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不是老狗 -【我是導演,我不比爛】《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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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k17303 發表於 2023-9-6 08:53 PM

149.分擔
  許鑫第一次見黃秋聲,是在電影開拍的三天之後。

  在1月8號這天的中午,黃秋聲才姍姍來遲。

  遲到後,他似乎也挺不好意思,一個勁的在講抱歉。

  要說印象嘛……

  其實還行。

  首先戲是沒說的,這位的戲不管是《頭文字D》還是《無間道》,都留下了足以讓人印象深刻的角色。

  並且周傑侖很喜歡和他搭戲。

  按照周傑侖的說法, 就是在拍《頭文字D》的時候,黃秋聲給了他不少幫助,在詮釋父子關系上,二人很搭。

  但沒來由的,許鑫對這人就是喜歡不起來。

  也說不上為什麽。

  可能是因為對方太油膩?

  他也不清楚。

  不過既然是周傑侖的堅持選角,他也就沒說什麽。

  前幾天沒拍成的葉湘倫在家裡的戲, 今天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不過暫時還沒到拍的時候。

  今天罕見的,劇組裡多了一些群演。

  每個人穿著的都是校服,看起來也都很年輕, 這會兒正對著在化妝的周傑侖發花癡。

  這些都是真理大學的學生,今天來當群演客串校園生活的。

  而另一邊……

  “你等下可以送我回家嗎~~~”

  一種哪怕是本地人都聽不太出來差別的灣灣腔從楊蜜的嘴裡冒了出來。

  說完,她做出了一個雙手伸前,好像在握把的動作。

  “騎腳踏車~~~”

  不過馬上她就搖了搖頭。

  不行。

  不夠婊誒……

  “班長……婊一些……動作就得可愛……比如……這樣?”

  她自言自語著,原本伸直的胳膊忽然蜷縮了起來,看起來就像是模仿小狗直立那種耷拉著前爪的動作。

  接著虛握著拳頭,做出了上下搖擺的模樣。

  做完動作,她還扭頭看了一眼男友:
  “誒,怎樣, 有沒有很婊喔?”

  “呃……”

  許鑫想了想,扭頭對桂倫鎂問道:

  “身為一個女孩子, 你的感覺呢?”

  “……還……還好吧。”

  桂倫鎂微微點頭:
  “看起來就很有心機那樣子。”

  “嗯?”

  聽到這句點評,許鑫剛要說可以,可卻見女友的眉頭皺了起來:
  “你不討厭?”

  “……我?”

  許鑫有些納悶, 但楊蜜卻搖頭:

  “不是,我是說阿鎂。”

  “……討厭?”

  桂倫鎂一愣。

  “對啊,就上學時候, 伱們班級裡沒有那種女孩麽。就明明她在男生面前特別受歡迎。好多人都說她可愛、說她性格超好喔,但偏偏你就很討厭她~覺得她很做作~很惡心這樣子~有一種發自內心的討厭~你們班級裡沒有這樣一種女生嗎?”

  楊蜜問這些問題時,音調也好、音色也罷,基本已經和彎彎省本地人沒什麽區別了。

  而聽到她的問題,桂倫鎂下意識的點頭:
  “有……”

  “那你討厭她嗎?”

  “呃……嗯。”

  “那晴依就應該是這種人誒。”

  根本不給許鑫說話的機會,她自顧自的解釋道:

  “你看吽,作為班上的班長,晴依這個角色的定位本身就應該是很優秀那種人呀。而路小雨這種看不見的屬性,就該像是班級裡那種很不起眼的女孩子啦,對不對?我們代入到這種屬性裡,晴依的第一眼,就應該讓女生有一種本能的討厭。這樣合格才對……導演,是不是喔?”

  “呃……”

  在桂倫鎂那歪頭思考的表情下,許鑫則是滿眼愕然與不解。

  實話實說,這有些觸及到他知識盲區了。

  而似乎看出來了他的不解,楊蜜繼續解釋道:
  “晴依就該是那種背後有超多女生八卦她,議論她的那種。她很裝,很做作, 在男生眼裡那種可愛、清純的自然流露, 在女生眼裡應該都是裝出來的才對。”

  “呃……”

  實話實說, 許鑫真的想不出來。

  這角色……該怎麽演。

  因為……主要他沒見過這種人啊。

  在男生的理解裡, 楊蜜這種話就很離譜。

  可愛、清純、甜美的班長大人,怎麽可能會有人討厭?
  他定義的“婊”,其實是想要給觀眾營造出一種“禿驢敢跟貧道搶師太”的既視感。

  就是觀眾要替路小雨鳴不平。

  你憑什麽和路小雨爭葉湘倫?
  是這種。

  就大家等著看你笑話才對。

  可偏偏……似乎在女友的眼裡,晴依還有這一種更深層次的婊才對。

  是一種天然就被所有女生所不喜的那種婊……

  可問題是……

  沒見過啊。

  啥樣子的?

  為什麽女孩子會有這種不喜歡漂亮清純,覺得人家裝,覺得人家婊的奇怪心理啊喂……

  而見他似乎是真不理解,楊蜜又想了想,概括到:
  “就是……你絕對不會和她下課一起上廁所的人!”

  “……????”

  “噢!!!對!是是是,是這樣子的!是!“

  許鑫還懵著呢。

  但桂倫鎂似乎懂了。

  一下子就懂了……

  “所以一會兒我也要表現出來對你的討厭與嫌棄,是不是?”

  “是是是。”

  楊蜜趕緊點頭:

  “就那種很討厭很嫌棄的感覺!”

  “我明白嘞!”

  “嗯嗯……”

  “……”

  看著似乎一點就通的倆人。

  許鑫想了想,留下了一句:
  “那……你倆慢慢琢磨吧……一會拍出來在看看……我先走了。”

  帶著一肚子疑惑,剛好看到了已經化妝完成的黃俊朗。

  一會兒拍的是校園舞會的那場戲。

  黃俊朗頂著一個誇張至極的爆炸頭造型……醜的真的是不忍直視。

  又醜又好笑。

  “誒,阿郎,問你個事。”

  黃俊朗一扭頭,發現是許鑫後,點點頭:
  “咩啊,阿鑫。”

  這哥們其實私底下性格也挺好玩的。

  屬於派對氣氛帶動者。

  還挺能喝,是這些人裡唯一一個能和許鑫在白酒上拚一場的人。

  “我問你啊,就比如你上學的時候,班級裡有個又漂亮,又是班長,又清純的女孩子……你會討厭她嗎?”

  “……又漂亮?”

  黃俊朗一陣納悶。

  許鑫點點頭:
  “對。”

  “又是班長?”

  “是。”

  “還清純!?”

  “嗯!……對你還特別好!”

  “還對我特別好?”

  頂著個誇張的複古DISCO舞王爆炸頭造型,黃俊朗就跟看傻子一樣看著許鑫:

  “阿鑫,是你瘋了嗎?還是我瘋了?這種人真的會有人討厭她嗎?”

  “是吧。”

  許鑫也深以為然。

  “所以說……怎麽可能有這種人呢?”

  看著旁邊的女友,他滿臉疑惑。

  然後……

  在電影開拍之後,他就發現……

  對不起。

  草率了。

  這姑娘真的給許鑫上了一課。

  讓他明白了什麽叫清純到極致就是婊……

  在人群的喧鬧之中,手裡拿著樂譜的晴依走下了樓,在自己的鞋櫃裡放好了樂譜書本後,葉湘倫的聲音響起:

  “好~BYE~”

  聽到了葉湘倫和同學打招呼的聲音,晴依裝琴譜的動作忽然一頓。

  接著,等葉湘倫和她打招呼時……

  “晴依,走嘍,BYE……”

  她忽然加快了動作,趕在葉湘倫離開時關閉了鞋櫃的門,扭身,帶著一種……很期盼的眼神,扭頭一個跨步,來到了葉湘倫身邊:

  “你今天可以送我回家嗎?”

  這個頓挫用的恰到好處。

  首先她並沒有把琴譜書本什麽的一股腦的塞進鞋櫃,而是非常有調理的不緊不慢的在弄,彰顯了自己的細心整潔。

  但當葉湘倫的聲音響起時,她的動作出現了第一個頓挫。

  然後微微低頭,雖然還在整理,可卻用這種低頭轉移視角的方式,表達了自己的心不在焉。

  接著在葉湘倫和她打招呼的時候,才忽然加速,一股腦的把所有東西塞進鞋櫃,連看都不看就直接關門。

  而在關門時,她的身子已經轉了過來。

  潛台詞就是告訴鏡頭前的人們她的目的絕對不是關門。

  或者說因為葉湘倫,她連平時的習慣都可以不再保持了。

  接著,門響,那句溫溫柔柔的灣灣腔才急速出口:
  “你今天可以送我回家嗎?”

  然後,才是攔在葉湘倫旁邊那雙帶著期盼的眼眸。

  微笑。

  首先是好看。

  其次就是一種……輕微的不協調的做作感。

  但這種做作不是讓人出戲,而是一種……有點“假”的刻意。

  可就在許鑫還覺得有點突兀的時候,這種刻意,就變成了剛剛看到過的那種狗狗抬起前爪,上下搖擺,帶著點乞求味道的撒嬌動作。

  “騎腳踏車。”

  “呃……”

  周傑侖左顧右盼,神情有些躲閃。

  而仿佛看清楚了對方的潛台詞拒絕之意,原本可愛的微笑與抬手動作,化作了雙手自然垂下的一抹善解人意的微笑:

  “不用啦,我開玩笑的,拜拜~~”

  晴依的語氣依舊是那麽溫柔,可許鑫的眉頭卻已經徹底皺了起來。

  但戲還沒停止。

  因為得到了訊號那邊的桂倫鎂在楊蜜剛走出鏡頭,就已經打開了門,靠在門框上,學著楊蜜之前那個動作,只不過語氣變得有些誇張,刻意營造出來的那種撒嬌:

  “等一下可以腳踏車送我回家嗎~”

  她的手也在做這種動作,但比楊蜜要敷衍的多。

  沒什麽可愛,卻表達出來了自己對這種可愛到底有多討厭……

  一下子,許鑫的眉頭又展開了。

  原來如此……

  這段戲真正的精髓不在晴依身上,而在路小雨身上麽?

  通過路小雨的反差,來表達出來晴依剛才的動作到底有多討人厭?

  可是……

  他正思考著,這邊已經表演完了。

  但遲遲沒等到許鑫喊停,已經走出了鏡頭裡的周傑侖和桂倫鎂就都看著他……

  “阿鑫?”

  “……”

  許鑫抬頭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旁邊站著的女友……

  問出來了一句:
  “這種女孩在女孩子身邊真的那麽讓人討厭?”

  “對啊。”X2
  楊蜜和桂倫鎂一起給出了回答。

  許鑫忍不住扭頭:
  “誒,阿郎……你討厭嗎?”

  “呃……”

  黃俊朗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麽。

  為什麽會討厭呢?
  怎麽會討厭呢?

  不是……

  憑啥討厭啊?
  晴依多可愛啊……

  而見他不會打,許鑫又扭頭問了一下彈頭:
  “彈頭,要是你選,你選路小雨還是晴依?”

  “這……”

  彈頭琢磨了一下,點點頭:
  “肯定選晴依呀,那麽可愛~”

  “噫~~~”

  這回答換來的是桂倫鎂與楊蜜的雙重嫌棄。

  嫌棄的都不像話了。

  彈頭有些無語……忽然來了一句:
  “導演你呢?”

  “……”

  瞬間察覺到女友一道危險視線的許鑫嘴角一抽。

  這……

  特麽晴依就是我女朋友演的啊。

  可她演的卻是這種很遭女人討厭的角色。

  你可真特麽會問啊!

  上來就送命題唄?

  我和你多大仇?

  想了想,他來了一句:
  “好了,這條過了……來來來,下一條……”

  狗命要緊。

  ……

  燕京,《武林外傳》劇組。

  如今的武林外傳拍攝進度剛好過半。

  前面四十幾集基本已經可以算是拍完了,而劇組在磨合之中相處了半年,氣氛相當之融洽。

  用尚靖自己的話來講,就是“大家一起苦過來的”,特別是今天要拍的“小毛”的戲份,雖然這部戲裡他只是客串,但《炊事班》原班人馬湊在一起,大家還是挺開心的。

  商量著今晚快點拍,拍完了之後好搞個聚餐去。

  而這段戲講的是手持棍子的打手江小道與郭芙蓉試探小六心意的故事。

  因為拍攝周期比較長,其他演員時不時的就有些事要請假,所以偶爾遇到這種演員缺席的情況下,就會提前做好拍某個演員不在的故事準備。

  和毛孩的合作不用多說,大家都知根知底。

  尚靖也打算快點拍完,晚上大家夥好一起吃飯去。

  結果這邊一個鏡頭剛結束,忽然電話鈴聲響起來了。

  他拿起來一看,笑著接通了電話:

  “老范,來打聽毛孩情況的吧?哈哈哈~你那邊忙完了沒,什麽時候回來?”

  來電人是范名。

  也就是邢捕頭。

  今天正是他請假的緣故,所以才趕著拍毛孩的戲的。

  而這次毛孩沒見到范名還真的挺遺憾的。

  可誰知,聽到了尚靖的話後,范名那邊卻忽然來了一句:
  “導演,我得和你說個事……”

  沒來由的,尚靖心裡咯噔就是一下。

  “怎麽了?”

  他站了起來,直接就往外走。

  “你說,怎回事。”

  “……”

  電話那邊先是沉默了片刻,接著范名才說道:
  “這邊,讓我去拍一部大劇……”

  “……”

  尚靖本能嘴角一抽。

  第一反應就是拒絕。

  不行,後期還有邢捕頭那麽多戲呢,怎麽可能這時候走?

  可馬上這個反應就被理智給否決了。

  這是大區的戲……

  怎麽拒絕?

  並且,他馬上反應了過來:
  “那戲不是已經開了麽?……讓你去幹嘛啊?”

  “替換。演個重要角色……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反正說是出了些問題……立刻過去開演,那邊已經在等了。”

  “……”

  尚靖直接懵了:

  “現在?”

  “對,我來南京就是這個事。咱們那邊……我可能去不成了。”

  “……”

  尚靖徹徹底底的無語了。

  接著第二個反應就是聯絡一下關系,去要人。

  可這第二個反應也直接被否決了。

  尚靖自己嚴格意義上而言,屬於對空的。

  但范名是屬於對陸的。

  兩邊一個空一個陸,本身就不一樣不說……這戲的差別也在這擺著。

  一個是大劇,還是救急場。

  一個是情景劇……

  怎麽比?
  可問題是……如果范名走了,自己該怎麽辦?
  第一反應就是改劇本,後面大把大把的邢捕頭的戲,都得給去掉。

  但馬上否定了,因為如果沒有兩個捕快插科打諢過渡劇情,這戲裡的角色就廢了。

  第二個反應就是……

  重新拉個人上來!
  這人是誰?

  武林外傳就這麽幾個配角,除了六人組,就是老邢、燕小六出場的時間最長。

  再不就是“小米”。

  可問題是小米是丐幫的,怎麽可能當捕頭?
  那還有誰?

  如果找不到人,那就只能把老邢給寫死……可問題是寫死和這部劇的基調也不符合啊。

  而如果不寫死,以後靠燕小六怎麽支撐起用來襯托、推進劇情的兩名捕快?

  這不扯呢麽……

  一時間,尚靖心亂如麻。

  想了想,他問道:
  “你這兩天就要去?”

  “對,上面下來的任務,不然昨天我也就不至於走的那麽急,連毛孩見一面都沒見上了。”

  “……”

  而范名也知道尚靖為難,想了想就說道:
  “導演,要不……你把我寫死得了,我先去那邊拍,然後改了劇本,抽一天的功夫過來寫死我,拍完我再回去?”

  “別扯淡……不可能。”

  尚靖想都不想就推翻了他這個想法。

  但也明白,眼下木已成舟了。

  姑且先不論合同不合同的,就算有合同他也不可能攔著。那可是大劇!

  誰能攔?誰敢攔?
  可問題是自己這邊怎辦……

  片刻。

  “這樣,你先去,我這邊給財神打個電話,商量一下怎麽辦,好吧?”

  “好,好……不好意思啊,導演,真的太不好意思了。”

  “……嗨,說哪去了,我倆合計合計吧。你不用管了……嗯,就這樣。”

  電話掛斷,尚靖看了一眼攝影棚內在那閑聊的演員們,思前想後的,直接撥通了丁財神的電話……

  ……

  實話實說,雖然寫劇本時,周傑侖就很看重這場舞會的戲份。

  但他是真的沒想到,要拍一場舞會戲份的要素竟然要這麽多。

  他經驗的“淺薄”也出來了。

  在自己的設定裡,舞會是很重要的一場戲,不僅僅是圓了他的一個歌舞劇的夢,還有這一條相當重要的線索要交代。

  就是在葉湘倫和路小雨跳完舞後,有幾個女孩對葉湘倫發出邀約,說:
  “誒你下次要是沒有舞伴的話,可以找我。”

  這句話是從葉湘倫和路小雨跳完舞後才會說出口,給觀眾營造出一種“趁虛而入”實際上則是大家看著葉湘倫從頭到尾都是自己在跳舞的時空錯亂。

  不過……

  “真的要弄的這麽複雜嗎?……就是一場普通的舞會誒,關注點不應該在葉湘倫和路小雨身上嗎?一定要這種誇張的風格嗎?“

  “……”

  聽到這話,許鑫滿眼的嫌棄:

  “你懂個屁。我問你,你對蘇菲瑪索的第一印象是什麽?”

  “還用問?《初吻》裡面帶耳機那一段……呃……”

  一下子,周傑侖似乎就明白了這裡的差別。

  而許鑫則看著那些正在按照自己的要求開始布置的現場,低聲說道:
  “這種黯淡的環境,才是最考驗導演對於鏡頭掌控功力的時候。不瞞你說,我現在心裡也在突突……生怕拍不好。所以,請您老人家思想有多遠你就滾多遠好不好……別打擾我構思。”

  “那要不要我找倆MV導演幫你?”

  “……埋汰誰呢?”

  許鑫翻了個白眼,對他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去去去,別吵我,趕緊練你的舞蹈去。”

  強行把周傑侖攆走後,他繼續看著正在抓緊時間鋪設的現場。

  這已經是第二遍了。

  剛才第一遍拍攝時,許鑫覺得這場舞會沒拍出來自己想要的味道,所以又重新構思了幾張分鏡頭草圖,但發現都體現不出來倆人的互動……其實這也是廢話……光蹦迪又不是摸摸唱,怎麽可能很曖昧的互動?

  於是和李平東商量完,決定拋棄所謂的動感DISCO,采用一種美式鄉村俱樂部的演出狂歡風格。

  因為周傑侖給的劇本就是阿郎演DISCO舞王……

  但考慮到故事發生地是音樂中學。

  這種動感DISCO風格有些不恰當,因為中間少了“交際舞”這個環節,拍出來之後,許鑫就覺得不對勁。

  最後倆人想了想,臨時更改成了即動感又可以“交際”的美式鄉村風格。

  而要改,那麽就得大改。

  包括黃俊朗的造型。

  服化道倒是簡單,附近的成品衣店就可以租用。

  但舞蹈卻要重新編排。

  雖然美式鄉村風格這些請過來的舞蹈演員都有底子,但周傑侖和桂倫鎂卻需要重新練習。

  今天是肯定拍不成了。

  許鑫打算下午看大家夥布置完了現場,燈光、鏡頭都符合自己要求後,晚上直接拍周傑侖和黃秋聲的戲,這場舞蹈戲的部分延後。

  而正琢磨呢,忽然,楊蜜舉著電話走了過來:

  “嗯……好……那……我和他說說……嗯嗯,我明白的,導演,您放心……嗯嗯。”

  聽到這動靜,許鑫納悶的看了過來。

  “怎麽了?哪個導演?”

  “是尚導。”

  楊蜜眉頭微皺:

  “剛才……尚導打來電話,和我說了個事情……”

  “……怎麽了?你的戲不都殺青了麽?”

  “改了。”

  女孩低聲說道:

  “范名要去演別的戲,是正劇,沒法拒絕的那種。然後尚導知道這事兒後,和丁財神打電話商量了好久。因為不能把邢捕頭寫死,不然就和故事的整體基調不符合了。所以,邢捕頭會暫時被調派到十八裡鋪,而小六出任七俠鎮捕頭,他還需要一個跟班……不然捕快推動劇情的能力就會被大幅度弱化。所以……商量來商量去,尚導想讓我演的祝無雙成為七俠鎮的第一個女捕頭……問我什麽時候有空……還能不能回去……我……”

  說到這,她聲音更低了一些:
  “我已經答應了。”

  “……??”

  許鑫一愣:
  “那你這邊的戲怎麽辦?”

  “所以我才和你來商量呀,這幾天要不要調整一下,把我的戲加快一些進度,盡早殺青。你那部劇也投了一千來萬,總不能放那不管了吧?你在這邊忙,我拍完直接去那邊。”

  “呃……”

  聽到這話,許鑫的眉頭皺緊了:
  “可捕頭的戲在劇本裡很瑣碎的,拉的時間線會很長。”

  “那也得做呀,不然你的錢怎麽辦?”

  “而且那邊的拍攝條件不是很苦麽……而且戲份瑣碎之下,如果角色定位不到位的話,原本那個祝無雙的定位可能就會改變了……”

  “我又不怕苦,而這種改變不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麽?”

  聽出來了男友話語裡的關懷之意,女孩嘿嘿一笑:
  “你就別操心啦,好不好?那戲的故事你那麽喜歡,我總不能因為怕辛苦或者幹嘛的,就讓你的錢打水漂了對不對?所以……這幾天你改一下進度吧,我提前殺青,或者是先把內部的戲都拍完,剩下的不就是開幕給葉湘倫介紹校園,還有運動會裡的戲了麽?拍完內景,我就先走,到時候需要我的時候,我在趕回來。多跑跑唄……對不對?”

  她說話的語氣很輕松。

  但實際上這種兩頭奔波的苦,乾過出差工作的人都知道。

  但她不會講。

  也沒必要講。

  她知道男友之所以表露出來不太想她去,一來是因為那邊的拍攝條件確實苦一些……二來,無非就是這種臨時改戲的戲份會變得很瑣碎,拍起來會很麻煩。

  要是別人,她不信男友會這麽沒敬業精神。

  可也正是因為自己,所以他才顯得關心則亂……

  這麽被寵著的感覺是很幸福不假……

  可總不能讓你一個人全付出了吧?
  雖然一千多萬……你不在乎。但作為戀人,我也要主動為你分擔壓力才行。

  出現了爛攤子,你分身乏術……

  那就交給我來收拾就好了。

  我能做的或許很少。

  但唯獨為你吃苦這種事……

  我願意做。

  也不會覺得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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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k17303 發表於 2023-9-6 08:56 PM

150.兩個人 兩盞燈 一天才
  楊蜜這邊忽然出現的突發情況,稍微打亂了一下許鑫的拍攝思路。

  他其實並不是不同意女友去……

  只是覺得,祝無雙這個角色作為一個貫穿十集的配角,從出現,到後來的離開,體現出來了那種缺乏安全感的悲情後,已經很完美了。

  《武林外傳》的整體基調還是歡快為主。

  但它就像是一塊散發著甜美芬芳的美味蛋糕, 如果一直特別歡快,那麽可能給人感覺就會有些膩。

  所以,“祝無雙”這個角色,就應該像是蛋糕奶油上面所塗抹的那一層巧克力碎一般。

  入口會苦。

  但也正是因為這種苦,才會襯托了“甜”……也就是說在那江湖之中,那間名為同福客棧的地方, 通過所有人的努力營造出來的舒適氛圍。

  他覺得挺好了。

  可偏偏現在卻還要往蛋糕裡抹一層臨時起意的巧克力夾心。

  就挺讓人無語的。

  但女友都說了,他能怎辦?
  寵唄。

  就硬寵。

  她說啥是啥,要天上的星星都給她摘。

  不過……

  寵歸寵, 要是因為湊劇情而瞎改,許鑫肯定也不同意。

  因為搞不好這種臨時起意就會變成一種過猶不及。

  導致這個角色本身變了味道。

  想了想……

  他看了一眼還在忙碌的人群,直接拿著電話走出了攝影棚。

  今天的陽光很好,台中也要比台北暖和一點點。

  他就坐在一旁堆放的用來布置場地的PVC板子上,撥通了一個電話。

  “嘟嘟嘟~……喂,大老板,有事啊?”

  電話那邊,劉墨墨的聲音響了起來。

  “哈~”

  聽到這個稱呼,許鑫忍不住笑出了聲:

  “在哪?”

  “愛爾蘭。”

  “……嗯?”

  許鑫一愣:
  “愛爾蘭是哪?”

  “……歐洲。”

  能聽出來, 劉墨墨那邊的語氣裡有些無語。

  “呃……噢~~~”

  許鑫恍然大悟:

  “英國,對吧?”

  “……嗯???”

  劉墨墨也一愣,但馬上反應過來許鑫說什麽後, 徹徹底底的無語了:

  “是愛爾蘭!你搞反了!”

  “……不對吧?英國不是什麽大不列顛和北愛爾蘭麽?”

  “倆不是一個東西啊……不對, 不是一個國家啊。雖然這倆是挨著, 但英國是英國, 愛爾蘭是愛爾蘭……不是說大不列顛北愛爾蘭就是愛爾蘭的啊!你地理怎麽學的?”

  “呃, 那北愛爾蘭是什麽?”

  “是……你有事啊?”

  實在受不了這種無知,劉墨墨索性選擇了跳過這個問題。

  許鑫也不糾結,問道:
  “伱在北愛爾蘭幹嘛?”

  “是愛爾蘭啊大哥!!!……算了算了,隨你吧。咱們投資的那個《曾經》,今年3月份上線。我是來跑院線的……”

  “哦哦……”

  許鑫沒過問這個所謂的《曾經》為什麽拍的這麽快。

  他是投資人不假,但他也承諾過,絕對不干涉逆風娛樂的運作。

  所以直接說道:
  “我和你說個事。《武林外傳》那邊,剛才尚導剛把電話打到我女朋友這,說是……”

  把祝無雙戲份延長的事情說了後,劉墨墨那邊應了一聲:
  “嗯,所以你的意思是?”

  “那戲我雖然是投資方,但監製和製片人都是你在做,所以通過你來說還好一些。你轉達一下我的意思,讓尚導別胡亂改動劇本……如果真的要給無雙加戲,那麽也應該遵照原本祝無雙的這種設定,繼續體現出她的那種漂泊無依感。至於最後給不給她一個好結局,我尊重他的選擇,但人物的內核不能變。”

  “……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過……你做好心裡準備。這種臨時改劇本, 尤其是電視劇,要在已經成熟的劇本下添加或者刪改角色戲份,所需要的工作很大, 劇組可能會延期一段時間。”

  “延期不怕,大不了就當放假唄,這都拍了快半年了……讓尚導也別有壓力,實在不行我在追加一些投資……”

  “不可能!”

  許鑫的話剛說完,劉墨墨就直接打斷了他的話語:
  “這個先河千萬不要開。”

  “為什麽?”

  “因為這會大大減少製片人在片場的話語權與說服力。作為資方,我們要做的就是嚴格把控成本,而這些屬於演員、甚至劇組的困難,首先不應該在資方的考慮范圍。你打算全承擔?……太好說話會讓我們的威信受損,而開了這個先河之後,以後可能每部電影電視劇,都會有導演打這方面的主意。所以除非萬不得已,絕對不能追加投資。尤其是這種全資作品,很容易把咱們陷入到被動跟著導演走的局面。”

  “呃……”

  一大通專業的分析聽完,許鑫忍不住來了句:
  “我也是導演……”

  “但你更是我的大老板。”

  電話那頭的劉墨墨堅定的說道:
  “這事交給我,我會處理的。當時在簽訂合同的時候,我就和尚導說過,我說你這種友情合同缺少一個必備的約束力,以後萬一有人有事檔期排不開什麽的,很容易吃虧。他不信……是他自己造就今天這種局面的,我們沒必要替他買單。”

  “呃……你也別找尚導麻煩了。尚導能這麽做,本身也是因為他重情義,所以……你只需要和他溝通祝無雙的事就行,其他的咱不聊了,行不?”

  “……好。”

  劉墨墨應了一聲:
  “但我希望作為大老板你能明白……有些事真的不能心軟。”

  “我要不心軟,就不會讓你往那個什麽《來自倫敦的男人》裡投那麽多錢了……”

  許鑫翻了個白眼。而劉墨墨一聽,直接說道:

  “我對那部電影有信心……”

  “我知道,所以我才支持你的呀……我只是想表達一個意思,就是……咱們做事,還是得講些情義,對吧?墨姐,咱們畢竟和國外不同。你不能太入鄉隨俗了……“

  “……”

  電話另一邊的劉墨墨沉默了一下後,說道:
  “好。還有別的事沒?”

  “沒了,就這個事,你提前和尚導商量好就行。我在這邊這幾天會集中拍攝她的戲份,然後早點讓她殺青。讓尚導抓緊改劇本吧。”

  “嗯……你那部戲拍的怎麽樣?進度快麽?”

  “還不錯,挺順利的。怎麽?”

  “戲剪輯完了,記得通知我。如果質量可以的話,可以把它送審到戛納這邊。”

  “嗯?”

  許鑫先是一愣,但馬上眼睛就亮了起來。

  “你做的到?”

  “……什麽?”

  “去戛納啊!你有關系?”

  “呃……”

  雖然明白了許鑫誤會了自己,但劉墨墨還是說道:
  “有,不過送到戛納不是說入圍。戛納每年都會接到許多電影的投稿,而下面會有評委專門來評審,篩選出入圍的片子。而送到這邊來送審還是很容易的,就算不用我,你也可以直接來送。但能不能入圍,就要看戛納裡面的評審團了。但從我這走,是直接送到一些評委那,如果得到了認同,那麽入圍的機會會更大一些……具體就看你的劇本了。我是聽張叔說,說張一謀導演對你挺有信心的……別拍的太差啊,戛納對新人導演的接受度很高,但如果質量太爛的話……很丟人的。”

  “明白了。”

  許鑫樂了:

  “哈,這還真是白撿到了一個便宜,對吧?……行,我明白了,那就這麽說。《武林外傳》那邊,墨姐你費點心,到時候咱們在聯絡。”

  “好,那我掛了。”

  “嗯,照顧好自己,拜拜。”

  掛斷了電話,許鑫頓時感覺自己心裡那股不自在的急迫更濃了些。

  好想下午就拍完,晚上剪輯完,明天就放映……

  這種急迫的心情讓他不自覺的有些焦躁。

  只能抽根煙來選擇緩解一下。

  一根煙抽完,他丟掉了煙頭,返身回到了錄影棚裡,接著就看到了周傑侖正在和黃秋聲對劇本。

  今天從下午到晚上,都是影視裡面父子倆的集中戲份。

  幾場在家吃飯的戲要開始補。

  雖然他始終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不喜歡黃秋聲這個人……但至少,他和周傑侖是有火花的。

  並且在《頭文字D》裡面也證實了這一點。

  而這種默契在倆人開拍的第一場吃飯戲裡其實就得到了體現。

  ……

  這場戲講的是葉湘倫的爸爸葉老師在學校裡回來後,發現最近幾天的飯都煮的特別晚,就問兒子為什麽最近煮飯時間很晚,是不是交女朋友,然後父子倆發生了一些代表各自世界觀的對話後結束。

  這是第一場,而第二場就是戲中路小雨消失了之後,葉老師拿吉他哄兒子開心的片段。第三場是倆人跳了一場交際舞,包括後面發現琴譜、葉老師講述20年前那個女生路小雨的故事等等,都會在這裡拍完。

  預計的拍攝時間是在兩天到三天。

  現在是第一場。

  許鑫很喜歡用燈光來作為一種鏡頭內的潛在語言,來表示這部電影裡人物的心境。

  因為他覺得這樣很美……

  所以這一場圍繞著飯桌展開的戲份,他並沒有采用常規的固定鏡頭,而是依舊讓李平東坐在滑軌上面,采用平移鏡頭的手法來進行不同角度的拍攝。

  而這部戲展現角色內心世界的基底,在二人飯桌後面的陳設上面。

  依舊是台燈。

  但卻好懸讓燈光師撓破了頭。

  因為……

  導演要求的實在太奇怪了。

  首先,許鑫要求二人的背後都要有燈。

  OK,這點很容易。

  用燈光來烘托背景,這是燈光攝影的最基礎操作。

  沒問題啦。

  可是……

  拜托你,後面的要求能不能不要這麽過分?

  能不能當個人?

  什麽叫“父子倆的表面燈光是一致的顏色,但身為父親的燈光要有兩種”?
  你給我解釋解釋。

  再是什麽叫“另外一種顏色,表面要代表身為父親的冷靜與客觀,但內核是溫暖的關懷”?
  還有,什麽叫“冷靜的不能太冷靜,關懷一定不能蓋過冷靜,但也不能示弱”?
  大哥。

  拜托你,說人話不行嗎?

  就衝這一個要求,前幾天的燈光師好懸得了失眠症。

  最後反反覆複的論證,拿做出來的東西給許鑫看,才得到了一個肯定的答覆。作為今天這場戲一個高度展露人物內心世界的表露特征,很不起眼的摻和到了鏡頭下。

  四盤菜,兩碗飯,一砂鍋的湯。

  一張餐桌,以及對坐的父子倆。

  全場靜默。

  伴隨著場記的打扮,拍攝開始。

  黃秋聲的戲確實沒說的,並且,因為之前已經合作過一部電影,周傑侖與他的搭戲也看不見半點生疏。

  畫面中,李平東的鏡頭始終保持著穩定的勻速,在緩緩移動著。

  許鑫帶著耳機,坐在監視器前,看著父子倆那看起來很平常的吃飯動作點點頭。

  “為什麽每一天都是我回來,你才做好菜?”

  一邊吃,一邊問。

  問話的時候,菜就在嘴邊,問完,送進嘴巴裡。

  節奏很自然。

  不過有個問題……

  許鑫敏銳的注意到道具給盛的飯有點多……

  但他沒喊停,而是打算先拍一條看看,找找感覺。

  接著就聽到周傑侖的話。

  他先是輕咳,似乎在找借口,環視自己做的四盤菜,問道:
  “你不覺得的這樣很好吃嗎?”

  “少來,交女朋友了,對不對?”

  得承認,黃秋聲的演技確實沒毛病,一開始,他在鏡頭內的側臉是顯得很刻板的。就像是一個不支持兒子早戀的父母。

  讓人覺得很正常。

  但在問完這句話後,他的面部表情就有了一種在不覺的笑容蔓延。

  有些八卦~
  但恰到好處。

  許鑫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

  不是說他演的有問題……而是他這會兒腦子裡在思考一件事。

  為什麽這麽一位演技精湛的演員,自己會有一種天然的不喜歡呢?

  還是那個理由。

  說不上來為什麽,但就是不喜歡。

  很奇怪。

  不過“父子倆”的戲還在繼續。

  “沒有啊……”

  端著飯碗的周傑侖搖搖頭:
  “我是跟阿郎阿寶他們一起出去了啊~”

  “阿郎阿寶……我就知道是阿郎阿寶!”

  黃秋聲所飾演的葉老師直接放下了筷子,而放下了筷子的手也沒抬起來,而是換成了一種無聲無息敲擊桌子強調自己說話重要性的動作:

  “你不要交這樣的朋友!他們抽煙!不聽音樂!是壞人!”

  在說話時,李平東凝固了鏡頭。

  似乎代表著這種父子談話氛圍的凝重,而這時,許鑫對旁邊的張迅瑋來了一句:
  “阿瑋,紀錄一下,這段鏡頭要有背景音樂,要古典一些,輕松明快一些。”

  “好的導演。”

  張迅瑋迅速點頭。

  而等葉老師的話說完,在凝固的鏡頭中,周傑侖抬起了頭。

  他抬頭,鏡頭便開始重新以一種小幅度的擺動,開始朝著右邊周傑侖的方向緩緩移動。

  “不聽音樂,就是壞人喔?”

  這句話說完,鏡頭並沒有停止移動,而是緩緩展露出來了周傑侖身後一盞散發著柔和光線的暖光裝飾燈。

  許鑫頗有些感慨的搖了搖頭。

  大神就是大神啊……這種鏡頭細節的把控能力。

  因為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周傑侖後面的台燈不是隨便添加的,而是代表著一種堅持。

  他剛才之所以說這裡要用明快輕松的音樂,其實就是要營造出來哪怕父子倆的對話看起來有些衝突,但實際上都只是局限於飯桌閑談,或者是……這個小家庭之中。

  家的感覺不應該是沉重而壓抑的,而父子倆的談話命題也太大了。

  尤其是這句“他們不聽音樂,是壞人”。

  這句話太偏激了。

  往大了說,肯定不合適。但如果是父親來教育孩子,希望孩子遠離這些“壞人”,尺度就得到了緩解。

  而明快的音樂,以及鏡頭始終局限於飯桌上,也都是為了給這一句話減壓。

  潛台詞就是“這是父親教育兒子遠離壞朋友”而並非“偏激”。

  而葉湘倫問出的這句“不聽音樂就是壞人”的反問,同時後面的燈光暴露出來的原因也就在這。

  父親,是在教育兒子。

  是屬於父子倆的“小”談話層面。

  可葉湘倫問出的這句“不聽音樂就是壞人”則是在表達自己心裡的一種關於“大”的觀點。

  就是說這個世界上不是說好人就一定必須要聽音樂。

  這是他的觀點,他的認知,而這種認知,是建立在世界觀的基礎上,而並非今天這一場在“小家”之中的談話。

  所以,燈光,就代表了葉湘倫那雖然溫暖柔軟,卻依舊散發光亮的堅持。

  而堅持之後,葉湘倫這才說道:
  “誒,你這樣子我很為難誒~”

  說完呢,黃秋聲所飾演的葉老師與開始從周傑侖那回轉的鏡頭一起開口,語氣裡還有點莫名的“沒好氣”的味道:

  “為難?你為什麽難?”

  一邊說,他一邊重新拿起了筷子。

  也就是這一個節骨眼上,鏡頭恰到好處的轉移到了黃秋聲身上。

  接著,倆人的對話出現了一段空白的斷點後,黃秋聲才語重心長的囑托道:

  “不要交這樣的朋友,知道嗎?……啊?”

  “嗯,好。”

  周傑侖敷衍的應了一聲,放下了筷子。

  左右看了看,來了句:
  “吃飽了。”

  說完,就離開了平移的攝影機鏡頭內。

  而就在許鑫想喊停,然後開始拍特寫鏡頭,打算一會兒換了空飯碗補拍這段離席鏡頭時,就見黃秋聲做了一個探頭的動作,嘟囔了一句:
  “減肥啊你……啊?”

  周傑侖有些愕然,沒回應。

  可黃秋聲也不在繼續說,而是微微搖頭,似乎無可奈何的樣子,繼續叨菜,吃飯,直到許鑫喊道:
  “好,可以。傑侖回到位置,準備特寫。”

  之所以中間出現了那個斷層,就是為了特寫這段而準備。

  於是,倆人不動,攝製組開始假設對準倆人的固定機位。而許鑫則翻看了一下剛才的鏡頭後,歎息了一聲。

  多好的演員。

  還知道自己找補鏡頭裡面的不協調,省了一段膠片。

  可為什麽就喜歡不起來呢……

  很快,特寫鏡頭假設完畢。

  而許鑫則親自走到了對準黃秋聲的鏡頭前看了看,確認完了位置後,手一指黃秋聲:

  “黃老師,一會兒你的說教時,要有一個微微偏頭的動作,來,你試試。”

  聽到這話,黃秋聲點點頭,看著對面的周傑侖:

  “我是關心你。”

  他一偏頭,剛到擋住了一盞藍色的燈。

  許鑫直接豎起了大拇指:

  “OK,就是這種幅度。完美……準備開始吧。”

  隨著他的話語,黃秋聲維持住了剛才放下筷子一手點桌子的動作。

  “來,三,二,一,走。”

  話音落,許鑫的畫面鏡頭中立刻出現了黃秋聲歪頭,擋住了他背後那雙頭台燈之中藍色那一邊的光源。

  而這個燈,就是許鑫那差點為難死燈光師的點了。

  很多人或許難以理解,為什麽只是一個簡單的雙頭台燈就這麽難弄。

  其實答案也很簡單。

  藍色的鏡頭語言,除了代表憂鬱、永恆外,還有一層重要的象征意義,那就是理性。

  而這兩盞台燈,一盞,是和周傑侖背後的那盞燈一樣的暖光色。

  代表的是關懷,溫暖。

  而另一站,就是這盞藍色燈光,表現了理性。

  通常,藍色燈光的燈泡是冷白。

  但許鑫這次的要求,逼的燈光師把裡面的燈泡同樣換上了暖光色。

  這雙頭燈的每一盞含義都是不同的。

  首先就是黃秋聲偏頭說的台詞:
  “我只有你一個兒子。”

  “我是擔心你,你知道嗎?”

