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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dj01 發表於 2022-10-9 10:06 PM

佟芯 - 悖禮小媳婦【單】

本帖最後由 rdj01 於 2022-10-9 10:01 PM 編輯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他是皇上冊封的欽差大人,專辦各種光怪陸離的案子,可是他是第一次看到像她這麼荒謬的女人,被無知的村民當成祭品獻給根本不存在的河神,她不像一般女子只曉得哭,反倒想辦法逃跑,還帶他去救其他人,他本以為兩人的交集會隨著案子偵破後結束,怎料她竟威脅他若是不答應帶著她一起辦案,就要糾纏他一輩子,既然如此,他就帶她回府……當丫鬟!她果真讓他驚喜連連,除了做好分內事,打點和其他下人的關係,還每天晨跑練體力,更讓他驚奇的是她居然懂點功夫,他將她的努力盡收眼底,倒也縱容著她帶她一同去辦案,她分析起案情更是頭頭是道,他明顯感覺到向來平靜的心湖因為與眾不同的她而起了波瀾,卻只能隱藏這樣的心思,畢竟他還無法破解加諸於身的「詛咒」,
他不能連累她……
【出版日期】   2017/01/20

【出版社名稱】新月

【書系及編號】甜檸檬1008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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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dj01 發表於 2022-10-9 10:06 PM

【第1章】

  趙晴希穿著一身灰色的粗布衣裙,活似古裝劇裡的村姑,此時她人被關在一間簡陋的茅屋裡,從窗子望出去,能看到好幾個古人站在外頭,她知道自己這是穿越了,穿越就算了,糟糕的是她居然穿成了河神的祭品,茅屋外的那幾個村民,就是為了防止她逃跑在看守她,等著明天河神娶妻的祭典上將她獻給河神,讓她真想抱頭吶喊,有比她更慘的穿越嗎!

  也因為擁有原主的記憶,趙晴希知道她穿來歷史上沒有記載的南風國,而這個村子叫梅來村,是四胡縣裡一個窮困的小村莊,每年一有風災,也就是颱風,就會鬧水災,村民的生活苦不堪言,加上迷信無知,他們竟求助於河神,連辦了兩年的河神祭典,每個月都獻上一名閨女。

  她只要一想到那些當祭品的新娘都沉入河底化為白骨了,便不由得打起冷顫,她才不想被當成祭品丟入河裡淹死,對這種殘酷的祭典也是氣憤的,她想阻止村民們繼續這種荒唐無知的殺人行為。

  趙晴希的父親在她國小就過世了,他是名警察,逮捕過許多壞人,是她最祟拜的人,所以她從小就很有正義感,也立志像父親一樣當個英勇的警察。

  辛苦將她撫養長大的母親,雖然認為女孩子當警察太危險了,但知道她是想繼承父親的遺志,一路上也很鼓勵她,可惜她考上警大沒多久,母親便因為太過操勞病逝了,但個性開朗的她仍努力朝著目標前進,讀完警大,在基層待上幾年後,追隨父親的腳步進入刑事組,跟著前輩們一起辦案,替無辜枉死的受害者伸冤。

  趙晴希穿越前最後的記憶是她在追捕某個犯了兩起殺人罪的兇嫌,兇嫌抓了民眾當人質,為了救出人質,她和一名前輩分工合作,由前輩引開兇嫌的注意力,她再出手相救,沒想到兇嫌另有幫手,從背後偷襲她,她就這麼和父親一樣死在嫌犯手中……

  她摸了摸後腦杓的腫包,還泛著疼,原主就是不想被當成祭品才會逃跑,豈料摔了一跌,就這麼撞到頭死了,她因而穿到她的身上。

  也因為這樣,村長命令村民們在外頭看守,將門鎖得緊緊的,連送吃的來都不會開門,只從釘有木條的小窗子的縫隙扔進來,對她防備得很。

  不過她是不會放棄的,等她逃走後,她還要找官府拯救這個迷信的村莊!

  趙晴希靠近窗子,看著幾個看守的村民,目光定在其中一位離她最近的男人身上,有原主記憶的她,很快知道這位大叔平常對她還不錯。

  她可憐兮兮的朝他喊道:「洪大叔,放了我好不好,我上有爹娘要養,下有弟妹……」

  「晴丫頭,妳是撞昏頭了嗎?妳爹娘早就死了,妳也沒有弟妹。」洪大叔一副她腦袋壞了的模樣瞅著她。

  趙晴希想了想,還真的是,原主叫趙晴,今年二十歲,幾年前爹娘相繼染病過世後就成了孤兒,婚事也沒人安排,平日都是自己種野菜養活自己,過得很刻苦。

  「那我爹娘死了,我更是孤苦無依的孤兒啊,我不想死……」

  洪大叔心地不壞,也覺得她可憐,但也只能無奈的勸道:「晴丫頭,妳是河神大人選出來的,妳就認命吧,要不河神大人大怒,下次發洪水會死更多人的。妳這丫頭命苦,跟在河神大人身邊享福也是件好事……」

  趙晴希雙手捉著木條,繼續說服道:「洪大叔,這世上並沒有河神!我被扔進河裡會淹死的,那些被當祭品的女人早就都死了……」

  此話一出,洪大叔臉色一變,斥責道:「妳別再說這種對河神大人不敬的話,會受到懲罰的!」

  她仍不死心的道:「洪大叔,難道你不覺得那些當祭品的女人很可憐嗎?在我之後還會有人犧牲吧,到底要持續到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大叔,你不是也有個女兒嗎?她今年十歲,等過了五年……」

  洪大叔臉色一變,「閉嘴,別再說了!我再幫妳拿顆饅頭和水,妳多吃點。」

  「洪大叔……」趙晴希還想叫住他,卻見他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她看向其他人,他們心虛的瞥了她一眼後便轉過頭,沒人靠近她。

  趙晴希不禁一嘆,這些村民既可憐又可恨,明明知道送給河神的祭品只有死路一條,卻害怕得不敢抵抗,但她可不是逆來順受的性子,她才不想穿越重生後又慘遭淹死,她想活著!

  她再次試著想打開門,從她被關在這裡之後,她已經試過好幾次了,但大門真的被鎖死了打不開,茅屋裡頭她也都仔細看過了,沒有其他出入口,她完全逃不出去。

  不,她一定要逃走!趙晴希眸底迸出堅定的光芒。

  明天她會被用來祭拜河神,到時村民們勢必得將她帶出去,她再趁那個時候想辦法開溜好了,這些村民們手無寸鐵的又沒有槍,憑她的身手,她才不怕打不過他們。

  趙晴希在心裡做好了盤算,接著便盤腿坐在地上,閉目養神。

  梅來村長年水患,村民們普遍過得不富裕,但幸好地處通往幾個大縣城的要道,平日總會有許多旅人、商隊經過,村民們靠著擺攤做生意或者開旅店,勉強能維持生計。

  悅來客棧是梅來村裡最好的客棧,稱不上富麗堂皇,但建了兩層樓,還掛著大招牌,看起來還頗有大客棧的氣勢,住客幾乎都是外地人。

  此時,在悅來客棧的二樓,有個身形頎長、穿著青袍的男人負手而立,從二樓的窗子俯看著下方的市集,那張清俊好看的臉面無表情,一雙冰冷的眼眸波瀾不興。

  「大人,屬下查到了。」

  聽到背後傳來聲音,男人徐緩的轉過身,微微掀唇,「說吧。」

  去打聽消息的有一行人,為首的護衛畢恭畢敬的道:「大人,被捉的姑娘叫趙晴,是村裡無父無母的孤女,被關在西邊的一間茅屋裡,外頭有好幾個人看守著,打算明天巳時拿她祭河神,還有,祭祀的地點也找到了,據說村民都會把祭品迷暈後放在小舟上,順水流入一個洞穴裡,那個洞穴據說就是河神住的地方……」說著他從懷裡取出一張地圖,向前呈上。

  青袍男子名叫嚴官泓,是當今皇上冊封的欽差大人,專門查辦像河神娶妻這種怪力亂神的案件,他接過了地圖,攤開在桌上仔細的看著。

  護衛又道:「大人,這梅來村很愛賺外地人的錢,卻很有防心,明著問這河神祭典的事,村民們都是一概否認的,不過屬下遇到一位大嬸,她的女兒在一年前被挑中成為祭品,她至今對這件事仍頗有怨恨,才能打聽出一些事來。

  「大嬸說,這祭典已經持續兩年了,是由當地的地保王員外主持,王員外是前兩年來赴任的,他來了沒多久,便找來法師說是河神大怒,村子裡才會常常發生洪水,必須辦祭典才會平息。村民以他馬首是瞻,對他的話深信不疑,尤其是村長,對王員外可巴結了,而河神住的山洞很神祕,聽大嬸說,連村民們都不敢隨意進去,就怕冒犯了河神。」

  嚴官泓聽完,冷嗤一聲,他犀利的盯著地圖上的那個洞穴道:「我倒要看看這洞穴裡藏有什麼祕密,拆穿河神的真面目。」

  這個河神娶妻的案子是他臨時接的,有個官員的女兒一個月前在這村莊裡失蹤,說起來是件不光彩的事,那個官員千金和長工私奔卻不幸失蹤,長工跑回去求救,口口聲聲說那千金是被村民當成祭品獻給河神。

  官員起初不相信,但又覺得長工沒有理由騙他,於是他們先是找上四胡縣的縣令求助,卻被縣令斥為無稽之談,那官員只是個九品按察使司獄,官階比縣令小,也不敢如何,只好親自到村莊裡找人,可惜都沒有下落,卻也感覺到這村子帶有古怪,村民像在隱瞞著什麼,後來是聽說他專門查辦這種離奇的案件,特別拜託他幫忙。

  人命關天,又剛好嚴官泓手上沒別的案子,便應承了。

  花了幾天時間,他們一行人在三天前快馬來到梅來村,佯裝商人住進悅來客棧,嚴官泓讓手下分頭調查,終於打聽出有用的消息。

  梅來村地屬偏遠,縣令管不著那麼遠的地方,都是由當地地保充當村民和縣府溝通的橋梁,看來那個王員外大有問題,風災水患不如實稟報縣府,竟迷信的找來法師舉辦祭典,這是太過愚蠢,還是背後有什麼陰謀?

  嚴官泓是辦過許多詭異離奇的案子,但他從不相信怪力亂神之事,而且最後他也都證明是人為操作,人心反倒比妖魔更可怕。

  幸運的是,明天就是一個月一次的河神祭典,這會兒查到祭典時辰和河神洞穴的地點,他趕得上救出準備當祭品的姑娘,先前的祭品或許都不在人世了,連那位官員千金存活的機會也相當渺茫,不過能救一個算一個。

  嚴官泓對屬下吩咐道:「時間不多了,我們必須馬上找到這個洞穴,弄清楚洞穴裡藏有什麼,查探有沒有活口,一定要避免打草驚蛇,待明天祭典開始,人被送進洞穴後,再一舉把姑娘救出來,將所有涉案的人都一網打盡,來個人贓俱獲。」

  「是!」

  嚴官泓細看著地圖,思索後道:「看來要進這洞穴得泅水,我也一塊去。」

  「大人,這太危險了!」

  「是啊,也不知道洞穴裡面有什麼……」護衛們急忙反對。

  「身為欽差大人還怕什麼危險,別說了,快去準備!」嚴官泓沉聲道。

  護衛們聽了,不敢再多說,退了下去。

  嚴家代代為官,尤其嚴官泓的祖父和父親在大理寺擔任大理寺卿,可說是深受皇上的重用,到了他這一代,皇上也有意讓他傳承父職,可是他卻拒絕了,只想查辦像河神娶妻這樣光怪陸離的案件,皇上拗不過他,只好順他的意,封他為欽差。

  嚴官泓會對怪奇案件如此執著,全因為在嚴家有個男丁活不過三十歲的可怕毒咒,在這三年內,他的大哥和兩名堂哥都在滿三十的前夕意外身亡,且至今仍查不到原因,成為懸案,而今年他已二十九,再三個月就滿三十了,他是下一個被詛咒的人……

  他向來不信邪,篤信證據辦案,會請求皇上讓他調查這些奇怪的案件,也是因為他想解開那個毒咒之謎,他深信只要解開各種離奇難破的案子,總有一天,他也一定能捉出藏在那毒咒之下,真正殺害他三名兄長的兇手。

  趙晴希原本決定趁著隔天一早村民們將她帶出茅屋之際,伺機打倒他們逃走,但她忘了一件事,原主平常只吃野菜裹腹,瘦得不成樣,壓根沒有力氣,她揮出的拳頭都成了繡花拳,跑沒幾步就氣喘吁吁,很快就被捉個正著。

  接著,她被餵了藥,期間她雖拚命的掙扎,卻敵不過捉住她的大嬸們的力道被強行灌藥,沒多久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等她有知覺時,彷彿睡了一頓好久好久的覺,她先是感覺到光芒,陽光熾熱的曬在她身上,讓她覺得好熱,接著她發現一件奇怪的事,她的眼前依然一片黑,什麼都看不到,她的眼皮沉重得睜不開,四肢也動不了,整個人昏昏沉沉的,是她體內的藥效還沒全退嗎?

  當雙眼看不見時,四周的聲音便變得格外清晰,趙晴希聽到風聲、水聲、鳥叫聲,還有她聽不懂的語言,疑似是法師在唸經。

  祭典已經開始了?

  「河神大人,請保佑梅來村所有村民平安……」

  趙晴希看不到,卻可以想像村民跪拜河神高呼的畫面,覺得真是愚昧迷信至極,他們全成了害這些無辜女子枉死的幫兇。

  儀式過後,村長放聲高喊道:「放舟!」

  聽到這句話,趙晴希這才意識到自己是躺在一艘小舟上,小舟順著水流往前動了起來,速度並不快,但因為她什麼都看不見,恐懼因此又放大了幾分。

  她在心中命令自己快點動起來,偏偏手腳不聽使喚,只能半睜開眼,視線卻有些模糊,她隨即又閉上眼。

  一會兒,她的手腳終於可以動了,不過離藥效完全退去還需要一點時間,她還沒有力氣從小舟上爬起來,依舊只能躺著。

  小舟順著水流繼續往前移動,當趙晴希再次睜開眼時,她能看清楚四周了,此時小舟順著水流進入一個洞穴裡,很快又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趙晴希感覺到四周瀰漫著一股陰冷的氣息,比起洞外,氣溫下降了許多,鼻息間嗅到陰冷潮溼的氣味,令人覺得不舒服,洞穴裡有蝙蝠、蟲子,以及不知名的生物生存著,她不時聽到振翅聲和許多奇怪的聲響,還有什麼東西爬過她的手指,她忍住不尖叫出聲,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終於,她體內的藥效都退去了,她馬上坐了起來,做出防備的姿勢,但是動作又不敢太大,就怕會翻船。

  這艘小舟到底會漂到何處呢?

  趙晴希感到惶然無助,她只能待在舟上什麼都做不了嗎?

  沒多久,她注意到前方有光亮,進而發現石壁上每隔幾尺便放置了一盞燈,她也看清了身上的衣著,原來她穿著一件大紅嫁衣,難怪她會覺得爬起身時有種沉重的感覺。

  這根本就是喪服吧!趙晴希厭惡的脫下嫁衣,幸好裡頭還穿著她原本的衣裳。

  隨著小舟又往前移動,她終於看到山洞的盡頭了,在那兒有幾道人影,那究竟是人是鬼呀?

  不管如何,趙晴希都不想被載往那裡,真的成為祭品,天無絕人之路,她一定要逃走才行!可是這艘是順著水流前行的,她不可能往反方向划,要怎麼逃?

  看來……只能那麼做了!

  她早在能視物時就快速仔細的觀察過四周環境,兩旁山壁都有凸出來的石塊,要跳到上面是可行的,在山壁上還有著大小不一的洞穴,她想她可以藉由這些洞穴通往外面。

  趙晴希不浪費時間,看準距離,她拎起裙襬一跳,剛好跳到凸出的石塊上,一轉身,她就見小舟很快地順水往前流,她則背部貼著山壁走,慢慢進入距離最近的小洞穴裡。

  她原本以為小洞穴裡也會是一片烏漆抹黑的,沒想到竟是別有洞天,這個山洞被人徹底開鑿過,可以連接到其他洞穴,山壁上都掛著燈,不怕看不到路,她索性取起其中一盞燈。

  趙晴希怕迷路,另一手還拿起石頭在山壁上做記號,在洞穴裡鑽啊鑽,近距離的看著那艘小舟漂到了岸邊,有幾個人盯著小舟看,大驚失色的嚷嚷著她人不見了。

  她看清楚了,那不是鬼,是梅來村村民!這是怎麼回事?難不成是村民扮演河神的?

  趙晴希才不想被捉到,立刻往反方向逃,當經過一個很大的房間時,她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房間也建得太華麗了吧,就像皇宮一樣富麗堂皇,這得花上多少錢啊?

  不過……那是什麼?

  她疑似看到了手銬和血跡,可是她沒時間確認,因為另一端已經有人追來了,她背貼著山壁躲了起來,看到他們跑走才鬆了口氣,卻也一時不察碰觸到機關,山壁登時裂開一道縫,她掉了進去。

  「痛死了……這是什麼地方?」

  趙晴希揉揉摔疼的屁股,當她抬起頭看清四周的景象時,不禁倒抽一口氣。

  那是一大片的花田,一朵一朵桃紅的花豔麗的綻放著,她從沒見過這種花,而且很香,散發出幾近妖媚的香氣,香氣裡似乎還夾著一股味道……

  趙晴希急忙摀住鼻,是腐臭味,她往花叢裡察看,在看到一地散落的白骨時嚇了一跳,跳往另一端也見到白骨,整個人瞬間發毛,不過她跟前輩們去過兇殺現場,也看過法醫驗屍,所以很快就沉住氣。

  這個地方有問題!

  她憑著當刑警的本能,仔細搜尋起這一片花田,很快地,她發現還有幾具骨骸以及已經腐爛的屍體。

  這些屍體該不會就是被當成祭品枉死的女人們吧?

  趙晴希想到她在洞穴裡看到的村民,還有在剛剛那個房間裡看到手銬和血,她更加堅信,這河神祭典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內情。

  她同時也發現,在腐爛成塊的屍體旁開的花異常鮮豔,這些屍塊就像是成為這些花的養分……一冒出這個想法,她全身的雞皮疙瘩都站了起來。

  天啊,她差點成為這些腐肉之一!

  在腐屍裡,只有一具屍體是完整的,才剛要開始腐爛,尋常大熱天屍體早就腐爛生蛆了,趙晴希心想大概是這洞穴裡的氣溫偏冷,屍體不易腐壞,她推測這具屍體的死亡時間約半個月至一個月。

  她再看向其他幾具白骨和腐爛的屍體,雖然她不是專業的法醫,但憑著一年來的經驗,她推斷得出這幾具屍體的死亡時間都不一樣,相隔了一段時間,這代表這些祭品是按照順序死亡的嗎?只要有新的祭品出現,舊的祭品就會死去?

  如果她的推斷沒錯,那麼這具已經死亡至少半個月的屍體,或許就是上一個祭品,那個從外地來的千金小姐。

  趙晴希和原主的記憶同步,知道在一個月前,村子裡來了一名外地姑娘,聽說是個住在悅來客棧裡,出手大方的千金小姐,若是在一個月前成為祭品死去,這具屍首極有可能是她……

  不過,當她彎下身仔細察看這具屍體後,否定了這個猜臆。

  因為她發現這具屍體沒有耳洞,指甲也剪得短短的,不像個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她還在死者掌心發現明顯的繭,那是長年幹活的最好證明,所以這不是那位千金小姐的屍首。

  那麼,那個千金小姐人呢?她是不是還活著呢?倘若她還活著,她會在哪裡?會在這山洞裡嗎?趙晴希思考著。

  這具屍首上頭有各種受虐的傷口,這說明祭品很有可能不會馬上死去,所以那位千金小姐或許還活著,只是被藏在某處……

  趙晴希望向四周,一股出於刑警的直覺,讓她認為那位千金小姐有可能在這個山洞裡,但究竟是在哪兒呢?

  「姑娘,妳在哪裡?若妳有聽到就發出聲音,我會救妳出去的!請告訴我妳在哪裡?」趙晴希敲打四周的山壁。

  她是因為山壁裡的機關誤打誤撞進來的,她想那位千金小姐或許就被藏在某個機關裡。

  砰、砰……

  雖然聲音很微弱,但趙晴希確實聽到敲打聲傳來,她很快循著聲音來源跑去,卻什麼聲音都聽不到了。

  趙晴希靜止不動,接著又聽到輕輕的砰的一聲,她倏地睜大眼眸。

  「妳在裡面嗎?妳撐著點,我馬上救妳出去!」

  她拍打山壁想找出機關,卻愕然發現這不是山壁,反倒像是用木板做的隔間,敲下去是空心的,她更加確定裡面藏了人,可是門在哪裡呢?

  「在這裡!居然跑來這裡了,快!快捉住她!」

  毫無預警的,另一邊山壁被打開了,好幾個村民衝進來要捉趙晴希,她只好先往她掉進來的方向跑去。

  「快!追!」

  要是以往,趙晴希自恃腳力好,肯定能甩開追兵,但是現在,她實在很痛恨這副跑沒幾步便腿軟的身體,很快就被追到了。

  她試圖反擊,偏偏是繡花拳頭,又沒力氣使出過肩摔,打沒幾下,被其中一個村民從背後捉住頭髮,感覺頭皮要被撕裂了,她痛得眼淚都快掉下來,惡狠狠的罵道:「混帳王八蛋!快放開我!」

  「臭丫頭,不乖乖當祭品居然還想逃!讓我們一群人疲於奔命的找妳!」其中一人走到她面前,兇惡罵道。

  趙晴希認出了這個人是在她剛穿越來時威嚇她不准逃,還命令村民看守她的梅來村村長,她怒不可遏的道:「村長,是你!你居然謀害自己的村民,演出這河神娶妻的騙局!先讓祭品順水載來這個山洞後再將人凌虐至死,最後將屍體拿來做那些花的肥料,你們這些人簡直是喪心病狂!」

  村長聽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祭典結束後他就趕來山洞裡接祭品,沒想到人不見了,舟上只剩一件嫁衣,他費了好大的勁才捉到人,卻不想被她知道那麼多事,看到了這一片花田。

  其他村民表情也都相當錯愕。「這是怎麼回事?以往下的藥都夠重,讓我們好辦事,這次怎麼那麼早醒來,又被她逃走,找到這個地方?」

  村長咬牙哼道:「看到了無所謂,反正最後都會死,她出不去的。好了,快點把她帶進房裡關著,看好她,我們還得為晚上的洞房花燭夜做準備呢,可不能再有差錯了。」他死瞪著趙晴希警告道:「臭丫頭,妳別想再耍花樣,乖一點,讓主子開心點,才不會死得太快!」

  趙晴希聽出所謂的河神大人是他們的主子扮演的,但她此時無暇追問或猜測那個主子是誰,她只知道她不僅救不了那位千金小姐,她的小命也難保,真過了洞房花燭夜,她一定會死的!

  她死命掙扎,偏偏她的力氣敵不過他們,硬被拖著走。

  她想起那些屍體,充分體會到死亡前的恐懼,她也會被先姦後殺,被各種刑具虐待,再扔進花草裡當肥料吧?

  完了,她真的死定了……

  就在趙晴希分外絕望的這一刻,她聽到咻的一聲,壓制住她的重量消失了,緊接著傳來哀號聲,她定睛一看,就見一條長長的黑色長鞭將人捲起來重重一摔,一連摔了好幾個人,轉眼間,村長和那幾個村民狼狽的摔成一團。

  她這是獲救了?

  趙晴希抬起頭,想看看救她的人是誰,當目光在對上一名手執長鞭的黑衣男子時,她震撼得無法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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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dj01 發表於 2022-10-9 10:07 PM

【第2章】

  那是個非常冷的男人。

  趙晴希從沒見過這種全身散發出冰寒氣場的男人,年紀差不多三十左右,有著相當清俊的五官,稱得上是美男子,他還是個衣架子,一襲黑色合身勁裝,將他寬闊的肩、瘦削卻結實的頎長身軀展露無遺,那半溼的黑髮、手執著長鞭的模樣,更增添幾分迷人又強勢的氣場,只可惜這男人太面癱了,而且冷冰冰的,毫無親和力可言。

  似乎察覺到她打量的視線,嚴官泓目光銳利的掃向她。

  趙晴希嚇了一跳,吞了吞口水,連忙說道:「多謝先……不,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嚴官泓凝視著她的冰寒眸底閃爍著不悅。「妳為何要擅自逃走?我早就布署好了要救妳,妳不該逃走的,白白浪費我的時間。」

  他這是什麼話,說得好像她逃走有錯似的,她哪裡曉得他會來救她,當然要自救啊,真是莫名其妙。

  等等,他為什麼要救她?他究竟是誰?

  被摔飛在地上的村長和村民們全身骨頭都快散了,跑都跑不動,只能像蟲子般往後爬,村長更是大聲的嚷著救兵,「你、你是哪兒來的?來人啊!快來人把他捉起來啊!」

  嚴官泓居高臨下,冷冷的睨著這些人,隨即村長口中的「來人」來了,卻都被一個個黑衣人五花大綁著,推到了村長面前。

  「這、這是怎麼回事?!」村長難掩驚恐,這些黑衣人到底是什麼時候闖進來的,又是什麼時候捉住他的人?

  嚴官泓取出襟口裡的令牌,上頭的字樣讓人嚇得腿軟—皇上的御賜令牌。

  「欽、欽差大人……」

  村長與一干村民膽子都快嚇破了,紛紛跪在嚴官泓面前。

  嚴官泓收起令牌,冷冷地道:「這山洞我都繞遍了,有幾個房間還真是金碧輝煌,像宮殿似的,不過河神大人倒是沒看到,只找到這個……」

  他使了個手勢,身邊的手下馬上呈上一本畫簿,他當著村長的面掀了開來,裡面繪有一張張美人圖。

  「聽說河神會透過法師欽點每個月的祭品,這本簿子裡畫有每戶的閨女,簡直像後宮選妃。」他又接過刑具看了看,嘖了一聲,「這也是河神用的?河神的嗜好還真特別,本官倒想一會,請河神大人出來吧。」

  由於擔心打草驚蛇,嚴官泓並沒有領著屬下從山洞正面進入,而是從另一頭悄悄潛水而入,花了一些時間將山洞裡徹底盤查一遍,發現裡頭建有河神的宮殿、寢殿,幕後的主使者簡直真把自己當成神了,在寢殿裡還有各式各樣的刑具和血跡,看來是用在祭品上的,很明顯的,祭品能夠活命的機會實在渺茫。

  他哪兒請得出河神……村長看到嚴官泓找到的畫簿和刑具,額邊的冷汗直冒。

  嚴官泓冷視著村長道:「本官請不到河神大人一見嗎?那看來要請法師作法才見得到了,無妨,本官早已派人去請法師來一趟,要是再見不到河神大人……」他眼眸一瞇,迸出戾光,「那就砍了法師的手腳來祭河神,直到河神大人現身。」

  村長聽得心都快跳出來了,都要斷手斷腳了,裝成法師的那個人還敢不把他和主子供出來嗎?

  他馬上磕頭求饒,「大人,根本沒有河神大人,會舉辦這個河神祭典,小的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大人問什麼,小的都願意招!」

  嚴官泓見村長投誠了,直截了當的問:「你奉命行事的主子以河神為名,捉這些無辜女子當祭品享樂,你這個梅來村村長幫著他找女人,你也是共犯,不如說出那些女子的下落,也許可以減輕罪刑。」

  「那些女子……」村長也想說啊,但一想到那些屍體被棄置的地方有著什麼,話就像是卡在喉嚨,說不出來,「小的……不知道……」

  這人是在怕什麼?嚴官泓深思著,覺得不太對勁,「不敢說嗎?還是那些女子都死了?」

  村長低著頭不說話。

  「這位大人,還有一人活著!」趙晴希搶著開口,在知道這個男人是欽差大人時她驚了下,覺得她的運氣也太好了吧,一穿越來就能被欽差大人所救,方才他在問案,她不便插嘴,這時才想到這件要緊事。

  嚴官泓望向她,像是這時候才想起她還在這裡。

  她就那麼沒有存在感嗎?趙晴希咬了咬牙,有些不滿的道:「我知道還有一人活著,我逃走後,誤觸了山壁的機關,掉進一個奇怪的洞穴,發現裡面還有一個活口,如果不快點去救她她會死的!」

  嚴官泓狐疑的瞅著她,質疑她這話的可信度。

  趙晴希急切的道:「是真的!我沒有說謊,我可以帶路!」

  嚴官泓不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但若是有活口當然是最好的,姑且信她一回。「那走吧。」

  趙晴希大喜,立刻往前跑,可是才跑了幾步就感到頭暈,腳步一頓,大概是從昨天被折騰到現在,又沒吃早餐,疲憊一下子襲來,但是人命關天,她也顧不得累,強打起精神,抬起腳又往前跑。

  嚴官泓讓一部分手下留下來看守村長等人,其餘人隨他去。

  趙晴希沿途有做記號,很快地找到那面山壁。「人就在裡頭,等等,我找一下機關……」

  她對山壁摸了又摸,敲了又敲,山壁卻怎麼都不動,她想起當時她是靠著山壁休息,誤打誤撞才進去的,於是她重新演練一遍,將背貼著山壁,往左往右的磨擦著,嘴裡咕噥道:「快點開門呀!」

  嚴官泓蹙著眉頭看她。

  「我不是在抓癢!」趙晴希看出他眼裡的鄙視,強調道:「是真的,裡面真的有人……」

  突然間,門開了,她差點掉下去,嚴官泓眼明手快的捉住她的手臂,待她站穩後鬆開她,大步走進去。

  這是什麼地方?

  看著眼前一大片的花田,他難得露出吃驚的表情,沒想到洞穴裡會有這種景觀。

  趙晴希慶幸沒再摔痛屁股,跟在他後頭進去,忙不迭地往左邊走,指著其中一片山壁道:「大人,這裡是用木板做的,裡頭是空心的,人就在裡面。」

  嚴官泓走了過去,敲了敲山壁,確實是空心的,也找到了門,發現很難打開後,他乾脆拔劍破門,果真見裡頭躺著一個奄奄一息的女人。

  嚴官泓看過畫像,確定這名女子就是那個官員千金,身上到處是被虐打的痕跡,他連忙蹲下身替她把脈,見脈象相當微弱,他馬上扶起她,在她背後灌入內力,好讓她可以撐下去。

  接著,他對著屬下命令道:「快!她得馬上看大夫,不能讓她浸到冷水,把她放在前面那艘小舟上,從後面推,用力划出洞穴!」

  「是!」

  「太好了!」趙晴希看到這名姑娘獲救了,終於鬆了口氣。

  嚴官泓疑惑的轉向她問道:「妳怎麼知道這裡面有人?」

  趙晴希指著眼前的一片花田,「因為屍體。」

  聞言,他往花田的方向踏去,看到有好幾具屍骨和屍首散落在花田裡,方才他急著救人沒注意到,難怪他總覺得花香之中混雜著一股奇怪難聞的味道。

  趙晴希跟在他後面走來,又道:「我把所有屍體看了一遍,有的化為白骨,有的是屍塊,而且每一具屍體的腐化程度都不同,我猜測她們是依照送來的順序被殺死的。」她指著地上唯一完整的屍首,「這具屍體是最近死的,洞穴裡的溫度低,屍體可以保存半個月至一個月不腐爛,我原本猜是在我之前那名祭品的屍體,但據我所知,那位姑娘是外地來的千金小姐,這具屍首沒穿耳洞、沒有留指甲,手心還長繭,所以我才會猜測那位千金小姐還活著,至於我會知道她在那個木板裡,是因為我聽到裡頭傳出了敲打聲。」

  嚴官泓聽著她的分析推測,一句句都十分合理,但讓他大感意外的是……「妳一個姑娘家怎麼懂這些?妳不怕死屍嗎?」

  一般姑娘家看到這些屍首只怕早就嚇哭了,她怎麼能這般冷靜,還能夠頭頭是道的分析?

  趙晴希本以為說完後會讓他大為欽佩她,卻被他這麼一句話給問倒了。

  是啊,她一個村姑怎麼懂這些?太讓人起疑了。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好不容易想出個理由來,「呃……因為我死去的爺爺曾經當過仵作,他教我的,呵呵……」

  他應該不至於會特地去調查她爺爺是不是仵作吧?

  嚴官泓點點頭,信了她的說詞,尋常女子是不會懂這些的,但若有具備經驗的仵作教導就不一定了,看來這女人膽子不小,難怪敢獨自逃走。

  「唉,其他當祭品的女人都死了,真是太可憐了……」趙晴希憐憫的嘆息。

  那位千金小姐被丟放的小隔間又小又暗,都會得幽閉恐懼症了,那個幕後主使者是故意要讓她絕望的等死,真是個變態,要是再晚一點,只怕只能找到屍體了。

  嚴官泓辦過太多命案,已經司空見慣了,命令護衛們將這些死屍拖出去,好準備讓家屬藉由她們身上的衣物或飾品來認屍,好好的安葬,對死者才是最好的。

  接著,他朝她開口道:「姑娘,既然妳已經平安脫困了,就不該再留在此地,快跟著我的屬下離開吧。」

  趙晴希卻像沒聽見,盯著花說道:「對了,大人,我發現這些花會吸收屍肉當養分,你看,在屍塊旁邊的花開得特別大朵、特別鮮豔……」

  她摀住鼻,那濃郁的香氣又飄入她鼻子裡了,加上屍臭,融合成一股很奇怪的味道,讓人很不舒服。

  嚴官泓原本就覺得這種鮮豔的花很眼熟,聽她這麼一說,他倒是想起來了。「這是紅罌花。」他曾聽說過用腐肉來滋養紅罌花,花會生長得更快、更漂亮。

  「紅罌花?」趙晴希聽都沒聽過。

  「這是一種來自西域的毒花。」

  「天啊,毒花,不早說!」她立刻往後退了好幾步。

  嚴官泓看她嚇成這樣,冷冷的道:「放心,這花本身沒毒,是莖有毒,通常會被製成毒丸、毒粉供人吸食,吸食的人會因此產生幻覺,久了會上癮,經年累月下來五臟六腑會損壞,在律法上,種毒者是唯一死罪。」這麼一來,村長不敢說出屍體藏在這個地方倒也說得通了。

  他也是在這時才仔細打量趙晴希的五官,發現她長得還挺清秀的,一雙眼水汪汪的,有幾分柔美,難怪會被看上成為祭品,但除此之外並沒有特別之處,可正是多虧了她才找到紅罌花田,也因她的緣故救出了官員千金……或許是她運氣不錯吧。

  「還真是可怕的毒花……」趙晴希沒注意到他的目光,嘴裡喃喃的道。

  忽然,她晃了下,本以為是地在晃,後來才發現是她頭暈,原本就極為疲憊的她,濃郁的花香更讓她感到身體不適,她又是一晃,眼前的男人變得模糊不清,接著眼前一黑,她再次失去了意識。

  當趙晴希睜開眼睛時,就見自己躺在一間陌生的房間裡,眼前還有張陌生大嬸的臉,直衝著她笑。

  「姑娘妳終於醒了,妳昏睡了大半天呢。」

  她昏倒了?趙晴希想起在山洞裡聞到花香感到頭暈的事,原來她後來昏過去了。

  她急忙從床上坐起身,看了看四周,問道:「請問這裡是……」

  「這是客棧,嚴大人差了我留在這裡照顧妳。」

  「嚴大人?」趙晴希想起了那個面癱,看來他人還不錯,會將她安置在客棧,還找個大嬸來照顧她,她睡了這麼一覺,精神好多了。

  「嚴大人真是明察秋毫的青天大老爺!多虧了嚴大人戳破河神的謊言,才能找到我女兒的屍首……」大嬸心一酸,嗓音不由得有些哽咽,「我的老伴很早就不在了,我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好不容易養大了,卻慘遭毒手,真不知她生前受了多少凌虐……」

  原來這位大嬸是受害者的家屬。趙晴希安慰道:「大嬸,妳女兒一定去投胎了,將來過得很好的,妳就不要再傷心了,要不她會不放心的。」

  大嬸拭著淚,點頭道:「說的也是,村長、王員外還有所有涉案的人,都被嚴大人捉起來了,我女兒一定能放下不甘和怨恨去投胎的。」

  「這件事和王員外也有關係?」趙晴希又問。

  大嬸怨憤的回道:「王員外就是這樁案子的主使者!他仗著自己有錢,又為官府辦事,竟找人假冒法師,說只要獻上祭品給河神,村裡就不會再發洪水,藉此強佔他看上的女人,村長為了從王員外手上拿到錢,助紂為虐幫他欺騙村民,這兩人真是無惡不作,害死那麼多閨女,判他們十個死罪都不夠!」

  趙晴希總算知道這案子的來龍去脈,王員外真是可惡透頂,幸好已經捉到他,不會再有無辜的女人犧牲了。

  「瞧我說了那麼多,姑娘妳都餓了吧,桌上有一籠包子,是要讓妳醒來後吃的,」大嬸一邊說著,打開了蒸籠。「啊呀,糟糕,都冷了,我去讓小二換籠熱的……」

  「沒關係,這樣就能吃了。」趙晴希看到包子,想起她好久沒吃東西,肚子還真的餓了,趕緊下床,拿了一個就往嘴裡塞,這包子實在比那乾硬的饅頭好吃多了。

  「慢慢吃,別噎著了。」大嬸熱心的為她倒了茶。

  「謝謝大嬸。」趙晴希喝了口茶,又拿了第二顆包子吃,剛好她的視線對上櫃子上的一面鏡子,猛地想起一件事,她到現在都還沒看過原主這張臉,她邊吃邊走到鏡子前,映出一張秀氣典雅的臉蛋,她有些驚豔的道:「長得還不錯嘛,只是臉色太蒼白了,多吃點會比較好。」

  大嬸覺得她的舉止真奇怪,但她沒有多說什麼,從懷裡掏出一個錢袋,塞入她另一隻手裡。「對了,這是嚴大人給妳的賞金。」

  「賞金?」趙晴希一邊吃著包子,一邊打開錢袋一看,裡頭有一些銀子,她不知道這是多少錢,但挺重的。

  大嬸笑道:「這裡有十兩,大人說,能救出那位外地姑娘是妳的功勞,這是賞妳的。聽說妳爹娘都死了,妳可以用這筆錢做點小生意,當然,若能找到好對象嫁人是最好的。」

  聞言,趙晴希的耳邊轟隆隆一響,突然意識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接下來,她該何去何從?

