的事。

  「一群白癡,連這麼顯眼的事都看不見,一個王森就把所有事情都揭過了,全是白癡。我看黑白神宮早晚要完蛋!」公孫蝶嘻嘻笑著。

  大眼珠子不斷轉動,已自語道:「寧夜啊寧夜,你若是知道你的把柄落入了本姑娘的手裡,不知可會後悔搶我寶物?」

  自語完畢,恨不能現在就去找寧夜把秘典要回來,順帶著再讓他成為自己的奴僕,從此聽命於自己。

  公孫蝶腦海中已閃過無數折磨蹂躪寧夜的法子。

  ————————————————————

  「事情有些不對。」

  寧夜莫名的有了種危機感。

  已經七天了,公孫蝶卻一直沒有動靜。

  為了引公孫蝶上鉤,寧夜已主動離山三次,每次都要在外面呆上一天,本以為當時公孫蝶會趁機偷襲,可事實卻是他沒遇到任何麻煩。

  這不正常!

  寧夜不怕有實力的對手,就怕有腦子的對手。

  魔門秘典對公孫蝶這麼重要,她沒可能放棄的。既然不出現,就肯定是在謀劃著甚麼。

  如果自己是公孫蝶,會怎麼做?

  會先想辦法瞭解對手!

  寧夜第一時間冒出這個念頭。

  不好!

  她肯定是在查自己的底細。

  由於原本沒打算暴露身份的緣故,寧夜盜書時的許多做法,完全不像一個黑白神宮弟子的應有作為,留下太多疑點。

  以這女人的狡黠心思,在發現自己有問題後,要說不好好查一番就太說不過去了。

  這刻終於意識到問題所在,陡然驚出一身冷汗。

  這刻鎮定心思,大腦飛快轉動,思索良久,寧夜終於長吐一口氣:「很好,很好……既然這樣,咱們就乾脆來一場看不見的鬥法吧。」

  ——————————————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又是半個月過去。

  公孫蝶有些著急。

  因為她突然發現一個問題——她見不到寧夜。

  在她自問找到了寧夜的把柄後,接下來自然就是要和寧夜談判了。

  可現在的問題是,寧夜竟然入七殺洞閉關了。

  他閉關了!

  而且是在七殺洞!

  他在搞甚麼?

  公孫蝶想不明白。

  南明集在他手中,自己的事他多半已經有所發現。但是沒有魔門秘法,他無法開啟秘典,這種情況下,他難道不應該等自己來找他嗎?

  竟然在這個時候閉關?

  於是公孫蝶意識到一個問題:如果自己見不到寧夜,那麼所謂的威脅就無從談起。

  她當然可以立刻揭穿寧夜的身份,但是這樣一來,南明集肯定就沒有了,而寧夜這樣一個好用的奴隸也就不存在了。

  所以在見不到寧夜之前,她肯定不能這麼做。

  也就是說,她現在能做的只有等。

  等寧夜出關!

  問題是千幻魔女雖然強大,幻化之術卻也不是無敵的。

  四九人魔看不透她,十二天罡卻是可以的。

  長期滯留在黑白神宮,誰知道甚麼時候就碰到一位天罡了?

  到時候看到公孫蝶,咦?這裡有個幻化的,自己豈不是遭殃了?

  不能久留,偏又見不到寧夜,讓公孫蝶幾欲發狂。

  你小子這是在躲我嗎?

  不對,他真的有可能在躲我!

  公孫蝶突然反應過來。

  難道說,他猜到了自己的作法?

  公孫蝶一時怔然。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個人可也不簡單啊。

  唔,如此不簡單之人,更應該將他納入我千幻魔女的麾下,為我鞍前馬後,驅策使用。

  公孫蝶心中已燃起濃濃好勝之心,非要拿下寧夜不可。

  只憑躲,你能躲到何時?

  公孫蝶腹誹。

  不過很快,又是一則消息傳來,這則消息卻讓公孫蝶徹底懵逼了。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5-4 10:51 AM

第89章 隔空鬥法(中)

  張烈狂很滿意寧夜最近的表現。

  入門一年半,這還是寧夜第一次要求閉關。

  七殺洞,絕刀谷。

  寧夜正坐在一塊刀石面前認真努力的參悟著。

  這刀石,乃是用寒霜精鐵打造,堅硬無比。張烈狂以之練刀,每每在其上留下自己的刀意刀勢,弟子參悟此石,也多有所得。

  不過說起來這其實很沒必要——有師傅在旁邊,幹嘛非要去參悟石頭?

  直接傳法不就行了?

  不過有些東西,傳不如悟,親身感受到的東西,總比灌輸來得更好。

  今天寧夜還在刀石旁參悟,體內不斷釋放出刀意,偏偏落葉飄下,突地便化作刀風飛出,斬於四方,斬出漫天蕭瑟。

  「唔,不錯,果然又有所精進。你的刀道,已開始有了自己的影子了。擅於馭,重於法,失於形,得於體,甚好,甚好。」

  身後響起張烈狂那濃烈如刀之聲。

  寧夜起身:「見過師尊。」

  「不必客氣。我過來,是有件事告訴你。」

  「師尊請講。」

  「現在外面有一則關於你的傳言。」

  「是何傳言?」寧夜問。

  「傳言說,你其實是極戰道派來的細作。」

  「極戰道?細作?」寧夜故作驚訝:「這話從何說起。」

  「還不是有宵小之人故意生事。」

  「理由呢?」

  「理由就是你資質普通,卻能在六層時期就殺身刀大成。這說明你的體質和你表現的明顯有所不同,有可能就是極戰道給你打下的底子,畢竟在煉體方面,他們最擅長嘛。」

  寧夜樂了:「這也能成為理由?」

  張烈狂揮揮手:「你的進境,我都看在眼裡,你是如何成就殺心刀和殺身刀的,我再瞭解不過。七殺刀最重的不是體質,是心志,你心中有恨,殺意滿腔,殺刀自成。那暗中傳播謠言之人,不瞭解七殺刀的特質,謠言也便有了破綻。無妨,上面的人都是知道的。」

  寧夜沉重道:「問題是,到底是誰要這麼害我?」

  「你前段時間,不是得罪了駱求真嗎?」

  寧夜低頭不語,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還有千幻魔女公孫蝶,畢竟是我把她揪出來的。另外還有一個……」

  「哦?還有?誰?」

  「孔朝升和怪異。」寧夜便將自己當日和孔朝升結怨的經過講了一下。

  張烈狂眉頭緊鎖。

  寧夜看他神色不睦,小心翼翼問:「師尊,是弟子得罪人太多了,弟子以後……」

  「放屁!」張烈狂已沒好氣道:「入門不到兩年,才結下那麼三五個仇人,這算個屁事?你師傅我當年在你這般修為時,想殺我的已經得從這洞內排到洞外了!」

  寧夜奇怪看張烈狂:「那師尊您不滿是為了……」

  「我不滿是因為你手腳不乾淨。那個孔朝升,殺掉就好了嘛。留下他還給自己惹麻煩。能今天解決的問題,就不要留到以後。」張烈狂的邏輯一向如此霸道。

  「可孔朝升畢竟是碎心魔弟子。」

  「那又如何?老夫還怕他不成?他的徒弟既然主動找你麻煩,那便剁了,死了也沒話說。」

  很好,你牛逼!

  寧夜小心翼翼道:「那還有駱求真和公孫蝶?」

  張烈狂鬍鬚飛揚:「剁不了的就以後慢慢剁,再不行,師傅我幫你剁。」

  寧夜到是希望張烈狂就這麼走出去,把駱求真給剁了,一了百了。

  奈何張烈狂口氣很大,行動沒有,半點沒有挪步殺人的意思,只是道:「總之,以後碰到麻煩不用怕。至於流言蜚語,也不必擔心。有為師為你擔著,那些流言蜚語興不起風浪!」

  ————————————————

  「所以,這就是你的計畫?以謠言對謠言?」

  公孫蝶恨得牙癢癢。

  她敢肯定,這個謠言就是寧夜自己放出來的。

  故意先編排自己是外門奸細,混淆是非,接下來就是推出仇敵,故意說是被人陷害。

  寧夜可以是極戰道的細作,也可以是煙雨樓的細作,甚至可以是萬花谷的細作,畢竟萬花谷也不是只有女人不是?

  甚至還可以是魔門細作,總之,他可以編排一堆流言,衝淡真相,最後再說是公孫蝶所為。

  當有朝一日,公孫蝶指認寧夜時,這一切就會被認為是公孫蝶報復勞府之事,故意編排。

  好手法!

  不過有用嗎?