  就這麽簡單一句,他說這話時,微微偏頭,遮擋住了那盞藍罩暖光燈頭。

  隻留下了那種昏黃的溫暖燈色。

  那代表著的是屬於一名父親、或者是具有家庭主導地位的領導者對於家庭成員的關懷溫暖與命令。

  它一直亮著,就像是周傑侖問出那句“不聽音樂就是壞人”時,出現在鏡頭裡的那盞一直亮著的燈光一樣。

  是世界觀的展現。

  也是身為父親的堅持。

  對孩子的關心,是貫穿始終的信念。

  而微微偏頭遮蓋的那盞藍色燈,才是屬於父親的“小愛”。

  為什麽用藍色?因為父親此時此刻的心情是冷靜、理性的。

  但就如同這盞燈一樣。

  冷靜理性,只是表層。

  是燈的燈罩。

  而為什麽要在藍色燈罩下面不用冷白光,而用暖黃?

  原因也就在此。

  歸根結底,不管在怎麽理性,可出發點卻始終是溫暖與擔憂。

  父親的關心與擔憂的情緒,被冷靜、理性、客觀所包裹。所以他才能說出口那種“不聽音樂就是壞人”的言語。

  而說出這話時,他背後的暖黃燈光一直亮著,表達的就是關懷。

  但為什麽許鑫又讓他把藍光遮住?
  這裡就是第三層意思了。

  雖然父親的溫暖、關心、擔憂被冷靜、客觀、理性所包裹,說出來的言語乍一聽,很不中聽,甚至會被兒子質疑是錯誤的。

  但這就是所謂的天朝式父子的象征。

  就像是老爸和自己一樣……

  不管是冷靜、客觀、還是理性,亦或者是心裡包藏怎樣的一種溫暖與擔憂……可表達出來時的言語,都是一種“不善言辭”的隱藏。

  隱藏掉自己的情緒,用一種傳承自基因之中的絕對領導者、首領的地位,強勢的宣讀出自己的決定。

  隱藏情感,不善言辭,你只需要按照我說的做,不要質疑我,也不容質疑我就夠了。

  甚至,你可以不理解我的做法。

  但將來你一定會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這就是許鑫對於自己和老爸,或者說……對於父子關系的一種認知。

  這一直溫暖的黃光,還是那被隱藏起來的藍光,其實都是父親內心的寫照而已。而隱藏起來後,就只剩下了言語的堅決與不容置疑。

  一段特寫鏡頭。

  他隻通過了一盞雙頭台燈的光線,與隱藏,就徹底解構……或者說向所有人展現出來了屬於自己的觀點。

  可能很多人不會在意……

  但許鑫覺得如果有人能懂,最好,不懂……也沒什麽。

  只要電影覺得好看就可以了。

  而不巧的是……

  李平東懂。

  坐在椅子上,看著自己鏡頭裡那盞被遮起來的藍色燈光……

  他下意識的發出了一聲歎息。

  “唉……”

  雖然通過幾天的拍攝,他已經看出來了,這個年輕人是屬於那種在拍電影時,很清楚自己的第一職責是先讓觀眾看懂故事。第二職責才是在電影中添加自己的想法、語言的老派電影人作風。

  也承認這個年輕人真的很優秀。

  這種分清主次,涇渭分明,絕對不會喧賓奪主卻又完善、豐富、甚至綿裡藏針連綿不絕一般的風格自己簡直太喜歡了……

  可在他心裡,一直覺得這個年輕人距離頂級導演還是有著一些差距的。

  直到今天。

  他才最終確定。

  自己有些看走眼了……

  這個在自己第一部電影裡,就已經展露出來了身為一名具有濃烈個人符號所有特質風格的導演……

  絕對是一位天才!
  真正意義上的天才!

  只要他能沿著自己這個風格與堅持走下去……

  未來的電影名人堂之中,一定有他一把最璀璨奪目的椅子,也一定可以在天朝電影上面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rk17303 發表於 2023-9-6 08:57 PM

151.是她……

  “噠噠噠噠噠……”

  急促的敲更之聲中,《滿城盡帶黃金甲》的電影緩緩開始。

  可與剛開始播出時不同,如今的《黃金甲》伴隨著下映日的臨近,該看過的也都看過了,所以觀眾顯得稀稀拉拉的,連半數都沒坐滿。

  而在影院的角落裡,一個中年人看著畫面裡那些鏡頭, 緩緩皺起了眉頭。

  “這尺度……電管局怎麽不讓改一下,就這麽上映了?”

  他這話雖然是自言自語,可旁邊的妻子在聽到了這話後,卻頗有些無奈的說道:

  “老陳,難得今天是咱們的紀念日。請你暫時放下官方態度,咱們安安靜靜的享受一下二人世界好不好?”

  要是許鑫在這,估計會覺得這個大姐有些面熟。

  而聽到這話,中年人微微點頭:
  “我就是說說。”

  “好好看就行了,難得孩子不打擾咱們。這電影不是什麽破票房紀錄的電影麽, 肯定也不是光靠著這些鏡頭吧。總該有些深度的。”

  聽到妻子的話,中年人再次點頭:

  “那肯定,我也就是說說……這部戲你別看是古裝戲,實際上它是改編自話劇《雷雨》,還是很不錯的。”

  “《雷雨》?”

  聽到丈夫的話,中年女人一愣……

  接著,隨著畫面的轉換,開始那種大波妹的鏡頭結束後,龔麗在梳妝的模樣展現出來。

  而看到了龔麗那華麗的妝容,她忍不住來了句:

  “這不會就是蘩漪吧?……龔麗這打扮看起來也太濃了些。”

  “誰知道呢, 看看唄。”

  於是, 夫妻倆開始耐著性子看。

  從一開始的皇后在走廊裡發病, 到看到皇后與太子元祥那種關系……

  “還真是蘩漪和周萍?”

  倆人似乎對《雷雨》很熟稔, 只是看到了開場,就立刻明白了人物關系。

  而就在這時, 內侍的聲音也終於想起:

  “風雨如晦,朝野滿盈、平旦, 寅時~~~~”

  走廊裡的光影效果一展現,中年女人就點點頭:
  “還別說,張一謀拍的電影就是好看,對吧?”

  “嗯。”

  中年人應了一聲。

  倆人似乎代表了兩個極端,看電影的時候,女人喜歡說話,發表感慨,可中年人卻帶著一種審視的目光在看。

  而就在這時,伴隨著走廊裡那一排排的光影劃過,楊蜜扮演的蔣嬋開始端著碗前來侍藥的鏡頭出現。

  一開始,中年女人還沒發覺有什麽。

  可隨著楊蜜在鏡頭裡越走越近,以及她與皇后相遇後,跪著侍藥時給的那段特寫鏡頭出現後。

  忽然……

  “啊!她!!!”

  沒坐滿的電影院裡響起了一聲很突兀的聲音。

  吸引了許多人回頭。

  而中年人同樣滿臉詫異,看著捂著嘴已經站起身來的妻子,低聲說道:
  “怎麽了?這是公共場所,不要給人民群眾帶來困擾。”

  說著,他還把妻子直接拉回了座位。

  “怎麽了你?”

  可女人卻不回答,只是直勾勾的看著電影大熒幕,似乎不願意遺漏任何細節。

  但蔣嬋侍藥的鏡頭已經結束了。

  取而代之的是朝臣在廣場之中等待大王回歸的鏡頭。

  “……”

  中年女人的眼神緩緩變成了疑惑與不確定。

  “伱這是怎麽了?到是說話啊。”

  中年人愈發不解。

  可女人卻擺擺手:
  “你等等, 我在看看。”

  說完, 她就目不轉睛的盯著屏幕,努力的捕捉著什麽。

  並且展露出來了一種在無法確定事實時的一種謹慎性。

  不確定,就先不開口。

  看的中年人有些莫名其妙。

  而畫面就這麽一直緩緩前進,從廣場、到周傑侖和周仁發的打戲,最後在到龔麗和周傑侖的戲……

  中年女人逐漸露出了一絲急迫。

  怎麽還沒有出來?
  而終於伴隨著背景音樂那顯得尤為莊嚴肅穆的女聲合頌音中,看起來體態盡顯老邁的周仁發被幾個宮女攙扶著走上了那張特製的藥氣熏蒸的寬大椅子上。

  中年女人瞬間目光又鎖定在了蔣嬋身上。

  不過因為鏡頭的關系,這裡的蔣嬋只是側臉,並不是特寫,所以看的不太清楚。

  她又眯起了眼睛,抻著頭往前看。

  但馬上她在看完了傑王子看到母后發病的片段後,畫面展露出了她想看到的一幕。

  在滿是忙碌的藥房裡手裡端著托盤的蔣嬋再次出現了。

  而這次,因為是和倪大宏所飾演的蔣太醫的父女戲,女人完完整整的看到了楊蜜的臉,從頭,看到尾,最後當她看完蔣嬋往藥罐裡投藥的特寫後,終於……

  確定了。

  “老……老陳!”

  再也無心去觀看這熒幕裡面演的是什麽,她抓住了丈夫放在座椅上的胳膊。

  而一直留意妻子這邊不對勁狀態的中年人立刻扭過了頭。

  還沒說話,就聽到妻子來了一句:
  “是她!!”

  “……誰?”

  中年人有些疑惑:
  “誰啊?”

  他很納悶為什麽妻子要對這個侍藥宮女如此專注。

  可問完,就聽見妻子來了一句:
  “救諾諾那天那對情侶……那個女孩……是她!”

  “!!”

  中年人眼睛猛然瞪大,下意識的坐直了身子:
  “你說什麽!?你有沒有看錯?”

  “沒有!絕對沒有!”

  中年女人鄭重的搖搖頭:

  “你還記得麽,我說當時我特別怕,就想著趕緊帶諾諾走去看醫生,你還問我這倆人有什麽特征,讓我聯系景區說是好好問問,謝謝人家吧?我第二天就問了……景區那邊也不知道這倆人是誰,人家什麽東西都沒留下就走了。但他們的印象和我是一樣的……都記得這個女孩特別漂亮。雖然……”

  她指著畫面裡隔著一層珠簾,繼續給繡花的皇后侍藥的蔣嬋:
  “雖然她現在是這個造型,但我記得很清楚!就是她!那個男孩直接下水把諾諾救上來之後,給諾諾做急救,然後她給諾諾做的人工呼吸!……多虧這倆人,醫生當時說如果救治不及時……什麽四分鍾就會產生腦死亡什麽的……我真的要嚇死了……一定是她,我絕對不會認錯!”

  “……”

  中年人的眉頭猛然擰緊:

  “能確定嗎?……那這裡面有那個男孩沒?”

  “沒……那男孩你只要給我照片,我也能認出來。”

  “……”

  中年人想了想,沒說話,只是拿出了手機看了下……

  影院裡信號有些弱。

  他看了一眼後就收了起來,而此時此刻的畫面也變成了菊花台登高的鏡頭。

  “先看完吧,等回家用電腦,我查查這個演員是誰……你也再看看,仔細確定一下。然後……讓人跟她聯系一下,確定她去沒去過白河。要是真有這回事……救命之恩,得好好謝謝人家。”

  “嗯!”

  中年女人應了一聲,重新靠坐在椅子上長舒了一口氣:

  “呼……那天真的怪我了,也幸虧有那倆好心人……不然……”

  她話沒說完,眼圈忽然又紅了。

  而察覺到了妻子的不對勁,中年人看了一眼後,拍了拍她的胳膊:

  “好了,諾諾福大命大,有貴人相助……好了……不哭了……”

  “……嗯。”

  雖然答應了,可就從她在昏暗的放映廳裡抹眼淚的樣子就知道……

  答應歸答應。

  但這眼淚……還是沒止住。

  而中年人能做的也只是把手放到了妻子手上輕輕拍打。

  他知道,妻子對於這件事很愧疚,後怕,甚至還連續做了幾天噩夢。

  而女兒因為肺部細菌感染住院那幾天,她的精神狀態同樣很差。

  倆人要孩子要的很困難,雖然談不上老來得子,可努力了多年,也才只有這一兒一女。如果真的失去了一個孩子……別說妻子了,連他自己也不敢想會是什麽後果。

  所以,夫婦倆對那兩個年輕的救命恩人始終是心懷感激的。

  只是當時妻子方寸大亂,根本就沒留下任何的線索。

  事後他也特地讓人去問過……可白河那邊監控並不成熟,他連人家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又不可能勞師動眾的當天一輛車一輛車的挨個比對排查……那是浪費國家資源。

  所以只能作罷。

  可沒想到……

  如果妻子真的確定了這個女孩就是那天的其中之一……

  “呼……”

  他長籲一聲……

  ……

  “誒,阿鑫,你有沒有緊張吽。”

  “……”

  許鑫直接翻了個白眼,又看了一眼旁邊壞笑的女友……

  礙於身份沒點破,所以他不好說什麽。

  而剛剛拍完和晴依在舊琴房“吻戲”的周傑棍就抓住了這點,逮著空就要嘴上佔他點便宜。

  孫賊,你來勁了是吧……

  沒事。

  你等著到潮音海的。

  爺爺把你累成狗,算爸爸沒本事!

  懶得搭理這個苦日子在後面的倒霉蛋,許鑫對楊蜜說道:
  “那就走吧?”

  “嗯,直接就走。然後什麽時候拍外景,你在提前跟我說。”

  “放心,會提前兩天跟你打招呼的。”

  當著劇組這麽多人的面,許鑫也沒法表示什麽關懷。

  答應了一聲後,便揮揮手:
  “那就回見了。”

  “嗯……謝謝各位老師這些天的指教,各位辛苦了,我先走了,過幾天見!”

  身上還穿著那件帶流蘇的校服襯衫,女孩禮貌鞠躬,對所有劇組成員表達了謝意。

  也代表著作為“晴依”這個角色的“殺青”。

  或者說半殺青。

  留給女孩的戲就只剩下了外景,包括禮堂的戲份也全部結束了。

  楊蜜所飾演的晴依只需要給葉湘倫開頭介紹學校,然後在運動會坐在一起,以及在走廊裡說出那句雖然葉湘倫是在問路小雨,但卻是她回答的“不是告訴你了嗎,我叫晴依”的話,以及在林蔭路上撐傘和葉湘倫一起走一段路。

  總共就剩下這四個鏡頭。

  都是外景。

  拍完就可以殺青了。

  不過這幾個鏡頭都被許鑫放到了最後。

  其實他也是有私心的。

  自己的第一部電影,最後的殺青鏡頭,就放在雨後撐傘的那段林蔭路上面。

  等那段拍完,就正式殺青。

  他希望那一天有女友的陪伴。

  所以,室內鏡頭拍完後,楊蜜就要返回燕京去繼續拍武林外傳。

  《武林外傳》的劇本,丁財神改起來速度不得不說,真的很快。

  其實也挺簡單的,就是把原本老邢的鏡頭留給提升為捕快的燕小六就可以了。而燕小六的角色,則由無雙補上。

  劇集裡,老邢被十八裡鋪的衙門看上,提拔去當捕頭了。

  有了這個理由,范名算是同樣的半殺青狀態,而接下來是去京城的無雙再次返回與同福客棧重逢,眾人都想把這個善良的姑娘給留下來,可無雙卻堅持要走。剛巧,燕小六牽了隻名為“一二三”的狗過來,說代替捕快。狗往客棧門口一拴,哪個客人也都不敢靠近,沒生意愁壞了佟掌櫃。最後連下毒帶幹嘛的……總之,燕小六正式邀請無雙成為捕快。

  “捕快雙人組”重新上線。

  而接下來無雙和小六就會分擔老邢在這個劇本裡的角色作用,開始繼續推進劇情。

  劇本……許鑫抽空熬了個夜看完了。

  還行,看著最起碼沒什麽毛病,並且武林外傳說到底是喜劇,最後一個闔家歡樂的結局也挺好。

  只是許大少爺晚上沒了那個暖床的丫鬟。

  隻留下了滿心遺憾。

  ……

  台中前往機場的商務車上,楊蜜頗有些疲憊的靠在椅子上,就聽曾佳說道:

  “四月15號的香江金像獎入圍名單已經公布了,《滿城盡帶黃金甲》也在,你要去參加。”

  “呃……好。”

  “奧斯卡這邊也公布了入圍名單,但在張導那,去還是不去還沒得到消息,這方面你可以問問許鑫。”

  “他已經問過了,只是提名了一個最佳服裝,是劇組成員去,演員不去。”

  “……”

  曾佳滿眼遺憾。

  要是讓演員組也去,那麽不說多……哪怕只是在紅毯上蹭一張照片,對於咖位的提升來講都是一種無與倫比的巨大。

  “那還有亞洲電影……”

  “這些都讓劇組安排吧,張導未見的會去,但只要需要我,我就去。曾姐,行吧?婷婷,禮物都買了嗎?”

  “買了,姐,除了叔叔阿姨的,還有兩份,是給於老師、韓老師的。”

  “嗯,以後這種事你幫我記得。不管去了哪,都帶點禮物回去。老一輩的先生們特別講究這個,哪怕我忘了,你都得提醒我,知道麽?不然我會不開心的。”

  不知為何,楊蜜看起來心情很差的樣子,話都有著幾分不耐煩的急躁……

  曾佳不解,但孫婷心裡卻跟明鏡一樣……

  這是不想和許哥分開。

  雖然人前蜜蜜姐跟個小大人一樣,各種懂事,各種善解人意……但私下裡她也只是一個22歲的小女孩而已。

  而就在這時,女孩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拿起來一看,她愣了愣。

  陌生電話。

  還是座機。

  想了想,她接通了電話:

  “喂,您好?”

  “您好,女士,我們是白河景區的安全委員會,請問您在2006年8月22日時,是否前往過白河景區漂流呢?“

  “唔……”

  要是其他電話,楊蜜可能說掛也就掛了。

  但一聽是這件事,她本著認真而負責的態度,禮貌回答道:

  “是的,去過。”

  “好的,女士……那請問在當天您和您的朋友是否救起了一名落水兒童?”

  “嗯,有。”

  “能和我們描述一下當時的情況麽?”

  “好。當時的情況其實很簡單,應該是泳衣不合尺寸吧,那孩子……叫……叫什麽來著,我忘記了。反正入水後,身子就從泳衣上滑出去了。我和我……朋友看到後,我朋友先下水的。把人救上來後,我倆在岸邊進行了急救……人不是已經沒事了嗎?是出了什麽問題了嗎?她還好嗎?”

  形容完,她忽然有些擔憂的問道:

  “因為我們在學急救知識的時候學過,說是溺水的人肺部容易受到細菌感染,所以在救完了人的第一時間,我和我朋友就說了,讓孩子的母親趕緊帶她去看醫生,防止感染……是有什麽問題了嗎?”

  “呃……沒有的,女士。孩子很健康,我們只是發現了這起處理完成的事故,奔著認真負責的態度進行一下回訪,請您不要擔心。”

  “哦,那就好……”

  女孩松了一口氣:

  “人沒事就好……還有什麽事嗎?”

  “……有的,孩子的母親我們也聯系到了,想要表達一下對您的感謝。女士,請問您……”

  “不用的。舉手之勞而已,人沒事就可以啦。“

  她的語氣裡滿是笑意與喜悅:

  “和孩子媽媽說,沒必要的,就是以後在出去玩小心一些就行……沒別的事我先掛了啊,這邊還有點忙,再見。”

  “女士……”

  “哦對,不要把我的聯系方式暴露給對方哈,真的沒必要。不然我投訴你們的……再見。”

  沒等對方在說什麽,她直接掛斷了電話。

  而曾佳則納悶的問道:
  “你什麽時候還去過白河?”

  “和許鑫去漂流的。”

  壓根沒把這電話當回事的楊蜜直接來了一句後,靠在了椅子上:
  “我休息一會。”

  接著就不吭聲了。

  見狀,曾佳也不在言語,同樣靠在椅子上看向了窗外。

  ……

  這件事只是一個小到不能在小的插曲。

  楊蜜一點都沒放在心上,甚至都懶得去思考對方怎麽拿到自己的聯系方式……

  有這功夫不如趕緊安排一下接下來的計劃呢。

  武林外傳要拍,學校也放假了。

  再開學,就是大二下半學期。她這半年別說功課了,連宿舍大門衝哪開都忘記了。

  不過還好北影的結業考試演員專業要求的比較低。

  只要正常完成四年學業,並且表演經驗足夠就可以了。

  不然她搞不好這個暑假都得被掛科補考困擾……

  但饒是如此,她覺得自己還是得翻一翻教材什麽的……向男友學習嘛。

  那叫……手不釋卷。

  不過……

  “曾姐,周訊已經和公司解約了,對吧?”

  她冷不丁的來了這麽一句。

  曾佳有些愕然,下意識的扭頭看了女孩一眼後,點點頭:

  “嗯。”

  “和平解約唄?”

  “對,年限到了。”

  “噢~~~~”

  曾佳瞬間就有些摸不準這丫頭的想法了。

  從《黃金甲》到元旦周傑侖創立自己的公司後,“謀女郎”的再次綁定合作加盟。

  這丫頭別的不說,至少在周傑侖的歌迷心裡已經有了一定的位置。

  所以最近的資源很多。

  她還一直沒有好好和女孩聊這個事情。

  雖然不清楚對方幹嘛忽然這麽問,但作為榮信達公司的經紀人,曾佳在思考了一番後,還是說道:
  “蜜蜜,周訊走了之後,她的資源這邊就留下來了一大堆空缺。公司裡的人都在盯著……我會盡力為你爭取。然後……公司在想,要不要讓你也出一張專輯,畢竟……”

  “……打傑侖的主意?”

  曾佳還沒說完,女孩就樂了。

  “哈~別了吧,許鑫不會同意的……”

  她直接搖頭:
  “在說……就算他同意,我也不同意。我又不是唱歌的料子……我明白,公司是看中了這部戲之後我倆暫時綁定在一起的這部電影,對吧?不是我拒絕你……也不是說我不努力……曾姐,明年的計劃我已經安排好了。元旦之前,團裡說要開一部話劇,叫做《燕京人》,我報名了。

  這部戲拍完,我要先忙這部話劇……裡面好多好角兒呢。有胡俊,薛山、邱曉光……我報了“素芳”的角兒,要是能選上,肯定要先忙這個。選不上就到時候再說……反正年後試鏡,出結果。出結果很快的,要是出了沒選上,咱們在說明年的工作,行不?”

  “……”

  曾佳直接無語了。

  放著那麽多片約、走秀、商演什麽的你不接……

  你去演話劇?
  不過沒關系。

  她還有王炸。

  於是直接說道:

  “你演話劇,我支持,但我想告訴你的是,你最多也就只是上半年能演。下半年,公司準備了幾年的那個項目……要上了。”

  “!”

  因為司機的緣故,曾佳沒法說這個“項目”是個什麽“項目”。

  可從瞪大了雙眼的女孩那,就能看出來……顯然,楊蜜知道這個項目是什麽。

  那就是……

  《紅樓夢》!
  不過……想明白了這一點後,馬上,她的疑惑就出來了:

  “直接開拍?不對吧?不是角兒還沒選呢麽?”

  “你該明白這部劇對於影視劇歷史的意義。你不從選角的時候就開始全力爭取,難道別人還給你主動讓地方?”

  曾佳終於忍不住了,開口說道:
  “這部戲已經籌備了幾年,資方都是揮舞著鈔票等著加入進來。多少個女演員都在盯著這塊肉,不管是“主角”還是“配角”,多少人都在盯著。周訊要是續約,那倒不用考慮那麽多……但問題是她已經走了。現在……那個位置已經空出來了,明白了麽?位置空出來,咱們公司的人肯定是優先內部消化。以你現在這種資源……我只能說,得到的希望很大!而如果你真得到了……蜜蜜啊。”

  她變得語重心長:
  “你應該懂這部戲背後……或者說在咱們的人心裡的那種高度。只要你能駕馭得住,拿捏住這個角色,那麽……你就是一飛衝天的鳳凰!無論是咖位還是其他,別人在想擋你,可就難了……所以……心裡有點數,明白麽?”

  “呃……”

  楊蜜露出了有些愕然的模樣。

  接著緩緩點點頭:
  “嗯……懂了。”

  聽到這話,曾佳也就不再多言。

  懂了就行。

  林黛玉……

  這個角色……

  你懂就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rk17303 發表於 2023-10-21 12:22 PM

152.盲目癡愚不可交

  女友走了,但拍攝還是得繼續。

  鬥琴。

  這是接下來要拍的片段。

  不過是分成兩部分的。

  因為收音與分鏡的緣故,鬥琴的片段是先拍群像,再拍鬥琴這段戲的特寫。並且因為涉及到一些比如鋼琴指法之類的……周傑侖和宇豪是親自上手來一段……

  在這段戲裡晴依與路小雨的戲已經拍完了,而開始鬥琴戲之前,許鑫檢查了一遍室內布景後,終於發現了哪一點不足。

  “《海上鋼琴師》的畫報呢?”

  他問向了道具。

  道具一愣……

  “要……畫報?”

  道具師無奈的看向了周傑侖的方向。

  “……怎麽啦?”

  看到了道具師求助的目光, 周傑侖走了過來,就聽到許鑫問道:
  “《海上鋼琴師》的畫報呢?”

  “……一定要弄那個嗎?和這個琴房主題風格不搭誒,我就沒讓弄。”

  聽到周傑侖的話,許鑫直接翻了個白眼:
  “那這算什麽?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你是在照搬《海上鋼琴師》,這算什麽?抄襲鏡頭嗎?你放上海報,給特寫, 那就是致敬。你要是不放,就是抄襲,這區別很大的好不好?“

  說完,不給周傑侖解釋的機會,他左右看了看,對著道具師直接一指:
  “一會兒阿郎阿寶坐在那個位置,不要莫扎特了,直接用相框裱起來《海上鋼琴師》的海報,就放在倆人中間。他們倆的鏡頭延後再補,趕緊的,去弄吧。”

  對道具師吩咐了一聲,對方點點頭快速離開後,許鑫又看了一眼周傑侖, 以及在那邊的宇豪, 說道:

  “行了,這些事情交給我,伱就彈好你的琴就行。去吧。”

  “……好喔。”

  周傑侖應了一聲,坐在鋼琴前開始活動放松起了手指。

  而許鑫則悄悄松了口氣。

  還好還好。

  幸虧補上了這段鏡頭,不然這個片段可能就要被人罵抄襲了。

  第一部電影作品要是被人抓著這個來罵,那他可真受不了。

  電影不是不讓借鑒, 或者說致敬……所謂的天下文章一大抄, 別說電影了,就說某些文學作品類似的事情也比比皆是。

  比如《圈裡圈外》和《夢裡花落知多少》……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你是抄的,但你非說借鑒,那只能說你很無恥了……

  而他之所以這麽堅持的偏要在這種充滿了歐洲古典風的鋼琴房裡,加上一份電影海報……其實原因就在這。直接拿過來用,會被別人罵沒品,會被扣上抄襲者的帽子。

  但如果直接用鏡頭語言,點明了要拍的東西之間的關聯,那麽就變成了向前人致敬的一種方式。

  雖然……許鑫還是不喜歡這段鏡頭。

  但劇本上卻就是這麽來的,不得不這麽做。

  萬幸,最後周傑侖沒來個什麽琴弦點煙……

  不然在怎麽貼海報都阻止不了“抄襲”了。

  但他也必須承認,這種赤裸裸的炫技鏡頭,乍一看還真挺有趣的……

  也算是這部劇裡為數不多能讓人感覺到“高潮”的地方吧。

  很爽。

  可惜並非原創。

  ……

  時間一晃,1月18號到了。

  周傑侖的生日是在劇組過的。

  沒什麽豪華派對,也沒什麽特別大的驚喜。

  甚至生日禮物都沒怎麽見到。

  因為這天是劇組第一天的外景拍攝,而選的地方,就是潮音海的風車道。

  這裡全劇中其實就只有兩個鏡頭。

  乍一看是表達葉湘倫去趕往路小雨的家, 以及歸途。

  但實際上卻是表示一種葉湘倫心境的鏡頭。

  許鑫大膽的啟用了長鏡頭,把原本計劃裡只是很簡單的一幕, 變成了兩條加一起一共接近10秒的戲。

  潮音海的風車道是一個小坡。

  他采用了一個反差鏡頭。

  上坡,是代表去路小雨的家,而下坡,則是從路小雨家裡回來。

  而所謂的反差盡頭就是,在路小雨還沒消失前,他去找路小雨的時候,葉湘倫的心情是高漲的。

  所以在上坡的時候,他玩命猛蹬,速度極快的往上衝刺。

  固定鏡頭裡通過他的背影,可以輕而易舉的感覺出來那種迫不及待。

  但路小雨消失後,他幾次去找路小雨,心情都失落到谷底。所以,在下坡時,他只是依靠慣性,整個人就像是被凝固在車上一般,明明只要衝刺就會得到更快的速度,偏偏他什麽都沒有做。

  潛在的表明了一種困惑與停滯不前。

  而拍這兩條長鏡頭的時候,剛好是他生日。

  也是許鑫的報仇日。

  前幾天的時間,天天被周傑侖抓著“吻戲”不放,在那打趣他。

  而今天……光是一個上坡,他讓周傑侖來回跑了5趟。

  其實那種具有衝擊力的上坡猛蹬第一次就拍完了。但在壞到腳後跟流膿的導演這……整個劇組都憋著笑,聽著對講機裡的許鑫說著什麽似是而非的話,讓周傑侖一遍又一遍的在那呼哧帶喘的爬坡。

  第五遍的時候,許鑫也終於憋不住笑出了聲。

  周傑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被耍了。

  推著車就過來找許鑫麻煩,結果劇組直接推出了為他準備的蛋糕。

  大家一起過了個很有意思的生日。

  也正是代表著外景的拍攝開始。

  而外景的取景其實發生了不少有趣的事情,劇組的氣氛也隨著這些美景而變得愈發輕松。

  憑心而論,這些人覺得和許導拍戲,是一件很輕松的事情。

  沒有彎彎導演這邊那麽喜歡罵人,或者看到你偷懶就覺得你在浪費投資人的錢……

  也沒有什麽特別大的角色壓力包袱。

  至少桂倫鎂是這麽覺得的。

  許導總會用最正確的思路去啟發你,讓你展露出一種自然而然的演技流露。

  就光是這一點,就足夠給她留下深刻印象了。

  尤記得拍《藍色大門》時,她因為不理解導演的想法,有幾條被卡住的時候,硬生生憋到隻敢自己一個人偷偷地哭。

  可在這個劇組……每當自己覺得狀態不對時,只要去找許導,總會得到這個比自己還小兩歲的“弟弟”那種很獨到的拆解。

  所以,這個劇組待的真的很舒服。

  能合這種肯花心思給你拆解角色構成,下功夫疏導演技的導演,是真的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再比如周傑侖。

  在去已經改造完成音像店的外景裡拍攝時,他無意間翻到了一張唱《鄉村之路》的瓊·丹佛的老CD。

  劇組拍攝布景的時候,當做無聊,就放到了CD機裡聽。

  結果聽著聽著……等許鑫布置完了所有機位,找到他的時候,就看到他、黃俊朗倆人正在那嘀咕什麽“牛仔”的話。

  問了一句他在幹嘛,結果周傑侖告訴他自己有了些靈感,打算寫首歌……

  弄的許鑫一個勁翻白眼。

  讓你來拍電影,你來當采風了?
  而不管怎麽樣,總之,就在這種順利而輕松的氛圍中,《不能說的秘密》劇組裡已經拍攝完的膠片盒是一天比一天多了起來。

  時間……緩緩流逝著。

  ……

  “哎呀你慢點吃,又沒人和你搶,幹嘛呢?”

  看著燒餅狼吞虎咽的在那一筷子接一筷子的夾肉,楊蜜有些無語:

  “你這是怎地了啊?郭老師刻薄你了?不舍的給你肉吃還是怎的?怎餓成這樣了呢?”

  坐在烤肉宛的二樓,用屏風圍起來的……姑且算是雅座的座位上,楊蜜叼著北冰洋汽水的吸管問道。

  “不是,沒有……咕嘟咕嘟……哈~姐,能再要一瓶不?”

  喝光了一玻璃瓶可樂,滿嘴油光的燒餅問完,楊蜜就點點頭:

  “要要要……服務員,來個大桶的可樂。”

  還帶著鴨舌帽的她衝著外面的服務員喊了一嗓子後,她才帶著疑惑的來了句:

  “那你這是幹嘛呢?三天沒吃飯啊?”

  “也差不多……”

  一盤烤肉吃的就剩下了點洋蔥和香菜,第二盤還沒續上,燒餅就扒拉著洋蔥,嘟囔道:

  “師父說我太胖了,得減肥。說怹和我一起減……這幾天我天天不能吃米飯、饅頭、大餅……什麽都不能吃。可樂也不能喝,也不讓吃紅燒肉……就讓我吃水煮雞胸脯,爛菜葉子……”

  “什麽叫爛菜葉子……”

  楊蜜翻了個白眼:
  “郭老師也是為了你好,你確實有點胖……這樣影響發育的,知道嗎?小餅啊……男孩子,得跟你許哥那樣,穿衣服沒啥,脫衣服你得有肉呀。”

  “我有啊。”

  燒餅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

  惹的楊蜜又翻了個大白眼:
  “我說的是肌肉!你這是肥肉!”

  “可……減肥太痛苦了啊,姐,我好餓……”

  “……”

  聽到這話,到底還是心疼這半大孩子的楊蜜又扭頭:

  “服務員,在加倆烤羊肉……”

  “再來四個燒餅。”

  燒餅還不忘補充了一句。

  “……唉。”

  雖然不心疼錢包,可看著把孩子餓成這德行,楊蜜還是歎了口氣:
  “我就說嘛,今天你這小子喊我來聽相聲準沒好事……姐就掏了30塊錢門票,你這頓飯至少鑿我三百塊!”

  “……嘿嘿嘿。”

  燒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

  趕緊岔開了話題:
  “姐,許哥什麽時候回來呀?”

  “你還敢等他回來?……哼哼。”

  女孩冷笑一聲:
  “你師父帶你那個減肥方法沒用,也遭罪……減肥不能餓,知道麽?你就慶幸吧,你許哥沒在這。你許哥要來了,高低吃完飯就帶你去健身房。那才叫真正的折磨呢。”

  燒餅臉一苦,五官都擠在了一起:
  “那……那許哥還是別回來了。”

  “憑什麽啊!”

  楊蜜又翻了好大一個白眼:
  “姐過兩天就去,到時候就把這事兒和他說,等著吧,等他拍戲回來,天天帶你去減肥。”

  燒餅眼前一黑……

  不過,第二盤烤肉帶著噴香的味道也被端上來了。

  他趕緊拿起了剩下的半個芝麻醬燒餅,夾了好大一筷子……

  “哎喲,少爺……咱慢點吃,姐不和你搶還不成麽……”

  “我真餓了,姐……真的……您過幾天還走啊?”

  燒餅一邊吃一邊問。

  楊蜜點點頭:
  “嗯,你許哥等我殺青呢。”

  “唔……姐,你和我許哥什麽時候結婚啊?”

  “……”

  楊蜜一愣,眨了眨眼後,問道:

  “問這個幹嘛?”

  “給你倆當伴郎去呀……我聽京叔說,伴郎都得找模樣不好看的,才能襯托起來新郎官的英俊瀟灑……”

  “誰說你不帥的!”

  她露出了有些護犢子的模樣:

  “少聽他們胡說,聽到了沒?男人不能只看臉,餅啊~外貌取人是不對的,你得有內涵,知道吧?有內涵的男人才有味道。你挺帥的,長開了肯定是個大帥哥。千萬別覺得自己醜,比你醜的多了去了……”

  “那意思我還是醜唄。”

  “呃……”

  女孩愣了愣愣……翻了個白眼:

  “吃你的肉吧!”

  “嘿嘿~”

  燒餅笑的似乎還挺開心,繼續問道:

  “姐,你和許哥會結婚的吧?”

  “幹嘛就那麽想我倆結婚呀?姐的事業才剛開始,結婚早著呢。”

  “那許哥不著急嗎?”

  “唔……”

  冷不丁被這麽一問,楊蜜一琢磨……

  好像還真沒和哥哥聊過這個。

  想了想後搖搖頭:
  “回頭問問他……餅啊。”

  “?”

  “要是我和你許哥吵架,你幫誰?”

  “肯定幫姐您啊!許哥敢欺負你……我一屁股坐死他!”

  “鵝鵝鵝鵝鵝鵝鵝鵝鵝……”

  一下子,女孩開心了:

  “夠意思!不枉姐姐這麽疼你!……來來來,還吃點什麽不,自己點!”

  “嘿嘿嘿~不用不用,先吃,先吃著,別浪費……“

  倆人正吃著呢,屏風外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今天女孩抽空去聽了一場相聲,主要是燒餅給她發信息,問她要不要來聽相聲才去的。雖然不敢說自己是腕兒了,但《黃金甲》畢竟票房在這擺著呢。

  12月14號首映,到今天1月30號下映,四十來天的時間裡,斬獲了2.91億的國內票房。

  國內票房肯定是“賠本”的,但也破了英雄的票房紀錄。而海外票房如何,她也沒去關心。

  但她這張臉被人認出來的幾率卻逐漸高了起來。

  所以最近吃飯什麽的都特別麻煩,得避著人,還得做偽裝。

  今天也不例外。

  而這帶屏風的餐桌只是雅座,談不上什麽包間。

  但至少能避一些人,但又因為沒有門擋著,所以還是能看到外面的。

  聽到了動靜後,人都是有一個下意識習慣的。

  那就是回頭看了一眼。

  然後,楊蜜就愣了,下意識的喊了句:

  “文靜?”

  剛打算跟著一個男孩進旁邊雅座吃飯的包文靜一聽到這動靜,下意識的也一扭頭,然後就看到了楊蜜。

  “……”

  她先是一愣,緊接著就喊了聲:

  “蜜蜜?”

  接著楊蜜就站起來了,滿眼的驚喜:
  “你怎麽也在啊?”

  而起身後,她就來到了雅座與過道的口子這裡。

  同時也看到了一個燙著煙花燙的男孩正看著她。

  男孩,楊蜜不認識。

  注意力也沒在對方上面,而是直接拉住了好久沒見面的包文靜的手。

  她今年從開始忙碌黃金甲開始到這都一月底了,去學校的次數寥寥可數。而去學校裡的時候,包文靜也都不在。

  問唐宛,唐宛就來了句“戀愛了,和男朋友出去了”的話語。

  她還挺八卦來著。

  而今天這麽一看……

  心裡便明白了,於是喜上眉梢,一臉八卦:
  “他就是……”

  “呃……”

  包文靜臉上閃過了一絲……不太自然的神色。

  像是警惕,又像是其他……

  但還是點點頭:

  “對,包貝尓,我男朋友。”

  而順著包文靜的介紹,楊蜜禮貌的伸出了手:

  “帥哥你好呀……”

  包貝尓剛要握,誰知道包文靜就攔了一下楊蜜:
  “誒誒誒,幹嘛呢……我男朋友!”

  “呃……”

  楊蜜愣了……包貝尓其實也愣了。

  不過女孩多聰明啊,瞬間就親昵的拍了一下她的胳膊:
  “是是是,知道啦,我光聽唐宛說,這不第一次瞧見真人嘛……你們來這吃飯啊?”

  “嗯。你這是……”

  “噢,我和我表弟一起來吃頓飯。”

  聽到楊蜜的話,包文靜看了已經起身喊了一聲“姐,您好”的燒餅,笑著點點頭後問道:

  “你和周傑侖……”

  “噓~”

  一聽這話,楊蜜趕緊豎起了手指意思別吭聲:

  “還沒拍完呢,我這邊還有個戲,這不回來拍幾天再走。”

  “……真好啊。”

  包文靜滿眼的羨慕。

  而女孩也不願意在這種有差別的事情上多聊,客氣的說道:
  “咱們一起吃呀?”

  “不不不,不了,你倆吃吧,你別當燈泡啊~嘿嘿~”

  “哈哈哈~好~”

  聽著包文靜的話,楊蜜笑的那叫一個開心:
  “保證不當燈泡……那你倆去吃吧。”

  “嗯,拜。”

  “拜拜啦~”

  看出來了包文靜似乎很“警惕”,所以楊蜜也沒和包貝尓打招呼,揮揮手後,等倆人進了旁邊的雅間開始點菜後,她也回到了座位上。

  雅座不隔音,楊蜜可以很清晰的聽到那邊點菜的聲音。

  而和她帶著燒餅就奔著抱著牛羊啃的態度不同,那邊的小情侶點菜還屬於學生范圍。兩盤肉,外加一些素菜。

  然後……等點菜完成後,楊蜜就只能聽見一些竊竊私語的動靜,卻聽不清聊的內容是什麽了。

  眼珠一轉,她就明白了意思,來了句:
  “趕緊吃吧,吃完還得送你回去呢。”

  燒餅也不是什麽在象牙塔裡不知道社會人心的性子,跟在師父身邊,好的、壞的、壞裡帶著好的、好裡藏著刀的,該見的也都見過了。

  自然知曉蜜姐的意思。

  點點頭開始狂吃。

  一邊吃,一邊聊,但聊的都是一些鶴字科的事情了。

  很快,幾盤肉,算上楊蜜一起八個芝麻醬燒餅,外加一大桶可樂吃的乾乾淨淨風卷殘雲後,女孩這才笑眯眯的問了句:
  “吃飽了吧?”

  “嗯!”

  “那咱走吧?”