  她在現代已經死了,回不去了,她只能在這個國家努力的活下去。

  但是,她除了做生意和嫁人,難道沒有別條路可走嗎?

  她從小就立志當警察,就算是為了在這個國家存活下去,她也不想違背本意去做別的事,她還是想當警察,不想輕言放棄。

  趙晴希突然萌生了一個念頭,問道:「大嬸,嚴大人現在還在村子裡嗎?」

  「嚴大人也住在這間客棧,好像還有些事情要調查,會多留幾天……」

  趙晴希一聽,立即放下手上的包子,衝出房間。

  「姑娘,妳上哪兒去啊?」大嬸在後頭叫喊著。

  趙晴希衝出房間後才想到她忘了問大嬸他住在哪間房,不過無妨,她馬上從店小二口中問到了,在二樓的廂房,但有護衛看守,閒雜人等不能靠近,店小二聽她說是為了答謝大人的救命之恩,便讓她以送茶水為由跑一趟。

  提著茶水,趙晴希沒有受到阻礙的靠近了房間。

  此時,護衛正在房裡向嚴官泓稟報要事—

  「大人,屬下這一追查下去,發現王員外的幾處私人土地都種有紅罌花,且都很隱密,不仔細勘查根本看不出來,就跟梅來村的一樣。」

  嚴官泓正在書寫上報朝廷的信件,把這一段寫進去後,擱下了筆。「聽說販賣紅罌花的下線遍布全國,沒想到王員外會是其中之一,還在這小小的村莊栽種紅罌花。」待墨乾了,他將信折好,放入信封。「找個人快馬加鞭送這封信,我等朝廷派人來再走。」

  五年前有人從異域引進紅罌花栽種,這可是足以禍國殃民、動搖國本的毒害,皇上龍顏大怒,下令定要捉住那個興風作浪的人,可惜目前還查不到幕後主使者究竟是誰,只能藉由捉到負責種毒、販毒的下線繼續往上查,看能不能查到一點蛛絲馬跡。

  而嚴官泓向來只查辦怪奇案件,不碰其他案子,但既然他在查案中發現犯人與紅罌花有關,當然得一併報上朝廷,還得順便調查紅罌花的栽種地,好待負責查辦此案的官員前來進行交接。

  剛好他也派人去通知四胡縣的林縣令一聲,這兩天得等林縣令來見他,他倒要聽聽林縣令怎麼說,這樁死了二十餘人的命案在他的縣裡發生,他為何都不知情?連薛司獄去求助他協尋女兒時,也傲慢的置之不理,到時他會命林縣令將功抵罪,輔佐前來的官員好好調查紅罌花一案。

  嚴官泓是皇上冊封的欽差大人,是個四品官,七品的縣令哪敢擺官架子,想必用爬的也會爬來。

  「屬下馬上去辦。」護衛收妥信,開門要踏出去,剛好和趙晴希撞個正著,當她是可疑人物的嚷道:「妳在外面做什麼?是在偷聽嗎?」

  趙晴希無辜的眨眨眼道:「這位大哥,我是來替嚴大人送茶水的。」

  嚴官泓看到來者是她,向屬下吩咐道:「讓她進來,你去辦你的事。」送信一事最為要緊,可不能有任何耽擱。

  「是。」屬下馬上領命而去。

  趙晴希就這麼大大方方的踏進房裡,將茶水放在桌上,倒上一杯,恭恭敬敬的道:「嚴大人,請喝茶。」

  嚴官泓沒端起茶盞,瞧了她笑盈盈的臉一眼,「看來妳精神很好,沒有大礙了。」

  「我是因為太疲勞才昏倒的,睡了一覺又吃了點東西,現在已經好多了。」她精神奕奕的回道。

  他沒有再說話,這樣的沉默讓趙晴希顯得很尷尬,不知該如何說起。

  嚴官泓看出她有話要說,便道:「有什麼事嗎?」

  來了!她深深吸了口氣道:「嚴大人,我叫趙晴希,你救了我的大恩大德我一輩子都感激在心,所以我決定從今天起要跟在嚴大人身邊,把我的人和我的忠心奉獻給嚴大人,好報答嚴大人的救命恩情!」

  聞言,他臉色難看,辦過這麼多案子,他不是沒遇過這種以報恩為名投懷送抱的女人,卻從沒見過這種把話說得中氣十足,一點都不害臊、不知羞恥的女人。

  「不必……」

  趙晴希知道他要拒絕,心急的打斷,「嚴大人,拜託讓我跟在你身邊辦案吧,有我當嚴大人的助手……也就是幫手,一定很快捉到犯人的!」

  她想和他一起辦案?!嚴官泓萬萬沒想到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相當震驚。

  「嚴大人既然給了我賞金,就代表這案子能順利破案,救出那位千金小姐,我是有功勞的,所以有我當幫手,對嚴大人來說是如虎添翼呀!」趙晴希邀功的道。

  她相信只要待在他身邊當助手,就一定會接觸到許許多多的大案子,便可以像以前在刑事組辦案那樣,所以她打定主意要賴定他了。

  嚴官泓聽得直蹙眉,面對這般荒謬可笑的話,他皮笑肉不笑的道:「妳這話的意思是,妳靠著抓癢觸動機關,就能幫助我破案?」

  「那不是抓癢!」趙晴希氣呼呼的反駁,但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馬上擠出微笑,「我承認能找到那個地方,運氣成分居多,但我也有憑實力,因為我正確的推測出那個姑娘還活著,她才能得救的。」

  他沒有說話,在她看起來,他的目光帶有一絲不以為然,真讓她感到無力。

  她嚥了下口水,再接再勵,毛遂自薦,「我聽說王員外是紅罌花的下線,或許我可以幫忙嚴大人調查……」

  說出這話,也代表她承認了她剛剛在偷聽。

  嚴官泓如鷹般的銳眸緊盯著她,盯得她都感到心虛了,他這才緩緩的道:「紅罌花有負責查案的人,不是我的案子。」

  趙晴希尷尬了,只能硬著頭皮道:「這樣啊,那麼嚴大人若有新案子,可以讓我幫忙,我可以做很多事的,上山下海都行,我不怕吃苦的。」上一世當警察她也是從基層做起,她很刻苦耐勞的。

  他忽然起身走向她,眸底閃著嘲弄的光芒,「趙姑娘,妳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了,才會說出這種不像樣的話。」

  「什、什麼不像樣的話……」感受到他強大的氣場,她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說話也有些結巴。

  嚴官泓居高臨下的道:「就算妳爺爺是仵作,妳懂得一點驗屍的法子,妳還有一點小聰明,再加上運氣很好而立了功勞,但這並不代表妳可以異想天開、不自量力的學男人辦案。我給妳的那筆錢對妳來說是一大筆數目,把那筆錢當作妳的嫁妝,找個好人家嫁了,在家相夫教子才是正途。」說完,他大步離開了房間。

  趙晴希瞪大雙眸,氣得渾身發抖。

  臭男人!居然因為她是女人就瞧不起她!

  趙晴希當然知道在這個男尊女卑、封建保守的古代,女人說想辦案是一件多麼驚世駭俗的事,但是她更受不了這個男人傲慢自大的沙豬態度。

  她是不會放棄的!

  嚴官泓在梅來村多待了五天,等朝廷派來的官員以及林縣令來了,將事宜交接好,這才準備離開。

  一上馬車,許是這幾天疲累了點,他感覺到太陽穴隱隱泛疼,閉目養神歇息,一時沒有察覺有什麼不對勁,待馬車行駛了一段距離,聽到坐榻底下傳出聲音,他倏地睜開了黑眸,低喝道:「是誰躲在我車裡,出來!」

  椅榻下,有個人困難的爬了出來,正是趙晴希。

  「妳何時上車的?」看到是她,嚴官泓大感意外。

  在他拒絕她的要求後,這幾天她總會想辦法出現在他面前,讓他煩不勝煩,他便讓人把她擋得遠遠的,還以為她早放棄了,沒想到她竟上了他的馬車,她該不會是想……

  「我趁著護衛沒有發現時上車的……我在椅子下躲那麼久,都腰痠背痛了!」被發現了,趙晴希也鬆了口氣,坐在對面的榻上,伸了伸懶腰,讓筋骨舒服點,一對上他那張嚴竣的冰塊臉,她不由自主又馬上坐正。

  怪了,她這是在幹麼,為什麼要怕他?

  注意到他正瞪著她手上的包袱,眉宇蹙得可緊了,她索性大方承認道:「嚴大人,我是誠心誠意想跟著你的。」

  這幾天接近不了他,她並沒有氣餒,而是去打聽他何時啟程,馬上回家收拾包袱,要跟著他一塊走。

  到了原主的住處,家徒四壁,屋頂還有個洞,也沒什麼好收拾的,她便只帶上幾件換洗衣物。

  臨走前,她告訴照顧她的大嬸她想到外地工作,分了一半的銀子給大嬸,要大嬸在她不在時,幫她打理原主爹娘的墓地,她佔了人家的身體,好歹得幫原主盡個孝道,才能放心的離開。

  他果真猜對了,她想跟他一塊走!

  嚴官泓冷冷瞪著她道:「我一點都不想多帶一個人,外頭風景挺不錯的,妳說是吧?」

  他不會是想要把她扔出去吧?

  趙晴希立刻諂媚討好的道:「嚴大人,你是欽差大人,何等光明磊落又正氣凜然,你不會小人的把我扔在荒郊野外吧?」接著她雙手合十,懇求道:「嚴大人,請帶我走吧,讓我有機會證明我絕對有資格成為你的助手。」

  這女人真的瘋了!

  嚴官泓心裡只有這句話,他走遍全國,辦過那麼多案子,卻從沒見過像她這麼古怪的女人,簡直是個奇葩。

  「妳知道妳這樣的行徑有多難看嗎?妳都不顧妳的名節了嗎?」他不客氣的說了重話。

  名節可以當飯吃嗎?趙晴希雖然很生氣他這般看待她,但她並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因為她很清楚,能遇上欽差大人的機會沒有第二次了,就算被他鄙視,說她厚臉皮、恬不知恥都無所謂,這可是攸關她的未來,她要捉緊這個機會。

  再說了,她不想在這男人面前示弱,更不想服輸。

  「不管如何,我都要跟在嚴大人身邊做事!」不過,她還是怕被他扔出車外,於是退而求其次,氣弱的道:「不然給我試用期吧,三個月就好……」

  「試用期?」嚴官泓倒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兒。

  趙晴希解釋道:「就是讓我跟在你身邊做事三個月,剛開始我的薪水……呃,我是說月錢,我可以不拿,只要包吃包住就好,三個月後你再看我的表現決定留不留我,嚴大人,你就考慮看看吧。」

  對於她的提議,嚴官泓是完全不考慮的,他怎麼可能讓個女人跟在他身邊做事,別說男女授受不親,她又有什麼本事?她不過運氣好才能救出那位官員千金,之後要是在辦案過程中遇上危險,難不成他還得保護她嗎?當時在山洞裡要不是他救了她,她早就死了不是嗎?

  不管怎麼說,她想跟著他辦案的念頭實在太荒謬了,就算有女捕快也是極少數,而且她們都受過特別訓練,不是一般女人可以勝任的。

  嚴官泓依然想將她扔出車外,當然,不是真的狠心將她丟在荒郊野外不管不顧,而是讓屬下護送她回去。

  「停車!」

  趙晴希一驚,知道他是真的想將她攆出去,她堅定的道:「嚴大人,我不回去!我差點死在那個村子裡,我不想待在那裡,不想嫁人,一輩子埋沒在那個村子裡,我也有我想做的事!」

  嚴官泓原本下一句話是要她下車,卻被她的話給震住了,他難以想像會從一個鄉下村姑口中聽到這番話,更沒想到她的表情會是這般堅定、毫不妥協。

  在他身邊的女人,祖母、過世的娘親和爹再娶的小娘,她們都是端莊的,嚴府的丫鬟也都安分守己,那些曾用愛慕眼神看他的女人更是溫馴的,只有她有著這樣桀驁不馴的眼神,特立獨行得惱人。

  趙晴希被他這麼看著,緊張到心臟都快跳出胸口了,到底成不成呢?

  「嚴大人,要是你把我扔出去,我會……」她決定豁出去了,「我會一路跟在你身後,跟著你到京城,然後找到你住的地方,死纏爛打的纏著你不罷休!嚴大人,在你答應我的要求之前,我不會放過你的!」

  她知道這麼做很像癡漢、變態,但她已經沒招了。

  這個女人居然敢威脅他?嚴官泓俊容冷肅,半瞇起危險的銳眸瞪她。

  好可怕……趙晴希嚥了嚥口水,硬是瞪回去,她的氣勢絕對不能輸。

  但在他看來,她那像鬥雞般瞪著他的模樣,只讓他覺得好笑,突地,他念頭一轉,緩緩啟唇問道:「妳真的什麼事都肯做?」

  趙晴希點頭如搗蒜。「是的,我什麼都肯做,我願意當嚴大人的跟班,幫你跑腿,再小的事都願意做,嚴大人你就儘管使喚我吧!」

  嚴官泓扯起唇角,冷哼道:「那麼從現在開始,閉上妳的嘴,給我安靜點。」

  「是……」唔,不能說話!她馬上摀住嘴,卻掩飾不了濃濃的喜悅之情。

  她這是成功了吧?這三個月的試用期她一定要好好表現!

  車外的護衛以為主子有事要吩咐,靠近窗邊一看,就見車裡多了個女人,不禁感到詫異。「大人,這姑娘是怎麼進到車裡的?」

  「沒事,要馬夫繼續駕車。」

  待馬車前進,嚴官泓輕輕的瞟過趙晴希,瞧她一臉高興的樣子,殊不知他心裡打的是另一個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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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dj01 發表於 2022-10-9 10:07 PM

【第3章】

  一連趕了好幾天的路,趙晴希坐馬車坐到都痛了,終于來到京城。

  她挨著車窗看著街上的景象,忍不住贊嘆著,不愧是最繁榮的京城,房子都蓋得美麗又壯觀,街道是那麼寬敞,可以並排駛著好幾輛馬車,商鋪攤販林立在兩旁,多到看不見盡頭,熙熙攘攘的,熱鬧不已,她興奮到臉蛋都紅撲撲的,非常期待即將在京城展開的新生活。

  嚴官泓只當她是個第一次進城的鄉巴佬,瞥了她一眼,就吩咐護衛去買一些補品,接著馬車一路駛向嚴家府邸。

  楊總管事先接到通知,早領著一干下人在大門前迎接,嚴官泓的貼身小廝小九也期待的等著,當他們看到從馬車上走下來的女人時,全都瞠目結舌了。

  泓少爺居然帶了一個女人回來?!

  泓少爺性情清泠,不近,別說通房丫頭沒一個,本身也不愛有丫鬟服侍,多年來身邊就只有小九一個小廝,會帶女人回來,這可是史上頭一遭。

  只是……這姑娘的打扮也太寒酸了,就像個村姑,泓少爺會喜歡這種女子?

  「泓少爺,這位姑娘是……」一臉福態的楊總管謹慎的問道,他這個問題可是問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趙晴希知道他們都好奇的看著她,她抬頭挺胸,等著嚴官泓介紹她的身分。

  嚴官泓知道她在等什麼,淡漠的回道︰「她叫趙晴希,是我這次辦的案子救出來的。

  迸嬤嬤,她就交給你了,你幫她安排工作。」

  原來如此呀,他們都想太多了。下人們皆明白的點著頭,並用同情的眼光看向趙晴希,想著要好好照顧她。

  迸嬤嬤拍了拍胸脯道︰「泓少爺,您放心,就交給我吧!」接著,她望向趙晴希道︰「可憐的丫頭,你實在太瘦了,得吃胖點才有力氣做事呀,不然泊是連水盆都抬不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她不是要跟著他辦案嗎,為什麼他要這個婆婆幫她安排工作?

  趙晴希先是呆若木雞的望著嚴官泓,下一瞬她想明白了,氣得真想伸出食指指著他的臉,朝他興師問罪的大罵,可是那麼多人盯著她看,她只好暫時收斂一下怒氣,將他拉到前方無人的走廊上說話。

  「嚴大人,你明明答應要讓我當你的幫手的,你怎麼可以出爾反爾,要我當丫鬟?!」她雙手叉腰,氣呼呼的道。

  嚴官泓蹙眉看著被她抓皺的袖子,再對上她那張氣急敗壞的小臉,反問道︰「我可有說過答應要讓你當幫手?」

  趙晴希倒抽了口氣,他確實沒有明確的說要讓她當幫手,是她自己認定他答應了,「可是我也沒有說要當丫鬟啊,你不能擅自決定……」

  「你不是說我救了你一命,你要報答我的大恩大德,要為我上山下海,什麼事都願意為我做嗎?」

  她被他的話給堵死了。

  嚴官泓看她說不出話,又道︰「你說你不想待在那個村子里、不想嫁人、不想被埋沒,我便如你所願帶你離開,這不是你想要的嗎?待在這里,每個月都有月錢拿,若能升到大丫鬟,月錢也會翻倍,你比同村的姑娘都幸運。」

  他這是在說什麼鬼話!好似這是他賜給她的恩澤,她該感激他。

  趙晴希咬著牙,瞪著他怒道︰「你明知道我只想當……你分明是在整我!」

  嚴官泓看出她的惱怒,表情依舊冰冷,「我給你三個月的時間,只要你做得好,便可以留下來,若是做得不好,或是你不想做,你沒有簽長約,時間一到便能走人……」他又加了一句,「或者,你現在想走也可以。」

  他承認他確實是在整治她,她可是第一個敢威脅他的女人,他豈會受她威脅?既然她非跟著他不可,那麼他就如她所願,但他只會讓她當丫鬟,要走要留隨她,他並不認為一個女人能在他身邊做事。

  趙晴希被他耍了,真的氣得想走人,可是她人都來到京城了,豈能走回頭路?再說,她還能上哪兒去呢?她不是想跟在他身邊辦案嗎,待在這里當丫鬟,至少還有讓他點頭的機會。

  她直視著他,宣示道︰「嚴大人,我不會走的,我會待在這里當丫鬟,用我的方式證明,我有那個能耐當你的幫手,和你一起辦案,嚴大人,我會做給你看的。」

  又是這種不馴的眼神。

  嚴官泓怔怔的望著她,一時間無法移開目光。

  而在他的背後,下人們都豎起耳朵偷聽,雖然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但看得出來這個姑娘對泓少爺的態度非常不敬,更奇怪的是泓少爺居然有耐心和她說那麼多話,他們可都是很清楚泓少爺的脾性,要是真惹得他生氣,他可是會冷冷的趕人的。

  迸嬤嬤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人,沖了過去將趙晴希拖走,怎麼能讓一個丫鬟對少爺這麼不敬。

  「泓少爺,我會好好教這丫頭的!」古嬤嬤轉而對趙晴希斥道︰「你這丫頭跟我來,真是太沒規矩了,看來我要先教你規矩「嚴大人,你就等著看吧,我是不會放棄的!」趙晴希一邊被拖著走,一邊大聲喊道。

  她總是那麼有毅力,不懂得何謂挫敗嗎?

  嚴官泓仍是怔望著趙晴希,看著她被拖走的身影,覺得這個女人實在太不可思議了,讓他心底隱隱掀起一絲波浪。

  「泓少爺?」在發呆嗎?小九在他面前喚著,盯著一個姑娘盯到神游太虛,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發生。

  嚴官泓一回過神,這才發現他有些反常,隨即恢復一貫冷漠的神色。「準備去見老夫人吧。」

  嚴官視換好常服,來到袓母的院落。

  嚴老夫人年約七十,早白了發,有著一張嚴肅的面容,看起來精明能干,只是這幾年來她的身子不大好,臉色也樵悴了點。

  今天聽到孫兒回來,她難得精神大振,忙要嬤嬤扶她下床,幫她梳發換衣。

  「泓兒,你終于回來了,袓母每天都盼著你回來呢,讓袓母好好看看你。」她心疼的模了模孫子的臉,「還真瘦了不少,在外頭都沒好好吃。唉,明明待在大理寺就好,為什麼要到外面辦案呢?」

  嚴老夫人膝下有兩個嫡子,大房長子個性沉穩又孝順,二房次子好大喜功,是個惡霸,總愛在外面惹是生非,她自然較偏寵長子,次子在幾年前屢屢闖禍後早早分家了,可說是嚴家的家丑。

  嚴官泓是由大房長子所出的嫡子,承襲了長子沉穩內斂的性格,又是嫡孫,嚴老夫人自然疼愛他,看到他總會想起她英年早逝的長子。

  「袓母,我在外面很好,您不必擔心。」嚴官泓握住袓母的手道。

  「官泓,你在外面辦案總是危險,袓母當然會擔心。」

  這時,有個年約三十多歲的婦人踏進廳里,她是嚴官泓的父親嚴寬在元配過世多年後再娶的續弦徐氏,相貌普通,但端莊賢淑,說話也輕聲細語,是個溫柔和藹的人。

  「小娘。」嚴官泓見到她,敬重的朝她點頭問好。

  徐氏也朝他微笑頷首。

  「慧娘,把我放在櫃子里的冊子拿來。」嚴老夫人明明身邊有嫂嬤服侍,卻喜歡使喚媳婦,語氣也不大好。

  徐氏是個農家女,和嚴寬相差十幾歲,身分又是雲泥之別,嚴老夫人對她一直很不滿意,後來是因為算命師說她有旺子旺夫的命格,才勉強讓她進門。

  豈知兩人成親沒幾年,嚴寬便過勞猝死,嚴老夫人當然對徐氏有諸多責難,認為她根本沒有旺子旺夫的命,幸好徐氏生了個兒子,今年十二歲,叫禎兒,是個可愛的孩子,她在嚴家才能佔有一席之地。

  徐氏的表情沒一絲不喜,溫順的從櫃子里取出一本冊子,交到婆婆手上。

  嚴老夫人翻開冊子,朝孫子道︰「泓兒,這冊子你拿去看看,看你喜歡哪戶人家的閨女,袓母為你作主。」

  嚴官泓一看到這冊子上畫的美人圖,馬上闔了起來,「袓母,我不急。」

  嚴老夫人急躁的道︰「怎麼不急?你就快三十了,袓母盼著抱曾孫……」

  嚴官泓打斷袓母的話,反問道︰「袓母相信那個組咒,認為我會在三個月後死去嗎?」

  嚴老夫人一時語塞,過了一會兒才面露疲態的道︰「袓母本來也是不信的,可是你大哥和三房、四房的兒子都要是你再出事的話怎麼辦?總得為你留個後啊。一切都是袓母的錯,當年要不是我……」

  當年她年輕沖動,容不下丈夫疼寵那個從青樓帶回來的賤蹄子,嫉妒得只想斗倒那女人,捉到她一個把柄,便以正妻之姿杖打她,也加油添醋的讓丈夫誤會她,哪里知道那女人的性格那麼剛烈,就這麼一頭撞牆死了。

  當年那女人的詛咒、那陰森悚然的笑聲,彷佛還在她耳邊咆哮——我詛咒你!詛咒你嚴家下一代、下下代,每一代的子孫,每個男丁在滿三十歲前都會死于非命,哈哈哈!

  「不,不要……」耳邊傳入的聲音讓嚴老夫人頭痛欲裂,她痛苦的抱住頭。

  「袓母,您怎麼了?」嚴官泓扣住袓母的肩膀問道。

  徐氏也擔心的靠了過來。

  嚴官泓看出袓母又墜入過往的回憶里,嚴正的道︰「袓母,這絕對不是詛咒,那是有人在背後作祟!我一定會揪出幕後凶手,祭我大哥和兩名堂兄在天之靈!袓母,您相信我,我不會死的!」

  嚴老夫人終于回過神來,頭疼的情況也舒緩一些。

  嚴官泓花了一點時間安撫老人家,總算讓祖母接受他在破案前不會成親的事實,直到祖母睡著了,他才離開。

  「官泓!」徐氏跟在他後頭出來,喊住他,快步跟上來道︰「還是你有辦法,你袓母每次想起那件事就犯頭疼,她總是為此事內疚著,認為是自己害死了三個孫子。」

  嚴官泓的表情變得更為冷肅,握緊拳頭道︰「小娘,這世上沒有詛咒殺人這種事,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我相信大哥不是因為這個詛咒墜樓的,他是被害死的。」

  他和大他三歲的大哥嚴官鵬感情很好,這三年來,每每想到在他出公差不在家時,大哥竟墜樓而亡,他就感到痛心,而大哥的死,也是他一直堅持追查此案的動力。

  徐氏知道他們兩兄弟感情很好,不禁嘆息道︰「為什麼嚴家會發生這種不幸……」

  原本那小妾口中惡毒的詛咒,沒人放在心上,然而就在三年前的某個晚上,嚴官髒從三樓的樓台上摔下來,死了,接下來不到三個月,嚴家庶出三房的長子,也就是嚴官泓的三堂兄,喝醉酒落湖而死,然後在一年半前,庶出四房的四堂兄也墜馬而死,都湊巧在他們即將滿三十的前夕,還真是邪門。

  而二十年前的詛咒之說在嚴家是個禁忌,知道的下人們都不敢掛在嘴上,外界更不知情,但大戶人家人多嘴雜,哪能瞞得天衣無縫,仍會傳入一些大戶人家耳里,因此,嚴老夫人雖然很積極想為嚴官泓尋覓好婚事,但聽到風聲的人家誰敢讓女兒嫁進來,所以冊子上的名單並不是嚴老太太最滿意的,只望能讓孫子傳承香火就好。

  「小娘,我的生辰就快到了,袓母恐怕又會鬧頭疼,還會對你亂發脾氣,麻煩你多擔待、多辛苦些了。」在情緒和緩些後,嚴官泓松開了拳頭,朝徐氏敬重的道了。

  徐氏搖搖頭,微微一笑,「怎麼會辛苦,知道老人家的脾性,盡量迎合她就是了。」

  嚴官泓有時候真的很佩服徐氏,可以忍受袓母的脾氣,在袓母身旁服侍左右,袓母雖然疼他,但他知道袓母嚴苛又專制,不是那麼好相處的人。

  而對于徐氏,與其說他把她當成娘親,不如說當成長姊,他敬重她信賴她,只要家里有什麼事,他都會找她商討。

  徐氏突然想到一件事,好奇的問︰「對了,剛剛在你袓母面前我不方便問,聽說你帶了一個姑娘回來?」

  嚴官泓沒想到這事這麼快就傳入小娘耳里了,他輕描淡寫的道︰「那是我在辦案子時救出來的姑娘,我看她無依無靠很可憐,才帶她回府當婢女。」

  「真的不是喜歡的姑娘?以前也沒見你帶哪個可憐的姑娘回來。」徐氏打趣道。

  他微蹙著眉,「當然不是,她只是個普通的姑娘而已,小娘別誤會了。」

  徐氏笑了笑,沒再追問,接著說起他不在時家里發生的事,不免提到他二叔,明明已經分家多年了,仍常會回來向嚴老夫人討錢,著實讓人頭疼,也提到他三房、四房的庶叔、嬸母,在他兩名堂兄死後一直沉寂的過日子,院落的大門總是深鎖著,常聽到里頭傳來敲打木魚的聲音。

  現在,嚴家年輕一輩的就只剩下嚴官泓和五房的小堂弟了,小堂弟的爹娘早逝,卻十分上進,目前在大理寺當官,雖然官階不高,但日後大有可為。

  嚴官泓和徐氏一邊聊一邊走來院子,聽到孩子們的笑聲。

  那里有兩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在玩土,一旁有位年輕婦人坐著看他們玩,還有幾個丫鬟嬤嬤看顧著孩子。

  年輕婦人是嚴官泓的大嫂方氏,兩個孩子是方氏的兒子喬兒,以及徐氏的兒子禎兒。

  徐氏嘆道︰「你大嫂自從你大哥去了之後,心情一直都很不好,幸好她還有喬兒,要不日子怎麼過得下去?」

  嚴官泓看著一臉憔悴的方氏,就算是對著孩子笑,仍掩不了臉上的愁苦,大哥的驟逝真的帶給她太大的傷痛了。

  而嚴官泓的個性原本就偏淡漠,對男女之情淡薄,成親這件事對他亦是可有可無,在家里一連發生這三起意外後,他那淡漠的個性變得更加冰冷,不想沾染情感,更排斥成親生子,因為他不想要像大哥一樣有著被留下來的妻兒,徒增傷心。

  當然,他並不信邪,不認為自己會死在那個二十年前的餌咒中,他只是不想要有負擔而已,那太沉重了,所以在查出大哥和兩名堂兄死去的真相前,他是斷斷不可能聽從袓母的話成親,為了傳宗接代去殘害一個女人的一生。

  「泓哥哥回來了!」

  「泓叔叔回來了!」

  就在這時,孩子們看到嚴官泓了,異口同聲喊著,拔著短腿朝他興奮跑來。

  說也奇怪,嚴官泓並不好親近,但孩子們都很喜歡他,覺得他在外辦案很威風,也喜歡聽他說故事,他總會把他辦的案件說成簡單易懂的故事給他們聽,教導他們要做好人行善事。

  看到孩子們跑來,嚴官泓難得流露柔和之色,他在心里發誓,他一定要破除詛咒,讓嚴家的孩子平平安安的長大成人,不再受到咒威脅!

  ***

  天還沒亮,趙晴希便開始晨跑。

  身為警察,必須每天訓練體能,保持最佳狀態,所以她一直有晨跑的習慣,再加上她現在這身體的體力太差了,更需要好好鍛鏈,半個多月跑下來,她從最初的喘到上氣不接下氣,累癱在地上,到現在她已經可以輕輕松松跑完嚴府一了。

  住在嚴府的這段日子以來,趙晴希熱心助人,見下人有困難,都會主動伸出援手,所以她的人緣很好,下人們都很喜歡她。

  她想向嚴官泓證明她的能耐,她並不是菟絲花,沒有難得倒她的事,所以她才會那麼積極的助人,而這也讓她回想起在當基層時為民服務的熱血心情,幫忙幫得很開心。

  「魏叔早!」

  「晴。」

  趙晴希一邊跑一邊和剛起床、準備干活的下人們打招呼。

  「碧兒早!」

  「早。」叫碧兒的丫鬟打了個哈欠,明顯沒睡飽,看到她納悶的問道︰「小晴,你每天那麼早起跑步不累嗎?」

  趙晴希笑嘻嘻的回道︰「不累,我這是在鍛鏈身體!」說完,她又往前跑。沒多久,她遇到一個在追雞的老僕人。

  「張伯,我來幫你。」趙晴希幫忙捉雞,但那只雞很會跑,又會飛,都飛到他們頭頂上去了。「別想逃!」她往上一跳,張開雙手撲上,終于捉到雞了。

  「謝謝你啊小晴,你真的幫了大忙。」

  「不會,我走了。」趙晴希雖然流了滿頭大汗,但聽到這聲謝謝就滿足了。

  接下來,她遇到提著水桶的陳婆子,又看到被癩蛤蟆嚇得尖叫的青青,都順道幫了忙,剛好也繞完了府里一。

  運動完,趙晴希來到僕人們的食堂吃飯,她的胃口特別好,吃了第二碗白飯,對比她之前瘦巴巴的,現在養出一點肉了,整個人容光煥發,更加秀麗可人。

  見她胃口好,古嬤嬤忍不住將自己的菜分給她,「瞧你餓的,多吃點。」

  「謝謝古嬤嬤。」趙晴希大口大口的吃。

  「小晴,我的鹵蛋給你,謝謝你今天幫我趕走癩蛤蟆。」青青感激的道。

  「謝了!」趙晴希不客氣的吃了。

  下人們在得知她差點成為河神的祭品後,便對她很照顧,再加上她個性活潑,熱心助人,大伙們都打從心里喜歡她,就連古嬤嬤原本嫌她對泓少爺說話不恭敬、不規矩,可現在卻成了最疼她的人。

  「小晴,那個……」

  趙晴希吃飯吃到一半,抬起頭來,就見桌旁站著一個青年,「阿平哥,有什麼事嗎?」

  阿平個性憨厚,他模了模頭,有點害臊的遞上一支簪子,「這個送你,謝謝你幫我找到錢袋。」

  趙晴希爽朗的道︰「這又沒什麼,不用花這個錢啦。」

  「不,那是我爹的救命錢,要不是你,我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阿平無比感激的道。

  當時他怎麼找都找不到錢袋,她便說要幫他找,問起他那天經過的地方,還真被她找著了,說是他提過曾爬樹將掉落在樹下的鳥兒送回鳥巢去,錢袋就是在那時掉入底下的樹叢里,樹叢很深,不易鑽入,她能找到真的費了很大的力氣。

  「小晴,你好厲害,幫阿平找到錢袋。」

  「小晴真會找東西,上次我丟了一對耳環,也是她幫我找到的。」

  「小晴,你就收下吧,這是阿平的心意。」

  「是呀是呀!」

  大伙們對趙晴希贊不絕口,都勸著她收下,她只好依言照做,隨即又把注意力放到吃飯上頭,並未注意到阿平是紅著臉離開的。

  「阿平人不錯吧?」坐在她隔壁的古嬤嬤朝她眨眨眼,同桌的碧兒、青青也一臉曖昧的瞅著她。

  「什麼不錯?」趙晴希只覺得今天的飯不錯吃。

  「看不出來嗎?阿平送你簪子,就是對你有意思,我瞧他忠厚老實,是不錯的對象,我來幫你作主吧?」


  趙晴希終于聽懂古嬤嬤是想當媒人婆了,她全身的雞皮疙瘩瞬間站得直挺挺的,「古嬤嬤,你千萬不要作主,我不想嫁人,我要一直努力工作。」簪子她也不敢要了,馬上塞給古嬤嬤,看她們誰要。

她每天努力的鍛鏈身體,努力的幫助別人,才不是為了招挑花,她是想表現自己優秀的一面給嚴官泓看。

只是……努力有用嗎?