  公孫蝶冷笑:「寧夜啊寧夜,你很聰明。不過你最大的問題就是,你毀容入門,最怕的也就是恢復容貌吧?而姑奶奶我手上,可是有此等靈藥的哦。只要把你的臉一恢復,我看你還能如何狡辯!」

  不過一想到這一切都需要見到寧夜才能發揮作用,又不由氣餒。

  寧夜啊寧夜,你到底何時才肯出關?

  本以為接下來的時間就是新的流言放出,但事情再次出乎公孫蝶意料,寧夜只放了這一個流言後就沒了動靜,甚至也沒有指認任何人。

  這讓公孫蝶有些驚訝。

  正所謂攪亂事機,一個流言可不夠啊,難道你不應該多放幾個版本嗎?

  她心中疑惑,不知道寧夜到底是何打算,只能如癡心婆娘等情郎般,盼著寧夜早早出關。

  這一等,就又是半個多月。

  半個月後,寧夜出關。

  雖然這次閉關沒有讓寧夜突破到八層,卻也還是讓他修為再度提升。

  不過這對公孫蝶來說,顯然是沒有意義的。

  她好歹也是華輪中期修為,區區一個藏象境,還不放在眼中。

  當下便直撲寧夜住所而去,剛到住所,就看到寧夜正從屋中出來,身邊還跟著許彥文,兩人有說有笑,一路往天集峰而去。

  公孫蝶想拿捏寧夜,就必須先找無人之處單獨和寧夜談話,眼見如此,便乾脆跟了過去——她已等了太久,實在不想繼續等下去。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5-4 10:56 AM

第90章 隔空鬥法(下)

  天集峰上,寧夜和許彥文隨意閒逛。

  兩人看起來很有閒心,一路說說笑笑。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時不時還和賣貨者討價還價一番。

  公孫蝶一心要等寧夜落單時刻,只能無奈的一路追隨,就看到寧夜和許彥文逛得開心,在轉過天集峰後,竟然又去了青木殿,參加了一次池晚凝的茶會後,轉道而出,寧夜終於與許彥文分手。

  見此情形,公孫蝶鬆了口氣,正待尋個機會,卻看到寧夜駐足又不知與何人攀談起來。

  公孫蝶氣得只咬牙,隱隱覺察到,寧夜可能是故意如此——他就是在不想給自己接觸他的機會。

  可是這便有用嗎?

  難道你還能保證始終有人在你身邊?

  公孫蝶正自冷笑,突然身後被人撞了一下。

  公孫蝶怒目回望,卻見是個老兒。

  這老兒她也是見過的,正是當日跟在斷腸女身後之人。只是她如今已變換成一個樣貌普通的黑白神宮弟子,不怕對方看出來,惡聲惡氣道:「你瞎嗎?」

  老兒便忙聲道歉:「抱歉,抱歉,是小老兒一時腳滑了,姑娘莫怪。」

  公孫蝶哼了一聲,轉頭再看寧夜,卻見他已是向山下去了。

  寧夜一路下山,出了九宮山,徑直往附近的一片小樹林走去。

  來到一片林中空地,這方停下。

  轉回身,笑嘻嘻的看向身後。

  公孫蝶現出身形:「你果然已經知道我會跟來了。很好,寧夜……」

  她話沒說完,就見寧夜手一揚,日輪高舞,一輪華光耀目,緊接著是數道人影從林中衝出,為首一人赫然是勞玄明,後面跟著的竟然是池晚凝、許彥文、鐘日寒、司月棠四人。

  「還我兒命來!」勞玄明已怒吼著擊出一掌。

  該死!

  不是沒想到寧夜可能會設伏,只是公孫蝶先入為主,覺得寧夜既然已察覺到自己可能暴露,就沒道理如此。

  可他偏偏就這麼做了!

  他怎麼敢?

  怎麼能?

  那一瞬間,公孫蝶面臨兩個選擇。

  一是立刻叫破寧夜臥底的身份,二是先跑路再說。

  可她還沒來得及做出選擇,攻擊已至。

  同時寧夜虎吼一聲,四周樹木搖動,無盡樹葉落下,飄飄飛向公孫蝶。

  殺身刀,刀風乍起。

  不僅如此,更帶起尖銳的絲帛裂空之聲,鳴鏑之音響徹天際,彙聚成一片氣海狂浪,更是將公孫蝶的聲音壓到極致。

  面對此情形,公孫蝶知道不好。

  再不顧一切,捲起魔煙,身化煙霧,已是再度施展出影遁秘法。

  寧夜冷笑:「知道你有此手段,還會給你機會?」

  說話同時,已是數十張符紙飛出,那些符紙化作大片光影籠罩,竟然將魔煙生生逼了回去。

  勞玄明極盡悲哀憤怒的全力一擊已轟在公孫蝶身上,公孫蝶泣血飛起,高叫道:「寧夜,我記住你了!」

  「你上次也是這麼說的!」寧夜衝上去,日輪高懸,呼捲出無數刀鋒柳葉飛襲,刀氣縱橫,殺意凜冽,他雖然只是藏象七層,在所有人中修為最低,這刻展現出的爆發力卻極為驚人,就連勞玄明都為之讚歎。

  殺身刀以自身為刀,而再上一層的殺氣刀,便是無物不可成刀。

  寧夜雖然還沒有修行殺氣刀,但修行暴漲後,這刻運轉使來,竟然已有了幾分殺氣刀的影子,在他的操控下,柳葉如刀,洶湧而至。

  公孫蝶知道自己上當了,寧夜根本不想和她談,他就是要趁此時機直接殺了自己。

  甚麼流言遮蔽,根本就是假像,是故意蒙蔽她的。讓她誤以為寧夜是要以流言對流言,卻不知真正解除流言的辦法,就是讓流言根本出不來。

  心中一橫,公孫蝶已叫道:「寧夜是……」

  「轟!」

  巨大的雷霆之聲驟然響起。

  卻是天空中陡現驚雷,轟隆隆朝著下方劈下。

  「殛雷陣?」公孫蝶大驚。

  她沒想到對方竟然還在這裡佈下了法陣。

  殛雷陣威力強大,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此陣既出,轟鳴漫天,再加上柳葉刀風鳴鏑脆響,她的話語聲被全面徹底的淹沒了。

  該死!

  這肯定是寧夜的手筆,他早把一切都計畫好了。

  公孫蝶心中驚怒,一咬牙:「以為這樣就能留住老娘嗎?」

  頂著勞玄明狂暴的攻擊,公孫蝶咬破舌尖,吐出一口血,身軀已血光飛縱。

  血遁之術!

  此女遁術之多,令人震驚。

  但就在這時池晚凝,許彥文,鐘日寒,司月棠四人同時出手,他們各守一方,雙手高擎:「鎮!」

  日光輪轉,白光彌天。

  正是黑白棋陣中的白陣守護。

  黑白神宮也有陣道,只不過真正意義上屬於黑白神宮的的陣道只有一個,就是黑白棋陣,卻奧妙無窮,變化莫測。其中黑陣主攻,白陣主守。至於殛雷陣,不過是一些外門手段。

  這刻黑白棋陣佈出,天下皆白,影遁失效,公孫蝶血遁之術再度破滅。

  雙重圍堵,顯然已是將公孫蝶藏有底牌的可能也料到了。

  四人主守,二人主攻,勞玄明瘋了一般對著公孫蝶狂轟濫炸。

  公孫蝶眼都紅了,她知道此番已無幸理,正打算不顧一切也要將寧夜的身份喊出來的時候,就聽後方突然雷鳴暴起,司月棠悶哼一聲,人已飛起,背後已中了狠狠一記石刺。

  「小心!」寧夜叫道:「別讓她從空檔跑了!」

  這話提醒了公孫蝶,公孫蝶厲嘯一聲,身化急電,已朝著司月棠露出的空缺處縱去。

  「天雷殛!」勞玄明單手揚起,引動天雷轟向公孫蝶。

  與此同時,附近樹木驟然搖曳,嘩啦啦同時飛起,迎向空中,竟然擋下了這一記狂野雷暴,更有無數泥石巨柱席捲,風沙漫天,在光影殛雷中衝向所有人。

  暫態間,池晚凝,寧夜,勞玄明,許彥文等人同時被掀飛。

  唯有鐘日寒大吼一聲,體內釋放出湍急寒流,一掌派出,但偏偏泥石巨柱竟被冰封。

  同時他已咆哮著追出去。

  剛衝出林子,就見眼前赫然是一片神仙般的山谷,處處皆是珍罕資源。

  鐘日寒一生苦修,志在大道,不近酒色,卻唯獨對修仙資源渴求,這刻一眼望去,心中大動,竟按捺不住便要採集,卻又瞬間回過神來,怒道:「幻境?難幻我心!」

  說著一掌拍下,以摧枯拉朽之力,將眼前所有的一切盡情摧毀。

  幻境消失,代之出現的卻是池晚凝、許彥文等人被他打飛,許彥文一邊飛還一邊喊:「我操,你打我幹甚麼?」

  鐘日寒一呆,知道自己終究是被影響了。

  這麼一耽誤,再看公孫蝶,就見其人鴻飛渺渺,何處再覓芳蹤?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5-4 11:00 AM

第91章 行走

  「跑了!竟然還是讓她跑了!」

  勞玄明悲憤滿腔。

  好不容易得到的一次報仇機會,卻眼睜睜的看著仇家就這麼溜掉,這讓勞玄明如何不悲,怎能不憤?