  “好。”

  倆人起身,出去時,就看到了包文靜和那個包貝尓正在低聲說笑。

  她走進了雅座半步:

  “文靜,我走啦……”

  就是這招呼的功夫,她忽然一愣。

  剛才倆人進來時,都是穿的羽絨服。

  而烤肉宛的烤肉就算上桌了,下面也還是有個酒精塊燃燒保溫的。在加上暖氣片,所以溫度並不低。

  包文靜和包貝尓自然而然的脫掉了外套。

  甚至包文靜還擼起了兩個袖子。

  而這不擼還好,擼起袖子後,楊蜜就看到了包文靜胳膊上一個圓形的疤痕。

  紅彤彤的,看起來是剛長好那種。

  很顯眼。

  “文靜,你胳膊怎麽啦?”

  “呃……”

  剛準備站起來相送的包文靜下意識的把衣服擼了下來後,才笑著說道:

  “沒事……那蜜蜜我就不送你啦。”

  “……好。走了呀,拜拜。”

  楊蜜擺手,帶著燒餅直接來到了一樓。

  “結帳……然後我旁邊那個雅座也一起算。”

  跟著下來的服務員點點頭,把倆算一起後,一共是五百出頭。

  直接給抹了零,楊蜜給了五百塊後,披上了厚厚的羽絨服,掏出了那輛911的車鑰匙。

  帶著燒餅坐了進去。

  烤肉宛在北新橋這邊,而燒餅要回天橋德雲社,中間還有七八公裡的路,女孩肯定不放心他自己一個人回去。

  而上了車後,她一邊開車,一邊撥通了唐宛的電話。

  “嘟嘟……喂,大明星,怎麽舍得給我打電話啦!”

  唐宛那爽朗的聲音響起。

  “嘿嘿,宛宛,幹嘛呢?”

  “在家呢,怎啦?要來東北玩啊?來呀,我帶你去滑雪。”

  “可別了,我在摔個好歹……誒我和你說個事。”

  “說唄。”

  “文靜這次放假沒和你一起走嗎?我剛在烤肉宛看到她了。還有她那個男朋友。”

  “包貝尓?”

  “對。”

  “他倆說是寒假想在這邊看看能不能跑幾個劇組,是包貝尓想跑的,文靜想陪著他,就沒和我一起回來……你們說話了沒?”

  “說了。”

  “哈哈哈,文靜是不是特別寶貝她那男朋友?弄的跟誰天天都想跟她搶一樣……哈哈哈哈哈……”

  聽到唐宛的話,楊蜜一邊開車,一邊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可不唄,我說握個手都給我攔住了……誒,我剛才看到文靜的胳膊上有個煙疤,怎回事?在宿舍燙到了?”

  “呃……嗨。”

  唐宛那邊一聲歎息:
  “別提了,文靜追的人家,人家一開始不同意,文靜就說:你不同意我就拿煙頭燙我自己……包貝尓也不信,說你燙吧。她就真燙上去了……你說她是不是虎!偏偏還賊得意,說什麽她用真誠感動了包貝尓……你說她腦子是不是有坑。”

  “……”

  楊蜜嘴角一抽……

  “這樣啊……好吧,我就是問問。”

  “反正你和她說啥都行,就別提她男朋友。問多點她都會覺得你要撬她男朋友。我算是看出來了,她為了這個包貝尓是真的什麽都做得出來……”

  “你放心,我以後肯定離她男朋友八竿子遠……行,那沒事啦,就是問問,你忙吧,我開車呢。”

  “歐啦,那我掛了,開學見。”

  “嗯嗯。”

  電話掛斷。

  女孩沉默的開了一段路,忽然開口說道:
  “餅啊。”

  “啊?”

  “以後找女朋友,千萬不能找這種特別偏激的女朋友,知道麽?”

  “呃……”

  燒餅看起來有些納悶:
  “為什麽啊?”

  “因為……她的愛遲早到你這會成為一種負擔。而分手有可能引起的代價,你也付不起。”

  楊蜜很堅定的搖了搖頭:

  “這件事,聽姐的,知道麽?一旦發現對方是這種偏激的人,有多遠就離她多遠。因為你保不齊她在傷害自己的同時,會給你帶來怎樣一種慘痛代價。聽到了沒!”

  “……”

  見燒餅不回應,楊蜜頗為不放心的扭頭看了一眼他那茫然的表情後,催促了一句:
  “聽到了沒?”

  “聽到了……”

  燒餅點點頭:
  “那怎麽看她是不是偏激的人啊?”

  “……姐幫你看。答應姐,處對象了,就把人領過來給姐見見。而在我和你說行不行之前,千萬別和這種女孩子有什麽親密性接觸,明白嗎?不然……你說遇到她這種通過傷害自己的方式,來逼迫你,利用你的同情心或者是和你比誰膽子大的方式,強迫你低頭的人,你難受不?”

  “呃……”

  雖然還是不太理解姐姐說話的意思,但燒餅還是點頭:
  “明白了,處對象就帶來給姐你看看,是吧?”

  “對……還有。”

  開著車的女孩繼續說道:

  “和人交朋友,這種特別容易盲目癡愚的人,別深交。這種愚蠢同樣有可能會傷害到你!”

  “……就……類似這姐姐這種的?”

  “對。類似她這種的……你想想看,作為一個相聲演員,你會冒著嗓子、嘴巴被傷害的風險去做一件事麽?”

  “當然不會。”

  “那對於演員來講,臉、身體這些地方,就等同於你們說相聲的嗓子、嘴巴,對不對?”

  “呃……”

  “連你都能明白的事情,她卻不明白……直接砸了自己的飯碗。這種愚蠢的人,你不離她遠點,難道還主動湊過去?有病啊?”

  “……”

  這下,燒餅是真懂了。

  立刻點點頭:
  “明白了,姐,以後我肯定離這種人越遠越好。”

  “真乖~”

  笑眯眯的捏了捏大胖小子的耳朵,心情大好的女孩一腳油門,911強勁的動力瞬間輸出。

  掙脫了所有的不快,在夜色之中向著目的地瀟灑至極的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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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k17303 發表於 2023-10-21 12:22 PM

153.蕭雅軒罵罵咧咧

  “包文靜……唔……好像有印象。“

  夾著電話,許鑫應了一聲:
  “就經常和那個眼睛特別大的那個女孩在一起那個,對吧?”

  “袁珊珊呀?”

  “……”

  “鵝鵝鵝鵝……”

  感受到了男友的無語,楊蜜笑出了聲:

  “好啦,不逗你了。就是她……”

  “……她可夠蠢的。”

  許鑫直接來了句:
  “這種人以後離她遠一點,愚蠢會傳染的。”

  “我知道呀,剛才在車上就是這麽和小餅說的。往自己身上燙煙疤……我爸他們那個年紀的人才做呢。怎麽想的, 腦子抽抽了?”

  “指不定就有點什麽病呢。反正離她遠點肯定沒毛病……越遠越好。”

  “嗯。就是和你說一聲,沒啦,明天一早我要去飛龍谷,大概晚上10點左右到台中。你不用來接我,我自己過去。”

  “我給伱留門。”

  “……嘿嘿,壞蛋。對了,我和你說個事……”

  “什麽?”

  “我昨天去做SPA去啦。”

  聽到這話,許鑫一愣, 接著就無語了:

  “你不會又看什麽不該看的電影了吧?別吧, 酒店裡弄的油乎乎的,別人怎看咱倆?”

  “大哥,你想啥呢!”

  電話那頭的女孩無語了:

  “誰和你說這個了?”

  “那你做個按摩和我說什麽?”

  “我是和你說我打算做激光除毛。但這邊都是大醫院……我挺害羞的。你讓大妮幫我問問那邊唄,那邊不是那種專業的私人診所很多麽。我去那邊做。”

  “就除個腋窩還用得著那麽麻煩……呃……”

  愣了愣神後,許鑫忽然明白了什麽,臉色瞬間變得奇怪了起來:

  “你……最近換口味了?”

  “昨天和按摩師聊了聊……得保養了。”

  “又不給別人看,管它呢?”

  “哎呀,你怎那麽煩人呢。不管,你趕緊幫我問!直接來個永久,一次性搞定。等殺青完就去弄,你讓大妮幫我找個靠譜點的,知道麽?”

  “直接問最貴的是哪家診所不就完事了。”

  “行。”

  許鑫答應的很痛快:

  “那你早點休息。”

  “嗯。晚安啦, 哥哥……嘿嘿嘿,明天帶新花紋給你看!“

  “嘶~~~~”

  “鵝鵝鵝鵝鵝……”

  ……

  2月1號。

  淡江音樂中學圍牆外。

  2月份的彎彎天氣已經開始轉暖,平均氣溫已經上升到了16到20度。

  是一個冷了穿外套, 熱了穿短袖的季節。

  在這條周傑侖幼時走過了無數遍的紅磚巷道裡,保安警戒著那些圍觀的人群, 消防車就在一旁隨時就位。

  許鑫看著已經撐開傘了的女友, 以及旁邊穿短袖的周傑侖。

  確定倆人已經準備好後,便點點頭:
  “準備灑水,場地清空。其他演員就位。”

  很快,倆人背後多了幾個撐傘的學生。

  “來,三,二,一,灑水。”

  聽到許鑫的話,扣著特殊的用來模仿落雨的不規則噴頭噴出了細小的水滴。

  “ACTION!走~”

  許鑫的話音落下,鏡頭前,晴依與葉湘倫開始沿著路往前走。

  在這部戲裡,許鑫的要求就是每一個畫面都能被用來當做電腦桌面背景。

  所以,哪怕只是一段雨中行走的戲,在燈光與濾鏡的作用下,也拍的美輪美奐。哪怕周傑侖的顏值不是特別能打,可這畫面也拍的美麗極了。

  畫面中,楊蜜所飾演晴依在放學路的黃昏中, 對著葉湘倫問道:
  “你今天沒有騎腳踏車嗎?”

  “……沒有啊。”

  葉湘倫隨口來了一句。

  聽到這話, 晴依繼續問道:

  “那……如果有騎腳踏車, 可以載我回家嗎?”

  “……”

  葉湘倫愣了一下, 走了兩步後,笑著應了一聲:
  “可以啊。”

  而這個回應也讓晴依露出了笑顏。

  二人緩緩走出了鏡頭的范圍。

  可許鑫卻沒喊停。

  而是直接調整了監視器裡剛才拍的鏡頭,仔仔細細的幾乎可以說一點細節都沒遺漏的觀看了一遍。

  在看的途中,整個劇組的人也都在等他的回應。

  “……ok。過了!”

  話音落下,不知誰人喊了一聲:
  “殺青啦!!!!”

  “喔吼!!!”

  一個月的忙碌。

  《不能說的秘密》所有鏡頭,全部拍攝完畢。

  殺青。

  ……

  慶功宴。

  熱熱鬧鬧的慶功宴。

  除了在拍完後就離開返港照顧家人的黃秋聲外,劇組的其他人都在。

  甚至包括周傑侖的父親,在這集裡面客串生物教師的周耀忠。

  周傑侖包了一間飯店,大家開始了熱熱鬧鬧的慶祝。

  所有人臉上都是一股濃濃的喜悅之色。

  連方汶山與楊俊榮也都趕了過來。

  所有人都是奔著喝醉的方向去的,為的就是告慰一下自己這一個月的辛苦。

  尤其是那幾個熬的頭髮都快沒了的燈光師與道具師……

  遇到了許導這種細節狂魔……平時不肯說什麽,但今天還能繞得了你?
  灌!
  熱菜才剛開始上的功夫,許鑫一斤酒已經下肚了。

  不過他也只是面紅耳赤,人卻只是有些微醺。

  楊蜜沒喝酒,因為她一會兒得照顧今晚絕對會喝多了的男友。

  看著男友那和其他人推杯換盞來者不拒的模樣,她不自覺的臉上就露出了如同花兒一般的欣喜笑意。

  這時,周傑侖提著一杯紅酒走了過來:
  “蜜蜜,辛苦了喔。”

  他是絕對不碰白酒的。

  太傷嗓子。

  楊蜜用蘇打水和他碰了一下後,直接對後面的大妮問道:
  “大妮,幫我問了沒?”

  “問了,明天就可以喔,田姐的技術絕對沒的說的。”

  “……你倆在說什麽喔?”

  周傑侖有些納悶。

  大妮神秘一笑:
  “女孩子的事情,不要隨便打聽啦~”

  “……好吧,我找阿鑫喝酒去。”

  很快,過去挑釁許鑫的周傑侖就被一套灌酒詞給說懵了,被許鑫摟著脖子灌了一滿杯紅酒……

  反正就是很開心啦,瓦跟你貢喔~
  一頓殺青宴,如果說許鑫最大的收獲,可能就是得到了李平東的承諾了吧。

  大佬親自承諾這個萌新導演:

  “下部戲要是找不到好攝影師,跟我聯絡。”

  讓許鑫喝的最多的一杯就是這句話引起來的。

  一句話,二兩酒,一口悶。

  可給李平東嚇的夠嗆……

  這麽飲,沒事情嗎?

  事實證明……沒事,但也有事。

  這杯喝完,已經喝了超過一斤半的許鑫就斷片了。

  但說沒事也是因為……楊蜜這一晚把他照顧的很好。

  許鑫是個不吐酒的體質。

  而這種體質喝多了其實也是最難搞的。

  他吐不出來,就只能靠肝來分解酒精。而分解酒精又需要大量的水。

  一晚上,他迷迷糊糊的起來喝了四五次水,上了不知道多少次廁所,終於在天明時分醒了酒。

  醒了酒也就算了……

  可問題是旁邊還躺著個背對自己的大美人呢。

  你說你折騰了別人一晚,又是給你倒水又是扶你上廁所的……你醒酒了,讓別人好好休息行不行?

  誒,就不。

  就是玩。

  就是任性。

  直接把自家姑娘往懷裡一抱:
  “寶寶,早安,嘿嘿嘿……”

  然後……

  迷迷糊糊的楊蜜本能來了一句:
  “誒我操……”

  許鑫就當沒聽到,打算一意孤行……

  困的臉眼睛都睜不開的女孩推了幾次,見推不動後,不耐煩的噴出了一道鼻息,可卻不阻攔,只是把枕頭往自己臉上一蒙。

  算了,你愛怎怎地吧。

  王八蛋!
  下次你喝多了再伺候你我就是狗!

  ……

  “……蜜蜜走路的姿勢怎麽怪怪的?”

  2月2號晚。

  坐在車裡的周傑侖有些納悶的對大妮問道:

  “你今天到底帶她去哪裡了喔?”

  “都說啦,JAY哥!女孩子的事情你不可以隨便問!你不怕許哥扁你喔?“

  “我那是沒雙截棍,有雙截棍在手,我會怕他?”

  回想著昨夜慶功宴上,被某個衰仔夾著脖子灌酒的慘狀,周傑侖沒好氣的說道。

  可大妮壓根不信,只是偷笑著打開了車門。

  許鑫先扶著楊蜜上車後,自己才上車。

  而孫婷則和後面的車子司機一起裝行李。

  很快,車子出發。

  周傑侖到底沒問楊蜜發生了什麽事,走路那麽奇怪……

  而是對許鑫說道:
  “片子的配樂,我打算交給一家和國的公司做。就是《頭文字D》裡的配樂公司,和他們合作還比較默契,怎麽樣?”

  “國內的不行?”

  “國內……”

  周傑侖想了想,說道:
  “沒合作過,要是其他的無所謂……但這裡這些我想穩妥一些……除了好萊塢,和國那邊的配樂是沒說的。”

  “……好。”

  許鑫也不認識什麽配樂公司,便點點頭:

  “底片的話,就用張導介紹的那個剪輯工作室吧,已經說好了。雖然是年底,但他們也給了面子,可以加班。這段時間咱們就安排的緊密一些,盡可能的,在年前,我先把粗片剪出來,你年後拿著就去那邊配樂。特效安排好人了麽?”

  “已經搞定了,特效也是和國那邊。款今天打過去後,我明天就帶著你的草圖飛過去弄。”

  “……行。十天左右吧,十天左右,把粗片剪輯出來,到時候你送過去之後,就直接回這邊過年。年後咱們再碰,年後的話我就要開始全力忙奧運會的事情,要盯著,也只能中午或者晚上下班後去找你。發行張導已經幫忙找了公司,彎彎這邊你來找,香江、內地都有人了。”

  “嗯……六月份之前,應該都能搞定。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檔期足夠,七月到八月,我想暑假上映,你覺得呢?”

  “行。”

  倆人飛快商量完了計劃。

  電影剪輯和配樂是分頭進行的。

  通常情況下,是剪輯再先,配樂在後。

  因為配樂的話,要導演去闡述一下拍攝理念……但這份工作,許鑫在拍攝時就已經做了。而這幾天周傑侖和林邁克、黃俊朗他們一直聊的就是這些事情。

  配樂的大概小樣已經做出來了幾份,但後期包括人聲、背景音技術處理的一些,大概需要三到六周的時間。

  而剪輯也是如此。

  剪輯的話鏡頭篩選就不說了,這幾天主要忙的就是這個事。篩選完要用到的鏡頭,進行把片子完全連接在一起的粗剪。

  也就是故事梳理完成後,在開始進行技術化處理的精剪。

  比如什麽時候切入什麽鏡頭,畫面節奏的快慢,拍攝畫面的調色、校正,最後是字幕和特效。

  字幕是肯定要帶的,並且還要製作法語字幕,因為這部戲要送到戛納那邊。

  這些都是一個複雜的過程。

  一個成熟的剪輯工作室也需要大約四周到八周的樣子才能完成。

  而完成後,那邊配樂也差不多了,到時候拿著成片到配樂室,直接進行兩者結合,得出來的就是成片。

  成片之後,才是送審,接著是發行公司安排院線放映。

  這是一套電影上映的流程。

  其實與繁複的後期工作而言,拍攝還真不算特別費時間的。

  一個月的拍攝,三到五個月的後期製作發行。

  這還都算快的。

  有的需要兩三個月的拍攝時間,有著大批量轉場鏡頭的電影,甚至後期製作就是以年來計算的。

  如果導演在墨跡一些,那麽可能兩三年都是正常。

  這還是不算送審的時間。

  但送審這邊倒沒什麽太大的關系,這幾年因為對岸關系的緣故,內地的審核給這邊放寬了許多利好機制。

  基本上只要不是什麽很過分的鏡頭,審查條件都相當寬裕。

  而恰好,這部戲只是超時空魔幻校園愛情故事。什麽政、軍或者是時代意義都沒有被賦予。

  就屬於一部愛情片。

  沒一點問題,所以審查幾乎可以說閉著眼睛都能過。

  而對於內地歌迷而言,這半年其實還是挺幸福的一件事了……因為周傑侖可能會經常來這邊。

  一星期至少來三天到四天……一方面製作電影,一方面是按照內地經紀公司制定的一些路線開始正常商演走穴。

  不過……

  “誒,我新專輯已經有主題了。”

  聽到這話,別說許鑫了,連楊蜜都驚了:
  “這麽快!?”

  “對喔,靈感來了就比較快……這次的專輯,我要主打美式鄉村風格!”

  “……”

  “……”

  許鑫抽搐著嘴角,問道:
  “就……牛仔、吉他、馬靴那種?”

  “對。歌名已經有了喔,就叫《牛仔很忙》!然後《最長的電影》這首歌也在裡面喔~怎麽樣,作詞人,開不開心?”

  “你忙得過來?”

  “就……還好吧。”

  “牛比。”

  許鑫發出了一聲真心實意的感歎。

  電影、新專輯、還要走穴商演……哦對,還要管理公司……

  精力還真旺盛。

  想想都可怕。

  這麽忙……我要有這功夫不如陪我家姐姐呢。

  不過……

  “誒對了,那個郭彩潔,怎麽樣了?”

  “唔,有喔,給你聽一下。前兩天錄了一個小樣。”

  周傑侖拿出了手機,找到了一個MP3文件後,直接點了播放。

  又是一陣招牌的鋼琴聲後,女孩的聲音響起:

  “如果你也聽說~有沒有想過我~像普通舊朋友……”

  “不錯啊。”

  楊蜜有些驚訝的來了一句:
  “很好聽。”

  “是吧?”

  周傑侖立刻眉開眼笑,接著看向了許鑫:
  “誒,阿鑫,我和你說……撿到寶了喔~她聲音很乾淨,俊榮哥聽到後都讚不絕口喔~雖然還有些瑕疵,但這首已經被定到專輯主打歌了。專輯我和文山親自操刀……”

  “你先等會……”

  許鑫攔住了他繼續說下去的眉飛色舞:

  “你先告訴我……她打算什麽時候發專輯?”

  “呃……大概是六月左右。六月她發專輯,這是傑威爾的第一個動作,然後是七八月份的我們的電影,然後……九月,九月之前,我的專輯也都要出來。下半年,內地我不敢說,但這邊……我要整個娛樂圈的頭版頭條,就只有一個名字!”

  “……蕭雅軒?”

  鬼事神差一般,許鑫說出了這個名字。

  “是……屁啦!!”

  周傑侖以為阿鑫會很默契的跟自己一樣,喊出“傑威爾”的名字。可誰知道他怎麽搞出來了這麽一句。

  “是傑威爾啦!!”

  “我還以為是罵罵咧咧退出去的蕭雅軒呢……”

  “和她有什麽關系吽……總之,就是這麽安排的,在俊榮哥要回來我的歌曲版權之前,我還必須要付費給阿爾法,所以只能參加一首歌兩首歌那種商演,演唱會太虧本啦。正好可以推別人出來,一本專輯,一部電影,再加上我自己的專輯,絕對能夠打響喔~”

  “行吧……”

  “你呢?你有什麽安排?”

  “忙奧運的事情。”

  “唔……”

  聽到這話,周傑侖點點頭:
  “蜜蜜,你嘞?”

  “演話劇,下半年準備去跟人撕逼林黛玉。”

  “……???”

  看著周傑侖那一臉費解的模樣,楊蜜也不多解釋。

  畢竟《紅樓夢》這個事還在保密階段。

  拿出來當個樂子說就得了。

  很快。

  商務車到達機場。

  下車後的倆人對著周傑侖擺擺手:

  “回吧。”

  “嗯,這裡狗仔多,先走了喔~我們簡訊聊。”

  兩輛商務車低調而走。

  許鑫點了顆煙,同樣對孫婷和女友擺擺手:

  “再見。”

  楊蜜也沒多說。

  確實這方面得注意一下。

  於是便帶著孫婷直接往機場裡面進。

  而許鑫則抽完一根煙後,才推著自己的行李箱走進了機場。

  一路上,倆人都保持著一個克制而禮貌的距離,從上飛機,到下飛機,再到各自驅車離開。

  最後,完成了在家裡的匯合。

  ……

  “婷婷要放假了吧?”

  “嗯。”

  以“明天才回去”為借口,今晚又能在男友這待一晚的女孩應了一聲。

  同時孜孜不倦的幫他挑選著不同顏色的衣服。

  這些都是一會兒要洗的。

  為了防止染色,要分開洗,還要搭配不同的洗滌劑,挺麻煩的。

  在沒她之前,許鑫報廢衣服的速度相當快。

  因為保不齊就哪一件衣服沒注意,掉了顏色染花了一桶其他衣服。

  那這一桶衣服就都不能要了,別管多少錢,該扔的就得扔。

  然後再去掃一批回來繼續穿。

  可自從倆人處對象後,衣服怎麽分類,怎麽洗這些……幾乎都是楊蜜自己包圓了。

  壓根輪不到許鑫操心。

  這也就導致一個情況……

  西單也好、新世界也罷,一些大品牌專櫃的櫃姐們發現……許大財神爺來的次數大大降低……讓她們少拿不少提成。

  但沒辦法……楊蜜過日子的習慣就是這樣。

  雖然她現在做的飯還挺難吃的……許鑫也不願意讓她去受那油煙熏。總是說出去吃……但偏偏她只要在這,總是喜歡買點菜,倆人瞎鼓搗一頓。

  比如排骨,這頓做鹹了,那頓做甜了,一頓一頓的開始磨合大家的口味。

  這就叫做家。

  而這會兒倆人的狀態就足夠讓女拳玻璃心了。

  許鑫跟個大老爺一樣坐在沙發上抽煙,喝茶,楊蜜蹲在三個行李箱前收拾衣服……那地位看著怎麽看都像是大男子主義與弱勢女人群體的最真實映照。

  可實際上……自從許三金大人一個疏忽,把買給女友的一件大紅蕾絲鑲珍珠的花紋情趣文胸不小心丟到了洗衣機裡,染紅了一桶T恤後。

  他就被剝奪了這個家的洗衣機使用權。

  因為那桶衣服裡,有倆人在橫店表白那一晚,女孩穿的棉體恤。

  是很有紀念價值的一件T恤,是可以用來在老了的時候回憶曾經的美好記憶。

  結果硬生生被許三金大老爺給洗成了紅不紅藍不藍的迷彩服……

  可把她給糟心壞了。

  所以……您老人家思想有都遠,就離洗衣機多遠就完事了。

  而正蹲著挑揀衣服呢,她聽到了男友的話後,說道:

  “今天就放假了,我在想明天給婷婷包個年終獎紅包,反正公司發的也跟沒給一樣……你覺得怎麽樣?”

  “你們公司怎麽摳搜搜的呢?”

  沒計較年終獎包多少錢……

  就算包個一兩百萬他也不心疼。

  他只是很無語這個榮信達那摳搜搜的態度。

  “員工辛苦一年了,不多給點年終獎的?”

  “也不是不給,主要助理也不算正規員工呀,在說,年終獎是論年份的,加入公司時間越久給的越多。婷婷這種今年才進來的,年終獎能有個一千塊就不錯了。你像保潔阿姨,有個保潔阿姨來公司五六年了,按照一個月一百那麽給年終獎,一次年終獎有七八千呢,還只是個保潔……”

  “那也太特麽摳了吧?”

  “不然你以為周訊為什麽離開?”

  “那陳昆呢?他幹嘛不走?”

  “走不了,他是十年的合同。10年才到期呢。”

  “唔……”

  聽到這話,許鑫想了想,說道:
  “婷婷一個月工資是多少?”

  “我給提到五千啦,不過帳還是從公司走,得報稅嘛。”

  “他們還用你的錢免稅?”

  許鑫都聽傻了……

  “這是正規流程嘛。你就別抱怨了……你就說多少合適吧。一萬,怎樣?”

  “直接六萬,按照一年的給。”

  “……”

  楊蜜嘴角一抽:
  “大哥你瘋了?”

  “不用你給,我來。”

  “不行。鬧呢……不能這樣啊,第一年就給六萬,以後得給多少?哪能這樣……我覺得一萬就行。給多了,消息傳出去,我以後在公司不好做。”

  “那你就給一萬,剩下的我給。你不要老去衡量外界的目光,你用人的時候,自己人,和外人要分清楚。外人面前你要先注意面子,堵別人的嘴,這沒什麽毛病。但自己人的話,更不能刻薄了,知道麽?你不給足夠的錢,別人憑什麽替你賣命?”

  “唔……”

  楊蜜想了想,點點頭:
  “有道理,又是許叔叔教你的?”

  “對唄……所以,年終獎給一萬堵別人嘴,但私下裡還得給一份。別人拿了錢才能死心塌地的跟著你,光畫餅沒用。”

  “……好吧,我知道了。”

  她也不是說舍不得那幾萬塊錢。

  《不能說的秘密》資源是她自己的,可沒經過公司,車馬費也沒用公司一分錢,這錢至少稅後、分成後,有四五十萬落她自己手裡。

  既然決定給了,那就給吧。

  哥哥說的對,對外人都那麽敞亮了,對自己人更不能克扣。

  而正琢磨呢,忽然,冷不丁的,她聽到許鑫來了一句:
  “要我說……這公司咱不待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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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k17303 發表於 2023-10-21 12:24 PM

154.前面教拍戲,後面教做人

  其實楊蜜很少和許鑫聊自己公司裡的事情。

  她清楚男友的脾氣。

  又或者說是有錢人的“通病”?
  那就是屬於比較唯我。

  哪怕現在基本看不到男友有什麽盛氣凌人啦,或者瞧不起普通人的那種毛病。但有錢之後帶來的那種和尋常人不一樣的世界觀多多少少,還是能感受得到的。

  而這種世界觀有一種特別明顯的特征,那就是“不忍耐”。

  這種不忍耐不是說辦事急躁,急於求成。而是一種對於可以讓自己不爽的事物,他們通常很少會選擇忍耐。

  或許普通人忍忍就過去了,但他們不會。

  因為這些事在他們看來, 沒資格讓他們忍耐。

  她沒法判斷男友這種特點是好,是壞。因為她自己也沒到這種層次,還沒實現財富自由。所以不清楚那種真真正正的兜裡裝了成百上千萬,拿錢根本不當錢,買東西不用計算價格,只要想要就必須得到的感覺是什麽。

  哪怕她是枕邊人,可依舊體會不到。

  但這種不忍耐或許對他們自己而言,是人格魅力的體現。可對其他人來講, 並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她明白男友的意思。

  不喜歡公司……或者說不喜歡自己被人約束,受了委屈。

  但一個人如果把身心希望全部都交給另外一個人,這在女孩這裡是一種很不能接受的事情。

  她信男友會對自己一直好下去。

  作為一個警員的女兒,一些對生活細節的敏銳觀察已經浸透骨血。

  她自問,自己看人很準的。

  一個連按摩都會考慮著自己的男朋友,值得擁有她無限多的信任。

  可問題是哪怕這樣,她也無法接受自己成為一種盲目而沒有主見之人。

  以前如此,看到了包文靜的變化後更如此。

  所以,聽到了男友的話後,她只是微微搖頭:

  “合約結束在說。”

  “……為什麽啊?不就兩千萬的違約金麽,直接給了。摳摳搜搜的公司能有什麽發展?”

  這話要是別人說,楊蜜會當對方在吹牛。

  可她信男友。

  因為他是真的拿錢不當錢……

  所以,看著已經來脾氣了的哥哥,她悄然轉換了聊天方式:

  “但我們不能做那種……不知道感恩的人, 對不對,哥哥。”

  “……”

  許鑫的眉頭瞬間皺了起來。

  “俗話說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我能有今天,不管是什麽原因……至少是公司給了我一個平台,對不對?當初發掘我, 培訓我, 我才終於踏上了這條路。這份恩情不管怎樣,都得記著呀……在說,天下間哪有老板不想賺錢的,對不對?你到別人那都是以老板的角度看世界,沒道理在我這就和我這個小小的打工仔一起感同身受了呀……”

  說著,終於也挑揀完了一副的女孩走到了許鑫身邊,坐到了他的腿上。

  手一勾,把男友勾到了懷裡後,溫柔的幫他撫平了皺起的眉頭:

  “在說……公司除了小氣一些外,也挺負責的呀。你想想看,曾姐也這麽負責,婷婷也是公司派過來的。是,認識你之後,我開始大跨步了……但基礎不也是公司一步一步打出來的麽。人家發掘我,是知遇之恩。但我進來後,作為打工仔,給老板賺錢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人家又不是開善堂的,對不對?而我給他們賺錢了, 也在工作中實現了自我價值。等合同一到, 就兩不相欠了。對吧?所以,我不會走的,伱看周訊,她腕那麽大,也沒說和公司鬧紅了臉,而是等到合約結束後才走人……咱人性也不能太次,對不對?”

  許鑫當然明白她說的對。

  但拋開事實不談,他也只是想讓女友有一個更寬松自由的環境而已。

  她在自己懷裡一撒嬌,衝天的香氣往臉上一撲,心裡那股因為榮信達摳摳搜搜而引起的火氣也就逐漸消了。

  於是應了一聲:
  “嗯……”

  “嘿嘿~ MUA~”

  照著臉蛋親了一口,她才重新起身。

  無需她說,許鑫就捧著兩堆衣服跟她一起往放洗衣機的屋子裡走。

  這衣服今晚肯定是洗不完的。

  倆人扔了一鍋最多的進裡面後,就直接回屋了。

  原本打算趁著終於能放開了,不用顧忌隔音效果的放縱一下……

  結果正洗澡呢,忽然就見了紅。

  不得已,許鑫滿眼遺憾的草草衝洗了一下,直接進廚房熬紅糖水去了。

  等女友那漫長的保養皮膚完成了最後一道工序,往腳底板上抹了凡士林後,帶著一身護膚品香氣的她一口氣咕嘟咕嘟的灌完了那一大杯紅糖水。

  頗有些粗魯的一抹嘴,直接坐到了靠床頭看書的男友身上。

  “小哥哥~要不要小姐姐來安慰安慰你呀……”

  “這個過年給叔叔阿姨提前買點什麽?”

  腦子裡一直琢磨這事兒的許鑫忽然問道。

  “唔……”

  楊蜜露出了思考的模樣。

  只不過一邊思考,她一邊把頭髮扎成了更方便行動的丸子頭。

  學著從按摩師那得來的技巧,開始用手心後掌部分緩緩按壓著男友的腿,放松肌肉。

  “隨便送送就好啦,倆人什麽也不缺。而且我媽以前我小的時候給我姥買保健品被騙過,所以打那之後,她就不怎麽信保健品這些了……這事你就不操心了,我自己去買,就說你送的唄……那許叔叔那邊呢?想要點什麽?”

  “他什麽也都不缺……”

  而已經俯下身來的女孩咕噥了一聲:
  “嗯……那就再說……我買你給帶回去就成……吸溜~關燈。”

  “不要……”

  指尖劃過了女友那帶著幾分迷離的眉眼輪廓,許鑫輕笑了一聲:
  “喜歡這麽看著你。”

  “……”

  這聲讚美沒換來女孩的心花怒放。

  隻換來了一個白眼以及一句含糊咕噥的話語:

  “壞蛋~”

  ……

  張導在紐約導歌劇《秦始皇》,在加上方案已經提交。

  坦白而言這大半年工作的工作強度,讓大家夥在這個年關的時候,精神頭也松懈了下來。

  雖然還沒說放假,而是等10號張導從美國回來,大家聚一聚再說……可奧運大廈那幾乎已經沒什麽人了。

  都辛苦一年了,都想休息休息。

  許鑫第二天也沒出去。

  上午跟著女友連洗衣服,帶看她在那又是做瑜伽又是練拳耍劍的,中午一起去吃了頓便宜坊的烤鴨後,下午她收拾好了自己烘乾的衣服就直接上車回家了。

  回家之前,許鑫還陪著她去了躺銀行。

  取了孫婷一整年的工資作為年終獎。

  接著,第二天下午,許鑫也在機場接到了傑威爾的工作人員。

  帶著一大箱子膠片盒子來到了一家名為“先濤數碼影音工作室”的地方。

  這地方就是《黃金甲》的剪輯工作室。

  在這裡剪輯完後,才帶到美國那邊去製作的。

  和張一謀的關系非常好,並且裡面的剪輯師也都是行業頂尖。而這次的剪輯負責人,同樣也是《黃金甲》的剪輯師程龍親自來上。

  許鑫也是第一次見這位剪輯師,但看過《黃金甲》後,他卻同樣對這位放百分之一百二的心。

  而對於這位張導親自關照介紹來的年輕人,雖然程龍沒去過《黃金甲》的片場,但也大概知道張導很欣賞這個年輕人。倆人溝通的很愉快,在商定了剪輯價格簽了合同後,當晚,許鑫和他一起待到了十點多。

  用分鏡頭捋順了剪輯的大概思路,以及給了劇本的故事線後,程龍給了他一個粗剪的準確時間。

  一周。

  一周後來拿粗剪成片。

  到時候周傑侖就能帶著粗剪成片去和國那邊做配樂了。

  一切的一切全部搞定,許鑫到家時已經接近12點。

  但收獲是巨大的。

  只是可惜,女友不在。

  他又得自己孤零零的一個人睡這張大床了。

  ……

  2月10號。

  張一謀回來的當天,許鑫拿到了粗剪為77分鍾的《不能說的秘密》成片。

  而周傑侖也來到了燕京。

  不過是中轉。

  過年對於每個天朝人來講,意義都是重大的。他也不例外,所以今天來拿到成片後,甚至都來不及觀看,直接拿著拷貝就和林邁克等幾個音樂負責人一起坐上了車往飛機場趕。

  前往東京。

  這就是年前最後一件事了,做完,休息,享受一下難得的假期後再開始忙碌。

  而許鑫和他甚至連飯都沒吃上。

  送他走後,他同樣拿著這77分鍾的成片來到了奧運大廈。

  張導回來,大家年前就要召開最後一次會議。

  說是會議,其實就是聚餐。

  都辛苦一年了,年底聚一下,就各奔東西。

  不過今天還是有不少人已經提前離開了,參加聚餐的也都是在燕京這邊的工作人員。

  人不算多。

  包括韋蘭芳、馬雯等人都沒來。

  張武也走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就坐了兩桌。

  酒也喝的不多,還是紅酒。

  張一謀也沒太說什麽鼓勵的話……畢竟審查還沒通過呢。可不敢提前慶祝,傳出去了不好聽。

  甚至連中午飯都是在奧運大廈附近吃的。

  一頓飯吃完,約定了開年的工作時間後,就正式代表著大家這一整年的忙碌結束了。

  但張一謀卻沒急著走,而是跟許鑫一起回到了奧運大廈。

  拿出了播放機,許鑫拉上了窗簾,展開了幕布後,就在點開播放的時候,忽然,他略帶緊張的說道:
  “這是粗剪版本……就還不是最終版……也沒啥特效之類的……您主要看看故事……”

  “……哈。”

  40天不見,似乎胖了一些的張一謀忍不住笑出了聲:

  “怎麽?怕我批評你?”

  說完,看著許鑫那尷尬的模樣,他笑著搖搖頭:
  “放吧,沒事。”

  “……嗯。”

  許鑫按下了播放鍵,接著畫面直接出現了淡江音樂中學的畫面。

  以及很含糊的聲音。

  他趕緊調整了一下聲音大小。

  可音量增加後,取而代之的就是一種雜音。

  很正常,畢竟收音還沒經過後期處理。

  要是普通觀眾,或許會對於這種片子的觀感不會太好……因為顯得太粗製濫造了一些。

  但張一謀作為從業人員,對於這種粗剪片子的檢查……沒有五十也有三十部了。所以並不覺的有什麽,只是翹著腿,坐在椅子上,皺著眉盯著屏幕裡的聲音:

  “你是主修鋼琴對吧?”

  “對呀。”

  “為什麽會想要轉來我們學校?你們學校不好嗎?”

  男女的對話聲在雜音中響起。

  而張一謀一邊盯著那緩緩移動的遠景畫面,一邊問道;
  “這聲音……是楊蜜?”

  “對。特意練了一下閩南語的腔調……您覺得怎麽樣?”

  “還行。”

  點點頭表示認可後,他看著電影裡出現的繪畫的學生正在給畫面裡的淡江音樂中學油畫上色,以及恰到好處的切換遠景,再油畫,再遠景的鏡頭,微微點點頭。

  甚至眼裡還帶上了一絲驚訝。

  很不錯。

  通過實拍鏡頭與油畫特寫,來補全這座校園的那種濃厚的藝術氣息……

  “嗯,不錯。”

  這裡也沒外人,所以張一謀也沒吝惜自己的讚美。

  光是開場這個鏡頭,他已經給許鑫打上了合格……或者說優秀的分數。

  但也不能太誇。

  萬一飄了呢。

  而許鑫聽到這話後,心裡就算有了譜。

  長舒了一口氣。

  畫面繼續轉動。

  因為雜音以及粗剪的緣故,注定有許多畫面還沒用得上。

  但77分鍾之後,張一謀的目光裡還是帶上了淡淡的驚訝。

  看著半黑不黑的光線中,許鑫那有些忐忑的表情,他想了想,問道:
  “攝影師是誰?”

  “李平東。”

  “李平東……”

  在腦海裡搜索了一下這個名字,張一謀似乎想起來了他是誰,不自覺的點點頭:

  “風格很不錯。”

  許鑫心裡頓時踏實了一些,但還是忍不住問道:

  “那故事性呢?您看出來了什麽沒?有沒有覺得突兀的地方?”

  “故事性也還不錯。”

  張一謀應了一聲,接著又回憶了一邊整個故事的大概後,繼續說道:

  “至少,故事講明白了。不過因為是粗剪,你應該還有很多暗示路小雨不是這個時代的人的鏡頭沒加進去,對吧?”

  “……嗯。”

  “但有一點已經暗示的很明顯了,就是每一場內景戲,路小雨旁邊都會有一盞台燈。那種很老舊的台燈,一開始還以為你是隨便擺拍的,但後來發現不是,每一次她身邊的背景總會有些舊時代的東西,這個暗示很有意思。而就拍攝而言,這個李平東的攝影風格很適合這部片子……是他自己自作主張還是你給的思路?”