她是個粗使丫鬟,平常只負責打掃各個院子,不能隨便靠近主子的房間,加上嚴官泓也是個大忙人,時常不在府里,聽說他這幾天還被召進宮里,她已經很久沒見到他了,怎麼有機會在他面前表現……

不,她不能氣餒!她還剩下兩個月又七天的時間,她要每天持之以恆的努力,好在他看見的那一天完美的發揮她的實力,讓他驚艷!

吃完早飯後,趙晴希認真打掃去,雖然說她的目標是成為嚴官泓的幫手,和他一起辦案,不過她也是很努力的把分內工作做好。

「為何不讓我見老夫人?」

「老夫人說不想見你,請你回去吧。」

「你這是什麼態度,我雖然分家了,也還是這個家的主子!」

「我要叫護院來了……」

這時,前方院落傳來爭吵聲,趙晴希好奇的上前探看,就見一個身形微胖、穿著華貴的中年男人和楊總管起爭執,那男人還帶著好幾名高大的護衛來,有夠耀武揚威的。

她朝一道和她來打掃的碧兒問道︰「那個人是誰呀,那麼囂張?」

碧兒有些惶懼的小聲回道︰「那是老夫人的次子,二房的二老爺,是京城里有名的惡霸……」

趙晴希聽著碧兒說起這二老爺有多跋扈,做生意強硬又不擇手段,在商界的名聲非常差,在家風嚴謹又代代為朝廷命官的嚴家來說,他可是一大丑聞,也因為他,老夫人時常受已逝的老太爺冷眼,因此老夫人偏寵早逝的長子也是自然的。

前幾年二老爺分家搬出去,其實是被老夫人趕出門的,近年他做生意經營不善,總會三不五時回來要錢,畢竟是自己的兒子,老夫人多少會心軟給他一點錢,這次看起來是要錢無果,才會對楊總管大發脾氣。

對于嚴家人,趙晴希目前只見過嚴官泓的繼母徐氏,她沒想到徐氏只是個不到四十的年輕女人,看起來溫柔又親切,嚴老夫人則因為身體不好,很少踏出院落,她還沒見過,倒是聽說了不少她為人刻薄嚴厲的評價,知道她是個厲害角色。

她還聽說嚴官泓有個優秀的大哥,曾在當今太子身邊做事,極受到太子的重用,可惜在三年前過世,此外他的兩個堂哥也都在一、兩年前過世,且湊巧的這三人都是意外亡故,讓她嗅到了古怪的味道,但因為古嬤嬤他們避諱談論,她也不得而知。

「天啊!打起來了!」

碧兒尖叫了一聲,趙晴希才回過神來,注意到二老爺的護衛和府里的護院打成一團,接著,她看到二老爺一把捉住楊總管的衣領,揮出了拳頭。

一下、兩下……

趙晴希的雙腿飛快地跑了起來,在二老爺揮出第三拳時,她即時從背後扣住二老爺的手,制止了他的暴行,再用力往後扭。

「啊啊——」殺豬般的聲音立即大響。

「很厲害嘛,你再打人試試看啊!」趙晴希最討厭使用暴力的人了,最近她吃得飽,加上每天晨跑,力氣變大了,自然能讓他叫得很痛快。

「痛、痛……臭丫頭,你不要命了!」

趙晴希見他拼命掙扎,還想攻擊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將身形大她一倍的男人過肩摔摔了出去。

隨後追上來的碧兒看傻了眼,楊總管坐倒在地,也是驚愕呆滯的張大了嘴。此時打成一團的人、經過看到的下人,都驚呆得下巴快掉了。

二老爺被個小丫頭狠摔在地上,簡直是莫大的恥辱,他憤怒的朝呆站在一旁的護衛吼道︰「還在看什麼,快把這丫頭捉起來!我要殺了她!」

「是想殺誰呀?」趙晴希雙手叉腰道︰「還不快滾!」

二老爺的護衛都不敢小看她,何況這是嚴家,他們也不敢鬧出太大的事,幾個人抬起二老爺迅速離開。

那群人一走,楊總管便朝趙晴希萬分感激的道︰「小晴,真是多謝你,要不我這把老骨頭可受不了折騰。」

其他人紛紛圍了過來,你一言我一語的稱贊——「小晴,你那招是什麼功夫?太厲害了!」

「是啊,二老爺老是橫行霸道的,你居然把他打跑了,實在太厲害了!」

所有人都對趙晴希感到佩服至極,趙晴希一躍成為嚴府下人們眼中的大紅人,接下來,她接到丫鬟們一個重要的請托。

***

夜深人靜,趙晴希悄悄潛伏在僕人院落的某個黑暗之處,等著捉賊。

近日來丫鬟們洗好晾著的肚兜不見了,不好意思稟報楊總管和府里的護衛,只好找她幫忙,她當然拍拍胸脯說交給她。

只是蚊子也太多了……趙晴希拚命忍住想打蚊子的沖動,她曾經為了捉人,和前輩埋伏好幾個小時,這不算什麼。

終于,她聽到細微的腳步聲。

來了!

那個人偷偷拿了十幾件肚兜藏在衣襟里,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正想溜時,身後傳來一聲斥喝——「你想逃去哪里?!」

肚兜賊嚇得快跑,趙晴希在後頭猛追。

「別想逃!」

嚴家看守森嚴,不太可能有外人閬入,趙晴希敢肯定是內賊,她就要看看是哪個的家伙!

可是她沒想到這個賊那麼會跑,又是跳進圍欄踩爛花圃,又是踫踫撞撞的,在大半夜里,鏗鏗鏘鏘的都驚擾到人了,有好幾個下人聽到聲響跑出來看,其中一個是古嬤嬤。

趙晴希看到古嬤嬤,朝她大喊道︰「嬤嬤,快!那人就是肚兜賊,快擋下他!」

一聽,古嬤嬤精神抖擻的想擋下,但還是被人給溜了。

趙晴希趕緊又沖了上去。

這一跑一追的,竟往主院的院子跑來了,肚兜賊在走廊上拔腿狂奔,趙晴希卯足勁的追,在她後面還跟著好幾個下人。

「這是怎麼回事?」楊總管半夜睡不著起來巡一巡,見到這場面都震驚了。

「楊總管,有賊啊!」

「什麼,有賊?」楊總管眼冒火光,先追再說。

罷好在這時候,嚴官泓從外面回來了,這幾天皇上和太子邀他進宮小住,現在終于能回到府里,他還是覺得家里住得習慣。

此時,他走在走廊上,要回他的院落,就見前方有個蒙面男子迎面跑來,在那男子後方有個姑娘風風火火的追趕著,仔細一瞧,正是趙晴希,在她後面還有好幾個下人跟著跑,古嬤嬤和楊總管竟也都在其中。

「這是在做什麼?」嚴官泓蹙起眉,喃喃的道。

這半個多月以來趙晴希在府里的所作所為他都知曉,小九、古嬤嬤和楊總管都會——向他稟報,今天說她幫忙找到錢袋,隔天說她又幫誰做了什麼事,都誇贊她熱心助人,他還聽說她每天早上都會在府里跑個一圈,說是在鍛鏈身體,這幾天他不在府里,她又干了什麼事了?

「大家都瘋了嗎?」小九一臉驚恐的道。

「別想逃!」趙晴希喝道,幾個箭步往前沖,從背後想捉住人。

肚兜賊用力掙脫,一個重心不穩滑了一跤,藏在前襟里的十多件肚兜就這麼飛了出去,五顏六色有如天女散花,讓人看得都傻眼了。

「證據確鑿,還想逃嗎?」趙晴希又猛地跳向前想捉人。

「可惡!」肚兜賊咒罵了聲,為了阻止趙晴希追來,隨手抱起欄桿旁一只精致的花瓶,朝她扔擲而去。

趙晴希靈巧的閃過,她在警校學的是柔道和擒拿術,馬上兩手捉住他來個過肩摔,再擒住他的手一扭,讓他躺在地上動彈不得。

「痛、痛啊,饒命啊……」肚兜賊叫痛。

「讓我看看你的臉!」古嬤嬤見趙晴希制伏住賊人,馬上拉開這人臉上的面罩,驚喊道︰「你不是上個月新來的長工老李嗎?都五十了,還真是老不休!」

楊總管也大聲斥喝道︰「嚴府可不是你能放肆的地方,明天就將你移送官府!」

肚兜賊一聽,竟兩眼一翻嚇暈了。

趙晴希松開手,不屑的斥道︰「真沒用。」

「小晴捉住肚兜賊了,太厲害了!」

「是啊,小晴那個摔人的功夫真厲害!」

一路追來的下人們都圍著她大力誇贊。

趙晴希不好意思的模模頭道︰「哪里、哪里……」

「咳、咳。」這咳嗽聲是小九發出來的,總不能讓人一直忽略泓少爺。

所有人聞聲,便看了過去,當趙晴希看到嚴官泓就站在前方時,可得意了,她這是逮到現行犯了,她終于等到大好時機,在他面前大展實力……只是為什麼大家都一副噤若寒蟬,很怕嚴官泓的樣子?

趙晴希這時才注意到在地上有一堆五顏六色的肚兜,還有一只摔破的花瓶,她面有難色的想起碧兒說過,那只花瓶是某個高官送給嚴官泓的,非常非常昂貴。糟糕,她以為她是捉賊立功,怎麼反倒變成闖禍了?

「這是出了什麼事了?」

巡邏的護衛晚了一步趕來,見著這一幕全都震住了,地上的肚兜實在讓人不知道該看哪里。

楊總管終于回過神,下令道︰「發什麼呆,快把地上收拾收拾啊!」所有人馬上動手收拾,楊總管則是來到嚴官泓面前,替趙晴希說話,「泓少爺,是我這個當總管的錯,沒有察覺到府里遭小偷一事,讓一個丫鬟親自捉賊,在夜里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還摔壞了您的花瓶,我自願連她的分一起領罰,還請泓少爺原諒她吧。」

迸嬤嬤也向前道︰「泓少爺,是我沒管教好這丫頭,才會鬧成這樣,都是我的錯,小晴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好心想幫忙捉賊而已,請饒了她吧,我也願意連她的分一起受罰。」

楊總管又道︰「泓少爺,小晴雖然是姑娘家,但她熱心又見義勇為,上回二老爺來向老夫人要錢未果,惱羞成怒打人,還是小晴救了我,把二老爺打跑的……要責罰的話,都算在我頭上吧」」

其他人也替趙晴希求情,「是啊,泓少爺,小晴真的很熱心助人,幫了我們不少忙,要罰就罰我們吧,不要罰她。」

趙晴希見大伙兒們替她說話,感動在心,她偷偷覷了眼嚴官泓的臉色,和平常一樣冰塊臉,怎麼辦,她實在看不出他有沒有生氣呀!

迸嬤嬤看趙晴希還在發愣,將她押到嚴官泓面前,「小晴,快向泓少爺認錯,說你以後不敢了。」

趙晴希看到所有人都對她使眼色,或小聲的要她認錯,她抬起頭,對上嚴官泓冷凜的黑眸,鼓起勇氣道︰「嚴大人,我確實不該為了捉個小偷鬧得雞飛狗跳,還打破了你的花瓶,可是我……我並不認為我有做錯事!身為一個女人,我也是可以捉小偷的,我向你證明了,我有獨當一面的能力,我不會拖累別人,你不能再因為我是女人而否定我。」

此話一出,嚇壞楊總管一干人,真怕嚴官泓一怒之下會將她趕出府。

趙晴希也做了最壞的打算,但她沒有膽怯,一雙眼眸仍是果決的直視著他。嚴官泓的臉色看起來和平常一樣冷,但事實上他的情緒異常高漲,他看到了她和小偷對打,再將小偷捉起摔地的那一幕,讓他久久無法回過神來。

她真是讓他大開眼界,要不是親眼看到,他絕不會相信,那麼嬌小瘦弱的她原來是有武功的,那出手攻擊的姿態是那麼行雲流水,俐落又漂亮,她的力氣還很大,可以將一個比她高大的男人捉起來摔,楊總管還說她打跑了他那個流氓二叔,真讓人驚喜。

是的,他很驚喜,照理說她這般行徑該讓他覺得粗蠻、不成體統,但他內心就只有驚黯,滿腦子都是她充滿自信的神情,平靜的心湖難以自拔的掀起了一波波巨浪。

此時,映在他眸底的是她那倔強的眼神,若是以往他肯定會狠狠教訓她一頓,但現在他竟覺得這樣的她好美。

嚴官泓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確實有點能耐,他無法再隨便否定她,認為她說要跟他辦案是在胡鬧,這是第一次,他以認真的目光正視她。

他緩緩掀唇,問道︰「你這功夫是哪兒學的?」

欸?這句話殺得趙晴希措手不及,她還以為他會教訓她太自以為是,以為捉個小偷就能得到他的認同,或是批評她女人家捉小偷成何體統,怎麼會是問這個?

好一會兒,她才吶吶的回道︰「這叫柔道,還有擒拿術,是……跟我爺爺學的。」什麼瞎扯的都說是爺爺教她的就是了。

「是嗎?看起來挺有意思的。」嚴官泓沒聽過這種功夫,看起來是個很適合女子學的武功。

「真的嗎?嚴大人,你有興趣?」趙晴希興奮的道,心想著該不會是她剛剛摔了那個肚兜賊,讓他覺得她其實表現不錯吧?

「你過來。」嚴官泓說完,往前方無人的走廊走去。

他要干麼?趙晴希感到既期待又緊張,她望向古嬤嬤、楊總管他們,他們都搖了搖頭,不明白主子沒有生氣,而是單獨把她叫走是什麼意思,她只好跟上去再說。

嚴官泓往前走了一段路後,停了下來,轉過身朝她道︰「你打過來。」

趙晴希嘴巴大張得可以吞下拳頭,「你要我打你?」他在賣什麼關子?

他雙手環胸,冷冷的嘲弄道︰「你那種三腳貓功夫,這次是遇上不濟的小偷才能讓你捉到人,若是遇到真正的高手,你打得過嗎?」

她聽得都火了,原來他單獨叫她過來,是要批評她的?「我這才不是三腳貓功夫!」

話落,她朝他沖了過去,想以近身擒拿術打倒他。

嚴官泓不慌不忙的閃開,無論趙晴希怎麼攻擊他都踫不著他的衣角,他就像貓捉老鼠般逗著她玩。

終于,嚴官泓出手了,只朝她身上一點,然後她突然就不能動了。

這該不會是武俠小說里寫的點穴吧?趙晴希瞠目結舌的瞪著他。

他望著她氣紅的雙眼,撇唇道︰「還說這不是三腳貓功夫,看來不過爾爾。」

「是你太卑鄭了,你點了我的穴,要我怎麼打?」趙晴希痛罵道,慶幸著她還能說話。

「這證明是你讓我有機可乘,你還差得遠了。」嚴官泓湊近她,對著她輕輕一笑。

她更用力的瞪他,恨不得可以用眼睛朝他噴出火來。

此時,兩人靠得很近,趙晴希瞪著他的同時,也看清楚了他的五官,他確實長得很好看,眉清目秀的,也看到了他那微微噙起的唇角。

敝了,他不是面癱,怎麼會笑?而且他笑起來還挺好看的,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笑,看得有幾分入迷……不對,他這是在取笑她吧?

趙晴希又一把火上來,「快幫我解穴!」

那雙眼圓滾滾的,靈動極了,嚴官泓見了就覺得好笑,他發現整治她真是件好玩的事,「再過半個時辰就會自動解開,就當作你今晚打壞我花瓶的懲罰。」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嚴大人,你太過分了!你竟然要我一個人在這里銀蚊子?!」

「還是你想賠那只花瓶的錢?或是想讓楊總管他們替你頂罰?」嚴官泓挑眉。

趙晴希馬上閉上嘴。

「你不會一個人的,有那麼多人陪你。」嚴官泓瞥到楊總管等人都躲在一旁偷看,接著語重心長的道︰「我勸你,想捉賊先把武功練好一點吧,你的左邊完全不行,破綻太多,遇到高手立即敗陣。」說完,他負手往前走。

她瞪著他的背影,氣得臉紅脖子粗。

可惡!他居然說她的武術完全不行,他等著瞧,明天她要加重練習,一定要讓他刮目相看!

趙晴希因為太生氣了,一時沒有察覺到,嚴官泓和她對打的真正目的,其實是透過和她交手,指點她該注意的地方,在他心里的某一部分,早已認同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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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dj01 發表於 2022-10-9 10:07 PM

【第4章】

  午後,嚴官泓待在書房里思索著嚴家三起意外命案,在桌上灘開的紙上寫著大哥和兩名堂兄的死因——

  大哥,墜樓而死。

  三堂兄,酒醉落湖而死。

  四堂兄,墜馬而死。

  三堂哥愛喝酒,曾多次醉倒在路上,四堂哥愛好騎馬,他們的死看起來都像是意外,但有疑竇的是大哥,他沒喝酒、沒吃藥,也沒中毒,怎會無端端從三樓的樓台上墜下,因此當時引發了自殺的猜臆。

  但嚴官泓不認為大哥會自殺,他有妻兒,一家子感情很好,他也不是個一受挫就會尋死的人,倒是大哥有暈眩的毛病,他推斷大哥最有可能是暈眩的毛病犯了才會摔下樓台,只是樓台有柵欄,他實在不相信大哥在暈眩不適的情況下還會靠近樓台。

  尤其大哥生前曾向他透露過在秘密調查一起案子,這讓他懷疑大哥的死與他在調查的案子有關。

  只是,樓台上沒有被入侵或是打斗的痕跡,他很難確定大哥是被殺的,再加上兩名堂兄的死,都是在滿三十歲的前夕發生,疑雲重重,又沒有線索,至今他仍破不了案……

  「泓少爺,李郎中來找您了。」小九敲了門,在房外喊道。

  嚴官泓回過神,疲憊的揉了揉眉心道︰「請他進來。」

  一名陽剛粗獷的年輕男子踏進書房,他是刑部五品郎中李光宗,和嚴官泓年紀相近,頗有交情,紅罌花一案就是由他負責的。

  小九知道他們有要事要談,泡好茶後便出去候著。

  嚴官泓看到友人一身官袍,直截了當的問道︰「穿著官服來,是有公事嗎?」李光宗坐下,喝了口茶道︰「是有案子要請你幫忙,本來這案子是別的官員負責的,但那個人遲遲破不了案,竟說他無法再辦這個案子了,我原想自己攬下,但紅罌花的案子我都查不完了,又想到這種案子正合你脾胃,就來找你了。」

  「什麼案子?」

  李光宗無比驚駭的看著他道︰「是狐仙殺人案,昨晚死了第三個人,死狀奇慘,胸口破了個大洞,心不見了!」他還比了比左胸口,做出誇張的動作。

  嚴官泓的表情波瀾不興,喝了口茶道︰「倒有意思,不過,怎麼會說是狐仙殺人?」

  李光宗放下茶盞,娓娓道來,「你知道林山縣嗎?那里的人祟拜狐仙,有專門祭拜狐仙的寺廟,說是只要誠心誠意的祭拜狐仙,狐仙就會為你實現任何願望,但願望實現後必須要有所回報才行,否則會遭到狐仙的報復,被狐仙吃掉心。

  「死者三人就是從林山縣來的,聽說他們在八年前挖到一塊狐仙石,玉石里住著千年狐仙的魂魄,在林山縣轟動一時,還因為供奉狐仙,做生意都發了財,認識他們的人都說是他們沒有好好回報狐仙,才被狐仙報復。」

  嚴官泓依然面不改色,「你看過屍首了?」

  李光宗點點頭,他模了模手臂,都起雞皮疙瘩了,「昨晚那具屍首我去看過了,就像我剛才說的那樣,胸前一個大洞,死者還睜大著眼,死不瞑目,難怪原本辦這案子的官員會嚇得想逃。若只是一人也就罷了,但連續三人都是同樣的死法,你說,真不是狐仙作祟嗎?」連他這在刑部見慣大風大浪的人都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嚴官泓擱下茶盞,「真有意思,我接,我會揪出真正的犯人。」

  李光宗並不驚訝他會這麼說,「你還真是什麼都不怕,這次還是認為是人為?」

  「人心比妖魔可怕,我辦過的案子,哪一件不是人為?」嚴官泓冷哼道。

  李光宗沒有回話,他知道嚴官泓為了查明嚴家的三起意外命案,才會專辦各種光怪陸離的案件,但至今仍破不了案,而嚴官泓又即將滿三十,不禁讓人擔心他的安危,但嚴官泓不喜歡聽他提起這個話題,覺得他太過迷信。

  他其實也覺得怪可惜的,原本前幾年家中長輩還想將小妹嫁給嚴官泓,卻因為這三起命案打消了念頭,嚴家的詛咒外人雖不知,但在他們這些世家里卻不是秘密,就怕把女兒嫁到嚴家會守寡。

  「事不宜遲,現在就去命案地點吧。」

  聽到嚴官泓這麼說,李光宗這才回過神來,「好,現在就去……」正想起身,卻看到嚴官泓專注的往窗子的方向看去,他好奇的問道︰「外面有什麼嗎?」

  「沒事,只是看到一只小耗子罷了。」嚴官泓移回目光,意味深長的道。

  趙晴希就是那只小耗子,在聽到有刑部的官員前來時,她馬上想到肯定是有大案子找上門,便悄悄溜來嚴官泓的院落,假裝打掃院子,再偷溜到窗子旁偷聽,剛才嚴官泓一個利眼掃來,她馬上蹲,還以為自己躲得快,全然不知道她偷看的行徑已經被發現了。

  她的雙眸興奮的發亮,狐仙殺人事件啊,這案子太詭異了,死者的心髒居然被挖掉了,她還沒辦過這種玄奇的案子!

  趙晴希刑警魂發作,想著一定要去命案現場看看。

  只是,那個男人會讓她去嗎?

  不可能!

  趙晴希心里浮現這三個字,前幾天被點穴一事對她來說簡直是天大的恥辱,當晚她還是被古嬤嬤他們抬回房間的,他那麼惡劣,怎麼可能會答應讓她一塊去。

  不過,他不讓她去她就這麼放棄了嗎?不,辦法是人想出來的,她一定要去命案現場,一探這狐仙殺人事件的真相!

  ***

  嚴官泓和李光宗一前一後搭著馬車來到事發的客棧。

  一下馬車,嚴官泓馬上回頭朝車內看去,「還不下來?你那個伎倆已經用過一次了,以為我不知道嗎?」

  苞來的衛護們都不知道他在對誰說話,困惑的面面相觀,沒多久,就見趙晴希從車門她那氣餒又不甘願的樣子著實讓嚴官泓覺得好笑,但表面上他仍冷著臉道︰「還杵著做什麼?快下車。」

  「欸?」她以為他發現她偷偷跟來,會把她轟回去。

  「你不是老誇口說要證明你的能力給我看,那你就告訴我你發現了什麼。」說完,嚴官泓不等她反應,便往客棧大門走去。

  趙晴希愣了一會兒才驚覺到嚴官泓說了什麼,跑上前跟在他背後嚷嚷道︰「嚴大人,你是說真的嗎?我可以跟著你一塊進去看?」

  嚴官泓沒有回頭,語氣嚴厲的道︰「但是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亂踫房間里的東西,還有,要是一進去你敢白著臉說想吐,你就自己滾出來。」

  「是!」趙晴希大喜的應道,心想著這男人怎麼突然轉性了,居然會讓她進命案現場?難不成是前幾天點了她的穴道後,他內疚了,才想對她好一點?

  嚴官泓轉頭瞟了她一眼,他看得出她的驚喜和懷疑,唇角忍不住往上一揚。

  為什麼會允許她呢?按理命案現場是不能讓閑雜人等來的,尤其還是個女人,除了少數的女捕快外,還沒有這種破例,然而,在他見識到她無人可比的毅力,還有那令人驚艷的功夫後,他忽然想給她機會,確定她的能耐,反正他也沒有損失。

  「官泓,這個姑娘是……」李光宗看著這突然從他馬車里冒出來的姑娘,有些模不著頭腦。

  「就是個丫鬟罷了。」嚴官泓簡單回道,踏進了客棧。

  李光宗好奇的看向趙晴希,心想好友對女人向來是不假辭色的,會讓一個丫鬟跟著他來辦案還真是奇怪。

  「大人好。」趙晴希行了禮,連忙跟上嚴官泓的步伐。

  客棧被封鎖起來,由刑部的人看守。

  嚴官泓和李光宗一行人一到,辦這案子的官員和仵作也來了,他們早一步被李光宗派人叫來,得和嚴官泓完成交接,交辦查到的進度,才能退出這案子。

  客棧掌櫃和店小二就在一旁,好讓嚴官泓問話,服侍死者的小廝也來了,雙眼哭得通紅,說死者是個商人,雖在京城定居,但家人都住得很遠,一時趕不過來,昨晚小廝有事才不在死者身邊,他真後悔沒一起住下。

  趙晴希跟在嚴官泓背後上了二樓,她的存在或多或少讓人覺得奇怪,但她是嚴官泓帶來的,也沒人敢議論什麼,她也不在意別人的目光,只專注的觀察周遭環境,還問了店小來到命案房間,她先是看到一桌子的菜,大約吃了七成,然後她望了望四周,看到左方的床上躺著一個男人。

  男人胸口上開了個洞,里頭空蕩蕩的,周遭的衣料濺了血,死狀奇慘。

  趙晴希恭敬的對著屍身雙手合十點頭,嘴里啥念有詞。

  嚴官泓看完屍首後,就看到她的舉動,沒想到她還真不怕,只不過她小嘴動個不停,是在念些什麼?

  「大人,這是仵作驗屍的冊薄,致命傷是胸口的傷處,此外沒有其他傷處。之前兩名死者的死狀也是如此。」

  這時,官員的說話聲拉回了嚴官泓的注意力,他接過冊子仔細閱讀。

  闢員猛 著冷汗,他是刑部的六品官,被派來辦這件案子,這已經是第三具被挖心的屍首了,他束手無策才會找上李光宗幫忙,就算會被懲處,他都不想再踫這個詭異又令人發毛的案子了,只想向這位欽差大人交代完進度後,趕緊走人。

  「屍首是今天一早發現的,推算起來是昨晚子時左右死的,據店小二所言,昨晚二樓房間並沒有傳來打斗聲,也沒有什麼異樣……」

  正當官員向嚴官泓稟報時,趙晴希戴起皮指套,使力抬高死者的枕部、背部和手臂一看,發現屍斑一大片,再觀察屍僵狀況,已發展到最高,死了十五、六個小時有了,昨晚子時,也就是晚間十一點,死亡時間差不多是那時候無誤。

  她放下死者,看著死者高大魁梧的身材,還有房內的擺設,模著下巴喃喃道︰「奇怪……」

  嚴官泓雖然在聽官員說話,卻也分心盯著趙晴希,看到她動了屍首,他沒有阻攔她,反而觀察她在做什麼,在聽到她說奇怪兩字時,轉而朝她問道︰「有何奇怪之處?」

  「這個我得先確認一下。」趙晴希脫下指套,朝掌櫃看去,客氣的問道︰「請問,客棧里有比這位死者身材更高大的客人嗎?」

  掌櫃被個小姑娘發問,詫異極了,可是看到嚴官泓沒說什麼,似是默認她的行為,他只好答道︰「這位客人的身材很壯碩,還是極少見的,我沒有印象見到比他更高大的。」

  趙晴希接著朝死者的小廝問道︰「你家主子平常身體狀況如何,會武嗎?」

  小廝抽抽噎噎的道︰「主子平常身強體壯,功夫也很好,不是我要說,真的沒幾個人打得果他……」

  趙晴希再朝掌櫃問道︰「掌櫃的,你說昨晚子時左右二樓都沒有傳出打斗聲吧?」

  「是這樣沒錯。」掌櫃和小店二對望一眼,肯定的答道。

  問完,趙晴希終于向嚴官泓說出她的疑惑,「嚴大人,我發現一件事很奇怪,仵作說死者的致命傷是胸口,沒有其他傷處,但是死者那麼高大,對方若拿刀,要一刀捅進胸口並不容易,肯定會發生扭打,不會輕易讓凶手得逞的,可你看這房間很整齊,完全沒有打斗的痕跡,莫非凶手是熟人,才讓死者失去戒心?或是凶手來時,死者已經熟睡了?」

  嚴官泓對她細微的觀察能力感到很驚訝,她所提到的也正是他覺得奇怪的地方。

  他也問向掌櫃的,「你再仔細想想,昨晚子時左右,二樓真的都沒有任何異狀嗎?」

  掌櫃想了想,還是搖搖頭。

  店小二則說道︰「我是在子時前兩刻送宵夜過去的,那時候並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那位大爺房里也沒有其他人。」

  趙晴希模著下巴思索一番,說道︰「這說明了兜手是在店小二離開後進入房間的,而且凶手極有可能是熟人,和死者一起喝了酒。」她朝桌上一指,「嚴大人你看,酒杯只有一個,死者是一個人入住的,所以店小二只給了一個酒杯,但除了酒杯,碗里也盛了酒,有可能是死者把杯子讓給凶手,自己以碗代酒。」

  嚴官泓看到碗里的酒,這點確實是很好的發現。


  「你家主人酒量如何?」趙晴希又朝小廝問道。

  「我家主人酒量很好,從來不醉的。」

  趙晴希推測道︰「凶手該不會是在酒里加了迷藥吧?先迷暈死者,再將人殺死,或是在食物里下毒……」

  「這些宵夜已經用銀針檢查過了,沒有毒,死者也沒有中毒現象。」官員忍不住插話,困惑的望向嚴官泓,不明白他怎麼會任由一個黃毛丫頭問案。

  「是嗎?」那凶手是怎麼殺死比他高大的死者呢?該不會是遇到那種武林高手級的能一刀系命?可惜古代不能解剖屍體,這讓趙晴希挺傷腦筋的。

  李光宗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看嚴官泓不發一言,撞了下他的手臂道︰「你這個丫鬟是什麼來頭?一進屋就說了那麼多驚人的話,還都說得挺有道理的,你要讓她繼續說下去嗎?都變成她是欽差大人了。」

  嚴官泓帶著贊賞的目光落在趙晴希身上,淡淡一笑。「目前為止她說的話都有用處,讓她說下去。」

  趙晴希想不透死者是怎麼死的,直勾勾盯著屍首,想再找出一些蛛絲馬跡。突然間,她像是看到了什麼,臉湊得離屍首極近,嚴官泓怕她一頭栽倒,上前想拉開她,只見她轉過頭,驚喊道︰「嚴大人,你看這里,手臂上有一處紅腫!」

  嚴官泓看到那處紅腫,雖然很小,但冊薄也該有記載,卻沒有寫上,他朝官員問道︰「這個紅腫是怎麼回事?」

  那官員也不太明白,朝一旁的仵作催促道︰「還不快說!」

  仵作有點不太確定,「這……可能是死前到蚊蟲叮咬。」

  「被叮到也太大了……」趙晴希盯著那處紅腫,覺得不像被蚊蟲叮,反倒像是「會不會是被蜜蜂叮了?」她想了又想,又問道︰「前兩個死者有這種情況嗎?」

  仵作連忙搖頭,「沒有。」

  「這紅腫讓你感到很奇怪嗎?」嚴官泓想知道她的想法。

  趙晴希點頭道︰「是的,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塊紅腫的皮膚有異常,或許跟死者真正的死因有關系,若能進一步查清這塊紅腫是怎麼來的,或許對捉到凶手有幫助。」

  看到她一個丫頭片子自顧自的看屍首,說著自以為是的話,仵作心里早不屑,聽到她還要找人再調查,他深感能力受到質疑,忍不住氣憤的朝她吼道︰「這皮膚上的紅腫就只是蚊蟲叮咬而已,你一個女人懂什麼!」

  那官員也覺得趙晴希太大放厥詞了,光是用碗盛酒就斷定凶手是熟人,這算什麼依據?他忙向朝嚴官泓言明道︰「大人,該查的卑職都已經查了,這三起命案確實很古怪……」他頓了一下,壓低聲音,苦心勸道︰「卑職認為,不能不信邪,再拖下去恐會再死第四個人,要盡快辦法會,好讓狐仙大人息怒……」

  嚴官泓聽到一個朝廷官員竟這般迷信,不悅的斥道︰「真是胡說八道!你該不會一開始就先入為主的認定是狐仙殺人,才會沒仔細查辦這件案子,導致枉死了三個人還破不了案?!」

  「卑職不敢!」官員被這麼一罵,立刻成了縮頭烏龜,一個字都不敢再吭。

  「找到了!指甲里有血!」趙晴希忽然嚷道,嚴官泓和李光宗都靠過去看。

  「你們瞧,死者的指甲留很長,左手的中指和無名指,還有右手的中指,內側有污漬,仔細一瞧還有血!這代表死者死前一定有用力掙扎,因此抓傷了凶手……」

  這是死者指縫里殘有的皮膚組織,兩只手都有,就表示他當時是正面捉住凶手,可惜古代無法驗DNA,要不然肯定查得出來。

  「這真的是血!」李光宗驚呼道。

  嚴官泓扯起贊賞的淡笑,她居然連仵作沒有注意到的指甲縫都仔細察看了。

  趙晴希故意朝官員道︰「狐仙會有血嗎?」哼,敢瞧不起她!官員臉色一白,不敢應聲;仵作也失了面子,他竟然沒有發現指縫里的血跡,應該說,當他看到第三具同樣的屍首時,就恐懼的認定是狐仙殺人,沒再仔細勘驗屍首,這事實讓他感到難堪。

  李光宗朝官員嘲諷的嘖了聲,「真是的,你居然比不上一個小姑娘,難怪那麼久都破不了案,你這個位置坐得還真虛啊。」

  闢員抬不起頭,狠狠瞪向仵作,把氣出在他身上,「都是你!你怎麼沒發現這些疑點,害我真當成狐仙殺人,在大人面前說出那種丟臉的話來!」

  仵作難堪得抬不起頭來,他微微抬眼瞪向趙晴希,怪她多事,害他被責罵。

  嚴官泓冷冷的瞪了他們一眼,然後朝李光宗道︰「能馬上再找另一名仵作過來嗎?」

  很快地,又來了一名老仵作,年約六十,經驗豐富,經過詳細的勘驗後稟報道︰「死者真正的死因是被注入蜂毒而死,手臂上並沒有被蜇的痕跡,有可能是用針刺,小的聽說,近來有殺手會用一種蜂毒殺人,針刺不會留下痕跡,這種毒經過提煉,不易查出有蜂毒的成分,得用特殊的銀針驗,而少數人會因為蜂毒的毒液,皮膚上產生局部的紅腫。」

  聽到老仵作所言,趙晴希精神一振,朝嚴官泓說道︰「這麼說一切都合理了!凶手是熟人,趁著死者松懈時,用帶有蜂毒的針刺死死者,再用刀挖出死者的心,因此房里才沒有打斗的痕跡,也沒有爭吵聲。」

  李光宗贊賞的拍手,「官泓,你這丫鬟真厲害。」

  「那你認為凶手會逃到哪里去?」嚴官泓望向趙晴希問道,像是在對她出考題。

  趙晴希認真的思索,回道︰「子時過後,掌櫃和店小二人在樓下,並沒有看到有客人離開,二樓房間都有窗子,我一上二樓時就向店小二確認過了,要從窗子跳到隔壁的房子逃走,有三尺的寬度,除非凶手膽識過人或是有點功夫,要不應該還是會從一樓大門離開。」接著她大膽猜測道︰「所以我猜,凶手是入住的客人,提早得知死者入住的房間,刻意住在死者的隔壁或附近。凶手如果在殺完人後馬上就走,大半夜里肯定會被注意到,若是隔天一早再走,反而自然些。」

  嚴官泓聽了,非常贊賞她縝密的心思,原來她早向店小二問了從二樓窗子逃逸的可能性。

  突地,店小二叫了一聲,「我想到了!今天天剛亮,有個男客人匆匆離開,他脖子上有被抓傷的傷口!」

  「那個人很有可能就是凶手。」趙晴希興奮的道。

  「畫好畫像就能追查了。」李光宗接著道。

  那名對趙晴希心生怨恨的仵作看到她被贊美,實在忍無可忍,沖過來想攻擊她,「你這個臭丫頭少得意忘形了,我做了二十年仵作,你算哪根蔥嚴官泓看到仵作朝她沖來,想向前制止,李光宗也上前一步想捉住仵作,然而趙晴希的動作更快,她正面扣住仵作的手,一彎身,將他一舉摔出房間。

  仵作被這一摔,昏了過去,在場所有人都傻眼了,尤其是那名官員,想起前一刻他還在心里批判過趙晴希,不禁感到汗水涔涔。

  啪啪啪!李光宗猛拍著手,大笑道︰「實在是太厲害了!闢泓,你去哪里挖來的寶?」

  嚴官泓望著趙晴希,這是他第二次看到她將一個大男人狠狠摔在地上,他看她看得出神,感覺到一顆心振奮的跳動著。

  欸,干麼這麼看著她?