  就連許彥文等人都感覺顏面無光——這麼多人一起出手,竟然還被這個魔女跑掉,著實是有些丟人了。

  許彥文悻悻道:「早知如此,就該叫一位四九人魔來的。」

  寧夜歎口氣:「是我不好,我以為夠了的。」

  池晚凝勸道:「也不能怪你,畢竟此番公孫蝶會不會出現,誰也沒有把握。若是公孫蝶不來,卻讓一位人魔大佬陪著我們空轉半天,鬧起脾氣來,卻也不是好受的。」

  寧夜讓勞玄明等人出手的理由,就是公孫蝶很可能會懷恨自己,伺機報復。但甚麼時候報復,誰也說不清楚。

  這種情況下,讓一位四九人魔跟著寧夜天天兜圈子——呵呵,想想都是不可能的。

  正因此,在寧夜的說辭下,大家認為目前人手已夠,就沒必要再找人魔大佬來幫手了,卻沒想到還真出了問題。

  「是啊。其實本來是夠了,只是沒想到,這魔女竟然還有幫手。」司月棠起身,他被那暗中伏擊者打中,受了點傷,總算傷勢不重。

  寧夜依然一臉慚愧:「終究是我思慮不周,白白浪費了機會,沒能為勞使復仇,是我的錯。」

  說著寧夜已走到勞玄明身邊,單膝跪下請罪。

  勞玄明張了張嘴,卻終究搖頭道:「這事怪不得你,若沒有你為誘餌,我甚至連伏擊這魔女的機會都沒有。終究是我無能,空為玄策使,位極天下,卻連個魔女都抓不住。」

  他對寧夜的確沒有甚麼怨恨,畢竟人家幫他找出了真凶,還主動出謀劃策伏擊魔女,而且安排的人手照理也的確夠了,要不是魔女暗中有幫手,此戰本可成事。

  「好在也不全是白費。」寧夜卻道。

  「嗯?」大家奇怪看寧夜。

  寧夜隨手拈起一張柳葉:「因為考慮到可能再次被魔女逃跑,我在柳葉上喂了毒。公孫蝶全力防的是勞使,不會想到真正的殺手在那些柳葉上。」

  勞玄明大喜:「甚麼毒?」

  「蝕靈散,不過是劣品的。」寧夜回答。

  蝕靈散可以腐蝕靈氣,使人暫時無法使用靈氣,相當於短時間內會陷入法力全無的地步,至於具體效果則取決於藥的品質和中者修為。

  若是上品蝕靈散,對付一般華輪境,在無準備下甚至可以讓其直接修為盡廢。

  至於劣品蝕靈散,大概也就是三五天的效果。

  寧夜之所以不用擅長的殺身刀,而要柳葉為刀攻擊,就是為了使用蝕靈散方便。

  勞玄明扼腕:「怎麼不用上品啊!」

  寧夜攤手:「沒那麼多靈石,就這一點,便掏盡了我所有家底。」

  這個理由很強大!

  池晚凝已道:「她既然中了蝕靈散,那麼短時間內肯定跑不出執子城一帶。」

  「我就是這個意思,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在附近佈下天羅地網,仔細搜羅,或許還有機會找到她。」寧夜道。

  勞玄明精神一振:「我這就去安排!」

  「勞使!」寧夜突然道。

  「何事?」

  寧夜道:「若勞使覺得寧夜還算有點用,希望能給寧夜一個機會。寧夜希望能在追捕公孫蝶中,繼續發揮作用。」

  勞玄明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點點頭:「你已為我做了很多事,只是我家門劇變,也一直沒機會感謝你。這樣吧,你就為我玄策第七使門下行走,可待我行治四方。」

  寧夜大喜跪道:「謝勞使厚愛,定不負勞使期待!」

  聽到這話,大家都是一陣羨慕嫉妒。

  玄策門下行走,地位大概就相當於監察堂下的執事,只不過一個對內,一個對外。

  但是在實際權利上,行走的特權可比執事大得多了,因為玄策使洞察玄機,策應八方,相當於仙門眼線,行督辦之職,一般不是被動接案子,而是主動找問題。

  也就是說,想閑就閑,想找誰的事就找誰的事,有權無責,逍遙快活。

  即便是尊貴如池晚凝、許彥文、鐘日寒等人,對行走這個身份,也都是極為喜歡的。

  沒想到他們沒得到,卻讓寧夜得了。

  不過想想也是,畢竟這兩次的功勞都是寧夜立的,即便是知恩圖報,讓他做行走也不過分。

  「不過……」勞玄明又道:「行走一職,事關重大。你年紀尚輕,資歷尚淺,匆匆上位,怕有很多人不服,所以還只能是暫代行走,最好是在短時間內立下一個大功,方可名正言順。」

  大概也是覺得玄策行走太過重大的緣故,勞玄明有些後悔剛才的大方,轉了話鋒,又把剛送出去的許可權收回來一些,加了個暫代,估計也是想給他些壓力。

  寧夜明白他的意思,認真道:「定不叫勞使失望,這一功,就用那魔女的項上人頭來立吧。」

  「如此最好!」勞玄明大袖一揮,已然離去。

  「恭喜寧師弟,賀喜寧師弟。」其他人已紛紛上前恭喜,許彥文、池晚凝原本就和他交情不錯,到也罷了,就連一向不冷不淡的司月棠和鐘日寒,態度也熱情了幾分。

  這便是玄策府行走的魅力了,成為行走,權責大增,已真正有了和大家平等對話的資格。

  至於寧夜,他更多想的則是:駱求真,這次我看你還怎麼針對我?

  ——————————————————

  「哇!」

  山中的一個小山洞裡,公孫蝶吐了口血。

  她雖然逃了出來,但是連番使用禁術,又被勞玄明打傷,付出的代價也不小。

  不過最讓她駭然的竟然是柳葉上竟然有毒!

  蝕靈散!

  竟然是蝕靈散!

  混蛋!

  蝕靈散的藥力已開始發揮作用,她的法力正在減退,短時間內再難凝聚。

  好在只是劣品蝕靈散,到還不至於真正讓她修為全廢,只是接下來這些天……

  公孫蝶眼前一暗。

  她知道,接下來自己要面對的,恐怕就是黑白神宮天羅地網般的追捕了,不行,最多休息半個時辰,然後就必須立刻跑。哪怕是爬,都得爬出九宮山的範圍。

  公孫蝶咬牙想到。

  不過她的逃難生涯註定無法開始了。

  因為半個時辰尚未過去,洞口已出現了寧夜的身形。

  站在洞口,他微笑:「你不是想和我談談嗎?現在可以談了。」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5-6 04:51 PM

第92章 造化水

  山洞裡。

  公孫蝶絕望的看寧夜。

  現在她已明白了一切。

  「是你救走我的,對不對?」她問。

  寧夜點頭。

  「你先前故意亂轉,是為了找到我。雖然你看不透我的幻術,但你知道我會跟蹤你,所以只要派個人在你身後暗中觀察,找到那個一直跟蹤你的人,就能發現我。發現我後,就在我身上下了追蹤印記,再故意設伏打傷我,再讓我逃跑。這樣你就不用擔心我的實力,以勝者之姿和我談判?」

  寧夜微笑,揮手:「繼續。」

  公孫蝶長吸口氣:「印記是那個碰到我的老頭下的,他才是你真正的幫手。救我的,是那怪異。古泉鎮之事果然是你做的,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人頂包。古泉鎮有怪異頂包,青木殿有王森頂包,西河水域也出了事,具體我沒瞭解到,但那個死去的李雲金,多半也是為你頂了罪。至於這一次……我成了你的頂罪者。」

  寧夜拍手讚歎:「還想通了甚麼?」

  「你故意釋放流言,讓我以為你是在為我戳穿你的身份而做準備,給了我一個錯覺,就是你其實是打算和我談判的,讓我以為你的所作所為,都只是在為談判做準備,爭取有利條件。這使得我即使發現你一個人去樹林,行動古怪不正常,卻也只以為你這是在為了和我談判而創造條件。卻沒想到你竟然敢冒險至此……你就不怕當時的情況,我真的把一切都喊出來嗎?你真的以為只憑雷聲就能掩蓋?萬一我束手就擒呢?沒有了戰鬥,勞玄明只要給我開口的機會,你還如何掩飾?」

