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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3-9-19 09:26 PM

橙心 - 胭脂淚【單】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可惡!這小女人居然敢嗆他要不起她?
好,他就讓她瞧瞧,他會怎樣「要」她!
畢竟他之所以願意對她伸出援手
並不是「拔刀相助」,只是因為狂妄
而他決定把她帶走並留在身邊
也不是見義勇為,而是……物盡其用!
她是他索討的報酬,同時他也很快就開始索討「債權」
只是他沒料到,他竟會對自己的所有物感到在乎……
他告訴自己,男人圖的是一夜風流,不是一世糾纏
所以他決定霸道地佔有她,忽視心中莫名的情愫
為了堅定自己的「決心」
他刻意忽視她的淚與他的心痛,把她送給別的男人……

【出版日期】 2011年04月22日

【出版社名稱】 桃子熊工作室(禾馬)

【書系及編號】 紅櫻桃RC766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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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3-9-19 09:26 PM


第一章

  子時暗夜,月色腥紅如血。

  曠野寂靜,落葉片片,蕭條的秋夜有著詭譎的氣氛。

  「找!快把他們找出來!」一個凶神惡煞般的叫吼,迴蕩在空曠而寂靜的草原上。

  「知道了,老大!」幾個男人大聲應和著,亮晃晃的大刀橫向劈斷快比人高的蘆草,不讓任何人有藏匿的機會。

  不遠的草叢裡,一老一少正小心躲藏著,老者抖顫著身軀,看著惡人一步步逼近,不知該如何是好。

  「千竹,『你』先走……再不走,怕要來不及了……」老者壓低聲音,催促著一旁纖瘦的束髮少年。

  「爹,我不會丟下您的,要走我們一起走。」少年猛地搖頭,白皙小臉上有著清靈的秀氣,眉清目秀得好似個姑娘家。

  「不行,爹跑不動了……」老者輕推著少年,不敢想像那種畫面。「我被他們捉到,頂多就是一條老命;妳可不一樣,妳一個姑娘家,要是被那幾個惡人捉到……絕對不行!」

  原來,清麗的少年是姑娘所扮裝,唇紅齒白,眼睫長如蝶翼,但澄眸裡滿滿的都是擔心。

  「爹,您別急著放棄,我們不遠千里來投靠大伯,為的就是要治好您的病,您可不能現在就放棄了。」水千竹緊握著老父的手,不願意現在就放棄希望,雖然心裡擔心,但要捨下老父,她是絕對不允。

  「我這把老骨頭,再活也沒幾年,妳可不同,絕不能毀在那些惡人手裡,要不,我黃泉之下怎麼面對妳娘啊?」老父唯一惦念的,就是這一個寶貝女兒,眼見賊人愈來愈近,他是又怕又急。

  「既然這樣,我們一起逃走。」水千竹把老父的安危擺在自己之前,絕不會棄父逃命。

  老父見拗不過女兒,只能順著她的意,小心翼翼地在草叢裡移動,誰知比人還高的草叢不動還好,一動反倒引起賊人注意。

  幾個賊人露出奸笑,幾個人對視一眼,一個躍身,沒幾下工夫就追到兩人身前,一把就擒住水千竹的手。

  「放開……放開我!」水千竹沒想到輕舉妄動會替他們惹來麻煩,纖腕被人擒握住,她用盡力氣,卻還是扭甩不開。

  「別捉她,幾位大爺,你們就放過我們爺倆,我身上還有幾文錢,你們笑納,放過我們吧……」老者趕忙拿出揣在懷裡的破舊錢袋,必恭必敬地將僅存的幾文錢遞了上去。

  為首的男人輕睨一眼,壓根兒沒把那些錢放在心中,冷哼一聲。

  「本大爺要的是這娘兒們……」男人臉上露出淫邪的表情,直瞧著身上還著男裝的水千竹,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大、大爺……」老者嚇得臉都白了,雙手急拱急拜,還想為女兒求得一條生路。「您別弄錯,這是犬子,不是什麼、什麼姑娘啊……」

  「還想騙我?」男人哈哈大笑。「我的手下回報,在山林裡先是瞧見個水靈的仙女,都還來不及擄回山寨,沒想到一轉眼,就變成個少年,身旁還有個老人,以為見著什麼山靈鬼怪,嚇得急奔回寨中。」

  「我就說他一沒膽、二沒腦袋,連個娘兒們喬裝都看不出來。」另一個男人幫腔,也是睜著一雙狼眼直瞅著水千竹,一臉垂涎。

  水千竹聞言又氣又惱,原來是自己適才見著溫泉舒適隱密,忍不住稍作梳洗一頭青絲,心想只要盡快換回男裝就好,卻沒想到竟埋下禍根。

  「瞧瞧,這皮膚看來又嫩又白,脫下這一身礙眼的男裝,鐵定是個讓人心癢癢的娘兒們。」男人嘖嘖有聲,已經用一雙眼在凌遲著她。

  「放手!你放手……」水千竹無法想像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只能用盡所有力量想要從狼口下掙脫。

  只見一老一少被四五個人圍住,不但掙脫不了,反而還被人拖著走。

  「爹!爹……」水千竹在情急之下仍記掛著重病的爹親,不停回頭看著身後的長者,擔憂地叫喊著。

  為首的男人看了厭煩,索性使個眼色,冷酷地下了命令──

  「把那個老頭殺了!」男人下顎一揚,態度輕率得像是要揉死一隻螻蟻那般。

  「知道了,老大。」手下聞言,也不拖拉時間,直接大刀舉起就要劈下。

  「爹!」水千竹見狀,驚呼一聲,不知哪裡突來的氣力,掙開賊人的掌握,整個人往老者的身上撲去。

  眼見亮晃晃的大刀就要劈下,水千竹緊抱住老父,心裡做好準備,就算是不能從刀口下逃生,她也不會讓老父孤單離開。

  她緊閉上眼,預期著即將落在她後背上、奪去她小命的大刀來到……

  說時遲、那時快,不知從何飛出一顆小石,「鏘」地一聲,響亮聲響在她的身後發出,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那把牢牢被握在賊人手中的大刀倏地往另一邊飛去,直直刺入一旁草叢中。

  幾人大驚失色,擒刀驚慌四望,到底是哪裡來的狠角色,竟然只憑著一顆小石,就能讓大刀橫向飛離?

  只見幾匹黑頭駒從草叢旁的樹後漫步走出,清一色是黑衣束腿、俐落身段的打扮,腰間、身後還繫著刀劍,氣勢可見一斑。

  「是你們幹的?」幾個賊人見來人氣勢驚人,都不由自主退了幾步,但嘴上仍不服輸。

  幾個黑衣人很有默契地保持沉默,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冷冷地與他們對峙著。

  「說話啊!全啞了?」為首的男人大吼,被這種沉窒的氣氛壓得像是喘不過氣來,只能惡吼幾聲壯壯膽。

  別說是賊人,連水千竹也被眼前的氣氛震懾得無法動彈,她揚眸看著眼前坐在黑馬上的幾個人,卻完全無法從這些人的臉上看到任何的情緒。

  「不敢說話,就不要插手別人的閒事。」為首的男人見他們不出聲,膽子大了不少,還嗆起聲來。

  氣氛緊窒,仍是沉默,鴉雀無聲。

  見幾個坐在馬上的人還是沉默不語,男人囂張地大笑起來。

  「既然見到老子就不敢開口說話,那時候就別逞強出手,現在多難看啊!」男人哈哈大聲,狂妄地往前走,又一次擒握住水千竹的手,用力地要將她從老者的身邊扯開。

  「不!爹、爹……」千水竹沒想到幾個人會袖手旁觀,驚慌不已。

  就在這時候,緩慢的馬蹄聲,達達地傳入眾人的耳裡──

  幾個人對視一眼,看著幾個人全在馬背上沒動,這……是哪兒傳來的馬蹄聲?

  「是哪個混帳在裝神弄鬼?別以為老子好欺負,有膽子就出來,像縮頭烏龜一樣……哎呀,是誰打我?」

  賊首的話還沒罵完,破空又飛來一顆石子,直接打向他的嘴,他捂著臉,痛得一臉青白。

  「一張嘴巴不乾不淨,吃了什麼這麼臭……」冷冷的嗓音,搭著沉緩的馬蹄聲,從大樹間的陰影處走出。

  一匹看來更為高壯的黑駒上,坐了一身黑袍的男子,刀刻般的五官,有著英挺的眉眼,冷漠的薄唇,簡單的寬大黑袍襯出他沉穩的氣質,沒有露出一絲兇狠的表情,卻更加懾人。

  但賊首怒向膽邊生,放下捂住嘴的手,對著高大的男人又是一聲咆哮。

  「原來你就是這些人的頭頭,瞧你一副斯文樣,一定不禁打,最好安靜一點,學你這些手下們,瞧,他們一見到老子,就全閉上嘴了。」賊首一臉驕傲。

  男人只是冷嗤一聲,緩緩勾起嘴角,若有似無地勾起笑。

  「其實,他們不敢說話的原因,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男人坐在黑駒上開口,俯視眾人的態度像是無所不能、至尊無上的皇,頓了頓之後,才又公佈答案。「我!」

  那一聲宣告,語調輕柔,卻格外篤定,讓眾人全啞了口。

  隔著距離,水千竹看著那個驕傲的男人,無法釐清對這個男人的真正感覺。

  他看來好似對一切穩操勝算,好整以暇地對她伸出援手,就像是她的救星一般。

  但,他真是有著一副古道熱腸,真心地想要幫助她嗎?

  隱隱地,水千竹搖了搖頭,知曉不會是這個答案,只因她感覺不到他望向她的關心眸光,好似她只是路邊一隻無主的犬狗。

  事實上,她甚至感覺這個男人伸出援手的原因,只是因為覺得他們太過吵雜,礙著他們的路了。

  她不想將這個伸出援手的人,想像成如此無情的模樣,但……男人散發出來的訊息,就是那般冷凝。

  「你、你……」賊首慢半拍地怔愣,瞠目看著清一色沉默的男人,這才知道惹到麻煩的人物。

  「你最好少管閒事,我王大嘴不是被嚇大的,這個娘兒們我要定了。」縱使如此,他還是不肯輕言放棄已經到了嘴邊的肥肉,硬是將水千竹拽得更緊,一把就要扯走。

  對話至此,黑駒上的男人終於將視線調向王大嘴手裡拽住的她,因為王大嘴口中那個字眼。

  娘兒們?男人淡淡地點頭,黑眸微瞇,像是現在才發現她。

  深邃的黑眸仔細地瞧著她,束起的黑髮露出她白皙的臉龐,青絲在這番折騰之後已略顯散亂,後腦上的束髮已經鬆垮。

  雖然看來是一身男兒裝扮,一臉秀氣,但不難想像當她恢復女裝時,該也是個清麗的女子。

  「好。」他沉聲開口,單手撫著下顎,像是在考慮什麼,半晌之後,終於下了命令。

  「我要那個女人。」他高傲地做了決定。

  話聲才出,幾個黑衣人便動作一致地從馬上躍去,一看就知道受過嚴密的訓練。

  黑影閃過,刀器青光閃閃,幾個賊人在完全沒有準備的情形下,三兩下就被收拾乾淨,手中的武器不是斷了就是飛了,惶然地看著眼前情勢的改變。

  不過是一眨眼的工夫,情勢已然不同,一群賊人裡,手裡還握著武器的,就是那個還捉住水千竹的賊首。

  那人沒預期眼前情況突變,心裡一驚,大刀直接架上她的頸項,妄想為自己留住最後的保命符。

  「別再過來,再來我要了她的命。」賊首拉著水千竹直往後退,銳利的大刀還不小心劃斷她幾綹青絲。

  「那可不行。」黑駒上的男人緩緩搖頭,黑眸一沉,瞬地揉入一絲酷色。「我都還沒瞧清她的面容,你可別暴殄了天物。」

  「你們別過來……等我嚐完這個娘兒們的滋味,自會給你們一些機會,現在……全部給我閃開!」賊首仍要逞強,一心想要逃命,更不可能鬆手。

  黑駒上的男人又是一聲輕嗤,隔著距離遠遠地與賊首對視著,半晌之後,只丟出一句話。「不知死活的傢伙。」

  淡淡的一句結語,襯著他露出的笑容,竟透出一絲駭人的殺氣。

  水千竹看著那笑,心裡竟湧起一陣寒意。

  這是來救她的人,但她卻覺得那笑容不但不帶任何的溫暖,反而流露出殘酷無情的味道,甚至還明顯顯露出對於她性命存危的毫不在乎。

  她還沒弄清他的來意是好是壞,臉上的神情是關心還是無意,下一瞬,只見男人騰空直往自己的方向飛來。

  不過是黑影一閃,賊首還沒發現是怎麼回事,握劍的手掌一麻,手一鬆,原本還拽在手裡的女人轉眼就被攔腰劫走。

  「該死……」賊首雖然反應慢半拍,但終究是見過不少打鬥場面的人,一個氣不過,腳尖一點,擒刀就直直劈向他們。

  男人不疾不徐,將手腕間的水千竹更加往他的懷裡收去,使了一個眼色,原本在四下備戰的黑衣人隨即迎上,擋下賊首的攻擊,沒幾下工夫,賊首同樣被擒。

  始終沒有停下動作的男人,好整以暇地抱著水千竹,輕輕落在高大的黑駒之上。

  在這一來一往之間,水千竹原本已然鬆垮的束帶飛落,一頭青絲就這麼散落在他的肩上、胸前,既無助又惶恐地望向他。

  在他的懷裡,被他的體溫熨燙著,她的小臉泛起紅暈,微風輕起,拂起她一頭黑髮,將他緊緊環繞住,一頭剛洗好的青絲飄出淡淡的花香,襯出她一張皎白而清靈的小臉,無辜的長睫看來極為誘人。

  「沒想到……」男人輕嘖一聲,眸光一閃,眸中多了幾分興味,明顯因為眼前的美麗而心情大好。「意外撿到寶了。」

  懷裡多了個美人,男人的臉上總算出現笑意,愉快地將手掌一揚,作勢離開。

  幾個黑衣人收刀準備離開,沒有殺人滅口的打算。

  他們太了解主人的想法,起初,出手救人不是為了拔刀相助,而是嫌人囉唆狂妄;而現今,帶著姑娘離開,也不是見義勇為,而是──物盡其用。

  「等等,我爹還在那裡……」突地,水千竹回過神,伸出抖顫的小手拉住男人的衣襟。

  男人垂眸,用一種好笑的表情看著她。

  「妳爹……關我什麼事?」他冷冷地開口,唇邊有笑,但笑意卻不達那深邃的眸。

  「壯士……」水千竹慌了,拚命地搖頭,頰邊的亂髮更增添她的無助。「我爹年紀大了,你不能把他丟在這裡。」

  「我不能?」男人的眉挑得更高,唇邊的冷笑更加彰顯。

  很少人敢跟他說「不能」這種命令的字眼,尤其,說出這話的還是個女人。

  「妳搞錯說話對象了。」他伸手握住她纖瘦的下顎,傾身將徐徐的熱氣噴在她的臉上。「沒什麼我『不能』做的事。」

  要是一般熟識他的人,大概聽到這裡就沒人敢再出口答話。

  但水千竹不同,一來,她沒見過他,不知道他是誰;二來,她心繫病重的爹親,顧不得自己的生命安危。

  「求求你了,壯士。」她的小手將他的衣衫握得更緊,情急之下,顧不得什麼男女分際。「您俠義心腸,仗義勇為,小女子感激不盡,但求您再幫一次,救救我的爹親。」

  小小的手心,有著無比的堅持,男人低頭看著她的手,突然有了更壞的主意。

  俠義心腸、仗義勇為──這些字眼,不曾有人用在他的身上。

  「要救他,可以。」他施恩般地開口。「不過,有個條件。」

  水千竹的手微微一僵,纖細的身子在他溫暖的包圍下仍不禁抖顫了下,一股寒意由心而起,好半晌竟不敢作聲。

  男人唇邊的輕蔑更加張揚。「首先,我韓昀不是什麼善心人士,也沒有什麼俠義心腸。」男人傾得更低,鼻尖吸入她淡淡的馨香氣息。「我做什麼事,都得索取報酬。」

  韓昀——那是他的名字。

  一種極為男性的味道,在他傾近的時候竄進她的鼻尖,那是他的氣息;而他說……他做什麼事,都會索取報酬,那是他的宣告。

  在他無情而坦白的眸光下,水千竹無法自抑地顫抖。

  「可是……」水千竹鼓起她所有的勇氣。「我什麼都沒有。」

  聞言,韓昀只是一笑,鬆開對她下顎的箝制,用指背輕輕滑過她的頰,由太陽穴緩緩而下,滑下她的下顎,輕輕撫著她因為害怕而發白的唇。

  「小丫頭,妳太小看妳自己了。」他啞著聲,熾熱的眸光盯著她雖顯蒼白卻仍軟嫩誘人的唇,好奇著她的滋味。

  他靠近她的耳邊,就著她的耳蝸,輕輕地灌入一句──

  「如果妳肯,千金都能賣。」

  此言一出,水千竹隨即自衛性地想往後一躲,卻被動作更快的他緊緊拉在他的面前,迎向他冷漠無情的眼。

  為什麼一雙這麼好看的眼睛,如此深邃動人的雙眸,會流露出這般冷漠的神情?

  為什麼那般好聽沉穩的嗓音,竟會說出這些讓人無地自容,甚至是害怕的話語?

  「我不賣。」水千竹搖頭,至此才知,她不是脫離險境,而是從一隻豺狼的手裡被叼進一頭猛虎的口中,只怕……將會屍骨無存。

  韓昀又笑了,不是因為他聽了她的話開心,而是因為覺得她有趣。

  「妳覺得妳有選擇的機會?」他反問道,唇邊的笑容彰顯出他的自信,自知手中握有他人的生殺大權,態度十分狂妄。

  聽著他的問句,水千竹的眸裡驀地起霧了。

  答案顯而易見,她的確沒有選擇的機會,看著他散發出來的氣勢,與那不怒而威的態度……

  在這人生地不熟的荒地,她自救無門,只怕怎麼死的都沒人曉得,更遑論要救她的爹親。

  女人的清白更甚於性命,她絕不會因為求生就讓自己苟且答應他的要求,只是……爹爹又該如何?

  難不成就眼睜睜地看著爹爹在這荒地上被丟下,餓極、渴極、倦極,然後,無助地看著生命流逝?

  像是知曉她會有的心理掙扎,韓昀也不催促她,像是要她想清了,就全然地服從。

  心裡的想法百轉千迴之後,她知道,自己只能悲哀地接受這一切。

  「你很可惡。」水千竹揚眸,水霧還在眸裡,卻添了一分怒氣。「你比剛才的賊人還要過分。」

  韓昀聞言,不怒而笑,對於她的指控,他坦然接受。

  「從來沒聽誰說過韓昀是個好人。」他輕嗤出聲。「說這話的,妳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不過,她倒是第一個敢當著他的面說出口的人。

  「救我爹!」水千竹命令似地對著他開口,漂亮的唇抿著,揚起她的下顎,看來竟有幾分驕傲。

  她知道,無論她允不允這樁交易,她都無法全身而退;既然如此,爹的命,一定得留住。

  「哈!」韓昀被她的表情逗笑,難得真正地露出有趣的表情,好笑地凝視著她。

  被他盯視著,水千竹的雙肩繃緊,僵直著背脊,抿緊唇等著他的回應。

  韓昀唇邊的淺笑不改,眸底的狂妄不改,黑眸瞅著她,像是要看清她哪來的勇氣。

  「你得救他!」水千竹壓抑住心口的惶恐不安,又一次強調。

  那雙眼雖然很冷漠,卻也十分睿智,像是能看清她的虛張聲勢,看清她的恐懼害怕。

  韓昀瞧著她眸中強裝的倔強,他眸裡的興味又更濃了。

  「所以,妳打算賣了。」這句話,是肯定句,帶著嘲諷、帶著輕蔑,帶著早已看清她能耐的了然。

  水千竹咬牙,沒有應聲。答應「賣」這件事,她還沒做好足夠的心理建設。

  「小丫頭……」韓昀伸手將她落在身前的黑髮往耳後勾起,順道還輕撫過她小巧的耳垂,嫌棄地搖頭。

  「這張小臉,夠美、夠清靈,只是,這雙眼裡的倔強,不是一雙能高價賣出的眼,象徵帶來的不是愉悅的夜晚,而是數不盡的麻煩。」他端視著她的臉,淡淡地下了評論。

  男人,圖的是一夜風流,不是一世糾纏;要買的是夜裡柔順的侍寢,而不是要捧在手中細細呵護的珍寶。

  他的態度、他的語氣、他真將她當「物品」一樣評論的眼神,教她驀地怒了、火了。

  若不是因為爹親,她不需要承受這些,而這個可惡的男人,卻捉住這個把柄,意欲將她禁錮。

  「要不起,你可以不要。」不知是哪來的勇氣,水千竹頂了回去。

  要不起?這個娃兒竟嗆他要不起?

  雙目對視,氣氛緊窒,好一會兒,他才有了動作。

  韓昀別有深意地冷覷著她,薄唇邊噙著笑,但視線如刀,一刀一刀地劃在她的身上。

  對峙在兩人之間蔓延,原以為眼前的男人會暴怒,卻沒想到他只是淡淡地笑了。

  那一笑,沒化解她的緊張,反倒讓她連骨子裡都發寒。

  「挑戰書是嗎?」韓昀笑望著她,嗓音渾厚低沉,滑入她的耳中。

  水千竹不敢吭聲,甚至是連動也不敢動。

  「叫什麼名字?」他的語氣很柔,嗓音很沉,但是一雙眼卻像刀,充滿氣勢,催眠般地讓她開了口。

  「水千竹。」她怔怔地回答。

  「水千竹……」韓昀閉上眼,斂下那如刀的視線,細細吟過她的名字,彷彿要與眼前的她相對應,將這個名字往心裡收去。

  在他又一次揚起眼的時候,他靠向她的耳,薄唇碰上她的耳蝸,教她渾身一顫。

  「韓昀,記得我的名字。」他伸出溫熱的舌,滑過她的耳前,輕咬她的耳垂,大膽的舌探進她的內耳,引發她激烈的顫抖。

  她一退,貝耳雖然離開他妄動的舌,但她的人卻還在他的懷中,迎視著他渴望的眼。

  「很久不曾有哪個女人,讓我有征服的慾望……」他微微瞇起眼,勾起笑意的眼角有著魅惑的氛圍。「千竹啊千竹,妳的挑戰書,我收下了。」

  他握住她的下顎,輕輕地晃了晃,邪魅的眼裡有著隱隱躍動的興奮。

  「而妳的心……我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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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3-9-19 09:27 PM


第二章

  萬里城地處邊疆,位居要塞,是出入關必經的大城,生意活絡,來往人潮眾多,是個經濟重鎮,雖然四邊並無作物植栽,但交易頻繁,出入熱絡,讓當地的人生活不虞匱乏。

  不過,錢多就代表雜事也多,這時候就得有個人出來主事。

  因地處邊疆,皇帝天威鞭長莫及,官府的管理能力也無法發揮,反倒是當地的商家有著驚人的影響力,不但屋宅地廣、財力驚人,就連私人的隨從,無論在武功修為或是武器配備上,都遠比官家來得精良。

  而在萬里城,有個男人擁有比官府還大的影響力,縱使私德總遭人非議,卻無人敢置喙。

  那個人,就是韓昀。

  而此時,他們一行人浩浩蕩蕩走進城內,不需要大聲的叫吼,幾人的氣勢已經讓人自動讓出一條大道。

  幾匹黑駒在前開路,幾匹黑駒在後跟著,中間最昂然的那匹駿馬,坐的正是韓昀,還有尚未換下男裝、簡單束髮的水千竹。

  他們兩個一前一後跨坐在黑駒上,韓昀的手一邊握住馬韁,另一隻手則霸道地攬住她的腰。

  水千竹坐在馬上,垂著眸,咬著唇,斂下那洶湧而上的羞窘與憤怒。

  如果他要羞辱她,讓她感覺無地自容以報復她的挑釁的話,那他做到了。

  她的確羞窘得抬不起頭,因為眾人的眸光,覺得尊嚴被嚴重踐踏。

  「那不是……韓家少爺嗎?怎麼……怎麼他不但對女人有興趣,對男人也有癖好呢?」幾個人竊竊私語著。

  「是啊,還抱得那麼緊……這個韓少爺真是讓人摸不透。」另一個人隨即呼應,臉上滿是不認同,但音量卻壓得極低,不敢讓第三者聽聞,生怕惹上殺身之禍。

  那些人的話,坐在馬上的水千竹雖然聽不到,但是那些輕鄙的眼神,她卻能清楚感覺得到。

  她難受地閉上眼,試圖讓自己暫且遺忘那些即將來到、更難堪的遭遇。

  她知道,一切只是剛開始。

  「後悔了嗎?」

  溫熱的氣息拂著她的耳,甚至在眾目睽睽之下伸出舌尖舔過她的耳,教她閃躲不及。

  人群中傳來抽氣聲,那是人們對於韓昀驚世駭俗動作的直接反應,來不及遮掩。

  水千竹不願隨他的挑釁而起舞,縱使又羞又窘又氣,她所有的反應也只是咬唇。

  「怎麼不說話?」韓昀好笑地逗弄著她。

  「事已至此,有什麼好說的?」水千竹盡量讓自己平心靜氣,雖然她真的很想賞這個輕薄男人一巴掌。

  不過,很顯然地,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更何況,憑他剛才對付敵人時出手的迅速,她根本動不了他一根寒毛。

  「這麼快就認命了?」韓昀微微挑起眉頭。「我以為敢對我下挑戰書的人,至少還能玩個一陣子,這麼快就放棄掙扎,多無趣啊!」

  一直到現在,水千竹才讓自己回眸望向他。

  這個男人……真的有病!