  趙晴希狐疑的模了模臉,不知道他究竟在看什麼,心情感到奇異,這個男人向來只會對她冷冷的生氣,用這樣有些復雜的眼神這般專注的望著她還是第一次。

  嚴官泓注視到趙晴希看了過來,又冷起一張臉,讓她費解的搔了搔頭,是他眼花了嗎?

  接著,在找人畫了畫像,處理完一些事後,要打道回府了。

  趙晴希追在嚴官泓背後,鼓起勇氣道︰「嚴大人,我證明了這案子不是狐仙所犯,而且也鎖定嫌犯了,那麼接下來是否可以讓我……」

  嚴官漲轉過身,冷冷掃了她一眼,「你以為你這副德性可以嗎?」

  「什麼?」她這樣子哪里不好了?

  「換套男裝,不要被發現是女人。」這是他最大的讓步了,總不能讓他一個欽差大人帶著一個女人辦案的話給傳了出去,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趙晴希聽懂了,努力了那麼久,她終于成功了。「是,大人,我待會就去換,你這麼看好我,我一定會努力的……」

  嚴官泓冷冷哼道︰「你別太得意,我不是認同你,我只是缺人手,勉為其難讓你當跑腿。」

  「是!」她猛點頭,無論他怎麼說,只要能讓她跟著他辦案、抓壞人就好。

  「對外你可以說你是我的跟班,幫我跑腿,但案件內容不能說給府里的人聽。」他囑咐道。

  「是!」趙晴希明白的,在破案前不能泄露情報。

  「一切要聽我的命令行事,不能莽撞。」

  「是!」

  「我說過你的左邊很弱,會成為破綻,你有好好練習嗎?」

  趙晴希頓了一下才回話,「當然有了。」

  「那就別扯我後腿。」嚴官泓交代完,率先上了馬車。

  她怔怔的看著他的背影,後知後覺的明白過來,他上次和她對打的用意,並不是想捉弄她、嘲笑她,其實是認真的在指點她。

  趙晴希不禁莞爾一笑,她意外發現,若這個男人真的是個冷漠的男人,他不會叮嚀她的破綻;若他真的是個瞧不起女人的沙豬,他不會放任她問案,還信任她、采納她的意見,這個男人並不像她想像中的那樣差勁。

  好,從今天起,她要更加努力,讓他打從心里真正的認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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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dj01 發表於 2022-10-9 10:07 PM

【第5章】

  嚴官泓讓畫師畫了凶手的畫像,可是並沒有順利捉到人,凶手怕是早已出城或變裝,而想藉由蜂毒來源來鎖定凶手更非易事,江湖上想用蜂毒害人的人不勝枚舉,且都會隱瞞真實身分采買,要查有如大海撈針。

  因此,嚴官泓從三名死者本身和他們認識的人開始追查,查出還有第四個人擁有狐仙石,此人叫做陳義,這個幸存的活口成了破案的關鍵。

  三名死者並沒有遺失財物,死狀都一樣,且都與狐仙石有關,代表凶手跟狐仙石有關聯,對死者懷有極大恨意,才會刻意挖去他們的心髒,營造狐仙殺人的假象,真兜恐怕是他們四人共同的仇家,因此只要監視陳義的行蹤,就能捉到凶手。

  但嚴官泓也懷疑陳義會是凶手,陳義個性風流,平常總愛在青樓談生意,尤其時常上鳳仙樓,對花魁雲仙十分迷戀,湊巧的是,其他三名死者也是如此。

  四個人同時迷上一個女人並不是頭一遭,之前他們就曾因為迷戀上別家的花魁而大打出手,還會互相搶生意,彼此間是朋友,但也存在著競爭,若陳義想除去情敵是極有可能的。

  不管如何,這個叫陳義的人都是重要的線索,得好好保護,也得監視,為此,嚴官泓找了幾個人貼身保護陳義,暗地里他也潛入鳳仙樓親自查案。

  所謂的潛入就是來當大爺逛花樓。

  趙晴希沒想到她第一次跟著嚴官泓辦案就上青樓,讓她大開眼界,她抬起頭,看著這建得美輪美奐、足足有三層樓的鳳仙樓,嘴巴都快闔不起來了。

  「嘴巴張太大了,別大驚小敝。」嚴官泓睨了她一眼。

  她連忙搗住嘴,小聲問道︰「嚴大人很常來嗎?要不然怎麼能那麼沉穩?」這女人是把他當成什麼浪蕩子嗎?嚴官泓瞪了她一眼才回道︰「我沒有常來,還有,別在這里叫我大人。」

  也對,他們是隱瞞身分來的,趙晴希馬上改口道︰「那我叫你……嚴兄好了?」

  嚴官泓雖不滿意,但也沒說什麼,往鳳仙樓里走去。

  「那我不就是趙弟了?」趙晴希自言自語的道,看他踏進去了,忙追上。趙晴希本來就學不來古代女子的端莊含蓄,如今一身男裝,非但沒有一絲忸怩,無形中還帶著一股英氣,就像個俊俏的小鮑子,讓嚴官泓覺得他真是白擔心了。

  「兩位公子是第一次來吧,要另開包廂嗎?」鳳仙樓前有拉客的龜奴,陪著笑將兩人迎進大廳里。

  大廳有二十來張桌椅,一半以上都坐了客人,整個空間充斥著客人和花娘們的笑聲,還有酒味和胭脂味。

  嚴官泓一眼就看到陳義坐在某個位子上,和花娘們調笑著,他不發一語的拉開離他最近的椅子坐下,便不再說話了。

  趙晴希尷尬了,幸虧龜奴早見怪不怪,又問道︰「兩位公子有指名的姑娘嗎?」

  「這個嘛……」

  趙晴希瞥向嚴官泓,龜奴也看向嚴官泓,知道這位客人才是出錢的金主。

  然而嚴官泓依然不吭聲。

  趙晴希真的覺得嚴官泓太沉穩了,沉穩到有種凜然不可侵的氣場,龜奴在一旁等著也不敢坑一句。

  她忍不住提醒道︰「我說嚴兄,人家在問你要不要指名姑娘呢。」接著她小聲的附耳道︰「大人,你要叫姑娘呀,不然就不像逛花樓了。」

  嚴官泓回頭瞟了她一眼,朝龜奴說道︰「隨便哪個姑娘都可以。」

  標奴又問道︰「那要點什麼吃的?我們這里的酒菜可好吃了……」接著絮絮叨叨的介紹起自家的菜色。

  趙晴希看嚴官泓不動如山,又提醒道︰「嚴兄,人家在問你要點什麼菜。」

  「那就叫壺茶。」嚴官泓被吵得有點不耐煩,終于開了金口。

  趙晴希先是一愣,隨即又是附耳小聲道︰「嚴大人,來花樓就是要叫酒,喝茶太奇怪了……」她想到龜奴說的那些菜單,有點嘴饞的道︰「再順便叫盤芙蓉糕吧。」

  嚴官泓冷冷的瞟了她一眼,忍無可忍的附在她耳邊道︰「你是來這里吃喝玩樂的嗎?」

  「不多叫一點吃的,會被當成樞門的客人。」趙晴希義正辭嚴的解釋。

  「你說我樞門?」嚴官泓挑眉。

  「不、不敢!」她差點咬到舌頭。

  嚴官泓最後仍是叫了酒和芙蓉糕,趙晴希可開心了。

  很快地,來了兩個花娘,趙晴希和服侍她的花娘說說笑笑,倒是另一個花娘很可憐,被了在一邊,還得承受嚴官泓散發出來的冰冷氣息。

  趙晴希嘆了口氣,向那位花娘賠罪道︰「不好意思,他不是故意的,只是有點面癱,又不愛說話,這位姊姊來陪我喝酒吧。」

  嚴官泓聽到面癱兩字,雖然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但直覺就不是什麼好話,他狠狠的瞪向趙晴希。

  趙晴希裝作沒看到,和兩位花娘聊著天,看嚴官泓連酒都不喝,靠過去小聲的道︰「嚴大人,你要放開點。」

  「你倒是很上手。」嚴官泓嘲諷道。

  「我會順便問事,不會只顧著玩的。」趙晴希哼道。

  嚴官泓只覺得她靠得太近了,她說話時伴隨著酒氣,他耳邊竄起一陣熱,讓他不太自在。

  「這位小扮,多喝點……」

  趙晴希又被拉了回去,兩個花娘使盡渾身解數服侍她,頻頻為她倒酒,她一邊喝,一邊問著她們認不認識陳義和另外三名死者,結果沒問到什麼有用的資訊,反倒因為喝了太多酒打起酒嗝來。

  突然,嚴官泓一把搶過她的酒杯,一口飲盡。

  他這舉止還真突兀,趙晴希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花娘再倒酒,他又一次搶去喝。

  趙晴希感到莫名其妙,不滿的瞪他,他是故意跟她搶酒喝嗎?

  罷好這時候有別的客人來了,兩位花娘先行離座,嚴官泓這才一本正經的訓道︰「姑娘家不能喝那麼多酒。」

  趙晴希訝異的張大嘴,「嚴大人……莫非你是在替我擋酒?」她心里甚是感動。「真是看不出來,原來嚴大人對姑娘家是那麼體貼。」

  嚴官泓瞟著她冷哼道︰「我是怕你醉了,增添我的麻煩,還有,說你是姑娘家還真是恭維你,我從沒見過走路像男人般大搖大擺,調戲女人又很在行的姑娘家,真是令人佩服。」隔壁桌傳來溫柔嬌甜的笑聲,他意有所指的道︰「多學著點,說話要輕聲細語、要含蓄,那才是真正的女人。」

  趙晴希聽得頭頂快冒煙了。

  氣死她了,又在損她!她氣得想喝酒,卻發現酒都喝完了,只剩下茶,讓她只能咬牙切齒的干瞪眼。

  嚴官泓忍俊不禁,逗她生氣還真好玩,不過他很快又板起冷臉。

  趙晴希像是在他臉上發現了什麼,直盯著他瞧,驚諸的道︰「嚴大人,你喝醉了嗎?」

  「我沒醉。」他皺著眉頭回道,他的酒量好得很,從來不會醉。

  可是他真的臉紅了,從臉頰蔓延到耳根子,她不禁好奇的又問︰「那大人是不是一喝酒便會臉紅?」

  嚴官泓表情一窘,在趙晴希看來是被她說中了,難怪他打一開始就不想點酒喝,他那正經凜然的臉上帶有酡紅,這種反差萌讓她忍不住抬手用指尖點了下他的臉。

  他嚇了一跳,那手指的輕踫彷佛一根羽毛輕輕撩過他的心,讓他的胸口騷動了下。

  趙晴希也嚇了一跳,不明白自己怎會有膽子踫他。

  突然,嚴官泓從坐位上站起身。

  他生氣了嗎?「大人,我……」

  「陳義要走了。」他提醒道。

  趙晴希抬起頭,就見陳義離開座位,被龜奴領著上樓,看起來是輪到他去見雲仙花魁了,臉上充滿著喜色。

  嚴官泓朝另一名龜奴招了手,報了個化名說要找老鴇花嬤嬤,趙晴希這時才知道,原來嚴官泓身為欽差大人,在青樓里有幾個情報站,他和花嬤嬤認識的。趙晴希不免惋惜的道︰「嚴大人,早知道你認識老鴇,就多叫一些菜來吃。」聞言,他感到好氣又好笑。

  接著,他們被帶上樓,在花嬤嬤的安排下來到一間密室,可以從這里透過暗孔看到陳義和雲仙的互動,雲仙和另外三名死者都認識,或許能從中查探出什麼來。

  趙晴希好奇的看向暗孔,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對赤條條的男女纏得像麻花似的,那春色旖旎畫面嚇得她滿臉通紅往後一退。

  「怎麼了?」嚴官泓還以為房里出了什麼事,馬上湊向前看,趙晴希來不及阻止,隨即就見他急忙的撇開視線。

  為什麼會和他一起看到這種限制級的……趙晴希真是羞極了,真想挖個洞鑽進去。

  嚴官泓看到她紅著臉,意識到她是個未出閣的姑娘,也感到相當不自在,他咳了咳,故作正經的指著另一個暗孔道︰「雲仙的房間是這個暗孔,她還沒到房里來。」

  「是……」趙晴希已經羞愧得吐不出第二個字了。

  兩人都沒再說話,一時間整個空間安靜極了,靜得連呼吸聲都聽得很清晰,彌漫在四周的空氣也變得好熱、好曖昧、好古怪。

  這密室也太小了吧!

  趙晴希忽然意識到這一點,察覺兩人靠得很近,只要動作過大就會踫到彼此的身軀,因而她動都不敢動。

  不行,再不說說話她要受不了了。

  于是她開口道︰「嚴大人,趁著花魁還沒到房里,我們來聊天吧!聽說你專辦怪奇案件,除了上次的河神祭品案,還有這次的狐仙殺人案件,你還辦過什麼奇怪的案子?」

  嚴官泓不覺得這時候適合聊天,但是說點話也能化解他的尷尬,于是他回道︰「自稱被神明附身降天罰殺人的案子,被鬼怪奪去魄魂變痴呆的案子,還有精怪擄童案。」

  「都破案了嗎?」趙晴希聽得眼睛一亮,光聽名字就讓她很感興趣。

  「破了。」

  「好厲害!」

  「不過都是裝神弄鬼。」嚴官泓忽然想起一件事,問道︰「對了,當時你在客棧雙手合十對死者說什麼?」

  「那個啊,我告訴死者,我一定會為他抓到凶手的,要他安心的去,還有為他隱不痛的咒語。」趙晴希回道。

  「什麼是不痛的咒語?」他不解的問道。

  她有點難為情的道︰「我覺得死者被殺已經很可憐了,如果連死後都還記著被殺的恐懼,那不是更可憐嗎?我希望死去的人不要帶有恐懼和疼痛,早日投胎。嚴大人,我很天真吧,明明人死了就沒感覺了……」前輩們都說她像孩子。

  嚴官泓望著她,真看不出來她大剌剌的,居然有如此善良又柔軟的一面,他怎麼會說她不溫柔、不像個姑娘家,她的溫柔帶著她特有的正義感和憐憫心,和別人不同。

  「不會,我覺得很溫暖。」

  簡單的一句話,讓趙晴希的心口莫名發燙,可是一對上他那一本正經的表情,她又猛地覺得他說這話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是她自己想太多了。

  「嚴大人,你為什麼專辦這一類案子呢?」她好奇的想知道。

  嚴官泓不喜歡被問到這個問題,但當她用著那雙圓滾滾的眸子注視著他,一時之間他居然無法硬下心要她別問,剛好在這時,暗孔另一頭傳出琴聲,他匆匆轉移話題。

  「有人來了!」

  趙晴希馬上湊過去,和他一起看著暗孔里的情況。

  房里,雲仙姑娘正在為陳義撫琴,看起來沒什麼異樣。

  「這個雲仙真是個大美人!」趙晴希驚艷的道。

  「又沒有多美。」嚴官泓不以為然的道,五官太精致了,妝又太濃,怎麼看都俗氣。

  「這樣還不算美人?你還真挑。」她覺得他真難伺候。

  他目光對上她那朝氣勃勃、臉頰有肉的臉蛋,脫口道︰「相較之下你還比較美。」

  趙晴希難以置信的瞠大雙眸瞅著他。

  「你當真了?說笑的。」嚴官泓馬上別過臉,假裝專注的看著暗孔,心里卻懊惱著自已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沒好氣瞪向他的側臉,她就知道他是故意的!這面癱男不損她幾句才奇怪,可是她怎麼還會感到開心呢?而且奇怪的是,他的臉頰染著淡淡的紅,他的酒還沒退嗎?

  這時,暗孔那頭的琴聲停止了,傳來交談聲,兩人都湊過頭看。

  「雲仙,讓我為你贖身吧。」陳義握住她的手道。

  雲仙蹙著娥眉道︰「你怎麼能說這種話,你那三個朋友才剛過世……」

  「那哪算是朋友,都會搶我的生意了,而且他們都喜歡你,死了也好!」陳義無情的哼道。

  「別說這麼嚇人的話,來喝酒吧。」雲仙為他倒了酒。

  「聽說凶手的下一個目標是我,挺嚇人的,但我才不怕呢,我不會死的,欽差大人有派人保護我。」

  「欽差大人?」雲仙詫異的道。

  「這三宗命案驚動到欽差大人親自前來查案,聽說沒有那位大人破不了的案子,所以這起狐仙殺人案他肯定也能破案。」

  「那欽差大人找你問案了嗎?他問了你什麼?」雲仙垂下眼眸問道。

  「我沒見過欽差大人。」

  「什麼,沒見過?」

  「大概是在故弄玄虛吧,怎麼,你對欽差大人很好奇嗎?」

  「欽差大人聽起來就很厲害,我當然好奇了。」

  「我比欽差大人更厲害,你只要想著我就好了……」陳義摟住雲仙的肩,她在他懷里嬌笑著。

  暗孔的另一端,嚴官泓和趙晴希都聚精會神的盯著,沒發現到彼此肩並肩靠得很近,臉也貼得很近,當他們雙目對望時,手指不經意的踫在一塊,兩人都嚇了一跳,往後一退。

  趙晴希忍住害臊的道︰「那個……花魁會不會有問題,總覺得她在聽到這案子是欽差大人親自調查時,表情變得很不自然,而且她還很好奇案件內容。」

  「我也覺得花魁有問題,確實該查。」嚴官泓故作正色的道,他徐徐吐息,好平復心口的躁熱。

  真是怪了,為什麼一踫到她的手,他就會想到不久前她用手指點了他的臉的情景,心里似乎有什麼快被她撩撥起來……

  趙晴希更是拍了拍臉,覺得臉頰異常熱燙,天啊,她是在害羞什麼,只是模到手而已啊!

  兩人都極不自在,像是被一條無形的曖昧繩索緊緊捆纏,情愫如藤蔓般一點一滴生長著。

  ***

  趙晴希自告奮勇成為雲仙花魁的入幕之賓,可是她卻沒有從雲仙身上打探出什麼消息,反倒被她可憐的身世逼出許多同情的淚水。

  原來雲仙從小和她爹相依為命,她爹病死了,她為了埋葬父親淪落到青樓,她很努力的學藝,終于成為才貌兼具的花魁,花嬤嬤也證實了這個說法,而她的丫鬟更證明了案發的那三個晚上她都早早入睡,沒有任何可疑之處,且客棧的店小二也說了,案發隔天一早是看到一個男人匆忙離去,雲仙是凶手的可能性很低。

  至于陳義和死者三人共同的仇家,一查下來可多了,有人見他們發財,覬覦著狐仙石,有的是在做生意時起過沖突,但要說誰是凶手,罪證都不足。

  而陳義身邊也沒有出現疑似凶嫌的人,前三起命案他更沒有涉案的嫌疑,這使得案情陷入了膠著。

  今天只有花生配茶嗎?

  趙晴希百無聊賴的啃著花生,看到別桌有好菜可以吃,真真覺得她家大人好樞門,「嚴大人,你好歹點個……」她把酒這個字吞了回去,自從他喝酒會臉紅的事被她知道後,他就再也不點酒了。「要不點個芙蓉糕也好。」

  唉,這幾天下來,她家大人連姑娘都沒點幾次……雖說也可以來鳳仙樓純粹聽曲喝茶,但她都不知被龜奴給了幾次白眼了。

  嚴官泓橫她一眼,「辦事不牢靠,還想吃什麼芙蓉糕。」

  在趙晴希的解讀是,她沒從雲仙口中問出有用的線索,沒資格吃糕點。「大人,我已經盡力了……」

  「你知道要見雲仙一次面要花多少錢嗎?」

  一句話讓她中箭淌血,「大人,你認識花嬤嬤,她沒有算你便宜一點嗎?我還以為不用錢呢……」

  趙晴希哀怨的低下頭,真怕她三個月試用期還沒到,他大爺一個不高興就不讓她跟著他一起辦案了,也因此沒看到他在嚴厲的說完後,唇角微微上揚。

  他知道她在擔心什麼,他只是喜歡逗她,其實那天她向雲仙打探消息,他透過暗孔都看到了,她的問案技巧很不錯,問得不著痕跡又直入重點,她確實已經盡力了。

  而目前看起來雲仙沒有嫌疑,但陳義和死者三人都迷戀著雲仙,還是讓他直覺認為雲仙或多或少都跟這案子有牽扯,再加上雲仙那不自然的神情,讓他覺得有必要多注意她。

  「嚴大人,拜托你再給我一次機會,下次我一定會證明我的實力給你看的!」

  所以請讓我繼續跟著你辦案呀!趙晴希眼巴巴的望著他。

  嚴官漲看到她這個樣子,覺得好笑又可愛,他真想模模她的頭,下一瞬,他還當真看到自己伸出了手,他立即抽回手,裝作一副無事的樣子。

  與此同時,他剛好看到有熟人來了,是刑部的官員,偶爾得為了查案來青樓,彼此都心照不宣,不會喊出對方真名。

  嚴官泓看到趙晴希還在等待他的回應,他正色咳了咳,朝她道︰「我看到熟人,我去打聲招呼,你可要把人盯好了,不能再出差錯,知道嗎?」

  「是!」趙晴希用力點頭,全神貫注的盯著陳義,她不能再讓嚴大人對她失望了,她絕對要熬過這三個月試用期。


  不久,陳義離座了,她看到被派去保護陳義的人追隨而去,心想他大概是跑茅廁了,她不好跟過去,便在原處等待。

  豈知陳義去得有點久,趙晴希開始覺得不對勁,她才剛站起身,就看到護衛回來了,小聲的道︰「陳義不見了!我明明見他進茅廁的,但人一直沒出來,我進去一看,人早就跑了!」

  「什麼?!」趙晴希大驚,心想這陳義曾說過不喜歡一直被跟著,有可能是刻意甩掉他們的。

  她想趕緊向嚴官泓報告這件事,可是一轉頭,大廳里卻不見他的人影,這才想到他方才說要跟熟人打聲招呼。

  這事等不了了,就怕陳義是被凶手引走的,她只好先和護衛分頭去找人。

  鳳仙樓很大,趙晴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的,居然來到一個幽靜的院子,這兒百花齊放,宛如人間仙境,她看呆了,突地,前方一記女人的尖叫聲拉回她的心神。

  她以為出了什麼事,或是有花娘被客人霸王硬上弓,立即朝著聲音來源拔腿奔去。

  然而,接下來映入她眼簾的畫面讓她傻住了,只見一個用白布捂著眼的男人從後方抱住一個花娘,那花娘在男人懷里嬌羞的喊著不要、不要,在男人四周還有五、六個花娘,他們像是在玩捉鬼游戲。

  趙晴希在心里寫了一個冏字,她直直往後退,想讓自己默默的消失,豈知卻被隱身在角落的侍衛用劍抵住。

  「大膽!你是誰?居然敢擅闖進來!」

  男人聽到聲音,拉下蒙眼睛的布,問道︰「是誰來了?」

  趙晴希暗自打量著這個男人,他的相貌非常俊美,露出雙眼後更添了一抹邪氣,從他的衣著看來,他不是一般的貴公子,倒像是皇親貴族,感覺到他身上散發著危險的氣息,不是她所能招惹的,她擠出討好的笑,解釋道︰「很抱歉,我聽到尖叫聲,以為出了什麼事才會跑來,原來是誤會一場,我馬上離開……」

  「你是……」男人眯起銳眼瞅著她,看出她是女扮男裝,還頗意外的,在這時,有名侍衛向前在他耳邊說了什麼,他朝她頗有深意的一笑。

  他為什麼要這樣笑?趙晴希覺得古怪極了,更想趕快離開,「很抱歉打擾了,我先走了……」但她卻動不了,那一把把對準她的劍可沒有移開呀!

  「既然打擾了,就留下來陪我玩吧。」男人笑咪咪的道。

  「可是……」她不想啊!

  「二皇子的命令你敢不從?」其中一名侍衛斥道。

  媽呀,這個人是二皇子?!

  趙晴希臉色大變,在古代,皇親貴冑可是坐擁很大的權勢,可以要人生、要人死,她若是不從,恐怕會掉腦袋吧。

  她判斷一番後,決定為了小命留下來。「那我就稍微陪一下殿下。」

  二皇子玄清聽到稍微兩個字,挑了挑眉。「那陪本皇子玩什麼好呢?」他看到石桌上有一盤桃子,拿起一顆拋接著,邪氣的道︰「本皇子想到了!」

  接下來,趙晴希就見一名花娘頭上被放上了一顆桃子,這……這算什麼游戲?

  他瘋了嗎?!

  她真不敢相信這男人會這麼殘酷的要對花娘射飛鏢。

  原本賴在男人懷里撒嬌的花娘,成了被飛鏢對準的靶子,嚇得雙腿發抖,其他花娘見狀也都臉色發白,深怕下一個倒楣的會是自己。

  「別動,要是動了,本皇子不小心射中你那漂亮的臉蛋或眼睛,本皇子可賠不了……」接著,他一射,射中了,桃子落下,花娘也腿軟的摔跌在地。

  趙晴希實在于心不忍,卻不敢說什麼。

  玄清就喜歡看她這種強忍的表情,又命令另一個花娘將桃子放在頭上,這次還要她雙手各拿著一個水杯。

  花娘怕得雙手發抖,杯子也跟著顫抖,水都要濺出來了。

  玄清愉悅的道︰「本皇子示範過了,換你了。」

  趙晴希被迫拿起飛鏢,久久射不出去。

  她的射擊成績是很好,也有自信可以射中桃子,但她實在無法苟同這種行為,做不出這種殘酷的事。

  花娘嚇得不輕,摔翻了手中的杯子,杯子撞擊地面,發出好大的碎裂聲。

  「真是沒用的家伙!再來!」玄清掃興的怒道,然而所有花娘都嚇得縮成一團,沒人敢上前。

  是可忍,孰不可忍,趙晴希終于怒了,「住手!就算是二皇子也不能把人當游戲玩!」

  玄清哈哈大笑兩聲,她真是有趣極了。「那你想如何?」

  「我……我要你放了這些姑娘!」趙晴希做出對打的招勢來。

  侍衛們見她對二皇子有攻擊之意,拔劍朝她攻來,玄清也沒有阻擋的意思,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模樣。

  那些可都是真刀,趙晴希小心應付,雖然她也有過和拿著開山刀的歹徒對打的經驗,但一次要對付那麼多人,還是讓她有點吃不消。

  玄清看得很起勁,趙晴希的柔道和擒拿術是他前所未見的功夫,他命令侍衛退開,赤手與她搏斗。

  一和這男人交手,趙晴希終于領會到嚴官泓說她是三腳貓功夫的用意了,她打不過二皇子,這樣的近身博斗,她竟無法靠近他攻擊,柔道也派不上用場,沒機會摔他。

  趙晴希被一掌打飛出去,摔落的地方正好是花娘摔破杯子的地方,她立即感到腿部一陣刺痛。

  「真可憐啊,流血了……」玄清看著她的雙腿被刺傷了,蹲,模著她的臉,臉上倒沒幾分憐香惜玉。

  趙晴希對上他盈著殘酷的眼眸,心口充滿惡寒,他的手也很冰冷,讓她全身發冷。

  她很少害怕什麼事,就連當初被當成河神的祭品時也沒有這麼不安,如今卻是恐懼不已,他要對她怎樣?她的心緒緊繃著,幾乎要喘不過氣……

  「你是誰?!站住!」

  這時,有人闖了進來,玄清站起身,朝那人看去。

  趙晴希終于得以松口氣,她也想知道是誰來了,使力的抬起頭看,當她看到對方一身青袍,心里滿是感動。

  是嚴大人,他來救她了!

  玄清見到來者,笑斥道︰「這不是嚴大人嗎?真看不出來你那麼沒規矩,沒通報一聲就闖進來,害本皇子興致都沒了。」

  嚴官泓不著痕跡的看向玄清背後倒地的嬌小身軀,衣裳上頭還染了血跡,他不疾不徐,氣定如山道︰「稟二皇子,卑職是來尋走丟的屬下,不知二皇子也在此,真是打擾了二皇子的雅興,卑職馬上把人帶走。」他並非在征求玄清的同意,說完話後,他繞過玄清,將趙晴希攔腰抱起。

  趙晴希一下子被他身上傳來的暖意包圍住,原本的惶恐害怕被安心所取代,她知道自已沒有危險了。

  但這樣的行徑無疑是大膽的,儼然不把堂堂二皇子看在眼里,所以在嚴官泓抱著趙晴希向玄清行禮後要離開時,侍衛們紛紛拔劍對著嚴官泓,圍住他不讓他走。

  當下,趙晴希可是怕得不得了,緊緊捉住他的衣領。

  玄清悠閑的開口,「嚴大人,你來鳳仙樓是辦案的吧,聽說你在辦狐仙殺人案件,死者都被挖去了心,還真是有趣的案子,在你家里連出了三件意外命案,你對這種怪奇的案子就一直樂此不彼呢。」

  「多謝二皇子關心。」嚴官泓的語氣平淡而恭敬。

  「你大哥真的是個很有能力的人,本皇子很欣賞他,曾經還想招攬他為本皇子所用,可惜那麼年輕就死了。如今你也快三十了吧?本皇子很希望今年能夠參加你的生辰宴,你可要活得比你大哥久啊……」玄清說得意味深長,撇唇輕笑,然後抬起手,要侍衛們讓開。

  嚴官泓抱著趙晴希踏出步伐,趙晴希急忙喊道︰「等等,那些花娘……」

  玄清聽到了,笑道︰「你這個屬下還真是有趣。」隨即揮手趕人,「全都給我滾!」

  一干花娘一窩蜂的逃了出去。

  趙晴希在遠離這個院子後松了口氣,說道︰「嚴大人,你剛剛好厲害,敢面不改色的違抗那個人,真的好英勇!那個人好邪氣,我都起雞皮疙瘩了,他讓花娘頭頂著桃子射飛鏢玩,要我跟著做,簡直是個瘋子!」

  嚴官泓聽著她吱吱喳喳的,實在很難和她不久前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柔弱模樣聯想在一起,方才是他第一次對她心生憐惜,才會按捺不住情緒這般違抗二皇子,現在看到她精神那麼好,他也放心了,不過,他還是忍不住想念她一句,「如果不是你亂跑,怎麼會被二皇子捉住?」

  她真想大喊冤枉,「我沒有亂跑,是陳義跑了,我去找他……」

  他冷哼道︰「很快就找到陳義的人了,倒是你不見蹤影,要不是有人看到你跑去那個院子,我即時趕去救你,你肯定被切成好幾塊。」

  有那麼恐怖喔?趙晴希瑟縮了一下,小聲的辯道︰「我是聽到女人的尖叫聲才跑去的,只是想救人,哪會知道二皇子在那里……」

  嚴官泓不悅的蹙起眉頭,「所以你沒想過自己會遇上危險就跑去救人了?你沒長腦子嗎?」

  她咬牙道︰「對,我沒有腦子。」

  「你現在才知道。」

  他這句話讓她想吐血,正要回嘴,卻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正被他抱著,她氣勢一軟,自暴自棄的道︰「大人,我這是拖了你的後腿吧,那我怎麼還能讓你抱著,我很重的,快放我下來。」要是真讓他覺得她是個麻煩,不想帶她出來辦案怎麼辦?

  「別動,你的腳不是很痛嗎?」為了制止她掙扎,他沉聲一喝,接著左看右看,似在找個地方讓她坐下。

  趙晴希聽到這句話,才意識到他的溫柔,他是因為她的腳受了傷,才會一路抱著她抱了那麼久,他嘴巴上說她沒腦子,卻這般護著她……想到這里,她真心的道︰「嚴大人,謝謝你救了我。」

  「你惹出了那麼多麻煩,知道感恩就好。」嚴官泓睇了她一眼。

  她心里火氣又上來,讓她繼續感動不行嗎,他一定要這樣潑她冷水就對了?而在嚴官泓的懷里,趙晴希也感到極不自在,她人生第一次被公主抱,有種全身飄飄然、被呵護的感覺再說點話好了,才不會太尷尬。

  「對了,嚴大人,那個二皇子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在嚴家出了三件意外命案後,你就對這種怪奇案件樂此不疲……」她直覺這麼問太冒昧了,偏偏她對二皇子說的話很好奇,嘴巴又動了起來,「他還說你快三十了,他真希望能夠參加你三十歲的生辰宴,希望你活得比你大哥久,這又是……」

  他的表情倏地變冷,打斷她的話,「這你不用管,他大概是看出你是女兒身,才會故意整你,你只要記住,那個人非善類,以後離他遠一點。」他沒說的是,或許二皇子是知道她是他帶來的人才故意整她的。

  二皇子喜怒無常,全憑喜好做事,多年前他找上大哥當幕僚想奪取太子一位,但嚴家是擁護太子一派,大哥自是拒絕了,二皇子從此對大哥心懷芥蒂,處處與嚴家作對,還會打壓他,幸虧皇上對嚴家很看重,二皇子才不敢太過火。

  因為如此,在大哥曾向他透露在秘密調查一件案子時,他才會直覺認為與二皇子有關,在大哥突然的墜樓死去後,他更認定是受到二皇子的迫害,只是他沒有證據證明。

  她果然不該問的。趙晴希感覺到他抱著她的手臂在剎那間繃緊,他的臉色也變得陰沉,到底他和二皇子之間是怎麼回事?

  就在這時,嚴官泓看到前面有張石椅,想把她抱坐到石椅上。

  趙晴希卻發現自己舍不得和他分開,她想這麼被他抱著……天啊,她在想什麼?更讓她措手不及的是,她看到他彎,撩起她染血的褲角。

  沒想到他會有這樣的動作,她的小臉倏地漲紅,「大人,你、你這是在做什麼啊?」

  「我先看看你的傷口。」說完,他捧起她的腳,拉起她的褲子,在白皙的小腿肚上看到有幾處被碎片刺傷的傷口。

  趙晴希這時才感覺到痛。

  「你是怎麼弄傷的?」

  想到自己被二皇子打飛,她實在覺得很丟臉,吞吞吐吐的說明了方才的情況,「……然後,我就剛好摔在摔破的杯子上。」

  嚴官泓聽完後,表情不變,只專注看著她腿上的傷,「我先幫你把碎片取出,忍著點。」他身上剛好備有傷藥,但有小碎片卡在她白皙的小腿里,得取出才能敷藥。

  他還以為她會痛得哇哇叫,沒想到她倒是很會忍。

  趙晴希怎麼有辦法在他面前大叫,這男人就單膝跪在地上,捧著她的小腿幫她清理傷口,他總是這麼高傲又清泠,卻為她放段做這種事,要是她大叫就沒有氣氛了。

  幫她取出碎片後,嚴官泓馬上為她敷上藥粉止血。

  「好了,暫時先這樣處理……」嚴官泓一抬頭,就見她紅著臉,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他何曾這麼失禮?