  寧夜歎息:「這個風險我不是沒有想過,但天下之事又哪裡有不冒險的時候?有些風險,我們不得不冒。好在我對你的判斷沒有出錯……」

  公孫蝶明白了。

  寧夜的確在冒險,只不過他是將希望放在公孫蝶有足夠的逃逸手段上,能夠抓住那一瞬而逝的機會逃走,事實證明,她也的確沒讓寧夜失望。

  「那如果我失敗了呢?」

  「不是還有人沒出手嘛。」寧夜淡淡道。

  公孫蝶心一涼,隨即明白,若是她之前沒逃出去,那麼接下來可能就是仇不君的殺人滅口。

  相比出了手的天機,仇不君其實才是最大的底牌。他要負責找到隱藏的公孫蝶,如果勞玄明聽了他的建議,沒找來四九人魔相助,那麼就負責給公孫蝶做印記。如果勞玄明沒聽,則要反過來提醒公孫蝶不要入伏。若公孫蝶沒能逃跑,他還要負責殺人滅口……

  風險無可避免,而寧夜已盡可能將一切風險壓到最低。

  這刻面對寧夜的一系列手段,公孫蝶也是無語了。

  她有氣無力道:「如果我現在告訴你,我把關於你的身份,隱藏到了某處,只要我死了,你的身份就會暴露,你相信嗎?」

  寧夜搖頭:「這種手法我玩過,要做到這種事,通常需要一個前提條件,就是需要有人幫你。不過你是魔門叛徒,在黑白神宮時間也不長,相信是不敢隨便暴露身份的。沒有朋友的話,你很難做到。最重要的是,你的修為比我高。你自忖武力,和我單獨談判,不怕我施手段。所以,理論上這種可能不大。儘管如此,我還是托師叔去你的住處搜了一遍,確認沒有任何發現。」

  其實寧夜的真正依仗是昆侖鏡,這個就不會跟她說了。

  「就知道騙不過你。」公孫蝶嘟囔。

  她躺在地上:「那行啊,本姑娘現在功也散了,人也被你找到了,你想殺便殺吧。」

  寧夜笑道:「你明知道我若想殺你,之前便殺了,又何苦放你。你既知我身份,便當知,我的敵人是黑白神宮,而不是你。」

  公孫蝶眼眸生輝,一下坐了起來:「你要與我合作?我可以答應,但你要讓我為你做牛做馬,為奴為婢,卻是休想!」

  寧夜面容古怪:「你是想說,你一開始是打算這麼安排我的嗎?」

  公孫蝶一滯,有心想否認,但想想大家都不是傻子,否認並無意義,便轉顏一笑:「哎呀,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人家輸了,自然你是老大你說了算。要不要我給你捶捶肩?」

  寧夜冷笑:「魔門妖女,果然名不虛傳,能屈能伸,佩服。」

  公孫蝶臉一沉:「你莫以為占了上風就可以隨意欺凌我!」

  寧夜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先說說,你是怎麼發現我身份的吧。」

  「且,你能猜到我發現你身份,那自己就該知道,你最大的問題在哪裡。天機門被滅三個月,你毀容進入黑白神宮,有心之下,自然就有發現。」公孫蝶不屑道。

  「沒錯。」寧夜認同:「我最大的問題就在這兒。」

  公孫蝶發現寧夜身份的核心點有三個,千機殿碎片,天機門覆滅以及寧夜毀容。

  在這三件事中,只有千機殿碎片是寧夜的行動造成的,後兩者其實和寧夜的行動無關,只是時間點上的契合,會被有心人練成一條線。

  這也是寧夜最大的問題——能夠暴露他身份的細節都是硬指標,是無可避免的。

  換句話說,若是以後有人懷疑他,順著這個時間藤,依然可能摸到寧夜這個瓜。

  比如池晚凝就曾懷疑過這點。

  是仇不君的出現,側面證實了寧夜的身份,模糊了她的視野。

  反倒是公孫蝶和寧夜相處不多,沒經歷他那些掩人耳目的手段,卻不受其惑了。

  至於現在沒甚麼人懷疑他,主要原因還是寧夜夠低調,使得其他人沒興趣關注他——如果不是魔門秘典在他手中,公孫蝶也不會查他。

  但隨著寧夜成為行走,逐漸展露頭角,關注他的人會越來越多,那些原本不為人注意的線索,就可能浮上水面。

  這就使得寧夜迫切需要解決這個問題。

  當他說出這話後,公孫蝶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你加入門派的時間和毀容之事,都是無可更改的。」

  「毀掉的容貌可以恢復,你們魔門,不就最擅長這個嗎?」寧夜反問。

  聽到寧夜這話,公孫蝶捂嘴笑了起來:「是極是極,姑奶奶我手裡還真有一瓶造化水。不過你確定你要用此物?」

  魔門能在各大仙門追殺下存在這麼多年,自然也不是白給的,頗有一些特殊手段。

  比如造化水就是其中之一,傳說可以肉死人活白骨,簡直就是不滅泉的功效,至於是不是真有這麼神奇不好說,但是恢復容顏確實是沒問題的。

  魔門早年專從下層苦難者中尋找弟子,各種救死扶傷的藥物當真不少,造化水功效神奇,正因有此物,才讓許多人明知加入魔門可能永不翻身也會毅然投入。

  寧夜之所以要接觸魔門,很大原因就是因為這個。

  寧夜漫聲道:「還要加上銷骨散,易筋粉,無影刀。」

  聽到這話,公孫蝶怔住:「所以你天機門的叛徒,果然就在黑白神宮?」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5-6 05:00 PM

第93章 魔典

  造化水恢復容顏,銷骨散消磨骨骼,易筋粉改變筋絡形態,無影刀傷人無形,不留滴血,卻是刀琢斧刻,變化容貌的最好法器。

  此四者結合,就能再造出一個完全不同的寧夜,即便是面對尹天照,相信他也認不出來。

  這正是寧夜一直想聯繫魔門的原因。

  公孫蝶舉一反三,從寧夜的說話中便分析出,天機門叛徒一定就在黑白神宮,對此寧夜都不由佩服:「你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女人。」

  「終究還是輸給了你。」公孫蝶沒有被他的誇讚影響,眼珠一轉,卻又問:「比那個池晚凝如何?」

  果然女人之間的攀比之心古今如一?這種情勢還有心情問這個。

  寧夜笑道:「她有她的慧,你有你的聰,兩者不同,不可相提並論。」

  「切,又不是你的情人,非是爭風,何來安慰。」公孫蝶冷道:「那你的意思就是,我把你要的東西給你,你就放我生路?」

  寧夜回答:「你想得美。」

  公孫蝶臉兒便耷拉下來:「你還想如何?」

  「如你所言,受我驅使。」

  「你休想!」公孫蝶大叫。

  寧夜手腕一翻,南明集在手:「這東西,對你很重要吧。」

  公孫蝶滯住。

  「為了它,不惜背叛魔門。就連我都很想知道,魔道秘典中都有哪些好處,可惜,彼道非吾道。」

  他說著將南明集丟到公孫蝶手裡:「我不會讓你為奴為婢,你跟隨我,依然是自由的。不信的話……天機。」

  天機已冒了出來,跳到寧夜肩上,賤笑道:「主人很好的,當初答應我,只要我聽他的,就不會殺我,還幫我提升。他教了我好多東西,當然我也幫他做了很多事。就可惜,他答應給我的身體還沒實現。」