  他說話語氣之狂妄、態度之輕狂,實與一般人迥異,連思考的方法也與尋常人不同。

  「你不是才說,男人想要聽話的女人,不需要一個會惹麻煩的女人嗎?」水千竹垂眸,伸手細撫著身前的黑駒。

  一頭日奔百里的駿馬,因為一條韁繩被困於身下,多麼的身不由己,更何況是她。

  她並不想甘於命運,只是當情況已經出乎她所能預期與控制時,她也不想徒做掙扎。

  「可惜,我不覺得妳是一個聽話的女人。」韓昀還記得那一雙怒氣迸射的美眸,像是突然綻發出光芒,那教他怒,卻也教他驚豔。

  「我的確不是。」水千竹不置可否。

  她從來不是個聽話的女人,要不然,她不會違背爹親顧及危險、遲遲不願動身前往親戚家求援的顧慮,堅持要帶著爹親出門求醫,才會落得這一步田地。

  她不是傻瓜,她知道一個姑娘出門,會遇到多少可能的不測,但是她無法為了一己之私,將爹親的安危置之腦後。

  一如現在,她雖然心裡有眾多不願,也不能在這個時候惹怒眼前的男人。

  她賠上自己的性命不打緊,她不能害了爹親。

  「但是,我不行。」她冷聲開口,伸手撫順黑鬃,想藉由動作平撫自己心裡的怒氣。

  韓昀看著她的動作,黑眸微瞇。

  白皙的小手,滑過黑亮的鬃毛,移動的指緩慢而平順,把黑駒安撫得極好──他不禁想,當這隻小手輕滑過自己胸膛時,是否也會這般溫柔?

  還是用那銳利的指間,抓扒過一條條的血跡?

  以目前的狀況評估起來,想來是後者的機率偏高,但是他是個喜好挑戰的男人,他很期待她伸出小手輕撫上他胸膛的那一天。

  薄唇微微勾起笑意,他難得心情大好。

  「怕妳的脾氣牽連妳的父親?」他的大掌倏地覆住她在黑鬃裡的小手,溫暖的大掌正好將她的小小手心包覆在內,他喜歡那種觸感。

  「當然。」她雖一愣,卻也沒有多加掙扎,一是因為掙扎不開,徒惹笑話;二是因為她的確不想惹怒眼前的獅子,一口吞了他們父女。

  好爽快的回答,好直接的答案!

  「很好。」韓昀的笑容更深。

  他喜歡那雙眼睛,也喜歡她的直率,於是,基於戲弄她的理由,他難得地給了她特權。

  「我允了妳,定將妳爹親完好無缺地送回家鄉,無論妳犯了多大的錯、甚至是激怒我開口殺了妳……我都不會禍及妳的父親。」韓昀環起手來,在微風中輕輕說出了他的承諾。

  風很輕、很涼,一陣陣拂著她的髮往後飛,帶來淺淺的香氣,撩著他的鼻尖,也撩著他的心。

  他想,難得的施恩行為,會得到她感激涕零的答謝,甚至願意主動爬上他的床,像撫著跨下那匹黑駒一樣,輕撫過他的胸膛……

  於是,他等著。

  只是,當他們走過一個街弄,到了下一個街口時,她仍舊保持沉默,似乎沒聽見他說的話,他沉不住氣地開了口。

  「看來,我開出來的條件,妳並不感興趣。」他居高臨下地俯望,看著她白皙的頸項。

  「你剛剛說的話,只是再度證明一件事——」她回眸瞠目對他。「你是個說話不算話的人,我不敢相信你。」

  韓昀略微一愣。

  「早在我答應跟你回來的時候,你就說了要救我爹,可你現在又拿我爹談了一次條件,不就代表你沒把我們之前的協議放在心上嗎?」水千竹氣憤地說。

  韓昀濃眉一揚,倒不知道這女人這麼計較。

  「我當時救了那老人,保的是他當下的生命,並不代表我允了妳什麼;但是現在不同,我給了妳恢復本性的權利,也給了他獨立活下去的機會……」韓昀輕哼一聲,好個不知輕重、不知感恩的女人!

  「意思是指,我以後的所作所為,都不會牽連到我的爹親?」水千竹直至現今澄眸才出現一點點驚訝的神情,語調微微揚高。「你的話真值得相信?」

  她艱難地回身,只想要看清他眸裡的表情。

  韓昀聽見這熟識的語氣,黑眸笑得微微瞇起。

  這就是她了……多挑釁的話語!

  在他的周邊,可不曾有人敢這麼跟他說話。

  看著她在馬上還要艱難地回身,韓昀索性將手掌叉進她的腋下,將她整個人托起,微微使力往上一個拋升加轉身,直接往半空中輕丟——

  水千竹驚呼一聲,沒預料會突地往上飛,以為是他惱羞成怒,打算一把將她給摔死,誰知道一轉眼,竟倏地跨坐在他的大腿上。

  這次,倒吸一口氣的不只是一旁的群眾,連水千竹都被嚇白了臉。

  驚嚇的原因,不只是因為整個人被突地轉了一百八十度,跨坐在他的身上,更緊張慌亂的原因,是眼前突然貼近的俊臉。

  雖然,剛才在馬上的兩人也是緊貼,但至少緊貼著他胸口的是她的背,而不是像此時,他灼熱的氣息直直噴向她的臉,她的耳朵都要燒起來了。

  「對別人說的話我不確定有幾分可信,不過對妳的承諾,我願意完全負責。」他仗著身高的優勢居高臨下地望著她,強而有力的雙臂將她困在他的身前。

  說這話,他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大家都說他喜怒無常──的確,對於這一點,他並不否認;但,就衝著她用一臉明明不認同她、卻又明示她是為了爹親忍氣吞聲,不予反駁的直接反應,他願意給她不牽連他人的承諾。

  他就想等著看,她是不是還有那個膽子,對著他挑釁,說些不要命的話?

  「當真?」他的話讓她喜出望外,確信爹親安全無虞。

  瞧著身旁的她,小臉在瞬間綻放光芒,美不勝收,他首次了解,原來讓一個女人「愉快」,還有另外的方法。

  但,僅此而已,他沒打算讓一個丫頭爬到他的頭上。

  「知道我為什麼要給妳這個特權嗎?」他輕聲開口,注意著她的表情。她的笑容雖然燦爛,不過也有些刺眼,看在他的眼裡近乎張狂。

  他韓昀一向不是善類,若只有娛樂她的效果,那他也太辜負萬里城內居民對他的可怕評價了。

  水千竹沒有回答,等著他的答案。

  的確,她也很想知道,為什麼他會對她特別的網開一面?

  「知不知道,當貓抓著一隻耗子時,通常都不會一口吞了牠,野貓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先逗逗耗子、鬧鬧牠,等到牠精疲力盡時,再把牠送入五臟廟。」他的唇邊有著算計的笑,刻意的欲擒故縱,先把規則說明好,玩起來比較過癮。

  水千竹的亮眸微微瞇緊,沒想到這個男人果真惡劣。

  只不過,依她的衝動個性,如果能不禍延爹親,她並不排斥享有「反駁」他的特權。

  縱使,她很清楚他的言下之意——不禍延爹親,並不表示她也會沒事。

  他說得很明白,終究,他還是會吞了她這隻耗子。

  無所謂,她並不在乎,與其沒有尊嚴地活著,她寧可求一個痛快。

  「無論如何,謝謝你救了我爹。」這是她唯一能說得出口的感謝。「不過,很抱歉我無法取悅你,只怕你到時會氣死。」

  「我會試著享受那種愉快,看究竟氣死的是誰。」韓昀不以為意,一派的輕鬆自在。

  一直以來都是贏家,他自認不會輸給一個丫頭。

  他韓昀是個什麼人物,他自己會不清楚嗎?

  他是個記恨的人,始終記得她不久前說的那句話,帶著嘲諷與不信任的態度,挑釁地說他要不起她。

  放眼萬里城裡,還沒有哪個女人是他韓昀要不起的!

  就衝著她那句話,他願意付出更多的心思,去撩撥她看似驕傲的姿態,看她有多少的能耐是讓人要不起的!

  沒看出他心裡百轉千折的算計,只因為眼下她還有另一件更讓她記掛的事。

  腿下有著陌生的、屬於他的溫度,縱使隔著衣物,還是熨上她的人、熨上她的心,讓她好生不自在。

  水千竹清了清喉嚨,打斷他的沉默。

  「好……」她鼓起勇氣艱難地開口。「那我們的討論已經告一段落,你可以……咳咳……把我……轉個方向嗎?」

  韓昀聞言微挑起眉,黑眸裡露出淺淺的笑容。

  原來不是不在意,只是偽裝得很好——他還以為這般親暱地在眾人面前面對面,她可以視若無睹呢!

  不過,還是那句老話,他韓昀不是什麼善類,不需要太過「善解人意」。

  「轉個方向?」他故作不解,好看的臉上滿是疑惑。「轉什麼方向?」

  水千竹清了清喉嚨,小臉上微微發熱。「你不要明知故問。」

  她的臉上帶著羞,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她一個黃花大姑娘,這麼跨坐在男人的腿上……怎一個驚世駭俗的字眼可形容?

  「我並沒有那麼聰明,水姑娘真是高估韓某了。」韓昀故意裝無辜,就是愛看她小臉逐漸加溫。不只是小臉紅了,連耳垂都泛起淡淡的粉。

  「好!」聽他這麼說,水千竹知道他是故意捉弄她,她決定鼓起勇氣直話直說。「我們可以停止這樣說話嗎?我想要面對前方。」

  「哦……」韓昀拉長聲音,一副終於理解的神情。「原來,這樣會讓妳不自在,我還以為我們倆這樣說話會比較輕鬆一點。」

  「不,我一點兒也不覺得輕鬆。」水千竹搖搖頭,以為他終究孺子可教,還有一絲絲勉強可以稱許的善性。

  「了解。」韓昀微微點頭,像是知曉該如何做。

  水千竹至此終於露出微笑,鬆了一口氣,對他有了一點點的好感。

  如果他能暫且解除自己的尷尬,那她也會告訴自己,他也不是那麼壞的一個男人。

  就在這時候,韓均的大掌放上她的腰,將她不盈一握的纖腰握在他的掌中。

  屬於他的溫度,隔著衣物傳過來,水千竹輕咬著唇,提醒自己不要掙開,畢竟他是想解除自己的困擾。

  當他把大掌朝著她的腰臀移動時,她第一次不帶著反感的情緒,只因為她想著他只是要解除她的尷尬。

  於是,她愉快地、帶著淺笑地等著,等著他扶上她的腰,再依樣畫葫蘆地把自己往半空中一丟。

  韓昀的眸與水千竹的眼交纏著,同樣也都帶著笑意,他甚至還帶著滿滿的期待。

  很快地,水千竹感覺他熱熱的掌心貼住她的臀,她的臉微微一紅。

  畢竟是太親密的接觸,她一個黃花大姑娘,很難讓自己適應陌生男人的輕觸,她告訴自己,不過是一會兒的工夫,她待會兒就能不再這麼直接地面對他。

  只是,當他們已經從這一條街走到下一條街的街口時,他的掌心仍舊溫熱地貼著她的臀,讓她臉上的溫度有增無減。

  「你不是……咳咳……不是要幫我……調整位置嗎?」她艱難尷尬地開口,想盡早解除眼前的窘境。

  像是終於等到她開口,韓昀微微使力,讓掌心完全貼附在她的臀上──

  就是下一刻了……她馬上就能結束這場詭異的僵持了。

  她的臀移動了位置,只是,她沒等到自己被往上拋升的那一刻,反倒深切地感覺到自己的大腿貼著他的大腿,緩慢而確定地往前、再往前,與他的距離不但沒有拉開,反而愈來愈近、愈來愈近。

  水千竹的眸倏地變大,在她的臀停在……某個不該停下的堅硬時,冷靜崩潰。

  「你在……」她伸手推阻著他的胸口,試圖從他的身前掙開。「你在做什麼?」她簡直要驚聲尖叫了。

  「妳不是要我調整位置嗎?我調好了,覺得這位置舒服極了。」韓昀笑得一臉惡意,感覺她整個人像是吞了火藥,頓間炸開。

  「你放開我……」她用力將自己雙腿一夾往上,不讓自己坐上他的大腿處。

  只是,他的力氣大於她,總是在她離開的下一瞬間,猛一用力就將她拉回原位,更加結實、穩當地坐上他的慾望。

  是,她知道那是什麼。

  她雖然是個黃花大閨女,並不代表她無知。

  從小生活環境並不好,爹親是辛苦的花農,以賣花為業的她,時常得送新鮮的花材進紅樓,時常見到姑娘們坐在男人腿上,甚至還會隔著窗門聽見那令人臉紅心跳的呻吟,所以,她對那些男女之事,並不是一無所知。

  更因為如此,她的小臉蛋更紅了。

  「感覺到了嗎?」韓昀的聲音變得更為低沉。

  水千竹紅著一張臉,一顆小腦袋像博浪鼓般,不停地左右搖晃著。

  韓昀的大掌往上一挪,直接捧住她的臉,阻止她繼續左右晃動。

  「小心,別扭了脖子,到時候掃了興可不好。」韓昀笑得很曖昧,還不忘露出一臉關心。

  「掃、掃……」掃什麼興啊?她一臉的沒好氣。「感覺什麼了?」

  韓昀笑得更加曖昧,捧住她的臉貼近,鼻尖幾乎就要碰上她的。

  水千竹倒吸一口氣,驚詫地看著他又一次貼了上來。

  「妳沒感覺到嗎?」像是很訝異她的回答,他的大掌放開她的小臉,不待她有後退的時間與空間,握住她的纖腰,猛地又往他的慾望磨去。

  他們的身軀面對面貼著,她最私密的那一處,隨著他下壓的動作,沉沉地撞上他的亢奮。

  堅頂的慾望隔著她的布裙撞擊上花核,像是要嵌進她的柔軟中,縱使是隔著衣物,但那陌生的刺激,還是讓敏感的她忍不住呻吟出聲。

  「呃……」不受控制的陌生嬌吟突地就竄出她的口中,水千竹的臉像是被火燒過,趕忙用小手捂住自己的唇,羞愧地想要殺死自己。

  怎麼……她怎麼會發出那種……可怕的聲音?

  韓昀看著她臉上的紅雲,滿意地勾起薄唇。

  「為什麼遮起來了?我多喜歡那個聲音呀……」韓昀的聲音轉為低沉,笑得別有用心。

  事已至此,水千竹很明顯地知道,這個男人真的有夠惡劣!

  「你是存心讓我難堪。」她故意裝出憤怒的神情,努力想忽略雙腿之間,有個「硬物」正不懷好意地磨蹭著她。

  「我何其無辜?」韓昀微微挺腰,大掌加以施力,重重地將她的花核頂上他的慾望,又一次更親密的接觸。

  這一次,不只是她,連他都發出低微的呻吟,暗喘了一口氣。

  或許是動作太過驚世駭俗,也有可能是不曾在眾多觀眾面前表演此等親密場面,連韓昀都覺得格外刺激,胯下的慾望更為堅硬地頂著她。

  「如果你也不舒服,那還不快點將我放下?」水千竹同樣也聽見那聲屬於男人的低吼,她還以為那是他不舒服的表現。

  韓昀聞言卻笑了。「這種折磨,我是既愛又恨,愛的是這難得的親密,恨的是不能馬上進入妳……」他靠近她的耳邊,說出令人面紅耳赤的言語。

  「天啊!」水千竹緊緊閉上眼,恨不得能將耳朵閉上,忍不住嬌斥。「別說了、別說了!」

  看著眼下這情況,水千竹知道自己暫時是無法脫離這窘況了。

  她不願像個慌亂的姑娘般驚慌失措,在馬背上、在他的大腿上掙扎不已,徒讓人注目,那是他所期待看到的景況,在他的眼裡就是笑話一則。

  他適才說過,他是隻抓住耗子的貓,正打算要好好要要她這隻沒有抵抗能力的耗子——那她就更不能輕易地滿足他!

  既然如此,她也只能忍下,讓自己忽略這一切。

  心隨意想,水千竹不再掙扎了,她握住拳,放在自己的身側,不是為了攻擊,而是為了壓抑自己的脾氣。

  察覺她的改變,韓昀又笑了。「不掙扎了?」

  他的手依舊停在她的腰間,喜歡她那不盈一握的纖細,與她所表現出來的強硬個性有極大的不同。

  這丫頭表現出來的一切,有極大的矛盾衝突感,與他認識的女人迥異。

  「既然逃不了,掙扎又有何用?」水千竹逼自己勇敢地迎向他的眼。

  縱使是刻意表現出不在意的眼神,但他強烈的存在感讓她無法欺騙自己,還是讓她的心跳不停加快。

  「妳不掙扎了,我會覺得很無趣。」韓昀把手一攤,不再故意箍住她的腰,欲擒故縱地逗著她。

  「很抱歉不能滿足你。」水千竹沒有察覺他眼底更深層的惡意,以為自己不願掙扎的態度,真的讓他失去逗弄她的興趣。

  「好吧,那就繼續這麼辦,我看妳還能不掙扎到什麼時候。」韓昀好整以暇,就讓她坐在自己的慾望上頭,想看看這個丫頭會有什麼反應。

  馬背上,兩人一陣沉默,隨著黑駒走路的律動,兩人最私密之處一再彼此親暱接觸著。

  如果不是堅強的意志,提醒著自己不能示弱,水千竹真的很想尖叫出聲。

  屬於少女最敏感的那一處,隨著移動的律動,被他的堅硬磨蹭著,那種既陌生又讓人壓抑不住的親密接觸,教她小臉上的紅暈不退反湧。

  她告訴自己不准示弱,雖然他帶著笑的眸,幾乎可以逼退她的勇氣,她只能閉上雙眼,不去迎視他的眼睛。

  只是,閉上了眼,卻更深刻感受到他灼熱的呼吸,徐徐地噴在自己的頰邊、耳際,感覺唇上有著微微的酥麻,像是有什麼熱切的眸光正盯視著她。

  絲毫不敢睜眼,水千竹害怕自己會因為他的眼神而戰慄。

  看著她泛紅的臉,她微咬著紅唇,韓昀能察覺自己的呼吸加速,胯下的堅硬出乎預期。

  起初,讓她跨坐在腿上,是為了讓她感覺難堪、羞赧,但眼前看起來,他自己的情況似乎也沒好到哪裡去。

  莫非自己這一趟出關辦貨,有這麼久沒碰過女人?

  竟然會覺得這個黃毛丫頭看起來別有風情,還好奇起她那般倔強的個性,在歡愛時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或許,撿到這麼一個丫頭,會替生活中帶來一絲樂趣——睨著眼前還緊閉著雙眼的水千竹,韓昀唇邊的笑容久久未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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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3-9-19 09:28 PM


第三章

  像是過了一輩子,他們終於到了韓家大宅。

  始終緊閉著雙眼的水千竹,至今才睜開眼睛,看著眼前富麗堂皇、傍山而建的雄偉宅院,不免倒吸口氣。

  莫怪乎眼前男人的氣焰高如天,這宏偉的建築,看在她的眼裡,和他一樣傲慢、無法接近。

  只是……好不容易退下的紅潮,在意識到身旁眾多的僕役時,紅暈又一次佔據她的臉。

  韓昀倒是從容自在得很,抱個「男人」在懷,完全無視於他人的眼光,突地,他攬緊她的腰,一個傾身,自在地抱著她下馬。

  她還沒來得及抗議,只見他鬆手,將她放在一個看來年近花甲的婦人面前。

  「把她放到石室裡洗乾淨,讓她在那裡等我。」韓昀面不改色地開口。

  「是的,少爺」管家樣的婦人點頭,動作間始終沒有揚頭,一派的恭敬。

  水千竹差點沒被嗆著,因為他一副等著享用她的語氣。

  最糟的景況還沒到,她還得面臨最難堪的一刻。

  率先湧上她腦海裡的想法是──逃!

  只是,這個想法才浮上,她又聽見韓昀的聲音。

  「把城裡最好的大大請來,用最好的藥,治好後頭那位老頭的病,再挪一間房出來安置他,讓他好好休息。」韓昀沒有忘記自己的允諾。

  所有想咒罵的話語,都因為他開口的這句話全給塞回去了。

  他的確做到答應她的事,照顧好她的爹親,那她自然也不能船過水無痕。

  就在這怔愣的當下,婦人伸手一拉,直接帶著她往側廳裡走去。

  一路上,水千竹無法停下心裡的驚訝。

  真是個好大的庭院,雕樑畫棟、富麗堂皇,有山有水、有林有木,甚至還有不少的珍禽異獸在其中。

  進了一間密閉的石室,才開了門,只見珠簾蔽目,錦帳羅幃,迎面而來的是帶溫的蒸氣,空中還飄著淡淡的煙霧,瀰漫了她的視線。

  「把衣裳脫了吧!」婦人淡淡開口,像是早已習慣處理這些事,走到冒著淡淡熱氣的池邊,灑下一把豔紅的花瓣,瞬間,石室裡充斥著淡淡的花香。

  水千竹抓握住自己的衣領,還沒在人前沐浴過的她滿臉不自在。

  「姑娘,妳就快點吧!要不然待會兒少爺來了,見妳還沒梳洗好,只怕又要發脾氣,對妳、對俺都沒什麼好處。」老婦人不悅地看著還立在原地的水千竹,她動也不動,像是沒打算把衣服給脫了。

  水千竹的小手握得更緊,不但不敢往前,甚至還往後退。

  「快點吧!再這樣拖下去,真的會來不及。」老婦索性朝著她前進,打算助她一臂之力。

  水千竹拔腿就想轉身逃離,想說仗著年輕氣壯要跑贏一個老婦應該沒問題。

  只是,她還沒跑到石室的門口,就整個人被拉回去,縱使是年輕,她卻不像老婦是做習慣粗活的人,不但身材粗壯,還十分有力。

  老婦像是拔雞毛一般,粗魯地拉開她的腰帶,再剝去她的衣裳,毫不在意地將她一身的破布衣給撕了。

  沒三兩下工夫,她的全身上下除了褻衣褻褲,其餘的衣物都被丟棄在一旁,還沒來得及羞赧,整個人就被丟進溫熱的暖水池裡,身上佈滿瑰色的花瓣。

  頓時,溫熱的池水將她包圍住,像是最溫柔的包覆,將她由頭溫暖到腳底,整個人都舒暢了。

  原本憤怒的情緒全都煙消雲散,原本還想從池水裡跳起來的衝動,這下倒捨不得了。

  「舒暢了吧?」老婦像是早知道她會有此反應,輕睞她一眼。

  「嗯嗯嗯。」水千竹連聲應和,小臉充滿笑容。

  這一路上千里奔波,加上一身男裝,出門在外有諸多不便,入住客棧的時間不多,通常是露宿在山林裡以減少旅費支出,沒吃頓好的是沒關係,她連洗個舒服的澡都不行。

  於是,她再也無力拒絕這溫熱的水,在溫池水中愉快地沐浴起來。

  老婦見她安分,轉身去拿來換洗的衣物,留待她一人在溫池裡,盡情享受這比山林裡還要更舒服、溫度更適中的泉水。

  想到此,她舉目四望,發現這池水是從山壁中自然流出,想來剛才走了那麼一大段路,這石室必定在傍山之處,才能自然形成美麗而溫暖的山泉。

  視線繼續往四處望去,發現石室極大,角落處有處被珠簾遮住的床榻,正飄著豔紅色的紗簾,隨風飄啊飄的,看來情慾橫生的模樣。

  不能想!不能想!不能想!

  感覺臉上溫度的飆升,水千竹捂著臉,猜想著大概是溫池所致,絕不是她此時腦海中浮現的那些詭異畫面。

  她再也不敢隨便亂瞧,一雙小手用力搓著皮膚,想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就在她專注於此事時,她沒有注意到一個沉穩的腳步聲出現在石室的入口,甚至環著手就站在她身後,看著她身後的迷人風光。

  氤氳水氣裡,她一頭緞般的髮閃著光澤,披散在她裸白的背上,雖然遮住些許春光,卻更加憑添幾分誘人的氣息。

  佈滿瑰色花瓣的池面,正好遮住她水底下更加誘人的春光,只在水波蕩漾的間隙裡,隱約能瞧見她渾圓的胸線……

  真是個尤物!

  韓昀在心裡讚嘆著,他已經在心裡猜想著,當那柔軟的渾圓捏握在手中時,會有什麼讓人窒息的快感?