  他相當自責,也感到無所適從,一時不知道該對她說什麼。

  望向他明顯窘紅的俊臉,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這種表情。

  這男人看似高冷不可侵犯,但其實是個溫柔又守禮的人,這樣子的他看起來很單純,這種萌點真不錯,戳中了她的心。

  她嬌羞的模樣望進嚴官泓眸底只有可愛兩字能夠形容,更使得他感到一絲焦躁,想模模她的頭、她的臉的念頭隨之冒出,這是向來內斂自持的他不該有的。

  在這一刻,兩人都說不出話來,只能這麼狀似無措的對望著,任那相望的視線里迷漫起曖昧,密密麻麻的籠罩住彼此的心。

  其實在那天一起待過密室後,兩人對彼此就有著一種說不清的奇異感覺……

  「哎呀,姑娘家的腿怎會傷成這樣,不如上我那兒敷藥吧。」

  冷不防傳來的一句話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曖昧氛圍,趙晴希馬上拉下卷到膝蓋的褲子,從石椅上彈起身,嚴官泓倒是不慌不忙的轉過身。

  當趙晴希看清楚站在她面前的是花魁雲仙和她的一干丫鬟時,有著詫異,但更讓她驚訝的是……「雲仙姑娘,你、你看得出我是女的?」

  雲仙掩嘴一笑,「姑娘長得這麼秀氣可愛,怎麼會是男人呢?我對你印象可深刻了,想著要跟你多聊聊呢,不介意的話到我房里休息吧,我請你吃點東西,再幫你找套男裝換上,瞧你褲子都沾上血了。」她望向嚴官泓,施禮道︰「這位公子,可以嗎?」

  嚴官泓的眸光緊鎖著趙晴希,「一個時辰後在大廳見。」

  「是。」趙晴希知道他在暗示她伺機觀察雲仙,她點了點頭,知道這位大人還沒完全對雲仙放下疑心。

  這時,嚴官泓的幾名手下前來找他,他便先行離去。

  趙晴希跟著雲仙走,雲仙見她受傷,有意讓丫鬟攙扶,她揮手婉拒,這點傷並不影響行走,何況她有任務在身,更不覺得疼了。

  不一會,她踏進雲仙的房里,不愧是花魁住的,房間好美,她忍不住東看西看。

  雲仙看到她孩子氣的樣子,忍不住微笑,「姑娘該如何稱呼呢?」

  「叫我小晴就好了。」既然被看穿女扮男裝,趙晴希也不介意讓她知道名字。雲仙先是找來一套男裝讓她更換,然後為她泡茶,請她吃自己親手做的糕點,被這麼一個大美人服侍,趙晴希還真有點不好意思。

  想到嚴官泓批評過雲仙的話,趙晴希覺得他真沒眼光,瞧雲仙在脖子、肩膀上貼著的幾片玫瑰花瓣,是多麼的雍容華美,她是女人也動心了。

  「小晴姑娘,你會女扮男裝,是為了辦狐仙殺人那個案子,而剛剛那位公子是欽差大人吧?」雲仙坐在她對面,優雅地啜了口茶。

  趙晴希差點把嘴里的一口茶給噴出來,「呃……你怎麼知道?」

  雲仙微微一笑,說道︰「陳義向我提過,這案子是欽差大人親自辦的,你又女扮男裝成為我的入幕之賓,問了我那麼多事,讓我覺得奇怪,直到我看到那位公子,那氣質一看便知是個官家人,所以我猜他便是欽差大人。」

  「原來是這樣。」趙晴希直點頭,繼續吃糕點。

  「那位大人看起來高高在上,不好親近,卻這麼溫柔的替你檢查傷口,看起來他很在意你。」雲仙口吻曖昧地道。

  原來她都看到了!趙晴希臉一紅,腦海里映出當時的畫面,差點被糕點噎住,猛揮手道︰「不,我跟嚴大人不是那種關系……」她的話聲戛然而止,定楮一瞧,雲仙黏在脖子下的玫瑰花瓣有一枚掉落,露出了傷疤。

  雲仙注意到她的視線,笑著說道︰「這是被蚊蟲叮咬的,前陣子蚊子多得很,我還用了藥薰才好一點,因為有傷口不好看,所以用花瓣黏起來。」

  「原來是這樣,雲仙姑娘真有巧思。」趙晴希喝著茶,笑笑地回道,低頭看著雲仙踩著極高的鞋,她也細細的聞著房內濃密的薰香,隱約帶著什麼味道,在踏進來時她就聞到了,原本還以為是她的錯覺……她若有深思的想了想,下一刻她朝雲仙綻開熱情的笑容,問道︰「雲仙姑娘,我可以多跟你聊聊女人的話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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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dj01 發表於 2022-10-9 10:07 PM

【第6章】

  夜深人靜,一對男女在偏僻的郊外幽會,當女人向男人投懷送抱時,埋伏在暗處的幾名黑衣人馬上現身制止女人的動作,搶去了女人手中的毒針,捉住了她,男人看到那根差點刺向自己的針,惶然的往後退了幾步,腳步一個踉蹌,不小心跌坐在地上。

  嚴官泓從大樹後方踏了出來,月光照映出他那張冰冷的俊顏,他從屬下手中接過毒針,對著女人問道︰「你就是用這種毒蜂針殺人的吧?我已經查到你是透過一個客人買的,那個客人是你的青梅竹馬,你們在鳳仙樓重逢,他用了一些人脈才幫你買到。」

  「怎麼會……怎麼會懷疑到我頭上?」女人一臉不敢置信,月光映出她那張美麗的臉孔,正是鳳仙樓的花魁雲仙。

  趙晴希跟在嚴官泓背後走了出來,臉色凝重的道︰「雲仙姑娘,是你脖子上的傷痕引起我的注意,那跟第三起命案的嫌疑犯脖子上的傷口吻合,雖說店小二看到的嫌疑犯身形比你矮小,但我想,只要脫下你那雙高跟的鞋,身高也就差不多了,至于嫌疑犯是個男人,既然你都弄得到毒蜂針,易容成男人也不難。」難怪畫了畫像還是抓不到人,原來一直搞錯了追查對象。

  嚴官泓朝趙晴希點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最關鍵的一點是,你在房間放了很重的薰香,但還是無法掩蓋住我聞到的另一股味道,所以我故意說要和你聊聊女人的話題,跟著你學走路的儀態,好藉此觀察你的房間,在經過某個櫃子時,飄出的味道更重,你故意將我引開,再加上你還有意無意向我試探案情,你是真凶的嫌疑便更重了。」

  趙晴希一步步走向臉色發白的雲仙,又道︰「之後,一連幾天我都刻意接近你,故意向你透露追查進度,和你套交情,從你身上查到了你那個青梅竹馬,還有從你的丫鬟身上戳破你的不在場證明,以及驗證你藏在櫃子里的東西後,足以證明你就是狐仙殺人案的真凶。」

  這些,都是嚴官泓聽了她對雲仙的疑點,放手讓她接近雲仙調查到的,這才能一舉破了這樁案子。

  雲仙原本心里忐忑,可是聽完趙晴希所說,她反倒像是松了口氣,對著她笑道︰「我知道這案子是欽差大人查的,才想接近你,從中得知追查進度,會不會查到我身上,你主動親近我時我還得意洋洋,沒想到是我早露出破綻被你盯上。」

  嚴官泓上前幾步,犀利的道︰「雲仙,你騙花嬤嬤你是為了安葬你爹才賣身的,其實你並非京城人士,你本名叫李仙梅,是林口縣人,你爹是當地的玉監師,十年前被土匪所殺,你輾轉來到京城賣身,目的是為了替你爹報仇,而殺了你爹的土匪,就是陳義和那三名死者吧?」

  「該不會……他們四人手中的狐仙石,是從你爹那里搶來的?」趙晴希接著問道。

  這是她和嚴官泓一起推論出來的殺人動機,八九不離十。

  雲仙沒有否認,美麗的臉蛋充滿陰狠,「對,我是為了報仇才殺他們的,他們該死!

  狐仙石是我爹挖到的,我爹只想當成寶貴的玉石珍藏起來,不想轉賣給他們拿來供奉狐仙許願,可是他們為了得到狐仙石發財,竟偽裝成土匪殺死我爹!

  「這些年來,我日夜想著要替我爹報仇,但我年紀小,報了官也沒人會相信我的話,但我知道這四個人都,愛逛花樓,所以來到京城,進了鳳仙樓議稱我要賣身葬父。我告訴自己一定要當上花魁,讓他們迷上我,然後再殺了他們!

  「要殺了他們並不難,只要說我要和他們幽會就行了,他們都會上當。我的力氣沒那麼大,所以用了毒蜂針等他們死去,再用刀挖去他們的心,既然他們為了狐仙石殺了我爹,那麼我就讓自己變成狐仙報復他們!」

  她含恨的瞪向躲在護衛身後的陳義,他嚇得臉都發白了。

  「那你為什麼還要留著那三人的心?」嚴官泓問道。

  這也是趙晴希的疑問,那櫃子里有著裝著內髒的甕,都已發出腐臭味,難怪得用那麼濃的薰香蓋住味道,當時她也是聞到這股怪味,聯想到被挖走不知下落的內髒,才加重對雲仙的疑心,沒想到那個甕里真的裝著內髒,成為雲仙殺人的證據。

  雲仙陰陰一笑,令人毛骨悚然,「那是要用來祭拜我爹的,既然他們如此狼心狗肺,我就挖出他們的心來祭我爹在天之靈!」說完,她用力掙開捉住她手臂的侍衛,從袖子取出一把匕首,朝陳義沖了過去。

  眾人皆沒料到她會有這樣的舉動,先是一愣,隨即侍衛反應過來想要阻止她,但趙晴希的動作更快,扣住她的手,想搶走匕首,但雲仙想報仇的執念強,力道也大,她一時奪不下刀,只能與她對峙。

  趙晴希苦心勸道︰「拜托你,別再殺人了!」

  雲仙雙眼閃爍著嗜血的光,激動的道︰「放開我!只差這個人……只要殺了他就能替我爹報仇了!」

  「你爹絕對不希望你弄髒手幫他報仇的,不要一錯再錯了!」趙晴希朝她喊話道。

  「住口!」雲仙怨憤的吼了回去,用力的將匕首往前一推。

  趙晴希眼見匕首就要刺進自己的胸口,嚴官泓即時將匕首奪下,他擋在趙晴希面前,朝雲仙一擊,震得她跌坐在地。

  雲仙這時才回過神來,知道她差點瘋魔的傷了無辜的趙晴希,露出懊悔神色,侍衛們趕緊趁機縛綁住她。

  陳義見雲仙被捉了,才長了膽子,跳到她面前大聲嚷嚷道︰「賤女人,你把我迷得團團轉居然是想殺我,你不會得逞的!」他又朝嚴官泓道︰「大人,我被這個蛇蠍女騙得可慘了,還差點被她殺,你絕對不能輕饒她!」如今的他哪有可能再對她存有愛意,只剩下憤怒和恐懼。

  嚴官泓睨著陳義,冷笑道︰「別忘了你也是殺人犯。」他朝手下喝道︰「捉起來!」

  聞言,陳義臉色一白,當下腿一軟、眼一黑,就這麼暈了過去。

  在雲仙被押走前,她朝趙晴希歉然道︰「小晴姑娘,剛剛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還有,謝謝你阻止我殺人。」

  趙晴希不舍的紅了眼眶,「你好傻。」

  雲仙苦澀一笑,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她該受到應有的懲罰,接著,她瞥了眼站在趙晴希身側的嚴官泓,想起方才他奪刀保護趙晴希的情景,若有深意的道︰「我真羨慕你,你可要好好的把握。」

  趙晴希聽出她的言下之意,倏地紅了臉,「我就說不是了……」

  雲仙露出絕美的微笑,沒再多說什麼,安分的被押走,至于陳義則是被抬走的。

  趙晴希心里萬分難受,像這種被害者成為加害者的案子她最討厭了,但她還是要克服,當刑警,是不能停留在原地的。

  呃,她怎麼感覺有人在瞪她?

  她轉過頭,就見嚴官泓正冷冷的瞪著她,她馬上沒用的抖了一下,「大人……」

  嚴官泓額頭上的青筋冒出,罵道︰「你是笨蛋嗎?誰要你去奪她的刀的?有那麼多人在,難道還阻止不了她嗎?你差點就被她刺傷你知道嗎?做事要瞻前顧後,在行動前先動動你的腦子!」

  趙晴希知道她理虧在先,垂著腦袋任由他罵,但奇怪的是,他愈罵她,她愈感到甜蜜。

  他又救了她,上一次也是他從二皇子手中救出她的,他總是在她最需要他時挺身而出保護她,會罵她是關心她……

  欸?人呢?

  趙晴希抬起頭,發現嚴官泓罵完就走了,心想著他會不會是因為她太笨了,老是這麼沖動行事,就不讓她跟著辦案了?

  她迅速追上他,跑到他面前道︰「嚴大人,我以後絕不會再沖動行事了,我保證!請讓我繼續跟著你一起辦案……」

  嚴官泓看她氣喘吁吁,感到好笑,「我有說不讓你跟嗎?這個案子多虧了你才能破案,你做得很好,但是你可別因此得意忘形了。」

  他向來都是冷冰冰的指責她,突然聽到他這麼說,她結結實實愣住了,她還用力捏了臉頰,會痛!她不是在作夢,她終于得到他的認同了,這陣子以來她的努力沒有白費。

  趙晴希內心狂喜,感覺身子輕飄飄的,有點站不住,她興奮的又道︰「大人,既然我能力那麼好,對你又那麼有幫助,那可以讓我直接通過三個月的試用期,一直跟著你嗎?」

  還真是得寸進尺!嚴官泓做出認真思考的模樣,說道︰「你的武功還差得遠。」

  她並沒有氣餒,堅定的道︰「我知道,是三腳貓功夫,我會更加努力的!」

  「回去了。」看她精力充沛,他淡淡一笑,繞過她往前走,馬車就停在前方暗處。

  趙晴希轉身看著他的背影,看著他寬闊的肩和挺拔的身軀,一顆心澎湃激蕩,她不由自主的漾開笑,追隨他的腳步踏出了步伐。

  兩人一前一後走著,月光下,地上的影子拖曳得長長的,看起來就像糾纏在一起。

  ***

  狐仙殺人一案破案後,竟扯出案中案,意外查出三名死者和陳義竟是靠著當紅罌花的下線才發財的。

  當趙晴希從專辦紅罌花案的李光宗口中聽到時,十分吃驚,沒想到紅罌花毒無孔不入,有那麼多人牽扯其中。

  可惜已經無法從死去的三人身上查出什麼了,陳義更是宣稱他什麼都不知道,只是靠著一個年輕男人牽線取得紅罌花做買賣,對方用紙條約他在鳳仙樓或其他花樓見面,那個人很神秘,會用易容術來掩蓋真面目,但聲音聽得出來是個年輕人,這陣子他因為狐仙案纏身,那個人已經許久沒和他聯系了,李光宗懷疑那人認識更上層的主謀,可惜後續的追查她無從得知,因為李光宗沒再來嚴家了。

  也因為狐仙一案破案了,最近沒有新案子,趙晴希又回去當她的粗使丫鬟。

  下人們知道趙晴希這陣子被嚴官泓叫去一起辦案,幫他跑腿,都很好奇究竟是辦了什麼案子,先前她為了遵守和嚴官泓的約定,不敢透露,現在案子破了當然能說了,她把幾件事拿出來說,說得精采無比,比說書先生還厲害。

  「一進入那個花魁的房間里,我便聞到一股怪味,原來是從一個櫃子傳出來的,用很重的薰香壓都壓不住,你們知道那個櫃子里藏著什麼嗎?」

  「什麼?」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挑得高高的。

  趙晴希神秘兮兮的環視眾人一圈,這才說道︰「是一個甕,里頭裝著三顆活跳跳的心啊!」

  「天啊!」

  「還是新鮮的,鮮血淋灕的三顆心……」趙晴希說得誇張了,畢竟都放了那麼久,哪還會新鮮,不過說故事就是要這樣,才夠吸引人。

  「惡……別說了,好想吐……」有人搗住嘴。

  「不!再說下去,太刺激了!」有人興奮的催促道。

  午飯時間,趙晴希就這麼和大伙兒玩鬧著,可不知道為什麼,她卻沒有感到很開心。

  飯後,她和碧兒拿著掃帚到院子里掃落葉,也不太起勁,明明她先前做打掃工作很賣力的,而且都做得又快又好。

  「唉,好無聊,我好想念嚴大人,不知道嚴大人現在在做什麼……」

  趙晴希聽到自己下意識說了這句話,馬上把頭搖得像波浪鼓一樣。

  什麼想念他,她一定是習慣了在外面辦案的刺激日子,現在回到府里當丫鬟做打掃工作,當然會覺得無聊。

  「小晴,你干麼一直搖頭啊,楊總管在叫你。」

  趙晴希聽到碧兒的聲音,感覺有人拉了拉她的袖子,這才回過神來,就見楊總管堆著笑臉站在她面前。

  「小晴,恭喜你,你升為二等丫鬟了!」

  「二等丫鬟?」趙晴希一愣。

  楊總管擠眉弄眼道︰「是泓少爺升的,還把你調去他那兒做事,這會兒正在書房等你,你快過去吧。」

  碧兒聽了真為她感到高興,曖昧的笑道︰「泓少爺不喜歡被丫鬟伺候的,看來你幫著泓少爺辦案,泓少爺對你很滿意,很看重你,快去吧。

  楊總管和碧兒都笑得古里古怪的,實在是泓少爺這可是第一次指定丫鬟服侍,讓人無法不往曖昧的方向想。

  其實早在之前泓少爺點了小晴的穴時,他們就看得出來小晴對泓少爺是特別的,泓少爺平常對女人都不太搭理,哪還會費心思惡整,再加上後來泓少爺把小晴當跟班似的帶去一起辦案,現在又將她調到書房里當二等丫鬟,他們更篤定泓少爺對她有特別的心思,別說他們,其他下人一定也是這麼想的。

  趙晴希聽碧兒這麼說,想起嚴官泓對她的贊美,心情愉悅的踏著輕飄飄的腳步走了。

  來到嚴官泓的院落,她走到書房,小九看到她,朝她招招手。

  「小晴,你終于來了,快進去,泓少爺找你。」他的一雙眼還定在她臉上,心情分外激動。

  趙晴希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樣看著自己,有些不自在的模了模臉,「我臉上有什麼嗎?」

  小九咳了咳,故作鎮靜的催促道︰「快進去吧。」

  她不明所以,踏進了書房,就見嚴官泓正坐在桌案後方看書,她輕喊一聲,「嚴大人。」

  她忽然覺得有點緊張,好幾天沒和他說話了,能夠見到他真好,她不由得暗暗竊喜。

  嚴官泓抬起頭,淡淡一笑,「你來了。」接著他站起身,走向一排書櫃,說道︰「你現在的工作就是當我的書僮,打掃我的書房,還有將這些歷年的卷宗一本本用布 干淨,按照順序排放」

  趙晴希不自覺盯著他看,她沒想過,除了辦案他們還能這麼相處。

  見她在發呆,他故意說道︰「怎麼,來我這里當書僮,就那麼不甘願嗎?」

  「沒有沒有!」她倏地拉回心神,猛搖頭。

  「是嗎?真的沒有一點勉強嗎?」嚴官泓挑眉。

  「沒有,我一定會做好工作的!」趙晴希露出諂媚的笑。

  他微微一笑,很滿意她的回答。

  她開始動手整理卷宗,看著上頭寫的標題,原來是他辦過的舊案子,她興奮的問道︰「大人,這些我都可以看嗎?我是說,若我做完工作後有空閑……」

  「可以。」嚴官泓並不避諱。

  「太好了!」趙晴希開心極了,好奇的看著卷宗上的標題,翻閱起來,「精怪擄童案,這是什麼案子呢……」

  見她看得起勁,他不由得唇角上揚,就知道她有興趣,先前他想著要將她調來身邊做事,但得找個名目,看到這些卷宗時突然靈光一現。

  這還是他第一次讓丫鬟進他的書房,闖入他的地盤,連他自己都感到意外。

  在狐仙殺人案後,他便過起閑來無事的生活,卻突然發現日子太安靜了,有些空虛寂寞,這才想到原來是她不在身邊的關系,他已經習慣她在耳邊吱吱喳喳的說話,也喜歡逗著她玩,最後他決定用幫她升職的名義,名正言順的將她調到他身邊。

  粗使丫鬟的工作很辛苦,讓她當書僮整理他的書房,能夠輕松點。

  嚴官秘理所當然的想,沒發現他除了習慣她的陪伴外,也自然而然的想對她好一點。

  可是當他看到她入迷的翻著卷宗,完全忘了他的存在,不禁有點不是滋味,于是他故意命令道︰「過來幫我磨墨,這也是你的工作。」

  趙晴希趕緊放下卷宗,「是!」

  她磨起墨來不是很順手,她只有在國小的書法課時寫過毛筆字,已經很多年沒踫過文房四寶了。

  「你居然連磨墨都不會。」嚴官泓嫌棄的道。

  「這又不是多大不了的事,看我的!」趙晴希鼓著腮幫子反駁,隨即低下頭,加快磨墨的速度。

  他表面上不假辭色,實則忍著笑盯著她,她拚命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愛、太好玩了。

  小九將自家少爺的表情盡收眼底,都驚呆了,主子居然會用這種玩味的表情看著一個姑娘,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嚴官泓冷眼瞟來,小九嚇了一跳,識趣的道︰「小的馬上出去。」

  「去拿盤糕點來。」

  小九只愣了下便意會過來,泓少爺不吃甜食,想也知道是給誰吃的,「是,馬上去。」

  「好了,我磨好了!」趙晴希抬起臉蛋,沒注意到方才磨墨時,她的臉太低,力道又過大,些許墨汁都噴到自己臉上了。

  嚴官泓見狀,再也忍不住笑了,「怎麼搞的,你整張臉都黑了。」

  「欸?不會吧,在哪里?」趙晴希慌張的就要用手模臉。

  「別踫!」嚴官漲制止道,馬上拿來帕子,一手輕抬起她的下巴,一手輕柔的替她 拭臉上的污漬。

  趙晴希不敢動,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圓睜著,對上他那張過分好看的俊臉,看著他那雙幽黑的眸子、英挺的鼻、優美的薄唇,她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就怕被他聽到她迅疾的心跳聲。

  嚴官泓看似很仔細的 著,實則心不在焉,他看著她那雙圓滾滾的大眼、櫻紅的唇,有點醉心,她白晰的肌膚就像剛蒸好的饅頭一樣,看起來很柔軟,他真想模模看……一閃過這種旖旎的心思,他猛然回過神,然後發現她的臉變樣了。

  「糟了,愈 愈黑。」他不客氣的笑出聲。

  聞言,她塢著臉,抱怨道︰「大人,你怎麼可以這樣!」

  嚴官泓故作正經的道︰「自己去洗把臉吧,還要勞動我幫你 臉嗎?」說完,他又逸出笑聲。

  「真是的,這麼整我!」趙晴希看他取笑她,氣得直跺腳,但內心深處又覺得甜蜜。

  只要可以待在他身邊就好。她在心里悄悄冒出這句話。

  兩人之間早存在著曖昧氛圍,一個眼神傳遞也都充滿著情意,只是當事人都沒有察覺到而已,可看在外人眼里卻是明明白白。

  小九並沒有走遠,正倚在窗外偷看這一幕,他服侍少爺那麼多年了,第一次看到向來內斂嚴謹的少爺會這麼逗弄一個姑娘,還會偷笑,他深信少爺一定是喜歡上人家了。

  只是,再一個月便是泓少爺三十歲的生辰,到時……唉,不想那麼多了。

  ***

  趙晴希就這麼成為嚴官泓的書僮,平日的工作就是打掃書房,整理他的藏書,還有磨墨,和小九一起服侍他的日常生活,比當粗使丫鬟時輕松不少。

  不過嚴官泓升她為二等丫鬟,將她調到書房里當書僮的事傳了出去,大伙兒竟都笑說嚴官泓是對她有意思,趙晴希傻眼,覺得這種誤會真是太糟糕了,所以只要有人問她,她都會扮命解釋。

  「泓少爺只是看重我的能力,才會叫我去當他的書僮,整理那些卷宗,並不是對我特別好……」可她待在書房的大部分時間都在看卷宗,他縱容著她看。

  「泓少爺只是愛整我而已,上次我的臉噴到墨汁,還被他取笑!」她沒有說之後她一個人吃了一大盤糕點,都不知道自己是去打掃還是吃點心。


  當八卦的人大部分都走光了,心虛的趙晴希這才稍微松了口氣,可是碧兒和青青還是不肯放過她,沖著她笑,她覺得她們笑得真邪惡。

  「小晴,要是你被抬為姨娘,可要關照我們呀!」

  「趙姨娘……喊起來還挺不錯的!」

  連古嬤嬤都不知道何時出現,湊上一腳,「真看不出來泓少爺會喜歡你這個毛躁丫頭,但或許就是你那活潑的性子,才能打開泓少爺冷寂的心房,你可要好好服侍泓少爺。」

  趙晴希唇角抽了抽,什麼跟什麼,她可是個現代人,祟尚一夫一妻制,她才不想當什麼姨娘,而且,她和嚴官泓也不是那種關系。

  嚴官泓並不喜歡她,只是將她當成跟班,她也不喜歡他,只是將他當成上司……好吧,當成她所敬愛的上司,說真的他對她很好,當他的書僮有得吃又有書可看,輕松得很。

  要再更進一步的說,他們是朋友關系吧。

  趙晴希想起和他一起辦狐仙殺人案的日子,兩人會一起討論案情,慢慢培養出默契以及革命情感,所以,他們之間算是友情吧?

  趙晴希點點頭,就這麼下結論。

  嚴官泓不在,趙晴希打掃完書房後便去吃午飯了,今天吃的是春卷,她和碧兒、青青把春卷帶到後院吃,幾個在別的院落打掃的丫鬟也加入,其中一個叫春花的丫鬟不說話,直掉著眼淚,大家都在安慰她。

  「說說看是什麼事,或許我幫得上忙。」趙晴希和春花並不熟,但她很樂意幫忙。

  青青和碧兒也催促道︰「是啊,你就說吧,誰欺負你了?」

  春花這才抽抽噎噎的說道︰「今天是三房少爺的祭日,在準備祭拜時,我動作慢了一點,三太太就罵我,還踹我……又不是我害死三房少爺的,怎麼把氣出在我身上……」她又哭了起來。

  趙晴希聽了,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才好,總不能說要幫她出氣踹回來吧。碧兒拍拍春花的肩,安撫道︰「我們只是奴婢,主子發火還能怎麼辦呢?你就忍耐點,一年只有一次祭日,平常三太太也不是會打罵人的主子。」

  「我知道……」春花點點頭,她也明白,但就是感到委屈。

  另一個丫鬟嘆息道︰「我負責打掃的是四房的院子,四房也陰陽怪氣的,成天在誦經,每個房間貼滿了符咒,我每次看到那些符咒,都覺得毛骨悚然。」

  「說起來嚴家看似很風光,代代都是高官,可是外面的人哪里知道,嚴家的男丁受到詛咒,皆活不過三十。」

  「唉,再一個月,泓少爺就要過三十歲生辰了……」

  「真希望不會輪到他出事。」

  丫鬟們你一句我一句的說了起來,只有趙晴希聽不懂她們在說什麼,她本以為是在開玩笑,但看她們臉色凝重又不像,讓她不安的問︰「你們在說什麼詛咒,嚴家的男丁活不過三十歲是怎麼回事?」

  碧兒和青青這時才反應過來,「對了,小晴是新來的,還不知道這件事。」別院的丫鬟也忘了趙晴希並不知情,面有難色道︰「這不能說的,光是我們私下討論就會被趕出去。」

  「可是只有小晴不知道太可憐了。」碧兒和青青把趙晴希當成好姊妹,怕泓少爺真要出了事,她會太傷心,不如讓她有個心理準備。

  趙晴希懇求道︰「拜托,請告訴我。」那個詛咒事關嚴官泓的性命,她真的很在意。

  別院的丫鬟想到趙晴希平常總是熱心助人,點點頭,由青青小聲的說道︰「其實是這樣的,在二十年前,老夫人為了斗垮一名年輕貌美的小妾……」

  趙晴希真覺得所謂的咒是場肥皂劇,簡單的說就是元配把小妾斗倒了,小妾撞牆自盡,在撞牆前詛咒嚴家的兒孫活不過三十。

  可十白的是,詛咒應驗了,先是二年目II大房的鵬少爺,接著是二房、四房的堂少爺,他們都是在滿三十的前夕出意外死去,和組咒不謀而合。

  趙晴希終于知道在鳳仙樓時,二皇子為什麼會說那些話了,然而,這世上真的有詛咒這種事嗎?

  趙晴希敬鬼神,會進廟里拜拜,但她是不相信誼咒的,這太不科學了,若人人在怨恨下說的話都會實現,那不就可以用袓咒殺人于無形,比死亡筆記本還好用。

  她打從心底認定,這三起意外命案肯定有蹊蹺。

  聽碧兒、青青她們說,嚴官泓也是不信邪的,為查明事情真相,他付出許多心力,想揪出在背後以詛咒之名殺人的凶手,可至今都沒有結果,成為懸案。

  而嚴老夫人對詛咒之說深信不移,曾在嚴官泓的三堂哥墜湖溺斃後,找來法師做法,證實是當年那名小妾的亡魂在作祟後辦了好幾場法會,但隔年嚴官泓的四堂哥仍是摔馬死了,嚴老夫人為此病倒,這件事更為撲朔迷離,詛咒色彩更甚,如今,嚴官泓再一個月就滿三十,嚴老夫人可是每天都提心吊膽的。

  再一個月……

  趙晴希在心里喃喃著這四個字,用力搖頭。

  不,不會的,他不會出事的!

  她雖然這樣安慰自己,心緒卻無法冷靜下來,不管這世上是不是有咒這種事,她都無法坐以待斃,她必須做些什麼才行……對,她可以幫他一起調查真相。

  趙晴希回到嚴官漲的書房,他還沒回來,她先在書房找起那三起意外案件的卷宗,只要看了卷宗,她便可以知道更多細節,或許就能找出線索。

  「放在哪里呢?」她在書架前一本一本的翻,但都找不到。

  「小晴,你在找什麼?」小九站在她身後,看到她慌忙的翻著卷宗,好奇地問道。

  趙晴希轉頭看向小九,想到他是嚴官泓的貼身小廝,肯定會知道的,她馬上追問︰「小九,你知道嚴家三起意外命案的卷宗放在哪里嗎?」

  他臉色一變,「你怎麼會突然想找那些卷宗?」

  趙晴希也不拐彎抹角,「我聽說有關詛咒的事了,嚴家三位少爺都是在滿三十的前夕意外死亡,你家少爺一直不信邪,想查出真相來,我想幫他的忙。」

  小九詫異的道︰「小晴,你不相信那詛咒?」

  她雙手叉腰,憤慨的道︰「誰相信那種事啊!哪可能罵一罵那個人就會死,肯定是有人利用當年那個小妾的袓咒來殺人。」

  小九看著她生氣的模樣,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和泓少爺同樣的想法,還說要幫忙一起查案,她真是與眾不同,難怪泓少爺會喜歡她。

  小九想了想,也許她真能幫助泓少爺也不一定,便道︰「卷宗不是放在這里,在內室,泓少爺平日都鎖起來。」身為貼身小廝,他自然有鑰匙,他進了內室,用鑰匙將某個櫃子打開,將卷宗取出遞給她。「就這些,並不多。」

  趙晴希馬上接過。

  「泓少爺和鵬少爺的感情一直很好,在鵬少爺墜樓死去後,他一直一個人努力的想找出凶手,他始終堅信這世上沒有,詛咒之說……」他接著又道︰「泓少爺大概酉時才會回來,你慢慢看吧,看完了再叫我。」

  離開書房前,小九不安的想,不知道泓少爺回來後發現她在看這些卷宗會不會生氣?

  泓少爺應該不想讓她知道他在一個月後可能會死的事,但這幾年來泓少爺一直都是一個人孤軍奮戰,他真希望有個人陪在泓少爺身邊,幫助他一起破除組咒。

  小九離開後,趙晴希一坐在地上看起卷宗,她發現這三起命案看起來基本上就是普通的意外,沒有太多線索,看完一遍後她又從頭翻閱,就怕有什麼細節疏忽了。

  罷過酉時沒多久,嚴官泓回來了,他知道趙晴希喜歡吃甜食,順便帶了一盒糕點回來,當他經過書房看到燭光還亮著,以為她是在看書,踏進書房卻沒看見她,只見內室里有人影,他將糕點放在桌上,走了進去。

  他完全沒料到平常鎖起來的櫃子被打開了,趙晴希正坐在地上翻看著卷宗,他錯愕的脫口喊道︰「趙晴希,你在做什麼?誰讓你看這些的?!」

  趙晴希一聽到嚴官泓的聲音,差點沒嚇破膽,她馬上從地上跳起來,一邊懊惱怎麼會專注到沒留意到時間,還有那個小九,也不知道去忙什麼了,居然沒有來提醒她。

  她心虛的道︰「嚴大人,我很抱歉,是我拜托小九讓我看的……」可是她是真心想幫助他,這股信念讓她增添了勇氣,于是她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大聲說道︰「嚴大人,讓我幫你吧,我跟你一樣認為這世上根本沒有詛咒這種事,是有人在背後陷害嚴家,我們一起來破除沮咒,捉出幕後凶手!」

  嚴官泓有些意外她會知道這件事,他一直沒想過要告訴她,倒不是刻意隱瞞,而是這並不是什麼好事,不需要掛在嘴上,他也不需要多一個人為他擔心,倒沒想到她在知道後,會想要和他並肩作戰。

  或許不該意外,她本來就是個古道熱腸的人。

  他忍不住笑道︰「一說到要辦案,你精神都來了,比起當丫鬟,你還是喜歡辦案吧,不過這案子沒那麼簡單……」

  「不,不是的,我不是喜歡辦案!」趙晴希急切的看著他,咬了咬唇,說出真心話,「我就只是想幫你而已,我不希望你出事。」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只要想到有人要害他,她就害怕得不得了,她什麼都不求,只希望他能夠活得好好的。

  嚴官泓望進她的雙陣,她正含著盈盈的淚光瞅著他,他知道很多人都很擔心他,但她的關心是不同的,她的目光流露了另一種情感,滿滿的幾乎快淹沒他,強烈的扣緊了他的心弦。

  他差點一把抱住她,可是他極力克制住這樣的沖動,微啞著嗓音道︰「傻瓜,你以為我會那麼輕易被殺死嗎?」

  趙晴希用力搖頭道︰「不是的,大人武功那麼高強,不會輕易被殺的,只是我在明,敵在暗,也不曉得對方會使出什麼詭計,要分外小心才行,大人,我們一起聯手來捉住凶手吧。」

  嚴官泓定定的看著她,眼神復雜。

  他很高興她願意幫忙,他也可以讓她幫忙,可是他「這案子不用你操心,你只要把書僮的工作做好,有新案子我會跟你說的。」嚴官泓說完後?大步跨出內室。

  察覺到他的態度突然變冷淡了,她不明所以,馬上追了出去,「大人,為什麼不讓我幫忙?就像狐仙殺人案一樣,我們可以一起辦案的,時間不多了,這一個月對方一定會有所動作,我們得快點找到線索,先發制人……」

  趙晴希沒留意到他突然頓住步伐,差點一頭撞上他的背,當她看著他緩緩轉過身,用那帶有寒光的眼陣瞅著自己時,她的心猛地一顫,尤其他說出來的話更是狠絕至極——「看來是我太縱容你了,才會讓你自以為什麼案子都辦得成,都忘了自己有多少能耐,你太自以為是了,竟敢爬到我頭上。」

  趙晴希大受打擊,臉色一變,「不是這樣的,我沒有自恃什麼案子都辦得了,嚴大人,我當你是朋友,我只是以朋友的立場想幫你……」

  「朋友?」嚴官泓鄙夷一笑,「你只是個下人,稍微對你好一點,就把自己的身分抬局了?真是不知分寸。」

  他的話好似硬生生打了她一拳,讓她分外難堪,她握緊雙拳,怒氣沖沖的吼道︰「對!是我自作多情才把高高在上的大人當成朋友,我太傻了,才會那麼在意有人要害你,為你擔心……我活該自作多情!」說完,她往他手臂用力一撞,越過他跑出書房。

  嚴官泓轉身看著她跑走,表情顯得懊惱,卻沒有追上去。

  這樣也好。

  一直以來,他都知道她對他是特別的,他喜歡她的陪伴,喜歡逗著她,因此他才會將她調到書房,他也知道自己是寵她的,才會任由她翻看卷宗,為她帶糕點回來,他卻未曾認真的想過,她對他而言是什麼樣的存在。

  直到她剛剛說了不希望他出事,用含淚乞求的眼神看著他,那是一個女人看男人的眼神,讓他著實心憐又悸動,產生了想將她擁入懷里的沖動,剎那間他才明白,他們之間早就變得不一樣了,原來他對她,早有了那種心思。

  曾經,他以為那種強烈的情愛他是不會擁有的,但他終究還是對她動了心,可也因為在意她,把她放在心上,所以他不想她插手這案子,就怕那詛咒背後的陰謀會撲向她。

  而且,他也不想要有萬一……他不希望他若是真的死了,她會為他傷心。

  所以,現在把她氣走,不讓她涉入這個案子是最安全的,現在對她狠一點,是最好的。

  趙晴希接連幾天都沒有到嚴官泓的書房做事,其他人問怎麼回事,她都說他們吵架,大伙兒都覺得她好大膽,敢對主子擺架子,紛紛勸她去道歉。

  趙晴希才不管,她也是有脾氣的,不會任他這麼辱罵她,就算他以後不再讓她跟著辦案,或是想將她趕出嚴家都隨便他了,她居然以為自己在他心里有一定的地位,至少他是把她當成朋友的,卻沒想到他不過將她當成下人,她真是個大傻瓜!她長長嘆了口氣,她真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活像是失戀似的。

  碧兒知道趙晴希心情不好,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從懷里掏出一個油紙包來。

  「來,這個給你吃,我在廚房拿的。」

  「是豆沙包!」趙晴希眼睛一亮,精神都來了。

  「我這里也有,是胡伯給我的,我放著沒吃,特別留給你的。」青青也把自己的點心給了她。

  「是奶黃包!」趙晴希好感動,「嗚嗚,你們對我太好了!」

  她一口豆沙包,一口奶黃包,果然吃甜食心情會好。

  就在這時,前面有一群女人往這方向走來,為首的是老夫人身邊的王嬤嬤,在嚴府說話可是很有分量的,三人馬上往旁邊讓開,讓她們走過。

  走在王嬤嬤後方有幾個丫鬟,還有一個貌美姑娘,是個生面孔,趙晴希不禁多看了幾眼。

  「那位漂亮的姑娘是誰呀?」她好奇的問道,長得真美,氣質脫俗,看那衣著也不像是來當丫鬟的。

  碧兒和青青早有聽說,兩人使著眼色,最後由碧兒回道︰「那是老夫人為泓少爺納的妾,今天晚上會有納妾儀式。」

  青青怕趙晴希難過,拍了拍她的肩道︰「小晴,在大戶人家里,哪個少爺不是三妻四妾的,這沒什麼大不了的,你要想開點,而且老夫人也是怕泓少爺就這麼走了,沒有留下子嗣才會替泓少爺安排,並不是泓少爺願意的。」

  趙晴希沒有說話,在聽到妾這個字時,她心底一刺,眼前起了白茫茫的霧。

  在這一刻,她終于明白自己的心情是怎麼回事了。

  原來她對嚴官泓早有了那種特別的感情,所以在狐仙案破案後,她才會感到寂寞,等成為他的書僮能待在他身邊,她又很開心,聽到那個粗咒,唯恐他會死,害怕得不得了,她也傷心著她和他連朋友都當不上,全是她自作多情,現在知道他要納妾,她心里更是酸楚一片。

  原來她喜歡他……

  可惡!她還真的失戀了!