  “我自己來的。”

  “……嗯。”

  中年人眼裡的滿意之色更濃了一些。

  嘴角也不自覺的露出了輕松的笑意:
  “很不錯……配樂、後期好好花些心思,是個很好的故事。乍一看很平,但實際上仔細琢磨下來,你在這片子裡隱藏了很多東西……但目前是看不出來的。因為漏了許多鏡頭……但該有的你想表達的東西都能看得到……色彩運用的話……其實你沒必要刻意去模仿我。

  比如你那個在那個有風力發電的那段路上。沒必要搞的那麽突兀的他往上衝的時候是自然光,但下來的時候就用了青光濾鏡……沒必要。你可以轉換的更自然一些。比如給一些天氣的暗示。他上坡的時候豔陽高照,但下坡的時候,天空之中灰蒙蒙的一層……這種比很突兀的青光濾鏡要更自然一些……這裡我建議你改一改。”

  張一謀也沒有光誇,而是逐漸開始和他說電影裡一些不太自然的畫面的問題。

  這部戲,他看的出來,雖然這小子是在尋找自己的風格。

  但實際上某些畫面,還是延續了自己教他的技法。

  不過……或許是因為第一次用、第一次拍的原因,某些地方還稍顯生澀。

  那就改一改。

  補拍幾個鏡頭就是了。

  內景是沒什麽問題,主要的一些瑕疵還是在外景。

  外景的拍攝不僅要看氣候條件,有時候在必要時,也要通過一些技術手段來拍出導演想要的效果。

  許鑫的不足主要在這。

  因為拍外景,怎麽拍,用什麽拍,都是需要經驗的累積的。

  哪怕天分再怎麽高,也是一樣的。

  這是經驗上的不足。

  憑心而論,他說的這些問題,都是瑕不掩瑜的小瑕疵。

  可既然……第一次拍電影,就已經教出了這麽棒的答卷,那麽為什麽不能在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呢?

  於是,他毫不吝嗇,看著已經開始拿著本子紀錄起來的年輕人,一點點的闡述著自己對於一些鏡頭的理解和看法。

  而一切一切的修改、不足,其實都用張一謀最後總結時的話語,得到了體現:

  “二十年前,我追求的是色彩的極致。之前和你說,你不是問過我為什麽在《紅高粱》裡,那麽肆無忌憚的用紅色,甚至有兩場戲乾脆就用高紅曝光來做視覺衝擊麽……其實當時我是想要通過紅色來表達一種訴求。可現在想來……

  你包括咱們這次的《黃金甲》。

  為什麽投資會這麽大?
  因為我動用了太多實景。實景的建築、實景的菊花……你要說電腦特技能不能做到?完全可以。甚至還能省一大筆錢……可為什麽一定要實拍?因為拍了這麽多年電影,我發現一件事……自然的,才是最好的。

  年輕的時候,喜歡用濾鏡,表達影片各種主題,喜歡用對比顏色,表達各色人物的心情反差。但實際上……到我這個年紀,經過了一種沉澱、沉澱、再沉澱後……你就會發現,這世界上的任何一種美,都代替不了大自然本身為我們提供的一種視覺上的極致美感。

  自然的花朵拍出來,就是比電腦特技合成出來的要美的多。也更真實的多。而你在這部戲裡通過濾鏡表達的一些東西,我可以理解為你個人的風格。但……我覺得你更應該去朝著如何用自然環境來表達鏡頭語言的方向走。

  你去拍一下,對比一下,其實就明白了。自然裡的美,肯能不會驚豔到你……就比如潮音海的那些風力發電,與風吹草浪。它不會給你什麽特別極致的唯美感,但一定會讓你覺得特別的舒服,和諧。而你舒服了,那麽觀眾就一定會覺得很舒服,因為這是“自然”呈現給你的一種美。

  而當一種大自然的景色震撼到你時,那麽它也一定會震撼到觀眾。而在這種震撼與和諧裡,你會發現……不管我們的攝影機也好,濾鏡、拍攝技巧、角度……一切的一切,它都是虛的。你只需要最樸素的一個鏡頭,把它記錄下來,就足夠了。而前者叫什麽?前者,我們叫它匠氣。而後者,我們叫它返璞歸真。“

  安靜的放映室裡,中年人毫不吝嗇的指導著眼前的年輕人自己作為一名藝術生涯已經奔著第三個十年而去的電影藝術從業者,那積攢了如此豐富的經驗。

  用最簡單、樸實的語言,沒有任何故弄玄虛,為他解惑,答疑。

  讓他不要走自己年輕時的彎路,直接找到最本質的東西。

  同時,他也沒有試圖讓眼前這個年輕人完全一比一的複刻自己的思路:

  “當然了,每一部電影都是不同的。你也要根據主題來……美也是分很多種,對吧?但在我的理解之下,這種散發著一種……帶著一點虛幻可更多是體現出來一種青年男女愛情的電影,你既然想拍的唯美一些,盡可能的還是少添加那麽多人工的痕跡。

  你看,你這部戲裡用很多鏡頭語言去詮釋兩個人的內心活動,外景也很花心思的用自然景觀……那些山、海、樹木、落雨、枯葉荒涼來去營造角色的內心世界。

  既然決定了表達這種美,那麽就盡量做到極致。不是說你拍的鏡頭不好,而是你還有著一種進步的可能。而電影也好,這個世界也好……最終極的唯美與舒適是什麽?”

  看著眼前的許鑫,他語重心長:
  “無非就是八個字:人與自然,和諧共存。只有清水才能出現天然去雕飾的芙蓉,你欣賞一種美,看待世界,甚至是對電影的喜歡,與對這個故事的詮釋,應該更放在這些角度上面。而不是單純的隻去通過濾鏡、自然環境、光線這些來表達主角的內心世界。明白了吧?當然了……我說的也不一定全適合你,你還是要尋找屬於你自己的內心世界。”

  “……”

  許鑫沒吭聲。

  而是反反覆複的琢磨、品評著張導對自己說的每一句話。

  其實他聽明白了。

  張導的前半段還在說《不能說的秘密》這部電影。

  但後面的話,已經跟電影沒什麽關系了……

  或者說“這部電影”無關。

  而是一種到了他這個年紀看待人生、電影等等的一種態度。

  以及他現在追求的東西。

  不然也不至於後面還補了一句他說的不全都適合自己的話來。

  前面,說電影,是在指導瑕疵。

  可後面,卻已經在教他一種觀點……

  許鑫不是不能接受批評指正的那種人……雖然別人要是在優酷上說《不醉》垃圾他還是會回懟。

  但懟歸懟,大家不也是在挖空心思嘲諷對方的同時,自己一點點在成長麽。

  而張導的意思他也明白。

  至於學到了多少……那肯定是很多的。

  但張導不也說了麽,隻選自己適合的。

  於是,他點點頭:
  “我明白了……這幾個鏡頭我回去得想想,看看有哪一些重新拍,哪一些要微調……”

  “那肯定,肯定得琢磨一下。”

  張一謀也應了一聲:
  “畢竟我看的只是粗剪版本,很多你拍的畫面都有種割裂感,前後沒法呼應。回去好好想想,反正這個過年也沒什麽事情。想一想,然後花個一兩天補拍鏡頭。等開年領導那邊消息下來後,咱們就得把注意力都放在奧運這邊了。彩排、預演、道具設計定做這些,都需要百分百的專注力,知道了吧?”

  “嗯!”

  見許鑫用力點了下頭後,張一謀輕松一笑:
  “哈……走吧,今年,結束了。”

  “嗯。”

  許鑫點點頭,起身取出了膠片盒。

  今年,結束了。

  ……

  當天下午,楊蜜提著幾大盒燕京的特產找到了男友。

  都是一些諸如稻香村的點心、六必居的醬菜之類的土特產。

  值錢麽?
  不值錢。燕京這邊確實也沒什麽好吃的東西。

  值錢麽?
  很值錢。因為稻香村的糕點雖然是禮盒,可卻是女友自己親自去排隊買的新鮮出爐的,而不是直接在工廠加工好了的。六必居的醬菜也是去搶的幾樣最好吃的。

  在加上其他一些雜七雜八的特產,足足十來盒,用膠帶纏成了兩個“箱子”交給了男友。

  然後……就是一番恨不得把許鑫的腰子都給軋了的拚命榨取。

  一想到未來的半個月可能都見不到人,她就恨不得一次把一年份的次數給滿足夠。

  硬生生的把家裡存留的岡本全都消耗殆盡,這才算完。

  離別時,是她去送的。

  但沒下車,只是在機場停車場的奧迪A6裡,看著男友推著大包小包的消失在了通道之中。

  想麽?

  暫時不想了。

  被喂的飽飽的,暫時不想啦。

  9點半。

  東勝機場。

  許鑫坐上了李豪的車,朝著闊別已久的家鄉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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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k17303 發表於 2023-10-21 12:25 PM

155.祭祖(小)

  “李哥,家裡怎樣?”

  坐在這台新買的林肯領航員副駕駛,許鑫有些疲憊的打了個哈欠。

  那瘋女娃下午不要個逑命咧。

  差點沒把咱許三金胯骨坐碎。

  瘋成撒了嘛!
  真是……

  “挺好。”

  李豪點點頭:
  “新弄的幾個礦都在建,今年村裡光一號礦分紅一家分了能有三百多萬。都挺好~”

  “嗯……”

  分紅許鑫已經看不在眼裡了,但村裡有些人屬於那種不想折騰的本分人,都是靠紅利分紅的。

  於是順著李豪的話應了一聲後,又問了一句:
  “我爸怎樣?身體怎樣?薛姨會照顧人不?”

  “已經不是薛姨了。”

  當著許鑫的面, 李豪有什麽說什麽。

  聽的許鑫嘴角一抽……

  “換過了?”

  “嗯,她要去歐洲讀書,就分開了。”

  “……那現在是誰?”

  “上次去看你回來時候,在飛機上認識的一個空姐,姓趙。”

  “……”

  老漢你玩的……

  可太花了啊。

  帶著幾分感慨,許鑫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人怎樣?”

  “還不錯, 就是年輕,任性,能花錢。前幾天剛去了躺香江, 連買帶玩的,花了一兩百個。但嘴甜,會哄人開心。”

  “……嘖。就沒有那種……正兒八經的,能和老漢一條心那種,踏踏實實的嗎?”

  “這個……暫時還真沒。不過我估計這個也快換了。”

  “……為甚?”

  “前幾天去香江玩,這姑娘約了幾個閨蜜……“

  “……”

  李豪沒說完,但許鑫已經“明白”了。

  他不會……也不敢想老漢和這“幾個”閨蜜的關系。

  那是他爸。

  要真去想……實在是無法想象。

  只有一陣陣尷尬……

  於是只能無語的結束了這個話題,打開車窗點了一顆煙。

  一小時後,十點多,許鑫回到了家。

  照例,許大強帶著一口濃濃思念的“呢滴娃”第一個衝了出來, 然後是許淼、張倩倩……以及那個模樣看起來青春靚麗的“趙姨”。

  實話實說。

  和自家小女友比起來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不過還是不礙著他和氣的打了個招呼:
  “趙姨。”

  接著, 一家人雖然都已經吃過飯, 可俗話說上車餃子下車面,許大強還是用一碗地道的羊肉面, 撫慰了兒子那思鄉的靈魂。

  猶如寂靜而厚重的神木縣這片熱土一般。

  歡迎著他這個遊子……

  回家了。

  ……

  “事做的怎樣了哇?”

  聽到老爹的話,許鑫自然知道……他關心的不是電影, 而是奧運會。只不過這個家裡目前還有外人, 不好明說。

  於是點點頭:
  “挺好,方案已經提交上去了,年後應該出結果了。”

  而聽到這話,許大強就放松了下來:
  “好好好,好滴很,好滴很……待到初幾走?年能過完哇?”

  “過不完,初六就得走,拍的電影還要忙。”

  “呃……”

  聽到這話,許大強有些失落……

  雖然想看兒子就能去看,可畢竟在所有人的習慣裡,只有在家,才不算是分別。而再除了家的任何地方見面,充其量只是探望或者相聚而已。

  不過嘛……

  娃有出息。

  不攔著。

  更何況還有好消息呢……

  “今年咱家坐第一席!紅帖已經出了,酒席也全是咱家操辦!想吃甚哇?“

  “哦?”

  許鑫眼睛亮了起來。

  想了想,說道:

  “弄全碟過分不……”

  “過分個撒嘛,這不弄全碟,上哪還能吃全碟了哇?”

  “那就全碟!”

  “……嗯, 全碟!”

  所謂的全碟, 其實就是殺三牲祭天, 縛三禽祭地,十二碗全福的統稱。

  豬牛羊為三牲,雞鴨鵝為三禽,而十二碗則是以橘子、柿子、蘋果、柚子這種的十二種實心水果。切忌用空心的,那是大不敬,犯子孫忌諱的。然後就是十二道素菜,以及十二道葷菜。

  除了三牲頭顱以牢祭供奉祖先外,族人們會在年三十這天的早上開始祭祖,中午吃飯,然後晚上打包了祭祖的剩菜在加上各自家裡的飯菜為年夜飯,以及晚上的那頓餃子。

  是這麽個流程。

  大年三十這一整天,幾乎可以說都是在忙碌中度過。

  誰家今年對村裡功勞大,誰家張羅,請客,坐離祖宗最近的那一桌。

  當然了,這也是這幾年才改的。

  以前許家灣窮的時候,都是大家湊錢,誰湊的最多,誰坐第一桌。

  那時候許家灣窮啊,沒辦法,所以就集全村之力來祭祖。而有的吃不起肉的家庭怎辦?就分祭祖時的肉食拿回家過年。

  但現在有錢了,祭祖就從“合力讓大夥過個能吃上肉的好年”變成了“誰家今年最風光,誰家請大夥吃肉過個好年”。

  沒什麽特別大的講究,但實際上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為了讓一個村子的人更加緊密的團結在一起罷了。

  一個村的人和和美美,祖宗看了也會高興。

  就是這麽樸實無華的原因。

  而一開始富起來的時候,大家還攀比誰家賺錢最多。但陸陸續續的,比的就是誰對村子裡貢獻大,修路多,或者是幫忙多,或者是幹嘛幹嘛的……

  今年是沒的比了。

  修在多的路,蓋再多的小學,或者是帶動大夥賺多少錢……都沒許鑫一個人的功勞大。

  因為許鑫是給國家在忙!

  能坐頭一桌的原因也就這麽簡單。

  但桌子上多少道菜也有說法,那就是看功勞大小。要只是小打小鬧的賺了多少錢或者是幹嘛幹嘛的,那八個菜就夠了。而再往高一些,比如給村裡做了多少貢獻,帶動大夥幹了什麽,或者是在神木縣裡面做了什麽讓許家灣露臉的事情,那就是十盤。

  而許鑫這種……十二盤的全碟是一點毛病都沒有。

  哪怕他奧運會火炬的事情還在保密中,也是一樣。

  因為他確確實實給國家做貢獻了。

  十二盤,擺滿!

  而從老爸那得到了確認後,他點點頭:

  “名單呢?”

  “也是咱家擬,除了張先生外,其他的你看著來……”

  “呢可不擬,爸泥來嘛,二太爺、五太爺……就是這些人嘛。咱不動,不能讓村裡人覺得咱小氣。那些都是國家的老功臣,要呢說,就不變就行咧。”

  父子倆說的張先生,叫做張明達,是許家灣的女婿……

  而之所以要特別把他刨除在外……或者說擬名單時默認他坐在第一桌的原因其實也很簡單。

  張明達,張老師。

  是當時支教過來的許家灣唯一一位老師。

  他來之前,村裡人平均文化水平就是文盲。

  是他來了之後,才讓村裡的娃娃們有了學可上。

  而當時村裡的小學,就是兩間黃土房子。村裡的男人們親自一磚一瓦給蓋的。一間當教室,一間當張老師和當時另一位老師的宿舍。

  當年的許家灣太窮了,窮的什麽都給不起。

  只能通過這種方式表達心意。

  而張老師在這裡一待,就是二十年。從青年,到現如今的華發以生。而另一位老師隻待了半年就跑了。

  只剩下了張老師自己。

  許淼他們就是張老師最早的一批學生。

  接著就是許鑫他們……或者說許家灣的人富起來之前,所有人的娃都是在那間土房裡完成了知識的啟蒙教育。

  而為了不讓張老師覺得許家灣太苦,當時的村長,也就是許鑫的二太爺,一位老兵,知道了張老師家那邊父母早亡後,還特地把孫女……幾乎算是強買強賣一樣嫁給了張老師。為的就是防止張老師也跑了……

  張老師也沒跑,在這一待就是二十年,兢兢業業的教育者這陝北偏院地區的娃娃們讀書,習字……

  而後來許家灣發現了煤,一夜暴富後,張老師也第一次跟村裡提出了要求。

  要蓋一間學校。

  但不是放在許家灣,而是包括許家灣,孫家淖,葛村、紅圪坎村這幾個村子的最中間。

  許家灣是富了,有錢了,但其他的村子裡的娃娃有的還沒書讀。

  於是,許家灣小學蓋在了葛村的祠堂旁邊。

  嶄新嶄新的二節樓。

  張老師成了張校長,可卻讓神木縣西北邊這幾個閉塞的村落裡的孩子,不用在發愁刮風、下雨、下雪時候房子會塌、或者孩子走山路會發生什麽危險了。

  而就單說許家灣這邊,為了表示村裡人的感激。

  哪怕張老師已經成了許家灣的女婿,按照規矩,女婿就算祭祖也得往後邊坐……

  可二太爺力排眾議,還是定死了,以後年年張老師都要坐在許家灣祭祖的第一桌前。

  應該說論起來最受全村尊敬的人,張老師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了。

  哪怕現在許家灣已經富到沒邊兒了,而張老師也早就實現了財富自由。許家灣小學也因為縣裡的規劃,資源整合到了縣直屬的小學裡面,但已經退休的張老師的地位,在這幾個村子裡卻依舊無可撼動。

  村裡人依舊用這種最樸實無華的行為,表達著自己心底裡對這位先生的敬佩與感激。

  一家人討論完了座位的事情,按照道理來講,時間也挺晚了。

  該早早休息睡覺了。

  可誰成想,外面忽然傳來了幾聲喇叭,以及敲門聲。

  許大強往外看了一眼,無奈的搖搖頭:

  “去吧。”

  “呃……”

  許鑫扭頭看著大門口那群人,笑著點點頭:
  “嗯!”

  連衣服都沒換,抓著手機他直接走出了門,看著那又是悍馬、又是變形金剛裡的科邁羅,又是路虎的車隊,而見他走出家門,還有人大半夜的按起了喇叭。

  許鑫翻了個白眼:
  “催催催……催個甚!呢才剛回來哇,明天聚不行哇?”

  “啊呀!等不及了嘛!走走走~去耍!”

  聽著發小的催促,許鑫打開了大門,坐進了為首那輛悍馬。

  看來今晚又是一個不醉不歸之夜。

  ……

  許鑫的發小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孩子。

  從光著屁股滿山跑,到現如今開著車沒公德心的炸街……

  這事兒其實在神木還真不稀奇。

  神木有煤。

  太富了。

  而夜晚的麒麟大道,對於這些人來講,就是最好的飆車賽道。

  可惜,今天許鑫說什麽也不讓他們炸街。

  老老實實的去夜總會裡耍就完了。

  不過在車上,他還是給女友主動報備了一下行程:
  “發小知道我回來了,打算去唱歌。”

  “知道了,去吧。喝完酒別開車,答應我!“

  楊蜜連問去KTV還是夜總會都沒問,只是發出了自己唯一的請求。

  “嗯,知道。一會我讓人安排司機,放心吧。”

  “好,玩的開心。”

  “嗯。”

  發完信息,合上手機,許鑫忽然啪啪啪的拍了幾下車窗:

  “走走走!今晚耍!耍到天明!”

  “哈哈哈哈……”

  包括後車座上的倆人,帶著司機,幾個年輕人都笑出了聲。

  ……

  許鑫的發小“成分”還真挺複雜的。

  有從小一起長大的表兄弟,有上小學之後附近幾個村子的同學,有男,也有女。

  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孩子,在從小被灌輸“出去後就要團結起來”的前提下,這男男女女在上了初中後,為了不讓當時縣城內的同學瞧不起,緊密的團結在了一起。

  而幾個孩子玩的好,也讓不是一個村的大人們放下了許多隔閡。

  關系變得好了起來。

  雖然長大了之後大家伱上燕京,我去魔都,他去廣粵這麽分散各處。但每一年年底大家聚在一起那幾天,還是如同小時候一般,喜歡湊到一起玩耍。

  只不過不知什麽時候開始,玩耍的地方從在村裡滿街亂竄變成了網吧遊戲廳。再從網吧遊戲廳變成了夜總會……

  同時身邊還充滿了男公關或者女公關……

  但幼時就在一起的紐帶,總是把大家夥緊密的聯系在了一起。

  不分彼此。

  只是……許鑫這群發小對於他現在到底幹嘛,和為什麽今年忽然坐到了第一桌的守口如瓶而感到了不滿。

  灌了他一肚子黃湯。

  但就這許鑫也沒說。

  只是約著明天去他家拿禮物。

  在拍戲的那幾天,他準備了不少周傑侖的各種東西。

  上到專輯,下到周傑侖的圍巾,帽子,戒指幹嘛幹嘛的……就跟土匪進村一樣搜刮了一茬。

  為的就是給這群發小。

  誰讓大家都喜歡周傑侖呢。

  但能做的也只有這麽多了……至少在祭祖當天,幾個太爺爺“宣讀”他的功勞之前,他不能暴露自己在為奧運會做事的秘密驚喜。

  時間就這麽緩緩流逝。

  就在許三金為自己幾天的胡吃海喝導致自己的體脂率嚴重上升,上升到腹肌輪廓都開始黯淡而發愁時……

  2006年的最後除夕……悄然而至。

  大年三十一早,高價聘請的兩套廚師班組已經開始忙碌。

  而許家灣的男女老少,各個胸前佩戴紅花,手持各式掃墓用的東西趕往了祖墳。

  之前就說過,許家灣這一支並不是什麽名門大族。

  祖先也並非什麽歷史名人。

  而歷代祖先最出名的,無非也只是清代的秀才,最後做到了衙門內的官衙之身,僅此而已。

  但哪怕如此,可祖宗就是祖宗。

  村子裡的人拿著鋤頭、鐮刀之類的,兢兢業業的先給祖墳掃了墓,割了雜草,接著才到自家的直系先人這邊。

  許鑫和許淼跟在老爹的身後,開始一個墳頭一個墳頭的清理。

  最後,終於清理到了一塊墓碑前。

  許大強便停手了。

  而許鑫和許淼則恭恭敬敬的在墓碑前磕完了頭後,才上手動作無比溫柔的把墳頭的枯萎雜草清理乾淨。

  不為別的,只因為這裡安睡著兄弟倆的母親。

  而許大強就這麽站在一邊,目光專注而悲戚,用旁人聽不到的聲音,低聲訴說著:

  “娃他娘,三金回來了哇……有出息了……”

  ……

  對許鑫而言,每次來到母親的墳前,都是一場不舍的離別。

  因為他每次似乎都有著說不完的話。

  相信母親能聽到。

  怕母親聽不到。

  而每一次,許大強都會留給兄弟倆足夠的時間。

  等紙都燒完了,掃墓結束了,才過來喊兄弟倆一起離開。

  而掃完了墓,便到了祭祖儀式。

  獻給祖宗的牢祭已經供奉擺好,作為許家灣最長的長輩,許鑫的二太爺帶領著全村人開始祭祖。

  先在村口放炮,恭迎祖宗回歸後,上香,念祝文,奉飯羹、酒水、胙肉等等。而這些流程都走完後,在全村恭恭敬敬的站滿了祠堂的廣場之前,二太爺展開了紅紙。

  開始念嘏辭。

  從這一刻開始,許鑫基本聽不見二太爺念什麽了……

  隻覺得熱血就開始往腦子上湧。

  耳鳴聲再次響起。

  直到……

  他聽到了這樣一段話:

  “許氏男,禮鑫,年廿二,京城遊學,受國家號召,加入……第二十九屆燕京奧運會開閉幕式工作組,承國家之期,國民之許,為祖爭光,為族爭榮,光大門庭,為後效常,乃功乃德,是繼是承,恪守家規,弘揚祖功,祖功泱泱,祖德煌煌,萬世永垂,許門弘光!大禮告成,伏惟尚饗!”

  “大禮告成,伏惟尚饗!”

  本能的,許大強、許淼、許鑫三人,在許家灣全村人那驚訝的目光中,跟隨著二太爺喊出了聲。

  而許家灣的那些不知情的人則都有些懵了。

  驚訝的看著臉色漲紅的許鑫……

  三金……剛才加入了個甚?

  奧運會開閉幕式工作組?

  ?????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許鑫身上,看著在老太爺喊出了“祭祖”倆字後,今天坐在第一桌的一家三口上前去點金紙,行叩拜禮的場景……

  一臉茫然。

  甚至還有股淡淡的不真實之感。

  奧運會開閉幕式知道麽?

  還用問?肯定知道啊。

  不是任命了老謀子去弄嗎?

  夏天的時候才弄了火炬出來,還挺好看的……

  這怎麽忽然就和三金扯上關系了?
  三金……不是在燕京上學麽?
  一個大學生……要是弄當個志願者什麽的還能理解。可……奧運會開閉幕式工作組……應該不是個甚志願者組織吧?

  難道三金真的給老謀子召去了?

  那問題來了。

  召過去做撒嘛。

  三金……他會撒嘛?
  作為從小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娃,許鑫什麽樣他們誰不清楚?

  那真的是從光腚看到長毛,一步一步看著孩子長起來的。

  娃是好娃,不假。

  可……怎麽就忽然就和奧運會扯上關系了?
  看著叩拜完畢,許大強那簡直要咧到耳朵根了的笑容,一群人還是表示無法理解。

  哎喲……

  沒看出來嘛。

  雖然知道三金成了搞藝術滴娃。

  可……

  他跟老謀子能做撒?一個學生……能做撒嘛?
  要是只打個工,端個茶倒個水……

  這會不會太隆重了些?
  無數人將這個疑惑放在了心底……因為怎麽著,思考著這份工作……雖然能證明許鑫的能力,但好像用來在祭祖面前說,總是太隆重一些了吧?
  有些違反常識。

  不過,今天是好日子。

  在怎麽的,也是自己村裡的孩子給爭了光。

  雖然抱著意外的態度,可既然族老都沒意見,那麽說明三金肯定也是個優秀的娃。

  這種日子沒人會在祖宗面前,給別人找不自在。

  於是,等許大強帶著倆兒子祭拜完之後,眾人也陸陸續續開始祭祖。

  然後……熱熱鬧鬧的祭祖宴席就這麽開張了。

  照例,村子裡德高望重的老人做頭一桌,而這些人也都是對許鑫“到底做了什麽”知根知底的。

  所以看著許鑫的態度那叫一個親切。

  一個勁的誇孩子有出息。

  聽的許大強簡直要樂的不行了。

  還沒喝酒,臉色已經漲紅了起來。

  而許鑫的臉也紅。

  一種光榮與使命感,在這種場合下,讓他感覺到……仿佛真的有一些面露慈祥鼓勵的存在,在觀察他,欣賞他,給予他一種無言的關懷與鼓勵,以及茫茫多無窮盡的欣慰。

  而在老爸帶著他敬酒的時候,許鑫冥冥之中,好似有一股感應。

  下意識的回頭看向了一個方向……

  空空如也。

  可不知為何,他卻感受到了一股溫暖。

  一種刻在記憶裡、骨子裡、內心最深處的溫暖。

  一下子就讓他的鼻子有些酸。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覺……可感受到這股溫暖的瞬間,他模糊的記憶中,隱隱約約的,出現了一個扎著馬尾辮的模糊人影。

  她哼唱著溫柔的歌謠,低頭看著自己。

  明明看不清面孔,可通過那歌聲,卻把那天底下最好、最柔軟、最溫暖的溫柔一點點的傳給了自己。

  那是最單純也是最美好的期許與祝願:

  寶貝乖,一定要開開心心、快快樂樂、健健康康的長大。

  媽媽會守護著你。

  我的寶貝。

  直到永遠。

  ……

  對於父輩們而言,許大強家裡今年無疑是露臉了。

  孩子有出息……雖然心裡都犯嘀咕為什麽許鑫能加入到奧運會工作組裡,也納悶為什麽擺了全碟老太爺那邊也同意……

  到底怎麽……就弄了這麽大的功勞。

  但還是那句話,這頓飯只要祖宗高興,那子孫們也就高興。

  畢竟是孩子有出息嘛。

  可對於許鑫來講,這第一桌卻並沒坐多少時間。

  坐了一會兒後,就架不住發小們在那喊,他得到了老爸的允許後,就迅速坐到屬於年輕人那一桌了。

  喝酒,吃飯。

  年輕人的話題總是多的。

  而許鑫加入了張一謀的工作小組,對於他們而言,談不上什麽特別的感同身受……反倒是八卦的意思更多一些。

  比如張一謀私下裡啥樣,比如許鑫都見過哪些明星。

  《黃金甲》拍的時候許鑫在哪,看到過龔麗、周仁發麽……

  然後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許鑫這次帶了那麽多周傑侖親筆簽名的東西……他不就是在《黃金甲》劇組要的?
  接著這一桌的八卦就控制不住了。

  直到和許鑫生日就差倆月的許陽來了一句:
  “我特別喜歡蔣嬋哇……”

  引來了一眾年輕人的認同:
  “對對對,她是真漂亮……”

  許鑫臉就綠了……

  自己的女朋友算是被惦記上了。

  下午把這事兒和楊蜜說的時候,可把她樂夠嗆。

  但不管怎麽說吧,娛樂圈對於許鑫的這些發小而言,顯得是那麽神秘且向往。

  許鑫也不和他們玩虛的,當著一群人的面就承諾了:

  “這兩年是沒空,等你們都畢業了,來燕京找我,咱們跟周傑侖和楊蜜一起吃飯。”

  要是別人,這承諾可夠激動人心的。

  但這群人要求的顯然更多。

  “加個孫雁姿行不行。”

  “呢要劉一菲。”

  “舒暢!舒暢可太漂亮咧!俺家老漢都喜歡,要是能娶回家當婆姨……“

  “你們這群男的,都是甚個狗屁追求……呢要黃小明!”

  “張子怡行哇?三金,張子怡能約出來哇?”

  “呢喜歡王芯凌,啊呀,看著就知道,甜滴很哇~”

  一群人,喜歡了半個娛樂圈。

  許鑫臉更綠了。

  我是答應帶你們見明星……

  你們倒好,已經打算娶人家回家當婆娘了?

  可真是有夢想啊。

  連做夢帶幻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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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k17303 發表於 2023-10-21 12:26 PM

156.擊“否”而歌
  如果讓許鑫概括一下2007年春晚的印象,那可能印象最深的,還是本山老師和宋單丹的那個小品。

  尤其是那句“下蛋公雞,公雞中的戰鬥機哦也~”。

  印象尤為深刻。

  春晚……還別說,真就是本山大叔。

  其他人真不行。

  不過,在看這個小品時,他對老爸的一句話深以為然:

  “沒了范煒, 少了點味道哇……”

  過了12點,餃子吃完,許鑫終於能睡覺了。

  大年初一,在祭祖的喧囂之後,許鑫和一群發小按照規矩,開始挨家挨戶的拜年,要壓歲錢。

  人人都背著一個書包。

  一上午的功夫,背著幾十萬回了家……

  他們沒結婚的孩子都能收壓歲錢, 而且還不用往外給。

  哪怕遇到了一些小侄子小侄女也不用給。

  而在女友那炫耀一般的“我今年壓歲錢收了一萬多”的消息發來時,他沒回,只是把摞在茶幾上的“塔”拍了張照片,發給了女友。

  得到了女友那“……”的回復。

  而接下來的幾天,許鑫過的基本都是醉生夢死。

  放炮,打牌,開車去縣城裡耍。

  一轉眼,初六到了。

  以肉眼可見的,一些人已經開始步入了上班節奏。

  而許鑫也不例外,初六中午,許大強又給兒子包了一頓羊肉餡的酸湯餃子吃完,許鑫踏上了歸途。

  哦對,還帶了兩隻早上殺好了, 速凍好了, 用真空袋密封好了的羊。

  兩隻羊都被分割成了一個個小袋子, 塞進了兩個行李箱裡。

  導致許鑫去辦理行李托運的時候,那辦理托運的地勤看許鑫的眼神, 就跟什麽變態殺人魔一樣。

  最終確定了,確實是羊肉後,才給過了。

  這兩隻羊,一只是給於珍的,一只是給女友家裡的。

  許大強本來說還要給張導送……但一考慮到那是個團隊……要送少說得十隻羊起步,不然就顯得厚此薄彼,他就決定這事他自己過兩天來燕京這邊送禮的時候操辦。

  許鑫帶兩隻羊先走就是了。

  ……

  一路無話。

  到了燕京後,他就在機場裡找到了那輛A6,以及帶著口罩,正站在A6旁邊衝他笑的女孩。

  “嘻嘻~新年快樂,恭喜發財,紅包拿來!”

  許鑫也樂了。

  紅包他是沒有,擁抱倒是大大的。

  把多日不見的女友摟在懷裡,聞著那熟悉的香味,許鑫長舒了一口氣後,心就開始心猿意馬,咬著她的耳朵,在女友那一層肉眼可見的雞皮疙瘩聲中說道:

  “半個多月,要爆炸了……”

  “……”

  楊蜜被這話說的心尖尖都開始震顫了。

  點點頭:
  “嗯……我們先回家……”

  “不行,得先去趟於老師那,我給於老師和叔叔阿姨帶著羊呢。”

  “不管!先回家……”

  “……嗯!”

  別說許鑫難受了, 她也想。

  那就先回家吧。

  主要這會讓是白天, 總不好在車上吧?
  於是……

  三個箱子,一個放後備箱,兩個放後座,許鑫咕噥著:

  “這兩天咱倆去瞅瞅SUV吧,怎樣?”

  看著擠的滿滿當當的轎車,他說完,楊蜜就催促了一句:
  “哎呀你哪來那麽多廢話,趕緊走了!”

  然後,上車方向盤還沒摸到,他就被女友抱住了脖子。

  啃的都拔絲了才放過他。

  然後就是一陣急迫的副駕駛傳來的拍擊聲。

  女孩拍打著副駕駛的中控台催促道:

  “走走走,回家!我來接你之前特地洗的澡……”

  “唔……我還沒洗。”

  “我陪你洗,趕緊趕緊!想死我啦~~~”

  “……嘿嘿嘿嘿~”

  ……

  雖然很急,但從機場到許鑫家裡,於珍家還真的是必經之路。

  許鑫還是決定跑一趟。

  把羊給送過去。

  同時車裡也能卸掉一個皮箱。

  楊蜜一開始還死活不上去……覺得怪害羞的。

  但最終還是架不住男友拉拽,推著箱子臉色微紅的在於珍那戲謔的目光中,喊了一聲於老師。

  不過這是大學,又不是什麽初中,老師也不抓早戀。

  於珍只是挺為難這一大箱肢解好的羊肉該怎處理。

  家裡也沒那麽多地方……

  而既然來了,許鑫肯定不能送了東西就直接走。

  帶著女孩就坐在於珍家的沙發上在那聊。

  “於老師,審核有什麽消息麽?”

  “沒。”

  給自己這倆學生倒了茶的於珍搖搖頭:
  “但我估計十五之前,應該會有消息。初十咱們上班了再看唄,對吧?有消息肯定也先通知張導,然後張導通知咱們。”

  “……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聽到許鑫這頗為擔憂的話語,於珍有些納悶:
  “幹嘛?怎麽忽然對自己沒信心了?”

  “不是,我這不是擔心麽……”

  “沒必要擔心,就算個別環節有什麽領導不滿意的地方,咱們改就是了。那幾十個方案在那擺著呢,領導說否定伱,不是全盤否定,而是一定會給你提供一個方向指導意見。順著這條路往前走就行。”

  “……那會不會全被否定啊……我擔心的是這個。”

  說完,許鑫可能自己也覺得有點可笑,趕緊搖搖頭:

  “不是我說不吉利的話,就是……怕。這幾天,這個想法就總在我腦子裡轉悠……”

  “肯定不會啦,怎麽可能呢。”

  於珍有些無語,又覺得自己這個學生多想,又覺得他“神經”。

  “你想想,從大命題的四大發明,倒無數小環節那種與世界交互,咱們該有的都有了,怎麽可能全否定了……我說句咱們自己聽的話……領導……難不成比咱們還懂藝術?對不對?”

  她搖頭,看著自己學生那欲言又止的模樣,擺擺手:
  “放心吧。絕對沒問題!”

  見於老師都這麽說了,許鑫這顆心也就放到了肚子裡。

  別人說這些他或許不信,但於老師說這個……於老師肯定不會騙自己的。

  在說了,這件事發生的概率可太小了。

  於老師說的特別有道理。

  領導還能有張導懂藝術?

  對吧。

  ……

  在於老師家裡坐了一會兒,倆人就起身告辭了。

  也不知道是熱的還是怎樣,小女友的臉紅彤彤的,看起來跟桃花一樣。

  然後……

  就沒然後了。

  她說的,陪許鑫一起洗。

  到家就洗。

  就是洗的時間有點長。

  牆上掛著的那布谷鳥的時鍾老是叫個不停。

  跟唱歌一樣。

  而洗完了澡,暫時的中場休息,許鑫特地打開了那一箱子分解好的羊排,按照女友的口味挑出來了半扇羊排。

  直接往大悶罐裡一扔,什麽蔥薑料酒之類的一概不加。

  新鮮的羊肉用不著這個。

  往鍋裡一丟,擰開了灶,中火放裡面咕嘟去吧。

  接著又往悶罐裡丟了個胡亂切成塊的蘿卜就不管了。主要身上就套了個睡衣,沒穿褲子,吊兒郎當的有點凍腿。

  可剛要走出廚房,他琢磨了一下……又從櫃子裡翻出了一把枸杞丟進了鍋裡。

  嗯,完美!

  從廚房裡忙活完,他就笑嘻嘻的推開了臥室的門,一眼就看到了套著兩條白色過膝襪的筷子腿。

  那白裡透紅的模樣,別人怎樣許鑫不知道。

  反正在他這是半分都忍不了。

  “嘿嘿嘿,女施主……”

  聽到這稱呼,楊蜜也來了句:

  “幹嘛呀,唐長老~”

  聲音酥酥軟軟。

  光透過那比手還靈活的腳趾縫隙,顯得晶瑩剔透。

  要麽說是演員呢。

  演什麽像什麽。

  你瞅瞅,這不就是狐狸精麽。

  ……

  當晚。

  十點來鍾。

  嗬!
  響晴薄日!

  一盆燉的軟爛無比的羊排,一盤子用辣椒、洋蔥、蒜、香菜、和醬油醋調的蘸水。

  一人一碗上面還漂浮著幾顆枸杞的蘿卜清湯面。

  這就是小情侶晚上的晚餐……或者說宵夜了。

  而電視裡的楊蜜……或者說王昭君的天真爛漫,與現在坐在電視前抱著羊排在那啃的女孩簡直是天壤之別。

  “你還別說……你看起來可真嫩……”

  “……這叫什麽話?意思我現在不嫩啦?”

  “肯定不是啊,但這時候瞅著就跟個小女孩一樣。”

  “……那倒是。你看我那臉蛋,多嫩~感覺一掐就一兜水兒……”

  “現在也挺多。”

  “呃……”

  聽到男友這話,女孩想了想,點點頭。

  確實。

  今天特別多。

  “誒,我演技怎樣?”

  換了一隻手套,一邊戴,她一邊問。

  “也挺嫩的……這片導演是誰?”

  “陳佳林。陳導,《康熙王朝》。“

  “難怪……”

  許鑫點點頭:
  “一看就知道會用你,不管是抓拍角度還是鏡頭切換,這種一板一眼的感覺更能突出你的天真爛漫。”

  “是吧?陳導也算是我的恩人之一啦。”

  “《唐明皇》對吧?”

  “嗯。當時他還沒認出來是我……嘿嘿,我也是進了組後,才跟他說起這個。他當時都愣了,第一句話就是:都長這麽大啦。”

  一邊說,她一邊又拿起了一根羊排,蘸了些蘸水後開始啃。

  男友家的羊肉……確實沒說的。

  真的不是一樣的東西。

  味道真好。

  “收視率怎樣?”

  “在深夜檔裡還行……其實我和你說,當時拍的時候,我還挺激動的。這是我第一次擔當主角啊……我還想著這部劇萬一大火了怎麽樣怎麽樣的。但現在看來……”

  看著電視劇中的自己,她搖搖頭:

  “但現在想想,《王昭君》這部劇能隻被放在深夜檔是有原因的。感情線過於凌亂、單薄。而且劇本裡我演的這一版角色人物深度也不夠,並且……我依稀記得我拍了好久的外景戲。要照這麽看的話,她的更多內容並不是出塞之後……所以定位感覺有些尷尬。”

  “喲?可以啊。”

  許鑫頗為意外:

  “都知道自我批評啦?”

  “那你看……不過這劇的第一集收視率還挺高的,一點多呢……但我覺得應該是謀女郎的效應。這幾集明顯就回落了,在1左右徘徊……我都不關心了。”

  說話間,她又啃乾淨了一根羊排。

  肉,算是吃夠了。

  骨頭扔到了一邊,喊了一句:
  “哥哥,你給我弄點碎肉,我吃麵。”

  “嗯。”

  許鑫開始幫她把羊排上的肉都弄碎,放到碗裡面。

  “那個《聶小倩》是什麽時候播?哪個台?”

  “廣東台,四月份開始播出。唔……說起來,武林外傳什麽時候播啊?”