  「妳把這身皮肉藏在粗糙的男衣底下,真是太可惜了!」韓昀忍不住嘖嘖出聲,語氣充滿讚賞。

  水千竹倒吸一口氣之後,整個人猛地轉身,小手還不忘直接遮住她的胸口,把最美好的風景收了回去。

  「我在路上遇到王嬤嬤,聽說妳的衣物快被撕光了,所以特別繞過來瞧瞧。」韓昀噙著笑意,帶著極為男性的欣賞,看著眼前美人出浴的模樣。

  瞧她一頭青絲披散在肩上,裸白的肌膚在溫水的潤澤下看起來又紅又粉,幾片瑰色的花瓣附著在她的髮梢、她的胸前,更加惹人遐思。

  真沒想到,換下男兒裝扮的她,竟如此讓人驚豔,這個發現讓他的笑容由嘴角蔓延到他的眼尾,笑得燦爛極了。

  「你、你、你……怎麼會在這兒?快出去!」水千竹一慌,忘了這其實是他的地盤,驚慌地催促著他離開。

  「出去?」韓昀聞言像是聽到什麼大笑話一樣,哈哈笑了幾聲,雙手環在身前,欣賞著眼前的美景。

  「對!你快出去。」水千竹把身子全沉進花瓣池裡,只露出兩顆澄亮的水眸。

  韓昀搖了搖頭,笑得格外若有所思。

  「這時候,就算皇帝老子來到我的面前,我也絕不離開。」他的視線幾乎離不開眼前氤氳水氣裡的她。

  他沒馬上脫了衣服,跳入池中與美人共浴,就已經很有自制力了,還想叫他出去?

  不過,心念及此,倒覺得躍下池中才是聰明人該採取的行動,於是雙手來到衣釦前,開始解下他的外衣。

  「你、你、你……」水千竹這下更是嚇得花容失色,不住地往溫水池後退去。「你要做什麼?」

  雖然知道是明知故問,這疑問還是直接出了口。

  「很明顯易見的,不是嗎?」韓昀沒有停下他的動作,很迅速地將上衣褪盡,雙手來到他的褲腰帶上。

  水千竹在最快的時間內在水池裡轉身,捂住臉,不讓自己驚叫出聲。

  他竟然、竟然……要與她共浴?

  雖然這一點也不奇怪,畢竟他早已把話說明,索討的報酬就是她。

  聽著身後有人下了水,她不用回頭就知道,韓昀鐵定已經脫得精光,打算索討他的「債權」。

  逃不掉了……

  她緊緊閉上雙眼,等著他靠近,猜想著他或許會從身後抱著她……光是想到這裡,她全身就一陣緊繃,驚慌不已。

  不過,韓昀比較想看到她的表情,於是繞過她,直接來到她的面前。

  黑眸很自然地由她的肩上往下移,其實飄浮在水面上的花瓣已將她的身子全掩住,並沒有看到什麼太誘人的風景。

  他環起手,唇邊的笑容不減。

  「妳一臉從容就義的表情,真是讓人……很難下手。」韓昀平心而論,在他的面前,還不曾有女人用這種表情迎接他。

  水千竹聞言眼睛一亮,直直迎向他的眼。

  「真的嗎?那你的意思就是……沒事了?」她將視線迎向他的眼,語氣充滿期待。

  「當然不是。」韓昀很直接地摧毀她的希望,從水面上撈起一綹漂浮在水面上的髮,湊在鼻尖細聞。

  黑亮的髮辮裡有著玫瑰的催情香氣,握在手裡,柔順滑溜,讓人愛不釋手。

  水千竹瞧著他的動作,動也不敢動,雙手下意識地環住自己的胸,直直地僵立在水面上。

  縱使她意欲直挺挺地站著,卻慢慢發現她其實無能為力。

  只因為長髮被握在他的掌中,隨著他翻轉手腕的動作,將她的髮絲愈拉愈緊,緊得她不由自主地微微傾身,逐漸靠近他的胸口,最後甚至踉蹌地朝著他顛了腳步。

  韓昀始終笑著,笑容在她跌進他懷裡的時候猶甚。

  「這樣的距離適合一點。」他笑得像隻狼,大掌扶住她的腰,表面是穩住她的腳步,實際上是乘機偷香。

  水千竹花容失色,小手抵住他的胸口,想維持該有的距離。

  只是當掌心碰到他熱燙的胸口,她心一慌,猛地又收手,再怎麼說,男女授受不親……

  「啊!」她腦海裡的想法還沒跑完,突地又一聲驚呼。

  收手的原因,是覺得小手貼著他裸露的胸口太過親暱,卻沒料到她一收手,他猛地一抱,她整個人都貼上他。

  水千竹倒吸一口長氣,猛地一哼。

  那從未嘗試過的親暱,教她胸前的蓓蕾在貼上他胸口的瞬間,頓時地堅硬了。

  「真是舒服……」韓昀嗓音沉了幾分。

  那柔軟的渾圓抵著自己的胸,而其中的挺立更為明顯,昭示她的反應。

  水千竹掙扎地想要離開,卻只是將豐滿的渾圓柔軟更加用力地磨蹭著他,帶給他更加舒服的享受。

  韓昀喉間發出一聲低吼,是一聲舒服的嘆息。

  「這樣迫不及待嗎?」他攬住她的腰,讓她後退無門,但不太緊的束縛,讓她的上半身能自由地活動,下半身卻還緊貼著他,掙扎的動作成為一種無意、卻更加魅惑的反應。

  水千竹急得直喘,胸口上下起伏,粉紅蓓蕾因為與他的胸口熱烈地接觸,堅硬得出乎她的想像,帶來一種無法形容的迷亂感覺。

  「我沒有……放開我!」她小手來到抱握住她纖腰的大掌上,直覺就想要推開他的手。

  只是她沒注意到,她這樣的動作更加挺出她的胸口,柔軟的渾圓在擠壓下,成了最美的風景,粉紅的蓓蕾若隱若現……

  韓昀的眸色沉了。好一個迷人的風光,簡直是誘人品嚐!

  他唇邊有著隱隱的笑,果真順應她的意,鬆開在她腰間箝制的大掌,卻在她不意的預期下,大掌直接覆上她柔軟的胸口。

  「啊!」水千竹驚呼,被那溫暖的掌心燙了胸、也燙了心口。

  真是護得了下頭,就顧不了上頭!

  她的腰得到一邊的自由,卻沒想到大掌直接托住她的胸,虎口霸道地圍住她的柔軟,拇指的指腹正好磨捏著她早已挺立的乳尖——

  那閃電般的觸感一傳來,她的雙膝隨即一軟,差點兒就癱軟在溫水池裡。

  還好韓昀的動作夠快,用另一隻還環住她腰間的手,將她更將自己的懷裡送來。

  不知情況為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有了如此驚人的變化,她整個人癱在他的懷裡,幾乎無法站直。

  「我喜歡妳的熱情。」韓昀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揉捏著她的胸口,雙指間有著她柔軟的白,誘人至極。

  「不可以、不可以……」水千竹無濟於事地想要阻止他,屈辱的感覺一陣陣湧上,幾乎就要淹沒她。

  明知道是自己答應的,但她還是無法說服自己順從他的佔有。

  這是強取,也是豪奪。

  她以為他會給她多一些時間,去適應即將屬於他的日子,例如更加認識彼此,最少也給她一些心理準備的時間。

  韓昀伸手撫著她震驚的小臉,卻沒有半點憐香惜玉的情緒。

  歡愛,是她允的,若以為用一張驚怕的小臉,就能阻止他的入侵,那她真是錯看了他。

  他將她攬得更近,灼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耳邊,男人的力量佔得絕對優勢,放肆地啃咬著她的耳際。

  水千竹咬著唇,抵抗著因他靠近而引起的一陣昏眩。

  她的耳邊有著他的氣息,她敏感的柔軟有著他的指尖,那早已習慣在情慾裡翻滾的技巧,讓她無力招架。

  她無法拒絕,卻也難以承受,不過是幾下揉捏,她的肌膚已浮上一層紅粉,是因為情慾而起的氛圍。

  「別、別……」她仍試圖要拒絕,不安地眨著眼,想在虎口下逃生。

  「做不到。」韓昀的回答很直接,用行動回答了她。

  就在開口的瞬間,另一隻在她腰間的手往下,托住她的臀往上一托,直接抵住他早已昂揚的慾望。

  「感覺到了嗎?因為妳,我硬得都痛了。」他啞著聲音開口。「在馬背上不能進入妳,已經是極大的難受,而眼下,妳一身裸白在我身前,我如何還能忍受得了?」

  「韓少爺……」水千竹腦袋裡一片空白,因為感覺到他的碩大,小臉滿是慌亂,仍用盡全力地想要推開他。

  韓昀不理會她,薄唇順著她的頸際往下,吻上她的頸,輕咬著她的纖肩,留下或大或小、或輕或重的吻痕。

  他能感覺她的推卻,雖然,她的反抗絲毫改變不了他要她的決定,卻多少影響了他的興致。

  只要是他想要的女人,從沒有要不起、要不到的。

  「這是妳欠我的。」他忍不住提醒她,希望她能記得她的承諾。「妳爹還在廂房裡,如果妳希望他住柴房的話,那也沒有關係。」

  此話,像是驚雷打過,水千竹知道自己沒有選擇的權利。

  頓時,她連掙扎都弱了,由著他的唇擦過她的髮,咬上她的肩,甚至吻上她渾圓柔軟的雪肌,換來她的喘息。

  敢嗆他要不起她?

  他就讓她瞧瞧,他會怎麼樣地「要」她!

  水千竹緊咬著唇,一句話都不想說,因為他無言的威脅,讓她沒有選擇的餘地。

  「想通了?」韓昀惡意地捏住她的下顎,迎向她的眼。

  「不,我連想都沒想。」水千竹沒好氣地瞪著他。

  韓均低笑幾聲,好一個拗脾氣的丫頭!

  「無所謂,無論妳是沒想通,還是……根本沒想,那都不會改變我下的決定。」他把手一攤,滿臉的無謂。

  水波因為兩人的動作而蕩漾,像是最溫柔的愛撫,縱使水千竹再不願,也無法否認此時親暱的接觸。

  她能感覺他的呼息,他也能感覺她胸口的起伏,挑逗著他最火熱的情慾。

  他是個男人,也是個從來不讓自己拒絕慾望的男人,對一個要什麼有什麼的男人來說,控制這件事,是一件太過奢侈的冀望。

  於是,他的掌心托住她的臀往上、直接貼住他的慾望,甚至還刻意地貼緊之後,用力地頂起堅硬,磨蹭著屬於她的柔嫩。

  「嗯哼……」那種過於刺激的電流,由他磨蹭的那一處傳來,在最短的時間裡流竄在她的四肢百骸裡。

  那不是她熟識的聲音,但是他對於情慾的熟識,卻輕易撩起最屬於她的女性本能,教她的感官發出屬於自己的呻吟。

  溫池下的她,早已盡卸所有的衣物,他此時的動作完全讓他的慾望磨蹭著她的花核,她難受地扭轉著她的頭,只能專注地咬著她的唇,不再發出那教她也羞窘的聲響。

  「這麼能忍?」韓昀自然意識到她對於情慾的抵抗,覺得有趣極了。「那就讓我瞧瞧,妳有多大的能耐。」

  話畢,他輕托起她的雙腿,微調整姿勢,往上一托,讓她的雙腿攀在他的腰上,也讓他的慾望直直頂住她的花徑入口。

  堅硬的硬物抵在洞穴口囂罵著,張揚著要入侵,頓時讓水千竹倒吸一口氣,身體因為這樣的刺激而花穴緊縮,將他的慾望鎖在花穴之外。

  「還想拒絕我嗎?」韓昀黑眸裡有著情慾的淺笑,一點兒也沒把她的拒絕放在眼裡。

  他挺腰、退開,挺腰、再退開,試探性地刺激著她。

  水千竹用盡所有的腿力,讓自己的身體懸在他的慾望之上,不讓他有其門可入。

  只是,他每一次的動作,都讓水千竹深呼吸,放鬆、深呼吸,再放鬆,以為自己會在某一個喘息裡,被他一整個竄穿。

  只是,他極為有耐性,撩撥著她,卻不直接進入她,故意要為難著她。

  「若不是因為我爹,你別以為你可以如此恣意妄為。」水千竹縱使聲音因情慾而有些不穩,卻仍沒改變自己倔強的個性,硬是要在口頭上佔贏。

  「很好。」韓昀聞言,淺笑加深,話中有話地挑起眉頭,像是想出什麼絕佳的好主意。「我沒見過像妳這般嘴硬的丫頭……那我倒是很想見見妳的堅持能維持多久?」

  水千竹還沒弄懂他話中之意時,整個人突然被他從身上放下來,猛地被轉了一圈,由正對著他的角度轉為背對著他。

  水千竹心裡一喜,還以為他改變主意,雙手撐在池邊的大石上,高興地以為自己逃過一劫。

  誰知,她的笑容還在唇邊,那灼熱燙人的慾望,竟然由她的股間往上一頂,滑過她的雙臀,由另一個方向頂在她的花徑入口處。

  出乎直覺的反應,她踮起她的腳尖,只為了讓那燙人的堅硬離她遠些,但韓昀像是早知道她會有這樣的反應,雙掌握住她的腰,那蠢蠢欲動的慾望,就這樣穩穩地抵在她的入口。

  韓昀比她高上許多,藉著他一方面壓低身形,她一方面踮起腳的動作,慾望不偏不倚地,正好就這麼抵著她。

  才控制好她的腰,他的右手已經迫不及待覆上她的胸口,緩慢而佔有地揉捏著她的豐盈,享受掌中那極佳的觸感。

  「這滋味真是美極了。」韓昀湊在她的耳邊低語,每一個字都像是要說進她的心裡。

  水千竹的膝蓋又是一陣軟,才要滑下,馬上就察覺到他的堅硬正抵著她的入口,只要她一往下癱軟,就像是她主動要納入他的慾望似地。

  「這下,妳可別說都是我主動的。」韓昀惡意地咬著她的耳,知道這會讓她有所反應,甚至是站不住腳。

  直到此刻,水千竹才知道韓昀打的鬼主意。

  他竟然意欲用這樣的撩撥,讓她無力支持她自己的身體,緩慢下滑之後,就是她主動讓他貫穿自己的花徑。

  「你這個可惡的男人……啊!」水千竹忍不住低咒,只是她的話才罵完,他的另一隻手又爬上她的胸口,揉捏著另一邊的柔軟,甚至是用指尖輕捏著她早已挺立的乳尖,讓她一句話都說不出。

  「我多喜歡這迷人的聲音啊……」韓均低頭,輕咬著她的肩,掌心托起豐滿的渾圓,看得自己慾望高漲,在胯下抗議喧囂。

  「你不可……呃……不可以……這樣……」水千竹搖頭,做著無謂的抗議,只因為她踮起的腳無法做持久的站立,但是只要一放平腳跟,他的慾望又一次頂著她,教她無力反抗。

  適才攀在他的腰上,雖然大腿內側會覺痠痛,但至少還有雙手幫忙支撐,但此時只能靠著她踮起的腳尖,沒多久,她就已經覺得無力支撐。

  緩緩地,她離地愈來愈近,也離「他」愈來愈近。

  「就要進去了……」他靠在她的耳邊,伸出舌尖輕舔過她的內耳,她敏感地想逃,卻只是一陣輕喘。

  那入耳的邪淫之聲,像是撩撥禁忌,她雖想拒絕,但身體內卻被勾起更多的反應。

  沒有力氣了、她就要沒有力氣了……

  縱使她有心拒絕,但她的體力卻沒辦法配合,她能隱隱感覺自己的花徑緩慢地被他撐大,一如他那些淫言浪語——就要進去了,他就要……進入她了。

  多麼羞辱啊!

  她緊咬住唇,用著殘存的力量讓自己再一次踮起腳,不讓自己屈服在體力之下,讓他如此地取笑著。

  韓昀一點兒也不急,托著她的腰,掌中握著她的渾圓,享受著她的掙扎,等待著她「自願」進入他的那一刻到來。

  每一次,他能感覺慾望被容納了進去,他閉住呼息,等著竄穿的快感到來,卻只是等到失望。

  一次、一次,又一次,失望的感覺真是不好受,他都能感覺到慾望渴望得近乎疼痛。

  她的意志力出乎他的預期,磨蹭得讓他也感覺難受起來。

  「女人,為什麼不能就乾脆一點?」他傾近她的身,伸出舌來舔過她的內耳,甚至輕咬著她的耳垂。

  他果然沒看錯,她是個麻煩的女人,這樣的意氣之爭,只怕還得耗上一段時日。

  「我說過,我本來就很難纏。」水千竹不肯認輸,紅唇都咬出血來,還是不肯屈服在他的魅惑之下。

  韓昀的眸色揉入輕嗤,將原本為了配合她而彎屈的雙膝挺直,驀地感覺慾望仿似探得更深。

  水千竹倒吸一口氣,自然也感覺到他的妄動,雙手托住巨石,腳尖踮得更高。

  「那這樣呢?有沒有覺得更累一些了?」韓昀不懷好意地磨著她的花徑,知道站直身子的他,慾望直直抵住花穴入口,她的體力再好,也無法支撐太久。

  「韓少爺……」她抗議道,雙頰又更紅豔了。

  「我喜歡妳這樣喊我。」他的雙掌穩穩托住她柔軟的渾圓,又揉又捏,慾望則是頂啊頂的,撩撥她的紅唇又逸出無法壓抑的呻吟。「我已經開始期待,當我真正進入妳時,那會是多麼銷魂的聲音……」

  「別說了!」水千竹搖著頭,不敢去想像那樣的畫面。

  只是,原本已經虛軟的雙膝,哪經得起她如此大的擺頭動作?一個腳滑,再也無法與他保持距離,直接滑了下去,瞬間感覺自己被他貫穿——

  天啊……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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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3-9-19 09:29 PM


第四章

  沒想到,她終究還是支撐不住。

  不過是一下子搖頭的動作,竟讓他的詭計得逞,讓自己真如他所說的,主動地讓他進入自己。

  壓根還來不及責備自己,所有的情緒已轉為劇烈的疼痛,伴隨著韓昀壓抑的低吼,水千竹的澄眸裡逸出水霧。

  「該死!」韓昀低咒一聲,雙掌因為這突來的刺激,將她胸前的渾圓抓握得更加用力。「這麼緊……」

  他的慾望前端雖然沒入花徑,卻沒有整個被包覆,不上不下的感覺更加難受。

  「好疼……」水千竹疼痛得直擺頭,因為花徑被突然地撐大,痛得想要逃脫。

  無奈,韓昀並不允許,雙手鬆開她潔白的渾圓,固定住她的腰,慾望不退反進,更加用力地往前一頂,只想要埋入她的體內。

  「啊!」再怎麼勇敢,水千竹也不曾感受過這樣的疼痛,整個人不停扭動,只想要從他的身下離開。

  「別動!」韓昀咬著牙命令著她。

  她該死的緊窒與濡濕,銷魂得讓他幾乎崩潰,他渴望能在她的體內馳騁,她卻像條魚般地直想溜走。

  「不行……好疼……」水千竹直擺頭,沒想到會如此疼痛,只想要掙脫他的掌握。

  韓昀氣得幾乎想打人。不曾被個女人如此慎重其事、努力地拒絕,他的自信被嚴重地打擊著,他的慾望被真切地折磨著。

  只是,除非他想要強索了她的身子,壞了自己的「性」致,要不然,他得先讓她安靜下來才行。

  「別動……我會讓妳舒服點。」他壓下性子,難得軟聲地安撫一個女人。

  「不可能的……」那麼疼,他怎麼讓她舒服一點?

  「相信我。」韓昀穩住她的身子,低聲安撫,在她的體內定住不動,讓她適應著他的存在。「相信我,千竹……」

  他的聲音有著某種特殊的力量,讓她終於安靜下來。

  像是過了一輩子,水千竹終於能順利地呼吸,只是,每一個喘息,都能感覺他就在她的花徑裡蠢蠢欲動。

  疼痛,隱隱的……

  從他貫穿的那一點,傳來若有似無的疼痛,她的花徑顯然很快地接受了他的存在。

  她還在訝異著自己可怕的改變時,倏地感覺他的大掌下滑至水下,撫著她敏感的花核輕緩地揉捏,似乎緩和了她的疼痛,帶來另一種更加駭人的情慾。

  某種火苗從他碰觸的那一點傳來,在很短的時間內,開始燃燒至她的全身。

  她的呼吸不自覺地開始加速,因為他的撫觸而動情,而身後的韓昀,情形也沒好到哪裡去。

  不曾那麼認真地撩撥一個女人,所有的情緒牽掛在一個女人的身上,因為她的呼息而全身緊繃。

  火熱的溫度包圍她的全身,她的身子像著了火,紊亂的鼻息拂在她的耳邊,喧囂著他的飢渴,還有──

  她的。

  那股熱力,由兩人接觸的那一點燎原,淡化她的疼痛,激化他的渴望,兩人的神智都有些迷濛了。

  渴望的大掌,由後往前地揉弄著她胸前的軟嫩,她不再覺得疼,反倒雙頰泛紅,因為他的誘引,紅唇逸出不自覺的呻吟。

  而另一隻大掌,則往下掃過她敏感的花核,緩緩地揉捏著、按弄著,誘發著她體內流出一陣又一陣的春潮,潤澤了他的進入。

  嬌喘裡,她無助地擺著頭,想要拒絕些什麼,卻又彷彿還渴求著些什麼。

  紅唇喘息著,她的手心無意識地覆住他放置在胸前的大掌,將他握得更緊,昭示著她被撩起的火源已經燒焚至她的理智。

  她的動作是壓毀他自制的最後一根稻草,那蝕骨般的渴望有如蟲啃,她的呼應解放他的一切,於是,大掌環住她的纖腰,下一瞬,他將慾望往前一頂。

  「啊!」

  那個衝刺,更加刺入她的體內,拱起她的腰,將堅硬更加容納入她的體內,發出一聲聲低吟。

  或許是慾望適才太過壓抑,以至於此時他一動,就再難壓下那驚狂的慾望燃燒。

  他握住她的纖腰,重重地、狠狠地刺穿著花徑,烙鐵般的堅硬,在她的花徑裡來回穿梭,每一次都讓她狂亂。

  柔軟的胸前曲線,因為他的每一次衝刺漾起誘人的乳波,彷彿渴望著誰的愛撫。

  水,是熱的。

  他也是熱的。

  連她的心也彷彿被熨上溫度。

  狂喜一波接一波,她嬌小的身軀回應著他的需索與慾望,被迅速地推上某個陌生的高峰。

  他的堅硬埋在她的體內好深,兩人仿若一體,而他的掌箝制她的腰,彷彿一輩子都不願意讓她離開。

  那樣的狂喜累積得太過迅速,她急擺著頭,紅唇裡只能喊著他的名,急切渴望更多更多。

  「不行了……韓少爺、不行了……」她的嬌喘不住逸出,喘息一陣急過一陣。

  「還早。」他從身後輕咬住她的耳垂,呼出氣息,不讓自己在此時就解脫,也不急於滿足她的慾望。

  她撩撥他太久了,此時,也是她該付出渴望的時候。

  「不行……求求你……不行了……」水千竹覺得身體像是被充滿,雙膝更是無力,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再怎麼樣。

  急促的嬌吟迴蕩在石室裡,她的體力怎麼能敵得過韓昀的精力?她的雙手無力,膝蓋一軟,讓他的慾望更狂妄地穿刺進她的身體裡,讓她忍不住的又是一聲嬌吟。

  「啊!」她澄眸微瞇,紅唇呼出暖熱的氣息,被他由後往前地緊緊抱住,他的雙掌不偏不倚地就環住她胸前的柔軟,名副其實的軟玉馨香抱滿懷。

  縱使是已經嚐過太多肉體情慾,但她嬌軟、輕吟的抵抗與靠近,卻真實地撩撥著他男性的慾望,讓他無法壓抑。

  她的雙手覆在他的掌背,無法自己地搖晃著小腦袋,青絲在他的鼻尖撩撥,淡香充斥在他的鼻間,真讓人心蕩神搖。

  「韓少、韓少……」水千竹的體內像是有火在燒,無法明白那是什麼樣的感覺,她整個人像是要被融化了。

  她的嬌吟像是一種最有效的催情藥劑,韓昀覺得慾望在瞬間更加堅硬,有股熱潮直呐喊著要解放。

  「妳這個讓人銷魂的小丫頭……」韓昀在她的耳邊輕喊,雙掌握得更緊,喜歡那柔軟充盈在掌中的美好觸感。

  「疼……韓少,我不行、我站不住了……」水千竹能感覺胸前的壓力,覺得某種愉快的情緒就要將她炸開。

  「天!妳真的是……」韓昀忍不住一聲低咒,胯下的慾望終於無法再繼續忍耐,雙掌往下,將她的纖腰擒得更緊,更加貼緊他的慾望,猛力往前衝刺。

  慾望撞擊著她的臀,發出沉重的響聲,那是情慾在沸騰的聲響,一下一下,不只撞進她的體內,也撞擊進她的心裡。

  「嗯……啊……」水千竹被擺弄得不知所措,只能順應著情慾,嬌喘出一聲聲的嬌吟。

  她直覺無法再承受更多,卻又潛意識地覺得還能將他更加包覆,狂亂得更想要容納他、接近他。

  歡愉在流竄、燃燒,她再也沒有任何理智,整個心裡就只有他。

  看著她難耐的模樣,韓昀也被撩起最深層的情慾,黑眸閃著光,喉間發出野獸般的低吼,幾下強而有力的衝刺,將兩人送上情慾的高峰。

  「啊!」水千竹忍不住發出狂喜驚爆的輕吼,而他也在這個時刻,在她的體內迸出情慾熱流。

  在緊擁住她的那一刻,韓昀感覺到陌生的情緒,像是再也不想放開她……

  ※※※※

  夜,仍然深著,水千竹偎在韓昀懷裡,感覺既陌生又熟悉。

  兩人在適才享受最親密的一刻,她還記得那種能感覺他在體內心跳的異樣感受,仿似兩人是一體。

  只是……她能享受那種奢望嗎?