  趙晴希掛著一雙熊貓眼,她終于知道失戀的心情了,昨天在聽到嚴官泓納妾的事後,傍晚她偷偷跑去他的院落,還真的看到他的房間外高高掛著紅燈籠和囍字,她狠狽的逃跑,一整個晚上都在想像他和那個漂亮的小妾共度春宵,完全睡不著,今天一起床,她就變成游魂了。

  碧兒一看到她的樣子,嚇了一跳。「小晴,你看起來好憔悴,沒事吧?」

  趙晴希握緊雙拳道︰「沒事,我提得起放得下。」

  從今天開始,她要忘了那個無情的男人!趙晴希這天分外努力工作,想將嚴官泓的身影逐出腦海,嚴府或許待不下去了,她得為日後做打算,撐到了吃晚飯,她沒什麼胃口,隨便扒了幾口飯,便拖著疲累的身軀想回房休息,卻被迎面而來的王嬤嬤擋住去路。

  「老夫人找你。」王嬤嬤抬高下巴,頤指氣使的道。

  老夫人找她做什麼?該不會是她和嚴官泓的那些流言傳到她耳里了,讓她以為她對她的孫子有非分之想,才要把她叫去訓話?

  趙晴希忐忑不安的跟著王嬤嫂來到老夫人的院落,進入一間廂房,她看到坐在太師椅上的嚴老夫人,一雙眼犀利得活像鷹眼,看起來嚴苛又傲慢,待在她身側的徐氏倒是很親切,朝她示好的點了點頭,她連忙向兩人恭敬的行禮。

  「你就是趙晴希?」嚴老夫人問道。

  「是。」趙晴希點頭回道。

  「聽說是泓兒把你救回來的?」嚴老夫人打量著她,模樣只稱得上清秀,瞧不出有什麼特別的。

  趙晴希自是看得出老夫人的鄙視,隱忍著脾氣道︰「是。」

  「聽說前陣子你幫著泓兒辦案,還真了不起。」

  聽出老夫人嘲諷的口吻,趙晴希連忙解釋道︰「不是的,我……奴婢只是幫泓少爺跑跑腿,做些雜事而已,沒那麼大的能耐。」這些有錢人一不高興就會打罵僕人,她得小心說話。

  「你喜歡泓兒?」

  趙晴希知道大戶人家有門戶之見,不喜丫鬟對主子有企圖,要是她承認,她肯定會被刮一層皮,「奴婢不敢,奴婢對泓少爺只有忠心不二。」

  嚴老夫人審視著她道︰「看起來還挺安分的,希望能爭氣點。」

  「爭氣?」趙晴希一愣,這是什麼意思?

  「好了,喝茶吧,這是賜給你喝的,以後你可得盡心服侍泓兒。」嚴老夫人說完,王嬤嬤立即將茶杯端到趙晴希面前。

  趙晴希一頭霧水,但這杯茶都端來她面前了,若是不喝,就是不給老夫人面子,她只好拿起茶杯,一口飲盡。

  嚴老夫人滿意的一勾唇角,「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是。」趙晴希放下杯子,不期然對上徐氏歉然的臉,心里咯登一聲,感到不安,只不過她還來不及細思,王嬤嬡已經來到她面前,擺明了要送她出去,她不得不離開。

  趙晴希一走,徐氏便急切的道︰「娘,這樣好嗎?您對她下了藥,那丫頭不知道……」

  「她的意願不重要,只要泓兒喜歡她就好了,下藥也省事點,這事你別管。」嚴老夫人警告完,朝徐氏的丫鬟吩咐道︰「把夫人看好。

  徐氏只能擔憂的瞥向房外。

  屋外,趙晴希走在走廊上,走沒幾步便感覺喘,體內好像有火在燒,讓她全身熱了起來。

  老夫人該不會是想毒死她吧?「你人不舒服,我們送你回去吧。」

  「往這里走。」

  趙晴希這時才發現,王嬤嬤居然跟過來了,接著,她的左右手被她和另一個嬤嬤扣著往前走,她真的覺得很不對勁,「不用,我自己走……」

  然而她說的話她們不理,她又渾身發軟,力氣根本敵不過她們,最後只能被拖著走。

  趙晴希抬頭一看,發現這里不是她住的下人房,而是嚴官泓的院落。

  為什麼要帶她來這里?

  趙晴希熱得連腦袋也一片混沌,接著她又被拖進了嚴官泓的房間,「你們到底是她被拖上床,但她卻沒有力氣起身,而且她發現自己變得好奇怪……她居然熱到想脫衣服!

  「今晚好好的服侍泓少爺,老夫人不會虧待你的,要是一舉得男,以後可就有好日子過了。」

  趙晴希聽到這句話,終于明白她喝了什麼——她被下了藥!

  她真想大罵那個老太婆瘋了,嚴官泓昨天晚上不是納妾了,現在又是在上演什麼戲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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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dj01 發表於 2022-10-9 10:07 PM

【第7章】

  小九一看到自家少爺回來了,終于松了口氣,馬上沖上前稟報道︰「少爺,小晴在兩刻前被王嬤嬤她們帶來你房里,她的樣子很古怪。」

  當時他看到小晴被王嫂嬤拖進了少爺房里,正想進房看看,王嬤嬤一踏出房間看到他,就說這是老夫人的意思,警告他別做多余的事,他便不敢進房了,只好守在房外等主子回來。

  嚴官泓緊獲著眉頭,心生不好的預感,袓母又做了什麼事?

  他馬上推門而入,就見趙晴希瑟縮在地上,他邁開大步將她抱坐到床上,見她閉著眼,他輕拍著她的臉蛋,喚道︰「趙晴希,你醒醒!」

  趙晴希一直試圖想離開這個房間,但那個藥讓她全身發熱又沒力氣,她想下床,卻摔到地上,摔得全身好疼,再加上昨晚沒睡好,她恍恍惚惚的躺在地上睡著了,一直到被拍了臉,她才緩緩睜開眼,出于本能將身子貼向他,雙手緊緊抱著他的腰。

  嚴官泓看著她,她的雙頰有著異樣的潮紅,身子也很燙,還緊緊偶著他,他真不敢相信,袓母繼昨晚擅自作主幫他納妾之後,竟然還對丫鬟下藥!

  他再次喊道︰「晴希,你清醒點!」

  她努力睜開迷蒙的雙眼,終于看清楚來人是嚴官泓,接著她視線往下,意識到自己居然抱住他,她趕緊松開手,往後一退。「嚴大人,我不是故意抱你的,是你袓母,她真的瘋了,居然對我……」她實在說不出口她被下了藥。

  「我袓母以為我喜歡你。」嚴官泓心緒復雜的嘆道。

  他為了保護她才推開她,沒想到她竟被送到他的床上。

  趙晴希納悶道︰「為什麼你袓母會以為你喜歡我?她昨天不是才幫你納了小妾,讓那個漂亮女人幫你生孩子不就好了,為什麼……」

  他那個小妾長得那麼美,送上她只會倒他胃口吧。

  嚴官泓定定的凝視著她,「我沒有納妾,我昨晚把人送走了,我不會踫我不喜歡的女人。」

  趙晴希的心用力一跳,他說他把人送走了,所以他和那個小妾昨晚並沒有……等等,她在高興什麼?他也一樣不喜歡她啊,才會那麼毫不留情的對她撂狠話,傷她的心。

  「那我……是充數的嗎?太過分了,把我當什麼了,當奴婢就沒有人權嗎?我要回去了!」趙晴希氣憤得想下床,卻癱軟在他懷里。

  一踫觸到他,嗅到他身上純男性的氣息,她輕輕的喟嘆,感覺被他抱著很舒服,讓她不由自主更貼緊他。

  不對,她這樣好像是對他發情了……她感到害怕,推開他想下床。

  嚴官泓扣住了她的手,「你不能這樣離開!」

  「不用你管!」趙晴希只想離他遠一點。

  「你這樣子出去是想勾引男人嗎?」他氣惱的道。

  她生氣了,「什麼勾引男人,我才沒有!」

  「你這個樣子還不是在勾引男人?」嚴官泓的嗓音變得有些沙啞。

  她臉上異樣的紅潤,眼眸里飽含的春意,帶著平常沒有的嫵媚,他不放心讓她一個人離開。

  趙晴希還想反駁,卻發現兩人靠得很近,近到她快貼上他的臉了,天啊,她竟然又抱住他了,她趕緊將手松開,這一次退得更遠了些。

  抱緊他的香馥嬌軀突然退開,嚴官泓感到一陣空虛,卻也冷靜的道︰「這種藥我會解,我幫你解毒,你很快就沒事了,你把衣裳給脫了。」

  「你、你……你想做什麼?!」她瞪著他,一把拿起枕頭擋在胸前,沒想到他那麼。

  他知道她誤會了,正色解釋道︰「你只要脫去外衫就行了,接著我會幫你運功,你的毒就能排出了。」

  只要運功就能解毒?趙晴希一怔,接著猛搖頭,不然她是在期待什麼?

  他會這麼坐懷不亂,果然是對她一點興趣都沒有吧,只希望她快點離開他房間……

  「晴希?」

  她握著拳頭,心里天人交戰,她該離開的,不必用熱臉去貼他的冷,失戀就失戀,沒什麼大不了,但她發現自己並不想在解了毒後就這麼離開他,不想忘記他,甚至不想離開嚴府,她做不到從此和他形同陌路,她還是想……

  趙晴希忍著體內愈攀愈高的躁熱,微喘著氣道︰「嚴大人,小九說你很想找到害死你大哥的凶手,一直以來都很拚命,我想要幫你。」

  嚴官泓聽她又提起這件事,斥責道︰「我不是說了要你別管……」

  「我不能不管!因為我喜歡你,無論如何都想幫你!」她堅定的看著他。

  他狠狠一愣,過了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在說什麼,連我查了那麼久都查不出幕後真凶,你憑什麼能幫我?你也說了敵在暗,你可知道那樣有多危險?」

  趙晴希急切的道︰「我知道危險,但我會小心的。」

  嚴官泓不容分說的道︰「別說了,我不會把你拖下水的!」

  「嚴大人……」

  見她還想說什麼,他更加嚴厲的打斷,「可以神不知鬼不覺殺了我三個兄長,而且沒有留下任何線索,凶手肯定不是簡單人物,我不會讓你涉入這麼危險的事!」

  趙晴希一震,聽著他的話,她內心突然產生了一個奇特的想法,他該不會是……

  「嚴大人,難不成你是怕會連累我,擔心我有危險,才故意把話說得很難聽,不讓我踫這個案子?

  她一看到他表情微變,就知道她猜對了,原來他不是要傷害她,而是要保護她。

  趙晴希太開心了,她綻開笑容,握住他的手道︰「大人,相信我,我沒那麼沒用,雖然對你而言我只有三腳貓功夫,但我可以保護自己,我真的會很小心的,拜托,就讓我幫忙吧!」她厚臉皮的又道︰「大人,你不能拒絕我,你不答應的話,我從今天起就死命纏著你。」

  嚴官泓怔怔的看著她,不敢相信她居然又威脅他,她就是這麼大膽妄為,臉皮比銅牆還厚……想到這里,他忍不住放聲大笑,「哈哈哈!」

  這是他們爭吵的這幾天以來,他心情最放松、笑得最爽朗的一次。

  她被他的反應弄得一愣,「大人?」

  他緩緩斂起笑意,凝視著她,抬起手輕撫著她的臉,「晴希,我被你打敗了,我服了你,你就來幫我吧。」

  他捫心自問,他真的想推開她嗎?他對感情這種事很淡泊,有沒有成親都無所謂,但是,當他心里闖入了一個她後,他終于明白,他不是對女人沒興趣,也不是不想成親,而是他還沒有遇到她。

  別的女人他都瞧不上眼,他只想要她,她是如此特別,徹底顛覆了他對女人的想法,她讓他知道女人可以很聰明、很勇敢,可以和他一起面對困難。

  對,她很聰明,也有防身的武功,她不是個普通女子,他不能小看她,而是該相信她。

  他若是再一次推開她,肯定會錯過她,屆時不會再有一個和她一模一樣,可以打動他的心的女人出現了。

  嚴官泓想通了之後,心情愉快,看她困惑的張大眼眸,他低頭吻上她的唇。

  趙晴希看他終于點頭答應了,正高興時,被他這麼一吻,她腦袋都炸了,什麼都無法思考,只覺得他的吻讓她體內的躁熱稍微平息了一些,但她馬上又想索求更多,她驅于本能的偎向他,回應他的吻。

  她的熱情讓他無法招架,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如八爪魚般攀住他,他趕緊在理智還沒完全消失前推開她。

  趙晴希回過神來,想起方才的吻,臉紅得都快滴出血來,「嚴大人,你、你為什麼吻我?」

  嚴官泓溫柔的看著她道︰「還不明白嗎?我說了我不會踫我不喜歡的女人,我袓母就是看中這一點,才會把你送到我床上。」

  聞言,她還是感到難以置信,鼓起勇氣問道︰「嚴大人,你的意思是,你喜歡我?」

  「沒錯。」他輕笑道。

  趙晴稀眸一亮,開心得想抱住他。

  嚴官泓卻一把扣住她的肩膀,不讓她靠近,免得自己把持不住,「好了,把外衫脫了,我先幫你解毒。」

  像是兜頭被淋下一桶冰水,她脫口道︰「現在還要解毒?」

  她直率的反應又把他逗笑了,「面對喜歡的人,我當然不能那麼隨便,我要明媒正娶,讓你名正言順成為我的人。」

  趙晴希高興得都快飛上天了,這意思就是他對她是認真的,只是她仍不免感到遺憾,她看過的小說里,通常在這種時候,男女主角都會天雷勾動地火……

  嚴官泓光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胡思亂想些什麼,他輕彈了下她的額頭,「別露出這種表情,快點,我幫你運功。」

  趙晴希回過了神,紅著臉脫下外衫,隔著一層單衣讓他幫忙解毒。

  接下來,兩人之間當然沒有發生任何旖旎行為,他們嚴肅的討論案情,最後趙晴希體力不支,睡著了。

  嚴官泓將她抱上床,蓋上棉被,看著她一會兒,吻了她的唇,然後將房間讓給她,到外榻睡。

  ***

  翌日,嚴官泓帶著趙晴希到嚴老夫人的院落,在屋外遇到徐氏,便讓趙晴希待著,一個人進了老太太的房里。

  嚴老夫人看到孫兒來了非常開心,可是孫子卻冷肅著一張臉不說話,嚴老夫人笑容一斂,知道他在生氣。

  終于,嚴官泓開口了,「袓母,你不該這麼做。」

  「泓兒,你不要袓母幫你找的妾,袓母便找你喜歡的,你們現在不是很好嗎?這樣不就得了。」嚴老夫人可是派了眼線,知道他和那丫頭在房里待了很久,雖然她不滿意趙晴希,但孫子的生辰就快到了,也只能這樣了。

  嚴官泓見袓母沒有一絲愧疚,嘆了口氣,硬聲道︰「我希望袓母以後別再對她下手°」

  嚴老夫人知道這次是惹火孫子了,也不敢和他硬踫硬,「知道了,只要那丫頭替我生下白白胖胖的曾孫就好,我不會虧待她的。泓兒,你爹娘走得早,你大哥也不在了,袓母恨不得拿命來幫你抵,只盼你能活久一點。」

  嚴官泓知道老人家是真心疼愛他,所以就算不高興,也無法真的生氣。「袓母,我保證我不會死的,你要相信我,我很快就會找出凶手了。」

  嚴老夫人難掩訝異,經過昨晚,孫兒自信的眼神多了一抹暖意,是那個女人改變他的嗎?

  屋外,趙晴希看著嚴官泓進入嚴老夫人房里,慶幸著她這個妾不用進去請安,她還在生氣,就怕一看到嚴老夫人那張刻薄的臉,會忍不住罵她一頓,那就不好收拾了。

  「小晴,昨晚真抱歉,我明知道婆婆在茶里下了藥,卻幫不上你。」

  趙晴希回神,這才發現徐氏在對她說話,連忙搖手道︰「不,我怎麼會怪夫人,我知道夫人也是無可奈何的。」

  「那就好。」徐氏松了口氣,端詳起她的衣裳,關心的道︰「怎麼還穿著這麼素,你現在身分不同了,不是單純的下人了,我吩咐下去,幫你多做幾套新衣裳。」

  「謝謝夫人。」趙晴希感激的道。

  徐氏握著她的手,真誠的道︰「小晴,雖然你只是個妾,但只要有孕,就能母憑子貴,放心,我相信官泓能平安度過他三十歲的生辰的。

  「是。」趙晴希望著溫柔誠懇的徐氏,覺得她人真好,可是又忍不住想,徐氏是真心的嗎?嫁了一個大她二十來歲的男人,又受到婆婆的百般挑剔和責難,她心里真的沒有怨恨嗎?

  趙晴希的心思飄遠,想起昨晚她和嚴官泓討論案情的過程——「我大哥是不可能會自殺的,不過他有暈眩的毛病,有可能會不小心摔下樓,但我總覺得事有蹊蹺,大哥不是那麼大意的人。」嚴官泓說道。

  她聽完後問道︰「你大哥墜樓時都沒人看到嗎?」

  他沉重的搖搖頭,「那個時間下人們都休息了。那個樓台是我們兄弟倆平日常去的地方,我大哥喜歡上去吹吹風,到底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我也很想知道。」

  「你三房和四房堂哥的死看起來也沒問題……」趙晴希又說道,卷宗上同樣寫著沒有目擊者……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對了,老夫人找來的那個法師會不會有問題?假設是他和幕後真凶兩人聯手……」

  這個假設嚴官泓不是沒有想過,「我曾派人去找那個法師,但是就這麼湊巧,他失蹤了,所以更加古怪。」

  她點頭附和道︰「我想不是被滅口就是躲起來了。」

  他表情冷凜的將他懷疑真凶是二皇子的原因告訴了她。

  「原來跟二皇子有關……」趙晴希難掩錯愕,想不到二皇子會有嫌疑,難怪當時嚴官泓在鳳仙樓遇到二皇子時,整個人變得好陰沉,充滿敵意。

  嚴官泓又道︰「出事前,大哥說他在秘密調查一件案子,似乎是在調查二皇子,所以我直覺我大哥的死與二皇子有關,只是後來我的兩個堂兄也意外過世,應證了二十年前那個小妾的詛咒,讓這案子變得更混亂。我想不通二皇子加害我兩名堂兄的理由,還大費周章的弄個詛咒謎團,這不像他的作風,加上沒有其他線索,才會遲遲無法破案。」

  趙晴希思索了下,說道︰「除了二皇子,嚴家還有仇家嗎?」她得知道還有誰怨恨著嚴家,有動機殺人。

  「嚴家代代為官,當然會招妒,但我卻想不到對嚴家恨之入骨的……」他頓了下才道︰「如果真要說,就只有我二叔了,他一直認為袓母偏袒我爹,因而心生怨恨,他時常向袓母要錢,而且他向來橫行霸道,沒有不敢做的事,我懷疑過他聘了殺手,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了我三名兄長,但我二叔不是個會藏心思的人,做事沒那麼縝密,要是凶手真是他,我不會至今還查不出什麼。」

  「二老爺嗎?」趙晴希想起曾經被她打跑的中年男人,想法和他一樣,「你二叔確實不像個會故布疑陣的人,看起來只是力氣大,頭腦並不聰明。」她接著又問道︰「那不要去想仇人,我這麼簡單問好了,你們家的兄弟若都死了,誰會是最大的受益者?」

  聞言,嚴官泓臉色一變,僵硬的道︰「我小娘,到時家產都會落入身為嫡子的禎兒手中,可是她端莊賢良,這些年來用心侍奉袓母,她不是這種人。」

  她想了下道︰「還有你五房的庶堂弟,不過他是庶子,就算殺了你,還有嫡出的喬兒和禎兒在,家產輪不到他,除非他對那兩個孩子也痛下殺手。」

  他立即否認,「庶弟勤勞好學,又疼愛喬兒和禎兒,我不認為他會做出那種泯滅人性的事。」

  趙晴希聽得出來,嚴官泓不認為徐氏和五房堂弟會做這種事,她知道,要他懷疑自己最信任的家人很困難。

  「不如你專心調查二皇子,你的家人就由我來調查吧,你袓母要我當你的妾,那我就聽她的話,剛好用這個身分在府里走動,接近你的家人,也不會受到懷疑。」

  嚴官泓聽她的提議覺得可行,由她來查或許能看出他所看不見的盲點,只是,若小娘和五堂弟若真的與這三起命案有關,那她不就危險了?

  雖然他知道她沒那麼柔弱,不能小看她,也該相信她,但他還是不願讓她涉入危險之事。

  趙晴希看出他的疑慮,笑咪咪的拍拍胸脯道︰「我只是和你的家人聊聊天,套交情,又不是水里來火里去的,不會有危險的,交給我吧!」

  所以,趙晴希現在的任務是調查徐氏,必須得接近她,在她身邊打轉,伺機觀察她。

  于是非常誠懇的道︰「夫人,你是這麼端莊賢慧,我可以跟在你身邊學習嗎?我粗魯慣了,怕伺候不好,可是我想表現得好一點,讓老夫人喜歡我……」

  「這有什麼問題,我會教你的。」徐氏溫柔點頭。

  「謝夫人!」趙晴希表面上笑得開心,心里則是暗忖,她一定要成功完成任務。

  ***



  趙晴希成為嚴官泓的妾這件事被宣布後,趙晴希無論到哪里,下人們都爭相恭喜她,並沒有因為她的身分變了,連態度都變了,趙晴希真的覺得很慶幸,而她自己還是一樣喜歡和大家吵吵鬧鬧的。

  嚴官泓不在時,趙晴希大部分時間都跟在徐氏身邊,她真的覺得徐氏性子很好,面對老夫人的挑剔毫無怨言,是苦情好媳婦的代表,意外的是,她原本以為老夫人會找麻煩,倒是沒有,還送上補品,囑咐她的肚皮要爭氣點。

  幾天下來,趙晴希被徐氏帶在身邊,也和三房、四房的人有了接觸,還見到了嚴官泓的大嫂方氏,在趙晴希看來,他們都患有創傷後壓力癥侯群,無法面對家人被害死的事實,她感到不勝欷吁,只望時間能夠平復他們的傷痛。

  今天,徐氏教趙晴希做菜,說要想得到丈夫的寵愛,有一手好廚藝是必備的,這可苦了趙晴希,在有瓦斯爐的現代,她最厲害的也只會煮泡面、下個水餃,現在要用灶爐生火作飯,根本是天方夜譚。

  好不容易做好了午膳,剩下一鍋油,扔了也浪費,趙晴希靈機一動,將沒煮完的食材扔進去,也將馬鈴薯切成一條條的扔進油鍋里,于是炸蝦、炸排骨、炸青菜和薯條就這麼出爐了,成為孩子們午後習完字的點心,她讓丫鬟們端到庭子里,邊納涼邊吃。

  禎兒和喬兒從沒吃過這種吃食,他們一手捉著炸蝦,一手捉著薯條吃,可樂壞了。

  徐氏誇贊道︰「我從不知道這些食物炸來吃會那麼美味,尤其是那個叫薯條的,孩子們都好愛吃,下次我也炸炸看好了。」

  趙晴希聽得真汗顏,不好意思說炸物不宜吃太多,會發胖的。

  這時,有個年輕男人從前面走廊走來,徐氏見趙晴希不認識,介紹道︰「那是品威,是五房庶出的,官泓的堂弟。」

  「原來他就是大人的堂弟啊!」趙晴希打量著對方,很年輕,小了嚴官泓幾歲,長得俊秀斯文,可說是一表人才,戴上眼鏡的話就更像優等生了。

  徐氏笑道︰「禎兒和喬兒平日最喜歡黏著官泓和品威了,品威算是和官鵬、官泓兄弟倆感情最好的堂兄弟了。」

  難怪嚴官泓會說他的庶堂弟不會害自家人,趙晴希心里暗忖道。

  兩個孩子見到嚴品威來了,都拿著炸物搶著要給他吃,嚴品威也蹲吃,看起來和兩個孩子感情很好。

  「這是什麼?還真好吃!」嚴品威驚艷的道。

  「是晴姨娘炸的薯條!」禎兒和喬兒異口同聲搶著回答。

  「晴姨娘?」

  嚴品威這時才注意到徐氏身邊的年輕女人,站起身想上前打招呼,徐氏正好領著趙晴希走過來,介紹道︰「品威,這位是你官泓堂兄最近納的晴姨娘。」

  嚴品威一聽,先是有禮的朝趙晴希點點頭,才開玩笑道︰「晴姨娘,我堂兄向來清心寡欲,老僧入定,你究竟是何方神聖,居然能收服他。」

  趙晴希忙看著自己的手腳,「我差點以為自己長了三頭六臂呢!」

  她的回答讓兩人都笑了。

  接下來,徐氏又拿了其他炸物給嚴品威吃,他稱贊著好吃外,也注意到徐氏手背上的小傷痕。「伯娘,你手受傷了,怎麼那麼不小心?」

  「這沒什麼,切菜時切到的,過兩天就會好了。」

  「我這里有金創藥,我幫你 。」

  「不用了……」

  嚴品威從懷里掏出一瓶藥,捉起徐氏的手便直接幫她撒上藥粉,這動作自然而然,有一股說不出來的親昵,趙晴希不自覺留意的盯著看。

  上完了藥,徐氏發現到她的目光,尷尬的道︰「小晴,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雖然我名義上是官泓和品威的後娘,但是我們相處起來就像姊弟,品威他沒大沒小邊了。」

  「是這樣啊。」趙晴希笑笑的點點頭,沒多說什麼。

  孩子們吃完了炸物,跑去玩沙子了。

  嚴品威想過去看孩子們玩沙,趙晴希心想她難得遇上嚴品威,得把握機會打探,她馬上朝徐氏說道︰「夫人,那個……其實我有個煩惱,我最近才知道嚴家詛咒的事……」

  嚴品威聽到這句話,停下腳步。

  趙晴希看到嚴品威停下來了,徐氏也聽著她說,她繼續演下去,「聽說嚴家的男人受到詛咒,皆活不過三十,大人剩不到一個月就滿三十了,我好怕他會出事……」

  徐氏溫柔的安慰道︰「這案子官泓已經在查了,他一定會查出真相的,你要相信他。」

  嚴品威順著話道︰「是啊,晴姨娘,你就相信我堂兄吧,我堂兄辦過那麼多案子,他一定會趕在生辰前破案的。」

  「那……你們覺得誰最有可能害嚴家人?」趙晴希試探的問。

  兩人沒想到她會這麼問,對看了眼,嚴品威率先回答,「二伯父吧,他痛恨袓母偏心大伯父,又覬覦嚴家家產,每次上門來討錢都吵得雞飛狗跳的。」

  「說起來,二弟最有可能。」徐氏也附和道。

  趙晴希仔細觀察他們的表情,倒是不心虛。

  「如果我可以幫上堂兄的忙就好了,偏偏我在大理寺也只是個小闢員,能力遠遠不及堂兄……」嚴品威懊惱的又道。

  趙晴希看著嚴品威,看得出他很敬愛嚴官泓,他和徐氏都不像對嚴家有深仇大恨的人,但是,誰知道呢,或許是他們的演技高超,她得再多多觀察。

  想著,趙晴希朝右方的沙地看過去,看到兩個孩子正玩沙玩得起勁,一時玩心大起,「我也要去玩沙!」她卷高了衣袖。

  「小晴你……」徐氏嚇得瞠大眼,玩沙子可是很不端莊的行為。

  嚴品威也錯愕的看向她。

  「偶爾為之嘛,夫人,不要讓老夫人知道喔!」趙晴希朝她眨眨眼,朝沙地快步走去。

  當然,她可不只是顧著玩,和徐氏的兒子禎兒混熟,可以打探出徐氏私下的一面,也可以和徐氏拉近距離。

  等等,那個丫鬟……是在看她嗎?

  趙晴希頓下步伐,看到對面榕樹下有個丫鬟在看著她,但隨即又跑掉了,是她想太多嗎?

  趙晴希朝兩個孩子跑去,「喬兒、禎兒,姨來陪你們玩!姨很會堆城堡,就是很高很高的房子……」

  趙晴希白天跟著徐氏做事,晚上和嚴官泓在房間里討論案子,交換彼此查到的消息,她真想問,他們這樣子算是談戀愛嗎?

  不,完全不像。

  而且兩人雖然同房,但因為那男人骨子里非常傳統,認為在沒有成親之前不能冒犯她,堅持把床讓給她睡,所以目前為止他們什麼事都沒發生。

  趙晴希實在不忍他在地上打地鋪,曾提議過兩人同睡一張床,當然是純睡覺,但馬上被他瞪了。

  後來她想想他有這顧忌也對,要是和他同床,半夜她忍不住男色誘惑撲向他怎麼辦?

  結論是,趙晴希雖然覺得和嚴官泓之間不像在談戀愛,少了甜蜜,但兩人在談論案情時,總是熱血沸騰的也不錯,她很能自得其樂的。

  今天,趙晴希在嚴官泓回來後,向他提起見到他堂弟的事,還有看到那個丫鬟在偷看她的事。

  「那丫鬟是三房的,我晚點去找她時,她竟說她並不是在看著我,眼神飄移,分明在說謊,我還要再去找她問清楚。」

  「三房的丫鬟?當年我問過服侍我三堂兄的丫鬟小廝,他們都說當時三堂兄酒醉,發酒瘋,把他們趕走了,所以並沒有看到他落湖的情況。」

  「瞧你老是這麼冷著臉,那丫鬟就算有什麼事也肯定不敢跟你說,若是我的話或許就不一樣了,總之,交給我吧。」趙晴希拍拍胸脯道。

  她暫時隱瞞徐氏和嚴品威過于親密的互動,在她看來,他們就像一對情侶,但無憑無據說出去可是會破壞他們的名聲,她想著再觀察一陣子好了。

  嚴官泓說起二皇子近來的動向,「皇上最近身體有恙,二皇子親自照顧,還到廟里為皇上祈福,皇上高興的以為浪蕩成性的二皇子轉性了,反倒是太子頻頻出錯被皇上責罵,我懷疑是二皇子在背後陷害太子,好讓皇上厭惡太子。」

  「還有呢?」趙晴希問道。

  「二皇子似乎和幾個大臣往來甚密,大概有謀位的意圖,太子在搜集證據了,只是二皇子相當小心又有戒心,不容易找到他的把柄。」

  聽完,她真想捉頭發,這是宮斗吧,和嚴家三起受詛咒的意外命案有什麼關聯?