  寧夜敲敲天機的腦袋:「讓你為我說幾句好話,不是讓你來表示不滿的。」

  天機抱頭:「本來嘛,你說要給我找個身體的。」

  「等我先換過臉再說,你的身體需要明面的契機,時機未到,做不得。」

  「哦。」天機跳到一旁,自去生悶氣了。

  它雖然表現不給力,但本身就是最好的證據。

  公孫蝶看看天機:「怪異?竟然捨得將怪異留下,你還真有定力。」

  「我也捨得將你留下。你有你要做的事,我也有我要做的事。你我聯手,可以做很多事。」

  「但總體要聽你的?」

  「這是自然。」

  「那行,我答應了。」公孫蝶立刻道:「可以放了我吧?」

  寧夜卻搖頭:「你言出不誠,只要我放了你,你立刻就會跑。」

  「你胡說!」公孫蝶怒道,但隨即反應過來:「截天術?」

  寧夜也是一怔:「你竟然知道截天術?」

  「廢話,我怎麼不知道,我魔門可也有……」她話沒說完,就咽下半截。

  寧夜卻已明白:「你魔門也有截天術?」

  「哼!確切的說,是一塊千機殿碎片。那塊碎片由於還保留了一定的運行機制,所以我魔門能使其能夠發揮作用。」公孫蝶傲嬌回道。

  原來是這樣麼。

  寧夜恍然大悟:「原來魔門的魔心池,就是洗心池碎片。」

  魔門中五花八門的寶物有不少,其中有一樣寶物叫魔心池,據說不管是甚麼樣的對手,只要放入魔心池中,都會乖乖招供。

  截天術對應的是洗心池,而洗心池的最大功用就是對人心人性的影響,和魔心池有異曲同工之妙,卻又比那更加強大。

  寧夜本以為魔心池是魔門自己創造的寶物,現在才意識到,原來竟是他們破解了千機殿碎片,直接將其發揮了作用。

  如果是這樣的話……寧夜意識到,魔門能做到,或許有許多其他仙門也能做到,只怕有許多千機殿碎片並不單純是以碎片形式存在。

  那些與千機殿功能相近的寶物,說不定有一些就是千機殿碎片所化。

  至於須彌屋碎片沒有被黑白神宮利用到,到不是說黑白神宮沒這個本事,而是要能利用起來,一方面需要碎片有可破解的餘地,另一方面需要碎片有可運行的機制。

  須彌屋作為一個完整空間,有運行機制,卻沒有破解餘地,所以黑白神宮拿它沒辦法,只能放棄。

  至於魔門,他們破解了洗心池碎片,自然也就得到了對應的截天術。以此類推,很可能就是扭曲他人心性的部分。也就難怪魔門會有一些特殊的扭曲心性的秘術了,估計都是從截天術發展而來。

  寧夜已道:「那部分截天術,怕就是魔門三秘典之一,煉心魔功的核心吧?」

  公孫蝶也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句話,就讓寧夜猜出來這許多,一時也是怔然,哂笑道:「你真厲害,和聰明人講話就是省力哈。」

  「少廢話,你偷的這本是不是煉心魔典?」

  「抱歉,讓你失望了。這本是化影魔典。」趁著還沒被蝕靈散完全化去功力,公孫蝶用最後的力量摸了一把南明集,就見書赫然已然變化,變成了一本鑲金邊的黑色秘典,書籍上方是一片朦朧黑影,透著無盡蒼茫與空寂之感。

  公孫蝶道:「化影魔典雖非煉心魔功,卻是真正的魔門秘典,乃魔門根本,內蘊影化之道。我若得之,就憑你們的黑白之陣,絕難阻我影遁秘法。」

  魔門三大秘典,化影魔典,煉心魔典和黑獄魔典,代表了魔門的三大招牌手段。

  其中化影是逃生之法,煉心是掌控之法,黑獄是戰鬥之法。

  至於公孫蝶的千幻秘術,也屬於化影魔典的一部分。只不過魔典對幻化的部分有術無道,公孫蝶的千幻秘術已臻至極,除非修為提升,否則難再進步。但是影遁之法卻依然有很大的提升空間。

  寧夜對化影魔典沒興趣,直接道:「我要看煉心魔典。」

  公孫蝶一笑:「我是魔門叛徒,回不去的。」

  「你只要告訴我魔門總部在哪兒就行了。」

  「魔門總部從不固定,不過你要是帶著我,我還是有辦法找到的哦。」

  「那你就要誠心跟我。」

  「你有截天術,你現在可以感知我說話是否誠心嘛。」公孫蝶小嘴嘟起。

  寧夜搖頭:「情緒可以改變,魔門中人最擅隱藏,你既知我有截天術,我的截天術便對你沒用了。」

  「那你想怎樣?」

  「簽訂血契。」

  「好。」公孫蝶答應。

  寧夜卻又搖頭:「不行,魔門中人詭異手段眾多,我記得你們好像也有突破血契之法。」

  「喂!」公孫蝶怒了:「你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想怎樣?」

  寧夜想了想,道:「看來,還是只能用我自己的辦法了。」

  他說著已將手向公孫蝶的身上抓去。

  刺啦一下,已將公孫蝶身上衣物扒開。

  「你要幹甚麼?」公孫蝶大驚。

  此子難道是要侮辱自己?

  她現在功力盡失,再無法抵抗。可難道他以為,佔有了自己,就能讓自己身心歸屬嗎?

  他休想!

  公孫蝶悲憤於心,正要自盡,卻見寧夜已一指點在她胸口,指風如刀,竟是給她紋起身來。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5-6 05:04 PM

第94章 帥不過三秒

  「我為你施加的,是天機門的一門秘法,名字就不告訴你了,省得你追索尋找解救之法。至於效果,我也不說了,反正你若背叛盟約,自會知道結果。」

  做好這一切,寧夜為公孫蝶拉上衣服說道。

  公孫蝶冷笑:「你就是這樣對盟友的?」

  她心中已是怒極。

  寧夜的確沒強佔她,可卻把她身體上下模了個遍啊!

  你現在這一副我對你做了事卻就是不告訴你有甚麼結果自己猜,算是個甚麼狗屁態度啊?

  你還有臉稱盟友?

  寧夜認真回答:「這是最好的解決之道。」

  公孫蝶暴吼:「你占了老娘的便宜?」

  寧夜不屑看她:「你是想讓我說我會對你負責的嗎?」

  「我呸,我才不要你這醜鬼對我負責呢!」公孫蝶大罵。

  寧夜便答:「你放心,我也沒打算對你負責。」

  公孫蝶氣的要吐血,寧夜卻已拿起那本化影魔典,仔細看了看,道:「這上面的大道法則,你確定能吸收運用?」

  「哪有那麼容易。這是魔道秘典,道則深蘊,若是能輕易理解,早就被無數魔門中人吸收了。」

  「道則吸收了還會繼續存在嗎?照理說,道則非實物,而是一種理解,就算吸收了,應該也能繼續存在的。」

  「我怎麼知道?我又沒領悟過……喂,你轉移話題是甚麼意思?現在要討論的是你剛才對我做的事!」公孫蝶吶喊。

  「那沒甚麼好討論的,事情已經完成。你若是不滿意,我也可以將你一掌斃殺,大家痛快。」

  公孫蝶秒慫:「那就算了。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寧夜丟給公孫蝶一枚藥丸:「這是蝕靈散的解藥。」

  公孫蝶一口吞下,藥力發揮作用,體內靈氣終於開始恢復。

  眼看恢復少許,公孫蝶瞪向寧夜,心中殺機陡起,還沒來得及說甚麼,就聽寧夜道:「這粒丹藥裡還放了些其他毒,具體我也不跟你說了,但只要你對我動手,你就會明白後果。」

  「甚麼?」公孫蝶大驚:「你不是已經對我使用了秘法嗎?」

  「你太狡詐,手段也多,需得三重保險。」

  「你!」公孫蝶氣急,突然察覺不對:「三重?你還對我做了甚麼?」

  寧夜便道:「那個也不能說。」

  公孫蝶氣得簡直要昏過去。

  見過威脅人的,沒見過威脅的這麼隱晦的,自始至終,寧夜都不告訴她威脅的內容。

  他是在虛張聲勢嗎?

  就見寧夜突然打了個響指,公孫蝶便是一陣腹痛如絞,下身竟然有要失禁的感受。

  這是甚麼手法?公孫蝶震駭莫名。

  「你現在知道我不是虛張聲勢了?」寧夜道。

  你有截天術你牛逼啊!

  公孫蝶乾脆不理他。

  寧夜道:「接下來你還需要幫我做件事。」

  「何事?」公孫蝶沒好氣道。

  「換臉。」

  ————————————————————

  夜色深寂。

  山洞之中,一盞晶燈高掛。

  寧夜正對著一張鏡子細看。

  他的臉恢復了。

  在使用了造化水後,那張曾經熟悉的面容,終於又恢復了原狀,旁邊是仇不君欣慰的看著。

  不過這不是寧夜的目的。

  恢復容貌,只是為了改變容貌而做準備。

  下一刻,公孫蝶已拿著無影刀走過來:「你可看夠了?」

  「一年多沒見過這張臉了,突然重見,一想到將要永遠告別,到是有幾分不捨。」寧夜輕輕一笑。

  隨即將鏡子合下,已躺在剛削好的石床上。

  「就這麼開始?真的不需要任何麻痹藥物?」公孫蝶問。

  「哪來這許多廢話,我必須時刻保持清醒。做吧。」

  公孫蝶哼了一聲,提起無影刀向寧夜臉上揮去,仇不君緊張的看著公孫蝶,唯恐她下一刻出刀,讓寧夜身首兩分。

  好在公孫蝶終於沒有這麼做,而是很認真的為寧夜削骨,易筋,重塑面容。

  運用魔門秘法改變的容貌,是真真正正的改變,絕不是簡單的皮相之變,而是藥力滲入身體的每個部分,使其真正成為身體的一部分。

  將來縱然再毀,一旦修復,也依然會是新的面容。

  但這這一切的過程卻註定無比痛苦。

  或許是因為報復,或許是因為仔細,公孫蝶的動作很慢。

  她一刀刀的切開寧夜的臉,消磨骨骼,重塑經絡,無影刀在寧夜的臉上刮削著,發出鐵器摩擦時難聽的尖利之聲,聽在仇不君的耳中,心便是一陣痛楚。

  他能看到寧夜緊握雙拳。

  他在忍受。

  忍受著巨大的非人的痛苦,卻死活不讓身體發出一點顫抖。

  藥力滲入他身體的每個部位,無影刀仿佛要將他凌遲一般的切割著他。

  喉嚨發出低低的嘶吼,寧夜全身的每一根筋絡都在暴起,肌肉賁張,形成一圈圈的力量,卻又被他自己強行壓制下去。

  撲撲撲撲!