  他們之間有的……除了交易,還有些其他的嗎?

  迷濛中,她還記得他深邃的眼神,彷彿在他的心裡,她是唯一;仿若在他的眼裡,她是如此的特別。

  天啊……她一定是昏了頭,竟然會有這種不該有、也不能有的奢望。

  「千竹……」突地,韓昀輕喃著她的名,環著她肩的那隻手,輕緩地撫著她的肩,喜歡她身上柔滑的肌觸。

  「嗯?」水千竹輕應,卻不敢迎向他的眼。

  「睡了?」韓昀輕問,明知故問地用手指握住她的下顎,逼得她不得不抬起頭來。

  水千竹沒得選擇地迎向他的眼,雙頰不由自主地又變紅,看著他要笑不笑的表情,她尷尬得只想低頭。

  無奈,下顎被他緊緊擒住,她閃躲無門,只能隨便找話聊。

  「夜這麼深了,你還不累嗎?」她希望他能早些休息,讓她有多一點的時間調整心情,釐清情緒該如何面對他。

  「累?」韓昀笑了,像是她說了一句很有趣的話,傾身靠近她的耳,像是說著什麼秘密。「要真說累,剛才那一下,還不夠看。」

  水千竹的小臉又狠狠被炸過一次,小臉紅到像火在燒,還來不及說什麼,就聽到他又開口──

  「如果不反對,我可以再來一次。」韓昀一臉邀請與期待的神情。

  水千竹趕忙搖頭。「我、我不行……」她一邊拒絕,一邊搖頭,心裡想的還是剛才那全身虛軟的奇異感覺。

  瞧她求饒的模樣,韓昀也不逗她,只是將她攬進懷裡,輕輕地笑著。

  過了一會兒,韓昀像是想到什麼,又淡淡地開口。

  「這幾天,妳就在這裡待著,我會讓人送來吃食,妳就好好在這裡歇著,等我。」他霸道地將她攬得更緊。

  不諱言地,她是個讓人著迷的小女人,至此,他不後悔佔有她,也不後悔跟她做出交易。

  他喜歡她在情慾上的反應,充分滿足他的自滿,也讓他印象深刻,雖然是初嘗人事,但是她嬌羞與自然的反應,他很喜歡。

  在他還沒嚐夠她之前,他想要留著她。

  聽出他的言下之意,就是要她等著他的隨時臨幸……水千竹臉的熱度已經高到不能再高,但心裡卻沒有出現一絲不悅的心情。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卻清楚地感覺到,對他的感覺已經完全不同。

  喜歡他看著自己的感覺,喜歡他抱住自己的感覺,喜歡在他懷裡的那種感覺……

  天啊!她一定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輕。

  「我會請最好的大夫,治好妳爹的病。」韓昀重申對她的承諾。

  縱使是他早先就允好的承諾,水千竹還是衷心感激他。

  有了他這句話,她相信,爹親會得到最好的照顧,這麼一來,她也就沒什麼可以抱怨的。

  「謝謝。」她小聲地說。

  對他滿心的感激,讓她早已忘了之前心裡對他懷有的不好觀感。

  抱著懷裡纖細的身軀,韓昀難得地佩服起這個小丫頭。

  「妳這麼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勇氣,爬山涉水地來到這裡?」他好奇地睨著她小小的手掌,不若於一般大家閨秀柔嫩,但撫上他胸前時,卻仍然讓他瘋狂。

  雖然一身男兒的裝扮,但瞧著她纖細的骨架,怎麼樣都遮掩不了她柔弱的女性特質,無法想像她竟忒地勇敢。

  「遇上了,不勇敢也不行。」水千竹只是淡淡地回答。

  若說她不怕,那是騙人的。

  只是,與失去唯一親人的傷痛比較起來,她寧可選擇前者。

  「好丫頭!」他讚許地輕捏她的鼻尖。

  他欣賞她的勇敢,一如當她對著他開口要求時那般的無畏,彷彿是他欠她的。

  不過,話說回來,他又有了新的疑慮。

  「妳對妳爹這般用心,寧願用一切來治好他的病,換回他的命,那……」他再次握住她的下顎,望進她清亮的眼底。

  「妳肯為了我付出什麼?」他好奇地問道。

  聞言,水千竹啞口。

  「我……我不知道。」她怔愣地搖頭。

  這問題來得突然,而且……他憑什麼以為萍水相逢的他與她,會有那種生死相屬的心緒?

  他們雖然身體相屬,但認真說起來,她對他一無所知,比個陌生人好不了多少的……

  「我喜歡妳的誠實。」韓昀輕笑出聲。

  她的回答裡雖然沒有否定的答案,但是她的眼睛已經出賣了她。

  「都已經把自己給我了,竟然還覺得妳並不屬於我。」他語氣裡有著嘲諷。

  只要一成了他的人,哪個女人不妄想著成為韓夫人?她們總是努力表現出忠誠與忠貞,像是願意為他把性命丟了也無妨。

  還不曾有哪個女人,用那種近乎嫌棄的眼神看著自己,好像他說了什麼傻話。

  這又讓他想起她之前怒極時的挑釁話語,說他要不起她。

  眼下,他不但要了她,還要得她一臉嬌羞,嬌然無語。

  看來,他可以接下她無言的第二個挑戰——讓她從「心」裡成為他的,讓她肯為他付出一切,真心地愛上他。

  由她單純的反應看起來,這件事應該不會是難事。

  「睡吧!」他將她攬緊,細聞著她的髮香。「明日,我帶妳到城裡逛近。」

  他喜歡她身上的香氣,輕易就能撩撥他的情慾,若不是要得到她的心,他想他會要她一整夜,讓她累得無法起身。

  水千竹沒有抗議,只是順從地偎在他的胸前,聽著他的心跳,輕閉上自己的眼睛。

  莫名地,竟然有種幸福的感覺。

  明知不該有那種奢望,但是她卻無法壓抑從心底湧起的情潮。

  怦怦、怦怦……

  沉沉的、穩穩的,一聲聲傳入她的耳膜。

  她閉上雙眼,偎得更近更近,那種幸福安定的感覺,更加明顯地佔領她的思緒。

  原來,真的不是錯覺……

  靠近他的胸口,真的會有那種幸福的情緒,一圈圈由心湖泛開的感覺。

  不由自主地,她的掌心在他的胸口滑動,想更加確定自己真的在他懷裡。

  他的胸口肌理有力,充滿著男性的力量,在她指尖滑動時,會有一種更加緊繃的結實……

  腦子裡,還在分析著他與自己的不同,下一瞬,她的掌心被握進溫暖的大掌裡,她訝異地揚起眸,迎向他再次燃著火熱的黑眸。

  「原本,我是想讓妳多休息會兒的……」韓昀話中有話地開口。

  「那……現在呢?」水千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只是明顯地發現他的黑眸有些亮得過火。

  「現在?妳自己摸摸就知道了。」韓昀黑眸微瞇,把握在掌心裡的柔荑緩慢往他的胯下移動,靠上他再一次因她愛撫而堅硬的慾望。

  「啊!」水千竹倒吸一口氣。「你怎麼……怎麼……」

  「我怎麼又硬了?」他好笑地看著她一臉驚惶訝異。

  「是……是啊……」水千竹輕咬紅唇,腦海中隨即出現他的火熱慾望在體內衝刺時的那種情潮,剛退下的紅潮又一次湧上。

  「還不是因為妳。」韓昀以她的掌心摩蹭著他的堅硬,薄唇輕呼出低哼。

  沒想到……她只是在他的胸口上輕劃兩下,他的慾望就被火熱地喚起,她的掌心輕輕磨著他的慾望,情潮就炙狂地燒滾著。

  「我?」水千竹一臉的無辜。

  「除了妳,還會有誰?」韓均理所當然地開口。「挑弄得我一身慾火。」

  「我……我什麼都沒做。」水千竹搖頭,不知道怎麼突地被冠上這個罪名。

  「妳沒做?」韓昀好笑地開口。「是,妳是沒做什麼大事,只不過是這樣在我的胸口上滑捏幾下而已。」

  語畢,韓昀的另一隻大掌已經直接覆上她的柔軟,模仿著她的動作,捏弄著她的蓓蕾,換來她一聲聲輕呼。

  「嗯……」敏感的她,哪耐得住他的撩撥?紅潮立刻湧現,紅唇輕啟,又是連串的嬌喘低吟。

  「天啊!妳真是美極了……」韓昀欣賞著她臉上的紅雲,喜歡她情慾喚起時那全身緊繃、乳尖挺立的模樣,簡單是……太誘人了。

  「韓少……」她無力地輕喚著,原意是要阻止他的進攻,卻無意間挑斷他最後一絲自制的絃。

  他低頭含住她挺立的蓓蕾,大掌往下探進她又一次濕透的花徑入口……

  「啊……」水千竹仰頭,紅唇逸出輕喘。

  情慾,再一次蔓延在暖泉洞裡。

  兩個人的身體都熱了、心也狂了,在緊緊交纏的身軀裡,有些事情不知不覺地轉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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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3-9-19 09:29 PM


第五章

  韓昀食言了。

  他原先是說,隔日會帶水千竹到城裡逛逛,但是,他卻沒有做到,為的不是別的,而是……

  一連幾天,韓昀都沒讓水千竹有機會離開暖泉洞。

  僕人像是早知道會有這種情況,每到用餐時間,就會有人準備好吃食送進暖泉洞中,並備好上等衣料做成的新衣裳,放在暖泉池邊備穿。

  但,水千竹始終沒有機會穿上。

  她不是被抱在他炙熱的胸口,就是被環在一件銀貂做成的大被襖裡,沉沉地睡去。

  她沒預料到會被這麼霸道地佔有著,她的心情從不願,到不得不接受,甚至到了後來,她已經習慣了他的撫觸──而這不過是幾天內的事情而已。

  在床上,他對她溫柔備至,執意邀她一同享受感官的沉淪,卻沒有太過執意的壓迫,總是讓她有了動情的反應之後,才會縱情投入歡愛裡。

  水千竹有些迷惑,不知道這個男人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他雖然享受著擁有她的權力,卻沒讓她感覺到太多的屈辱,沒有一絲被脅迫的反感,甚至是迷戀上他身體的溫度,在他的懷裡,逐漸睡得自在而輕鬆。

  從奴僕口中得知,爹親在大夫的調養下,身子有著長足的進步,不但不咳不喘,還能幫忙做些簡單的雜活。

  他真的說到做到!聘請最好的醫生,讓爹親得到最好的照顧。

  想起這些日子,在他的懷裡安逸地休憩,擁有一切的幸福,她覺得再美好不過。

  或許是日子過得太愜意,她甚至開始有了不該有的錯覺──

  認為日子這樣安穩地過下去,也是一件不錯的事;而留在這個男人身邊,也是件……

  「想什麼?」

  熟悉的男性嗓音,柔柔地在耳邊響起,霸道佔有的大掌輕輕環上她的腰側。

  那就是他——韓昀。

  是第一個佔有她的男人,她料想,也會是她這輩子唯一會有的男人,不過是幾日的時間,他在她的心裡已刻下了痕、烙下了印。

  「沒事。」水千竹搖頭,打趣地開口。「只是在猜想,我什麼時候可以離開這個暖泉洞,出去看看太陽。」

  韓昀低頭吻著她的額,露出淡淡的笑容。

  「挑時不如撞日,不如就今日吧!」他托住她的小臉,明顯地看見她大眼愉快地瞠大,滿臉的不可置信。

  「真的?」她高興得連音調都揚高。

  看著她高興的表情,韓昀露出淺淺的不悅。

  「瞧妳的表情,好像是很不喜歡與我獨處,被我關上這幾日,生不如死的模樣?」他環起胸,一副不認同的神情。

  「韓少!」水千竹一陣嬌嗔抗議。「我只是想出門去瞧瞧,再怎麼說,我快一旬沒見到我爹親了。」

  聞言,韓昀的表情總算好看了些。

  「就瞧在妳把妳爹都抬出來的份上,我就不跟妳計較。」他伸手輕點著她的鼻尖,寵溺之情溢於言表。

  這幾日,為了挑戰自己,務必在最短時日得到她的身之外,也要得到她的心,於是對她份外溫柔多情,認真的程度,連他自己都要搞迷糊,他是認真的,還是只是作作戲?

  不可諱言,她是個迷人的小丫頭,他對她多了幾日的興趣與耐心。

  瞧瞧眼下這光景,想來他是達到自己的要求了。

  只不過,他對她的興趣還沒了結,沒必要在此時揭盅。

  他這隻愛玩的貓,想還逗逗這隻小耗子,他很期待當他公佈答案時,她會有什麼樣的表情?

  「該起身了,今日有個重要的訪客。」韓昀從大床上起身,正要喚下人來幫他著衣時,水千竹急忙開口。

  「我來就好。」這幾日看著其他人替他著衣,她已經學會該怎麼做。

  她急忙起身,還來不及穿上褻衣,只能披上簡單的外衣遮掩,就來到他的面前,替他張羅衣物。

  心裡有種思緒,想為他做些什麼。

  她不把自己當奴僕,只是一心想替他做些簡單的事,表達她的感激。

  韓昀也不阻止她,好整以暇地坐在椅上讓她張羅著。

  他伸出左手,讓她由身後替他穿上,再伸出右手,撐起整件白衫,看著她小跑步地來到身前,伸手為他繫好衣釦。

  沒有穿上褻衣的她,挺立的乳尖若隱若現,他唇邊露出壞壞的笑,趁她一個不注意,大掌就竄進她的外衣裡,直接托住她渾圓的柔軟。

  「啊!」水千竹驚呼,沒想到會被偷襲,想逃卻被他發現,他的雙指一捏,直接就捏住她的乳尖,教她後退不得,渾身像是被電擊電到。

  「你……」水千竹想開口阻止,卻知道他一定不會收手,也只能紅唇輕咬,欲語還羞地繼續著她的動作。

  韓昀臉上有著得意的笑容,他喜歡她的柔順。

  輕托著掌中的柔軟,在掌中晃蕩,還不時偷襲她的乳尖,看著她的小臉變紅,紅唇輕喘……

  胯下又硬了。

  這看來天真無邪的丫頭,其實有著最誘人的魔力,輕易就能讓他慾望焚燒。

  「好了。」扣好他的衣服,她嬌羞地開口,提醒他該鬆手了,她得再去拿另一件衣物替他穿上。

  韓昀就是喜歡她這模樣,教他直想剝掉她的衣物,再一次地佔有她。

  但是,訪客已經在路上,耽擱不得,也只能暫且鬆手。

  他並不是非得要招待那位訪客不可,畢竟他韓昀向來為所欲為,並沒有刻意在乎太多的禮數問題。

  只是,再怎麼說,他都不是個傻瓜,沒有人會推掉那為數不少的銀兩,重點還是因為一個女人。

  雖說古人大有為了女人賠上江山的案例,但很可惜的,他韓昀沒興趣當那種笨蛋。

  只要能達成這宗交易,他就能得到更多的水千竹——既然如此,那可更不能耽擱。

  於是,他輕輕將手鬆開,恢復她的自由。

  水千竹喘了口氣,轉身替他拿來外衣,這一次,韓昀索性自己動手,再與她磨蹭下去,只怕是出不了暖泉洞了。

  「妳快把衣服穿上吧!省得今天又離不開。」他意有所指地提醒,水千竹趕忙轉身穿衣,不敢有所拖延。

  須臾,兩人終於走出暖泉洞。

  水千竹愉快地四處張望,心情大好地貪看著四處的風景,就算知道建築壯麗雄偉,她有的只是敬畏,沒有半分欣賞的心情。

  原因所為無他,只因幾日前,她懷著膽戰心驚的心情來到這裡,之後就被嬤嬤帶到暖泉洞,再也沒有出來過。

  而眼下,她因為與他相處愉快,心情歡悅,整個小臉上滿滿的都是笑容。

  側看著她比陽光還要燦爛的神情,韓昀有半晌無法移開雙眼,彷彿被她整個吸引住。

  原本兩個人是並肩往前走,很快地,他發現她愉快的腳步像跑、像跳,小快步地超越他的腳步,像隻小蝴蝶般往前飛去。

  她的裙擺在踝間輕飛,她的髮在她的腰際輕舞,她一雙小手更是左右揮動著,每一個動作,都像是上揚的微笑紅唇……

  她的眼笑著,她的唇笑著,她整個人似乎都沐浴在愉快的氣氛裡。

  那樣的她太過耀眼,明亮得讓人無法轉開眼,深深揪住他的心神,看著她像個仙子般在他的面前飛舞,挑動著他園子裡的每一朵花、每一根苗,甚至是撩動著他的心。

  不曾有哪個女人,這麼深深地捉住他的視線,讓他就算隔著距離,還是無法讓她離開自己的眼……

  她愈奔愈遠,甚至是消失在他的眼前,在幾朵燦爛花朵的另一邊。

  不由自主地,韓昀加快了腳步,只為了能讓那美麗動人的身影再次出現在他的眼前。

  他的薄唇邊有著笑,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心情,看著一個女人展露笑顏,竟是一件讓人如此愉快的事。

  「千……」

  在轉彎前,他開口要喚出她的名字,卻訝異地閉上嘴,看見水千竹的面前站了個男人,正一臉欣悅地看著她。

  如果眼前有面鏡子,韓昀會發現,在那男人眼裡,也有著與自己一般的讚賞目光。

  那是方清,一間擁有十來間布莊、財力驚人的男人。

  不但擁有為數驚人的布莊與特殊布材,他同時擁有全天下手工最巧的一匹繡手,連當今皇上身上穿的龍袍,都是他負責處理的。

  而這個男人並不是非請自來,他就是韓昀今天約好的對象,要談的正是將一匹頂級繡布外銷至關外的生意。

  一個該跟他談生意的男人,現在竟然跟他的女人笑得那般愉快?

  眼前的畫面,莫名地讓他胸口湧上怒火,翻滾著令人不解的惱怒情緒。

  方清不但家財萬貫,身邊的女人跟自己相較起來,同樣不遑多讓,仗著身後的家產與一表人才,許多女人心甘情願做小,爭先恐後地留在方清身邊。

  而剛才還在懷裡依偎的水千竹,現在正一臉笑盈盈地對著方清說話……

  怎麼著?

  她突然發現跟錯人了嗎?

  韓昀的黑眸緊緊瞇起,因為她對著另一個男人笑著而怒火中燒。

  好!

  真是太好了!

  韓昀大步邁出,沉重的腳步聲讓兩個正愉快對話的人回過頭,表情各異。

  「來了……我就說他一會兒到。」

  水千竹一笑,臉上滿是燦然,笑得十分由心,直接小跑步來到韓昀身邊,仰首對著他開口。

  「這位公子說他跟你約好了,已經等候許久,所以到花園裡逛逛。」水千竹把適才聽到的訊息轉達於韓昀,眸底仍是笑意。

  韓昀低頭看著身前的水千竹,心裡的不悅因為她的笑容淡去了些,知曉她的笑容原來不是為了方清,他的心情總算舒爽許多。

  韓昀揚起眸,看著也是一臉笑的方清,韓昀的眼神又轉為冷冽疏離。

  「抱歉讓方兄久等了,這邊請。」韓昀作勢邀請他至議室廳,腳步一移,「好巧不巧」的,正好就擋住水千竹纖細的身影,也一併擋住方清的眼神。

  「韓兄先帶路……」方清同樣回身以禮,腳步雖然移動,卻不是往議室廳的方向,反倒向著韓昀走來,來到水千竹的身邊。

  同樣都是男人,韓昀很清楚方清眸中那般眼神是怎麼回事。

  只是讓韓昀不解的是,自己胸口裡充斥著某種不明的憤怒,某種……想拿刀刨出方清黑眼的慾望,竟然如此強烈。

  腦中還有著不明的思緒,但韓昀卻已經做出了反應。

  他轉身面對水千竹,輕聲在她的耳邊開口:「我有要事要談,妳先到西廂去,如果無誤的話,妳爹親應該還在房裡休息。」

  「好啊!」水千竹愉快地猛點頭,心情十分愉快,要不是身邊還有旁人在,她可能會跳上去抱住他的頸項,送上幾個迷人的香吻。

  她的笑容,輕易撫平韓昀的不悅。

  至今才發現,原來她的笑容有轉化怒氣的功效,而且還十分有用。

  「快去吧!」韓昀下顎微揚,看著她用著比適才還要愉快的腳步,很快地消失在他的眼前。

  動作間,他的目光始終跟隨著她,一直到她消失在轉角,他才將視線轉了回來。

  只不過,一轉回眸,韓昀唇邊的笑容,很快地又像凍原般凝結了。

  所為無他,只因為方清的視線,同樣也盯著水千竹消失的方向,笑得別有深意。

  而韓昀十分不喜歡方清眸中的那些「深意」。

  果不其然,才轉過頭,方清就開口了。

  「這姑娘是誰?」方清充滿興趣地開口,一臉意猶未盡的表情。「你剛才是跟她說了什麼,讓她那麼高興地跑開……嘖,真是太可惜,我還想多跟她聊聊。」

  韓昀的眸瞇得更緊,心裡的不悅更深,卻沒表現出來。

  「只是個路邊撿到的丫頭。」韓昀輕描淡寫地帶過,試著想將方清的注意力從水千竹的身上移開。「我們邊走邊談吧!」

  韓昀大步往議室廳走去,方清仍在原地耽擱了會兒,似是十分不捨。

  韓昀雖不動聲色,卻對方清的反應了然於心,他很清楚,方清這性好漁色的男人,對水千竹很有興趣。

  才進了議室廳,奴僕們茶水還沒送上,方清就開口了。

  「我想,依照韓兄之前的慣例,那丫頭是否就是今晚安排侍寢的姑娘?」方清猴急地直問,連修飾語句都省了。

  韓昀濃眉攏緊,表情冷硬。

  的確,按照以前的習慣,他的確會視情況送上適合的「禮物」。

  為了與方清談上這筆價值連城的生意,他的確在前幾次的會面都送上幾位絕色佳人,好讓交易能夠順利成功。

  畢竟,只要方清肯點頭提供上好的布料,他一個轉手就能賺進幾萬兩,而且合約一簽,沒有五年、也有三年,合計下來的利潤驚人,他的投資十分划算。

  方清也知道這一點,於是總把話含著,對於這個交易,雖然沒明白拒絕,卻也沒有爽快應允。

  這麼一拖著,也已經過了一個月,期間他不只一次到訪,為的就是乘機撈點油水。

  對於方清的為人,韓昀早有耳聞,也不以為意,畢竟利字當頭,眼前所要付出的都只是皮毛,他可以不放在眼裡。

  只是……

  方清要的竟然是水千竹?!

  從來不曾在乎過哪個女人,韓昀卻在這一刻遲疑了。

  「怎麼?那女人不是準備給我的?」方清看出韓昀的沉默,語氣十分訝異。

  韓昀沒有回答,只是聳肩,他還在思考要怎麼處理眼前的情況?

  面對前所未有的遲疑,韓昀告訴自己,他只是不願意讓方清為所欲為,用一派大爺的表情索求事物,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他只是就事論事,絕對不是中間牽扯到水千竹的關係。

  韓昀意外的沉默,換成方清急了。

  「你邀我過來,難道不是來談這筆生意的嗎?」方清不解,為何韓昀的反應會有不同的變化。

  「是。」韓昀雖然面色如常地點頭,卻說出令人驚詫的結語。「我只是請方兄來,告知這筆生意不用勞煩你了。」

  「什、什麼?」方清一愕,整個人轉過身來,看著從容的韓昀,無法隨即接受眼前的轉變。

  「是的,這筆生意告吹,你不用再傷腦筋思考配合的問題了。」韓昀以退為進,索性直接推了這樁交易。

  「吹了?為什麼?」

  方清急走幾步來到韓昀面前,不明白前幾次還十分急切的韓昀,為什麼態度一轉?

  莫非,是找到新的合作對象?

  方清心中一驚,臉色一白。

  只是,回身一想,卻又覺得不可能。

  「你真的決定主動放棄這件交易嗎?你知道你跟我談的這筆生意,交易量之大,除了我能充分且穩定地提供布料之外,你再也找不到任何人可以做到?」方清提醒道,臉色鐵青。

  縱使知道自己下的是險招,韓昀還是決定豁出去了。

  「就如你所說,這筆交易的布料數量驚人,除了你之外,不會有誰能穩定地提供原料。」韓昀將雙手背在身後,一臉的從容。「換句話說,除了我韓昀,也不會有人跟你訂下這為數驚人的布料,不是嗎?」

  此話一出,方清啞口。

  起初,他拿喬是因為知道韓昀能配合的對象只有他,於是對韓昀予取予求,恣意地享受著韓昀的招待。

  他甚至一心想著,拖延著配合的時間,能多撐一些是一些,可以趁這個時候多撈一點油水,證實人們傳說中韓昀後宮是否真有三千佳麗的傳言。

  只是,這韓昀也實在小氣得緊,不過是嚐過幾次的甜頭,他竟然就翻臉,不給甜頭就算了,竟然想直接放棄這個交易。

  「這其中的利潤驚人,你真的不多考慮?」方清至此軟下語氣,開始以商人的角度去評估交易的可行性。

  其實,他從一開始就知道交易是絕對可行,只是他想佔有更多的好處,才會不停地提高價碼,甚至是變相地要求更多。

  眼下,大概已經到了韓昀能接受的臨界點,他知道該適可而止了。

  韓昀是何等人?當然能知道方清的心境已經有了改變。

  與方清接洽至今,他始終沒有與方清有太明顯的攻防,為的只是圖好配合的伏筆,希望將來配合能有最順利的接洽。

  但,一路這麼走下來,他發現方清只是個貪圖之輩,他實在毋需繼續跟著方清起舞,由著方清索求。

  交易的成與不成,雖關乎著驚人的利潤,卻不是他非求不可的結果。

  心裡隱隱有著某種想法——或許,這交易不成也無妨。

  「這筆生意要談成,我想再仔細衡量得失,關於你之前提到的價錢,我想需要再降個三成。」韓昀很不客氣地從價錢上下手。

  正所謂打蛇隨棍上,他要趁著方清想保留交易的此時,得到一個漂亮的價錢。

  只是,他也刻意地去忽略,他的價錢有著不合情理的低價,擺明就是存心搗亂。

  「你是蓄意的嗎?」方清一聽到這個價錢,臉色頓時都變了。「根本沒有合作的誠意。」

  韓昀輕哼一聲。

  「方兄說的,不就是你這陣子的行為嗎?」韓昀反將一軍,將過錯推到方清的頭上。

  對於這個指控,方清縱想否認,也有心無力,畢竟從一開始,他就有著佔人便宜的不正常心理。

  「你最好想清楚。」方清臉色一冷。「我不相信你還能找到比我更適合你的賣方。」

  「哈哈。」韓昀冷笑兩聲,面對方清的提醒,他只是嗤之以鼻。「三成,如果能同意,咱們再來談,要不然,你事先叫來的那些貨,就等著放上三年,長蟲、長霉、長蛆吧!」

  方清一愣。沒想到提前進貨的這個消息,竟然洩漏出來?