  距離嚴官泓滿三十只剩不到一個月,她開始焦慮起來了。

  「如果能知道你大哥在調查的案子就好了,也能厘清誰的嫌疑最大,集中往那方向查比較有成效。」

  嚴官泓眉宇蹙緊,「我也想知道大哥在調查的案子,但他生前沒向我透露,我找遍了他的書房和房間都沒有線索,大嫂也說她什麼都不知道。」

  趙晴希敲了敲頭,推測道︰「你說你和你大哥無話不談,唯獨他在查的案子不提,那肯定是件天大的案子,我猜他是怕連累你,要不就是還沒找齊所有證據,才沒有告訴你,但依他謹慎內斂的個性,一定會留一手的,也許他曾暗示過你他把證據藏在什麼地方?」

  「可他確實沒有暗示過我什麼。」嚴官泓苦笑道,若是有,他肯定早就找出來了。

  她引導著他,「所謂的暗示,就是不會直接讓人聽明白的話,或許只是很普通的一句話,但他說的話可能並不符合他平時的習慣或個性……」

  普通的一句話……不符合平時的習慣或個性……

  嚴官泓閉上眼睛專注思索,想著大哥出事前兩人最後的對話,他記得當時他趕著到外地,大哥突然對他說……猛地,他睜開利眸,語氣激昂的道︰「我想到了!」

  趙晴希欣喜的道︰「真的嗎?他說了什麼?」

  他邊想邊說道︰「我爹在我十七歲那年過世,所以平時都是我大哥陪我讀書練功的,我有什麼問題也都是去找我大哥討論,那一天他突然對我說,想把他珍藏的某本書送給我,說那是一本好書,只要我遇到困難或是有什麼無法解決的事,去看看那本書就能迎刃而解,當時我只是笑了笑,因為那本書是大哥的愛書,我當然不會跟他要,現在回想起來,這應該就是暗示……」

  說到這里,他的神情倏地變得沉痛,他居然現在才領悟到大哥想傳遞給他的暗示,平常都是大哥為他解惑,他不需要書本,大哥會要他去看那本書,是因為大哥早有預感自己會出事。

  「那本書……還在嗎?」

  聽到趙晴希的聲音,嚴官泓這才回過神來,領著她風風火火的去找方氏要書房鑰匙,也不管夜有多深。

  方氏看他們一臉慌急,沒有多問,立即把鑰匙交給他們。

  兩人來到書房,當油燈一點亮時,趙晴希環視四周,驚呼道︰「整理得真好,一塵不染。」

  「書房是大嫂親自打掃的。」嚴官泓說道,走到書架前。

  「你大嫂一定深愛著你大哥。」她嘆道,跟了過去。

  「那本書是收在……」他憑著記憶在書架前找著,他曾經見大哥收起來,是放在找到了,他將書抽了出來。

  趙晴希湊上前看,這本書的書名翻成話文看起來就是像心靈勵志類的書,「就是這本嗎?」

  「嗯。」嚴官泓來到桌案前,仔細翻閱。

  趙晴希也緊張的盯著看,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終于,他在書皮上模到了一點凸起,如果不仔細模,壓根不會發現,他隨即拿出匕首,將書皮割開來。

  當他將藏在書皮中的東西取出來的那一瞬間,兩人都驚呆了。

  那是一把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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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dj01 發表於 2022-10-9 10:07 PM

【第8章】

  大哥生前查的案子、被殺的真相,全都藏在這支鑰匙里。

  嚴官泓拿著鑰匙,將書房里可以上鎖的箱子、櫃子都試了一遍,但全都不吻合,拿到方氏那里,也沒有能打開的,最後,他想到以大哥謹慎的個性,或許不會將重要的東西放在家里,而是放在府邸外。

  但是會寄放在哪里呢?

  他想到大哥生前常去的一家錢莊,聽他說過那家錢莊可以存放珠寶等重要物品,便走了一趟,沒想到大哥真的存放了一只箱子,今年是大哥存放的最後一年,他若沒去領取,錢莊會將這箱子返還,反而會打草驚蛇,讓躲在暗處的敵人發現,他真感謝趙晴希引導他找到這支鑰匙。

  當他將箱子取回來打開一看,可說是大為震驚,他萬萬沒想到,大哥查的案子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正是李光宗在查的紅罌花案,卷宗上寫明了有幾個販毒上線都是朝廷高官,最後指向最上頭的幕後主使者有可能是一皇子。

  難怪李光宗查這紅罌花那麼久了,總是無法查到最關鍵的主謀,因為上頭可是有二皇子在施壓。

  可惜大哥找到的證據只能證明那些高官有涉案,二皇子有涉入的嫌疑,卻非二皇子是幕後主使者的鐵證,所以當年大哥並沒有稟報皇上和太子,畢竟以當年皇上疼寵二皇子母妃董貴妃的程度,若沒有直接證實二皇子罪名的鐵證,皇上是不會信的,恐怕還會認為是太子在挑撥,治太子的罪,且二皇子肯定會伺機拔除太子的勢力,以太子太剛直的個性,對付不了狡猾的二皇子。

  而今,雖然依然沒有實證,但總算掌握到突破點了,名單上的這些高官目前和二皇子走得很近,有結黨謀反的嫌疑,只要從這些高官——擊破,就能追查到二皇子身上。

  不過這事是機密,只有他和趙晴希知道大哥遺留的證物,連大嫂都不能讓她知曉。

  嚴官泓想到二皇子這幾年來都關注著他,或許就是怕大哥留了證據給他,一直在監視他,他絕不能被二皇子察覺到。

  而買賣紅罌花,二皇子的目的何在是令他最好奇的,畢竟二皇子並不缺錢花用,除非……二皇子需要更多的錢。

  嚴官泓想到了二皇子近來討好皇上,暗地里陷害太子的作為,還和某些高官走得很近,再加上紅罌花是在五年前傳進國內的,剛好是二皇子謀太子一位失敗的那一年,顯然易見的二皇子對皇位並沒有死心,這五年來,他一直靠著買賣紅罌花累積巨大的財富,為造反做準備。

  事不宜遲,嚴官泓當夜馬上密訪太子,如實稟報。

  涉案的都是朝廷高官,他知道憑他一已之力是斗不過二皇子的,他尋求太子協助,經過這幾年,太子已比當年穩重,也學會算計,不會任二皇子謀害,他相信只要他和太子聯手,就能戳破二皇子的陰謀,為死去的大哥報仇。

  太子在明,有許多事都無法做,便派出人手協助嚴官泓暗地里調查二皇子,嚴官泓便開始積極調查,誓言要查出二皇子和紅罌花,還有造反一事的證據。

  嚴官泓不在時,趙晴希也不得閑,她得和徐氏來往,追查那個三房丫鬟,以及不停的動腦思考。

  她一直想著,嚴官泓大哥的死,確定是與二皇子有關,那這是否代表,三堂兄和四堂兄都是二皇子派人殺的?

  但嚴官泓說過,故布疑陣不像是二皇子的作風,他也查過,他兩名堂兄和二皇子並沒有交集,那兩人還嫉妒嚴官鵬,和嚴官鵬關系並不好,嚴官鵬不可能向他們透露他在調查的事,那為何二皇子要殺他們?

  突然間,趙晴希靈光一閃,冒出一個大膽的猜臆。

  為什麼這三個人一定要是同一個凶手所殺的?會不會這三起意外案件是由兩個案件組成,有兩個凶手?

  若是這麼想的話,很多事都說得通了,二皇子想殺的是嚴官鵬,殺死嚴官泓三堂哥和四堂哥的凶手則是另有其人。

  趙晴希愈想愈覺得有這個可能,想著等嚴官泓回來再和他討論。

  嚴官泓最近很忙,她已經很久沒和他一塊悠閑的吃頓飯了,只能趁著他夜里回來時和他說說話,這會兒都子時了,他卻還沒回來,她都快打起嗑睡了。

  「晴姨娘,泓少爺回來了!」

  趙晴希聽到小九的聲音,歡喜得從椅子上跳起來,前去門口迎接,卻見嚴官漲一臉蒼白的被小九和I名護衛攙扶進來,左臂處有猩紅,還有一股血氣。

  「大人,你是怎麼受傷的?」趙晴希慌張的問道,雙眸都漫上水氣了。

  「我沒事。」嚴官泓在心里嘆了口氣,就知道她會擔心,原本他還想找個理由不回家的,但他想他受傷的事她遲早會知道,還是回來了。

  怎麼可能沒事!趙晴希擔憂的朝小九吩咐道︰「快去燒熱水!」她再朝嚴官泓道︰「大人,先把衣服脫下來,我幫你上藥!」

  「不必……」嚴官泓蹙起眉,不想讓她見血。

  「不必什麼!我才不會看到一點血就昏倒!」趙晴希都快被他氣死了。

  嚴官泓微微一笑,只好讓護衛扶著他進內室,讓她脫下衣服。

  趙晴希用剪子剪去他傷處的衣料,看到怵目驚心的傷口可震驚了,「這到底是怎麼傷的?怎麼都黑了?」

  嚴官泓老實回道︰「我跟蹤幾個高官到買賣紅罌花的交易地點,被對方察覺到了,打了場硬仗,被砍傷了,刀子上淬了毒。」見她小臉煞白,他馬上又道︰「這毒我知道的,我剛好有太子賜的解毒丸,受傷當下馬上吃下,再運功把毒排出來,只要花個幾天修養身子就好了。」

  聞言,她這才松了口氣,但一顆心仍沉甸甸的,她急忙去拿放在櫃子里的藥箱和干淨衣裳。

  她那沉重的表情,嚴官泓都看在眼底。

  小九很快的送來熱水,本想幫忙上藥,看到趙晴希有意自己來,便和護衛先退了出去。

  嚴官泓喚住小九,叮嚀道︰「這事不能說出去,尤其是老夫人,一個字都不能透露。」

  「是。」小九跟在嚴官泓身邊久了,自然知道少爺不想讓老夫人擔心。

  此時,房間里只剩他們兩人了,趙晴希幫著嚴官泓上藥。

  嚴官泓看著她低垂的臉蛋,開玩笑道︰「怎麼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我又沒事。」

  趙晴希抬起頭,眸底蓄著淚光,咬著牙道︰「你總是做那麼危險的事嗎?」又是被追殺,又是中毒的。

  他的心被她的眼淚一蕩,他深深吸了口氣道︰「所以你現在可以理解我擔心你的心情了吧,我也怕你會有危險。」雖然說他答應讓她一起查案,但他仍有諸多擔心。

  「我才不怕呢!你別以為幾句話就能把我勸退。」她鼓著臉頰道,敷好藥後,拿了白布替他裹上傷口。

  嚴官泓微微一笑,就知道她會那麼說。

  趙晴希突然想到一事,問道︰「那些高官知道是你在調查他們嗎?」

  「遲早會知道的,所以我得在他們有防備前加緊腳步調查。」

  那不是更危險嗎?她如臨大敵,好久都說不出話來。

  「晴希。」

  「嗯?」

  「你繞太多圈了。」

  趙晴希一個回神,就見他的手臂被她包得像面龜,「啊,對不起!」她趕緊拆掉重弄。

  替他包扎好傷口,幫他穿上衣袍後,她體貼的問道︰「大人,你會餓嗎?要不要吃宵夜?」

  嚴官泓疲憊的回道︰「我不餓,我要睡了,晴希,幫我鋪床。」

  「鋪什麼床啊,你就好好睡!」她怎麼會讓他睡地上呢,她扶著他躺上床,接著拿起他的劍,搬了張椅子坐在床邊,抱著劍,瞪大眼睛看著他。

  「你這是做什麼?」嚴官泓好笑的問道,她眼睛睜得那麼大瞪著他,他哪睡得著?

  趙晴希說得理直氣壯,「我要保護你啊,要是有誰闖進來想殺你,我就殺他個片甲不留!」

  他提醒道︰「外面有那麼多護衛看守,連只耗子都跑不進來的。」

  「反正我一定要守著你!」她堅決的道。

  聽到她這麼說,嚴官泓心里暖暖的,也只有像她這麼熱情又直率的女人,才能闖進他的心房吧。

  他往內挪騰,空出空間,「床很大,過來睡吧。」

  他平常是那麼嚴謹守禮,絲毫不會越雷池一步,現在居然邀她上床?她不太確定的問道︰「我真的可以和你一起睡嗎?」「廢話少說,上來。」

  他說真的!趙晴希盼了那麼久,當然不會把這好機會推出去,她熄了大半的燈,只留下一盞微弱的燭燈,再躺上床。

  她那開心的模樣瞞不過嚴官泓的眼,讓他覺得好笑,兩人躺在床上,就只是這樣躺著,什麼曖昧旖旎都沒有,仍能讓人打從心底感到幸福,只是……

  「你確定要一直抱著那把劍嗎?」嚴官泓盯著她放在身側的長劍。

  「當然了!」趙晴希很堅持,「你快睡吧,我要看著你睡著了我再睡。」他的傷口肯定很疼,沒那麼好睡,會很不舒服,她得照顧他。

  聞言,他只好閉上眼,怕她真的不敢睡。

  沒想到才不到半刻,身旁就傳來徐徐的呼吸聲。

  嚴官泓緩緩睜開眼,看著她熟睡的臉蛋,不禁感到好笑,還說想保護他,都不知睡到第幾殿了。

  他沒有一絲困意,看她看得入迷,然後他微微撐起上身,吻了她的唇……

  ***

  為了不讓嚴袓母擔心,也為了不讓敵方察覺,嚴官泓受傷的事必須保密,他以外出辦案為由,實則躲在房里靜養。

  為了不被起疑,趙晴希仍是維持平日的作息,跟在徐氏身邊學習,因為剛好跟著徐氏學做菜,她便請徐氏教她煮牛肉菠菜粥,說是想等嚴官泓回家後煮給他吃。在一連失敗了幾次之後,今天她終于成功了,一整鍋都帶到房里給嚴官泓吃。「大人,這是我煮的牛肉菠菜粥,你快吃吃看!粥煮得濃稠,牛肉也軟女敕,真的很好吃!」趙晴希自誇自褒,盛了一碗,拿起調羹舀著,笑咪咪的朝他道︰「大人,你手不方便,我來綴你吧。」

  嚴官泓潑她冷水,「不必,我是左手受傷,不是右手,我可以自己吃。」

  她再接再勵道︰「大人,你怎麼可以這麼說,雖然你右手可以拿碗,但用左手拿調羹還是很不方便的,你不用見外。」

  她在內心急切呼喊,她好想看看這個面癱男被她喂食的模樣,肯定很有反差萌,而且也可以制造情侶間的情趣,他這人就是太嚴肅了才沒有情趣,今天她一定要挑戰成功。

  「大人,我真的很想服侍你,讓我喂你吧。」

  「大人,我端得手都酸了,你就吃一口吧。」

  「大人,我真的煮得好辛苦,都燙到了,你就讓我服侍你吧。」

  在施行到苦肉計後,嚴官泓終于有反應了,罵道︰「你怎麼那麼不小心,以後別下廚了。」

  雖然不是什麼好話,但她聽出他的心疼,她馬上將調羹挪到他唇邊,「所以大人,你千萬不要辜負我的心意,吃吃看吧。」

  他嘆了口氣,終于妥協的吃了。

  喂食成功!趙晴希心花怒放,馬上問道︰「好吃吧?」

  「還不差。」他原本以為會是更可怕的味道。

  「太好了!那就再吃一口吧。」趙晴希又舀了一匙粥喂他。

  嚴官泓張嘴吃下。

  雖然他沒有太多的表情,但這麼乖巧的吃著她喂的粥,她就是覺得好萌呀。

  「大人,再多吃點。」趙晴希看他張口乖順的吃下,內心的小花開得更茂盛,都表現在她臉上了。

  嚴官泓開始覺得奇怪,「你好像很開心?」

  她陶醉得直點頭,一時不察,老實說道︰「當然了,大人平常冷冰冰的又不愛笑,被我這麼喂有種反差萌……」

  「什麼是反差萌?」他蹙眉反問,總覺得是個讓人不甚高興的用詞。

  「呃……這個嘛……」趙晴希發現自己太多嘴了,她試著用他可以接受的說法解釋道︰「就是說大人吃東西的樣子很好看,讓我很心動。」

  「是嗎?」為何他總覺得她這心動的眼神很怪異?

  她干笑幾聲,又舀了口粥,「大人,好吃的話再多吃……」

  嚴官泓突然盯著她看,還是用著那種很有深意的眼神看她,讓她的話音戛然而止。

  「晴希,你到現在還叫我大人,好像和我很疏遠的樣子,換個稱呼吧。」不叫大人的話,那要叫什麼?相公?這個念頭一起,趙晴希的臉蛋立即漲紅,腦袋瓜都快冒煙了。

  「相、相……」她害羞得都口吃了,不行,她必須換個叫法,「官……官泓。」她費盡力氣,終于叫出口了。

  「很好。」嚴官泓滿意的微微一笑。

  趙晴希總覺得被他反將了一軍,一個回神,她也發現她手中的碗空了,似乎是在她臉紅喊著他名字時,他端去吃完了,不能繼續喂食讓她有點失落。

  「還有一口。」

  「還有?」她不解的看著碗,不都吃完了嗎?

  嚴官泓湊上前吻了她。

  趙晴希瞬間傻住了,待她反應過來,就見他拿起擱在枕邊的書翻起,分明是偷了腥的貓,還故作正經。

  她氣極了,什麼他太嚴肅才會沒有情趣,他分明是高手啊!

  他翻了一下書,便躺下歇息了,受傷後他的體力明顯變差了。

  趙晴希不吵他,坐在桌前翻閱著他往年的卷宗。

  總是如此,嚴官泓在安靜休息時,趙晴希也會靜靜做自己的事陪伴著他。

  不久,在嚴官泓睡著後,小九進了房里,小聲的對趙晴希道︰「晴姨娘,怎麼辦,我在處理少爺換下的紗布時,被夫人看到了,現在她人就在外面,她本來要見少爺的,我推說少爺在休息,她便改口說要見你。」

  趙晴希思忖後道︰「沒關系,我去見她。」


  趙晴希一踏出房間,徐氏便一臉心急的迎上前道︰「小晴,這是怎麼回事?我以為官泓這幾天外出辦事了,趙晴希歉然的道︰怎麼會是在養傷?他傷得如何?唉,怎麼都沒說……「夫人,就是不想讓你擔心才沒說的,這事也請你別讓其他人知道,尤其是老夫人。」

  「這我知道。」免余氏點點頭,又道︰「我去幫官泓煮點補品吧,幫他補補身,讓他快點好。」「夫人,我會幫他補的,不用麻煩你……」

  徐氏握住她的手,懇切的道︰「不麻煩的,這可是中毒啊,不是一般的外傷,很傷身的,放心,就交給我吧。」趙晴希聽到這句話,眸光若有所思的一閃,旋即笑笑的道︰「那就麻煩夫人了。」

  徐氏平常都會說故事哄兒子入睡,確定兒子睡著後,她囑咐奶娘看好兒子,披了件大氅,悄悄的離開房間,朝一個偏僻失修的院落走去。

  這院落里有一間老舊的小屋,是禎兒和喬兒的秘密小屋,兩個小孩總愛跑來這兒玩,現下那麼晚了,不會有人來,她才剛踏進去,便被拉進一個溫熱的懷抱里。

  「別這麼嚇人!」她氣得捶著男人的胸膛,語氣卻軟軟的,還有著羞意。

  「這麼晚才來。」男人將頭埋在她肩上抱怨道。

  「我哄了禎兒好久,他才肯睡。」徐氏想掙開他,他卻緊抱著不放,「好了,你別這樣。」

  「我想去你那里,你不讓我去。」他又抱怨道。

  「若是被禧兒或是丫鬟嬤嬤們撞見,那還得了……總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徐氏終于推開他,正色道。

  男人對著窗子而立,月光照映出他張俊秀斯文的臉,正是嚴品威。

  徐氏和他在一起總是很有罪惡感,他太年輕了,小了她近十歲,相形之下她根本配不上他,就算她身邊的人都知道他們的事,忠心耿耿的表示不會說出去,她仍是受不了他人的眼光,不想被看見。

  嚴品威嘆了口氣,沒有多說什麼,從襟口取出幾包藥粉,塞入她手里。「這個藥你拿去。」

  徐氏面露猶豫,雙手發抖的接過,「真要這樣嗎?」

  看她害怕了,他握住她的雙肩,問道︰「慧娘,你心軟了?我知道你很痛苦,畢竟人相處久了都有感情,但還是得殺了他,他查到太多事了,再往上查,對那個人不利,你知道的,我不能違背那個人的命令……還是,你希望我死?」

  見她不敢說話,他又道︰「慧娘,要殺他不容易,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趁著他現在受傷,把毒放在他喝的補湯里,可以做得神不知鬼不覺,他的死也會被當成受到袓咒所致。還有,我們得弄清楚目前他查出那個人多少事情,得快點把他手上的證據毀了,要是再拖延,他遲早會察覺到我們跟案子有所關聯。」他捧起她的臉,對上她仍帶有掙扎的雙眼,「慧娘,我們說好要一起報仇的,你要丟下我嗎?」

  徐氏聽到報仇兩字,眼神一下子清明過來,「不。」

  他們說好要一起報仇的,他們同病相憐,只剩下彼此了,她怎麼可以害怕,怎麼可以心軟?

  嚴品威再道︰「慧娘,你再想想,要是我們沒有完成那個人的交代,或是我們跟這案子有關的事被嚴官泓發現了,禎兒怎麼辦?」

  徐氏猛力搖著頭,「不,禎兒是我的心頭肉啊!」

  「所以,照我的話去做,很快就結束了。」他柔聲哄道︰「等嚴官泓一死,嚴家的家產便全是禎兒的,雖然說還有我大哥的兒子在,但老太婆能活多久?以後家里還不是你當家,家產也由你來處置,到時候,我們就變賣所有家產,三個人一起遠走高飛吧。」

  遠走高飛,這一直是她的夢想,她好想離開這個囚禁她的牢籠……

  徐氏原本猶豫害怕的心一下變得果決,握緊了手中的藥粉。「我知道了。」

  她只能繼續往前走,無法回頭了。

  ***

  嚴官泓的傷口忽然惡化,發起了高熱,大夫說若再沒有好轉,將有性命之虞。這個突來的狀況讓趙晴希措手不及,她衣不解帶的照顧著嚴官泓,幾天下來整個人都樵悴了。

  當然,嚴官泓的狀況是瞞著嚴老夫人的,院落里的下人也不敢多嘴,嚴老夫人身子骨不好,就怕傳到她耳邊她會倒下。

  徐氏每天都會來探望嚴官泓,此時,她正居高臨下的看著躺在床上的嚴官泓,看著他那張蒼白里帶有病色的面容,斂下的眸中帶有一抹復雜。

  「夫人,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明明前幾天他人還好好的,忽然就成這樣了……」

  徐氏聽到哭泣聲轉過身,就見趙晴希一臉無助的看著自己。

  「夫人,這世上真有詛咒嗎?他的大哥和兩個堂哥都死去了,他會不會……」

  趙晴希愈想愈害怕,話都無法說完。

  徐氏難掩心疼,扣住趙晴希的肩道︰「小晴,你在胡思亂想什麼,這世上沒有詛咒,那是迷信啊!只要用最好的藥材,就能讓官泓盡快好起來,你要打起精神來,官泓一定也不希望你那麼擔心他。」

  「他真的會好起來嗎?」趙晴希充滿希冀的望著她。

  「對,會好起來的。」徐氏肯定的回答,緊接著又叮嚀道︰「小晴,你的臉色很差,要多吃點,要是連你都病倒了,誰來照顧官泓?」

  趙晴希用力點頭,終于露出笑容,「跟夫人說說話,果然讓我的心情好多了。」

  徐氏笑了笑,又說了一些安慰她的話,兩人一起走出屏風,來到外室。

  「夫人,那個……」趙晴希欲言又止。

  徐氏親切的道︰「有什麼話就直說,我們是一家人。」

  趙晴希吸了口氣,說道︰「其實是這樣的,官泓他一直在調查他大哥和兩個堂哥的意外,最近發現到他大哥留了一些卷宗給他,似乎是跟這三起意外命案有關……」

  徐氏聽了,臉色微微一變,「你說他大哥留了卷宗給他?這是真的嗎?」

  趙晴希轉過身,從一個上鎖的櫃子里將卷宗取出來,遞給徐氏。

  徐氏心神不安的看著,紅罌花三個字刺痛她的眼,一顆心狠狠一緊,「官泓看了有說什麼嗎?」

  趙晴希回道︰「官泓說,他大哥就是在查紅罌花這個案子才會被殺,大概是威脅到某個大人物,對方殺了他,用二十年的詛咒來掩蓋罪行……」她頓了一下,嘆了口氣,「官泓原本還很有自信的說能查出幕後真凶的,沒想到他現在人病了,也不知道有沒有辦法再查下去……」

  徐氏安慰的拍拍她的肩頭,「小晴,你別擔心,官泓一定會好轉的,這案子也一定會破!」

  趙晴希微笑道︰「嗯!夫人說的是,那我要將這些卷宗收好,等他病好就能繼續查了。」她拿回卷宗,收入原本的櫃子里。

  徐氏的眼神隨著她的動作移動,看到她將卷宗鎖進櫃子里,再將鑰匙收進腰間的暗袋里,神情若有所思。

  趙晴希背對著她,在鎖好卷宗後,唇角暗暗一勾。

  翌日,嚴官泓的病情傳了出去,離嚴官泓三十歲生辰只剩不到十天,他在這時候病倒,下人們當然惶恐的認為是詛咒作祟。

  方氏和三房、四房一聽到風聲都前來探病,方氏不敢相信會輪到嚴官泓出事,擔心不已,庶出的三房和四房平曰雖不受嚴老夫人重視,和嚴官泓也不親,卻是真心來探病的,為嚴官泓戴上佛珠,希望他能夠度過難關,嚴品威也來了,神色哀戚,完成看不出是演的。

  又過了一天,終于瞞不過嚴老夫人的耳目,聞訊而來的她守在孫子的床榻前,苦苦祈求老天爺救救她的寶貝孫兒。

  餅了許久,嚴老夫人來到外室,怒不可遏的瞪著趙晴希、徐氏和方氏,指著她們怒喊道︰「你們真是好大的膽子!我的嫡孫病成這樣,你們竟敢瞞著我!」喊完,她忽然喘不過氣,身子往後一倒。

  「娘!」

  「老夫人!」

  幸虧老夫人身邊的嬤嬤眼明手快的扶住她,趙晴希幫忙攙扶著讓她坐下,方氏再拍拍她的背,讓她順順氣。

  徐氏看著老夫人老淚縱橫,一副傷心欲絕快斷氣的模樣,終于做下決定。

  嚴官泓陷入昏迷,沒再醒來過,嚴老夫人也因受到打擊病倒,情況不太好。兩個主子同時倒下,下人們就像是缺了主心骨,惶惶不安,真怕不久後要連辦兩場喪事,與趙晴希交情好的人都紛紛為她打氣,希望她能振作起來。

  趙晴希為了照顧嚴官泓,每天都很疲累,這晚已經累得趴在桌上睡著了。

  夜里,一陣涼風吹來,帶著一股奇異的味道,迷暈了守在房外的護衛,接著,徐氏和兩個丫鬟前來,徐氏讓丫鬟在外頭把風,自己悄聲進房。

  房內,她看到趙晴希趴在桌上熟睡,桌上那杯加了迷藥的茶被喝了大半,她想趙晴希一時半刻醒不過來,而房里只有趙晴希一人,沒有其他人,她早料定她不喜勞煩別人,習慣在入夜後遣散下人歇息。

  徐氏踏入內室,看著躺在床上的嚴官泓沒有醒來的跡象,這才動手,她先從趙晴希腰間的暗袋取出鑰匙,再開櫃子。

  輕輕松松的將卷宗拿到手,她掩不住得意,正想將鑰匙還回去,誰知一轉過身,眼前是站得直挺挺的趙晴希。

  「小、小晴……」她嚇得說不出話來,抱著卷宗的手瑟瑟發抖。

  趙晴希笑咪咪的道︰「夫人,你心里肯定很疑惑,我不是喝了那杯茶睡著了嗎,怎麼又會醒過來?不過,還有讓你更吃驚的喔!」

  她拍了下手,躺在床上的嚴官泓從內室踏了出來,他撕了臉皮,原來他並不是嚴官泓,而是一名護衛假扮的。

  徐氏倒抽了口氣,不敢相信她居然被他們朦騙了。

  趙晴希看到她驚嚇的表情,微笑道︰「很吃驚吧,官泓找了個身形和他相似的護衛易容,這臉皮做得唯妙唯肖,連我都認不出來呢,又是躺在床上當病人,更讓人分不清是真假。」突地,她笑意一斂,神情凝重的道︰「夫人,這些伎倆都是為了引你這二皇子的內應出洞。」

  徐氏臉色一白,她明明做得天衣無縫,「為什麼……」

  趙晴希看出她心里所想,「你想說為什麼會看穿你吧,因為你露出破綻了。」

  「破綻?」徐氏一驚。

  趙晴希點點頭,「為什麼你會知道官泓中毒呢?小九並不知道這件事,當時他被我叫去燒熱水,我為了應證,也問了知道此事的護衛,並沒有人告訴過小九,既然如此,你又是如何得知的呢?很簡單,就是行凶的人。」

  徐氏萬萬沒想到會是因為她多嘴而被懷疑。

  趙晴希目光銳利的瞅著她,續道︰「多虧了你這個破綻,我和官泓對你有了防備,將計就計假裝喝下你煮的毒湯裝病,接著我再故意把他大哥生前留下來的卷宗拿給你看,隔天又把官泓受傷的事傳出去,讓老夫人演這場戲……沒錯,老夫人哭得那麼傷心是演出來的,演技還真好,才能成功騙過你,讓你下定決心來偷卷宗,當場將你逮個正著。」

  徐氏慌亂失措,往後踉蹌了幾步。

  嚴品威認為趙晴希會輕易在她面前說出卷宗的事,怕是不尋常,囑咐她多觀察,可當老夫人哭天搶地,幾乎要斷氣時,她以為嚴官泓是真的快死了,不會有什麼暗招,才會選在今天……

  這時候,嚴官泓從另一端暗處踏了出來。

  徐氏偷卷宗的行徑他看得清清楚楚,他目光冰寒的看向徐氏,冷冷的道︰「小娘,你知道嗎?當晴希問我,我們這些兄弟都死了,誰是最大的受益者時,我仍然沒有懷疑你,為你說話。」

  趙晴希見嚴官泓現身了,快步走到他身邊,這段日子他們可說是夫唱婦隨,一起商策大計,等著請君入甕。

  徐氏聽到嚴官泓說他從來沒有懷疑過她,愧疚得無法面對他,差點站不住。

  嚴官泓眸光銳利的對著她又道︰「不過,說起來你只是共犯,真正的內應是五堂弟,你加在補湯里的毒是五堂弟給的,那種毒是皇宮里才有的毒物,五堂弟和二皇子有勾結,他聽從二皇子的命令用毒殺我,也要你來偷這卷宗。」

  徐氏知道事跡敗露了,她無法辯解,但她想保住嚴品威,急忙否認道︰「胡說!這一切都和品威無關,是……是二弟!對,是二弟與二皇子勾結,我只是聽二弟的話……」

  嚴官泓譏諷一笑,「二叔可沒有那麼聰明。我都查到了,品威和二皇子身邊的人有來往,堂堂一個大理寺官員,竟幫著二皇子販毒,真是自甘墮落,他還幫著二皇子害死大哥,虧大哥對他那麼好!」最後一句話,他幾乎是唯哮了。

  陳義說過有個年輕男人會主動和他聯系,那個人就是嚴品威,當時的他聽了,完全沒想過會是自己的堂弟。

  「不,不是品威,他沒有,他與二皇子無關!」徐氏激動的道,依然打死不承認。

  「你再說什麼都沒用了,證人和證據都找齊了,我可以證明你們就是這三起命案的真凶。」嚴官泓見徐氏表情震驚,勾起冷笑。「對,你們不只是二皇子的內應,你們還是殺人凶手。這三起命案其實是由兩個案子組成的,大哥是二皇子命令你們殺的,但三堂兄和四堂兄的死與二皇子無關,他們是被你們兩人所殺的,為了掩蓋罪行,你們故布疑陣,推說是二十年前自盡的小妾的詛咒。」

  趙晴希邊聽邊點頭,這段演戲裝病的日子里,嚴官泓每天都會出府進行調查,不只查二皇子,還重新查了四堂兄的摔馬案,尋找當年失蹤的法師;而她則負責調查三堂兄酒醉落湖的真相,在那個三房丫鬟身上下了很大的功夫,終于找齊所有證據。

  居然連這個都知道了……徐氏臉色慘澹,手得撐著桌緣才不至于腿軟跌坐在地,她只慶幸這時候嚴品威並不在府里,她得想辦法通風報信,要他千萬別回來。趙晴希似會讀心術,突然說道︰「嚴品威好像不在呢,會不會逃了?」

  徐氏嚇了一跳,驚愕的看向她。

  趙晴希笑笑的又道︰「不過,嚴品威愛著你,就算是火坑,他也一定會為你趕回來的,對吧?」

  這一句話更讓徐氏震駭,「你怎會知道我和品威……」

  趙晴希就讓她當個明白鬼,「還記得有一次你手受傷,是他幫你上藥的嗎?當時你們看彼此的眼神不一樣,我還怕是我的錯覺,觀察了一陣子,發現你們倆確實不尋常,縱然你們掩飾得很好,但一些細微的眼神、動作還是會吐露愛意。你身邊的人是對你很忠心,但還是被我套出話來,你會特別幫他準備他愛吃的,會親自為他裁制新衣,足以顯示你對他的感情是不一樣的。也因為你們特殊的關系,我和官漲才會聯想到嚴品威是你的共犯,發現到他的人脈往來不太正常,用另一個身分幫著二皇子做事。」

  「原來如此,千防萬防還是被看穿了……」徐氏頹然的低喃,真沒想到會是這麼被發現,還因此害嚴品威被查出與二皇子有關系。

  嚴官泓更沒想到徐氏和五堂弟會做出背德逆倫的事,他冷傲的睨著徐氏,幽黑的眸底對她不再有任何親情,朝房里的護衛命令道︰「把她帶進禁閉室,看好她。」

  徐氏面如死灰,她知道她逃不了,完全沒有掙扎的被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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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dj01 發表於 2022-10-9 10:07 PM

【第9章】

  嚴品威聽到徐氏自盡未遂的消息趕了回來,猜想是事情敗露了,徐氏不想供出他才會做傻事,他也知道他現在回去是自投羅網,但他放心不下徐氏,也如他所想的,一踏入府邸,他馬上被嚴官泓的人馬包圍。

  嚴品威堅持見徐氏一面,看到她並沒有自盡才松了口氣,徐氏哭著說他太傻了,嚴官泓全都知道了,不會放過他的,但嚴品威仍不後悔回來,接著,兩人一起被押到廳堂。

  堂內,嚴官泓和趙晴希都在,連嚴老夫人也在,精神還好得很,先前病倒的演技真是爐火純青。

  嚴老夫人看到他們被押進來,氣得站起身,指著他們斥罵道︰「凶手居然是你們兩人!你們做出這種天地不容、不知羞恥、敗壞倫理的事,又幫著二皇子賣毒,聯手害死了自己的三個親人,簡直禽獸不如——」

  「袓母,你別氣壞了,讓我來問案,還是必須要有真憑實據,才能讓他們認罪,不是嗎?」嚴官泓截住袓母的斥罵,這次的審問,他並沒有知會任何一房的人,就怕場面會失控,怎知卻被袓母知道了,堅持要到場聽他審問,他無法阻擋,只盼她不要脾氣來了又氣壞身子。

  嚴老夫人想想也對,坐了下來,她瞪著跪在面前的男女道︰「我倒要看看你們這對狗男女要怎麼辯解!」

  嚴品威面無表情,徐氏低著頭,臉色很差。

  嚴官泓讓護衛帶來證人,第一個是當年嚴老夫人找來的法師,說是徐氏要他謊稱嚴家遭到二十年前死去的小妾咒,徐氏給了他很多錢,多到他願意找地方躲起來,這三年都沒出現。

  第二個證人由趙晴希帶進來,是服侍三房少爺的丫鬟。

  她說那一晚她和三房少爺撞見嚴品鵬墜下樓台,那晚月亮特別亮,可以看清楚當時樓台上還有人,正是徐氏和嚴品威,後來這事過沒多久,三房少爺就死了,她一直懷疑少爺被滅口的,她怕自己也會被害死,一直不敢說出那晚的事,嚴官泓又冷冰冰的讓她不敢接近,直到趙晴希成為嚴官泓的妾後,她才有勇氣說出口,但看到她和徐氏走得近又瑟縮了,還是趙晴希多次找上她,保證她的人身安全,才讓她說出實情。

  第三個證人是在四堂兄騎的馬動手腳的人,他坦承是嚴品威給了他一筆錢要他動手,也是他讓其他有所察覺的人做偽證,因此當時嚴官泓才沒查出來。

  鐵證如山,氣氛冷肅得沒有一絲聲響。

  忽然,嚴品威笑了。

  「你笑什麼?」嚴官泓從座位上起身,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怒不可遏的道︰「你明知道嚴家是太子一派,和太子關系密不可分,你竟靠攏二皇子,還把小娘一起拉下去,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大哥對你那麼好,我有的你也有一份,他是欠了你什麼,你要殺了他?兩個堂兄對你也不差,為什麼也要殺了他們?!」