  聽到這話,許鑫想了想,說道:
  “照這個進度,我估計再怎麽著,也得年底了吧。你想想看,現在還沒拍完……就按照最合理的打算,比如說四月份殺青吧。這麽多集,剪輯配樂也得花些功夫。還得找買家,排檔期……怎麽著也得到年底了。”

  “那要是年底能上,我今年就等於說是三部電視劇一部電影?”

  “唔……《王昭君》、《聶小倩》、《武林外傳》……《不能說的秘密》還真是三部戲一部電影。謔,大明星,可以啊。”

  他笑嘻嘻的把一大塊羊排肉放到了女友的面碗裡:

  “楊蜜年?”

  “……啥意思?”

  顯然,楊蜜不太懂男友這話是什麽意思。

  其實許鑫也不知道這個詞是怎麽冒出來的,就簡單的形容了一下:
  “就是你今年有四部作品出現,電視劇、電影裡都能看到你……你要火啦!”

  “鵝鵝鵝鵝鵝鵝鵝鵝鵝……”

  這話可說中了楊蜜的心坎。

  讓她笑的停都停不下來了。

  不過她覺得男友也只是說笑而已。

  哪有那麽容易火……

  《王昭君》和《聊齋》都是兩年前拍的,按照現在的眼光來看,哪裡有什麽演技……無非就是古靈精怪天真爛漫。

  這劇估計少不了被人批評。

  《不能說的秘密》雖然是女二,但戲份嚴格意思上而言,都是引起劇情衝突的婊婊選手。

  《武林外傳》也是配角,二三十集之後才出來呢,並且戲份也都是穿針引蝶的。

  哪那麽容易火?

  不過……

  這話還是聽起來很開心。

  不枉今年姐姐我那麽伺候你呀~
  臭弟弟~
  ……

  11點多。

  小情侶吃完了宵夜後,楊蜜知道,雖然老爸還沒打來電話……但肯定已經著急了。

  於是一抹嘴:

  “我走啦。”

  “嗯。”

  許鑫應了一聲:
  “我把箱子放你車上去。”

  “你可輕點啊,別給我磕著了碰著了。”

  她很寶貝自己的小車車的。

  不是911,是350Z。

  畢竟是老爸送的。

  雖然說開完了911,在開這350Z,就跟開碰碰車一樣……但畢竟是老爸的小棉襖,為了不讓老爸對未來女婿吹胡子瞪眼的,她平常大多數時間都是開這輛車。

  “知道啦。”

  提著箱子,許鑫小心翼翼的給她放到了副駕駛的座位上。

  箱子大,這車跟911一個德行,儲物空間等同於沒有。

  又坐在了主駕駛上確定了箱子沒擋右邊鏡子的視野後,才下了車:

  “好啦。”

  “嗯,那我走啦……抱抱……”

  家門口,倆人擁在了一起。

  許鑫聞著她身上的體香,說道:
  “要不……不回去了吧……”

  “做夢呢你,想讓我爸半夜把你抓進去嗎……我走了,明天再來找你唄。你明天白天要去剪輯公司?”

  “對。就忙一上午,排序一下精剪的鏡頭。粗剪那77分鍾裡面只是故事主線,一些細節畫面得盡早排了,趕緊剪輯,周傑侖初十那天過來,也得拿個詳細數據才能去東京,然後……”

  “哎呀,唐長老唐長老……別念啦。知道你忙,明天下午在聯系,我趕緊走了……”

  “……好吧,開車慢點啊,系安全帶。”

  “知道了。”

  汽車轟鳴中,女孩揮了揮手後,直接離開了。

  帶著全身心的滿足,她一路哼著歌開到了小區門口,果不其然看到了拿著手電筒的老爸。

  於是,她落下了窗戶:
  “爸,怎麽又出來了啊……這車燈比手電筒亮多了。”

  “還知道回來?”

  楊大林沒好氣的瞪了姑娘一眼:
  “你怎麽不第二天才回來?”

  女孩心說我倒想……就是怕您把我狗腿敲斷。

  接著就看到老爸拉開了車門:
  “走,車位都滿了,爸給你找個地方……這什麽啊?”

  看著在副駕駛上佔了好大一地方的行李箱,楊大林有些納悶。

  “許鑫給您帶的羊,可好吃了。”

  女孩說完,楊大林就點點頭:

  “那你跟我後面吧,走。”

  “別啊,我把後備箱蓋打開,您上車。”

  “胡鬧,那後車門關不死,杆子容易壞。”

  “不至於……”

  楊蜜剛開口,可楊大林已經打開了手電自顧自的往小區裡面走了。

  “誒誒……爸……爸?……哎呀,真的是……”

  她無奈,只能開車跟在了後面。

  以一個非常緩慢的速度跟著老爸找到了一個馬路牙子上面的空地。

  結果停了兩把,還抹不進去……

  “爸……”

  “你說你多笨蛋吧。這麽大個空還進不去……也不知道側方停車你怎麽過的。”

  來自老父親的抱怨,以及那嫌棄的表情深深的“刺痛”了女孩的心。

  不過,老爸到底還是那個萬能的老爸。

  明明自己怎麽都停不進去的車位,老爸開出來倒進去,左邊頂頂右邊倒倒的,車子就完美無瑕的停好了。

  “爸!您這水平……太牛了吧!!”

  聽著女兒那滿是崇拜的語氣,楊大林擺擺手,一臉風輕雲淡:
  “正常發揮。”

  “太牛了太牛了。”

  “……嗯。”

  雖然臉色還是很平靜,可眼底那份得意是怎麽也藏不住的。

  又從副駕駛上卸掉了挺沉的箱子,他一手皮箱一手挽著姑娘往家走。

  一邊走一邊問道:
  “怎麽回來這麽晚?幹嘛去了?”

  “看電影去了。情人節沒湊到一起過嘛,補回來。”

  “……嗯,下次早點,十一二點不回家,外面多危險啊。”

  “知道啦……“

  ……

  先濤數碼這邊其實也還沒開工。

  但程龍作為合夥人,也給了許鑫面子,初七這天就來到了公司提前上了個班。

  《不能說的秘密》77分鍾的粗剪是沒任何技術含量的那種拚接。

  只是把所有主線的故事鏡頭拚湊到了一起,講述了一個完整的故事,給影片制定一個剪輯框架。

  而真正精細的是每一個剪輯鏡頭自然而然的切換、轉換,以及如何來根據導演的想法渲染、以及一些特寫、相關片段、氣氛烘托片段的剪輯之類的,這才是精細活。

  這片子按照許鑫的預計,在拋開了後面的片尾階段,應該是1小時50分鍾左右的時長。

  一上午的時間,他主要是和程龍在聊精剪的理念,已經現場通過幾個例子展示出自己的想法。

  和大哥重名的程龍也不虧是金牌剪輯師,許鑫這邊一說,人家就懂了。

  不僅懂,甚至連接下來你要怎麽說,人家都能猜到。

  給許鑫一種這位早就是閱遍天下A片已經達到心中無碼境界的絕世高手形象。

  不過仔細一想……人家看過的片子指不定真比自己走的路都多。

  也就釋然了。

  他畢竟不是專業的剪輯師……甚至說個最現實的話,連這電腦上的軟件是啥,怎麽用都不清楚。

  總歸……張導給找的人是真的厲害。

  雖然他看不懂……但真的挺厲害。

  這就是下午他見楊蜜時的感慨。

  粗剪階段還沒感覺,但精剪階段,看著自己話都沒說完,人家就領悟了什麽意思的德行,他一臉感慨。

  弄的楊蜜好懸以為他要去當剪輯師……

  不過這東西也就一說一笑一熱鬧。

  她是演員,演好自己的戲就得了。導演方面的事,你讓她插手她都插不進去。

  沒這金剛鑽,攬不成這瓷器活。

  但她必須承認一點,那就是她很佩服男友的那種在不經意間展露出來的好奇心。

  什麽都好奇。

  什麽都想試試。

  跟個欠兒噔似的……

  ……

  大年初十。

  陽歷07年2月27號。

  2月份還不到尾巴尖這天,歇了幾個月,各個顯得神清氣爽的開幕式團隊齊聚奧運大廈。

  開了新年的第一個會。

  會議上就大家最關心的是否過審問題,張一謀直接搖頭,表示自己還沒收到消息。但想來應該就在最近了,所以大家不用急。

  接著就是分配任務。

  方案如今已經制定完畢,那麽就該輪到各個環節的落實了。

  從年初開始,各個文工團也好,士兵也罷,這些人就要開啟隨時待命的狀態,並且無論是陳威亞,還是張武他們都要開始編排舞蹈、方陣的演練。

  這些舞蹈演員的選拔、培訓,都是由團隊這邊來負責。

  並且,包括已經提前報備、通過了審核的幾個大環節道具也要開始製作。

  首先就是最重要的一個道具製作:缶。

  去年的時候,由於張導堅決反對用大鼓、紅綢之類的元素,團隊裡的人就因為這種大場面不用鼓用什麽吵了好幾天。

  也請了一些專家們過來研究。

  誰都說用鼓好。

  偏偏,作為總導演的張一謀不同意。

  還拿出了自己之前拍的黑歷史廣告給其他人看,讓他們看看這種場面用2008面大鼓到底是一種何等災難的存在。

  而事實證明,確實是災難性的。

  幾百上千人打鼓的場面……張導自己都拍成了這德行,其他人就更別提了。

  能好看才算見鬼了。

  況且,或許張一謀不說,但眾人也知道。他在極力的規避雅典黑暗八分鍾裡的所有元素。

  包括踩高蹺、秧歌、鼓、紅燈籠、京劇等等。

  然後大家就研究唄。

  研究了幾種古樂器。

  一開始是“祝”。

  一種古樂器,是一個漏鬥狀的玩意,沒有鼓皮。

  大家覺得這個可以……結果找來歷史學家一問……這玩意天朝人不用了,但韓國人在用。

  人家那邊作為曾經的附屬國有著一套傳承自天朝這邊,“正統”的打擊方式。

  而如果咱們這邊的人來用的話,萬一和韓國那邊的不對勁……

  那專家沒明說。

  但韓國人這幾年的“孔子是我們的”、“端午節是我們的”鬧的正凶。

  到時候指不定怎麽回事的。

  “祝”這東西直接就給否了。

  而同樣的東西還有很多,大家找了一圈,發現……這些古老的樂器雖然天朝已經不用了,但其他國家還都跟國寶一樣捧著,延續至今。無論錯用哪一種,都有可能招致一場“笑話”後,直接撓破了頭。

  不過皇天不負有心人,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終於,讓團隊的人找到了一個玩意,叫做“缶”。

  擊缶而歌裡的那個“缶”。

  這玩意,第一,時代久遠。和編鍾一起出土的。

  第二,沒人會用……甚至很多人都沒見過。

  第三,其他國家也沒“拿”了去。

  一下子就符合了大家夥的心意。

  但同樣面臨一個問題,那就是……這東西除了知道是個打擊樂器外,其他的一概不知。

  怎麽敲,怎麽打,怎麽發聲……

  沒人知道。

  找了一堆專家來,還去魔都那邊實地考察了一下,發現除了像是一個有著兩個耳朵的銅罐子之外,其他什麽都不知道了。

  於是,張導大手一揮:
  “改。”

  找了一群專家研究討論,最後大概有了個概念,要搞出來了一個有“金石之聲”的東西。

  這東西,就是缶!
  反正別人也不知道怎麽用,作為宗主國,我們說什麽,就是什麽。

  然後在研究了一陣敲敲打打後,最後定下來了如同鼓一樣的敲擊方式,只不過發聲和位置之類的都有些變化和不同。

  年前定下來的,但沒見過實物,找了紅纓打擊樂樂團的人來研究,但因為那會兒年底了,試做不出來樣本。

  只能定在了年後。

  而許鑫的開年第一個任務,就是和范越、薑浩陽他們去看看製作出來的東西。

  要出差。

  去河北的道具製作廠裡兩天時間。

  當天開完會就走了。

  一共待了兩天半的時間。

  27號中午去,1號晚上回。

  原本沒什麽……

  一路上許鑫還和范導、薑導有說有笑的,大家心情都很輕松。

  可眼看著過燕京收費站了。

  范越的電話響了起來。

  許鑫關小了音樂,就聽見范導那邊接通了電話:

  “喂,小韋,我們正往回走呢……你說什麽!?”

  他這一下拔高的嗓門讓許鑫和薑浩陽都一愣。

  然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范越的臉色變得一片僵硬,甚至出現了結結巴巴的模樣:

  “否……否了!?”

  ?

  許鑫眼裡出現了一絲疑惑。

  缶?
  缶怎麽了?
  不挺好麽?

  聲音、用法什麽的也都不錯……

  缶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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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k17303 發表於 2023-10-21 02:55 PM

157.我來給你兜底

  夜幕之中。

  許鑫疑惑的看著范越沉默不語的掛斷了電話,問道:
  “范導,怎麽了?又不用缶了嗎?”

  他以為團隊的樂器有了更好的選擇。

  可怎麽瞧著,被前車的後尾燈照耀出來的范越那張臉……都有些不對勁。

  說白了……

  僵的跟屍體一樣。

  於是……一股不祥的預感,彌漫到了心頭。

  不會……這個“FOU”……

  說的不是缶,而是……

  否吧?

  而下一刻,他的預感成為了現實:
  “咱們的方案……被否決了。”

  “……”

  “……”

  吱嘎~
  許鑫攥緊了方向盤, 努力的控制著腳,沒一腳踩死了油門……

  捏著方向盤的手吱嘎作響。

  而後面的薑浩陽也懵了,音調一個拔高:
  “否了!?為什麽否了?!怎麽會否呢?!是全部被否了嗎?!還是什麽否了!?”

  “全部……”

  “……”

  “……”

  與薑浩陽那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聲音一樣的,是許鑫緊咬的牙關。

  “怎……怎麽回事啊?”

  他問道。

  可范越卻搖搖頭:
  “小韋在電話裡沒說……小許,趕緊開回去。張導還沒走,咱們得趕緊回去!”

  “明白!”

  聽到這話, 許鑫點點頭開始加速。

  不到7點。

  奧迪停在了奧運大廈的正門口。

  這會兒也沒誰有那心氣想著把車停好或者幹嘛了。

  開玩笑呢,家都沒了,還顧及到怎麽停車?

  包括許鑫在內……甚至范越車還沒停穩,就竄了下去。

  三個人一起走進了電梯,來到了大會議室……

  沒人。

  然後范越就往小會議室裡跑。

  打開了小會議室的門,只有四個人。

  一台孤零零架著的攝影機。

  馬雯、張一謀、翟國強、韋蘭芳。

  其他人都不在。

  張導上次分的有任務,這幾天大家應該都去忙了。

  而三人進來後,范越直接就語氣急促的問道:
  “怎麽回事!?一謀!怎麽回事!?”

  “……”

  張一謀沒吭聲。

  沒皺眉。

  沒憤怒。

  沒失落。

  只是一臉平靜。

  面前還放著一份飯,和一盤西瓜。

  而坐在他旁邊的馬雯卻率先開口了:

  “領導把方案給否了。”

  “原因呢!?為什麽?!他媽的……憑什麽!?”

  范越問完,許鑫看了一眼攝影機,趕緊對范越喊了一聲:
  “范導。”

  范越一扭頭,就見許鑫一指韋蘭芳面前的攝影機。

  韋蘭芳愣了愣, 趕緊關了攝影機, 並且從裡面拿出來了磁帶。

  “我去拿個新磁帶……小許,你弄一下。”

  “好。”

  許鑫應了一聲, 直接把磁帶的膠片磁條抽了出來。

  抽出來了好長一條後,直接丟到了煙灰缸裡。

  雖然能用剪輯的方式刪掉這段鏡頭……但這時候這種方法顯然會更“沒後患”。

  接著, 他掏出了煙盒,開始遞煙。

  翟國強一根,薑浩陽一根,范越一根, 最後自己一根。

  然後順手用打火機把那磁帶給撩化成了一堆殘渣。

  “范導,您冷靜下……馬導,怎回事?”

  聽到許鑫的話,范越眉頭越皺越緊,可還是沒在開口。只是點點頭,點燃了嘴裡的煙,噴出了好長好長一道煙氣。

  而馬雯這時才搖了搖頭,看著自己面前的本子念道:
  “否決意見:我們國家的歷史,怎麽能隻用區區一個四大發明完全貫穿涵蓋。”

  “……”

  許鑫一愣。

  就聽馬雯繼續說道:

  “否決建議:四大發明的結構拿掉,第二,四大發明的元素不要過分突出。第三,強調我們與世界的緊密結合。第四,不能打破編年體歷史的順序。第五……”

  幾個要求說完,馬雯忽然扭頭看向了張一謀。

  而韋蘭芳也拿著新的磁帶回來了。

  “張導,要不……您親自再去匯報一遍。看是不是……誤解了咱們?”

  “我同意,我覺得是他們判斷失誤……”

  翟國強也開口了。

  而韋蘭芳這會兒才來了一句:
  “我開機了。”

  這時,張一謀也拿起了筷子。

  顯然, 這頓飯他已經不知道吃了多久。

  但還沒吃完。

  沒去管韋蘭芳的話,他直接搖頭:

  “我覺得人家沒有判斷失誤……因為內容上, 本質上來講,你就是四大發明。你光這麽講不行……這東西伱不能怪人家領導小組……是我們給人家提供的就是四大發明……”

  說完,他可能又覺得飯不好吃。

  索性不吃了。

  放下了筷子後,一指許鑫:
  “年前,我和小許就聊他那個電影的時候,還說起來這個事。這東西是咱們提供的,提供的劇本,提供的故事。觀眾是很直觀的,對吧?你先不要管你這故事裡寄托了多少多少理念,多少多少的文化、闡述、表述、表達……沒有用。那是後來的事情,這東西你啪……就這麽一展開……它就是一個奏折,明白吧?”

  說到這,他似乎覺得有些不對勁。

  愣了一下後,改口:
  “給廣大人民群眾,全天朝的老百姓的一份奏折。”

  “……”

  許鑫又一愣。

  奏折?

  一下子,他眼神有些空了。

  而張一謀則自顧自的在那說:
  “別管什麽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之類的,你的內容,就是四大發明。你的內容,也就是四大發明。其中各種組成,表達的美好寓意或者幹嘛的,依然,沒有逃脫出這個框架,對不對?所以,領導沒有錯,是咱們的路走偏了。”

  “……”

  “……”

  “……”

  這話吧。

  分兩個意思聽。

  一種,是為了紀錄片以後播出時,觀看者的感受。

  所以,張導說的很委婉。

  但實際上作為當事人,他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領導說的對,既然領導覺得不行,那咱們就改。

  沒有質疑,沒有去反問“為什麽”等等一切的一切。

  就好像是甲方和乙方。

  甲方說你的方案不行。

  改,還是不改?

  答案顯而易見。

  而范越明顯還想說什麽,可目光落在了煙灰缸裡的灰燼上面看了一眼後……

  他歎息了一聲:
  “唉……”

  歎息完,直接問道:

  “多久時間?是全部推翻還是什麽?”

  “一個月左右的時間。重新匯報。”

  張一謀說完,看起來跟沒事人一樣,拿起來一片西瓜吃光,用紙巾一擦嘴。

  接著站起了身來:
  “行,今天就這麽說,時候也不早了……都先下班吧。”

  “……”

  “……”

  “……”

  包括許鑫在內,聽到這話後,不約而同的露出了低頭看手表的動作。

  7點多一點……

  這麽大個事……

  不商量了?

  不聊了?
  下班……?
  這時候不是應該加班加點集思廣益的時候麽?

  “張導……”

  見張一謀要走,許鑫下意識的喊住了他:

  “……下班?”

  聽到這話,張一謀面容平靜的點點頭:
  “嗯,下班,剛出差回來,回去早點休息。”

  說完,拉開了小會議室的門,直接走了出去。

  沒關門。

  所以,眾人都能看到他的背影。

  如果說以前的張導給人的感覺是精力充沛的話……那麽,此時此刻,他一步一步離開的背影,別人怎麽想許鑫不知道……

  在他這,張導的背影……充滿了疲憊。

  “……”

  “……”

  “……”

  一直到張導的背影消失不見好久,小會議室裡都鴉雀無聲。

  許鑫看了下馬雯,又看了看韋蘭芳……

  剛想說話,電話震動了一聲。

  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

  周傑侖發來的:

  “還沒回來嗎?”

  沉默了一會兒,他回到:

  “一會兒。”

  發完了信息,他主動開口:
  “范導……咱們都回去吧。都……冷靜冷靜,冷靜一晚上,明天看看怎麽說。”

  “……”

  范越看了看他……點頭:
  “嗯……”

  ……

  許鑫到家已經8點多了。

  路有些堵,但不如心裡堵。

  回來後,就看到自家門口堵著一輛商務車。

  他沒在意,只是忽然有一種想要買個帶地庫,地庫裡面多幾個車位的房子狠狠消費一把的衝動。

  暫時把這種衝動壓在了腦後,把車停到了商務車旁邊後,他推門走了進去。

  而聽到了開門的動靜後,亮著燈的客廳門就被打開了。

  “誒,幹嘛啦,講好的早點回來一起吃東西喔。超餓的。”

  看著周傑侖那胡子拉碴的模樣,許鑫勉強應了一聲:
  “嗯……你吃了沒?”

  “呃……”

  一聽這語氣,周傑侖就有些愣神:
  “幹嘛?心情好差喔?”

  許鑫沒接話茬,而是繼續問道:

  “有吃的沒?”

  “沒,就在想你吃什麽……”

  “隨便買點吧,怎樣?”

  “……可以喔,在哪裡,大妮,你去買吧。”

  其實不需要周傑侖說,大妮也看出來了許哥今天狀態不對勁。

  點點頭:
  “我去買吧。”

  “嗯。”

  在周傑侖讓開了位置後,他已經走進了屋。

  隨便把身上的衣服丟在了沙發上,他往沙發上一坐,整個人就攤了下來。

  周傑侖更無語了:
  “誒,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

  許鑫無聲無息的擺擺手,靠在椅子上眼神直勾勾的盯著桌子上的煙灰缸在發呆。

  見他不說,周傑侖也無奈了。

  只能拿出了筆記本:

  “誒,你要不要聽下配樂?”

  然後也不等許鑫回答,他直接播放了一段音頻:
  “這段就是按照你的要求,要那種平緩一些的配樂……”

  叮叮咚咚的鋼琴聲大概響徹了二三十秒後,他又切換了一段音樂:
  “這裡,是以大提琴和管弦樂的組合……喂,拜托,你這樣很難搞喔。“

  見許鑫依舊跟個死魚一樣挺在沙發上,周傑侖也聊不下去了:

  “你早說這樣,今天我就不來了吽,從進門到現在你要怎樣吽?”

  “……唉。”

  雖然也知道自己這狀態不對,但還是提不起任何興致的許鑫勉強坐直了身子,自顧自的點了顆煙。

  煙霧繚繞中,他想了想,說道:
  “奧運方案被否了。”

  “……”

  周傑侖瞬間就愣住了。

  “否……否了?”

  “嗯。”

  “否了……是什麽意思?”

  他似乎有些迷糊。

  “就是否了啊,提交的方案不予采納。”

  “……原因呢?”

  “因為我們提供的方案不符合預期……幾乎可以說是方向性錯誤吧。路走的不對,所以否了。今天剛否的。”

  “……”

  周傑侖的眉頭徹底皺了起來。

  他其實明白許鑫為什麽不和他說的很詳細。

  因為要保密。

  而現在能告訴自己“方案被否”已經是極限了。

  想到這……他忽然走了出去。

  來到了廚房的冰箱裡,拿出來了兩瓶飲料後,回到了正廳裡。

  開了一罐可樂遞給了許鑫之後,自顧自的說道;

  “誒,你知道我做專輯時候,偶爾卡在一個地方,我會怎麽辦嗎?”

  “?”

  許鑫有些納悶的抬起了頭:
  “之前你不是告訴我你是天才嗎,說從來沒被卡到過。”

  “呃……”

  帶著幾分吹牛皮被戳破的惱怒,周傑侖來了句:

  “屁啦!我當然不可能被卡!是別人卡住啦!”

  “……噢~~~~”

  難得的,許鑫臉上出現了一絲笑意,問道:

  “然後呢?別人怎麽辦的?”

  “就不想了。”

  “……?”

  看到許鑫那疑惑的眼神,周傑侖點點頭:
  “真的喔,有奇效……或者說百試百靈啦。想不通,不要想,去做別的事情。不管是打球,放松,或者幹嘛……今天想不通,那就今天不要想。因為……人從早上起來吽,到晚上這一整天的時間,你會接收到各種各樣的訊息。比如媒體的訊息,比如電視、手機裡的訊息……甚至是街上的一些風景、行人……”

  他繪聲繪色的比喻著:

  “你知道人為什麽早上的思路是最清晰的嗎?因為你才剛睡醒,腦袋裡面的這條路……是空的,不會交通堵塞,不會有那麽多人,那麽多事。而這種時候,你專心想一件事,就會很容易想通。但同樣一件事,在你腦子裡這條高速通路裡車子多了起來後,就會跑的很不暢快喔,知道嗎?”

  “……”

  聽著他的解釋,許鑫順著他的意思琢磨了一下,說道:

  “意思是我現在什麽都不想是最好的?”

  “對喔,吃一些好吃的,喝一些甜的,比如奶茶啦這些,吃飽、吃好,就會變得好好睡喔。睡醒了,很多東西自然而然就想通了。困境啦、麻煩啦、這些,你會發現……都不算什麽的。”

  “唔……”

  話乍一聽,很有道理。

  那麽問題來了……

  “那吃什麽?”

  “隨便啊。你想吃什麽?”

  “……我也隨便啊。”

  “……”

  “……”

  許鑫的眉頭皺了起來。

  周傑侖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過了幾分鍾……

  “所以,你看喔,生活中有很多想不通的事……”

  “那邊想不通,這邊也想不通,對吧?”

  “呃……”

  原本還想給許鑫灌幾口雞湯的周傑侖一愣……下意識的點點頭。

  “對喔。”

  “那最好的辦法是什麽?……是不要去想了,對吧?”

  不知為何,許鑫臉上露出了惡作劇一般的神色。

  “???”

  隱隱約約的,周傑侖覺得他說的有些地方不太對。

  但還是不可避免的再次點頭:

  “對……就……不要去想……”

  “嗯,那好。那不吃了吧,當減肥了。”

  “我……”

  下午下了飛機之後,就什麽東西都沒吃的周傑侖頓時覺得心臟一陣抽搐……

  我香蕉你個芭拉……

  ……

  史家胡同附近有個麥當勞。

  大妮買的是這個。

  提著一個大紙袋回來的。

  雖然明知道是“垃圾食品”,但這會兒許鑫也有點餓了。

  倆漢堡好懸沒夠吃。

  而不得不承認……在人的心情失落絲毫,足夠多的碳水與甜,是真的能夠撫慰人的心靈的。

  最起碼,這會兒倆漢堡吃完後,喝了一大杯可樂的許鑫在打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嗝後,精神頭恢復了一些。

  “什麽時候走?”

  “後天,明天本來想約你一起去看看剪輯的怎麽樣了……看來不行了,對吧?”

  “嗯。”

  點了一根飯後煙的許鑫點點頭:

  “明天我把地址給你,你去看,剛好替我把握一下。這幾天,我可能都要忙起來了,不一定有時間再去那邊。”

  “好喔,那這次我從東京回來,就還回到這邊。你記得收拾一個房間給我,住酒店很不方便喔。”

  “嗯,說起這個,我還想說呢……我想買個新房子。”

  “幹嘛?”

  “這房子畢竟都是我爸裝修的……我還挺喜歡你家那種風格的。在加上這門口也沒地方停車……你說我是買個別墅,還是你那種平層高樓?”

  “肯定高級公寓啦……就是平層。有物業,有安保,住的高景色也很棒喔~別墅……太老土了。”

  “也行……”

  說著,見周傑侖的漢堡也吃完了,他問道:

  “吃完了沒。”

  “嗯。”

  “來書房,我給你看一下開頭的精剪片段。”

  “好喔~大妮,記得收拾下。”

  在大妮的點頭之下,倆人一路來到了書房。

  誰知道剛進屋,周傑侖就無語了:

  “誒,怎麽這麽亂?”

  許鑫一臉習以為常:
  “蜜蜜這幾天去拍戲了,在加上那邊有個話劇,天天不總能過來。”

  “……嘖。”

  周傑侖頗為感慨的搖搖頭,倆人一起坐到了電腦前。

  許鑫的電腦裡有一個前十分鍾的精剪鏡頭,直接播放給了周傑侖看。從葉湘倫入學,到送路小雨回家。

  雖然沒有音頻,聽不到說什麽。

  但周傑侖在看完後,還是驚訝的挑起來了眉毛,用手指控制著電腦倒回去了一些後,看著自己騎著腳踏車載著桂倫鎂回家的遠景鏡頭……

  “哎喲,拍的很美喔。”

  “整體呢,整體的感覺。”

  聽到許鑫的問題,周傑侖想了想,喊了一聲:
  “大妮,我的電腦拿過來。”

  很快,兩台電腦擺在一起後,周傑侖說道:

  “你從頭開始放。”

  而等許鑫倒回了開頭的時候,一開始周傑侖還沒動作,而等到與路小雨在舊琴房的片段結束,葉湘倫開始在教室上課時,他挪動著手指,在自己的筆記本上點擊了一首名為“ANGEL”的配樂。

  舒緩而明快的鋼琴聲,立刻與許鑫電腦裡的畫面結合到了一起。

  許鑫在眯著眼睛聽了聽後,點點頭:

  “嗯,還不錯,用在這裡很合適。還有哪裡?”

  “這裡,騎車送路小雨回家這裡。”

  許鑫快進到了這個片段後,周傑侖點擊播放了第二首曲子。

  依舊是鋼琴協奏曲,名字也很簡單-——《RIDE WITH ME》。

  聽到這鋼琴聲,在搭配畫面……

  許鑫驚訝的挑起了眉毛:

  “這配樂公司可以啊。”

  “所以……放心了喔?配樂的進度很快的,主要咱們定的主題很好,並且我有寫主旋律,所以速度很快,可能在月中旬左右就能全部搞定。”

  “嗯。”

  兩首曲子,都已經符合了自己的預期。

  “確確實實是放心了。”

  接著就跟自嘲一樣,他來了句:

  “至少符合咱們這個甲方的主題了……”

  “……”

  周傑侖下意識的看了他一眼,見他有些走神後,想了想,問道:

  “很怕弄不好?”

  “……嗯。”

  一聲歎息,許鑫看著凝固不動的《不能說的秘密》畫面,應了一聲:
  “我還只是個小兵,連我都怕成這樣,辜負了大家的期待……你想想張導身上的壓力得多大吧。”

  “……”

  靠在椅子上的周傑侖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他自然清楚,這種背負他人期待而做某件事時,壓力到底有多大。

  不過……

  “誒,阿鑫。”

  “嗯?”

  “要不……我也參與進來,好不好?”

  “……什麽?”

  許鑫有些沒明白過來。

  “奧運會不是在征集歌曲嗎!我也參與進去,怎麽樣?……我來給你兜底!”

  “……怎麽兜?”

  他有些迷糊。

  卻見周傑侖用一種……你可以想象成自大,可卻對於許鑫而言,是天底下最動聽溫暖的語氣說道:
  “你看啊,你們不是負責奧運會的開閉幕式嗎!那開場歌曲是不是也要唱!誒,我來給你兜底,我來唱!我寫一首歌來唱!如果……奧運會開閉幕式弄的很糟糕……當然了,我是說如果……我對你們是有信心的。但如果真的很糟糕的話,不是還有我嗎!

  就……把他當成一場演唱會……反正我唱的歌我的歌迷都喜歡啦,這樣大家一想……誒,能看到周傑侖喔,可能就不會覺得開閉幕式很糟糕了,怎麽樣?反正奧運會開閉幕式,最主要的還是給咱們天朝人來看!能看到我,很多人會很開心的,對不對!”

  “……”

  許鑫的嘴角一陣抽搐。

  心裡是半感動半無語。

  感動的是……哥們知道自己有難,過來幫自己的忙了。

  哪怕挨罵也是一起。

  但無語的是……

  “大哥,你為什麽會覺得我們是負責奧運會歌曲?為啥你會覺得我們擁有定義奧運會歌曲的權利?為啥你會覺得你能背的起這口鍋?”

  周傑侖一愣:
  “沒有嗎?每次奧運會不都是在開幕式上唱歌嗎?”

  “話是這麽說……但奧運歌曲的選擇權也不在我們啊!也是奧組委平定……不是說我們一個導演組內定的……你再想PEACH?“

  “呃……”

  “在說,十三億人期待了這麽久的盛事,就算大家都喜歡你,這底也不是一首歌能兜住的啊……哈哈哈~”

  頭一次發現這哥們竟然這麽天真的許鑫真的笑出了聲來。

  心底的那種不舒服一下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而周傑侖臉則有些掛不住……

  “拜托……好笑喔?我是替你兜底誒!我以為歌曲也是你們定……靠!當我沒講過,好吧?”

  聽到這話,許鑫心裡更感動了。

  可隨感動到來的,同樣還有更大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

  但笑歸笑,他也知道……哥們這份情誼真的是沉甸甸的。

  裝心裡了。

  不過……

  “你可以試試。”

  在周傑侖那滿眼尷尬之下,許鑫忽然來了這麽一句。

  周傑侖立刻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你過分了喔,還打趣我?”

  “不,我是認真的……確實,奧運歌曲正在征集……以你的天賦……真的可以試試。真的,我的直覺告訴我,你能行。”

  “唔……”

  聽到這話後,周傑侖想了想,沒直接回答。

  而是反問道:
  “那有能幫到你喔?”

  “……那肯定,你好歹是小天王,人氣這麽高,加入進來的話……最起碼大家都會喜歡的。”

  見許鑫一臉認真,周傑侖便直接點頭:

  “好,那我來幫你。”

  “……”

  許鑫沉默片刻,點點頭: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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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k17303 發表於 2023-10-21 02:56 PM

158.歷史書很小,也很大

  周傑侖如果加入到奧運歌曲征集裡面,會不會幫到奧運會開閉幕式小組,許鑫不知道。

  但肯定能讓大家夥的奧運熱情更高,這是錯不了的。

  而要說此時此刻他最大的貢獻,就是暫時把許鑫拉離了那種方案被否決後的難受狀態。

  能通過電影,暫時把注意力放到別處。

  “剪輯進度挺快的。”

  倆人對著兩台筆記本電腦,許鑫不緊不慢的說道:
  “我預計, 三月下旬,應該就能搞定完畢。後期特效呢?做的怎麽樣了?”

  “我這次去東京,就是拿成片啦。”

  “……這麽快?”

  “肯定喔,我們這又不是什麽大電影特效,他們也不過農歷新年嘛。所以已經完成了,去了拿回來, 就能帶到剪輯公司了。”

  “唔……”

  聽到這話,許鑫想了想, 說道:

  “那你得趕緊找個懂法語的人, 開始做法語字幕。”

  “……”

  周傑侖嘴角一抽:
  “你不會真要送去戛納吧?”

  “……什麽意思?”

  許鑫問完,就看到他那有些不自在的表情:

  “雖然我對我的音樂很自信……但這個電影劇本……真的能去戛納嗎?”

  聽到這話後,許鑫忽然笑出了聲:

  “哈哈~”

  “……笑什麽?”

  “笑你這臉色唄……”

  他又點擊了一下這十分鍾的精簡片段後,看著屏幕中的葉湘倫與晴依,不緊不慢的說道:

  “總要對自己的孩子自信一些,對吧?反正又沒什麽成本,無非是多份拷貝、多個字幕而已。又不損失什麽,對不對?我們自己的孩子不見得非要活在別人制定的標準下。但有個詞形容的卻很貼切,叫做:重在參與。對不對?

  我覺得這電影很好, 雖然伱的演技可能是薄弱了一些,但就故事性、劇本而言, 它是一種很巧妙的結構搭接。我覺得還挺不錯的……所以, 不用妄自菲薄, 咱們的電影拍出來, 不是要求滿足所有人的。你只需要找到你自己的受眾就好了。試試看, 沒準就有奇跡了呢,反正送審又沒門檻。更何況……沒奇跡也不損失什麽。對不對?”

  “……嗯。”

  周傑侖點點頭:

  “聽起來有道理喔……不過時間來得及嗎?”

  “來得及。我問過墨姐,最後的截止日期是四月8號,在那之前送過去都沒什麽問題。”

  “好。”

  “行……滾蛋吧你。”

  “……啊?”

  “給我點時間,我想想奧運會的事情。”

  “哦好……”

  周傑侖點點頭,拿著筆記本剛要離開,可走到了門口後,忽然又回頭來了句:
  “阿鑫……”

  “幹嘛?”

  許鑫剛扭頭,就看到了周傑侖那扭扭捏捏的模樣。

  “你可不可以說話溫柔些喔?是請我離開,而不是叫人滾蛋,好粗魯喔~”

  “我靠,你怎麽GAY裡GAY氣的!滾開啦!你不要這樣子啦~”

  “哈哈哈哈~”

  玩笑也開過了,最大程度的幫好友緩解了不開心。

  剩下的就只能靠你自己啦。

  ……

  好哥們睡自己家很正常。

  反正家裡房間夠。

  周傑侖睡許淼那屋,大妮睡客房。

  倆人估計累了,等許鑫回過神來時,屋裡屋外已經沒了動靜。

  但許鑫卻有些睡不著了。

  他腦子裡始終漂浮著一個東西。

  或者說……一本奏折。

  奏折這東西天朝人都知道是什麽,影視劇裡那種皇帝手裡拿著的四方本子的東西簡直太常見了。

  許鑫不是不清楚這玩意的模樣……他是在思考。

  思考張導把方案形容為奏折後,心裡一閃即逝的那一點靈感。

  總覺得……

  這東西像是個突破口。

  但一時間沒有頭緒。

  張導其實一直和團隊裡的人有一個爭議點,就是四大發明裡的“紙”該如何展現。

  一開始,他是打算製作一張一百多米長,幾十米寬的大紙, 表露出來天朝人造紙術的貢獻。但團隊裡的馬克菲舍提出了鮮明的反對意見。

  認為, 紙之所以能叫做紙, 是因為它能被賦予的書寫、紀錄的特性。

  而一百多米長,幾十米寬的紙……

  那不叫紙。

  或者說不能被賦予紙的意義。

  而後來團隊在聯想到格爾尼卡後,把造紙的環節,最終定義為一種用特殊火藥在紙上畫出來的畫。

  這種火藥會提前在紙上鋪設好,然後通過一種技術手段,用一種類似畫中畫的方法隱藏起來。到時候在場中一點燃……紙上立刻被賦予了一副《格爾尼卡》後,接著一群志願者,不管是老人、小孩、天朝人、外國人、黃種人、白人、黑人……全世界的人來擦。

  飛快擦拭完了之後,會有花朵展現出來。

  表達一種戰爭只能帶來創傷,而抹除戰爭後才會有鮮花盛開的寓意。

  而從中也延伸出來了一個爭論,那就是要不要用LED大屏幕……

  現在團隊裡還沒拿定主意。

  當然了,這是後話。

  對於“紙”的主題、主要環節,就是這麽設計的。

  可現在領導要求了,不要過分突出四大發明的結構,而是要與世界緊密結合……

  正常人應該在思考該怎麽重做方案了……但許鑫沒有。

  他一直被腦子裡的“奏折”給卡著。

  要不要用紙。

  怎麽用?
  怎麽才能符合領導的建議。

  又該怎麽展現出來四大發明,以及一些傳統元素?
  這些都是他考慮的。

  而一切的一切,在他腦子裡,總是繞不開這個奏折。

  讓他有些崩潰。

  思前想後……

  半包煙都抽沒了。

  可他卻怎麽都想不通。

  為什麽自己會對奏折如此在意?
  坐的這會兒腰都有些木了的他滿心不耐,難受的起身,打算活動一下身子。

  伸了好大一個懶腰後,他想了想,走到了放置古董的這排博古架前。

  從上面找了一張用來作畫分鏡頭的大紙,拿到了桌前,開始正反對折。

  很快,折成了一份奏折的模樣。

  然後就在那翻來覆去的看。

  展開看看,合起來看看,再展開……再合起……

  逐漸的,臉色變得越來越煩躁。

  他媽的……

  怎麽就想不通呢?