  「韓昀,事情有必要搞成這樣嗎?」方清臉上的不悅明顯掛在臉上,站不住腳讓他再也扯不出笑臉。

  韓昀看著方清的冷臉,心裡竟莫名閃過痛快。

  這個男人,要過了幾個女人還不滿足,竟然還想染指水千竹?

  就衝著這一點,韓昀就不願讓他好過。

  「方兄,就三成吧!」韓昀朝著方清走去,在他的耳邊輕輕丟下一句。

  「韓兄,你不要逼人太甚。」方清無法接受原先的大好利潤硬生生被壓下三成。

  雖不至於是賠本生意,但利潤頓失,讓他的心情大壞。

  「三成。」韓不理會方清的鐵青臉色,只是重複著他的要求,之後大步地邁出議室廳。

  「這……你……」

  方清愕然地被丟在原地,開始認真衡量著該怎麼做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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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3-9-19 09:30 PM


第六章

  離開議室廳,韓昀直接往南廂的望高樓走去,那裡有他平常看書寫信的書房,在那裡,他往往都能得到平靜。

  心情有著出乎意料之外的複雜,讓他無法平靜,他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好好地想一想。

  能將不知滿足的方清一軍,他的心情有著極大的舒爽,那樣的喜悅甚至壓過極有可能失去大筆銀兩的損失。

  跟錢作對,一向不是他的作風,縱使沒有這筆錢,對於他的生活也不會有任何影響,但……誰會嫌錢多呢?

  他為什麼會甘於一個意氣之爭,將這筆利潤往門外推?

  至此,他終於慢半拍地發現,他的確做了一個很壞的決定——壓下那麼多的價錢,去冒一個極大的風險,失去這筆生意。

  只是,為何他沒有太多後悔的心情,為什麼?

  從來也不曾這麼衝動,為什麼?

  連連的疑問,沒有人可以給他答案,連他自己都不行。

  不解,濃濃的不解……

  呼出一口長氣,韓昀往書房二樓的望高樓走去,眺望著窗台前那一片寬廣的綠地與山嵐,試圖平靜他的心情。

  閉上眼,他深沉的呼息讓新鮮的空氣竄進鼻尖,進入他的胸腔。

  心情慢慢地平穩下來,情緒也不再那麼急躁。

  這時候,順著風,吹來一陣陣愉快的笑聲。

  「爹,你來瞧瞧,這小黃花兒不跟我們家鄉的一樣嗎?」

  幾乎是一聽到聲音,韓昀的眼睛就不由自主地睜開,往聲音的來向瞧去。

  就在那個纖細的身影出現在眸裡時,韓昀心口猛地一震,突地知道那些問題的答案。

  水千竹——

  竟然……就是這個小丫頭。

  因為方清要的女人是她,所以他怒火攻心。

  因為方清要的女人是她,所以他改變心意,拒絕合作。

  因為方清要的女人是她,所以他寧可捨棄大筆利潤,也不要一個對自己女人有覬覦的合作對象。

  「該死!」猛地,他低咒幾聲。

  怎麼可能?

  他一邊咬牙低語,一邊卻無法移開自己的視線。

  隔著距離,他看著水千竹在綠地旁的小花園裡繞著,一邊牽著她的老父,介紹著眼前看到的小花小草。

  不過是簡單的植物花草,在她的眼裡卻彷似有了極大的能量,能點燃她眸中的火苗,讓她整個人都亮起來。

  風輕輕地在吹,揚起她頰邊的髮,輕輕的、柔柔的……他彷彿還能記得昨夜,當她的青絲落在他的胸前時,那輕柔的觸感。

  她的小手有著魔力,她的聲音有著魔力,就連她的髮也牽繫住他的視線、他的神魂……

  是中蠱了嗎?

  無法相信,他怎麼可能會弄假成真,讓她如此動搖著他的心緒?

  起初,對她好,只是為了要得到她的心,所以對她溫柔,讓她真心對他露出笑容,不意這麼看著看著,連他的心也被她牽引了。

  黑眸微微瞇緊,將她的身影看得更加仔細,卻也讓她更加進入他的心緒裡。

  她說起話來很溫柔,像春風拂過人的心;她笑起來,會瞇上她的大眼,像似迷人的彎月;她看著他的眼神,輕易滿足他男人的自滿,讓他沉溺在那一雙水亮亮的眸底……

  曾幾何時,他已經忘記她撂下狠話時的潑辣模樣,讓他忘了對她的虛假溫柔,只是為了讓她嚐嚐撂話之後可能會有的惡果。

  「太扯了!」他憤怒地握上拳,覺得自己腦中那些想法,一整個荒謬!「這簡直是太離譜了。」

  不可能!

  一切的想法,都只是他一時的迷思。

  他嚐過太多女人,或許只是因為他不曾遇到有哪個女人,會用那種毫無所求的崇敬眼神看著他,這才讓他有些迷惑。

  是的,一定是這樣的,那只是一時迷惑。

  他不可能為了一個女人,而做出什麼喪失理智的事……就算剛才他做出的事,幾乎已稱得上是失去理智,但一切都還在控制當中。

  只要事後彌補得宜,他還是能讓這樁交易成功。

  沒錯,事情的真相就是這樣,那只是一時間的迷惑。

  一而再、再而三地對著自己重述,韓昀想要自己由心底去相信這個推論出來的結果。

  花園裡的水千竹,隱隱地察覺他的視線,訝異地從花園裡揚起眸來,隔著距離就看到在望高樓上的他。

  於是,她笑了。

  她舉起她的手,緩緩地對他揮了揮,那一雙清亮的大眼,又瞇成了迷人的彎月……

  韓昀的心又是一顫,那種迷惑的感情,又一次撞進他的心。

  或許,他的迷惑只是因為嚐不夠她。

  韓昀告訴自己——只要他嚐膩了她的滋味,他就再也不會對她有什麼異樣的感覺。

  只是圖個新鮮罷了。

  只是新鮮罷了──

  韓昀很快地找到另一個推論來告訴自己,始終不願意相信,他那從來不曾有女人探進的心口,已經埋進水千竹的影子。

  他幾乎就要相信了。

  正當他努力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之時,正在不遠處花園裡的水千竹,像是察覺到他注視的目光,在一片小花草中,揚起了她的眸,與他的眼對上。

  緩緩地,她綻開笑顏,對著他又一次笑瞇她的眼,舉起小手,在小花、小草中輕揮,像個小孩似地。

  那麼全然地信任與歡喜……

  她的眼,彎了,她的唇,笑了,而他的心,頓時融了。

  又一次,韓昀的心被狠狠震懾著。

  前一刻,他還告訴自己,只要時間一到、新鮮感一沒,他就會將水千竹拋諸腦後,現今……

  他卻發現自己的視線被牽纏得好緊、好緊。

  ※※※※

  爹親大病初癒,水千竹沒敢讓爹親在外頭閒晃太久,很快讓他回到廂房裡休息,接著就趕到望高樓去。

  「韓少?韓少?」水千竹踏進望高樓,輕聲地喊著,不敢太過喧囂。

  從奴僕的口中知道,望高樓是他獨處的地方,所以不會有人在此伺候,原先還「建議」她別到這裡來惹罵挨,但後來或許是考量她最近受寵的程度,也不敢阻止她。

  於理上,她的確不該來,再怎麼說,她得尊重他個人的空間。

  只是,於情上,她卻無法將他剛才臉上的那抹落寞從她心裡抹去。

  早上在暖泉洞中的時候,他的心情不是還很好嗎?

  為何適才的他會看來如此沉重,像是有什麼問題正深刻地困擾著他?

  他那樣的神情,實在讓她放不下心,縱使自己可能幫不上什麼忙,她還是想讓他知道,他不是自己一個人。

  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會有她留在他的身邊。

  這個念頭一起,她的心情又驚、又懼。

  驚訝的是,沒想到她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將自己的一顆心交了出去。

  害怕的是,縱使韓昀對自己十分溫柔,但早上從別人耳語中聽到的韓昀,卻不是個能依靠終身的人。

  只是,無論如何,她都不願就這樣對他下定論。

  她想用時間去了解一個男人,不肯認命的她,不畏艱難危險,帶著爹親出遠門;如今,她也不會因為別人的幾句話就緊鎖自己的心。

  在他的珍視之下,她已經忘記曾有的不堪,甚至也忘了在馬上被羞辱的那一刻。

  她不是健忘的人,只是太幸福的現在,她無法去回憶那些不好的事。

  「韓少爺,你在嗎?」

  水千竹小心翼翼地上了階梯,生怕去打擾到他,心裡有個打算,如果他的確不想有人打擾,她會馬上離開。

  輕輕推開門,水千竹緩慢探出頭去,想找出他所在的位置,卻沒見到人在屋裡。

  她黛眉輕皺,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

  突地,一陣風從身後掃過,就聽到身後房門被關上的聲音。

  她還來不及回身,就被人由身後抱住,她下意識就要驚叫出聲,紅唇上倏地多了個大掌。

  「瞧瞧,我捉到一個俏女賊了。」韓昀的薄唇靠在水千竹耳邊,啞著聲對她開口。

  「唔唔……」水千竹搖頭,想要掙開他的大掌,無奈他不只手掌間施力,連束縛著她腰間的大手也緊擁,讓她無力掙脫。

  「小小女賊被我逮著,還想溜?」韓昀輕咬著她的耳垂,呼出濃沉的熱氣。

  好不容易,水千竹推開他的手,有了一點兒能自由呼吸的空間,喘了口氣,趕忙求饒。

  「是我啦……」她才開了口,就被截斷了話。

  她的話換來他的輕笑,他當然知道是她,只是,他還不想輕易地放開她。

  「我不管妳是誰,只知道妳進了這門,就得付出代價。」韓昀舌尖輕探入她的耳,吻住她的耳後,撩得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韓少……」水千竹抗議地低語,至此才知道他是故意跟自己玩遊戲。

  「我好不容易覷了個空,溜到這裡偷個閒,妳倒好,找到這裡來了?」韓昀將她扭轉了方向,將她壓在門上,整個俊臉隨即欺上來。

  水千竹心裡打了個突——原來,他真的想要一個人靜一靜。

  「對不起,打擾到你了,我只是想來看看你……那,我不吵你,我馬上就走。」水千竹語畢就要轉身,卻仍舊無法移動分毫。

  「妳來得,去不得。」韓昀將她壓得更緊,某種無法揮去的情緒,讓他直接做出反應。

  既然說是要不夠她,所以對她放不開手,那……他最好是盡早讓自己膩了。

  甚至,他還可以讓自己一改溫柔、尊重的態度,讓自己由心裡開始習慣,把她當成一個侍寢,是不是會更加讓他在更快的時間裡忘卻她的特別?

  心意才定,不但沒有放開她,反而將她腰間的綢帶一扯,長裙倏地往下掉,雖然還有縛褲在身上,卻也讓她一慌。

  她直覺就想護住她的裙,雙腕卻仍在他的控制之下,不但如此,他甚至還拉起剛才被他扯下的綢帶,直接束上她的手腕。

  水千竹不明所以地看著他的舉動,還來不及開口,整個人就被攔腰一抱,被束起的雙手,正好圈住他的頸項,被他緊緊抱在懷中。

  韓昀的眸中有火。

  而經過這段時日,她很清楚,那是他要她的前兆。

  「韓少……」她有些害羞,身體與心理都因為他深黝的眸而輕顫了下。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學壞了,還是自己壓根兒就是個不知羞的壞丫頭,只知道她不排斥他的靠近,甚至喜歡他貼近她的感覺。

  毫不掙扎地,她由著他抱到書桌旁,將她往書桌上一放。

  韓昀的情緒在騷動,大掌放置在她的大腿上一撥,偉岸的身子向前逼近一步,往她雙腿間一站,兩人毫無間隙地緊貼在一起。

  水千竹神經緊繃,因為他眼中燒燃的火,雙腿被動地環住他的腰,動作格外曖昧。

  她不知道他想做什麼,但卻知道,那又是另一場情慾的翻騰。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握起纏在她手腕的綢帶,倏地往她頭頂上一丟,極長的綢帶輕巧地飛過她頭上的屋樑,繞了一圈之後,又落回兩人的面前。

  水千竹黛眉微蹙,還弄不清他的想法時,他緩慢地將綢帶往下扯,隨著他的動作,她被綁住的雙手也直直往她的頭頂上舉去,整個人就像是被懸在樑下一般。

  「韓少,這是……」雙手突然失去自由,她愣了愣,一下子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只能不解地揚起頭,看著被他束住的手腕,而後垂下視線看著站在身前的他。

  韓昀不理會她,只是將綢帶緊緊纏住她的手,讓她動彈不得,只能無助地用一雙眼瞅著他。

  隔著極近的距離,她能感覺他的呼吸濃濁急喘,黑眸格外閃亮,彷彿在下一刻,他就要爆發……

  倏地,他的大手一伸,猛地揪住她的衣襟,一個輕巧的使力,瞬間撕開她的衣物,露出衣衫裡鵝黃色的肚兜。

  「韓……」水千竹有些慌地想要喊出他的名字,卻被他的大掌捂住。「別說話,妳說一句,我就撕一件。」

  「韓少……」縱使他的威脅言猶在耳,水千竹還是不由自主地喊了他。

  下一瞬,布料被撕破的聲音響起,她的外衣已經成了碎布。

  水千竹紅唇輕咬,發現他有些不同,卻又不知曉是怎麼回事。

  「對,這樣才乖……」韓昀的黑眸更深,傾近的俊臉沒有吻上她,大掌卻輕率地滑進她的縛褲裡,直接找到她敏感的花核,她的身子倏地僵硬,忍不住發出一聲低吟。

  「唔……」水千竹閉上眼,因為這誘人的輕佻而忘了他的警告。

  「這麼快就忘了?我說過不准發出聲音。」韓昀啞聲,薄唇靠近她的耳,壓低了聲音。「既然這麼快就忘了,那得加重警告才行。」

  水千竹還沒弄清他的加重警告為何時,他已一併脫下她下半身的衣物,再無任何遮掩,雙腿大開地又被擺回書桌上。

  至此,某種又惱又憤的羞恥感竄上她的腦子,那久久未曾抵抗的情緒,又一次佔領她的心。

  「韓昀……」水千竹微窘地瞪著他,總覺得他的眼神有些不同。「你別這樣。」

  「還說話?」韓昀的黑眸瞇緊,視線從她雙腿間那迷人的黑色叢林中挪起。「妳這個小女奴,聽不懂話嗎?」

  「韓昀!別叫我小女……」水千竹的抗議還沒結束,胸前倏地又是一涼,他竟然一把扯去她的肚兜。

  轉眼間,她的身上除了被撕開的外衣聊剩於無地掛在她的肩上之外,她整個人幾乎已經裸裎在他的面前。

  水千竹的臉頓時紅了,縱使已經與他歡愛數次,但是在暖泉洞中,燈光並不充足,她還能掩飾自己的羞窘,也不曾如此赤裸裸地在他的眼前,讓他瞧見這般羞人的身軀……

  「你別看、別看……」水千竹害羞地想要轉開身子,但雙手被吊掛在樑上,怎麼也無法脫身,徒讓一對誘人的雪乳在他的眼前晃蕩。

  韓昀眼裡的火燒得更旺了。

  「別看?」韓昀回問,黑眸裡有著惡意的調戲。「沒問題,我比妳聽話多了。」

  瞧著他的表情,水千竹不會相信他真會照著她的話去做,畢竟,他眼中的火都燒到她的身上來,他怎麼可能……

  「呃?」

  果然,韓昀突地蹲下身,俊臉就埋進她的雙腿間,俯下頭,直接就吻住她那早已滲出蜜汁的花徑。

  「呃啊……」突來的快感,竄進她的腦間,她不由自主地將頭一仰,紅唇又一次逸出嬌喘。

  韓昀的舌尖繞過她敏感的花核,吸吮著、逗弄著,感覺到她大腿緊夾,不知是想推開他,還是希望他再靠近些。

  「韓昀……」同樣連名帶姓地叫著,不同的是此時的語氣,有如低鳴的貓咪,渾身像是沾了蜜。

  情慾的波濤在翻滾,從他舌尖一陣陣傳來,從花核到花徑,到處都能感覺被他烙印上的痕跡。

  她的雙手被吊掛在樑上,無法做出任何的抵抗,那逐漸累積的快感,讓她不由自主地擺動著頭,黑髮散落在她潔白的身軀上。

  她以為,歡愉會直接累積到爆發的那一刻,不料他瞬地就停了。

  水千竹的眸被情慾氤氳,不解地看著他從她的身下站起,直立在她的身前。

  韓昀托起她的臀,推開她臀下的書桌之後,才緩緩地放下她,讓她雙足及地站著。

  接著,他退了開來,隔著距離欣賞著被吊在天井下的美麗胴體。

  「韓昀……」動彈不得的水千竹不知所以地扭動著身子,不知該如何是好。

  隱約裡,她的心裡有著被奴役的羞辱感,但是體內被撩起的情慾,卻是她無法否認的事實。

  潔白的身軀上,裸乳有著粉紅的色澤,似是正誘人品嚐,臉上欲拒還迎的嬌羞,讓她看來更加惹人遐思。

  韓昀看著她,覺得體內的慾火熊熊地燃著。

  原先,只是要將她當成狎弄的女妓,想讓她嚐嚐被玩弄的羞恥,卻沒想到自己也被她的反應撩弄得十分難受。

  「妳喜歡這樣,嗯?」韓昀音調微揚,不明白為何自己總是會輕易因為她的反應而堅硬。

  「韓少,你放開我,這裡隨時會有人來的……」水千竹搖搖頭,口不由心地否認。

  「不,只有這裡有我在,除了妳,不會有誰有那個膽子踏進來。」韓昀往前一步,來到書桌旁,拿起一隻剛剛軟好的毛筆,筆尖甚至還滴著水。

  「韓少,你想做什麼?」水千竹心裡有著奇怪的預感。

  韓昀一句話也不說,只是拿起筆來,用著柔軟的筆尖,輕輕觸上她胸前的蓓蕾,冰涼的觸感教她渾身一顫。

  「啊!」水千竹輕叫一聲,因為這突來的冷度,乳尖倏地更加堅硬。

  「妳果然喜歡。」韓昀的眸色更深,雖然胯下慾望堅硬到幾近難受,他也不想輕易地滿足她。

  水千竹羞窘地搖頭,想否認卻做不到,感覺他轉動著腕間的筆,在她的乳尖上繞圈圈,讓她輕顫不已。

  「不……韓少……」水千竹忍不住輕吟,小臉因為情慾翻滾而泛紅。

  像是刻意要折磨她,韓昀的筆尖在她的雙乳上畫圓,緩慢地順著她纖細的腰往下,她又癢又難受,扭動著腰,渾身散發著魅惑的香。

  筆尖緩慢來到她的雙腿之間,挑弄著她的花核,帶來難以言喻的刺激,她想夾住雙腿卻無能為力,想抵抗這難忍的情潮,卻只是讓花徑湧出一陣一陣的花蜜,更加濡濕筆尖,帶來更銷魂的感受。

  「嗯……」縱使想緊閉雙唇,但是那難忍的情潮,還是讓她忍不住輕吟出聲,被擺弄得魂不附體。

  他怎麼能這麼折磨她?

  「韓昀……」她顫抖地睜眼,好羞、好愧,卻無法否認洶湧而來的期待。

  她知道自己沉淪了,卻不希望他停止,反倒希望他更加貼近她。

  韓昀沒有因為她的呼喚而停下動作,他告訴自己,不能再輕易為她有了反應,他得讓自己習慣她的軀體,輕視她的反應。

  「韓少……」水千竹幾乎要哀求了,體內有某種說不出的渴求,無法得到滿足,空虛感將她緊緊佔滿。

  「求我。」韓昀咬著牙,逼自己用一種輕蔑的眼神瞧著她,但手中的動作仍沒有停止折磨她。

  「韓少……」水千竹不依,根深蒂固的少女矜持讓她開不了口。

  「求我。」韓昀重複,用著命令的語氣道:「像一個娼妓那樣地求我。」

  水千竹不懂……她的心裡甚至湧出慌亂。

  他真的不一樣了,但是她卻不知道為什麼。

  為何他看著她的眼神充滿輕鄙,好像她是個低下的女奴?

  「求我!」他傾得更近,聲音壓得更低。「求我進入妳!」

  她整個人幾近裸身地被綁著,毫無招架能力地被他狎弄,被他熟稔的情慾折磨,他甚至還要她哀求他?

  莫非,他真的把她當成了毫不知恥的娼妓?

  「別這樣……別這樣對我……」水千竹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無辜望著他的澄眸裡,除了情慾,還揉進一抹楚楚可憐的嬌弱。

  韓昀的心猛地一震,打定主意要折磨她的念頭,幾乎就要動搖。

  只是,當他察覺到自己竟又因為她而有了情緒波動時,他的情緒轉為憤怒。

  「該死!」韓昀忍不住連聲低咒,將手中的毛筆往地上一丟,憤恨地往門外走去。

  「韓昀!」水千竹在他的身後急喊著。

  韓昀急走的腳步在原地停了停,似是掙扎之後,又快步離開。

  「韓昀、韓昀!」水千竹無助地被綁住原地,看著韓昀毫不留情地離去,眸中不敢置信的淚水順著臉頰滑下,卻如此無能為力。

  幾近全裸的她,無計可施,連想喊人來救都不敢。

  她只能在原地等著,等著韓昀再次走進書房,心情難過得無以復加。

  她真的不懂。

  滿腹的疑問將她的心緒緊緊纏繞,但是除了韓昀,誰也不能給她答案。

  她無助地將澄眸定向書房入口處,韓昀啊韓昀,你怎麼還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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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3-9-19 09:31 PM


第七章

  一直到了夜深,韓才又重新踏進書房。

  半日滴水未進、半口未食的水千竹,虛弱地維持著原來的姿勢,疲累得昏睡過去。

  見到她虛弱的模樣,韓昀的心口一緊,咬緊牙,什麼話都沒說。

  或許是太累,水千竹並沒有察覺到他進入書房的聲音,沒有抬起頭來,也沒有見到他眸中閃過的那一抹不捨。

  韓昀來到她的身邊,手刀橫地一揮,綢帶應聲而斷。

  水千竹被突來的下墜感一驚,驚呼還在口中,就落進一個溫柔熟悉的懷抱裡。

  「韓昀?」水千竹又驚又喜地看著來人,眸中沒有任何的埋怨,仍是一派的愉快欣喜。

  韓昀濃眉蹙起,不明白她為什麼還能這樣看著他?

  他將她一個人孤零零地丟在這裡,讓她受寒受凍,幾近屈辱地留在這裡等他,她卻還一臉無怨?

  甩開那煩人的思緒,他拿起一旁特地為她帶來的披風,將她包得密密實實,抱緊在他寬厚的胸膛裡。

  瞧見她欲言又止,韓昀把臉一拉。

  「什麼話都別說,睡覺。」韓昀惡狠狠地瞪著她,讓她趕忙閉上嘴,怕又惹他生氣,只好整張小臉埋進他的頸窩裡。

  在她沒有瞧見的這一刻,韓昀輕輕嘆了口氣。

  為什麼就是對她狠不下心?

  他明明可以將她一個人丟在這裡,他甚至可以隨意叫僕人來解開她,更輕率地讓她感覺羞愧……

  但他的心裡卻有著另一種無以言之的霸道,不願意讓其他人見到只能屬於他的美麗。

  他知道那是一種不明智的想法,但眼下的他,不想去細思原因。

  懷裡抱著她,他一句話也不說,帶著她首次回到自己的房中,桌上已經擺好一些他先讓奴僕準備好的熱粥與嶄新的衣物。

  他先讓她穿上衣物,端了碗粥到床邊遞了過去。

  「吃一點吧!」韓昀命令似地開口,實在見不得她一臉蒼白,好似就要在下一刻昏倒的模樣。

  「嗯!」水千竹點點頭,肚子也餓得慌了。

  接過瓷碗與調羹,水千竹了清粥往嘴裡送,只是一雙手卻抖個沒完,讓她好生尷尬。

  「大概是太久沒進食了……」她難堪地扯出笑臉,看著臉色鐵青的韓昀。

  韓昀的眼睛瞇得更緊,臉上更加難看。

  是啊,她有多久沒進食他知道,她凍壞了、餓壞了,他都知道,因為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看著她一雙手抖啊抖的,好半晌也送不到嘴邊,教人看了一把火直接燒到頭頂上。

  他索性撩袍往床邊一坐,直接「搶」過她手裡的碗,舀了粥直接送到她的唇邊。

  水千竹怔愣地看著他的動作,無法相信,他竟然選擇餵她?