  殺身訣不經意的運轉,就連空氣都化成刀鋒,切割四周。

  公孫蝶中了幾刀,卻罕見的沒有叫駡,而是繼續認真的為寧夜重塑面容。

  她的心也在震驚。

  震驚這個男人強大的忍受能力。

  魔門之中有許多強人,狠人,多視痛楚如無物者,但是像寧夜這般,將一切苦痛深悶心底,隱而不露者,公孫蝶卻還是第一次見。

  以致於她都不由喃喃道:「論毅力之強,自虐之狠,你在我見過的人中,也可排名前十了。」

  「只是前十麼。」寧夜咕噥了一句。

  「別說話!」公孫蝶向他的嘴下刀,為他削磨下巴骨,現在從上方看寧夜的臉,可以看到,他的整張臉皮都翻了開來,只露出血淋漓的面骨,猙獰恐怖。

  無盡的痛苦如潮水席捲著寧夜,讓他幾乎要昏死過去。

  痛苦如此漫長,以致於寧夜覺得過了好久好久。

  這手術,怕不是經過了一天吧?太長了,自己還有好多事要做呢……

  他這麼想著,意識已漸漸陷入昏沉。

  迷茫之中,感覺像是有甚麼人在向他呼喚。

  小葉……

  「小葉!」寧夜大喊著突然坐起。

  這才發現原來手術不知何時已經結束。

  最後的時刻,自己終於還是昏過去了嗎?

  寧夜苦笑。

  「你醒了?」公孫蝶抱臂出現在他身旁。

  「我睡了多久?」寧夜問。

  「不久,手術一個時辰,昏迷半個時辰。你喊的小葉,是辛小葉吧?你的意中人?」公孫蝶問。

  「和你無關。」寧夜搖頭。

  「切。」公孫蝶撇了撇嘴,將鏡子丟給他:「自己看吧。」

  因為有治療術法的緣故,手術完成,連繃帶包紮都不需要,直接就是好了。

  寧夜拿起鏡子,就看到鏡子裡的赫然是一個超級帥哥。

  你基本可以用這世上所有最美好的形容詞來形容這張臉,甚麼劍眉星目,天庭飽滿,豐神俊朗,便如匠神斧鑿之姿——最後這點沒錯。

  以致於寧夜看到這張帥氣逼人的臉,自己都愣了一下:「弄的這麼漂亮做甚麼?」

  「給你弄好看些還不滿意了?」公孫蝶哼道:「好歹是本姑娘的作品,怎麼能醜了?當然你本人的模子也還不錯,省了本姑娘好多手腳。你現在用這張臉走出去,嘿嘿,定會迷死一大片女孩。還不謝謝我?」

  「沒那個必要。」寧夜卻搖頭。

  隨手放下鏡子,卻是點起了一堆篝火。

  「嗯?你這是幹甚麼?」

  「當然是再毀了它。」寧夜回答。

  下一刻,寧夜已將自己的臉紮入篝火之中,剛剛精雕細琢而成的絕美玉面,瞬間全毀。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5-6 05:08 PM