  下意識的摸向了煙盒,卻發現……煙盒已經空了。

  “……”

  帶著幾分無語的心情,他走了出去,打算去客廳拿盒新的煙。

  但走的不是書房直通正廳的門,而是要沿著院子走廊走的門。

  屋子裡煙味有點重,得放放。

  剛一出門,他就感覺到了一股神清氣爽的新鮮冷空氣撲面而來。

  心裡頓時舒服了許多。

  屋子裡的暖氣雖然足,可待時間長了還是有些燥熱。

  這會冷風一吹,還真挺得勁的。

  這個年已經到了尾聲了,4號就是元宵節,過完就結束了。

  而要是在老家,可能這時候街道上偶爾還能聽到炮仗聲……小孩子最喜歡玩這些東西了。甚至許鑫小時候還和發小很腦殘的比誰膽子大,把炮仗拿手裡點……

  雖然都不是特別大的炮仗,可現在想想也夠腦殘的……

  而燕京已經很久沒聽到過炮仗聲了。

  拆開新煙盒的功夫,他腦子裡不著邊際的思考著……

  索性,這會兒也不進書房了,就這麽在院子裡開始遛彎。

  一邊抽煙,一邊遛彎。

  順帶打開了院子裡的燈。

  北方人都知道,冬天在室外抽煙,煙氣又多又長,特別有意思……

  而為了給自己解壓,許鑫就努力的噴出更多的哈氣和煙氣,讓自己看起來仙氣飄飄煙霧繚繞的。

  用這份幼稚來分散心底的那份煩躁。

  結果沒成想一根煙還沒抽完,許淼那屋的門開了。

  還沒睡覺的周傑侖一臉納悶的站在門口:

  “你在做咩啊?”

  “溜達溜達……換換思路,你沒睡?”

  “沒,這床的床墊有些硬,不太習慣。”

  “哦,那明天給你換個新的。你也不能老睡軟床,對腰不好。”

  倆人閑聊了幾句,而周傑侖看著許鑫一邊聊,那一邊繞著院子轉圈的模樣,問道:

  “不能明天想喔?”

  “反正也睡不著……誒,你知道奏折麽?”

  死馬當成活馬醫,許鑫忽然來了一嘴。

  周傑侖下意識的點點頭:

  “知道喔,聖旨嘛。就一展開,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

  許鑫一懵,看著他那自信的科普,腦子裡升起了第一份無語的想法:

  “難怪你中學成績那麽差,連大學都考不上……”

  連奏折和聖旨都能搞錯,你可真厲害……嗯?

  忽然,隨著這第一個想法之後,就是第二個想法,一下子在腦海之中充斥而出。

  聖旨?

  奉天承運?

  聖旨??
  卷軸??
  “嗯?????”

  “……怎麽?我說的不對喔?”

  見許鑫忽然不走路了,靠門框上的周傑侖有些納悶。

  可許鑫卻沒搭理他,只是一雙眼睛直勾勾的落在他身上……盯的周傑侖都有些發毛了。

  “阿……阿鑫?”

  實在被他那雙跟狼一樣的眼睛盯的有些不自在,周傑侖忍不住再次開口。

  可許鑫的腦子裡卻被一個忽如其來的想法迅速充斥。

  在被叫醒之後,二話不說,來了一句:
  “來幫我!”

  說完就直接進了書房。

  “呃……”

  周傑侖愣了愣,快速跟了過去。

  剛進書房就被一股劇烈的二手煙味熏的有些嗆。

  咳嗽了一聲後,卻見許鑫手忙腳亂的打開了那放置古董的博古架玻璃門,然後開始翻箱倒櫃。

  他臉立刻就綠了:
  “拜托,你溫柔一點……”

  他嚇的趕緊過去,防止那些瓷器掉落……

  砸到阿鑫的頭無所謂。

  古董碎了可不行。

  然後就看到許鑫從櫃子裡翻出來了一堆字畫卷軸。

  東扒拉一下,西丟一個。

  這些不會都是古董字畫吧……

  周傑侖腦子裡閃過了一個念頭,正無語呢,忽然就看到許鑫拿出來了一卷好粗好粗的卷軸筒,解開了繩子後,直接往地盤上一鋪……

  “靠……靠杯!衰仔你做咩啊!”

  大哥,古董是讓你這麽玩的?

  你當是地毯嗎!

  而隨著畫卷展開,周傑侖本能的先尋找這幅花鳥魚畫的落款。

  接著就看到了落款上的名字:

  “光緒甲子十月吉日伯年任頤”

  任伯年?
  這名字好像在哪聽過來著……

  但卻來不及思考,因為許鑫已經說道:

  “卷起來,去那邊,快。”

  “……”

  無語的走到了這幅光緒年間繪製的畫卷另一頭,他蹲了下來,和許鑫開始對著卷畫軸。

  很快,原本的單頭卷畫變成了雙卷。

  “你看這個像什麽?”

  “……聖旨?”

  看著許鑫手裡的卷軸,周傑侖來了一句。

  可許鑫卻搖搖頭:
  “不,畫卷!”

  “……”

  周傑侖嘴角一抽。

  你說的不都是廢話?

  這本身也是畫卷好不好喔?
  但這會兒腦子已經熱起來了的許鑫已經不管不顧了,直接把卷軸打開了一些,露出了裡面的那副花鳥畫,接著說道:

  “你拿著另一頭。”

  “……好。”

  倆人一邊一頭,許鑫再次說道:

  “你看啊,這是咱們五千年的歷史……”

  “……”

  沒來由的,周傑侖覺得手裡的畫卷忽然好沉、好沉。

  “你往裡面收,卷!”

  “好。”

  雖然不知道好友到底要幹嘛,周傑侖還是點點頭,緩慢的開始吧畫軸重新卷起來。

  但速度不快,因為許鑫那邊放的也很慢。

  “你看啊,這畫軸,是不停轉動的。是我們的歷史!明白嗎!從燧人氏刀耕火種,到神農嘗百草、炎黃二帝、堯舜之治、唐宗宋祖、大禹治水、商鞅變法、春秋戰國……”

  雖然周傑侖的學習成績不太好,但他也知道許鑫說錯了很多時間線。

  但……沒關系。

  因為他已經領會到許鑫的意思了:

  “歷史,就是一幅畫卷,對不對?”

  “對!”

  說話間,卷軸已經卷到了頭。

  而無需許鑫說,周傑侖就開始反卷,就聽許鑫繼續說道:

  “卷重中間,就是一張紙,一張空白的紙!那代表我們的文明在誕生之前的空白。然後……我們的祖先開始在這張紙上書寫我們自己的歷史。由人親自來書寫的歷史!明白吧?從古老的山川河流,到唐宋元明清在到現如今的咱們……一張紙,要有那種岩洞壁畫的感覺,還要有水墨山水畫的優雅,還要又孩子們的天真與童趣、還要有那種……江山如此多嬌的蕩氣回腸……”

  “……那你需要好大一張紙喔,不然可能會寫不下!”

  “對!!!就是要一張大紙!!”

  周傑侖的話與許鑫腦子裡的念頭一拍即合,讓他的眼眸完全亮了起來:
  “對對對,太對了!就是一張大紙,好長好長的大紙!裝得下上下五千年,裝的下千秋萬載的宏圖霸業與勵精圖治!……哈哈哈哈哈!對對對,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不知為何,手已經徹底哆嗦了起來的許鑫狂笑著,隨手把這幅天知道多少錢買回來的畫軸隨便往地上一丟,拿起了一卷空白的紙,以及那一盒鉛筆,無視了周傑侖,也無視了屋中的一切,直接伏到了桌前。

  他腦子裡的東西,已經不允許他在去思考別的了。

  拿起了畫筆,兩橫,兩豎,就是這千秋大業泱泱之國的千秋大業!

  “……”

  周傑侖無言。

  只是回蕩著那“裝得下上下五千年”的話語。

  在那蕩氣回腸之中,不自覺的看向了好友家裡那一展架的瓷器。

  隱隱約約中,他似乎覺得……

  卡了自己挺久的下一張專輯裡的國風歌曲……

  好像有了眉目。

  ……

  奧運大廈。

  主創團隊一夜之間幾乎全都趕了回來。

  大會議室裡的氛圍無比凝重。

  所有人都不自覺的往那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的張一謀身上看。

  可看了一眼後,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能再次低下了頭。

  昨晚,韋蘭芳把這件事告訴了所有人。

  所以今天早上來的時候,有不少人的眼睛都是紅腫的。

  哭……談不上。

  只是沒休息好,失眠之下,熬的。

  也使得所有人的臉上都透露著一股煩躁與失落。

  “……小許呢?”

  張武左右看了看,發現始終沒看到許鑫的影子後,對韋蘭芳問了一句。

  韋蘭芳搖搖頭:

  “剛才我就打電話了……沒人接。”

  “……”

  張武無語。

  可他的話卻把陷入沉默之中的張一謀給拉回了神。

  沒去問許鑫去哪了,而是直接說道:

  “那……咱們就來說說吧。看看這個方案怎麽改……我先表個態。”

  眾人下意識的坐直了身子。

  “首先,我覺得領導的話是對的……昨天晚上我也想了挺久的。我們確實在這方面顯得狹隘了。所以,接下來,大家的主要工作,是尋找到一種能承載下來包括要被弱化的四大發明,以及古代編年史部分的承載體……”

  這話一開口的瞬間,立刻就有人想說話。

  想辯駁。

  想要再爭取……

  但張一謀卻沒給他們機會,一句話,把這件事定死了:

  “這就跟歌劇舞蹈一樣,我們不僅僅是跳舞,在舞台上還得穿高跟鞋,得穿道具服……身上帶著各種各樣的道具、枷鎖……咱們照樣要全力以赴,照樣還是得牛比……因為你們記住,我們的這些東西,老百姓是體會不到的。老百姓只看你跳的牛不牛!而我們現在就是要帶著這個枷鎖……”

  “啪!”

  他不輕不重的拍了下桌子:
  “還得跳的牛!就是這樣。時間緊,任務重,沒關系。我們之前有著這麽多成熟的方案,包括舍棄掉的部分,現在完全可以重新撿起來,按照領導的要求來改。所以,現在面臨幾個問題。第一個就是時間……時間的話,我覺得……十天!“

  “……”

  “……”

  “……”

  這話一出口,所有人都傻眼了。

  什麽玩意?
  十天!?
  十天確定表演什麽?
  這……這不是開玩笑?

  之前一年才定下來了這些,現在雖然已經有了一些成熟的小環節銜接……可大的方向十天之內研究出來?

  瘋了?

  但張一謀沒管他們的表情,繼續說道:
  “十天之內,我們確定我們要演什麽。這是第一,第二,由於不用四大發明,由於不能打破古代編年史的順序,由於不能自由去演……現在就變成了第一個大問題:古代部分,我們到底來演什麽。第二個問題,現代部分我們來演什麽……不要什麽古今結合,我們不能打破這個順序,明白吧?

  古代,就是古代。古代演完,才是現代。並且,中間要有一個載體,來把它完美的融合在一起,讓人不能感覺到突兀。就跟電影忽然轉場一樣。前一秒還打著呢,外面血流成河的,後一秒忽然開始宮內男女感情戲了……那不行。必須要自然,柔和,溫柔的把我們天朝人自己的理解、理念、我們的一個浪漫情懷,做一個闡述……”

  “……”

  “……”

  “……”

  已經沒人去想要不要重新匯報了。

  導演既然已經說死,那麽就必須按照導演的方式來。

  並且……

  說句難聽的。

  和現在導演的要求比起來……領導們的建議裡那些難點,連個屁都算不上。

  古代和現代要分別演繹。

  還要完美結合。

  還要能表現出來屬於我們的浪漫情懷,向世界闡述清楚我們自己的東西……

  你說的……

  可是人話?

  一群人的眉頭都快能擰螺絲了。

  這是什麽要求?
  你真不覺得自己這要求很過分嗎?

  所有人都在緊皺眉頭。

  甚至,張武那邊已經開始撓頭了。

  陳威亞乾脆就往椅子上一躺,有點“愛怎怎地”的擺爛模樣。

  翟國強連每天上午必須喝一大杯的茶水都咽不下去了。

  所有人都被張一謀的這個要求給弄的……

  怎麽說?
  難受?

  這還能叫難受?

  說是逼良為娼都不過分。

  我們還沒來得及消化方案被推翻的事情……今天上午這個會議不應該是賣慘大會麽?

  怎麽忽然就進地獄難度的奧賽培訓班了?
  乾……幹嘛呢?

  玩呢?

  怎辦?

  就在這股無語的氛圍中,闡述清楚理念的張一謀重新坐了下來:
  “都想想吧,有什麽意見,提一提,咱們開始討論。”

  “……”

  “……”

  “……”

  鴉雀無聲。

  意見?

  什麽意見……

  能不能先讓我們消化一會?
  或者……先把遺囑寫了?
  不然……

  我們怕猝死啊!

  在這沉默之中,打火機的聲音逐漸響了起來。

  一根又一根的香煙,在煙熏火燎之下,在相對封閉的房間之中,形成了一道真真正正的愁雲慘霧。

  盤旋在眾人頭頂,經久不散。

  可歷史的必然性與巧合性有時候就是這麽有趣。

  每一段歷史的拐點出現時,英雄……也總會應運而生。

  “哢。”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

  手裡夾著一卷草圖,一卷畫軸的許鑫,連門都沒敲,頂著一腦袋油乎乎的頭髮,以及那紅腫中還透露著一股興奮神情的雙眼,直接就闖了進來,用一種一聽就是煙抽多了的沙啞聲音說道:

  “導演!……大家都在啊!我有話說!“

  “……”

  “……”

  “……”

  別說其他人了,張一謀也愣了。

  看著遲到了的許鑫……

  正想著他要幹嘛的時候,忽然,許鑫直接點名了:

  “韋姐,馬導,來,幫我個忙!來來來……”

  “呃……”

  韋蘭芳和馬雯愣了愣,起來走到了許鑫身邊。

  “韋姐,馬導,給,你倆展開!“

  把手裡的畫卷遞給了韋蘭芳後,韋蘭芳低頭一看,發現上面有著一行字:

  “故宮博物院館藏《千裡江山圖》複刻本”

  千裡江山圖?
  “一會兒,韋姐您來放,馬導您來卷。來來來……開始。”

  “……什麽意思?”

  馬雯有些不解。

  接著就聽到了許鑫那壓抑著無與倫比興奮的聲音:
  “是卷軸啊!卷軸!畫卷!我忽然想到了怎麽來詮釋了!四大發明被推翻不要緊,我想到了把古往今來的一切全都壓縮到一個環節……或者說咱們一直尋找的那個行為,能貫穿始終的那個行為,我想到了!”

  “……”

  “……”

  “……?”

  在眾人那逐漸變得疑惑的目光裡,許鑫扭頭,看向了會議室裡的所有人:

  “是卷軸!我們可以用卷軸,用一副真正的卷軸,做到把一種行為貫穿始終,就像是這樣……韋姐,來,開始卷!內卷!卷起來!“

  “呃……”

  按照許鑫的說明,倆人一人扯動一頭卷軸,拉出了大概五十公分左右的故宮禮品畫長度,一個人放,一個人卷,整個畫軸裡的山水開始徐徐展現。

  《千裡江山圖》……很長的!

  所有人下意識的眯起了眼睛,就見許鑫一指:
  “你們看……”

  他遞上去了自己話的一張草圖,放在了山水之中:
  “首先是空白的畫,就是岩洞畫,懂吧?岩洞畫的線條,然後走走走走……接著是山水畫,水墨畫……然後走走走……現代畫,油畫……我們不是一指在找一個行為嗎?畫卷……這幅卷軸,一直在滾動向前的卷軸,就是我們要的那個行為。

  不要什麽四大發明的轉場,也不要去考慮怎麽銜接……畫卷本身,就是銜接!它一指在轉動,從上古時代,到春秋戰國什麽諸子百家秦皇漢武的……它一直在轉動,象征著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它在轉,在前行,我們的歷史也一直在前行……大概就是我草圖這種。

  歷史是由人書寫的,明白吧?到時候,這些畫,都由人來組成、構成!人的出現,從第一筆線條開始,就代表著我們這個文明開始勾勒、紀錄屬於我們自己的歷史……而這幅畫卷……”

  許鑫的語速一直很快。

  甚至解釋的思維都很跳脫,並不是線性的。

  但他的雙眼卻越來越亮。

  而眾人也從一開始的疑惑不解,變成了……似乎一下被點醒了時的某種詫異與意外……

  直到他說道“這幅畫卷”時,語氣忽然一頓。

  似乎在組織語言。

  似乎在思考該怎麽定義。

  而頓了兩秒後,他的眼裡瞬間出現了一種奪目的光輝!

  “這幅畫卷,就是歷史本身!畫軸,就是歷史,是歷史書!”

  他的語氣裡滿含炙熱,給出了最終的定義:

  “或許歷史書很小,裝不下一個人波瀾壯闊的一生。”

  “但歷史書同樣很大!它裝下了華夏文明的上下五千年!”

  “我們不需要在去撓頭怎麽銜接、轉場或者幹嘛之類的……一切的一切,都在這卷軸之中了!怎麽樣!?”

  “……”

  “……”

  “……”

  無人言語。

  所有人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可是……

  所有人都對許鑫的話,產生了一種深層次的共鳴。

  是啊……

  歷史書太小,裝不下一個人波瀾壯闊的一生。

  歷史書又很大,裝的下華夏上下五千年!
  這個行為……

  這個貫穿始終的行為……

  “牛逼!”

  張武說出了自己心中最真實的想法。

  而他的感歎在沙小風那,穿上了更加真實的外衣:
  “操,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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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k17303 發表於 2023-10-21 02:57 PM

159.待客之道

  一聲“操,牛逼”,就像是喚醒了還沉浸在眼前這個年輕人所形容的,那如同夢幻一般交織在腦海中的景象畫面裡,那有些悵然若失的春秋大夢一般。

  讓所有人回過了神來。

  看著眼前那個年輕人,不約而同的,他們的眼眸徹底亮了起來。

  對啊……

  用卷軸來替代。

  雖然小許說的和張導剛才說的不同, 他是站在取消、弱化了四大發明的環節上找到的一種承載體。

  但卻和張導的要求高度一致。

  張導不就是在尋找一種能承載古代與現代的本身麽?
  這卷軸……

  不是最完美中的完美!?
  想到這,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集中到了張一謀這。

  只見張一謀皺緊了眉頭,看著眼前那已經循環互相內卷不知道幾遍的千裡江山圖……

  看了好一會,直到人群的騷動安靜了下來後,他才開口說道:
  “你上午去故宮了?”

  “對。”

  許鑫點點頭:
  “昨晚您聊起來奏折的事情,我和周傑侖倆人就在那聊……我問他知道不知道什麽是奏折……因為昨天您一說奏折, 我就覺得有點靈感。但一時想不透……然後他一聽我問他, 就說奏折不就是聖旨……”

  “……”

  張一謀嘴角一抽。

  許鑫也忍不住笑了。

  笑著說道:

  “然後我就直接想到了聖旨的模樣。在家試了試, 就想著……只要能讓這個卷軸一直滾動……然後您不一直拿不定主意那麽大的紙要不要用麽?現在我覺得可以用了。一張大大的紙,由咱們自己來書寫、來繪畫……這樣不就剛好能作為一個承載體展現出來?想到這個我就一晚上沒睡,畫了這些草圖……”

  把手裡那一二十張草圖全都放到了張一謀這,許鑫才繼續說道:

  “我還特地上網查了下資料,本來是想找《清明上河圖》展露出來咱們的千姿百態的……但看的時候忽然就看到了這個《千裡江山圖》,北宋王希孟的……就在故宮博物院……不過沒看到真東西,就買了這個禮品……一比一高仿的……好家夥,可真貴,三百多……這錢給報銷不……”

  “……”

  張一謀嘴角一抽……

  “發票呢,拿了麽?”

  “……沒。還給開發票呐?”

  “你不開發票怎麽報銷?”

  “那算了……”

  “……”

  張一謀有些無語,一邊看著許鑫畫的這些草圖。

  其實風格都很明顯, 都不是什麽特別複雜的東西,類似於簡筆畫。

  想想也對,那麽大的紙,要是真讓畫家過來畫,天知道得畫多久。所以這簡筆畫倒是最適合的。

  作為人類最古老的記事畫作,這種廣泛流傳於世界范圍內的圖畫在某些程度上,具有高度的重合性和一致性。

  很適合在這種場合用。

  而張一謀在大概看了幾眼後,就理解了許鑫想要表達的東西。

  於是……

  “你們覺得畫軸這個主意怎麽樣?”

  “不停移動的畫軸。”

  許鑫趕緊補充了一句:
  “要那種不停旋轉的……”

  他生怕別人沒領悟全他的意思。

  張一謀點點頭,然後第一時間看向了薑浩陽。

  薑浩陽當仁不讓,作為大型道具設計師,直接點頭:

  “技術上完全沒有問題。”

  “……好,那先設計出來一個縮小版的,咱們看看大概的樣子……其他人呢,有沒有什麽異議?要是沒有異議的話,今天先就畫軸承載的編年史順序,咱們來敲定一下……小許,坐下去吧。辛苦了!”

  “嗯!”

  忙碌了一夜沒睡,許鑫並不覺的有什麽辛苦。

  反倒是滿眼的興奮。

  不過……這股興奮隨著他坐在了韋蘭芳旁邊那舒適的椅子上後,就開始迅速褪去。

  “哈……唔。”

  先打了個哈欠。

  擠了擠發酸的眼睛,他就聽到韋蘭芳來了一句:
  “一夜沒睡?打伱電話怎麽不接?”

  “我怕打擾,給調靜音了……”

  許鑫拿出來電話,這才發現有好幾個未接和信息。

  大概看了下,都是女友發來的課堂見聞……

  倆人已經習慣這種閑來沒事就聊幾句的共同方式了。

  不過許鑫沒回。

  不是不想回……而是手機又提示電量低了,甚至屏幕都黯了下來。

  “韋姐,您充電器帶著呢麽?”

  把手機放在桌上,調成了震動後, 他才問道。

  韋蘭芳點點頭:

  “帶著呢, 一會兒會議結束給你拿。”

  “嗯,好。”

  應了一聲,許鑫開始聽著大家的討論。

  然後……

  不知道怎麽回事,眼皮就開始打架了。

  頭一點一點的……

  折騰了一天一夜的困乏逐漸湧現……

  ……

  “那要是以畫軸為承載的話,這張紙的意義……也就是我們要賦予的圖畫……我覺得應該簡單一些。要體現出那種大的胸懷……”

  “吼~~~~”

  沈丹青的話頭一頓……

  下意識的扭過了頭。

  別說他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聲音來源處。

  “吼~~~~~呼……”

  “吼~~~~~~呼……”

  “吼~~~~~~~~哼~哼~呼……”

  許鑫的脖子被卡在椅子上,仗著大嘴,鼻孔衝著眾人,打呼嚕打的那叫一個大聲……

  張一謀臉色一陣古怪。

  剛才不還精力充沛的模樣麽?

  這怎麽說睡就睡上了?

  可聽著那呼嚕聲,所有人就明白,這肯定是脖子不得勁,才能發出來的呼嚕聲。

  於是,他無奈的搖搖頭:

  “小韋,搖醒他,讓他上樓睡。”

  樓上有幾個去年設立的休息間,為的就是給加班晚的人臨時休息用的。

  “好。”

  韋蘭芳憋著笑,搖醒了許鑫:
  “誒,小許……導演喊你呢。”

  “啊?”

  迷迷糊糊的許鑫睜開了眼,左右看了看,趕緊搖頭: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睡著了……”

  說完就開始摸兜……結果沒找到煙後,伸手拿旁邊不知道誰的一盒煙……

  結果就被陳威亞拍了下手:
  “行啦,別抽了,困就睡覺去,大功臣。”

  “沒事沒事……不困……”

  “趕緊去吧。”

  陳威亞哭笑不得:
  “剛才那呼嚕聲我以為誰把驢牽來了呢……趕緊去。張導也讓你去呢。”

  “呃……”

  下意識的,雙眼通紅的許鑫看向了張一謀。

  “去吧。”

  聽到這話,許鑫還是搖頭:
  “沒事沒事,真不困……”

  然後,好容易讓大夥相信自己睡醒了的他三分鍾之後再次打起呼嚕時,乾脆直接被大夥給攆出來了。

  上一秒說不困,下一秒打呼嚕。

  你可真行……

  不得已,許鑫砸吧砸吧嘴……

  往樓上走去。

  他確實是有點累了。

  昨天一整天的時間,白天忙活缶的事情,晚上就遇到了否的事情,然後回到家又開始研究否的事情,忙活了一夜,上午又折騰了一趟故宮博物館……

  如果按照周傑侖的話來講,他腦子裡這條路已經堵了個水泄不通了。

  迫切的需要一場酣暢淋漓的睡眠,來重新恢復清醒的頭腦。

  於是,走進了一間開年後暫時還沒人用過的單間,往那單人床上一趴,徹底就起不來了。

  ……

  “我先走了啊……”

  北影。

  中午。

  第二節課結束。

  面對匆匆忙忙離開的包文靜,唐宛無語的揮了揮手,還沒回頭,就聽到後面傳來了一個聲音:
  “又把你拋棄了?”

  唐宛扭頭一看,發現是楊蜜後,無語的點點頭:
  “對……說是包貝尓串了個劇組,當龍套,她去給送飯……我是真無語了。啥劇組啊?來回一趟不得兩三個小時?啥飯不涼了?”

  “……嘖嘖。”

  楊蜜也有些感慨。

  以前是真沒發現……男友那名詞是怎麽形容來著?

  戀愛腦?
  對對對,就是這個。

  人一談戀愛連自己的人格都沒了。

  真是的……

  “我走啦。”

  想到這,她對唐宛揮了揮手,就要往外走。

  “你去哪?下午課不上了?”

  “上呀,上課時候再回來。走了啊……”

  女孩隨意的揮了揮手,直接往外快步跑去。

  而出了學校門後,就看到了自己那輛911停在了校門口,她快步走了上去。

  跟做賊一樣。

  沒辦法,太招搖了。要不是今天350送去首保,她都不會讓孫婷開這輛車來接自己:
  “走走走。”

  “去哪呀,姐。”

  “去你許哥那,我好幾天沒去了,家裡指不定多亂呢,幫他收拾一下。這兩天周傑侖過來,可不能讓人家看笑話了。”

  前一秒還說別人戀愛腦的女孩這會兒並沒意識到,自己也不遑多讓。

  而見怪不怪的孫婷點點頭,驅車朝著許鑫家走去。

  到了家門口,楊蜜就吩咐了一句:
  “你買點飯回來……我想吃毛血旺了……還有酸菜魚。記得分成兩份裝,一份給你許哥留著,一份咱倆吃。”

  “好的。”

  孫婷點點頭,等楊蜜下車後,直接開車往前面不遠的川菜館跑。

  而楊蜜則掏出了兜裡的鑰匙,打開了門。

  進了屋,她就跟回自己家一樣,先是挨個屋子檢查了一下,打算看一下凌亂的程度。

  走到滿是煙味卻沒開窗戶放味的書房時,她無語的皺起了鼻子。

  這是抽了多少煙啊?

  以後真得跟哥哥說一聲,煙少抽點。

  傷身體不說……這時間長了的那股味道可真難聞。

  比嘴裡的味道差遠了。

  然後走進了客房後,她就愣了。

  被子雖然疊了……但卻不是自己之前疊的四方塊。

  而是長條……

  誰來住了嗎?
  她一陣疑惑……

  難道周傑侖已經過來了?

  哎呀!

  那要是看到哥哥家裡這麽亂,指不定怎麽想我呢。

  她頓時無語了,但也不敢在耽擱,打算趕緊先整理一番。

  不然顯得自己得多窩囊啊。

  而就在她收拾的功夫,除了毛血旺和酸菜魚,還多買了一份楊蜜平時很喜歡吃的回鍋肉的孫婷把911開回了家門口。

  迎面有一輛商務車也走了過來。

  孫婷也沒管,而是見那輛車開的不快後,直接打了個左轉,沿著馬路牙子用水泥貼好的緩坡,上了人行道後,停在了車庫門口。

  而那輛商務車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孫婷沒多想,拿著那一兜外賣,直接進了許鑫的家門。

  ……

  商務車內,李豪和許大強都有些傻眼了。

  “遭……遭賊了哇?……叔,呢下去看看?”

  聽到李豪的話,許大強愣了愣……

  “這燕京城的賊……都這麽厲害的哇?都是女子當飛賊?進了家……還要在家裡吃飯哇?”

  “……”

  “……”

  倆人都有些無語。

  而李豪還不忘補一句:
  “這賊……還開保時捷哇?”

  “……”

  倆人無語,茫然,不解。

  甚至一度以為找錯了家門。

  可這確實是自己家啊……這女子是誰?

  “會不會是三金的女朋友?”

  “啊呀,不是嘛。那女子呢見過……比這個漂亮的哇。”

  許大強搖搖頭:

  “走,看看去哇。”

  於是,商務車停到了保時捷旁邊,最後面堆滿了一隻又一隻宰殺好套著袋子羊肉的商務車上,許大強悄悄的走了下來,和李豪一起,站在門邊往裡面看去。

  搞笑的是……明明是自己家……

  可倆人現在卻跟做賊一樣。

  在門口探頭探腦,接著就聽到了一句:
  “姐,先吃飯吧。”

  “哦,來啦……婷婷,你先過來,你許哥這堆衣服幫我拿一下,放到車裡,這些是要乾洗的,一會你得送過去。”

  “好的。”

  見廚房裡有人出來,許大強和李浩趕緊把頭縮了回去。

  然後倆人就聽到了孫婷疑惑的聲音:
  “這麽多?許哥還有衣服麽?”

  “這是過陣子天暖和穿的,提前洗出來做好準備。現在穿不上。”

  “哦哦。”

  “走,吃飯去,吃完飯咱倆趕緊收拾,傑侖好像已經來了……”

  “嗯嗯……”

  李豪越聽臉色越古怪。

  下意識的看向了許大強。

  卻見許大強臉上全都是笑眯眯的神色。

  似乎很是滿意。

  而就在這時,提著兩個大袋子的孫婷走了出來。

  “啊!”

  冷不丁的看到門口有倆人,孫婷被嚇了一跳,往後蹦了一大步。

  許大強趕緊擺手:
  “木似木似,莫怕莫怕。”

  中年人一臉和氣。

  而楊蜜這時也從正廳裡面走了出來,聽到了影牆這邊有動靜,趕緊問道:
  “婷婷,怎麽啦?摔倒了?”

  她快步走了過來。

  然後就看到了笑眯眯的許大強……

  “許叔叔!?”

  一眼認出來了是男友的父親後,她下意識的打了個招呼。

  可馬上腦子就是一懵……

  第二句話冒了出來:

  “您怎麽來了!”

  這話問出來,馬上就覺得不對……

  這……這是人家的家啊!

  瞬間臉上一陣尷尬:
  “呃……不是……我……我不是那個意思……許叔叔您好,我是楊蜜,您……您還記得我吧。”

  “記得記得。當然記得~”

  悄然切換成了普通話狀態,許大強應了一聲。

  笑眯眯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女孩。

  嗯。

  比去年過年遇到更漂亮咧。

  娃的眼光不孬。

  而雖然普通話的腔調有些奇怪,但卻不礙著許大強笑眯眯的問道:
  “在做甚?收拾屋子哇?”

  “……嗯。”

  楊蜜頗有些尷尬的點點頭。

  “許鑫……讓我幫他收拾下屋子。”

  “噢~~~”

  老漢笑呵呵的點點頭:
  “還沒吃飯哇?呢看這女子剛拿了飯盒進來……她是……“

  “我……我朋友,孫婷。”

  聽到楊蜜的話,孫婷趕緊打招呼:

  “許叔叔您好……”

  “嗯嗯,好好好,好滴很。”

  不知為何,許大強似乎更滿意了些,接著說道:

  “呢也沒吃,小李……去在弄點吃的哇,弄點好滴……“

  李豪剛要點頭,卻見楊蜜擺手:
  “不不不,不用的不用的……我本身也不餓……許叔叔,這都是從餐館裡剛買回來的酸菜魚和毛血旺……不介意的話……您吃吧,我……這也收拾完了,剛好要走了……”

  實話實說。

  別看在別人那八面玲瓏的。

  可面對許大強,她有種說不出來的慌亂。

  說是六神無主都不過分。

  立刻就想開溜了。

  也同樣打消了今晚過來找許鑫的打算。

  可惜……

  許大強沒讓:
  “啊呀,不吃飯就走,不成的嘛。哪能讓人餓肚子~……那算了哇,呢……我會做面條,煮點面,那酸菜魚的湯一吃也可以……剛好,我還有事情要問你呢。”

  把楊蜜給攔住了之後,許大強就往屋子裡走,一邊走,一邊問道:
  “三金去哪了?人呢?怎麽不接電話?”

  “呃……應該在單位呢吧。”

  “呢找他一上午了哇……”

  “那我幫您問問?”

  “嗯,你問,呢去弄面條,小李,你招呼哈客人嘛。”

  李豪點點頭表示知道,許大強就直接走進了廚房。

  他說的其實還真沒錯。

  煮點面,往酸菜魚的湯裡下點面條,吃著也挺過癮的。

  或者乾脆油潑面。

  那玩意也省事。

  而煮麵的功夫,楊蜜在給許鑫打了幾個電話都打不通後,撥通了韋蘭芳的電話。

  確認了許鑫昨晚似乎熬夜了,現在就在單位的休息間裡睡覺。

  還沒醒。

  眼瞧著走不成的她隻好來到了廚房門口:

  “許叔叔。”

  “哦,聯系上了哇?”

  “……嗯。三……許鑫就在單位睡覺呢,昨晚好像熬夜了。”

  “唔……你知道他單位哇?”

  “知道。”

  “……那一會能帶我去趟哇?車裡還帶了十隻羊,本來是讓他帶去單位的。那一會咱們一起送去好哇?”

  “這……”

  女孩猶豫了一下,這才點點頭:
  “行的,那……一會兒我帶您去。”

  “嗯,好滴很,那準備準備,馬上吃飯。”

  “……誒,好。”

  ……

  很快,一大盆還帶著焦糊香氣的面條被端了上來。

  “這是……油潑面?”

  看著不鏽鋼大盆裡那面條上散發著香氣的焦香辣椒面,楊蜜忍不住問道。

  “是哇,家裡就剩下點蔥了哇,就弄了個油潑面。湊合吃,晚上咱們吃好的哇~”

  還……還有晚上嗎。

  沒來由的,楊蜜有些慌。

  但是在架不住許叔叔拿筷子攪合這一大盆油潑面後,那股隱隱約約的香氣。

  原本想吃米飯的她索性也拿筷子盛了些。

  雖然不是什麽寬面,只是普通的掛面。

  但所謂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老漢這手養大了兩個兒子的油潑面一出,山陝一代為什麽被叫做面食王國的能耐就顯出來了。

  而看著楊蜜和孫婷那驚訝的瞪大眼睛的模樣,許大強露出了頗為慈祥的笑容來:
  “哈哈,大口吃,不夠呢在給你們下。吃~”

  說完,輕車熟路的從架子上找到了一個茅台瓶子,晃了晃裡面後,給自己倒了小半杯酒。

  一口面,一口酒。

  也不吭聲,也不去詢問什麽“你和呢滴娃怎樣啦”或者“怎認識的”幹嘛幹嘛的。

  什麽都不問。

  只是倆人面條不夠的時候,說了一句:
  “來,呢給你倆盛。”

  楊蜜哪敢讓他盛,趕緊表示自己來。

  然後許大強就又不吭聲了。

  只是笑眯眯的三口變兩口的喝完了酒,大口大口的開始吃麵。

  他本身盛的也不多。

  幾口下去,這面就沒了。

  可隱晦的看了一眼那剩下的面條後,就直接拿起了旁邊的盒裝米飯。

  打開後,還撥給了面條同樣快吃完了的李豪半盒。

  李豪跟了許大強很多年了。

  立刻就明白了過來叔的意思。

  倆人把面條都留給了楊蜜和孫婷。

  哪怕……還剩下很多。

  哪怕倆人可能吃不下。

  但這就是陝北人的待客習慣。

  好東西,客人喜歡吃的東西,那就可著客人先吃飽,吃好。

  哪怕自己餓肚子,不喜歡吃米飯,或者幹嘛的,也絕對不讓客人吃的不滿意。

  孫婷沒多想,可楊蜜在看到了這一幕後……

  想了想,她沒吭聲。

  只是起身又給自己盛了一滿碗,笑著說了一句:
  “許叔叔,這是我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油潑面。您的手藝太牛了~”

  “哈哈哈哈~”

  一句話,許大強開心的嘴都快咧到耳根了。

  點點頭:
  “好好好,吃吃吃,不夠還有哇,在給你下。”

  “嗯嗯。”

  已經有些飽了的女孩並沒拒絕這份好意,大口大口的扒著面條的時候,還不忘和孫婷來了句:
  “婷婷,剩下的都是你的。今天不減肥啦,都吃光!”

  “呃……”

  孫婷看了一眼最後剩下一點底子的面盆,點點頭:

  “好的,姐。”

  就這樣……

  一頓飯的功夫。

  哪怕只是掛面,可楊蜜還是吃撐了。

  可在許大強問出了那句“好吃哇”的時候,她豎起的大拇指,以及那種自然流露的飽足感,還是讓中年人爆發出了迄今為止最盛開的笑容。

  笑著點點頭:
  “吃飽了,喝點面湯,這叫……呃……原湯化原食,對。”

  “嗯嗯。”

  於是,女孩又是小半碗面湯下肚。

  撐的翻白眼。

  實實在在的,什麽都吃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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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k17303 發表於 2023-10-21 02:58 PM

160.送禮

  吃了飯,上車。

  “許叔叔,這是……”

  楊蜜看著那堆滿了後座,少說的有七八隻羊的商務車,目光裡滿是驚訝。

  “羊。”

  許大強言簡意賅:

  “給三金他們單位帶的嘛,怕吃不好。”

  “呃……”

  楊蜜愣了愣神,這才點點頭。

  心說好家夥……

  這禮送的可真接地氣。

  而許大強則一揮手:

  “先上車, 委屈委屈,到地方卸了車就好咧。”

  “沒事沒事。”

  本身這商務車上中間座椅和前面都空著,坐四個人是沒問題的。

  孫婷和李豪坐前面,許大強和楊蜜坐後面。

  上了車後,許大強這才陸陸續續的開始了閑聊。

  聊的都是一些家長裡短的事情。

  比如家裡幾口人,幾個孩子, 畢業後打算幹什麽之類的。

  就是那些家長都會關心都會問的事情。

  中間許大強這邊還來了個電話, 是陝北那邊的人打來的。至於方言……楊蜜聽不懂, 也就不知道說的是什麽。但這個電話打的時間挺長,楊蜜隻模糊的判斷出了這位許叔叔似乎要建個什麽廠……一直在溝通這個事情。

  其他的就完全聽不懂了。

  而也就是這一個電話的時間,商務車終於抵達了奧運大廈。

  許大強這才說了一句:
  “好咧,呢還有似,回去說。”

  掛斷了電話,楊蜜那邊才禮貌的拿起了電話,撥通了韋蘭芳的號碼。

  “嘟嘟……喂,韋姐,我是蜜蜜……誒,您能幫我喊一下許鑫下來麽?”

  要是平常,那肯定無所謂了。

  但今天上午,許鑫這個大功臣剛拿出了一件能解決奧運會創意根本問題的“聖旨”,這會兒韋蘭芳看了下時間後, 這才說道:

  “蜜蜜, 你有什麽特別要緊的事啊?小許昨晚熬了一晚上,今天上午又跑了躺故宮博物館, 要是不行……你先讓他睡唄。晚上他們還要忙呢。”

  “唔……”

  楊蜜想了想, 說道;

  “韋姐, 您等下啊……”

  說完, 她捂著電話的話筒,對許大強快速說道:
  “許叔叔,許鑫他還在睡覺……說是昨晚熬了個通宵,上午又去了躺故宮博物館,在休息間裡剛睡下沒多久。”

  “那就不喊他咧……你問問,這羊放哪,把羊拿掉咱就走嘛。”

  “誒,好。”

  女孩這才開始和韋蘭芳溝通。

  而韋蘭芳一聽許鑫的父親來了,立刻就想去喊許鑫。

  但這次她和楊蜜的態度卻有些反了過來。

  她要去喊,楊蜜不讓……

  最後商量來商量去,得知了小許的爸爸拉了十來隻羊過來的韋蘭芳喊著食堂的倆師傅,三個人一腦門子霧水的推著板車出來的。

  憑心而論……韋蘭芳也沒見過這麽送禮的。

  送別的也就算了……

  羊……

  實打實的羊。

  當商務車開進了奧運大廈,打開後備箱的時候……

  韋蘭芳恍惚間以為自己來到了什麽屠宰場。

  “韋姐。”

  楊蜜下了車。

  後面還跟著看起來平平無奇的許大強。

  作為“中間人”,楊蜜給雙方介紹了一下後,韋蘭芳就喊了聲許叔。

  “許叔您好。”

  “誒誒,伱好你好。”

  許大強看起來很是客氣,而倆食堂師父則開始往板車上堆羊。

  就聽許大強用有些別扭的普通話說道:

  “我們那的羊好……好吃, 香。呢就給大家帶來嘗嘗, 要是好吃,呢下次再給大家帶~”

  “您太客氣了。”

  韋蘭芳笑著點點頭, 接著發出了邀請:
  “您……上去坐坐啊?”

  “不坐咧不坐咧,不打擾工作嘛。”

  許大強擺手,接著才頗為關心的問道:

  “俺家三金……沒給各位添麻煩哇?”