  慢慢地,驚愕退去,她的心裡滿滿充斥著幸福的感受。

  不曉得為何自己這陣子記性差,忘性極佳,總是容易記住他的好,忘記他的壞……

  不管怎麼說,她的心情好極了,蒼白的唇邊與臉上都是愉快的笑容。

  而那個笑容,尖銳地紮著韓昀的眼。

  明明知道她不是在嘲笑自己,但是她眼裡眉間的笑容,還是讓他一肚子不是滋味。

  「快吃。」他的臉色再難看不過。

  「嗯!」水千竹用力地點頭,努力收斂唇邊的笑容。

  一整天的折磨,再不讓她感到難過,知道他肯為她這麼做,就已經值得了一切。

  一口接一口,水千竹覺得這清粥真是清甜可口,比任何的山珍海味都要讓人唇齒留香。

  溫熱的清粥入了喉,暖了她的身,也暖了她的心。

  原來,這就是幸福。

  ※※※※

  拂曉。

  桌上的蠟燭燃盡,白日在窗櫺上灑上了淡光,屋裡似明若暗,添了一絲迷漾。

  藉著微弱的光線,韓昀側看著水千竹睡熟的側臉。

  她正笑著,也不知作了什麼美夢,心裡這般愉快,連睡著時的嘴角,都還有著微笑的弧度。

  想起昨天的那些經過,他仍舊釐不清自己的心境轉折,不知道該把眼前的她擺在心裡的哪個位置上。

  他不想當她是個特別的人。

  但很不幸的,她竟然已經在他的心口佔了一席之地。

  於是,他只能安慰自己──一個男人的心境會隨著時間改變,眼下的他的確喜歡她,但難保三天之後,他還會當她是個寶。

  想到昨天方清看著她的眼神,他仍舊一肚子火。

  怎麼都弄不懂,他為何會這麼在乎她?

  甚至還為她失了眠,盯著她睡著的側臉,專注地看了一夜。

  或許是從來不曾對哪個女人有過這樣的心緒,才讓他夜不成眠,把這當成一個重要的問題在思考。

  他想知道為什麼,他也想知道,該怎麼做才不會繼續在這個漩渦裡繞著?

  他有個可怕的預感,如果再不結束這種可怕又無法控制的情緒,他會愈陷愈深,愈來愈無法自拔。

  為一個女人無法自拔?

  那真是一件太可笑的事,聰明的他絕不會讓自己落進這步田地裡。

  只是,究竟該怎麼做,他卻沒想出個方法來。

  瞧著窗外,天漸漸就要亮了,他不該繼續把心神花費在她的身上。

  想起擱置了幾天,早該出差的行程,或許到了該出發的時候。

  他得盡早離開水千竹,愈早愈好!

  心意才定,就察覺身旁的她動了動。

  金色的曉光從窗櫺外射入柔柔的光芒,照進她初睜未睜的眸底,下意識地,她窩進了他的懷裡,去閃躲那刺眼的光。

  韓昀薄唇微揚,察覺她細微的動作,眸底有著笑意。

  這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不是幾天前還嘴硬著,她是他要不起的女人嗎?

  不過才多久的工夫,她已經在他的懷裡睡得舒舒服服、安安穩穩,比個初生的嬰兒睡得還要深沉。

  該是輕鄙的心態,卻在不自覺中揉入心疼的情緒……

  呿!自己真是瘋了。

  也該是時候暫且離開幾天,讓自己沉靜一下,他不該耗費那麼多的閒工夫在同一個女人身上。

  韓昀把暖被一掀,露出精壯的胸膛,不畏寒地離開溫暖的床榻。

  「來人!」他朝著門外一喊,隨即有人出現在門後應聲。

  「少爺有什麼吩咐?」奴僕在門外躬身細問。

  「讓管家通知黑衣他們幾個,準備出門備貨了。」韓昀沉聲開口,收斂起昨夜的溫柔,讓自己恢復成原本那個冷凝的男人。

  「是。」奴僕退下,消失在門的後方。

  失去暖源的依靠,水千竹很快地睜開雙眼,看著男人偉岸的臂膀,眸裡不自覺流露依戀。

  「你要出門了?」水千竹下意識地開口詢問,雖在朦朧裡,也聽見他要離開的消息。

  一個在枕邊同床許久的男人就要離開,她不免關心地多問一句,眸中多有依戀。

  「嗯!」韓昀像是早知她會醒,拿起一旁早早備好的衣物著裝,連頭也沒回,只是淡淡應了一聲。

  水千竹支起身子,用錦被遮住胸前春光,坐了起來。

  她目光四巡,發現衣物在伸手不及之處,如果真要取衣,恐怕得在他面前裸身。

  那樣的情境,會讓她想及昨天不悅的記憶,她潛意識地不去回想,於是只能保持原狀地坐在床榻裡。

  「這麼急?去哪裡嗎?」她又追問了句。

  昨夜的溫柔,讓她私心裡以為他對自己的寵愛有些不同,讓她不免也想付出相同的關心。

  韓昀聞言,緩緩地轉過身,臉上有著淡淡的笑意,卻一句話也不說地隔著距離望著她。

  水千竹是個敏感的人,她很快地在那一眼裡看出隱隱不同的端倪。

  他在笑,但卻笑得很有距離感,甚至帶著隱隱的嘲諷。

  那樣疏離的眼神,讓她直覺回想到昨天白日裡,他冷漠的態度與幾近殘忍的對待。

  莫非,他在笑著她的多事嗎?

  隔著距離,兩人對望,水千竹卻沒勇氣再多問一句。

  她好怕,好怕隔了一夜之後,今晨醒來,會驚覺昨夜溫柔的他只是夢一場。

  果不其然,韓昀開口了,說的話卻讓她一陣心驚。

  「妳,水千竹,是我韓昀的女人。」他環起手臂,用著初識時那種傲視眾人的目光,睥視著她。

  對於這一句話,水千竹沒有異議。

  是,她經過這段時間,已經確確實實屬於了他。

  不只是身,包括她的心,都被他擄獲。

  從來不知道,自己是個很容易滿足的女人,一點點的溫柔,就足以讓她私心相許,願意攜手一輩子。

  只是,乍聽他那句話,卻明顯感覺到,他還有未完的語意。

  韓昀的眸底揉進一股更深的情緒,往她的方向逼近一步,笑意添了幾分冷冷的味道。

  他伸出手,輕握住她纖織的下顎,托起她的臉,讓她更加清楚地看見他臉上冷漠的表情。

  「不過我韓昀,並不是屬於妳水千竹的男人。」

  一句話,簡單、清楚、明瞭,任何一個女人,都能聽懂這兩句話之間的差別。

  而她,也輕易地因為這句話被打入無底深淵裡。

  她聽懂了。

  她果然沒猜錯、也沒看錯他眸底的無情冷意。

  那唇邊的笑意是假的,是帶著嘲諷的,是帶著冷冷不屑的。

  「所以,我想往哪兒去,妳沒有權利過問。」韓昀冷漠地開口。

  「我只是關心……」水千竹想替自己解釋。

  「妳沒有權利。」韓昀朝她當頭又潑下一桶冷水。「妳只是個侍寢,只是我閒來無事,路過所救下的一個女人。」

  一句又一句冷漠的話劈下,讓昨夜還帶著笑意入眠的她,整個人跌進冰窖裡。

  「你……」她震驚得無法開口,想到他昨夜溫柔體貼的行為,心裡一陣錯愕。「昨夜你……」

  「昨夜我心情好,甚至可以說,昨晚我沒事幹……妳想怎麼想就怎麼想,只不過,就僅止昨夜,妳別以為可以往自己的臉上貼金,可以管我去哪,可以自以為了不起……」

  「我沒有……」水千竹難過地搖頭,卻仍掙脫不了他擒握住下顎的手指。

  他在恥笑她的自以為是,以為幾天的纏綿,就能干涉著他的去處。

  曾經親暱溫暖的體溫,從他的指間傳來,但傳遞過來的卻不再是暖意,而是一股讓人由心底湧起的寒。

  「妳對我來說,只是個打發時間用的女人。」韓昀再次開口,一次比一次更傷。

  有股陌生而尖銳的痛,由他握住的那一點散開——

  水千竹微微地將身體往後一退,讓她的下顎退出他的指間,握住錦被的雙手,將錦被遮得更緊、拉得更高,下意識地只想築起保護自己的高牆。

  誤會了她的意思,韓昀的笑容更冷。

  「還想遮什麼?妳全身上下我都摸透了。」他冷哼一聲,語氣有著濃濃的輕蔑。

  水千竹的手握得更緊,無法明白他的驟變。

  不過是一夜……

  昨夜裡,他還環住自己的身子,詢問著她冷嗎?問著她累嗎?

  沒想到,不過是一夜的光景,竟然一切都變了?

  「我不懂……」忍不住的疑問出了口,她無法理解,為什麼突然都不同了?

  韓昀仍然只是笑,但是他的笑意再也溫暖不了她的心,反倒教她心頭一陣冷。

  「還記得嗎?妳曾提過,如果要不起妳,就別要了。」韓昀伸手拉起她一綹黑髮,動作十分溫柔。

  記得,她當然記得。

  那是她初識他時,一時氣憤所說出的氣話,她不知道這與他對她的溫柔態度何干?

  水千竹看著他深邃的黑眸,仍是無法開口回應他的話。

  韓昀退開身,高大的身軀走到窗櫺旁,整個人沐浴在初曙的陽光中。

  他緩緩轉過身,背著光的他,俊臉隱蔽在黑影裡,讓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高大的身影,搭著他渾身散發出來的冷漠氣息,讓他看來更加難以接近。

  眼前的他,好陌生,讓人看了好不安,一雙澄亮的黑眸,在極短的時間裡湧上了霧氣,柔軟的紅唇隱隱顫抖著。

  她的害怕與擔心,看在他的眼裡,幾乎是同時地,他就感受到難以壓抑的心煩意亂。

  那情緒不是不滿,竟然是不捨?

  他厭惡地蹙起眉,已經受夠自己的情緒因她而起、因她而落,煩亂的情緒轉為殘忍,瘋狂地想要拉開兩人的距離,隔拒她還能影響他的一切。

  他幾個大步向前,粗魯地握住她的纖肩,俊臉堆到她的面前,務求她能清楚看見他眼中的殘忍。

  「事實證明,我不但要得起妳,還讓妳心甘情願,只要一些小手段,再不堪的對待,妳都能全盤接受。」韓均的語氣溫柔,但語意卻十分殘酷,明白指出他這些時間的溫柔所為何來。

  幾句話,字字不漏地進入她的耳朵,像迷霧般飄在她的周身,圍著、繞著,久久不肯散去。

  只是,教她怎麼相信,那些殘忍到讓人膽寒心顫的話,竟然是出自於他的口中?

  水千竹緩慢地搖頭,小臉再蒼白不過,那早已凝在眼裡的淚,隨著她的動作飛散在她的頰邊,不願意去相信。

  「我不懂……我不懂。」她重複著那句話,她的心好痛。

  「妳怎麼會不懂?」韓昀冷笑,再次逼自己殘忍。「妳只是不願意相信。」

  水千竹一句話都說不出,只能看著他的眼,無法動彈。

  是,她的確不願意相信。

  這麼傷人的事實,她要怎麼相信?

  信了,心就碎了。

  信了,魂就散了。

  不……她不信。

  不願信、不肯信、不敢信。

  她用力閉上眼,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拒絕再聽見他說話。

  將她的痛苦看在眼裡,韓昀原本還想再多說什麼,卻於心不忍……也罷,相信他這番話,已經將她打入地獄。

  她不會再試圖自以為是地靠近,他不會再給她任何的機會,趁著備貨的這幾天,他要將她徹底地從自己的心口挖除。

  他韓昀的心,不是一個女人能停留的地方。

  下定主意,他鬆開她的肩,直起身來,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幾句話,輕易地就傷了她。

  看著她頓時像是被抽走神魂般怔坐在原地,韓昀的心口莫名閃過一陣刺痛。

  他迅速地轉開眼,不讓自己再看著她,大步地走出屋外,告訴自己,那只是錯覺,絕不摻有一絲絲心疼的成分。

  待他辦完貨回來,他就能完全擺脫這詭異的情緒,徹徹底底地忘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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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3-9-19 09:32 PM


第八章

  天晴風涼,是個適合發怔的日子,就算在太陽下坐上一天,都不讓人覺得難受。

  困坐在最靠近入口的花園裡,水千竹怔望著遠處,纖細的身影看來弱不禁風,臉上的表情更是惹人憐愛。

  一天又要過去了,韓昀還是沒有回來。

  她若有所思,長髮在風中輕揚,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無法自抑地,她每天都在心裡計算著韓昀離開的時日,雖然不久,對她來說卻像是一輩子。

  他就這麼毫不留戀地離開,將她一個人丟下,仿似真的對她沒有一絲牽掛,但是她卻不同。

  她閉眼的時候想著他,睜眼的時候想著他,吃飯的時候想,喝水的時間想……幾乎無時無刻,她都在想著他。

  為什麼還不回來?

  經商的人,出門一趟,十天半個月的不在少數,她不該覺得訝異,只是她還是無法釋懷。

  這陣子他不在府裡,她常能聽到人們背後對他的批評,說他喜怒無常,說他利字當頭,說他翻臉像翻書……

  這或許就能解釋,為何他對自己總是忽冷忽熱,總是一下子讓她飛上天,一下子讓她跌落地。

  但她心裡不免難受,難道她在他的心裡,沒有半點特殊的位置嗎?

  她起身來到門外,伸長頸際往外瞧,門外雖然人來人往,卻沒有一張臉孔是她想念的人。

  走到門邊的她,落寞地又走進門內,不是因為她出不了門,而是她根本不想離開。

  基本上,她是自由的。

  由於韓昀離去之前的「寵幸」,在眾人的眼裡,她還算是受寵的一個,於是,她行動自由,不需工作,連她的爹親都以為她找到一個好的歸宿。

  歸宿——這個連她都不敢想的字眼,從爹親的口中說出時,她忍不住一陣心酸。

  她也曾經有過這樣的奢望,但是韓昀在離去前,卻一把冷水將她給潑醒。

  只是……她真的醒了嗎?

  如果醒了,她為什麼還在門前這裡候著、等著,希望能在第一時間裡,見到他回家來?

  她知道在奴僕的眼裡,她的行為無異只是一種……阿諛奉承、屈膝求歡的態度,看著她的眼神,滿滿的都是輕視,認為她為了錢財與享受,寧願用身體與尊嚴去換。

  她已經無暇去管那麼多了。

  她自己知道,她只是想見他。

  單純地想見他,無關乎那些身後的財富與權勢,她只是想見他。

  她想知道在暌別多日之後,他對自己那莫名的怒氣,有沒有消去一些?

  或許是她偏執,不敢面對現實,她始終對他抱有一絲期待,認為他那天揮袖離去,鐵定是為了什麼原因,畢竟那天她的確見他在書房裡一臉沉重的模樣。

  他只是心情不好罷了──她總是這麼告訴自己。

  不由自主地,水千竹又嘆了一口長氣。

  眼前繽紛的花朵,隨著風兒搖曳,盡情展露最美的一面,而她的「風」呢?那個肯讓她為之起舞歡愉的男人,究竟什麼時候才會出現呢?

  沒有人肯告訴她答案,管家甚至還直接告訴她,一個主子不會告知不相干的下人,關於他自己的行程。

  想起管家一臉的嫌棄,只差沒把那句話直接丟到她的臉上——她就是那個「不相干」的下人。

  她知道自己越權踰矩,再也無計可拖,只能每天一早到這裡來等,希望他能早些歸來。

  水千竹又一次移步到門邊,緩慢揚眸,又一次看著路的另一頭,覺得自己就快成一塊「望夫石」了。

  但上天顯然聽見她的渴求,路的那一頭揚起一陣煙塵,彷彿有車隊正朝著這方向前來。

  他回來了嗎?

  水千竹愉快地走出門外,心急緊張地看著,眺目遠望。

  馬蹄聲達達,快速地朝自己奔來,帶來一陣塵土,遮掩了她的視線,卻遮掩不了她的愉快。

  他真的回來了、韓昀回來了!

  就在車隊奔近時,她壓抑不住心急地小跑步迎上,她已經等得夠久了。

  她的笑容由她的嘴角,一直漫到她的眼底,整個人因為要見到想念的他而愉快。

  馬車近了,她奔到路旁,看著車隊緩下腳步,似是因為已到達目的地而減緩速度。

  馬車停了,她的笑容綻開了。

  她邁開腳步,直往馬車的方向奔去。

  她的眼裡只有韓昀,只想見到他,並沒有發現幾個護住馬車的人都是陌生的臉孔。

  她被擱在一尺之外的距離,但仍沒有減少她臉上的笑意,直到馬車上的轎簾一掀,探出一個男人的臉,水千竹的笑容頓時僵凝。

  不是他。

  不是想念的韓昀,而是另一位有過一面之緣的方清。

  竟然……不是他。

  洶湧的失望幾乎要淹沒她,水千竹有好半晌完全無法反應,只是怔望著方清,看著他緩步來到她的面前,臉上有著極為意外的欣喜表情。

  「姑娘,妳來迎接我嗎?」方清笑得十分愉快,沒想到出門大吉,一到韓府門前,就先瞧見一位美姑娘。

  「我……」水千竹微搖頭,不知該說是,還是說不是,但是太過失望的她,實在無心去掩飾她的難受。「我只是……認錯人。」

  語畢,她一個回身就要離開,但方清可不肯。

  上次,韓昀中止合作的一席話,完全破壞他的心情,讓他這幾日回家盤算得焦頭爛額,就是為了挽回這項合作。

  在討論與盤算過後,方清知道如果兩人合作,是魚幫水、水幫魚,彼此都有利益與好處。

  如果交易不幸破局,韓昀雖少了大筆利潤,但並不會有太多的損失,而自己已經先將貨物進貨囤積,要是合作破局,他不但得先行付出大筆資金付原料,布料就算做好,也不見得能在最短的時間賣出。

  到時,他偷雞不著蝕把米,那就虧大了。

  於是,他今日特別前來,就是為了再與韓昀商量,在利潤的分配上,希望還能博一些商機回來。

  看來他的運氣不錯,如果交易談得愉快,按照韓昀之前的「熱情招待」,他想,跟韓昀再要個女人來玩玩,應該也不是難事。

  或許潛意識裡已經將水千竹視為囊中物,方清對她的表情與眼神,也不再多加掩飾。

  他幾個快步繞到水千竹面前,攔住她的去路,臉上的笑容多了幾分不正經。

  「姑娘,妳別走,先跟本公子多聊聊……」方清還記得上次見到她驚為天人的心情。

  水千竹不悅地看著方清突地擋在自己身前,下意識地退了一步,但來者是客,而且還是韓昀的客人,她不能得罪。

  「抱歉了,方公子,千竹還有事,先行告退。」她曲膝福身,隨意找個理由就想離開。

  「千竹是吧?真是個好聽的名字。」方清見她福身,順勢伸手扶上她的手,還緊緊握在手裡。

  水千竹一驚,趕忙抽手。

  「方公子,您請自重。」她的臉色一拉,終於看清他臉上那不懷好意的神情,與初次見面時有極大的不同。

  方清聞言,大笑出聲,像是她說了什麼有趣的話。

  「自重?」他朝她又走近一步,又一次伸出狼爪,想握住她的手。「我倒是很想讓妳知道,我究竟是重不重?」

  那已經是太過分的輕佻之語,水千竹再也不想浪費時間與他交談。

  「方公子自便,千竹告退!」水千竹黛眉微皺,厭惡地想要擺脫他,左閃右閃,卻總不能如願。

  「自便?就是叫我自己來囉?」方清刻意要扭曲她的語意,大掌握住她的手猛地一扯,就往懷裡帶。「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突地被抱進懷裡,水千竹一陣氣怒。

  周身突然多了男人的溫度,不若韓昀帶給她的溫暖感受,反倒讓她有一陣想嘔的衝動。

  她討厭這個男人!

  要是在平常,無論對方是貧是富,她一定回身賞他一巴掌,就算小命會丟,她也不管。

  但再怎麼說,方清都是韓昀的貴客,她不能讓韓昀難做。

  「方公子,這可是韓府,您可得自重。」水千竹忍住想嘔的衝動,冷冷地提醒他,沒有做出太劇烈的反抗,不想反倒引起旁人的注意。

  只不過,方清色慾薰心,不但沒有收回狼爪,反而趁著她不反抗的當下,更用力地把她攬在懷裡,不安分地在她的手臂上滑弄了幾下。

  「如果這不是韓府,我早把妳帶到床上溫存去了。」要不是眼下得先會會韓昀,把正事辦好,他還真等不及想嚐嚐她的滋味。

  方清冒犯的話語,讓水千竹一陣怒急攻心,正準備揚手推開他時,突然一陣疾風捲到,有個黑影在眾多護衛高手還未察覺前,已然飛身到了他們兩人身後。

  「方兄真是『熱心助人』,趁著韓某不在,特地來舍下照顧這些芳心寂寞的女人嗎?」韓昀聲音低沉,好似正壓抑著什麼不欲人知的情緒,看著那隻環在水千竹手臂上的男人手掌,很有揮刀直接剁掉的慾望。

  聽到正主兒的聲音出現,方清不敢造次,趕忙鬆開手,正正臉色。

  「韓兄,你可回來了。」方清拱手,一副久候他不到的模樣,連退幾步,拉開與水千竹的距離。

  畢竟,正事還沒辦,他可不能一時心急壞了事。

  韓昀冷哼一聲,看都不看方清一眼,大步一跨來到水千竹面前,兩人雙眸互視,卻有著完全不同的情緒。

  「韓少……」水千竹的雙眸發著光,語氣裡有著明顯的愉快。

  只不過,她的愉快並沒有感染到韓昀,他的臉上滿佈寒冰。

  一想到他剛才看到的畫面,水千竹竟然那般柔順地偎在方清的懷中,也不想著兩人就在大街上,難道真有那麼急切?

  「真有妳的,我不過才離開幾天,妳就跟他勾搭上了,妳也未免太過飢渴,太丟臉了!」韓昀冰冷無情的聲音傳來,眸光由憤怒轉為冷冽危險。

  他以為自己的憤怒只是因為面子上掛不住,絕不是因為那洶湧而來,即將淹沒他的酸液。

  更不會是因為他千里加急地快馬奔回,壓不下心中的想念,見到的卻只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水千竹慌亂地直搖頭,不知道他為何要這麼說。

  「我沒有……韓少,不是這樣的,剛才是方公子強攬著我……」她試圖要為自己解釋,但是韓昀卻不肯聽。

  「是啊,我再晚上一步,他大概就攬妳上軟榻了。」韓昀冷笑,不把她的解釋放進心裡。

  那是憤怒,一種極想殺人的憤怒,直接把人撕爛,大卸八塊的憤怒。

  她竟然這麼對他?

  不過才幾日不見,她就芳心難守,與方清糾纏不清……

  「不是這樣的……」水千竹心裡急,卻不知道該怎麼為自己解釋。

  方清就在身旁,她若是真要把實話說了,無論韓昀信或不信,事情都無法善了。

  韓昀信了,那方清的面子掛不住,以後別說是合作,只怕是見著面都要當成仇人。

  韓昀要是不信,她無法替自己掙到半點尊重,反而被方清看輕,誰知道下一次他還會不會食髓知味,對她更加不客氣?

  不……她不能說,至少現在她不能講。

  「相信我,事情真的不是這樣。」水千竹拉住他的衣袖,渴求地望著他,祈求他能給她一些時間,將聲音壓低到只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晚點,等我們獨處時,我會解釋給你聽。」

  看著那雙可憐兮兮的眸,一派無助的樣子,他的心竟不自覺地被揪了下,湧上一些心疼。

  只是,一察覺到自己的動搖,韓昀的憤怒又起。

  為什麼她就是能輕易影響他的思緒,動搖他的決定?

  不,他絕不讓她再靠近了。

  「晚點?」韓昀濃眉一挑,薄唇微微勾起,黑眸中揉進邪佞輕率。「在哪告訴我?在我的床上嗎?脫光了衣物說嗎?」

  水千竹纖細的身子一晃,清楚看見他眼中的輕蔑。

  「妳是不是打著如意算盤,想著我倆把衣物一脫,到時候翻雲覆雨都來不及,怎麼還有時間聽妳解釋?」韓昀像是早就知道她心裡打的主意,瞪視她的眼神裡滿是嗜血般銳利。

  水千竹搖著頭,一句話都說不出。

  他不信她。

  在見到方清輕薄自己的那一幕之後,他竟完全地不信她。

  她盼了他幾天,想了他幾天,誰知道等到的竟然是這樣的結果?