第95章 藥堂

  「我服了你了!好吧,我承認,你不是我見過的狠人前十,而是第一。你的心夠狠!」

  看著寧夜臉上重新佈滿的疤痕,公孫蝶也是欲哭無淚。

  感覺就好像費盡力氣造起的沙石城堡,卻被人隨手一推,就全面傾塌。

  還真是帥不過三秒。

  不過寧夜卻還不滿意。

  先是讓仇不君治療了自己臉上的傷,然後仔細看著鏡子,寧夜搖頭:「許多傷痕和原來有不同。」

  「那我可沒辦法,本姑娘也不記得你原來的臉具體甚麼樣子。而且本姑娘只會做美,不會做醜,尤其是這麼醜!」公孫蝶蹙著小鼻子道。

  「無妨。」寧夜卻道:「只要再澆上一瓶化肌水,重新毀容一次就行了。」

  公孫蝶嚇了一跳:「你這是毀容毀上癮了啊?」

  寧夜也不理她,只是道:「接下來的事,就按計劃的辦吧,先解決公孫蝶或者說我的功勞問題。」

  「先說好,我還有重要的事要做,幫過你這次,你必須放我離開!」公孫蝶叫道。

  「沒問題,但你最好在三個月內回到這裡,否則我保證你身上的禁制,何時會再啟動。」

  公孫蝶氣的直咬牙:「沒問題,若是本姑娘三月內解不了你的禁制,到時候自會回來找你。」

  她到也不掩飾自己的目的,寧夜一笑:「一言為定。」

  ——————————————————

  黑白神宮這幾天真是相當的忙碌。

  整個九宮山附近,全面佈防,除萬法以上,任何人進出都需接受檢查。

  然而即便如此,卻依然沒找到公孫蝶的半點影蹤。

  這讓勞玄明一度大發脾氣。

  眼瞅著三天時間過去了,今天要是再抓不到公孫蝶,可能就徹底失去機會。

  勞玄明也是心中絕望。

  至於寧夜,這段時間他很神秘的消失不見,誰也不知道他在哪兒。

  勞玄明從一度對寧夜抱有期望,現在這期望值也是隨著時間推移不斷降低。

  看起來,他終究是擔負不起行走的職責啊。

  今天正在自家重建的府上鬱悶,一名新招下人匆匆進來:「老爺,寧行走來了消息。」

  「嗯?」勞玄明站起來:「寧夜?消息拿來!」

  那下人已將一張紙條遞上。普通的書寫方式,字跡潦草,看的出來,寫的時候很急,上面只有一句話:「公孫蝶在靳家藥堂,速帶人圍困。」

  勞玄明大喜:「來人,立刻召喚附近所有修士,圍困靳家藥堂,再把青霄觀主也請來!」

  青霄觀主是他的好友,更是勞海田的師傅。

  上次沒找他,導致公孫蝶跑掉,這次卻是無論如何再不會給她這個機會了。

  只是一盞茶功夫,黑白神宮的修士已將靳氏藥堂圍了個水泄不通。

  藥堂大掌櫃的嚇的膽戰心驚,沖出來呼喊:「仙長何事如此?我靳氏藥堂素來與仙門交好,更是龍騰虎仙長門下供奉……」

  他話沒說完,勞玄明已一巴掌將其扇飛:「滾開,我知道你們和龍騰虎甚麼關係。不過今日之事,老夫自會查明一切。若確認爾等與魔門有勾結,就算是龍騰虎也保不住你們!」

  說著已衝了進去,喊道:「寧夜何在?」

  卻見一小廝沖過來道:「寧夜在此。」

  「你是寧夜?怎的這般模樣?」勞玄明驚訝。

  寧夜一臉小廝裝扮,臉上還戴了面具。

  寧夜回答:「現在來不及說這個,先抓人再說。」

  「她在哪兒?」

  「就在裡面。」寧夜說著已沖了進去。

  「讓我來!」一聲清朗之聲,青霄觀主已衝入內堂。

  卻見內中一個人都沒有,不由驚愕:「人呢?」

  寧夜先發而後至,跟著青霄觀主進入,明顯也是呆了一下,道:「她剛才還在這兒。你們看,那床上還有藥香。」

  青霄觀主衝到床邊,拿起一些散落的藥粉看了看,面色一變:「是上好傷藥,可治蝕靈散之毒!」

  「那就是她無疑了。」勞玄明四處看看,見房屋沒有破損,窗戶也沒有打開,不由奇怪。

  還是寧夜道:「可能有暗道。」

  兩人恍悟,幾名手下還想搜羅,青霄觀主手一抬,就見房間內所有物事全都飛了起來,砰砰砰,頃刻間全面破碎,卻在一個箱子底下發現了一條黑黢黢的通道。

  「在這裡!」勞玄明大喜要進去。

  寧夜卻拉住他:「勞使,小心魔女詭詐,可能有機關。」

  「還是我來吧。」青霄觀主以施術法,一片清濛之氣護住己身,跳入洞中,勞玄明、寧夜緊緊跟隨。

  只是走著走著,卻遇到岔道,一時竟不知該往何處去。

  勞玄明氣憤大罵:「這靳家藥堂竟敢佈此暗道,定是心有不軌!」

  有暗道未必是有不軌之心,也可能只是重壓之下,留條後路。畢竟伴仙如伴君,誰也不知道甚麼時候就天降橫禍。

  靳家藥堂依仗仙人後臺,以假充真,造孽眾多,又有暗道佈置,便被寧夜選做了替罪羔羊,至於以後勞玄明怎麼處置他們,他就不考慮了。

  這刻眼看勞玄明憤怒,寧夜道:「這裡有脂粉香!」

  說著已向前衝去。

  下一刻突聽哢嚓嚓響動,勞玄明色變:「小心!」

  就聽嘩的一下,一盆黑水已潑在了寧夜臉上。

  「啊!」寧夜捂臉痛呼,臉上已冒出層層白煙。

  「化肌水?」勞玄明大驚,青霄觀主已衝了過來,對著寧夜臉點數指,止住他傷勢,只是這一下化肌水傷的不輕,將寧夜的臉都腐蝕的不成樣子,看起來越發猙獰恐怖了。

  「賊子敢爾!」青霄觀主已順著暗道衝了過去,心中也是憤怒已極。

  「來幾個人,把他帶走。」勞玄明喊了一聲,跟著青霄觀主衝過去。

  後面幾名神宮弟子衝過來相扶寧夜,將寧夜扶出地洞。

  可就在快要出洞口的時候,寧夜突然對一名神宮弟子道:「你是誰?我為何之前未見過你?」

  眾人一呆,就見寧夜看向的那神宮弟子陡然面色一幻,赫然變成了公孫蝶的樣子,瞬間連出三掌,已分別擊在寧夜和另兩人身上,三人同時飛起。

  寧夜大叫一聲抓向公孫蝶,卻只扯下她一片衣帛。

  「她在這兒!!!」兩名受傷的神宮弟子同時大喊。

  片刻,青霄觀主與勞玄明折返,眼見此景,知道上當。原來公孫蝶沒有順著暗道逃跑,而是藏匿暗處,化身神宮弟子原路折返。

  「狡猾的女人!」被公孫蝶三番兩次戲弄,勞玄明氣的肺都要炸了。

  寧夜卻已喊到:「快!她要從東門跑走!」

  勞玄明一怔:「東門防禦森嚴,有洞察天境,她跑不掉的。」

  「她實力恢復了,又有玄策印,可以造假公文離開!」寧夜大喊。

  就像是寧夜的牽線傀儡,青霄觀主和勞玄明飛奔東城門。

  當青霄觀主和勞玄明趕到時,得到的消息是,之前的確有人利用假公文出城了。

  於是追風堂一路追了下去。

  不過他們註定甚麼也找不到。

  因為出城的壓根不是公孫蝶,而是仇不君。

  仇不君用假公文出城,再以本來面目回城,前後時間不長,壓根就不會被人發現。

  而在製造了公孫蝶離城假像後,黑白神宮的圍禁,也便自然解除,公孫蝶便可輕鬆離去。

  人沒抓到,寧夜的功勞卻已是鐵板釘釘。

  因為他找回了玄策印。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5-7 10:01 AM

第97章 新的機會

  寧夜成為玄策府行走的事情很快就在黑白神宮流傳開了。

  一直以來不顯山不露水的寧夜,突然之間就成了神宮上下議論的熱點,使得他的名聲與他的容貌一起,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對於這一點,就連張烈狂都有幾分驚詫。

  自己這個弟子,最近還真弄出不少名堂來了啊?

  不過他素來以大道為追求,對職位並不在意,在他心目中,只要寧夜的實力不落下,不丟他威風就好。

  好在寧夜也確實沒讓他失望,成為行走後沒有張狂的四處招搖,反而更加努力的修行。

  隨著地位的提升,駱求真對他的懷疑加重,寧夜身上的危機也在逐漸放大。除了計策,身份,最重要能保護他的還是實力。

  有了勞玄明的那一萬靈石,寧夜更是放開手筆大肆購買資源,努力修行,終於在兩個月後成功晉升第八層。

  此時距離他加入黑白神宮,還不到兩年時間,以他的資質,也算神速。

  按照神宮規矩,這個時候的寧夜,已經可以再學一門法術。

  當天下午,寧夜去天藏峰,選了一門強體功法。

  這大概也是迄今為止,張烈狂最滿意的一次選擇——寧夜終於有了一點修七殺刀道的樣子。

  這段時間寧夜罕見的消停,沒再採取任何行動,一方面固然是修行需要,另一方面也是沒甚麼好機會。

  好在池晚凝已完成了大部分他交代的事,寧夜的監察面正越來越廣,一些以前難以獲得的寶貴資訊,現在也有機會一窺秘要。

  今天寧夜慣例監察天元峰。

  天元殿的一條回廊上,有兩人行走,只是因為實力太強,昆侖鏡看不清二人面容,就連聲音都是模糊的,以至於聽不完整。

  但寧夜還是聽出其中一人聲音,正是岳心禪。

  岳心禪:「那邊的事還是交給東林去處理……當務之急……無常寺……」

  另一個聲音回道:「已經在……我已安排……」

  是西風子。

  只是他們在談論甚麼?為甚麼會涉及到無常寺?

  寧夜大惑不解。

  無常寺是早年有名的仙門之一,據說鼎盛時不輸於九大仙門,卻在後來的上古戰爭中被滅,據說是因為站錯了隊——他們是支持天機門的一方。

  相比天機門還能苟延殘喘,無常寺卻是當時就被滅了門,如今已化作一片廢墟。

  現在他們突然討論無常廢墟一事,讓寧夜深感不明。

  這時岳心禪還在和西風子交談。

  西風子道:「不過我……如此勞師……尤其還要把白……放入……」

  嶽心禪:「不投重餌,怎……」

  語聲斷續,模糊不清,弄的寧夜也憤恨無奈。

  即便他現在已經可以使用問天術,又在走廊之地預做佈置,要想一窺全秘依然極難。

  好在這時西風子終於說了一句清楚的話:「希望那王森會來吧。」

  聽到這話,寧夜心中一驚,終於意識到甚麼。

  聽這意思,是黑白神宮在無常廢墟下了個套,有意要對付木傀宗?

  是了,黑白神宮先後兩次在木傀宗身上吃癟,肯定會想辦法報復回來。

  自己要不要提醒木傀宗?

  不過可惜,王森離開後,他一時也沒有聯繫木傀宗的管道——木傀宗離的太遠,他無法卜算木傀宗在黑白神宮的細作。

  這刻正想著,岳心禪已道:「再加些人手吧,這次何……也會……」

  西風子聲音陡然高亢起來:「那個犇貨?他去作甚?」

  岳心禪歎息一聲:「掌教的說法……為大局不……所以就算是親生……也是……」

  西風子憤怒:「放屁,扯淡,分明是為了……」

  岳心禪便看了他一眼:「注意你的言辭。」

  西風子怒不可遏:「這太危險了!」

  「所以才要你再派些……」

  西風子長吸口氣:「我知道了。」

  就在這時,岳心禪突然察覺甚麼,輕咦一聲,仰頭看天,喃喃自語:「為何會有種被監視的感覺?」

  寧夜嚇了一跳,正要關閉昆侖鏡,但轉念一想這反而是坐實了,只能不動。

  好在西風子已道:「天元重地……何人能……就算有,也應當是掌教……」

  後面的話漸漸低微,卻是兩人已不再說話了。

  寧夜這方關閉昆侖鏡,就讓他們以為,是掌教黑白子在監控他們好了。

  關閉昆侖鏡,寧夜沉思良久。

  雖然兩人所言聽不真切,但寧夜已大致明白。

  為了對付木傀宗,黑白神宮應該是在無常廢墟做了個套,並可能放下了甚麼寶物作為誘餌,好像是叫白甚麼……不會是那個吧?