  “沒有沒有。小許給團隊真的出了不少力氣,尤其是今天……他給團隊提供了一個特別好的方案。特別牛,連張導都服氣了。”

  雖然不能對許大強說提供什麽方案。

  可聽到了韋蘭芳嘴裡的話後,許大強臉上的笑容是越來越燦爛了。

  但他也沒一直往兒子臉上貼金,而是說道:

  “他也就是出出主意,還是缺乏經驗嘛。勞煩大夥多照顧照顧他……”

  “許鑫真挺優秀的,許叔。您別覺得我是客氣……”

  聽到這話後,韋蘭芳很認真的搖搖頭:

  “團隊裡還真少不了他。真的,昨晚熬了一晚上,今天上午他又去了躺故宮博物館,來開會的時候,眼睛都是腫的。但他今天拿出來的東西,是大家真正需要的,特別好。張導中午吃飯的時候都在說,要是沒小許這個點子,大家夥下面的工作還真的沒法展開了。所以……他真的很努力,也真的很優秀,您不用擔心的。”

  “……嗯,嗯!!”

  聽到這話,許大強臉上的笑容已經無論如何都藏不住了。

  然後就順著聊唄,雖然明明心裡頭驕傲,他還是無比謙虛的搖搖頭:

  “大家都辛苦,都辛苦了哇……那照這麽說,你們的工作也很忙吧。”

  “……唉。”

  韋蘭芳忍不住歎了口氣:

  “所以才說,小許救了我們一命啊。不然大家這幾天可能天天都得熬夜了……”

  說到這,她還不忘補充一句:
  “不過就算有了小許這次弄出來的事情,我們也還要加班……主要……有些東西要改,時間很緊。所以這段時間……這個月吧,可能會非常忙。甚至可能有時候都沒空回家,都是正常的……”

  她這後半段話,其實就是說給楊蜜聽的。

  怕情侶之間再因為不回家或者工作忙吵架。

  當姐姐的,自然得照顧一下弟弟,所以提前打了預防針。

  而許大強聽到這話後,就開始點頭:
  “嗯嗯,忙點好,忙點好。為國家做貢獻嘛,再忙再苦,都應該的。”

  說話間,大廈裡又有倆師父推著板車過來了。

  那殺好了的羊就這麽一隻一隻的在板車上摞成了小山包一樣的形狀,剛好兩車,全部裝完。

  “行,羊的話,隨便吃,不夠呢在來送。”

  “嗯嗯,太謝謝您了,許叔。”

  “哈哈哈,應該的應該的……那呢就走咧,那邊還有事~你們忙,忙哈~辛苦了哇~”

  “嗯嗯……”

  兩邊客氣,楊蜜自然也不打算留了。

  她還得上課呢。

  於是,寒暄完,就在韋蘭芳的“許鑫睡醒了我讓他給您回電話”的招呼聲中,兩邊分別。

  而上了車,出了奧運大廈停車場後,李豪才問了句:

  “叔,咱們去哪?”

  “唔……”

  許大強想了想,忽然扭頭問道:
  “蜜蜜,下午有事哇?”

  “……啊?”

  楊蜜一愣,想了想,試探性的問道:

  “許叔叔,您有事要我幫忙呀?”

  “……大家都很辛苦嘛,呢說買點補品送來。咱們一塊吧?”

  “呃……”

  楊蜜以為許大強是不知道路,想讓自己指路,於是點點頭:
  “好……就營養品什麽的,對吧?那去新發地那邊就行……”

  “呃……”

  許大強愣了愣,笑著應了一聲:
  “嗯……不用去那邊,小李,上尕娃那。”

  “哦,好。”

  李豪點點頭髮動了車子。

  而楊蜜還琢磨不去新發地去哪的時候,許大強已經拿起了電話:

  “喂,尕娃,呢和你說……”

  又是一長串聽不懂的陝北方言。

  接著,下午三點多的時候,來到了磁器口這邊一棟寫字樓下面的楊蜜,看著那“冬蟲夏草”的牌匾有些懵。

  還沒反應過來,伴隨著許大強的下車,裡面有個一看就是有錢人的30多歲的男人已經滿臉笑容的跑了出來:

  “哥,來了哇?”

  “嗯。”

  許大強應了一聲後,一指楊蜜:
  “蜜蜜,三金滴朋友。”

  “哦?哦哦……你好你好。”

  似乎反應過來什麽,這個男人一下就變得熱情了許多。

  “來來來,請請請。”

  “嗯……蜜蜜,走。”

  在楊蜜和孫婷還有些懵的看著那裝修氣派,平方數也不小的冬蟲校草專賣店的規模時,許大強已經在這個男人的邀請下,往自動門裡面走了進去。

  而聽到這話,楊蜜和孫婷對視了一眼,趕緊跟了上去。

  進去後,第一反應……跟同仁堂很像。

  無論是門口的風水雕刻影壁,還是四周那種……看起來就很宮廷的古典貨櫃展架……

  裡外裡就透露著一種“只有有錢人才會來”的氣息。

  而展櫃最裡面,就是一個有山有水的大茶台。

  楊蜜跟著許大強往那茶台的方向走,各自落座後,許大強直接對這個男人指著楊蜜說道:

  “一會兒,尕娃你留個蜜蜜的電話。逢年過節滴,準備點禮品讓蜜蜜拿了給家裡。”

  “……?”

  楊蜜一愣。

  而尕娃答應的倒很痛快:

  “好~”

  “不不不……許叔叔……這我不能要……”

  “啊呀,沒事的嘛。拿點補品回去孝敬父母嘛。”

  許大強沒給她反駁拒絕的機會,直接和尕娃說道:
  “知道吧?”

  尕娃立刻點頭:

  “嗯,明白。”

  許大強接著又說道:
  “還有婷婷……”

  指了下旁邊的孫婷:

  “這些你都直接和蜜蜜溝通就行嘛。”

  潛台詞,楊蜜開口孫婷才有禮品。

  “……”

  孫婷也愣了。

  接著就聽楊蜜說道:

  “不是……許叔叔,我……”

  “啊呀,好咧好咧,都是小事嘛,不說這些咧……那個甚……尕娃……”

  依舊“不搭理”女孩,許大強端著茶杯直接說道:

  “給呢準備蟲草……唔,女子吃滴燕窩,要整滴……遼參,要大滴……再弄些茶葉,弄點好茶嘛……蜜蜜,三金那邊大概有多少人?”

  “……”

  楊蜜嘴角一抽……

  “許……許叔叔,您是要……”

  “大家都辛苦嘛,弄點好滴,吃一吃,喝一喝嘛。……哦對,尕娃,包裝要簡單一點知道哇,要簡單一些,不要那麽看起來金燦燦滴……”

  尕娃一邊點頭,一邊記在紙上。

  “要多少?”

  “唔……蜜蜜,大概多少人?”

  “呃……”

  楊蜜張了張嘴,來了句:

  “那邊大概二三十人……”

  “那一樣弄五十盒,讓三金自己分嘛。”

  “……”

  聽到這數字,楊蜜嘴角又一抽……

  雖然她不知道多少錢……但直覺告訴自己,這又是蟲草、又是茶葉的……一個五十盒,一共就是200盒。而按照一盒東西一千塊來算,那都是二十萬。

  可問題是一千塊拿的下來麽?
  很快,她這個疑惑就得出了答案。

  尕娃喊了店員,拿來了幾個蟲草盒子的樣品。

  許大強看都不看,就指著一個跟腦白金差不多大小的盒子:
  “就要這個大滴。”

  楊蜜下意識的扭頭……

  這個盒子裡的蟲草是沒價格的,但看著就知道很上檔次。

  因為它裡面的每一根蟲草,都是用那種一個指頭長短的玻璃瓶裝著的。

  而在這家店裡唯一標記了價格的蟲草,就是放在兩個大玻璃罐子裡的蟲草,每一根看起來都挺小的……大概只有這個盒子裡的一半長度。玻璃罐子上貼著“特價:5000/500G”的字跡。

  5000一斤……還是小的……

  那這個……不得七八千?一萬多?

  要知道……蟲草可是越大越值錢……

  而如果按照一萬塊一斤……也就是這一盒這麽來看,至少得兩斤吧?

  兩……兩萬塊一盒?
  應該沒這麽誇張吧?

  楊蜜眼睛有些直……

  兩萬塊……五十盒?

  一……一百萬?

  那要是再加上什麽燕窩、海參、茶葉……別的不說,燕窩要整隻的燕盞……

  燕盞多貴啊……

  這是她第一次……對許鑫的爸爸產生了一絲絲的無語。

  這……這大爺是在弄撒嘛?
  可許大強蟲草選完了,又開始選茶,選燕窩,選海參……

  總體來講,除了茶葉外,其他的選擇就一個標準:
  “大!”

  燕盞要大個的,海參也要個頭大的。

  而那茶葉最後選了普洱茶。

  價格,楊蜜不知道。

  但只知道……絕對不便宜。

  從頭到尾沒說價格的事情,選定了東西後,許大強隻問了一句:
  “甚時間能送?”

  “現在就送……誒,小雪,拿著單子,讓倉庫乾活。你親自去看,一樣東西都不能拿錯。”

  大冬天還穿著黑絲套裙的漂亮店員點點頭,拿著單子就出門了。

  而許大強也沒多待,只是留下了一句:
  “剩下的禮品準備好,一會兒讓小李來拿嘛。”

  “誒,好。”

  尕娃應了一聲,接著說道:

  “哥你等會呢。”

  說完就往後面的辦公室走,而再次出來時,直接拿了一個跟檔案袋一樣大小的紅紙信封。

  裡面裝的鼓鼓囊囊的。

  拿著出來後,許大強臉上就露出了笑眯眯的模樣。

  然後……

  尕娃就走到了楊蜜身邊:

  “蜜蜜,給,過年咧,拿著。”

  “……?”

  楊蜜又懵了。

  而尕娃見她發呆,直接就把這紅紙包放到了她懷裡。

  這玩意一入手,楊蜜立刻就反應過來是什麽了。

  這手感……十個天朝人九個都不會摸錯。

  摸錯的那一個肯定是想瞎了心,以為是練功鈔……

  她趕緊就站了起來:

  “不不不……這個我不能要……”

  “啊呀,過年了哇。”

  尕娃趕緊擺手:

  “過年時候三金也不說一聲,說了呢直接初一就給了哇,這日子都晚了哇。拿著,沒事。以後想吃撒喝撒,就過來哇。要是給誰送個甚禮,或者要給人送禮品劵,就從呢這走……”

  “當著娃的面說這些做撒嘛。”

  聽到後面這句話,許大強擺擺手:

  “年輕人的處事方式,跟咱們不一樣嘛……蜜蜜,拿著哇,明天就十五咧,壓歲錢嘛,可不興不要啊,那歲就壓不住了哇……哦,小李,還有孫婷了哇,上車裡拿個紅包。”

  “別別別,許叔,我可不要……”

  孫婷哪裡敢要,剛要搖頭拒絕,許大強眼一瞪:
  “拿著哇!壓歲的哇,哪能不要。拿著就是了哇~”

  “……”

  他一瞪眼,孫婷就不敢吭聲了。

  楊蜜也無語了。

  話都說到這……這……紅包就肯定還不回去了。

  可是……

  就這規模……

  難怪男友的壓歲錢過年都堆成塔了……

  活了二十二年,女孩第一次,感受到了……所謂的“煤老板”的生活方式。

  簡單、枯燥。

  樸實、無華。

  可你不得不承認……

  真特麽有魅力啊……

  ……

  “哥,不吃頓飯哇?”

  “不吃了,晚上三金回來,得吃麵嘛。那個甚……一會兒,貨配好咧,送到呢給留的地址,就和蜜蜜聯系嘛。三金在睡覺,不吵他嘛。”

  “好!”

  “嗯,走了哇。一會兒小李來找你。”

  “嗯!”

  尕娃揮了揮手,商務車這才離開。

  而等開出去了一個路口後,楊蜜才開口:
  “許叔叔,這……我真不能要……”

  別說紅包了,臨走前,那位論輩分她可能得喊一聲“叔”的尕娃還拎著幾盒禮品送上了車。

  太貴重了……

  “拿著嘛。”

  許大強無所謂的搖搖頭:
  “拿著給家裡爸爸媽媽吃,補品嘛,補人滴,吃了對身體好~”

  說著,他看了一眼滿眼物語的女孩,笑眯眯的說道:
  “以後要是逢年過節,家裡有長輩,要竄門嘛。不知道提甚東西,或者送甚禮,你就來這拿。別看賣滴貴,那都是哄外人的嘛,咱們拿都便宜。煙酒也是,呢聽三金說,你爸爸喜歡喝茅台哇?來這拿哇。”

  “……”

  楊蜜愣了愣……隨即發出了一聲苦笑:
  “唉……謝謝許叔叔。”

  “哈哈哈,沒事沒事~”

  說完,他忽然變得語重心長:

  “三金脾氣急,強,有時候認準滴事,誰都拉不回來嘛。你就多勸他一哈,不要讓他衝動……他命苦……從小媽走滴早,沒那個甚……甚……安全感哇,過日子也糙,平常也不會做個撒……要是脾氣急咧,燥咧,你就多勸勸……他要是不聽話,你跟呢說,呢拿皮帶抽他!”

  “別別別……”

  女孩趕緊擺手:

  “他……挺好的……”

  “嗯,那就行咧。”

  許大強長舒了一口氣。

  而楊蜜在想了想後,說道:
  “許叔叔……我覺得……我是這麽覺得的哈。”

  “嗯,你說。”

  “這禮……是不是太貴了些。就可能是我個人意見哈,就是和您說說……您看,我舉個不恰當的例子。就比如說……就……尕娃叔那的那種很普通的蟲草,這東西不是也能換包裝麽。裝到瓶子裡,看起來也挺上檔次的……因為我也見過,您看現在好多人不都說什麽送禮其實送的就是包裝麽,這種的……”

  “你不要學他們。”

  聽懂了楊蜜的意思,許大強直接擺擺手:

  “他們走的路是錯滴。”

  “……為什麽啊?”

  “你看……”

  她想知道,那許大強就給她解釋。

  中年人伸出了一根指頭:
  “這蟲草,有這麽長的,也就這麽短滴,對哇?”

  “嗯。”

  “是,都是蟲草,泡到水裡看不出來撒嘛。但你想哇,你送的,是長滴。先不要管甚包裝不包裝,你送滴長,別人呢,送滴短。你想哇,能讓你送蟲草滴人,你能送,他在別人那肯定也能收到,對不對?”

  “……嗯。”

  “你送滴長,呢送滴短。人家拿來一看,就知道誰好誰壞咧,對不對?”

  “呃……”

  女孩眨了眨眼,似懂非懂。

  見狀,許大強笑著靠在座椅上,繼續解釋道:
  “為撒要送禮?其實就是一不能直接送錢,二,你想求人辦撒事。要求人辦事,你就得拿來同等價值滴東西交換嘛。你說滴那送禮送包裝,那些人是在耍滑頭。說白了,一萬塊的事情,你需要送一千塊滴禮才能拿到。但有些人不願意送一千塊,想多賺點,想空手套白狼。怎辦嘛?

  誒,十張一百塊是這麽厚,他換成十張十塊的,也是這麽厚。表面看厚度都一樣,但實際上人家得到的東西就不對……東西不對,人家憑撒給你辦事嘛。久而久之,你是花錢了,但你這個人交不成嘛。你滑頭,你不老實,還小氣。誰願意和這種人交朋友,做事嘛。對不對?”

  看著若有所思的女孩,中年人毫不吝嗇自己的為人處世之道。

  “求人辦事,自己得了好處,也要給其他人來分,所以,不能讓人家看到你小氣。你小氣,下次別人就不帶你玩了哇。而不求人辦事,更不能小氣。因為這是屬於很難得的平白無故的好。你一不求他,二不圖人家甚,送了好東西,那就是當朋友處。多個朋友,那你就多條路嘛。

  但要按照你說的那樣哇,送個表面光鮮滴東西糊弄糊弄……求人辦事,人家嫌你小氣。想和人家處朋友,朋友也處的不真心,人家覺得你心眼多。兩邊不討好嘛。所以,既然決定送,那就不能小氣。你送的東西裡,七分,是東西,三分,是咱們處朋友的情義嘛。情義值千金,所以,越是涉及到這些的事情,越不能糊弄。想得罪人,容易的很哇。但想處好關系,可太難咧。懂了哇?”

  聽到許大強的話,楊蜜第一個念頭就是……

  難怪哥哥每次給人東西都那麽大方……

  於是,順著許大強的話說道:
  “送好東西,不管是有沒有對比,人家心裡都舒服,對吧?”

  “對滴。”

  “那……他要是不知道咱們送東西的好壞呢?”

  “那不更好嘛。他不知道這蟲草的好壞,說明你送的禮成功了。因為這是禮,他收了,就替你辦事。而下一次,同樣的一件事,你還來送禮,而別人也送禮。他發現……誒?你送的東西還是和上一次一樣,可別人送的禮……比如還是蟲草,咱們送的大,別人送的小,這對比一下就出來了。他就更知道誰對他好了嘛。這樣更好~”

  “噢~~~~”

  女孩一臉受用無窮的心領神會。

  徹徹底底的明白了這個道理。

  “也就是說……一分錢,一分貨,對吧?”

  “對滴。這個社會哪有那麽多好心人嘛。不都是拿錢辦事嘛。給多少錢,辦多少事,明碼標價,童叟無欺。偏偏現在的人都在講包裝,講外皮……你就讓他們講嘛。一群憨蛋蛋,他們越這樣送,就越能顯得咱們的真心。所以,同樣的一件事,他們照樣爭不過咱們。但咱們也不能到處去宣揚,還得悄悄滴,誰都不告訴。讓他們去瞎糊弄,反正便宜滴最後都是咱們。明白了哇?”

  “懂了……”

  這次,女孩是真懂了。

  真真正正的懂了。

  就比如這次的禮物……

  張導也好,張導也罷。

  他們是缺這一盒茶葉一盒海參的人麽?

  肯定不是。

  但按照許叔叔的意思,越是這種人,就越不能糊弄。

  雖然……她明白,許叔叔送這些禮沒別的意思,純粹就是想表達一下大家對哥哥的關照。

  但也正是因為這種關照的感謝,才能顯露出來一種珍貴的“情誼”。

  而對方不缺這些東西。

  但無所謂缺還是不缺。

  因為送的是一份心意。

  不識貨的,平白無故得到這些禮物也會很開心。

  而識貨的,懂行的,看到這些貨真價實的禮物後,也會很開心。

  因為至少這一切做的不是什麽面子工程,而是裡子和面子並存。

  原來如此……

  又學到了一項新知識的女孩滿眼感慨,忍不住來了一句:
  “真是一門學問啊……許叔叔,您太牛了。”

  “哈哈哈哈哈哈~”

  聽到這話,許大強笑出了聲。

  一臉得意:
  “啊呀……這些有撒嘛。想學……以後遇到撒事,不懂滴,不會滴,給呢打電話,呢教你。”

  “嗯嗯!嘿嘿嘿……”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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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k17303 發表於 2023-10-21 02:59 PM

161.西影廠

  “韋姐……”

  “怎麽啦,蜜蜜。”

  “呃……許鑫醒了麽?”

  “沒,我估計這次真給他熬的夠嗆。一晚上畫了二三十張草圖不說,大早上又往故宮那邊折騰了一下。精氣神都熬沒了,估計一覺得睡到晚上了。”

  聽到韋蘭芳的話,楊蜜那邊沉默了一下後,才說道:

  “我和您說一下……大廈門外有輛送貨車……那是……許叔叔給大家夥買的補品。說大家辛苦, 補補身子用的。”

  “……啊?”

  韋蘭芳一愣,下意識的從辦公室裡站了起來看向了窗外。

  夕陽之下,果不其然,有一輛昌河就停在門口。

  “哎呀,不用,下午都送了那麽多羊肉了, 這怎麽又買了這些東西……”

  見是昌河來送貨, 韋蘭芳下意識的以為應該是買的水果或者幹嘛的,於是, 伴隨著楊蜜的那句“送都送來了,是一點心意”的話語中,韋蘭芳應了一聲,就給接了過來。

  其實奧運中心這邊開會時的流程,和體制內開會挺類似的。

  她指的是後勤方面。

  只不過沒那麽苛刻的諸如杯子和煙缸的角度與距離都要用卡尺來計算那種,但平時開會時果盤啊,熱水這些是少不了的。

  她作為協商人,不僅僅要協調各部門,後勤保障也是工作內容之一。

  於是掛斷了電話後, 就叫專門後勤的人去把車接進來。

  她不用親自去。

  一些水果而已,直接放到倉庫裡分門別類就行。

  吩咐完, 她就直接去了小會議室。

  手裡還拿著兩盒錄製紀錄片用的磁帶。

  而坐在小會議室裡的張一謀見到她後,第一句話也是:

  “小許醒了沒?”

  “還沒。”

  韋蘭芳搖搖頭:

  “剛拿磁帶的時候, 我又推門看了一眼, 還打呼嚕呢。”

  “噢。”

  張一謀點點頭, 不再吭聲。

  而他面前還放著道具組許晉他們幾個下午做出來的模型。

  張一謀已經對著這個卷軸看了一下午了, 腦子裡都是各種構思。

  幾個主創也都在。

  一個個本子上都記滿了內容。

  而就在這時,韋蘭芳的電話響了起來。

  她看了一眼, 接通了電話:

  “喂,怎麽了?”

  “韋主任……”

  電話裡掌管後勤服務人員的人有些結巴……

  “您……來看看吧……這送的是什麽啊……”

  “……?”

  韋蘭芳有些疑惑,但還是快步走了出去。

  坐電梯來到了一樓,就看到了門口擺著的一堆紙殼箱子,紙殼箱子前面還放著一排禮盒。

  “……?”

  韋蘭芳一愣,走過去後納悶的問道:
  “什麽啊?”

  說著,她撿起了一個禮品盒,拿出來一看,發現上面寫著“猛海茶廠”的字樣。

  很平平無奇的一個盒子。

  “大益七子餅茶……茶葉嗎?這些都是?”

  說著,她又看向了一個紙殼箱,發現蓋子並沒扣緊,於是掀開了泡沫蓋子後,提出來了一盒東西。

  然後……

  當她看清裡面的東西時,嘴角一抽……

  手指頭長短的冬蟲夏草,就躺在那透明塑封紙的裡面的玻璃瓶中。

  她徹底無語了。

  想了想,說道:

  “都打開,看看裡面是什麽。”

  然後,一箱又一箱的箱子被打開後,韋蘭芳有點懵了。

  冬蟲夏草, 好長好長的冬蟲夏草。

  跟個小飯碗一樣的燕盞。

  還有這茶葉,以及一大盒躺在金色的絲綢裡面鋪墊的乾海參……

  這些東西得多少錢?

  韋蘭芳看著堆在門口的這一堆東西,徹底懵了。

  “送東西的人呢?”

  本能的,她問道。

  “送了就走了……韋主任,這些東西怎麽辦啊?”

  聽到這話,韋蘭芳心說我還想問你呢。

  想了想,她親自提著一盒遼參、一盒燕窩、一盒冬蟲夏草還有那看起來最不起眼的茶葉盒,留了一句;
  “都放到大會議室裡去吧。”

  然後便提著東西,一路坐進了電梯,上了樓。

  重新推開小會議室的門的時候,張一謀看了她一眼……馬上一愣:
  “手裡拿的什麽?”

  “……我……我也不知道啊,您看看吧。”

  韋蘭芳在幾個人的好奇目光中,把盒子放到了張一謀面前。

  張一謀先拿起了茶葉那個袋子。

  拿出來一看……

  “茶葉?”

  “您再看其他的。”

  聽到她的話,旁邊的范越也順手接過了茶葉盒。

  看了一眼後……

  “謔?普洱啊?還是猛海茶廠的。”

  說著,他展開了包裝盒,結果就被裡面一塊看起來很老舊的茶餅給弄懵了。

  “7542?……幾幾年的?瞅著這包裝,年頭可不近啊。”

  “7542是什麽?”

  一旁的馬雯不太懂這些,有些好奇。

  就聽范越解釋道:
  “大益7542,大益七子餅之一,大益的普洱茶可是行業標準……越老越值錢。很出名的,小韋,誰送的?”

  “……小許的爸爸送來的。”

  “呃……送給張導的?那這盒我要了。我愛喝大益的茶。”

  估計這一屋子人裡敢光明正大揩張一謀油水的,也就他了吧。

  而他剛說完,張一謀也樂了:

  “那這燕窩我給誰?馬雯?小韋?”

  眾人看去,就見他手裡那拿著一盒燕盞。

  沒人覺得張一謀擔不起這個,反倒當個看熱鬧的心態,打算看看其他兩盒是什麽。

  可這時候,韋蘭芳就來了一句:
  “這四個東西……小許的爸爸一樣拉來了50盒……就在一樓堆著呢。”

  “……”

  “……”

  “……”

  ???

  包括張一謀在內,這屋子的人都愣住了。

  “什麽玩意?”

  馬雯有些沒聽清:
  “什麽五十盒?”

  韋蘭芳同樣無語,指著范越手裡的茶葉:
  “冬蟲夏草、眼窩、茶葉、還有海參……樓下堆的跟菜市場一樣。一樣五十盒,一共兩百盒東西,人人有份……我估計小許的父親是這意思。我正讓後勤的人往上拿呢。”

  “……”

  “……”

  “……”

  ……

  “哈……唔。”

  把一次性牙具丟到了衛生間的垃圾桶裡,許鑫看著鏡子裡一臉憔悴的自己,打了好大一個哈欠。

  這一覺睡醒,算是舒服多了。

  抹了一把臉上的水,他看了下外面已經徹底黑了的天色,趕緊走出了休息間。

  這都8點多了。

  手機還在韋姐的辦公室裡。

  得趕緊看看去。

  搞不好姐姐找自己得找瘋了。

  一路下了樓,他一眼就看到了小會議室裡亮著的燈光。

  其他屋子裡都沒人了。

  也不知道是下班還是幹嘛去了。

  於是便往那邊走。

  因為韋蘭芳的辦公室也在那邊。

  記過剛路過會議室門口,他腳步一頓。

  “張導。”

  許鑫對立面的人打了個招呼。

  韋蘭芳和張一謀都在。

  其他人也不少,基本主創團隊的人都在這了。

  十幾個人正坐在小會議室裡聊著什麽。

  而聽到他打招呼,眾人都看了過來。

  許鑫走進了屋,首先注意到牆角堆放的一些禮盒。

  “喲……什麽啊?元宵節福利啊?”

  他有些納悶的來了一句。

  然後……一屋子人眼神都變得奇怪了起來。

  許鑫還一臉不自知呢,納悶的問道:
  “有我的沒?發的什麽啊?”

  “……”

  “……”

  “……”

  一旁的馬雯忽然來了句:
  “一盒冬蟲夏草,一盒燕窩,一盒遼參,還有一盒茶葉。”

  “謔!”

  許鑫驚訝的抬起了頭:
  “領導對咱們這麽好啊?……我的呢?快……我趕緊泡一根冬蟲夏草。我這一覺睡的可太累了……”

  “……”

  “……”

  “……”

  包括張一謀在內,眾人的臉色越來越奇怪了。

  韋蘭芳實在忍不住了,來了句:
  “小許……這是你爸下午送來的……”

  “……?”

  許鑫一懵。

  下意識的回頭看向了韋蘭芳:

  “誰爸?”

  這話怎麽聽著怎麽別扭。

  韋蘭芳無語的歎了口氣:

  “唉……你爸,伱爸下午忽然送來的。送來了五十盒,這是剩下余出來的。”

  “……?”

  許鑫更懵了。

  老漢這麽小氣?

  五十盒玩意,還不是統一送的,這五十除4……也除不開啊。

  但他馬上反應過來了:
  “我爸來了!?在哪呢?”

  “給,你開機了自己聯絡吧。”

  韋蘭芳把一直關機的許鑫的手機遞了過去。

  而張一謀也來了一句:
  “行了,睡醒了就趕緊先去吃飯,吃完飯過來,今晚得加班。”

  “呃……好,那我這就去。”

  拿著電話,許鑫快步走了出去。

  剛開機,就是一堆未接電話的短信。

  但其他的倒沒什麽實質性內容了。

  只有女友發來的一條:
  “睡醒了聯系我。”

  他先沒聯系楊蜜,而是打通了老爸的電話。

  結果老爸的電話關機了。

  “?”

  他又打了一個,還是關機。

  想了想,又撥通了李豪的電話。

  李豪也關機。

  這什麽情況?
  想了想,他撥通了楊蜜的電話。

  這下終於沒關機了。

  電話很快接通:
  “嘟嘟……喂,哥哥。你睡醒啦?”

  “嗯……你在哪呢?”

  “在宿舍。韋姐說你今晚可能要加班後,我就回宿舍了,現在在操場上遛彎呢。”

  “……韋姐說我要加班?”

  “對啊,下午5點多說的……哦對,哥哥,我得和你說一下,許叔叔今天來了,但現在又走了。說是禮已經送完了,說你忙,他就不待了。那邊還有事,就回去了。元宵節不見得會過來……”

  “……???”

  總覺得自己這睡了一白天后,發生了很多事的許鑫納悶的問道:

  “我爸回去了?”

  “對。就韋姐說你要加班後,直接去了機場。”

  “……你倆下午見到了?”

  “中午就見到了,叔叔這次送了好多羊過來,我倆還去了一趟奧運大廈。不過那時候你還在睡,沒醒,就沒叫你。然後下午我和許叔叔又去買了一堆補品送到了那邊……”

  “……?????”

  許鑫的心情已經不能用懵來形容了。

  “然後呢?”

  “就沒了啊……韋姐不是說你們最近特別忙麽,許叔叔一聽這個,就說不打擾你工作了,就直接走了。那我最近也不找你啦,等你什麽時候不忙了,提前和我說,我在去找你。”

  “呃……”

  說話的功夫,許鑫已經走到了食堂。

  看了一眼小黑板。

  宵夜:羊肉湯、孜然羊肉、饅頭。

  好家夥……

  ……

  二十分鍾後,吃飽喝足的許鑫回到了小會議室。

  已經弄清楚來龍去脈的他進來時,會議已經開始了。

  他也沒吭聲,坐到了椅子上。

  送營養品之類的,他倒並不覺得有多過分。

  這又不是啥賄賂……

  純粹的關心而已。

  這些冬蟲夏草也好,其他也罷,就跟在食堂裡的羊一樣。

  拿著吃,拿著補身子用的。

  不是很正常麽。

  至於要不要拿走……

  其實沒啥必要。

  誰還不喝個茶?抽個煙?

  團隊裡的人十個人有九個抽煙。

  十個人十個喝茶。

  至於燕窩和海參……

  放食堂熬粥喝唄。

  海參小米粥味道還挺好的,燕窩雖然沒啥味道,但好歹也補人嘛。

  給姐姐們加餐就是了。

  至於食堂裡的師傅會不會偷拿偷吃……

  嗨。

  人家也付出了勞動,也那麽辛苦,吃點喝點怎麽了?
  至於那些冬蟲夏草……

  泡水喝唄。

  這玩意泡水喝可舒服了。

  比吃六味地黃丸強。

  無所謂的事情。

  ……

  晚上快十一點。

  張一謀揮了揮手,放大家離開。

  許鑫沒走。

  他剛睡醒,精神百倍的,打算和張導聊聊《不能說的秘密》的事情。

  就這樣,人都離開後,他看著還坐在位置上發呆的張導,說道:

  “您休息不?”

  “怎麽?”

  “問問您影片發行的事情。”

  “噢~~”

  捧著那個寶葫蘆樣的水杯,張一謀想了想,說道:
  “你想怎麽發行?”

  “……什麽意思?”

  許鑫一愣。

  而或許是重新提及了電影,能讓張一謀的情緒放松一些,他的眼裡那種疲憊之色也消退了許多。

  看著許鑫問道:

  “是想就隨便找個發行公司,還是想把它當做……一塊敲門磚?”

  “敲門磚……怎麽個敲法?”

  許鑫敏銳的捕捉到了張導話語裡不太尋常的意思。

  “其實我也覺得後面這種選擇適合你。”

  而聽到這話後,許鑫更疑惑了:
  “您的意思是……”

  “找大廠出品吧。我的意思是。”

  “……有什麽區別嗎?”

  “區別倒沒有。但更適合你……比如……找西影旗下的發行公司來發行。把發行權委托給他們,不管是排片還是檔期……雖然這種大發行公司的代理費要高一些,但同樣你也省心。和他們簽訂合同後,其他陸陸續續一系列的東西,都不需要你操心了。而且,對你而言……還是一個進入西影集團的機會。“

  “西影……西安電影廠?”

  “對,我就是從這裡面出來的。”

  張一謀點點頭:

  “它的歷史,你應該清楚吧?”

  許鑫清楚麽?
  自然再清楚不過了。

  一句話,西安電影廠是獲得榮譽最多的電影廠。

  沒有之一。

  比起老三屆的同學們,什麽燕京、長春這些電影廠,目前現在能代表天朝電影人榮譽的諸如張導的《紅高粱》、陳愷歌的《霸王別姬》等等一系列的國際獎項,都可以歸功到西影身上來。

  因為這些導演都是西影廠出身。

  而西影廠真要細數起來功勞,在天朝電影史上是真的具有那濃墨重彩的一筆。

  甚至《大話西遊》都是它的。

  不過……

  “您希望我到西影裡面去?”

  “對。”

  這會兒也沒外人了,張一謀索性直說:
  “我覺得現在這個階段……倒是一個機會。”

  “……?”

  看著許鑫那越來越疑惑的模樣,他問了一個……看似與眼前倆人聊的事情無關的一個話題:
  “有沒有想過,奧運會結束,或者說這個階段結束後,你打算做什麽?”

  “拍電影……”

  “我知道是拍電影,我的意思是你想做一個什麽樣的導演?文藝片的、類型片的、商業片的……主攻的方向是哪一種?”

  “……不知道。”

  許鑫很老實的搖了搖頭。

  他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你身上有著很明顯的優缺點……除卻天賦、努力這些之外。”

  聽到他的話,張一謀說著,隨手就攥起來了一支筆。

  給許鑫一種……他好像成了講課老師那樣的既視感。

  “你的優點很明顯,家境殷實。不用想著我得拍個什麽電影能解決溫飽,我該怎麽去謀取出路,我去哪哪哪,誰誰誰手下先待一段時間,給人家打打工。這是你的優點。”

  “嗯嗯。”

  許鑫認真聆聽。

  “但你的缺點同樣明顯,那就是在繼承你的優點的基礎上,你可能缺乏對某些事情的最基本的判斷力。舉個最簡單的例子,當然了,我不是說你傻。我指的是在咱們這個圈子裡……你有錢,敢投資,然後別人拿了個本子過來……你一瞅……誒,不錯,想拍。但拍出來的東西不一定適合市場,或者說不一定成功。這是不可避免的,所有導演都會遇到這種……明明自己很喜歡一個故事,但拍出來之後,哪怕你自己滿意,但卻得不到觀眾承認……就比如咱們拍的這部《黃金甲》……”

  “呃……”

  行吧。

  您老人家都拿自己做比喻了。

  那我還能說什麽。

  不過,他理解張導的意思:
  “您是擔心……我會上當受騙……也不對……您是怕我瞎花錢,對吧?”

  “對。這是第一點,第二點就是……你沒有屬於自己的根基。這個根基不是說靠山之類的。我指的是你沒有一個屬於你自己的系統。比如,一個正常導演,他應該有幾個相熟的投資方,有相熟的出品公司,有相熟的一套劇組班底……後者先不說,就說投資方。你會為了自己的作品拉投資時,和對方低三下四跟個孫子一樣求著人家麽?”

  “肯定不會。”

  許鑫選擇了實話實說。

  “雖然我家不是什麽首富之類的……但我不覺得在金錢上面有什麽事情是需要我低頭的。”

  “你看……這不就是缺點麽。”

  張一謀笑著搖了搖頭:

  “你要知道,投資方,不僅僅是有錢。同樣的,一個能在影視圈裡活下來的投資方,除了金錢之外,它還有這各種各樣的觸角,延伸到各個環節。比如說審查、比如說你看中了某個演員,但別人不理你。比如說你拍的作品需要疏通某些緩解……諸如戰爭片的軍隊租用啊,或者是出了什麽問題,一些相關媒體或者單位的公關這些……

  你可以不用,但不能沒有。因為保不齊你出了事時,要是無人解難,那你就只剩下了被動挨打。而這個圈子裡的人,能踩人的時候,是把人往死裡踩的。而如果你各個關系什麽的都沒有,或者出了名的吃獨食,自己玩自己的……你好的時候,看不出什麽。可只要你一步走錯,那麽你就會見識到這個圈子裡真正的社會險惡。”

  “您的意思是……其實比起金錢,朋友也同樣重要?”

  “對。”

  對於許鑫的聰明,張一謀顯得很欣慰。

  “可有時候,在倆人成為朋友之前,作為導演,可能你需要的是低頭。懂吧?但我看你……真不像是一個低頭的性子。所以,我才說……你的優點,同樣是你最大的缺點。那就是你不覺得自己需要低頭。但偏偏……有時候,咱們這個圈子,不是有錢,你就能玩得轉的。就像我,我坐在這個位置……”

  他指的是奧運會總導演的位置。

  “我也必須要妥協,低頭。你說我心疼不心疼咱們之前的方案?我比誰都心疼。那是大家努力的成果,明白麽?你努力的成果被一句話扼殺了,你說誰不難受……但是。”

  中年人的激動情緒在剛剛要起來時,又被他主動給抹平了。

  活到這個歲數,控制自己脾氣這一道,張一謀已經爐火純青。

  “必須要妥協,哪怕你不理解,不同意,甚至不滿……但沒辦法。誰坐在這個位置,誰都要學會妥協,學會夾縫中求生存。不妥協,不行。”

  “嗯……”

  許鑫若有所思,沒同意,沒否定。

  只是問道:

  “所以您的意思是?”

  “當導演,沒有好劇本不行。”

  對方答非所問:
  “而好劇本,除了你自己能接觸到的文學作品外,其實,大部分的劇本作品投稿,都在幾個電影廠裡。而一個影片從拍攝完成後的剪輯、發行這些,也有著自己的一套流程。最簡單的例子……某個編劇就算想找你,但他一沒關系二沒門路,上哪找你去?而如果這次你拍的電影我不過問,那麽你能不能找到先濤那邊不提,光是這套流程,至少要耽誤你十天到一個月去洽談合作,去談費用,去談等等瑣事,耽誤的是你自己的時間。”

  “嗯嗯……”

  “所以,我這次,想讓你把發行的工作,交給西影廠下面的公司。並且,我會在後面推進一下,讓你與他們……簽訂一個幾年的合同。“

  聽到了張導的答案,許鑫幾乎不加思考,直接說道:

  “您的意思是讓我靠上西影這顆大樹?”

  “對。”

  見許鑫沒任何抗拒,只是滿眼謙虛後,中年人笑著點點頭:
  “但你有一點說的不對……”

  “什麽?”

  “西影不是什麽大樹,而是一顆日薄西山的老樹。雖然廉頗老矣,要死的駱駝比馬大……但終究,我們這群所謂的第五代熱潮漸漸退出後,曾經咱們國家首屈一指的西影廠,其實已經走入了沒落。”

  “呃……”

  許鑫剛想問那自己為什麽要去……但馬上反應過來了一種可能。

  詫異的睜大了眼睛……

  “您的意思是……讓我……”

  “呵呵~”

  老謀深算的中年人笑了:

  “怎麽樣?有沒有興趣去試試,試試看自己能不能扛起西北圈的這杆大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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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k17303 發表於 2023-10-21 03:02 PM

162.出發吧,趁著他們還沒準備好

  許鑫的心裡已經不能用驚訝來形容了。

  直勾勾的看著張一謀……

  眼神愈發古怪。

  忍不住來了句:

  “什……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

  手裡拿著那杆筆,西影廠出身的導演聳聳肩。

  興致盎然。

  或許,電影對於他而言,就是此時此刻最好放松腦子的良藥吧。

  他沒任何隱瞞,平鋪直敘:
  “雖然現在不願意和你說這麽多……因為你這個歲數,現在知道這麽多,其實對你而言不一定是好事。”

  “您要是不說, 吊著我,我更難受。”

  “……”

  聽到許鑫的話,張一謀微微點頭:
  “嗯……影視圈,也是有山頭的,知道麽?”

  “各大電影廠?”

  “以前是,但現在的話, 基本上就是幾個圈子。京圈,港圈、滬圈, 以及咱們這裡。”

  他指著自己面前的桌子:
  “西北圈。”

  “呃……”

  許鑫愣了愣, 頓時來了興趣:

  “怎麽聽著跟幫派一樣。誰最厲害?應該是咱們吧?”

  “狗屁的幫派。”

  張一謀有些無語。

  怎麽伱小子一句話給我說的東西跟定義成流氓團夥一樣……

  “不過有一點你倒是沒說錯……至少,就榮譽而言,最厲害的是咱們。”

  榮譽……

  聽到這話,許鑫想了想,說道:
  “怎麽聽起來意思還是幾個電影廠支撐起來的?燕京電影廠,魔都電影廠,西影……那不對啊,長春呢?港圈我能理解,港台電影人唄。長春電影廠呢?”