  「韓昀……」她拉住他的衣服,掌心收得更緊,眼淚無法自己地流出眼眶,是她無法置信的傷痛。

  看見她滑下的淚,韓昀的心裡一揪,卻只是更加封閉自己的心,不允許自己對她還有其他的情緒。

  「妳果然是個會演戲的女人……」他握住她的下顎,望進她澄澈的眼底。「妳也是用這渴求保護的眼神,去誘拐方清,讓他動心的嗎?」

  水千竹的身體更加僵直,感受心無邊地往下墜落。

  「在你的眼裡,我是這般不值得相信?」她不敢置信地低語,近乎自言自語的音量,像是問著自己。

  她的解釋、她的眼淚,在他的眼中卻完全被錯誤地解讀並誤解,讓自己處於更不堪的地位。

  「我已經親眼看到,妳還希望我相信什麼?」韓昀殘忍地說道,本能地想要傷害她,來平衡自己那被傷害的男性自尊。

  「韓昀,我沒有騙你……」她低喚著他的名字,眼神裡滿是無助。

  「有哪個傻瓜,騙了人之後還會承認?」韓昀咬牙切齒地回問,諷刺地搬唇。

  「我沒……」水千竹除了否認,已經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

  但是韓昀還沒數落夠,傷人的話語一波又一波,曾經深邃迷人的黑眸裡,滿滿的都是紮人的尖銳情緒。

  「只可惜聰明如妳,懂得在我不在的時候,與人勾三搭四,卻沒想到會被我正巧碰上,那也只能認栽。」他猙獰的表情像是想殺了她。

  他已經……完全地將她定罪了。

  她緊緊閉上眼,不去看他眸底的輕視與羞辱。

  她的臉色更加蒼白如紙,澄眸底鑲嵌著濃濃的痛苦,選擇用沉默來淡化那些難受。

  她的痛苦落進他的眼底,他的心沒來由地竄過刺痛。

  他是不是太過在乎她了?

  一趟遠門,原本是要讓自己忘記她,讓自己淡化對她的想念,讓那些陌生的情緒沉潛,但一切卻像是出了錯。

  才出了門,他就開始想念她。

  他以為,他想念的是女人的體溫、情慾的翻騰,於是,他夜夜都喚來女人陪侍,夜夜的狂歡卻沒淡化任何的情緒。

  浪女在耳邊的呻吟,教他想念著她嬌羞的輕喘;蕩婦撫在胸前的小手,讓他對比著她暖暖的掌心。

  那些青樓妓女們在床榻之間的銷魂技巧,沒能讓他在床上流連忘返,反倒讓他想著她青澀的回應。

  好!既然不是情慾的糾纏,那莫非是清純的眼神注視?

  於是,他試圖在一個又一個合作夥伴的女兒間梭巡,總看不到一個能讓他心動的眼眸。

  偶一發現清亮的眼神,竟與她有些相似,心絃猛一動,以為他找到了原因。

  只是,不過是半日的相處,他就覺得無趣。

  那樣的笑容太浮誇,那一頭青絲沒有光澤,那柔潤的聲音少了一抹倔強……

  繞了一大圈,花了幾天的時間,他慢半拍地發現,他竟然只是不停找尋另一個相似於水千竹的女人。

  她真的有那麼特別,教他一心掛念嗎?

  終於在一日夜裡,他捫心自問,這一切是不是他在自找罪受?

  如果他想念的只是她,一個早存在身邊的她,那他又何必到外頭去尋找?

  以為已經釐清自己的情緒,他將剩餘三日的行程縮短到一日解決,並快馬奔回,想要一解他心中的想念。

  誰知道,等在他面前的,竟然是如此不堪的畫面?

  初識時,一副貞潔玉女的模樣,在那樣的皮囊之下,藏的竟是浪蕩之身,他真是看錯了她。

  於是,他不再讓自己有心軟的機會,偏過頭去,正好看見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方清,想起他在上次見面時,就曾經向自己要求過水千竹。

  是不是在那個時候,她就已經與方清開始私通?

  從來不曾限制過身邊的女人該有什麼忠貞,這兩個字在他眼裡只代表著笑話。

  不曾真正認為哪個女人該屬於自己,所以他不做無理的要求。

  只是,一旦私通方清的對象可能就是水千竹時,他卻感覺到憤怒,感覺到背叛。

  於是,他眸中的憤怒更甚,有著火,也有著冰。

  火的是他的怒氣,冷的是他的情緒,冷酷的笑容竄上他的薄唇,讓他看來像是地獄裡逃出的惡魔。

  他惡狠狠地轉眸,俯看著在身前的水千竹,黑眸裡有著更加尖銳的情緒,像是要將她刺穿。

  那樣的眼神,讓人不寒而慄,水千竹本能地感覺到恐懼,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

  她的退縮讓他更加惱怒,以為她厭惡自己的靠近,勾起一邊嘴角,逼迫自己無情。

  「好,既然妳想留在方清的身邊,我一定會想辦法成全妳。」他近乎無禮地開口,賭氣地說了一句重話。

  語畢,不讓她有任何解釋的機會,黑袍一撩,直直往門內走去。

  而始終被晾在一旁的方清,在怔愣半晌之後,隨即追了進去。

  他沒聽錯吧?

  韓昀剛才那句話的意思,是要把水千竹送給他嗎?

  那真是太好了!方清暗自心喜。

  適才一陣兵慌馬亂,方清丈二金剛地不知道韓昀與水千竹在低低喃著什麼,似是爭執、似是耳語。

  他原先還在擔心著,那女人會不會把他輕薄她的事說出來,讓他生意還沒開始談就出問題?

  沒想到,眼前一個情境大轉彎,他就聽到韓昀說了那句話。

  想來,這應該是韓昀暗中希望合作的表態吧?那他更不能錯過這個機會才是。

  於是,方清大步追上前,準備把握機會,將這筆交易談下來。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進了韓府,唯獨剩下水千竹,像個白玉雕像般立在原地,完全無法動彈。

  成全?

  想到韓昀用的字眼,水千竹的心碎了一地。

  事情發展至此,她要怎麼讓他相信她?

  誰來告訴她,她應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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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3-9-19 09:32 PM


第九章

  議事廳裡,方清先是寒暄問候,沒多久隨即插入正題,將話題帶到這次的合作上。

  聆聽他口若懸河地說著,比手畫腳地分析著這件交易的重要,甚至是利潤的分享……

  韓昀始終面無表情。

  關於方清說的一切,他早就算過,也是因為知道利潤驚人,所以他起初是軟著姿態在談論這個交易。

  只是,在方清試圖染指水千竹之後,他整個轉變態度,甚至認為這樁交易不合作也罷,他不願意身邊有覬覦水千竹的男人。

  水千竹是他的──

  這個念頭,在此時此刻竟然又一次浮現在腦海,而且還格外地深刻。

  從來不曾有過念頭,想要獨佔一個女人,水千竹是唯一的一個。

  這個發現讓韓昀更加不悅,臉色鐵青,濃眉緊緊蹙起,看來像是一顆隨時都會炸開的火藥。

  「韓兄……」方清以為韓均的不悅,是因為他試圖將成交金額提高一成的原因,只好再退一步。「好吧!為了表示我的誠意,咱們簽定合約,第一年的合作案上,咱們就如你之前所提,直接降三成,這樣可以了吧?」

  事到如今,方清已經沒有任何的籌碼。

  韓昀見他一步步退讓,自然也知道這是交易的底限,若是他再繼續保持沉默,只怕誰也得不到好處。

  「韓兄,你是個聰明的商人,適可而止就好。」方清再做最後一次的努力,只因為注定沒有利潤的交易,誰也沒有興趣。

  只不過韓昀冷漠的反應,讓方清不由得猜測起他不積極完成交易的原因。

  「是不是千竹說了什麼讓韓兄不高興的?」方清猜想著,是不是她將自己意圖偷香的過程告知韓昀,才讓韓昀不願意與他合作?

  千竹?

  她讓他叫她「千竹」?

  韓昀的眸瞇緊,不知道她的名字是因為自稱才讓方清知曉,還以為是她允許方清喊她。

  他的眼神由冷漠轉為凌厲,冷峻的表情讓他看來極具殺氣,方清不由得膽怯地轉開頭,卻知道他不能放棄這樁交易。

  「我與千竹姑娘情同意合,一時欣喜,才會情不自禁,動作有些唐突,還希望韓兄不要計較。」方清只想自保,根本也沒想到他這一番話會給水千竹帶來什麼困擾。

  韓昀冷冷一瞥,將怒氣全鎖在一雙眼底,大掌緊握,壓抑著出拳的衝動。

  情緒從來不曾失控的他,差點兒因為這句話飛身過去賞他幾拳。

  無論方清說的是真是假,韓昀都無法接受。

  「倘若韓兄還在計較我跟千竹的事,我可以……」方清還想辯駁。

  「不要說了。」韓昀憤怒地轉頭,陰鷙的雙眸看著方清,像是要噴出怒火,燒焚著眼前的他。

  韓昀氣憤地將拳頭往桌上一捶,極大的力量迸射而出,他掌下的上等沉木桌隨即應聲裂出一條巨痕,震得方清一愣,舉起手做投降狀。

  「好好好,我跟千竹的事是我的錯,我會……」

  「別再說了!」韓昀又一次斥責,厭惡從方清的口中一再聽到水千竹的名字。

  他氣惱、憤怒,全都是為了水千竹,那個殺千刀的女人,竟弄得他如此心神不寧。

  莫非他真是中了她的魔咒,教他一碰上她,就完全無法鎮定?

  不!他不在乎她!

  他一點兒也不在乎她……

  為了讓自己相信這一點,他決定豁出去,不讓自己再有任何機會去扭轉眼前的事實。

  「韓兄,你就別……」方清顫驚地又要繼續遊說。

  「好,我同意這筆生意。」韓昀打斷他的話,開口應了聲。

  縱使完成一項極大極佳的生意,他的臉上也沒有太多的表情,甚至沒有任何的愉快。

  相較於他,方清則是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這真是太好了。」方清拍手叫好。「我就知道韓兄是個聰明人,不會跟錢過不去。」

  韓昀臉上仍是冷漠。

  沒錯,他是個商人,還是個精打細算的商人,只不過適才他真的差點做了那個跟錢過不去的傻子。

  他不停地提醒自己,絕不讓自己再因為水千竹而做出任何錯誤的決定,包括與方清的合作。

  就算他努力地想否認,他仍然無法欺騙自己,他不想再與方清有任何關係的原因,自始至終就是為了她。

  繞了一圈,他還是無法將她的身影拋諸腦後,這讓他格外惱怒。

  於是,他索性再奉上一樣大禮。

  「為了表示我對這樁生意的尊重與誠意,水千竹那個女人……你們如果郎有情、妹有意的話,隨時可以帶走,我韓昀有的是成人之美。」韓昀大手一揮,像是對她已經極為不耐。

  「這……」方清聞言一怔,倒是很意外韓昀會冒出這麼一句,不過,對於水千竹,他早已覬覦在心,怎麼能放過?「那就太謝謝韓兄了。」

  「好。」韓昀淡淡一個字,說得像重重丟出一顆石。

  方清臉上的愉快,像針一樣紮著他的眼,韓昀把頭一轉,直接結束這段談話。

  「我累了,方兄明日請早。」韓均明白送客。「韓某不送了。」

  「是,當然,韓兄風塵僕僕,是我不對,你早些休息,我明天再來與韓兄商討合作細節。」方清拱手同意,隨即轉身離開。

  議事室廳裡,只剩韓昀隻身立著。

  他在心裡猜想著,她在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會有什麼樣的情緒?

  是欣喜若狂?還是會氣急敗壞?

  無論如何,他都將徹底擺脫這個女人,也會讓自己在最快的情況下,回復原本的自己。

  他認真地告訴自己,只要他送走水千竹,一切都會回到原點,一切都會恢復平靜。

  只可惜,他的平靜不但沒有到來,反倒引起喧然大波……

  ※※※※

  「砰」地一聲,議室廳的門被用力地推開,狠狠地撞上牆壁又彈了回來。

  如果是旁人,鐵定被這巨大的響聲嚇飛了魂,但韓昀並沒有被嚇著,只因為他早早就聽到那沉重而憤怒的腳步聲。

  不會是別人,只會是她。

  「我必須向你解釋剛才的事。」水千竹一心記掛著被誤解的事,好不容易等到方清離開,她得盡早讓他知道原因。

  「不需要。」韓昀淡淡地開口,連頭都沒抬,逼迫自己對她冷漠。

  「不,絕對需要。」水千竹的倔性子在此時發揮到極致,她不能讓韓昀繼續誤解她,更不能讓方清那個混球以為他還能這樣對待她。

  她需要讓韓昀知道實情,然後站在她的身邊,讓她知道她不是自己一個人,她能得到韓昀全力的支持。

  如果方清真的是個了不得、不能得罪的客人,她以後自己避開就是,也不會讓自己繼續受那種罪。

  「無論你相不相信,我跟方公子不是你所想的那樣,一切都是那個人主導,我希望你可以相信我……」她疾步來到他的書桌前。

  「就算是他主導,難道妳不能拒絕?」韓昀冷冷回問,腦子裡都是她溫順地靠在方清懷裡的模樣。

  「我只是擔心得罪你的貴客……」水千竹說出她所在乎的點,全都是為了他。

  「哼,那不就得感謝妳的犧牲了?」韓昀的語氣滿是反諷,在這個氣頭上,他聽不進任何解釋的話語。

  水千竹知道他不信,那她更是得解釋清楚,要不然以後她就很難做人了。

  「我剛剛在花園裡,又遇上了方公子……」想到方清適才無禮的舉動,水千竹氣怒地想要殺人,索性改了稱謂。

  「不,他根本不是什麼公子,他簡直是個混蛋,不但忝不知恥、色慾薰心,甚至還口出狂言,說他……」水千竹實在羞於說出那個字眼。

  只不過她憤怒的態度與欲言又止的表情,韓昀大抵能猜到她要說的內容。

  「他說了什麼?」他平靜而冷淡地問,至今才放下手裡的毛筆,揚起黑眸看她。

  看她,只是為了看清她臉上的神情,瞧出她言語裡的虛偽。

  「他說……咳咳……」水千竹清了清喉嚨,決定還是得讓他明白實情。

  韓昀必須知道方清的無恥,才能相信她的清白。

  「他說……最遲三天,最晚一天,他就可以……咳咳……擁有我。」水千竹艱難地轉述了方清的話,小臉上除了憤怒,還是憤怒。

  那幾個字,讓韓昀的拳一緊。

  方清這麼心急?迫不及待就去尋她,告訴她這個好消息?

  韓昀的臉色冷凝,沉著眼,半句話也不說。

  說要把她送給方清的人是自己,一句話說得再大方不過,像是他有多麼不在乎。

  現在可好,人家有情人要終成眷屬了,他卻一肚子的不舒爽,喉嚨像是哽了顆大石頭,說不出祝福的話,卻也吞不下要將她送人的不悅。

  水千竹立在一旁,不明白為何他一句話也不說。

  難不成,他還不相信她嗎?

  好,她這次就算豁出去,也得證明她的清白。

  「我已經算到你不會輕易地相信我,於是我剛才已經跟方清把話說白,約他明天到府裡來,讓他來對質。」水千竹算是使出殺手鐧,不認為方清敢在韓昀的面前撒謊。

  「是嗎?」韓昀不置可否,不需要思考就知道方清會給什麼答案。

  「他已經答應了。」這一點連水千竹都十分意外。「他甚至還假你之口,說這件事你從頭到尾都知道,他一點兒都不怕對質……」

  韓昀咬了咬牙根,仍是一句話也沒說。

  水千竹說得氣憤填膺,氣得小臉泛紅,卻奇怪地發現韓昀始終保持沉默。

  韓昀沒有替他自己解釋,沒有表示憤怒,他的情緒甚至沒有任何的起伏……她不是傻瓜,她隱約已經察覺事情有些不對。

  「你為什麼……不說話?」水千竹慢慢冷靜下來,急喘的胸口轉為緩慢,只因為她試圖用深而長遠的呼吸,來平復她心中那不該有的猜測。

  韓昀揚眸看她,緊閉的薄唇卻是一動也不動。

  那種可怕的預感,在極短的時間裡竄上水千竹腦中,教她的心在瞬間墜入冰原裡。

  他什麼話都沒說,卻在無言的態度裡,讓她猜著了一切。

  「你不會……」水千竹不敢置信地搖頭,連問話都說不出。「方清說的話……只是唬我的,你不會真的那麼說吧?」

  害怕擔心的語氣,從她的口中問出,她澄亮的眼裡滿是驚惶。

  無法否認這項事實,卻也無法給她一個痛快,他只是動也不動地坐在書桌裡,隔著一個短短的書桌,與她相望。

  他什麼都沒說,但是動作與眼神,卻已經讓她明白。

  水千竹一怔,像是陡然被人重擊,她踉蹌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往後一跌,雙膝一軟,差點就跌坐在地上。

  要不是她天生的傲骨支撐她最後的力量,她無法挺直腰桿站在他的面前。

  纖細的身影,像是被嚇壞了,直直站在他的身旁,靜默地看著他。

  那樣突來的認知,教她整個人都傻了,清亮的眸裡揉進滿滿的憂傷,透明得近空洞。

  小臉原本的憤怒早已不在,她的臉色蒼白得像是會在下一刻裡昏厥。

  她的心好痛、好痛,被這可怕的事實戳刺得千瘡百孔,痛到完全無法呼吸。

  竟真的是他?

  她緩慢而不敢置信地搖頭,纖細的身子看來搖搖欲墜。

  沒想到,他竟然會這麼對她?

  「原來,真的是你……」水千竹聲若蚊蚋,用著近乎耳語的聲音開口,說的話不知是給他聽,還是給自己聽。

  韓昀沒有否認,蹙著眉頭,強迫自己不准開口,說出任何的安慰。

  縱使,他仍忍不住因為她那蒼白的臉色,心裡被猛地一揪,只能逼自己轉眼,對她的傷痛視而不見。

  為何她的眸底,會有那麼深刻被傷害的情緒?

  難道一切都是他誤會了?她與方清並不是那麼一回事?

  不!他不信!

  「還需要這麼虛偽嗎?能跟方清鳳凰于飛,不是妳最高興的事嗎?不需要在我的面前演戲了。」韓昀逼自己殘忍,不願也不再讓她有機會靠近他的心。

  聽著他愈說愈讓她心痛的話語,水千竹只能用力地閉上眼睛。

  想起之前每每的纏綿,她枕在他的胸前,聽著他的心跳,她曾經萬分欣喜,以為尋到今生至愛。

  但是到頭來卻發現,一切都是她高估自己,太把自己當一回事了。

  「你不能這麼做……」水千竹咬著唇,對著他開口,眸裡甚至還有著哀求的神色。

  「為什麼不能?」韓昀反問。「妳不是口口聲聲說,為了不得罪我的貴客,所以妳不敢推開方清,不讓我難做人……」

  「那不一樣。」水千竹大聲反駁。

  「哪裡不一樣?」韓昀不讓自己相信她,提出更尖銳的問題。「就算我假設妳的確是被迫,現在方清對妳有興趣,不正好是妳報答我的機會嗎?」

  「我是一個人,你不能拿我去做交易。」她不敢相信他竟然這麼說。

  「妳是一個人,妳不也拿妳自己來跟我做交易,換妳爹的命?」韓昀說話不留一點餘地,只為保留他男性的自尊。

  那是一句明顯的侮辱!

  他把她的尊嚴,用力地丟在地上踐踏,讓她在心痛之餘,隱隱燃起了怒氣。

  「就算那樣,那也是我自己做出的決定。」水千竹咬著牙,絕望而憤怒地瞪視著眼前的他。

  「我說過,妳水千竹是我的人,既然是我的人,我就能替妳做決定。」韓昀喝道,眼裡有著複雜的神色。

  她違背他的決定,抗拒他的安排,他應該要憤怒,但是在心裡的角落裡,他卻因為她極力的抗爭而竊喜。

  如此矛盾的心情,連他都無法理解。

  「是嗎?」一席話聽到這裡,水千竹已經不想再爭什麼了。

  沒錯,他說的一點兒都沒錯,當她拿自己去換爹親的命時,就已經把自己賣給他了。

  只是……為什麼?

  在她一心相許時,她在他的眼裡,卻仍舊只是個玩物,他不但不把她放在心裡,而且還恣意地將她送給其他的男人。

  一個女人的悲哀,還能是什麼呢?

  她沉默了,不再爭執了。

  無論她再說什麼,得到的也只會是他輕視傷害的話語。

  見她不再說話,全身像是被抽走所有的力氣,空洞的眸垂著,怔視著他方,似乎成了一個無魂的布娃娃……

  達到傷害她的目的了,但是他的心卻沒有因此而感到愉快。

  「為什麼不說話了?承認了?還是演戲演夠了?」韓昀嚴苛地審視著她的表情,想從她的表情裡看出傷痛的真偽。

  只是,這麼看著,他卻不得不承認她根本就是個戲子,把自己的情緒喬裝得很好,那傷痛的神情,讓她整個人彷彿籠罩在悲傷裡。

  「沒有什麼好說的了。」水千竹只是搖頭。

  他已經未審先判,定了她的罪,無論她再怎麼解釋,在他的眼裡只是狡辯,她又何必自取其辱?

  「好,很好。」韓昀冷冷開口,連他自己在「好」些什麼都不知道。「妳的意思就是接受這個安排了?」

  一想到她沒多久之後就會在另一個男人的懷裡,他臉色更加鐵青。

  「我能不接受嗎?」水千竹淡淡回問,看著他臉上不知是什麼的神情。

  那是生氣嗎?

  如果是,他又何必?

  如果不是,那又是什麼樣的情緒,讓他的表情像是賠了一樁幾千兩的生意?

  韓昀仍是鐵青著臉不說話。

  時間在迅速地流逝,但是他們兩人卻沒有人轉開眼,彼此僵持著。

  或許就是因為他臉上難解的表情,讓水千竹心裡隱隱有著一線希望,希望還能有機會挽回兩人之間的僵局。

  「韓昀……」她走近一步,聲調轉為柔軟,小手甚至攀上他的手背,試探性地輕喊。

  韓昀垂眸,看著手背上的小手傳來屬於她的暖意,他的濃眉一蹙,心裡的掙扎更甚。

  「不要把我送給別的男人……」水千竹軟聲哀求,試著讓他明白她的心情。「那樣的屈辱,比死還要讓人難受。」

  她不小心又踩上他的傷口,提醒著他是怎麼樣得到她。

  「妳這是暗指,留在我的身邊,讓妳比死還難過嗎?」韓昀憤憤地揮開她的手。「妳就這麼想到方清的身邊去?」

  他突然咆哮,粗魯地將她推開,好變易怒的性子在此刻彰顯無遺。

  水千竹一個沒有提防,整個人往地上跌坐而去。

  這一跌,不只是身體跌痛了,連心也碎了,手心更因為要支撐下墜的力量,與石地摩擦出一個傷口,傳來隱隱的痛。

  正好提醒著她,在他願意的時候,可以多麼無情無禮地對待她。

  「橫豎……你就是不信我。」水千竹總算認知到這一點。

  「我親眼看到妳就窩在他的懷裡,妳要怎麼讓我相信妳是被迫的?是無辜的?」韓昀不曾在意過一個女人,也因此無法知道該怎麼去處理這樣的情緒。

  在他的腦子裡,他只想著要維護自己的自尊,不讓任何女人有機會玩弄他的情緒。

  他只想著傷害,只想著反擊,從不肯允諾付出關心,更遑論付出相信。

  就因為這一點,水千竹知道自己再也沒有與他重新開始的機會。

  曾經因他而活躍欣喜的心,死了。

  如果,她的生命再繼續存活下去,只是為了滿足另一個無恥男人的私慾……那她更沒有活著的必要。

  這個念頭一起,她突然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了。

  「你曾經說過,無論我做了什麼讓你勃然大怒的事,你都不會把罪歸到我爹親的身上,是嗎?」水千竹突然提起他們初識時的那個承諾。

  韓昀黑眸微瞇,不懂她為何舊事重提?

  「妳打算做什麼讓我勃然大怒的事?」他挑起眉,專注地看著她蒼白的臉。

  水千竹只是搖頭,沒打算回答他。

  「給我你的答案,是不是不遷怒於我爹?」她追問著這個事關重大的答案。

  「當然。」韓昀點頭。「妳如果不信,我可以馬上送妳爹回到家鄉,甚至還奉上銀兩,讓他回家可以安享天年。」

  他不輕易給承諾,然而對象是她,那承諾是他對著她再三保證的話,他絕不打自己的嘴巴。

  「好,那千竹就先謝過您,如果可以,就麻煩『韓少爺』派車,今日就送我爹爹起程。」水千竹提起最後的要求,對著他一個有禮地福身,感謝他的恩德。

  送走爹親,不只是怕韓昀遷怒,更重要的是,她不願爹親因為她而傷心。

  「這麼趕?當真以為我會不守承諾?」韓昀輕哼。

  「當然不是。」水千竹小臉低垂,始終不再迎向他的眼。「只是希望爹親能早日回到屬於他的地方。」

  韓昀對於她提出的理由不置可否,卻又無法當下發現有異。

  「為了讓妳安心,用過午膳之後,就會起程送妳爹親離開。」韓昀表達出最大的誠意,也為了想知曉她葫蘆裡究竟賣些什麼藥。「這樣的答案,妳滿意嗎?」

  水千竹聞言,只能淺淺勾起唇,露出淒楚的一笑。

  韓昀保持著動也不動的姿勢,一雙黑眸卻緊鎖著她,看著她近乎整個人彎下腰向他福身,對自己表達她最真摯的感謝。

  他原以為,在她直起身之後,小臉上會滿滿都是笑容,至少,他應了她的要求,在最快的時間裡,送她爹親離開了,不是嗎?