  寧夜心中一驚,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還真是投下重餌了。

  至於無常廢墟,此地位於天墨兩洲邊緣,實際處於天洲境內,將陷阱放在這裡,也就可以理解了。

  不過計畫好像出了意外,掌教黑白子可能是把自己的兒子何元聖也派了過去,估計找了個好聽的名頭,為門派做貢獻,實際上卻是在幫自己兒子獲得門內寶物找藉口。

  黑白子雖然資源眾多,但有些資源,註定不是他的,而是黑白神宮的,他要用,也需要給大眾一個交代。

  而這次就是機會。

  理清了這其中的概念後,寧夜立刻來了興致。

  何元聖雖然是掌教之子,卻是個萬年難得一遇的廢柴,黑白子不惜資源,他還是用了五年時間才成就華輪。而且據寧夜瞭解,何元聖雖然已經是華輪,但空有修為,實力卻渣到極致,就連天機都未必贏得過。

  換句話說,黑白子敢讓何元聖過去,那麼無常廢墟本身肯定是沒甚麼危險的。畢竟上古大戰至今,真有甚麼機關陷阱大陣也都破解了。

  真正危險的是那些隱伏之人。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或許是自己的機會,不過這事還得和師叔仇不君商量一下,若有他相助,或許就更加好辦了。

  此事,必須有他幫助。

  出乎意料,仇不君對此事的態度卻持明顯的反對。

  千秀閣。

  「你得到的消息還太少,具體情況不知。涉及到兩宗大戰,很可能連岳心禪都會出動。此等級別下,你的實力難有作為。若是你想和木傀宗搭上關係,直接去信通知他們就好了,沒必要親自趟渾水。當務之急,還是先解決叛徒。」

  寧夜反對:「尹天照暫時不能殺。我從監察堂得到的消息,駱求真已開始尋找造化水。我好不容易為了洗脫疑點而做的準備,需要尹天照來證實,現在殺了他,豈不是前功盡棄?再說此人也沒那麼好殺。」

  「……到也是。那你就乾脆別去。」仇不君還是萬事以穩為先。

  寧夜卻搖頭:「這是個難得的機會,錯過可惜。如果我現在通知木傀宗,對木傀宗來說,算不上大恩,以後和他們談條件也難。可如果是在危難時刻幫他們一把,那就不一樣了。師叔,我明白謹慎的必要,但要想對付龐大如黑白神宮,有時候我們根本沒有謹慎的資格。那所謂的等到實力強大再來復仇,在我看來就是個笑話。甚麼時候才算強大?這個世界,雖然強者為尊,但還未出現過一人武力可平天下者,否則又哪來甚麼九大仙門?一個至強者統領一切就夠了。所以,真正要復仇,靠的始終不是力量,而是頭腦,計謀,靠的是借力打力。再者我資質普通,若不能借此機會左右逢源,攫取好處,又憑甚麼獲得更高成就?只憑一個殘破的千機殿?不夠的。」

  一番話說的仇不君也是默認。

  思考良久,他問:「你打算怎麼做?」

作者: zzzking    時間: 2020-5-11 10:17 AM

第98章 再次交鋒

  寧夜的出名,使得他的邀約一下子變多。

  那些原本沒將他當回事的同門弟子,一個個都變得熱情,時不時就有人找藉口來看寧夜,拉攏交情。一時間,寧夜的簡陋小屋,竟然成了門庭若市之地。

  池晚凝對寧夜的興趣則再度濃厚起來。

  本來因為仇不君的出現,讓池晚凝對寧夜的懷疑減輕。但是勞府一案,寧夜的表現再次讓池晚凝注意他。

  她心中有惑,對「棋道」的興趣便再次增加。

  今日和往常一樣,池晚凝再次請了寧夜來下棋。

  凝心小築裡,池晚凝執黑先行,落子如飛。她的棋藝明顯進步神速,竟與寧夜殺的有來有回,這刻,一子落下,輕言笑語:「寧行走,你看我這一子,落的如何?」

  寧夜品茗搖頭:「你若再叫我行走,我便要和你翻臉了。」

  池晚凝也不在意,妙目凝輝,俏視寧夜:「不知寧行走翻起臉來,會是甚麼樣子?晚凝很想見見呢。」

  寧夜便道:「我打不過你,便是翻臉,充其量也只是揭下這面具來,好生嚇你一嚇。」

  池晚凝便捂嘴輕笑:「這到是真的翻臉呢。不過有個問題,我很奇怪呢。」

  「嗯?何問?」

  「當日公孫蝶在暗道中佈置機關,用化肌水傷了你。可是化肌水雖毒,卻終不致命。在機關中佈置這種不致命的機關,是不是有些奇怪?」

  寧夜回答:「她的目的不是殺人,而是逃生。故意製造傷者,才假扮黑白神宮中人,帶傷者離開,這完全合情合理。」

  「卻不合魔門之手法。」

  「何為魔門手法?」

  「出手狠辣,動輒殺人。」

  「聽起來家師到是比較符合。」

  池晚凝便捂嘴輕笑:「竟敢妄言尊師,小心我回頭去張七殺那裡告你一狀。」

  寧夜便笑道:「那我可要好好跟仙子告個饒了。」

  兩人目光相對,相視而笑,眼神中卻充斥著無盡意味。

  就在這時,婢女來報:「駱求真求見。」

  「駱求真?他來做甚麼?」池晚凝微愕,看了看寧夜,道:「讓他進來。」

  片刻後,駱求真進入凝心小築。

  站在階下,對著池晚凝和寧夜拱手:「池仙子,寧行走。」

  寧夜和池晚凝還在下棋,寧夜也不理他,駱求真心中有火,卻只能強忍。

  對方現在身份和他等同,的確可以不用鳥他了。

  還是池晚凝道:「駱執事今日怎麼有空到我這兒來?」

  駱求真笑道:「我是來見寧行走的。」

  寧夜也不回頭:「有話直說。」

  駱求真眉頭一挑:「寧行走對我的意見很大啊。」

  寧夜隨手落子:「你一天到晚想抓我,我對你沒意見,才叫有問題吧?」

  駱求真笑道:「寧行走說的是,當初是求真做事太過魯莽,冤枉了寧行走,這不,我就是過來跟你賠罪的。」

  「怎麼賠?」寧夜頭也不抬,繼續鑽研棋局。

  「造化水何如?」駱求真道。

  「造化水?」聽到這個名字,池晚凝也是一驚:「這可是生肌神藥,只有魔門和萬花谷才有,得之不易。你能弄到?」

  駱求真微笑:「在下執掌監察堂,對各仙門動靜瞭若指掌。只要想,要搞來一瓶造化水也不是太難。」

  「但是代價依然不小吧?」寧夜語聲淡漠,並無歡喜之意。

  這讓駱求真有些奇怪,你就算裝,也該裝得開心些吧?

  卻還是道:「是需要些代價的。」

  寧夜便道:「那這代價可需要我付?」

  駱求真沒想到他會提出這個問題,呆了呆:「到是沒這個打算。」

  寧夜哼了一聲:「如此珍貴之物白送給我。駱執事,你甚麼時候變得這麼大方了?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駱求真沒想到寧夜會這麼說,不由一愣:「寧行走此言何意?」

  寧夜已道:「你還是在懷疑我的身份,想通過恢復我的容貌來確認,對嗎?」

  駱求真沒想到寧夜會說的這麼直白,還想說甚麼,寧夜已回過身道:「駱執事職責所在,懷疑寧夜亦屬正常。造化水對寧夜至關重要,若能恢復容顏,自然也是求之不得。不過我的資源都用在了修行上,沒那麼多財力買下造化水,考慮到駱執事動機不純,這造化水你要是送來,我自然笑納,卻不會對你說聲謝,駱執事以為然否?」

  駱求真聽的目瞪口呆。

  他終於明白寧夜的意思了。

  他分明就是在說,造化水我想要,但若是你給了我,我卻絕不會因此欠你半點人情。這好處你白送給我,我卻連個好臉都不會給你。

  你要是能夠接受這點,你便去做,不願意,那便不做。

  明白了寧夜的意思,駱求真也是氣極反笑:「寧行走好手段,你這麼一說,我若是還非要送造化水過來,豈不成了我駱求真不識趣,非要熱臉貼您的冷屁股?」

  「這是你說的。」寧夜也不否認。

  很好。

  你如此表現,就是想用激將法,來逼的我沒臉主動幫你恢復容顏吧?否則若是傳將出去,在明知寧夜不會感恩的情況下,還非要巴巴的送上造化水,駱求真就等於是自甘下賤。

  在駱求真看來,寧夜就是故意激他,通過這種讓他下不來台的方式打消他為自己恢復容顏的做法。

  但他越是如此,駱求真反而越是認定寧夜有問題。

  很好!

  駱求真已抱拳道:「既如此,那求真也不奢望寧行走的感激。就當是求真為了先前所為所做的道歉吧。」

  寧夜慢條斯理道:「歉禮我會收,朋友則可免。」

  「沒有問題!」駱求真也來了脾氣。

  正要離開,寧夜突然道:「對了,還有一件事。」

  「寧行走還有何事?」駱求真問。

  「過些日子我要出一趟遠門,時間大概在一個月左右。若是駱執事不能在這之前拿來造化水,怕是就要等到我回來之後了。先跟駱執事打聲招呼,免得到時候你以為,是我臨陣脫逃。」

  聽到寧夜要出去,駱求真也是一驚:「你要去哪兒?」

  「我為玄策行走,如今又已到了藏象七層,眼瞅著巔峰將近,自然要遊歷一番,一方面盡一下行走之責,另一方面也為日後衝擊華輪尋些機緣。如此回答,執事可滿意?」

  簡直是再完美不過的理由。

  「何時啟程?」駱求真問。

  「半個月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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