  “被打死了唄。”

  中年人言語平靜的訴說著一個殘酷的現實。

  “從新天朝的第一部電影, 到《五朵金花》、《上甘嶺》這些優秀作品……和那些當年其他的重工業一樣。一步一步,隨著時代的變遷,不可避免的走向了沒落。而現在東北的電影資源其實多數都集中在本山那,白山黑土的故事他在積極推進和演繹。這幾年那幾部電視劇就是一個時代的文化縮影。你們這個年代的人或許沒什麽感覺, 但在我們那個時候……誰不向往東北?”

  “呃……”

  確實, 張導說的沒錯。

  就這一點上,許鑫還真做不到共情……

  他沒經歷過東北的繁華,也不是土生土長的東北人, 所以在這方面沒法感同身受。

  想了想,他說道:
  “那這東西既然個人有個人的圈子,那麽總要有個高低吧?這個……怎麽劃分的?還是說……有什麽加入條件之類的?”

  “加入條件談不上,但要說起來劃分,其實也就和咱們剛才說的那樣。最早的導演們如何分辨隸屬於哪,就看他是屬於哪個電影廠旗下。比如陳愷歌,他明明是燕京人,但他身上卻是非常明顯的西北圈的標簽。因為他和我當時都是西影廠裡的導演,要說劃分的話,當時就是如此。但現在各個電影廠改組後,導演就創作上自由了許多,所以這個標簽逐漸的被一種……類似交友圈的方式所取代。”

  “比如說?”

  “比如……唔,梁冰凝,知道吧?”

  “那肯定啊,還珠格格,金鎖。”

  “她是山東人,但你看看跟她交好的都是什麽人?瓊瑤系不說,她是簽在了王晶花旗下的藝人。王晶花知道吧?”

  “不知道……”

  “……”

  聽到許鑫如此實誠的坦白, 張一謀嘴角一抽,頗有些雞同鴨講的意思。

  於是不再解釋這些對於“萌新”而言還很頭疼的彎彎繞繞,直接說道:

  “總之, 現在雖然不再是幾個電影廠共分天下,但你也可以理解為電影廠沒落了,但圈子還在。懂了吧?這些圈子不是說有意識的去把你吸納進去,而是說你會在不自覺中,被他們同化。

  怎麽同化?比如說吧,就比如說楊蜜。她在拍了《黃金甲》的電影后,首先,獲得了什麽?謀女郎,對吧?而這時候,比如她還想找戲,其他地方怎麽找不談,就說我身邊的幾個朋友。不管編劇啊,或者是資方啊這些,同樣一個角色,她獲得的機會就比別人大。這道理能懂麽?”

  “能,因為您。”

  “對。而楊蜜和我身邊的朋友互相成就,但同樣的,隨著地位的攀升,之前是她找別人要戲來拍。但她出名後呢?比如另一個朋友,某部電影想找她。要是別人找,她可能就不接了。但剛好這個朋友之前倆人有過接觸。不管是投桃報李還是其他……她看在關系的份上,還是接了這部戲。然後呢,朋友的朋友知道朋友有這層關系了,也找到了楊蜜。或者是楊蜜看重了某個戲,剛好也是朋友的朋友……就這麽一來二去的,在加上一些圈子裡的人自發的抱團行為。不自覺的,身上就會被打上了西北圈的標簽。就是這個道理。”

  隨著他的話,大概已經想明白了張導想要表達的意思後,許鑫點點頭:

  “明白了。也就是說,圈子……在咱們這個圈裡,是無處不在的,對吧?”

  “對,只是區別於之前是電影廠牽頭,大家都在一個體制內,都是同事。你幫我,我幫你。但現在是大家是在掌握了某部分利益後,在利益推動下所結成的一種緊密結合體。”

  張一謀用雙手五指交叉的動作,做了個很形象的比喻。

  “所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會有競爭?”

  “那肯定。再舉個例子,楊蜜單槍匹馬去和別人爭一個角色。別人推過來的演員一個是京圈的,作為導演,只要用這個演員,就能得到京圈的資源,比如下部電影搭上了某個大演員,或者是宣發投資之類的籌碼。而另一個演員在演技同樣符合標準……甚至符合不符合都無所謂,只是一個孤零零的孤狼……你說你用誰?”

  “但如果是兩個圈子對上呢?”

  許鑫沒回答這個答案已經寫在明面上的問題,繼續問道。

  “那就涉及到資源爭奪這一塊了。要想怎麽能用一個不得罪另一個,或者是自己怎麽能在這夾縫中生存,又怎麽能在兩邊都得了好處,或者是選擇一個更加長線的好處……而這麽做的結果,就像是我之前說的那樣。誰幫你幫的多,那麽他所代表的圈子就會逐漸在你身上打上鮮明的烙印。人情債就會轉化成一種你能享受得到,卻又被它製約的一種規則。懂了吧?”

  “大概……”

  許鑫點點頭:
  “不能說全懂,但至少懂了這個圈子……姑且算是最基本玩法的一種規則吧。所以……您才希望我去西影那邊?”

  “嗯。”

  張一謀點點頭,卻反問了一句:
  “不怪我幫你擅自規劃人生方向吧?”

  “哪能啊。”

  許鑫趕緊笑著擺手:

  “有您幫我,我比別人少走多少彎路呢,哪能不識好歹。”

  張一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這臭小子……拍馬屁的功夫到見長。

  他很少露出這種表情,反倒看著挺有趣的。

  “讓你去西影廠,其實一方面我是覺得……西影現在的狀況不是很好。很多人說西影是千禧年之後開始走向沒落……但在我看來並不是,他在九十年代中期開始……也就是我們這些導演陸陸續續出走,並且因為某些原因,創作熱潮開始受到越來越多別人口中所謂的“束縛”之後,就已經開始了。”

  他在“束縛”上面咬字特別清晰,顯得很是不讚同。

  “而現在,在我看來,整個西影廠改組之後,唯一在裡面支撐著的,其實也就是那兩三個人。而這兩三個人,還都是和我們同批早晚進來的人。包括最近這幾年冒出來的導演,其實很多人都特別討厭所謂的約束,但很多人是認不清一個道理的,那就是決定一個導演地位,或者說一些東西的根本要素,並不是什麽……你拍了個多高票房的電影,又或者是你的個人風格,又或者是你多麽多麽特立獨行……都不是。很簡單的例子……我問你,你覺得我厲害,還是愷歌厲害?”

  “肯定您啊。”

  “為什麽呢?”

  張一謀反問。

  許鑫想都不想就回答道:

  “您拍的電影多厲害啊。《紅高粱》、《大紅燈籠高高掛》、《菊豆》這些……”

  “他也有《霸王別姬》,就藝術性而言,我自我認為,其實比我還強一些。”

  “他《無極》都爛成啥樣了……”

  “我也有《十面埋伏》。”

  “……”

  許鑫無語了。

  咱能比點好不?

  而張一謀看著他的表情,忽然就樂了。

  笑的還挺開心。

  “所以說,決定地位的根本原因很複雜,具體的原因你要讓我說,可能一晚上都說不完,但我能告訴你的就是,決定一個導演地位本身的,除了作品之外,還有許許多多的東西……就像是之前我也堅持,先不要讓外界公布你是火炬設計人一樣……知道原因麽?”

  “不是讓我不要受太多外界的因素打擾麽?”

  “那只是其中之一……甚至不是最主要的。”

  “呃……”

  “你要知道,首先火炬的真實信息,設計人是誰,出自哪,一些該知道的人,一定會知道的,這個理解吧?”

  “……嗯。”

  “但他第一次,不見得會記住你。而這個時候,你不吭聲,不聲不響的乾活,其實是符合一些精神的。低調、務實、不在意一些名利這些標簽首先會貼在你身上,懂吧?”

  “……”

  許鑫皺起了眉頭。

  倒不是說困惑,而是好奇張導想要說什麽。

  “而為什麽讓你在奧運會之後在說?很簡單。在奧運會這個大熱度面前,火炬是誰設計的,甚至開閉幕式如何,都不重要。在領導們看來,承辦一個圓滿的奧運會,比任何事情都重要。而所謂的圓滿,就是咱們這種一環扣一環的本身銜接下來……說白了,你做的,只是你分內的工作,誇你,是欣賞。不誇你,是本分,這道理明白吧?”

  “嗯嗯。”

  “但奧運圓滿結束之後呢,你,一個年紀輕輕的20出頭的小夥子,竟然承擔了這麽大的歷史使命,並且頂住了壓力,把這份驚豔帶給了世界,卻甘於平凡的精神就會被媒體在以“奧運成功”為前提來放大。”

  說到這,他似有深意一般說道:
  “別以為領導不看新聞。”

  “……”

  “而在這時候看到你後,無疑就是對你的加深印象。是屬於不經意間的加深印象,這種可要比你去邀功一樣,各種媒體宣傳之類的強太多太多了。舉個例子,以後要是有什麽大型活動,或者是涉及到影視相關的方面的事情,領導一時間想不起別人,忽然就因為這件事想到了你,那你這種既得利益是多少人可能一輩子都得不到,也遇不到的,懂吧?
  而同樣的道理,讓你去西影廠,其實也是這個道理。不要抗拒被打上標簽,恰恰相反,一件事物能傳承幾十年乃至百年,它的功一定是大於過的。而剛好,西影廠……至少在我這裡,我認為因為現在的年輕人抵觸這些東西,恰恰是有用的,也是它擁有的。可因為不被你們所接受,所以它一個龐然大物頗有些有力使不出的既視感。並且現在留在西影廠的人……就目前而言,難成大器。而我覺得你有這種能力。”

  “……哈~”

  許鑫發出了一聲帶著幾分歎息的輕笑:
  “您說的……總覺得我身上壓力很大的樣子。總有些……蜀中無大將廖化作先鋒的感覺。”

  “廖化為什麽就不是名將了?”

  張一謀反問完,直接搖了搖頭:
  “沒必要有壓力。能成就成,成不了,你自己也能發展出屬於自己的人脈。但有西影廠在這,卻能讓你少走許多年的彎路。換句話來講,你損失的無非就是一些……那些在你看來最不重要的金錢罷了。

  分成高些,代理發行費多些,西影廠的一些要求在符合心中標準的前提下,多配合些……就是這些東西。它本身的氛圍在這,就決定了它吸納的人群本身就不會和其他圈子那樣太過於唯金錢論。

  所以,對你而言,至少現階段,它是良性的,是符合你需求的。至於以後如何……那就看你自己了。可現階段,它確實是最適合你的。“輸了”你不損失什麽。可如果你贏了呢……

  小許,我們的歲數也都很大了。

  世界了解我們的風格,而我們的風格也早就定型了。世界接受我們,人們接受我們,接受我們的風格,同樣也限制了我們的突破。我們的天花板就在這,但你還年輕,年輕人才有無限的可能。

  而你只有在低位時,才能讓所有人都去容忍你的任性,因為你的任性對他們而言,是無所謂的東西。而也只有看似任性的自我突破,才能把你帶向更高的高度。劉禹錫的那句詩文講的其實很對,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才能萬木生春。你縱觀咱們國家的歷代導演……”

  他終於放下了手裡的那根筆,扒拉著手指頭開始給許鑫數:
  “第一代導演,是先驅。而第二代導演呢,他們都是第一代導演的學生,拍攝的東西其實都是注重寫實的表達。而第三代呢?第三代因為時代原因,其實是有些斷層的……姑且先不討論,第四代開始,人們開始追求更自然的風格和開放式結構。

  大家開始追尋前人的道路,思考著是什麽讓我們走到了今天。他們接續了前人的道路,為我們這些所謂的第五代把地基夯實完整,才讓我們這些人接受了外來的哲學、美學思潮,有了屬於自己看待世界的價值觀走向。

  而從第六代開始,也就是你們的上一代,他們追求了獨立精神,追求自由,搭乘上了一輛能讓他們一夜暴富,一朝成名的列車。你會發現……其實導演都是一代接著一代再延續。並且不僅僅是延續,更像是一種……列車廂就這麽大,四代下車,五代坐在頭等艙,而六代則站滿了全部座位。

  那到你們這些第七代了怎麽辦?
  往上,第六代還沒老,時代變化的太快,他們來不及老,你們就要上來了。有衝突,有爭執,可問題是……你們的風格又是什麽?誰來扛起第七代的大旗?誰能在未來可能一磚頭下去十個人能砸死七個導演的時代裡,被人銘記,被歷史銘記,成為一個真正意義上被認同的那個人?
  還是說集體踏空,人們只會記得片子,記得一些爆火的明星,卻壓根不知道你是誰?這些事情你可以現在不考慮,但作為追求藝術道路的一位後進者,要是連顆當將軍的心都沒有,那你的成就就注定不會多高。所以……”

  他擺擺手,語氣平靜,可韻味悠長:
  “該考慮的時候,要考慮。該有野心的時候,就趁著其他人還在追求一些……名利帶來的權、色、金、欲這些的時候,快人一步,盡早做打算才行。而到時候,和你身處同一時代的人們才會發現,別人爛的越快,就會愈發顯得你的珍貴。

  而到那時,一切的一切就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了……當然了,這一切都繞不開一個主題,就是身為一名導演,你要有著自己明確性、標志性的風格、作品……但你還年輕,你可以慢慢來,對吧?可只要路線、行動綱領你要很清楚才行。我們幾個老家夥,我,張武這些人都很看好你,覺得你有這個潛力。所以,我們很希望你能走在一條正確的道路上,明白了麽?”

  說著,他做出了今晚談話的最後總結:

  “出發吧,趁著他們還沒準備好。”

  “……”

  許鑫沉默,無言,思考。

  從原本只是商議電影的事,到一番促膝長談。

  雖然許鑫也不知道話題怎麽就歪到了這,但他卻聽出來了張導話語裡所寄托的東西。

  而面對這個問題,他忍不住問道:

  “怎麽聽您的意思,跟怕後繼無人一樣……”

  “我不是怕後繼無人,只是覺得對你而言,這是個機會……我還是挺看好以後的電影市場的。我們這些老家夥都給你們這些後進者鋪好了路,就是順著走……也不至於走歪了吧?”

  張一謀的這番話讓許鑫笑出了聲:

  “哈哈~那肯定……不過也不能說的這麽絕對。萬裡還有個一呢。”

  “所以你的前途才不可限量,對吧?大家要是都走對了路,那就是百舸爭流,齊頭並進,那……這個時代對影迷或者喜歡電影的人,就太幸運了。可要是真被你說準了……當然了,我是不信的,我相信這圈子只會越來越好,因為這一代一代的導演之路在這擺著呢。可如果真的萬裡有個一,你不也能成為那個扶大廈之將傾的人麽?那成就沒準會更大……”

  “更顯得時代的悲哀也是真的……”

  “……”

  聽到他的話,張一謀有些無奈了:

  “之前沒看出來,你這小子怎麽還是個悲觀主義者?”

  “我就跟您這說說,一說一熱鬧嘛……”

  說著,許鑫看了一眼時間:
  “快12點了,您該休息去了吧?是回家?我送您?”

  “唔……”

  張一謀看了下時間,想了想,搖搖頭:

  “算了,不回去了。當務之急是趕緊一個月內,再次提交方案……我在想想,你回去吧。”

  “明天元宵節啊……我也不回去了,一會兒看看能不能睡著。要是能,趕緊睡,不然明天到這個點肯定還得困……那您餓不?我給您拿點飯去?”

  “……行,今天宵夜是什麽?”

  “羊肉湯,孜然羊肉,饅頭。”

  “唔……你父親送來的羊肉味道不錯,是老家那個味兒……行,你去吧,一會兒咱倆再研究研究這個卷軸的事情……”

  “嗯。茶葉用換不?”

  “行,換了。”

  “好嘞。嘗嘗我爸弄的這個普洱?”

  “普洱不能這麽泡,混小子,怎麽連這個都不懂……還是泡那個白茶吧,我帶來那個。”

  “行~”

  接過了那個寶葫蘆,許鑫直接走了出去。

  先去水房打了一瓶子開水,接著就去食堂裡那了一個餐盤過來。

  夜晚的奧運大廈就剩下了倆人。

  張一謀看起來胃口不錯,用羊肉夾著饅頭當肉夾饃吃,一口肉一口湯,號不自在。

  而許鑫也不吭聲,把那道具組做的一比一模型擺在倆人面前,倆人開始聊在有了這個滾動的卷軸貫穿古今後,該添加什麽樣的環節合適。

  就這麽忙叨忙叨,凌晨2點了。

  姑且算是結束了今天的工作。

  張一謀走後,許鑫又幫他刷乾淨了那個寶葫蘆,接著才關閉了小會議室的門。

  回到了自己的休息間裡,因為這邊不能洗澡,他索性直接開車出去,找了個洗浴中心衝了一下後,還不過癮,大半夜又叫了個按摩。

  結果看到了那穿著高跟鞋,小短裙,手裡拎著個箱子的技師,頓時無語了。

  最後什麽298、398也沒叫,就單純讓人給拔了個罐。

  然後就對那個問要不要所謂的“帝王套餐”的女技師擺擺手。

  安安靜靜的享受了十五分鍾的閑暇余韻後,這才走了出來。重新返回了奧運大廈後,往床上一扎……翻來覆去的也不知道折騰到幾點,最後算是終於睡著了。

  迷迷糊糊的,鬧鍾響起。

  自己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的他再次洗臉刷牙,帶著有些迷糊的腦子下樓打飯的時候,又看到了坐在餐桌前的張一謀。

  依舊是那副皺眉沉思的模樣。

  估計又在琢磨什麽環節。

  看的許鑫一臉佩服。

  雖然知道人上了歲數覺就少,但這……才七點多啊。

  精力真充沛。

  帶著無與倫比的感慨,他端著托盤坐到了張一謀對面:
  “張導,早。”

  接著又是一整天的忙碌。

  而這一整天的忙碌似乎成為了縮影。

  哪怕是元宵節也是如此。

  大家沒什麽心情過元宵,大晚上的還在會議室裡“吵架”。

  而元宵之後,也代表著春節新年的正式結束。

  周傑侖又來了。

  不過許鑫和他見面只是寥寥。

  在確定他接手的剪輯審查工作做的還不錯後,許鑫就一門心思的完全扎在了工作之中。

  從3月初,到3月20號《不能說的秘密》剪輯全部結束。

  是真正意義上的結束,從配音、到配樂,全部結束。

  許鑫是在先濤數碼裡面和周傑侖一起看完的片子。

  一共是115分鍾。

  看完,他並沒有想象中的激動,甚至還帶著一絲絲不耐……

  如果可以,他也不願意今天過來的。

  因為上午他才剛作為“堅持用LED大熒幕派”,舌戰群儒,跟其他不讚同使用LED大熒幕的人“幹了一仗”,這會兒是頭暈眼花。

  哪怕這部電影是自己的親兒子,也沒壓下去心裡那股火。

  但還是堅持著看完後,可等到影片的最終收尾階段,就是葉湘倫開始明白了“路小雨”的不同時,他已經皺起了眉頭,捏著下巴眼神空了。

  嚇的這一個月裡在東京、燕京兩地跑的周傑侖心裡直突突。

  生怕他又喊自己回彎彎補拍鏡頭……

  上一次補拍潮音海風車的鏡頭,他到現在腿肚子還哆嗦呢……

  可實際上許鑫已經開始琢磨下午怎麽乾那群“保守派”了。

  而電影播放完,周傑侖試探性的問道:

  “怎樣喔?還……好嗎?”

  “好啊。”

  許鑫真心實意的點點頭。

  他確實對自己拍的東西很滿意。

  無論是節奏還是幹嘛的……可惜,要不是張導最近太忙,他肯定想帶底片回去再給張導看看了。

  但團隊的人因為這個創意方案再次提交稿件的時間臨近,實在是乾的狼煙動地,兩邊吵的不可開交,他也是真沒什麽心氣兒在去讓張導費心。

  於是便直接說道:
  “去法國的人找好了沒?”

  “嗯,找好了。明天就可以出發,一會兒我帶著複刻膠片回彎彎,送審的話……我就交給你給我介紹的那個西影廠的人嘍?”

  “嗯,全交給他們就行……行,我下午還得和人吵架去,咱倆先這麽說。你等我忙完這一個月,我在好好疼你,行吧?”

  “靠杯啦!你再說什麽胡話!你滾吽!”

  看著一臉惡心扒拉的周傑侖,許鑫哈哈一笑,直接站起了身來:
  “那這邊我就先不操心了,那邊比較重要,好吧?”

  “嗯。”

  周傑侖點點頭:

  “你什麽都不用管,交給我就好了。”

  “OK。”

  許鑫點點頭:
  “那我走了。”

  “加油!”

  “MUA~”

  “滾啊……”

  “哈哈哈哈哈哈~”

  許鑫仰天大笑出門去。

  你們這群不讓用LED的渣渣……

  來,站個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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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k17303 發表於 2023-10-21 03:04 PM

163.不就這麽簡單個事嘛

  “張導,您要這麽說,我就不同意了。什麽叫堅決不能用?咱不是在討論麽?您別威脅我,威脅我也不認啊!LED作為技術的一個革新,總有人要吃第一口螃蟹的吧?第一口螃蟹吃下肚的滋味,絕對是最讓人印象深刻的。你不用,他不用,誰都不敢用,我敢,我憑什麽不敢用?幹嘛不讓用?我覺得用出來一定比那人山人海強得多……再說,當初您有阿裡郎情節,堅持翻板,您忘了當初誰鐵站您的邊了?咱不講技術,咱得講情義吧?”

  “你跟我講情義?好,我就跟你講情義!當初伱小子拿卷軸過來,誰第一個力挺你的?主火炬也是,誰第一個認同你方案的?”

  “那是我方案好!”

  “那你這就不講情義了是吧?我的翻板不好是吧?好,你不講,我也不講,我就告訴你,LED我堅決不同意用!十三億人看著,你出現一塊黑屏,你都說不清,知道嗎!”

  “那就不講情義!我還是堅持用!幹嘛?我非得跟場上給您鋪出來一塊千裡江山圖?有那圖,我不如用格爾尼卡呢!”

  “格爾尼卡不是我的堅持麽?”

  “您都不講情義了,我和您還講什麽?對方辯友,請你端正自己的態度!”

  “辯友?“您”都不用,改“你”了是吧?好好好,辯友是吧,那行,那咱今天就得好好掰扯一下了……”

  “……”

  “……”

  “……”

  許鑫和張武的吵架,就相當於最近這兩天會議室內氛圍的縮影。

  管你什麽職位,管你什麽大小王。

  你不同意,我就逼著你同意!
  什麽情義不情義的,你要真講情義,講哥們義氣,你就同意我的說法,我的觀點。

  而吵架的內容,其實就一點。

  那就是要不要現場使用LED大熒幕。

  正方觀點呢,就是許鑫、薑浩陽為代表的激進派。

  認為LED可以呈現最好的舞台效果,包括卷軸發光、圖案的流轉等等一系列的東西。

  用LED是最優解。

  而反方觀點呢,於工、副導演、視覺特效裡的反骨仔……一群大反派、保守派的老頑固們死活不同意。

  覺得風險太大,技術上有著太多目前還無法克服的缺點,以及真到08年那天,萬一出了點什麽技術性故障,那可是在全世界人面前丟人。

  兩邊吵的……

  啊呀……用楊蜜的話來講,就是哥哥做夢的時候都特麽在罵街。

  有時候睡著睡著自己忽然就醒了,醒了之後就在那對著空氣一陣罵街,罵完繼續睡……

  跟個神經病一樣。

  整個奧運團隊的兩邊鬥了個旗鼓相當,誰也不服誰,憋著勁想說服對方。

  而往往這時候,作為導演其實就應該站出來的……

  但張一謀沒有。

  他“慫”了。

  因為他本身也是想要使用LED屏幕的。

  可同時也認可“反方”的擔憂與風險。

  其實他這個位置是最難拿捏的。

  所以,他無法表態。

  因為在沒下定最終決心之前,他張不開這個嘴。

  於是,就只能看著大家夥在“吵”。

  天天會議室裡烏煙瘴氣的。

  許鑫這邊和張武吵完,他的忠實盟友,偉大的第一軍團暗黑天使,基因原體江·萊恩·浩陽接過了偉大皇帝的旗幟,高喊著“忠誠”的口號繼續帶領帝國的艦船繼續前行。迎戰對面的歐克獸人沙小風。

  倆人繼續就著技術難題以及燈光色差的風險再戰。

  又是一個輪回。

  從下午許鑫回來的會議開始吵,一直吵到了晚上吃完飯的最後一個小會。

  在皇帝陛下堅定的盟友,綽號帝國鐵拳的第七軍團長馬·羅格·雯的鐵壁防守下,混沌惡魔陳威亞無功而返。

  又耽誤了一天的時間……

  一句話。

  吵了一整天,屁用都沒有。

  誰也說服不了誰。

  煩躁的很。

  尤其是隨著交稿的時間臨近……

  團隊已經做出了兩套方案,以卷軸貫穿歷史為前提,一套是不用LED的,一套是用LED的。

  雖然哪一份都能交上去讓領導審查,可現在兩個陣營之間最大的想法就是“不讓對面那群孫子贏”。

  撕的咬牙切齒,撕的面目全非。

  撕到許鑫下班回家時,腦子裡想的還是明天該怎麽說服對方。

  然後……

  他就看到了以“出發去香江參加香江第一屆國際電影節”為借口,提前翹家的女友。

  以及一碗熱氣騰騰的炸醬面。

  許鑫能理解燕京人對炸醬面的偏愛……卻對這炸醬的味道出自女友的手而抱有懷疑態度。

  坐在飯桌前,他嘗了嘗裡面的肉丁,還是搖頭:

  “不對勁,我覺得還是楊姨做的,你做不出來這味道。”

  已經吃過了,專門等男友加班結束後,卡著男友回家的時間,下了一碗鍋挑的女孩直接嘟起了嘴:

  “別蹬鼻子上臉啊!在單位和人家抬杠就算了,回家你也抬杠?我說我做的,就是我做的!”

  “唔……好吧。”

  聽到這充滿威脅味道的話語,許鑫點點頭,來了句:

  “那下次記得切倆杠鈴到鍋裡,吃飽了我明天好有力氣跟人繼續抬杠。“

  “鵝鵝鵝鵝鵝鵝鵝鵝~”

  這話一下戳到了女孩的笑點上,讓她忍不住笑出了鵝叫。

  接著好奇的問道:
  “誒,吵的就那麽凶啊?下午傑侖走的時候,我本來想讓他也帶一罐子回家嘗嘗的,就聊起來這事。他說他中午見你的時候,你眼珠子都是紅的……你說你們至於嗎,不用就不用唄,我也覺得不用LED好,萬一哪一塊被踩壞了黑屏了可怎整……”

  她話還沒說完,許鑫就抬起了頭:

  “啥意思?你要通敵啊?!”

  “……大哥,我是你女朋友,又不是你仇人。”

  楊蜜哭笑不得:

  “你別找不自在啊,你敢找不自在,一會兒我可就不伺候你了~”

  “……老拿這個威脅人。”

  許鑫有些無語。

  女友這邊開了個話劇,在裡面雖然不是什麽重要角色,但還挺忙的。在加上忙學業,以及自己這邊從方案被否決後就喪失了周六日的假期……導致倆人上一次見面,還是上一次。

  俗話說小別勝新婚……

  她一拿這個威脅許鑫,許鑫就慫了。

  於是直接轉換了話題:
  “明天幾點的飛機?”

  “上午10點。起來就得走,到那邊後化化妝幹嘛的,就差不多紅毯了。”

  “緊張不?”

  “不緊張呀,我一沒提名二沒幹嘛的,就是去蹭熱度嘛。”

  倆人說的就是明日舉行的香江國際電影節亞洲電影大獎。

  第一屆。

  《黃金甲》獲得了挺多提名的。

  而作為謀女郎,這種群星璀璨的紅毯,是一個很好的博取眼球的地方。

  為此,她已經準備了一件美美的紀梵希的高訂禮服。

  露背的那種。

  然後就被許鑫給衝爛了。

  氣的楊蜜臉都綠了。

  九萬多的衣服,您老人家壓著我說衝就衝?
  你怎那麽能糟蹋東西呢。

  然後許鑫不得已,又去給她買了件一模一樣的。

  同時腦子裡冒出了一個深深的疑惑。

  高訂……不應該是一人一件麽?

  特麽兩件成衣什麽時候也叫高訂了?

  這群大牌騙傻子錢呢?
  不過得承認……姐姐穿露背裝……可太有滋味了。

  銷魂蝕骨。

  而見許鑫這邊這碗面條快結束了,楊蜜就起身重新走到了灶台前。

  拿了個新的用來煮奶的陶瓷鍋架到了灶台上後,又走到了冰箱前,從裡面拿出來了一個裡面是黃色膏體的袋子。

  從裡面擠了大概有一小碗的量後,又加了大半鍋清水,開始一邊攪合一邊煮。

  這東西叫稠酒。

  是從陝北那邊發來的。

  聽說了兒子最近吃飯也不按時按點,還經常熬夜,有時候還失眠說夢話罵街,偶爾還胃酸後,許大強就讓人發來了一箱這個。

  說是養胃助消化,酒精度數約等於沒有,但卻特別養人。

  糜子面做的。

  楊蜜也跟發現了新大陸一樣,這東西酸酸的,加點桂花,紅棗、冰糖後味道特別好喝。

  所以最近都特別喜歡熬這個。

  很快,就在許鑫把一碗面吃了個乾乾淨淨後,兩碗稠酒也被端了上來。

  只不過一碗裡面是桂花紅棗,一碗則只有稠酒。

  倆人就跟喝湯一樣,一杓一杓的當飲料喝。

  喝完一碗稠酒,許鑫算是舒坦了,點了一顆飯後煙。

  抽完的功夫,楊蜜那邊也刷完碗了。

  因為要保護手,所以她帶著手套的手衝著許鑫一指:
  “洗澡去。”

  “等一等,消化消化,現在不願意動。”

  許鑫還想偷會兒懶。

  結果,已經有小十天沒瞧見男友的女孩眼一瞪:
  “趕緊去!你不急我還急呢!”

  “……”

  無語的許鑫選擇了繼續拖時間:

  “我等你一起。”

  “嘿嘿,不好意思,你回來之前我已經洗完了。”

  “……”

  得。

  還能說什麽?
  雖然說飯後不宜直接運動。

  但這都等不及了,那就趕緊去洗澡唄。

  而他洗澡的功夫,已經回到了臥室裡的楊蜜就聽見男友的手機響。

  倆人的手機對方是隨便看的。

  方便及時了解最近對方喜好的口味……

  當然了,口味是口味,但上什麽菜有時候更多的是看女孩心情。

  心情好了就是過膝襪絕對領域真絲流蘇小睡裙安排。

  心情不好就忽略掉這些麻煩的步驟,直接霸王硬上弓。

  而拿起來一看,楊蜜趕緊接通了電話:

  “喂,許叔叔。”

  “三……蜜蜜哇?”

  電話那頭的許大強愣了下後,便笑著說道:

  “三金在忙哇?”

  “沒,他在洗澡。剛下班回來,身上一身的煙味……我把電話給他?”

  “啊呀,麽似麽似,呢就是問問……這些日子他一個電話不打,怎樣了,還在忙哇?”

  “嗨,別提了。”

  楊蜜無奈的歎了口氣:
  “這幾天還天天吵架呢,兩邊跟公雞掐架一樣,誰也說服不了誰。今天又吵了一天。”

  “呃……就是……就是那個甚……電視屏幕哇?”

  許鑫很少聊奧運會具體的事情,所以許大強也都是聽楊蜜說的。

  楊蜜也只知道個大概。

  “對。”

  “啊呀……那東西有個甚吵嘛。直接做出來看看不就好了哇?”

  許大強那邊也是一陣無語。

  “不一樣呀,許叔叔。那東西要鋪滿一個體育場呢,好像是。造價就不低,開閉幕式的總預算連多哈亞運會四分之一都不到,那東西造價多貴啊。”

  “……貴?”

  許大強的聲音裡逐漸出現了一絲好奇。

  這段時間兒子的辛苦,他看不到,但他聽得到。

  因為兒子的電話時接時不接的,他和楊蜜的聯系比較多,所以經常能從女孩嘴裡聽到兒子到底有多忙。

  而今天楊蜜不提還好……

  一提到“貴”,許大強就忍不住問了一句:
  “那個甚……多哈,花了多少錢哇?”

  “大概8億多裡亞爾。”

  “……裡……個甚?”

  “貨幣……唔,大概1.8億美元。而咱們的預算比人家差遠了,雖然具體我也不知道多少錢,但這個屏幕要建,我聽許鑫那意思少說得一兩千萬,預算直接就超了。”

  “呃……”

  許大強那邊似乎有些無語了。

  來了句:
  “一兩千萬的事情……那麽多能人,都能吵快一個月哇?”

  “可不唄,又說什麽LED屏容易黑屏,又是幹嘛的……唉。”

  “啊呀……這真的是……”

  中年人的語氣裡滿是無語。

  仿佛在說“這還用的著吵”一樣。

  而這時,許鑫也洗完了。

  批著個浴巾走出來,看著女友舉著自己電話,納悶的問道:

  “給誰打電話呢?”

  “許叔叔……許叔叔,許鑫洗完了,我把電話給他。”

  “哦哦,好。”

  許鑫接過了電話,直接開了免提:
  “爸?”

  “哦哦,三金,還和人家吵架了哇?”

  許鑫看了女友一眼,說道:

  “嗯,沒事,也不是吵架,是理念之爭,方向不同。我們是基於雙方不同理念的爭吵,不影響同事關系的。”

  “哦哦,讀書人滴爭吵,對吧?罵人都是文縐縐滴~”

  聽到這話,楊蜜捂住了嘴開始偷笑。

  許叔叔這形容可太有意思了。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怎了?有事?”

  “沒事,想呢滴娃不能打電話了哇?……唔……算咧,呢明天帶三水一起去一哈。”

  “啊?”

  許鑫一愣:
  “過來看我?”

  “是哇,還有你哥他們想在燕京買幾塊地,蓋房子哇。”

  “唔……”

  房地產的事情許鑫倒不怎麽操心。

  雖然不知道許淼用什麽方式,讓村裡的人合資搞在了一起,但確實那邊公司已經成立了,還拿到了什麽建築資質之類的東西。

  也承接了西安那邊幾個民生工程,弄的有聲有色的。

  許鑫自己不參與管理,雖然股份是兄弟倆的,但錢都是老爸管著,老爸也不讓他問,怕打擾了“讀書人滴事情”。

  於是就應了一聲:
  “那來唄,不過明天我不知道忙到幾點。”

  “啊呀,忙嘛,忙就是為國家做貢獻……好,那就這樣,掛了。”

  說掛就掛。

  許鑫還沒怎麽反應過來呢,就被人從後面勒住了脖子,往床上壓了過去。

  他本能想反抗。

  但……

  後面這人還用上了技術。

  手掌往他下巴那也不知道怎麽發力的輕輕一托,頓時他就掌握不住平衡,四仰八叉的倒了下去。

  “誒我……你這是啥?”

  “嘿嘿。”

  一個靈活翻身,騎在男友腰上的女孩得意的揚起了頭:

  “穿掌-——閉門推月。厲害吧?……”

  話音未落,她忽然一愣,手往下一摸……

  “咦?你怕什麽啊?”

  “廢話!”

  許鑫翻了個白眼:
  “我總感覺你現在想弄我,隨時就是一套什麽小擒拿還是什麽葉底藏花之類的,就扣我臉上了!”

  “……怕我家暴你?”

  女孩的笑容忽然越來越燦爛了。

  怕?
  不怕。

  她對男友了若指掌,自然知道怎麽讓他才不怕。

  溫柔綿綿的手法一用出來,立刻效果拔群!

  “我才舍不得呐~我雖然暗地裡是統領幽冥血殺衛的千面妖姬,但表面上……我還得用普通人的身份偽裝呀~所以我還是夫君的小嬌妻~~~”

  聽到這話,許鑫愣了愣,下意識的來了句:

  “……什麽姬?”

  楊蜜一愣,緊接著眉毛一豎:
  “雞!?”

  “……又換口味了?這次好中二啊……”

  他趕緊岔開話題。

  “閉嘴!男人!本座現在欲借你身軀為爐鼎一用,你只需要老實配合本座就行!”

  “你還挺霸嗚嗚嗚嗚……”

  春宵一刻值千金。

  你可閉嘴吧~
  ……

  第二天一早啊。

  嗬!
  響!
  精神煥發的幽冥血殺衛統領千面搖搖姬再次踏入江湖,卷起血雨腥風。而被人當成了爐鼎用了好久的許鑫則繼續抖擻精神,開始再一輪的征程。

  而等快到中午的時候,許鑫接到了許大強的電話:
  “下樓哇,呢到樓下咧。”

  老爸來了?

  許鑫下意識的起身,看了一眼,果不其然,看到了外面的一輛商務車。

  他趕緊坐電梯跑了下去,出了門後,就看到了正站在路邊抽煙的老爸。

  “爸,您怎麽還過來了?”

  “來看看你。”

  許大強笑眯眯的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兒子,滿意的點點頭:

  “胖了哇。”

  因為沒空去健身,在加上加班和熬夜,許鑫確實最近臉上的肉多了些。

  連楊蜜偶爾也會吐槽有點想念搓衣板的手感。

  但沒辦法……

  連睡覺的時間都不夠,哪裡去健身?
  可這種特征在父親眼裡,卻是兒子被人照顧好的最直接的表現。

  練那一身肌肉有啥用嘛。

  胖點看著還有福氣。

  而就在許鑫想要說什麽的時候,忽然就見許大強遞來了一張卡:

  “給。”

  銀行卡。

  “……幹嘛?”

  許鑫有些沒弄明白。

  “這裡面,是三千萬。”

  “……那直接給呢打卡上不就行了?”

  許鑫有些不解。

  給零花錢就給零花錢唄,怎麽還弄個新卡?
  誰知聽到這話後,許大強直接來了句:

  “這是給奧運會滴。”

  “……啥?”

  許鑫一懵。

  就見老父親一邊抽煙,一邊用一種“不就這點事”的語氣說道:

  “吵吵吵,不就是錢滴事?吵快一個月了嘛。不是說超預算了嘛,不敢弄嘛。你拿去給張導,呢給國家捐滴。用這個錢,先搞出來個甚電視屏幕,試一哈嘛。要是不行,就不弄。行了,就繼續弄嘛。這麽大個國家大事,總不能因為這一兩千萬就弄不成型了嘛。去,拿走。”

  說著,把卡就遞到了許鑫手上。

  “呃……”

  一下子,許鑫不知道說些什麽了。

  他還真沒想過“自己弄”。

  實話實說,一次都沒有。

  並且,他始終沒覺得這件事的難點是在錢上面。

  要是能用錢解決,那可太簡單了。

  他和張導以及團隊裡的人怕的一直是技術上的東西。

  可是……

  被老爸這麽一提醒,他忽然也反應過來了。

  對啊。

  與其在那猜測、推測……倒不如咱弄一塊東西試試不就完了?
  能不能用,好不好用,建出來,試試不就完事了?
  還能去及時規避一些沒有想到的點。

  並且如果真采用的話,也能從這些屏幕上汲取經驗教訓……

  這不就完了麽?

  一下子,許鑫的眼睛亮了起來:

  “對啊……爸,我怎麽沒想到呢!咱自己弄一個不就完了!?”

  “是嘛~~~”

  看到兒子那一副撥開雲霧見月明的模樣,許大強樂了。

  直接擺手:

  “對嘛,呢不是教過你,能用錢解決滴事……”

  “那都不叫事!”

  順著老爸的話,把後面的話語說完,許鑫立刻點點頭:
  “走走走,爸,咱進去!”

  “呢不去。”

  誰知聽到兒子讓自己進去,許大強卻擺擺手:
  “都是讀書人滴事,呢參與不了,也聽不懂。但道理就是這個道理嘛,找個地方,試試就完事的東西,吵撒架嘛。你回去就行咧,呢得去和三水一起,這燕京的地可不少哇,得選選,看看地方,叫幾個朋友吃個飯了解一哈~你去忙,呢走咧。”

  “呃……”

  聽到這話,許鑫想了想,點點頭:

  “行,那我這就去和導演說……密碼多少?”

  “123456嘛。”

  “行!那李哥開車慢點啊。”

  李豪笑著應了一聲:
  “哦~”

  “去吧去吧,去忙吧,國家的事重要。”

  許大強揮了揮手,頭也不回的上了車。

  而看著兒子一路小跑往奧運大廈裡面竄的背影,他還無奈的搖搖頭:
  “三金還是強,腦子不活嘛。就這麽點事,還和人吵個甚的架……唉。”

  李豪忍不住笑著搖搖頭:
  “叔,都夠優秀咧,見了這麽多娃,哪個比三金好嘛。”

  “嘿~”

  中年人頓時笑出了聲。

  這話中聽。

  ……

  而許鑫則一路跑進了電梯,跑上了樓層,跑到了小會議室裡。

  “暫時休戰”後,張一謀就坐在這屋,對著道具卷軸在發呆,思考著方案。

  許鑫敲了敲門,走進來後,他抬頭看了一眼,問道:

  “怎麽?有事?”

  “有!”

  許鑫用力點點頭,然後把卡放到了張一謀面前。

  “張導……咱自己弄一塊LED屏場地看看效果吧,怎樣?”

  “……?”

  他目光灼灼,誰知張一謀聽完這話後,卻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那模樣就像是在說……

  “大白天的,你說什麽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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