  但是他不懂,雖然她的動作裡滿是真心,在揚眸迎向他的眼神裡,卻有著濃濃的哀傷。

  隱隱地,韓昀覺得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出所以然。

  「韓少爺,謝謝您了。」水千竹直起身,深深吸了一口氣,專注地看著眼前的他。

  那樣慎重的態度充滿決絕,凝他的眼神滿是專注,像是要將他刻進心裡,再也不忘記。

  韓昀想說什麼,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就在那一眼裡,水千竹淺淺地又是一笑,在笑容裡傾注她能給他的最後美麗。

  「那我先退下了。」水千竹輕輕開口,之後,她慢慢地退出議室廳。

  別了,我的愛。

  在走出議室廳那一刻,水千竹已經想出辦法,要向韓昀證明她的清白,讓他知道,她的話絕對值得相信。

  最簡單、也是最有力的方式——死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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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3-9-19 09:33 PM


第十章

  翌日,天氣晴。

  方清拿著擬好的草約,打鐵趁熱來到韓府,打算在最短的時間裡,把彼此的合作敲定。

  懷裡揣著草約,他滿懷欣喜地來到議事廳,只因等著他的不只是一樁龐大的交易,還能附屬帶走一個大美人兒。

  韓昀一聽僕人來報,說是方清帶著草約來到,他的表情因為莫名激動的情緒而扭曲。

  如此心急,要的是人?還是錢?

  無論是哪一樣,韓昀都一肚子火。

  他暴躁地在廳裡走來走去,像是一隻受傷的野獸,沒來由地對著奴僕咆哮,只差沒讓人去把方清趕出去。

  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他才讓自己冷靜下來,只是,他握緊拳頭,深吸幾口氣之後,還是不願輕易就如了方清的意。

  「跟他回了我不在,讓他改日再來。」韓均從不說自己是君子,只因他太清楚自己是小人。

  既然是小人,就不一定得照著規矩來。

  就算他真的願意成全方清與水千竹,但他沒說他一定會讓他們有個痛快。

  韓昀背著身,決定暫時將這樁交易擱下。

  深深吸了一口氣,才沉澱起心情,他不由自主地又想到了她。

  昨天下午不愉快的談話之後,他就沒再找過她,只是順著她的要求,在昨日下午就派車送她爹親回鄉。

  她到底在玩什麼花樣?為什麼要千方百計地把她爹親送走?

  無論是什麼原因,她鐵定有打算要做出什麼讓他暴跳如雷的事,而且這件事兒還離不開方清。

  莫非她與方清之間,真的是他的誤會?

  倘若真是如此,她為了反抗他將她送給方清的命令,她會做出什麼反擊?

  逃走?還是賞方清幾拳?

  且不論答案是哪一個,光只是想想而已,他的心情竟意外地感覺愉快。

  正當他的笑容牽上嘴角時,門外卻突然傳來奴僕驚慌的腳步聲。

  「不好了、不好了……少爺,大事不好了,方公子跟水姑娘……」一個奴僕模樣的娃兒,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韓昀房門口。

  「什麼事?」韓昀濃眉微蹙。

  那丫頭不會真動手打了方清吧?

  「他們兩個在水姑娘房前的花園裡吵起來了……」奴僕趕忙報告狀況。

  韓昀原以為方清會喪氣離去,卻沒想到這個色慾薰心的傢伙,竟然探了奴僕的消息,直往水千竹的房裡走去。

  這還不是最糟的事,奴僕接著往下說:「而且水姑娘的手裡還握了把短劍,一臉的怒氣沖沖,叫方公子離開……」

  「什麼?」韓昀心一驚。

  這丫頭要鬧出人命嗎?

  打人的話,他還能處理,只怕鬧出人命,官府那邊就不好交代……

  韓昀心念一定,不待由前門奔出,已經直接跳窗,飛身直往花園裡去。

  沒兩下工夫,他已經來到花園前,正巧見到最驚險的場面,水千竹手裡的那把短劍,亮晃晃地抵住胸口──

  是她的胸口。

  「水千竹,不要亂來!」韓昀心跳猛地停了。

  她想殺的人不是方清,而是她自己。

  水千竹聞聲轉頭,正巧看到韓昀十萬火急地飛身前來,落地在離她不遠的面前,俊臉上滿是驚慌,甚至還有著害怕的神色。

  他怕什麼?

  怕她替他惹麻煩嗎?

  早有尋死的決心,水千竹的臉上沒有懼色,尤其是在確定爹親已經離開韓府時,她更是毫無忌憚了。

  「我沒有亂來,亂來的人,不是我。」水千竹冷冷開口,澄眸掃向一旁不知所措的方清,無言地指出誰是那個「亂來」的人。

  韓昀黑眸一掃,心裡已有幾分明白。

  水千竹沒有騙他,事情擺在眼前,她與方清之間,的確是方清意圖輕薄,而不是方清口中的情投意合。

  就衝著這一點,他會要了方清的命,但她的生命安危在眼前,他無暇去管那些。

  「把刀子放下。」韓昀命令道。

  「不。」水千竹的回答很簡單,卻也很堅決,紅唇勾起淒涼的笑。「我又不是殺人,我只是自殺,你不用一副擔心我替你招來麻煩的害怕神情。」

  這樣的神情不適合他,他一向是多麼狂妄自傲,黑眸裡的光,猖狂得讓人又愛又恨。

  「我不准。」聽她這麼說,韓昀的心更是一緊。

  教他要怎麼承認,他的確是害怕?

  但怕的不是她替他惹上麻煩,怕的是她手裡的那把刀,要是刺入他的胸口,那會讓他也想殺了自己。

  「不准?」水千竹又是淡淡的笑。「多像你的語氣啊!只可惜,這一次只怕不能如了你的意。」

  尖刀就在她的手中,如果她不想活了,誰也阻止不了她。

  「水千竹,我警告妳,別亂來。」韓昀難得腦袋裡的思緒無法正常運轉,看著那把刀,千軍萬馬都不怕的他,竟然慌了。

  至此,他終於知道昨天她態度上的決絕是為了什麼。

  她已經打定主意,要做一件讓他勃然大怒的事,卻沒想到,他不但沒有大怒,他簡直是要嚇死了。

  水千竹迎著他的眼,訝異地發現他並沒有生氣,甚至,還能感覺他擔心的神情。

  那是因為她嗎?

  縱使知道可能性極低,她還是因此而軟下神色,甚至感覺有些委屈。

  「你不信我……」她低低地開口,澄眸微斂,忍不住一陣鼻酸。

  「千竹……」韓昀一聽,心裡也跟著難受。

  的確,他從來不信人,尤其是女人。

  但是他不知道,他會因為這樣而讓她感覺受傷。

  「你甚至打算把我送給別的男人。」她語帶控訴,還有掩不住的心傷。

  一心相許,得到的卻是這個近乎恥辱的結果,也莫怪乎她不想繼續活下去,只想以死來證明她的清白。

  韓昀喉頭緊縮,知道自己錯得離譜。

  「把刀子給我,什麼事都能談。」韓昀把手伸出,縱使知道自己犯錯,但他從來不曾向誰認過錯,他不知道如何開始。

  水千竹只是退後,指著胸口的尖刀卻沒有移動半分。

  「不……我不想談了。」她搖頭,生氣地怒瞪著他。「這些事不需要談的……甚至是不應該發生的,你應該要相信我的……」

  韓昀身子微微一震,心中湧上濃濃的罪惡感。

  只是好強又好勝的他,仍舊薄唇緊抿,一句話也不說。

  水千竹沒有等到他的回答,臉上是掩不住的心傷。

  他的沉默像是一把劍,比尖刀更加尖銳地刺進她的胸口,教她疼痛難忍。

  或許,這就是她欠他的吧?

  當初,韓昀出手救了他們父女一命,所以在他的認知裡,他理所當然地擁有操控她人生的權利。

  他的沉默,等同是對她的回答,她被打擊得不存一絲希望。

  還能冀望什麼?

  她不過是個侍寢罷了,還希望能從他的口中得到什麼?

  哀莫大於心死,如果他的心裡沒有她,甚至是想推開她,那她就如了他的意;如果他不懂得愛人,他窮極一生也不會懂得她此時的痛。

  「不要再試圖安排我的人生,接下來的路,我要選擇自己走,欠你的……我就還你了吧!」水千竹再也無力負荷那樣的傷痛。

  語音才落,她的眸光轉為堅決,掌心一個使力,直往自己的胸口刺去──

  「千竹!」韓昀猛地一吼,在與她澄眸對上的那一眼,他就知道她的意圖,心跳幾乎猛地停了。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她尋死的決心堅定,不讓他有任何的機會阻止,硬生生刺進自己的胸口。

  氣一窒,他心急得無法呼吸,飛身跳去,卻來不及阻止她的動作。

  撲身向前的結果,只來得及抱住她軟倒的身子,看著她胸前的那把刀,他的腦袋一片空茫。

  為什麼那麼愚蠢?

  為什麼對她做出那麼過分的事,將她逼到這步田地,讓她以死明志?

  「妳是傻瓜,還是笨蛋?妳以為這樣就算了,以為這樣就能逃開我了嗎?」韓昀失控地對著她大吼,在她倒下的這一刻,他的臉色比她還要蒼白。

  水千竹的黛眉因為疼痛而緊蹙,露出淒涼的笑容。

  「要送走我的人,是你;想走的人,從來不是我……」她艱難地開口,虛弱得搖頭。

  疼痛折磨著她,她閉上雙眼,還能想起他責備不解的神情,只是待她揚起眸時,卻意外看著他如此焦急、像是失去所有的冷靜。

  假的!一定是假的!

  一定是她臨死前出現的幻覺,那不是真的。

  於是,她倏地抽出插在胸口裡的尖刀,鮮血頓時飛濺而出,漫起一片紅霧,將兩人染紅。

  看著她的血在眼前飛濺,他心神俱狂,又氣又急。

  「該死!」韓昀又是一驚。

  出於直覺,他起手點住她的周身大脈,不讓鮮血急速湧出,黑眸裡冷靜不再,只剩下完全的瘋狂。

  「馬上去請大夫,快!」他對著旁邊的人大聲命令著,奴僕隨即後知後覺地往外頭奔去。

  「妳這個該死的丫頭!妳這個該死的、找麻煩的水千竹……我不准妳死,妳給我好好地活著,我要跟妳算帳……」他不停地喃喃自語,整個人像是要瘋了。

  「要算帳……就不用了,我就要死了……」水千竹忍著胸口的疼痛,不明白他為何還要跟自己糾纏。「用不著救我,我死了,就什麼都還……清了。」

  「不准死!」韓昀像是被針刺到,像隻野獸對著她咆哮。「我不會讓妳死。」

  他無法想像那種畫面,他無法忍受讓她死在自己的懷裡。

  水千竹只是搖頭。

  「如果我不想活了,誰也救不了我。」水千竹拼著最後一口氣,也不要在此時認輸。

  聞言,他莫名驚恐,抱住她的手,無法自抑地顫抖。

  「妳不要亂說話。」一想到可能會永遠失去她,韓昀整個人都冷了。

  水千竹仍是不停地搖頭。

  「你不要我,你把我推給別人……你不曾替我想想,我要別的男人嗎……」她難受地喘氣。「既然如此,我活著又有什麼意義……」

  他愈聽心愈驚,愈聽愈是害怕……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一見到她難過的模樣,韓昀再也無法去考慮什麼尊嚴與面子的問題,他緊緊地抱著她,連迭地道歉。

  「是我錯了!都是我的錯!」他挫敗地低咆。

  在生死的面前,他才知道一切都微不足道,唯有她,才是最重要的。

  他不能失去她。

  不能……

  「我要妳!我當然要妳,除了妳,我誰都不要。」他無視於眾多圍觀,更不在乎大家驚詫的眼神,只想讓她知道他的心意。

  水千竹微微一驚,先是驚訝地睜開眼,後來仍是頹喪地搖頭。

  「騙我……你到現在還在騙我……」她告訴自己,那不是真的,那只是他在她臨死前說出來安慰她的話。

  見她沒有半點求生的意志,懷裡的身軀急速轉冷,語音既低且弱,像是隨時在下一秒就要失去生息。

  「我沒騙妳……」韓昀按住她的脈搏,發現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他整個人都慌了。

  「該死……千竹,別這樣對我,別這樣對我!」他窩進她的頸項,從沒預期會出現在自己臉上的熱淚,竟隨著他的咆哮聲落下。

  從沒認真地在乎過一個人,於是也從來不曾感受害怕的情緒,眼下,她的生命急速流逝,他全身劇烈地顫抖著,從頭到腳都震顫著,一直在胸口裡躁動的疼痛,迅速蔓延到他的四肢。

  「大夫人呢?為什麼到現在還沒來?」韓昀揚起頭狂咆,一點兒也不在意被人看見臉上驚慌的淚痕。

  「不能死、不能死……」他靠著她的額,感覺到她流失的體溫,愈來愈冷的她教他完全失控。

  「我愛妳啊!千竹,不能死,妳不能死……」他顫抖地哽咽,語音沙啞,痛得像是就要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

  已經疼到幾乎要失去知覺的水千竹,虛弱的身子一顫。

  她聽到什麼?

  他說、他說……

  她艱難地瞠開她的眼,看著眼前流著男兒淚的韓昀,回想著她適才聽到的那句話。

  「你說……愛我?」她喘了口氣,疼痛地皺起眉,卻仍掙扎地問出口。

  「是……」韓昀臉上滿是疲憊的倦意,那是因為拒絕承認真心,而積壓在胸口許久的倦意。

  「我愛妳,千竹,我真的愛妳……」他搖頭,肢體動作仍在試圖反駁,但是嘴裡卻再也說不出否定的話語。

  水千竹揚起小手,無法置信地撫上他的臉。

  是淚……

  那真的是淚嗎?

  「你哭了嗎?」水千竹瞇起她的眼,疼痛迷濛了她的視線,她看不清楚他,但是掌心裡的濕潤卻再真實不過。

  韓昀咬著牙,一句話也沒說,轉眸看著大門入口處,心急地張望。

  就在這時候,大夫上氣不接下氣地被接到府裡,拿出一旁的藥箱,拿出止血藥先往傷口上灑去。

  「找個乾淨的地方,我要仔細處理傷口。」大夫臉色凝重地交代。

  韓昀點頭,毫不遲疑地抱起水千竹,直接往他的房裡去。

  動作間,他經過方清的身邊,冷冷地丟下一句。「要命的話,就快滾!」

  方清自知惹下大禍,顧不得生意,匆忙就往外頭奔去。

  ※※※※

  回到房裡,韓昀支開所有的下人,在床邊坐下,讓水千竹坐在自己的胸前,維持她的體溫。

  接著,他親手替她拉開外衣,露出潔白無瑕的肩膀,淺綠色的褻衣旁有著醒目的傷口,讓他的心都碎了。

  大夫醫者父母心,雖然美色在前,但關心的只是傷口,更別說眼前韓昀的表現,表明懷裡的女人對他來說極為重要,大夫眼都不敢多往旁邊飄,生怕一個不留神,別說是美人兒的命沒了,連自己也要惹來殺身之禍。

  大夫仔細察看傷口,一會兒終於喘下一口氣。

  「這姑娘的力道不足,刀尖進了,卻沒有足夠的力道往下壓,於是刀尖沒傷及心肺,沒事。」大夫終於可以安下心,至少自己的命保住了。

  「沒事?」韓昀聽到這兩個字,還是不能安心。

  「如果再深一寸,只怕華陀再世都沒有用,但是老天保佑,目前的狀況,雖然血流過多,讓她全身失溫發冷,但只要血一止,就沒有生命危險,我可以處理。」大夫轉向藥箱,開始準備傷藥。

  韓昀至此終於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再也不會失去她。

  「瞧瞧妳,把自己搞成什麼樣子了。」知道她沒有生命危險,韓昀隨即責備起她的莽撞。

  水千竹始終不曾注意大夫的動作,她的心魂還留在剛才的那些對話上。

  「你沒有回答我……」她偎近他,黛眉仍是蹙著的。

  「什麼?」韓昀裝傻。

  「你的臉上……」她試圖要舉起她的手,卻因為牽動到傷口而悶疼。

  韓昀趕忙接住她的手,不讓她妄動。

  「怕疼的話就乖乖等著上藥,管我的臉上有什麼。」韓昀手掌往自己的臉上一抹,自然也察覺到自己做了什麼傻事。

  「那真的不是淚嗎?」水千竹不是輕易放棄的人,她仍掙扎地想要觸碰他的臉。

  「叫妳別亂動!」韓昀怒斥道,口氣凶惡。「都沒看到妳一動,血又開始流了嗎?」

  害他的心也跟著又開始痛了。

  「可是……」水千竹當然痛,那傷口就戳在自己的胸口。「我明明看見……」

  見她固執,好似非要得到一個答案才肯罷休,韓昀只能認輸。

  「好,妳看到什麼,就是什麼,這樣可以了吧?」他緊緊地抱住她。

  「那真的是淚?你真的哭了?因為我嗎?」水千竹因為無法置信,連連提了幾個問句,胸上的傷好似沒那麼疼了。

  韓昀只是悶哼一聲,算是回答她的問題。

  「閉嘴!」他覺得她吵死了。

  正當這時候,大夫拿來傷藥,開始處理她的傷口。

  刺痛傳來,傷口雖然不至於致命,卻仍舊疼痛,水千竹一個悶哼,整個人就痛暈過去。

  「她怎麼了?」韓昀下意識地捉握住大夫的衣襟,又是一驚。

  「不要擔心,她暈過去反而比較不會疼。」大夫嚇得趕緊解釋。

  韓昀這時才放開大夫的手,讓他好好處理傷口。

  動作間,他的眸始終沒有離開她蒼白的臉,大掌緊緊握住她的手,試圖溫暖她的掌心。

  ※※※※

  夜很深了,銀白的月色灑進一室銀光。

  房裡的桌上擺著一桌好菜,完整得像是沒人動過。

  韓昀沒有用餐的食慾,始終坐在床邊,注意著她的反應。

  大夫有交代,替她下了助眠藥,讓她好好休息,幫助傷口快速癒合,他大可處理自己的事,不需太過擔憂她。

  只是,在她出了事之後,他才發現自己的冷靜完全消失,根本也沒辦法靜下心,只想要好好看著她。

  自始至終,他都在否認對她的感覺,直到這生死的交關上,他才認知自己的情感。

  愛情,竟然這麼不經意就發生,在他還沒有驚覺之前,已經融入他的骨血。

  「呃!疼……」

  突地,床上傳來細細的呻吟,喚回他全部的注意力。

  「我在這兒。」他傾近身,握緊她的手,讓她不再感覺孤單。

  水千竹長睫搧了搧,迷濛的視線緩慢聚焦,看見他一臉焦急地等在眼前,似是十分擔心。

  原來,一切不是夢。

  「你真的在這兒。」水千竹不改昏迷前的想法,伸出手,就是想要觸碰他。

  這一次,韓均沒讓她失望,接握住她的手,緊貼在自己的頰邊。

  「是,我在。」韓昀見她回過神,欣慰地露出笑容。

  他被逼過臨界點,不得不面對自己最真實的情感,現在,他正學著要用另一種態度去面對將來的感情。

  「你說你愛我?」水千竹回過神的第一件事,還是惦記著這個出乎意料、難以置信的話語。

  韓昀一陣失笑。

  沒想到,她還惦著這個。

  「是,我愛妳。」韓昀慎重地開口。

  在沉澱過後,他已坦然面對自己的情感,發現愛上一個人並不可怕,至少,愛上她,並不可怕。

  與其在失去她與愛上她之間做選擇,他寧可交出主控權,讓她操控自己的情緒,也不要讓她離開自己的身邊。

  「是真的嗎?」水千竹鼓起所有的勇氣,讓自己再次確認。

  她已經沒有勇氣再失去自己的心一次,她真的需要他,其的好愛、好愛他。

  他伸手將她攬進懷裡,用著不會弄痛她的力道,讓她感覺自己的真心。

  「我愛妳,這一輩子,我絕不放開妳。」他環著她,重申他的愛語,感覺她留在懷裡的溫度是如此地溫暖,教他好留戀。

  水千竹的淚水不由自主地流出眼眶,小手緊緊回抱著他,欣喜的淚水沾濕他的衣襟,但此時的兩人,誰也不在乎。

  痛,從傷口處傳來,但是水千竹卻不在意,只因為這正提醒著此時此刻的真實。

  他在她的耳邊說著愛,他在她的懷裡說著受,他甚至在那麼多人的面前,對她說愛、為她淚流……

  他是如此驕傲、狂妄的男人啊!竟然為了她流淚……

  那樣的情緒出自真心,沒有半分虛假與掩飾,純然是對她的在乎。

  一個女人夫復何求?

  要的不就是一個男人的衷心相許嗎?

  她從他的懷裡掙扎開,揚眸望向他專注的眼,想起他在自己生命危急時的反應,已經證明了一切。

  他愛她……

  原來,他真的愛她。

  她的心滿是喜悅,知道他要的人是她,這個事已經讓她揮去心頭上的雪,心口暖暖的都是陽光。

  「韓昀,我愛你。」她專注且慎重地對著他說出內心的話,眼裡滿是淚水。

  韓昀的心猛地一跳,又劇烈地跳動起來。

  雖然早就知道她對自己的心意,卻也在聽到這話的那一刻裡,內心滿是狂喜。

  他托起她的下顎,吻上她的額、吻上她的眼、吻上她挺直的鼻尖,最後緊緊覆上她的唇,佔有她最甜蜜的一處,無言地將他對她的承諾封緘在這個吻裡。

  一輩子……

  他一輩子都不鬆開她的手。

  熱烈的吻在交纏,不只是兩人的愛,還有兩人的心。

  月光下,他們的心緊緊相依,他們的身體牢牢相偎,暖暖的情,填補了彼此內心的空隙。

  淚,停了。

  愛,來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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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3-9-19 09:34 PM


小花媽 橙心

  時值過年,每個人難免都要去整理一下儀容,或許添購新衣,或是洗頭燙髮,總是會想個方式讓自己煥然一新。

  已經近兩年沒整理過一頭長髮的我,也決定給自己一個新氣象,於是,就在過年前把自然捲的長髮燙直了。

  結果是滿意的,因為好整理又柔順,看起來又年輕。

  當然,這只是個開場,我當然不會是後記的主角,接下來,咱們的主角要出現了——就是我的小牛妹妹。

  我的小寶貝,有一頭又柔又細的軟髮,該是很有氣質的她,卻不太好地遺傳我的自然捲,所以一頭細髮總是左翹又捲,美好的髮型總撐不過兩個小時,就成了一團小鳥窩。

  於是,我打起她的主意,也想帶她去把頭髮給燙直。

  只是,無論我好說歹說,威脅還是利誘,小寶貝完全不為所動,打定主動就是不讓我動她的頭髮。

  誰知,那天妹妹的女兒好巧不巧地去燙了髮,還來通電話來「好康道相報」。

  這小寶貝,媽媽的話不聽,倒聽起小表妹的話,開始動搖起來。

  小姑見狀,開始遊說,沒有十分鐘的時間,她竟然點了頭,坐上小姑的機車,直奔美容院。

  我都還來不及阻止,三個小時後,她回來了。

  登登登登──

  天、天啊!

  「哈哈哈哈哈……」

  我見到她的第一個反應,完全說不出話,就是直笑。

  「哈哈哈……」

  停下笑之後,我又試圖說話,還是一連串地大笑。

  這、這、這……怎一個「捲」字了得?

  她整個柔軟的髮絲,已經捲成小花媽般的可愛短髮,襯得她一張小臉蛋整個都活潑起來。

  「媽咪,燙頭髮的阿姨說,我的頭髮好像泡麵哦……」小寶貝笑盈盈地說,看媽咪笑得這麼開心,她的心情也好得很。

  「哈哈哈哈哈……」我聽完,還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不停地笑著。

  奶奶下樓來,見到的第一個反應──

  「哈哈哈……怎麼這麼可愛啊!」奶奶笑到眼淚快流出來。

  哥哥也下來了,先是一愣,然後也是一連串的大笑。

  「哈哈哈……怎麼像米粉啊?」

  於是,全家人都笑成一團。

  小寶貝很開心,她覺得每個人心情都很好的樣子。

  只是,當大家連笑了幾個小時之後,小寶貝終於有些不好意思了。

  「媽咪,妳不要再笑了。」她柔聲抗議。「這樣很好笑嗎?」

  「哥哥,你不要叫我米粉頭了……」她嘟起小嘴巴。

  我替她夾上可愛的髮夾,還帶她去拍了可愛的大頭貼,小小白皙的臉蛋,搭上可愛的捲髮,她像是小小號的花媽。

  只不過,是個再可愛不過的小小花媽。

  我愛我的小花媽。

  在笑了幾個小時之後,我終於發自真心地對她說:「寶貝,妳真的、真的好可愛哦!」

  寶貝露出甜得能滴出蜜的笑容,奔到我的身邊,伸出她小小的手臂,攬住我的脖子,對我輕聲地說──

  「媽咪,謝謝妳,妳也好漂亮哦!」

  我能說什麼呢?

  我真的生了一個又可愛、嘴巴又甜,又善解人意的小花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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