  嚴品威對上嚴官泓憤怒責難的目光,邪氣的低喃道︰「差那麼一點就能殺了你,就差那麼一點,這個復仇就完成了……」

  「復仇?」

  嚴官泓和趙晴希曾推測兩人犯案的動機,都認為徐氏是長期受到嚴老夫人的苛待,心生不滿,嚴品威則是身為庶子無法施展,又被嚴老夫人忽視,才會受到二皇子的誘惑走向歧途,妄想靠攏二皇子飛黃騰達,卻沒想到是為了復仇。

  嚴官泓眯起眼眸,「說清楚,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嚴品威挑釁的直視著他,一字一句說得氣恨,「去問問你袓母啊!她因為嫉妒我的親袓母比她更受到袓父的寵愛,又因為我娘是我親袓母最疼愛的媳婦兼外甥女,便把氣出在我娘身上,以折磨我娘為樂,我娘因此在我十二歲那年過勞倒下,需要用靈芝吊命,我跪在地上一直苦苦哀求她,可她理都不理,我娘就這麼死了……是她殺了我娘!」

  此話一出,嚴官泓想反駁他說謊,但那眼底的恨意如此深沉,恍如掉入深潭里的黑暗,不像假話。

  他猛然望向袓母,只見袓母心虛地回避了他的眼神,心中有了質疑。

  嚴品威見嚴官泓一臉驚詫,陰惻惻的笑道︰「慧娘也被她害得很慘!她原本有個從小訂婚的青梅竹馬,卻因袓母聽信算命師所說,娶了她就能旺子旺夫,不惜用盡手段毀了他們的婚事,逼她嫁給你爹!」

  「什麼?她和爹不是一見鐘情嗎?」嚴官泓太震驚了,耳邊嗡嗡響著。

  嚴品威獰笑道︰「當時她娘家的弟弟生了重病,袓母看準這一點,便說要請名醫替她弟弟治病,她知道是袓母毀了她的婚事,但為了替弟弟治病,她不嫁也不行,結果她嫁過來後,她弟弟還是死了,原來這老太婆舍不得花太多銀子請名醫,隨便找個大夫,把人治死了,她爹娘看她都嫁了,也有孕了,要是追究會被休,要她把這件事忘了,好好過日子,但袓母這幾年是怎麼對她的?把你爹的早死怪在她頭上,怪她沒有旺夫旺子命,處處給她臉色瞧,她一直都過得很辛苦!」

  當這些不為人知的往事被——揭露出來,徐氏壓抑多年的怨恨和悲傷都在這時釋放了出來,泣不成聲。

  趙晴希驚愕得搗著嘴,大戶人家的骯髒事真的很多。

  嚴老夫人臉色發白,難堪極了,坐在椅榻上動也不動,身子微微發顫。

  嚴官泓再次望向袓母,困難的問道︰「袓母,你真的做了這些事?」他知道袓母強勢又霸道,卻沒想到她的心腸這麼狠毒。

  嚴老夫人低下頭默認了,羞愧的無法面對這個她疼愛有加的孫子。

  趙晴希望向嚴官泓,只見他臉色難看,她很擔心他。

  嚴官泓松開了揪著嚴品威衣領的手,冷竣的臉上帶有深深的失望和憤怒,「就算你想報仇,也不該用這種方式,為什麼非要殺了大哥他們?他們是無辜的,尤其是大哥,大哥對你的好並不亞于我,你對得起他嗎?在面對大嫂和喬兒時,你完全都不會感到內疚嗎?」

  嚴品威這時候才顯露出愧疚神情,有些六神無主的道︰「我也不想殺大哥、不想用這種方式報仇,但誰教他擋了二皇子的路!我受到二皇子的重用,可以支使那些販毒的下線,有多威風啊,比我在大理寺好了不知道幾倍,在那里,不管我再怎麼努力都升不了官,別人掛在嘴上的永遠只有你和大哥,所以唯有好好跟著二皇子,才能改變我的人生,哪里知道,大哥竟在調查紅罌花的來源。

  他停頓一下,才顫著唇又道︰「這事被二皇子察覺到了,二皇子知道我是嚴家人,要我想辦法殺了大哥,一開始我也不願意,可是有一天,大哥在夜里把我和慧娘叫去,說出他知道我和慧娘的事,要我們分開,說我們是不容許在一起的,無論我怎麼向大哥解釋我們是真心的,他依然不肯聽……」

  他掄緊發白的拳頭,「後來,我們起了一點沖突,拉拉扯扯間,我差點摔下樓台,大哥拉住我的手,將我拖上去,剛好大哥的暈眩病犯了,我想到二皇子要我殺他,又怕他把我和慧娘的事說出去,便順手將他推下……」

  徐氏突然哭喊道︰「不是的,是我推的!我想著這事要是被他說出去了,我們倆不知道會受到多可怕的懲罰,便從背後……」

  這太驚人了,趙晴希聽得心髒評怦跳,沒想到真正殺了嚴官鵬的人是徐氏。嚴官泓冷冰冰的道︰「那三堂兄和四堂兄呢?」

  嚴品威坦承道︰「會殺三堂兄,是因為他看到大哥墜樓時我和慧娘也在樓台上,之後他便好幾次威脅我,跟我要錢,我只好趁他喝醉酒時把他推進湖里……也因為一連死了兩人,我怕會被懷疑,便利用了二十年前那個小妾的詛咒,又收買法師來應證,這招確實管用,沒有人懷疑到我們身上。而四堂兄是因為他多次對慧娘不規矩,想非禮她,所以在殺了三堂兄後,我便也決定要殺了他。」

  嚴品威望向嚴老夫人,嘲弄一笑,「殺大哥時我還會內疚,還會良心不安,但大哥死後,我看到袓母的表情,居然只感到痛快,我心想,讓袓母每天提心吊膽著她最疼愛的嫡孫會死于組咒,也挺不錯的,這是最好的報復。」

  他又望向嚴官泓,「真的太可惜了,差那麼一點,我都想好了,等你和袓母死了,就要變賣嚴家所有家產,和慧娘、禎兒一起遠走高飛的,如今這個願望是不可能實現了,無所謂了,任你們怎麼處置吧。」他聳了聳肩。

  嚴老夫人聽到這里,忽然喘不過氣,昏了過去,嚴官泓快步走去,為她點了穴,又讓嬤嬤馬上喂她吃定心丸。

  嚴品威在嚴官泓背後低低陰笑道︰「不過嚴官泓,你是斗不過二皇子的,二皇子會把所有阻擋他的人給除掉,他總有一天會殺了你,到時嚴家也會一敗涂地,哈哈!」

  嚴官泓回過頭狠瞪著神情已有些瘋狂的嚴品威。

  而徐氏從頭到尾都在哭,見嚴品威變成這個樣子,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其實她不只一次後悔過,若是那一晚她沒有把嚴官鵬推下去的話這時,外面吵鬧了起來,原來是方氏和三房、四房的人聽聞已經捉到真凶,趕了過來,下人擋不了,當他們闖進來看到跪在地上的兩人時,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真的是你們嗎?是你們兩人害死了我丈夫嗎?小娘,我是如此信任你,你怎麼能這麼狠心!」方氏崩潰哭喊。

  「狗男女!還我兒子的命來!」

  「納命來!」

  三房和四房跑來,憤怒的拳頭拚命往兩人身上招呼,嚴官泓根本來不及命人阻止,嚴品威則是緊緊護著徐氏,不讓她受到傷害。

  禎兒跟著一群大人來,看到他們打娘,他沖了過來,哭喊著要把人拉開,「不要打我娘!不要打五堂叔!走開、走開!」

  「禎兒!」徐氏愧對兒子,將兒子擁入懷里。

  原本打人的三房和四房,一看到禎兒,忽然打不下手,方氏則是哀痛的哭著。太哀傷了,趙晴希的心揪成了一團,想到禎兒和喬兒平常總是玩在一塊,往後要兩個孩子如何面對彼此?

  她看向嚴官泓,他緊抿著唇,面無表情的看著這場面,她悄悄靠了過去,握緊他的手,發現他的手好冰,讓她好想溫暖他。

  懊怎麼辦才好?戳破詛咒的真相是那麼可怕,始作俑者竟是自己的袓母,他要如何承受?

  ***

  嚴老夫人近日都在房里休養,過去造的孽,害死她的三個孫兒,讓她悔恨不已,面對嚴官泓都愧疚得抬不起頭來。

  嚴官泓說不出原諒,是他的親袓母間接導致這一切禍事,但他更恨自己,為什麼沒有及早發現袓母的所作所為,為什麼沒有及早發現徐氏和五堂弟心里的恨意,才會演變成這樣的悲劇。

  趙晴希知道他很痛苦,說再多安慰的話都止不住他內心的傷痛,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他身邊。

  嚴官泓也因為這股恨,發誓一定要揭發二皇子的惡行,二皇子是慫恿五堂弟犯下這三宗命案的源頭,若不是二皇子有想殺大哥的念頭,五堂弟也不會非要殺死大哥不可,所以他一定要捉住二皇子,如此才能真正為大哥報仇,這個案子才算真正的結束。

  因此,他並沒有處置徐氏和嚴品威,而是先將兩人關起來,封鎖消息,不讓二皇子得知殺他的計劃已失敗,他仍假裝他病入膏盲,只要能拖上兩天便夠了,在他裝病的日子里,他早和太子、李光宗找到了二皇子是紅罌花毒主謀的鐵證,也找到二皇子和幾個高官密謀叛變,勾結邊關將軍的證據了,現在只需要一點時間,確定另一個可靠的消息,就能完全取信于皇上。

  終于,嚴官泓接獲消息了,立即秘密進宮向太子稟報。

  太子玄英聽了,神情振奮,指著攤在桌上的地圖道︰「原來這幾個山區都是二弟平常冶煉兵器和訓練民兵的地方,還真是偏僻,難怪一直沒被發現。二弟表面上裝浪蕩,實則這五年來都在籌備謀反大計,他買賣紅罌花獲利的錢全都用來冶煉兵器和養兵,近日他討好父皇又暗算我,果然是為了造反,只要讓父皇對我心生失望,收去我的兵權,他若想舉兵造反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本太子不會讓他得逞的,紅罌花是害人不淺的毒物,他竟然這麼對待自己的百姓,他沒資格當王!本太子一定要捉住他!」

  嚴官泓接著道︰「二皇子在得知他殺我的計劃失敗後,肯定會有所動作,卑職一定會傾盡所有協助殿下捉拿二皇子!」

  玄英知道嚴官泓這三年來一直在調查兄長的意外命案,卻沒想到這事的起因是當年嚴官鵬懷疑二弟與被引進國內的紅罌花有關,因追查二弟而被殺,玄英認為嚴官鵬涉險追查卻不告訴他,是怕證據不齊會反害他遭到二弟的暗算,心里不禁有愧。

  「官泓,我們一起幫你大哥報仇,一定要捉到二弟,才能讓你大哥安息!」

  嚴官泓聽到太子這麼說,知道太子將大哥當成重要的朋友,感激在心。「謝殿下。」

  接著,兩人討論起玄清會有的行動,做好萬全的準備。

  不出兩天,玄清得知嚴品威任務失敗,于是如嚴官泓所料,他提早展開行動,用莫須有的罪名栽贓玄英勾結私黨,再趁著皇上龍體有恙時舉兵造反。

  皇上向來偏寵玄清,若這種事發生在以往,玄英肯定會吃悶虧,所幸嚴官泓早有防備,反而趁機揭發玄清意圖謀反,提出調查到的鐵證,加上有與他共謀的高官陣前倒戈,皇上不得不信,盛怒之下命人捉拿玄清。玄清露出真面目,當場要做出危害皇上的事,幸好玄英成功護駕,制伏了他。

  然而不出兩天,玄清便被救走了,接下來竟領著他所養的大批兵隊攻入皇宮,想要逼宮篡位。

  皇上雖偏寵玄清以及其母董貴妃,但仍立玄英為太子,是因為皇上很清楚玄清不是當君王的料,行事端正的玄英才適任,玄清也是明白父皇不會將皇位傳給他,才會私下養兵一舉謀反。

  所幸嚴官泓早讓人用特殊的藥物癱瘓了玄清養的兵,有一半以上都無法行動自如,他也當起玄英的軍師,將兵法運用十足,和玄英一起領兵殺陣,整整五日,皇城內外血腥殺戮不斷,一波接著一波的對戰,最後,玄清戰敗逃走,失了蹤影。

  玄英馬上組成幾支強焊兵隊,要兵分幾路追去,這一去也不知會花上多少時日,因而讓嚴官泓先回家報平安。



  嚴官泓好幾日未歸,一回來就先去見了嚴老夫人,縱然對老人家仍不諒解,但他也不忍心讓老人家擔心,之後回到房里,熱水已經備好了,他褪去衣物,踏入寬大的浴桶里,連日來的疲憊受到洗滌,讓他吁了口氣。

  這時,他瞥到有人在偷看他,轉頭過去看,又不見了。

  「出來。」

  「官泓,我是來服侍你的。」趙晴希十根手指頭大開的搗住雙眼,探出頭來,嘿嘿一笑,她絕對不是想偷看喔。

  嚴官泓看到她這模樣,好笑的道︰「過來。」

  她不客氣的飛奔而去,盡量不使眼睛瞟向水面下,「我來幫你洗頭。」怕他不相信她的技術,她又吹捧自己道︰「我很會洗頭的,我會把你的頭發洗得干干淨淨,滑溜滑溜像絲綢一樣……」

  「少說廢話。」

  「是!」趙晴希開心的應道,來到他背後,她先將他的發梳開,散開在她手心上,男人有這樣烏黑漂亮的頭發真是令人嫉妒。

  接著,她打濕他的發,用了皂豆在手心先搓出泡泡,再幫他洗頭,順便按摩頭部、頸部,最後再小心翼翼的用溫水沖去泡沫。

  她知道他很疲累,徐氏和嚴品威的事情讓他的心情至今都還沒有平復,又得馬上去阻止二皇子的叛變,連打了五天的仗,所以他一回來她便想陪著他,連他洗澡都不願和他分開,想時時刻刻和他黏在一塊,想幫他做很多事,像這樣幫他洗頭也好,她想著,只要她陪在他左右,帶給他溫暖,就能驅走他心里的陰霾,讓他的心情變好吧。

  幫他洗完頭,趙晴希幫他 著背,她這才發現他的體格真的很好,看似瘦削卻精神,肌肉分明,讓她用眼睛吃了不少冰淇淋。

  她又忍不住想,在羅曼史里,每次女主角服侍男主角入浴,最後都會被抱入浴桶里,他們會不會……

  「什麼抱入浴桶?」

  趙晴希沒想到自己會把心里想的事說出來,臉頰都漲紅了,「沒、沒有!」

  太丟人了,她想溜走,卻被扣住手腕。

  「晴希,謝謝你。」嚴官泓真誠的道。

  她的用心他都知道,在那件事過後她就特別關心他,只要他在家就會黏著他,對他體貼至極,還老是用小狽般無辜又期待的眼神看著他,那雙水汪汪的大眼里像是寫著好想抱抱他,讓他感到特別的溫暖。

  「這沒什麼。」趙晴希以為他是指幫他洗頭 背的事,拉開他的大掌,「我去看看晚膳準備好了沒有。」說完,她用最快的速度溜了。

  一刻鐘後,嚴官泓踏出屏風,半濕的發垂在肩上,趙晴希馬上拿了干布替他 拭,他太高了,她必須踮著腳幫他 ,這樣就像是偎靠在他懷里,她的臉蛋不爭氣的飄起兩朵紅雲,必須一直說話,才能讓她的心跳平穩些。

  「你不在的這幾天,我每天都去探望老夫人,她嫌我話太多了很吵,要我不用再去,但我想,我每天去讓她看一看,可以讓她精神變好。還有,禎兒變得很安靜,我真擔心那孩子,我會多陪陪他的,幸好你大嫂知道孩子是無辜的,並沒有對禎兒太過苛責……」她說著府里發生的事。

  她的聲音很清脆,聽來很悅耳,嚴官泓不禁泛起微笑,聽了好一會兒後,他終于斂住笑,截住她的話道︰「晴希,我明天天一亮就得出發了。」

  聞言,趙晴希臉上露出明顯的錯愕和黯然,接著,她勉強擠出笑道︰「這麼快啊,我知道你要去捉二皇子,但我以為你起碼會留到明天晚上或後天才走……」

  「晴希……」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

  趙晴希來到衣櫃前,拉出抽屜,取出放在里頭的衣抱,背對著他道︰「二皇子那個禍害,真的要快點捉到才行,我馬上幫你整理要帶的衣裳,天氣變冷了,要穿暖一點……」

  她假裝很有精神,其實心緒異常慌亂,說要幫他整理衣物,卻是手忙腳亂的,這幾日他和二皇子打仗,她每天都度日如年,怕傳來不好的消息,內心無比煎熬,好不容易他平安回來了,竟然馬上就要離開,這就表示她又得和他分開,又要掛念著他了……

  「晴希,你不要擔心。」嚴官泓站在她背後道。

  「我沒有擔心,我是……」趙晴希緊緊揪著他的衣袍,擰了又擰,都皺了。他將她的身子轉過來,捧住她的臉,她吃驚的張大嘴,有點無所適從。

  嚴官泓看她眼眶泛紅,嘆了口氣道︰「等我回來,我們就成親。」

  「成親?」她的腦袋轟的一聲,天啊,她被求婚了!

  他的黑陣定定的凝視著她,「你爹娘不在了,我會幫你安排義父母,讓你風風光光的嫁給我。袓母那邊我來處理,我會讓她同意的,你只要等我回來就好。」蛤?不是該單膝跪下,還要有鮮花嗎?這樣就算求婚了?趙晴希想著,這和她幻想過的求婚場面不一樣。

  嚴官泓看她顧著發愣,沒有反應,不太高興,「要想那麼久嗎,不想嫁我?」趙晴希匆匆回過神,「不,不是!我當然要嫁,我要嫁!」她熱情的抱住他,深怕他改變主意。

  算了,不浪漫又如何,沒有花又如何,只要能和他在一起,足矣。

  嚴官泓見她這般熱情,輕撫著她的發笑道︰「我會平安回來的,我保證。」這句話就是最好的甜言蜜語了口巴,趙晴希在心、里甜蜜的^5。

  明天嚴官泓要早起,兩人便趕緊用晚飯,又再說了點話便睡了。

  嚴官泓打了這麼多天仗,很是疲倦,壓根沒有好好睡過,可以小歇的時候,他又無法放松戒備,現在一回到家里,又有趙晴希的陪伴,一闔眼便馬上睡熟了。

  趙晴希躺在他身側卻睡不著,她睜著大眼,依然感到不安,未時時分,她輕手輕腳的下了床,提著一盞燈來到小廚房。

  她想到嚴官泓天一亮就要離開,怎麼可以不吃早飯,想替他做點吃的帶在路上,她也可以安心點。

  捏飯團最簡單了,也方便吃,剛好廚房里有現成的食材可以用。

  趙晴希聚精會神的捏著,一顆顆飽的飯團就這麼捏好了,只不過——「我好像做太多了……」足足有兩個食盒,十個大男人吃都沒問題,「管他的!」

  她找了塊布巾將食盒包起來,打個結提著,待回到院落里,就見院子里有兩排侍衛在整軍等候出發,小九也來到房里,服侍嚴官泓洗臉穿衣,備好行囊了。

  嚴官泓看到她回來了,松了口氣,他一醒來沒看到她的人,差點沉不住氣要差人去找她。

  他蹙著眉問道︰「你跑去哪兒了?」

  「我去做飯團!」趙晴希笑咪咪的舉起食盒,「這個帶在路上吃,有鮭魚和烤肉兩種口味,都是腌過的,放久一點也不會壞,你要吃飽一點,才有力氣捉二皇子!你就放心去吧,我不會被袓母欺負的,家里就交給我和你大嫂。」

  她唇邊笑意不減,直勾勾望著他,覺得還有很多千言萬語想說,卻說不出口。最後,她用行動表示,她撲進他懷里,雙手環抱住他的頸子,踮起腳重重吻上他的唇。

  小九傻眼,趕緊非禮勿視的轉過身,還馬上關住趙晴希打開還沒上的房門,免得讓外頭的護衛看見。

  當然,遭到強吻的嚴官泓更是傻眼又錯愕。

  趙晴希一吻結束,害羞的酡紅著臉,催促道︰「快點出門吧,不然會趕不上。」

  嚴官泓輕輕扯起笑,笑得溫柔,捏了捏她的臉,「你又頑皮了,回來再跟你算帳。」

  算帳?算帳是指什麼?是這個還是那個?

  還以為他被嚇到,她終于扳回一城了,沒想到他技高一籌,說了讓她好期待的話,可惡呀!

  看到嚴官泓踏出房外,趙晴希忙追了上去,「我送你到門口。」

  這天早晨,該是離情依依的情景,趙晴希選擇用笑容來送嚴官泓,她要等他回來,迎接他們兩人幸福的新生活。

  ***

  嚴官泓和玄英會合,由追蹤的探子口中得知,玄清往西邊逃了,嚴官泓料準他打算逃到最近的秦國去,就怕玄清野心勃勃會在秦國另起灶爐,或者勾結秦國攻打本國,這可是巨大的威脅,必須盡快阻止。

  此時,曾協助兒子逃出皇宮的董貴妃已被軟禁,與玄清共謀叛變的高官們都被抓起來,加上他養的兵被嚴官泓銳減了許多,沒有人可以幫他,只剩下他身邊的死士保護,玄清已經窮途末路,捉住他是遲早之事。

  嚴官泓和玄英一行人趕了一天的路後,就近扎營,玄英雖是尊貴之身,卻和底下人一起在野外過夜,白天他們為了趕路,吃的是干糧,這會兒有人去打了野味,不久烤雞的香氣四溢,令人食指大動。

  玄英吃著屬下烤好的烤雞,想和嚴官泓一起分享,卻見他單獨坐在火堆前,手中不知拿著什麼,走近一瞧,還真吃驚。

  「天啊,你從早到晚都吃這個飯團,吃不膩啊?」

  「稟殿下,我不會膩。」嚴官泓看到太子來了,想從草地上起身,玄英抬手免禮,坐在他身側。

  嚴官泓繼續專心烤著飯團,太子看著那飯團烤得有點焦黃,挺好吃的樣子,心血來潮道︰「也給我吃吃看吧。」

  嚴官泓顯然很訝異,遲疑了下。

  玄英好笑地道︰「怎麼,不想給本太子吃?是有那麼好吃嗎?」

  嚴官泓確實是不想把飯團給太子吃,今早他已經分了大半給屬下吃,手中剩沒幾顆了,但他可不能拒絕太子的要求,那太不敬了。

  「殿下請用。」他用葉子盛著,恭敬的送上。

  「這還差不多。」玄英接過,馬上咬了一口,頓時雙眼一亮,「這飯團用烤的滋味還不差,里頭包的肉味道又好,是你府上蔚子做的?」

  「回殿下,這飯團是我的未婚妻做的。」嚴官泓說道。

  「未婚妻?!我有沒有聽錯?」這話就像他聽到豬飛上天一樣驚人。

  「殿下沒聽錯,等我回去後會立即迎娶她進門。」嚴官泓用著再確定不過的口吻回答。

  玄英盯著嚴官泓的表情,確實是在說真的,他不免笑道︰「還真難得你會有喜歡的姑娘,你大哥若是地下有知,一定會很高興的,他一直很擔心你會打一輩子光棍呢!說說看吧,能讓你凡心大動的是個什麼樣的女子?」

  嚴官泓想起趙晴希,表情瞬間變得柔和,「她是個看起來很普通,但又很特別的姑娘,先前我所辦的河神娶妻和狐仙殺人這兩宗案子,是她幫我破了案,這次可以找到我大哥藏起來的鑰匙,發現二皇子與紅罌花有關,也多虧她的幫忙。」

  玄英一臉驚奇,「那可真是個奇女子!」

  奇女子?嚴官泓聽到這恭維真覺得好笑,沒說她會主動邀他睡同張床,會在他沐浴時說要幫他洗頭 背,然後偷偷瞄他的胸口,還會強吻他,頻頻做出有違禮教、讓他嘆氣的行為,在某一方面來說,她確實是個很奇特的女人。

  玄英看他不知在想些什麼,淺淺笑著,想必是想到那位姑娘,讓他對那位奇女子更加好奇了,「本太子真想見見她,看看她有多特別。」

  「是,沒問題。」

  玄英拍拍他的肩,颯爽的道︰「到時候本太子幫你主婚。」

  「謝殿下!」

  嚴官泓又拿一顆飯團烤來吃,每咀嚼一口,就會想到趙晴希的笑臉,他從沒感受過這種牽掛思念的心情,怎知一襲來竟波濤洶涌,對她牽腸掛肚的,讓他覺得又甜又落寞。

  他從沒想到,一個女子對他的影響力會那麼大。

  他真想盡早回到她身邊,想快點把她娶進門,和她生幾個孩子,與她共度一生……他在內心強烈冀望著,更加快吃飯團的速度,雙眸堅定有自信,他一定能很快捉到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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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dj01 發表於 2022-10-9 10:07 PM

【第10章】


  天一亮,一行人再次上路,又是好幾個日夜過去,終于追上了玄清,一路上有幾次零星打斗,卻因為他身邊有不怕死的死士擋著,都被他僥俘逃了。

  嚴官泓和玄英等一干兵馬追著人來到一片竹林,二皇子帶著他的死士就躲進竹林里。

  嚴官泓見太子要追進去,阻止道︰「殿下,二皇子或許會在竹林里設下埋伏,敵暗我明,您進去太危險了,何況您受傷了,這事還是交給我。」

  玄英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傷,點頭道︰「好吧,那你小心點,如果他不願意投降,就殺了他。」

  「是!」

  嚴官泓派兵從竹林四面八方包抄,自己領著一支精悍士兵進到竹林,任憑玄清的本領再大,也逃不出這片竹林。

  嚴官泓剛進入竹林不久,立即感受氣氛詭譎,他耳聽八方不敢松懈,突地,暗器有如天女散花般朝他迎面襲來。

  他舉高著劍,俐落精準的將暗器打落在地。

  如鬼魅般的死士跟著現身,一個個持著劍殺了過來,嚴官泓駕起輕功而去,目標並不是他們,而是位于死士後方的玄清。

  玄清身上負傷,衣衫有破損,顯見他連日逃亡吃足苦頭,卻不損一絲貴氣,依舊優雅,看到嚴官泓追來,還有閑情意致朝他噙起一笑。

  「二皇子,你束手就擒吧,你已經逃不了了!」嚴官泓表面上冷靜,內心可是怒火沖天,他怒瞪著眼前的仇人,一劍劈下去。

  鏘的一聲,玄清舉劍擋下,挑眉道︰「嘖!這麼凶狠的眼神,就那麼想捉住我,替你大哥報仇嗎?」

  嚴官泓聽到他這麼說,眸底倏地一陰,又是剛猛一擊,「對,我要捉到你,跟你算清這筆總帳!」

  玄清嗤笑一聲,擋了回去,展開攻勢,「那本皇子就陪你幾招!」

  嚴官泓的劍法陽剛,玄清的偏陰柔,兩人武功皆高強,可謂是打得不相上下。

  嚴官泓一個舉劍,石破天驚的內力,立即讓玄清身後的一整排竹子被削斷,玄清險些被砍中,但他也不遑多讓,以變化莫測的劍法讓嚴官泓模不清他的劍路,再出陰招,幸好嚴官泓早一步察覺,攻破招勢。

  這一招招下來,玄清略顯吃力,畢竟他是個養尊處優的皇子,連日的奔波耗盡了他的體力。

  「這樣打不覺得無趣嗎?我們來聊聊吧!」玄清突然開口道。

  嚴官泓知道他是故意想使他分心,他冷著臉又一次揮劍。

  玄清一邊格擋一邊道︰「嚴官泓,你知道嗎?我一直都很欣賞你大哥,他聰明又有遠見,我一直很想重用他,可惜你大哥太過剛直,不為我所用,還多管閑事的查了我的事,我是不得已才對他下手的。」

  聞言,嚴官泓的劍使得更猛烈,胸口凝聚著一團怒火,直往腦門沖上,讓他直想殺死眼前這個男人。

  玄清一邊閃躲,一邊狡詐的刺激他道︰「至于你那個五堂弟,他一直很想擺脫你和你大哥的陰影,想飛黃騰達,我也想好好栽培他,可惜他失敗了,他終究成不了大器,差你和你大哥太遠了……」看到嚴官泓憤怒到額頭浮出青筋,他故意又道︰「不過你五堂弟倒是有點小聰明,會把嚴家二十年前一個小妾的咒拿來利用,我看他耍這個花樣還挺新鮮的,就想看他怎麼玩下去,看到你這三年來一直在杳一這案子,卻查不出什麼結果,還拚命查起怪奇案件,真讓我覺得好玩呀!」

  嚴官泓怒不可遏,想到五堂弟是受這人慫恿,才做出弒兄這種殘酷行為,而這男人早就看穿了,竟像個旁觀者般看好戲,見到他每回都會故意問他詛咒的事,說要幫他,其實都像是貓捉老鼠般耍著他,真該死——忽地,嚴官泓感到腦門一陣暈眩,接著一股腥熱涌上喉頭,鮮血從他嘴邊溢出,幾乎在同一時間,他看到玄清朝他砍來,他恍恍惚惚的似在作夢……不,這不是夢!他馬上躲開來,但仍被劃了一道深深的傷口。

  玄清看到只砍傷他的手臂,眸光詭暗的嘆道︰「真可惜啊,沒能一刀殺了你。」

  他居然中了這人的計,差點走火入魔了!

  嚴官泓馬上冷靜下來,下一刻面無表情的朝他揮劍。

  玄清見嚴官泓已經冷靜下來,顯得有些惱怒,使出所有力氣與他對打,招式陰狠,笑道︰「嚴官泓,本皇子忘了說,本皇子也很欣賞你,想知道你何時才會發現你大哥真正的死因,果然,你現在的表情很讓人愉悅啊!如果可以,我真想讓你成為我這邊的人,但那是不可能的,你和你大哥都一個樣,所以我只好玩弄你們……」他陰惻惻的一笑,「玩弄你們這種剛正不阿的人最有意思了,我真想知道到最後是你們果了,還是本皇子果了!」

  嚴官泓感覺得出來他把命豁出去了,要與他纏斗到死,他屏足氣,一招招都不敢輕忽。

  連續過了幾招,一把劍鏗鏘落地,是玄清的劍,他低頭一看,就見他的肚子破了個大洞,血流如注。

  「你輸了。」嚴官泓睥睨著他,冷冷的道。

  玄清緊蹙著眉,看起來很疼,他抬手搗住傷口,鮮紅的血迅速從他的指縫滲出,接著,他望向四周,見他的死士都死了,他低低一笑。

  「笑什麼?」這人還想耍什麼把戲?

  玄清抬起眼,神情詭譎的瞅著他,「本皇子最懂得未雨綢繆了,為了奪位這一天,本皇子籌備了五年,當然連輸的這天都想好了,就算要死,也要轟轟烈烈的,再拖個人下黃泉,這樣才好玩……」他從襟口掏出一個哨子,一吹。

  見狀,嚴官泓趕緊搶走他手上的哨子,震驚的道︰「你做了什麼?」他該不會還留了一班死士想暗殺太子吧?還是想對皇上……

  玄清朝他慵懶一笑,「你身邊那個女扮男裝的丫頭還真有趣,我對她真有點念念不忘呢,聽說她是你查辦河神娶妻一案里的祭品,是你救了她,把她帶回來的?」

  聞言,嚴官泓的心險些跳出胸口,「你調查她?」這人不會無端端提起任何事,他嗓音憤怒地道︰「你對她做了什麼事?你抓了她?!」

  見他這般擔心慌亂,二皇子扯開笑道︰「你猜對了,我派人抓了她,已經有兩天了吧。剛剛吹那聲哨子,就是通知我的人可以動手了,」他湊上前,充滿邪氣的道︰「你知道嗎?紅罌花最喜歡屍肉這種肥料了,花可以開得又美又鮮艷,只要在你那個丫頭手腕上劃一刀,就能讓她死在紅罌花田里,成為紅罌花的養分……」

  嚴官泓臉色大變,「你騙我!」

  二皇子聳聲肩,「你可以派人回家確認一下,看她現在還在不在。」

  嚴官泓不想相信,但是忐忑和驚懼如千只螞蟻在啃咬他的心。

  「放心,我已經事先吩咐過了,別讓她死得太快,傷口要劃小一點,慢慢流血就好。」玄清稍稍彎下腰,似是快支撐不住了,臉色愈發蒼白,氣息也顯得急促,不過他仍奮力抬起頭,把話說完,「我再好心提示你一下好了,從這里到她所在的地方,大約兩個時辰,你最好趕緊出發,早點找到她,要不她真的會成為紅罌花的肥料。」

  嚴官泓聽得背脊都涼透了,他不想相信,覺得這個人或許是在耍著他玩,但他知道,二皇子沒必要在這時候騙他,他是個什麼事都敢做的人,這種事他絕對做得出來……

  嚴官泓一個回神,就見玄清搗著傷口,拖著腳步往前走,邊走邊滴血,他還想逃到哪?

  他追了上去,看到前面是懸崖,頓時明白玄清的用意。

  玄清知道他追來了,回頭望向他笑道︰「嚴官泓,我怎麼可以被你殺死呢?」

  嚴官泓憤恨的喊道︰「你別想這樣就死,你把話說清楚,你把她藏在哪里……」他的話聲戛然而止,因為他的手還來不及踫觸到玄清,他便墜了下去。

  玄英一方人在竹林外聽到奇異的哨聲,怕是出了狀況,連忙進入竹林,就見玄清的死士死屍遍布,士兵們指出嚴官泓和二皇子一路打到最前頭,玄英趕了過去,就見嚴官泓一個人站在懸崖邊。

  「官泓!」

  嚴官泓聽到太子的呼喚,這才醒過神來,稟報道︰「殿下,二皇子被我刺了一刀,跳下去了。」

  玄英望著深不見底的谷底,知道這跳下去也沒命了,但就算是死了也得找到屍首才行,他馬上吩咐士兵們去找玄清的屍首。

  吩咐完,他見嚴官泓臉色發白,額際冒著冷汗,不太對勁,忍不住問道︰「官泓,你怎麼了?你和——弟剛剛……」

  嚴官泓馬上朝太子跪下,「太子,請助卑職一臂之力,二皇子派人捉走了卑職的未婚妻!」

  玄英被他這行徑給嚇到了,從沒見過他這麼慌張的一面,馬上扶他起來,「這忙我一定幫,你站起來說。」

  嚴官泓馬上將玄清的話轉述,「我不知道二皇子的話是真是假,但我不敢賭……」

  玄英知道那個姑娘對嚴官泓何等重要,吹了聲口哨,馬上有一只鷹展翅飛來,「放心,本太子有那麼多兵還怕找不到人嗎?但也得確定她的行蹤,我讓我的夜鷹幫你送封信回府。」

  送出信後,嚴官泓刻不容緩的找起趙晴希被藏匿的地點,將二皇子所說的兩個時辰內會抵達的地點,在地圖上把面積廣大、適合栽種紅罌花的地區出來,為了不耽誤時間,他一邊騎馬趕路一邊尋找。

  李光宗剛好在附近,沒有人比他更了解紅罌花,玄英立即把他召來幫忙,是找到幾處紅罌花田,卻都是早在先前被朝廷發現銷毀的。

  已經過了兩個時辰了,太陽下山了,嚴官泓心急如焚,更是加快速度搜尋,派兵到處詢問哪里有可疑或荒廢許久的地方,拚命的想找到趙晴希。

  沒多久,在布滿紅霞的天空,夜鷹飛回來了,它落在太子的肩上,太子取起它爪子的紙條看,朝嚴官泓搖搖頭,「你的未婚妻確實失蹤兩天了,你府上的人已經報了官尋人。」

  嚴官泓連忙把紙條取來看,看到是楊總管的字跡,神情頹喪不已。

  他本來還抱著希望,趙晴希或許正安全的待在府邸里,二皇子只是故意騙他的,現在這僅存的一點希望都滅了。

  李光宗安慰道︰「先別太快死心,前面還有個村子,去找找看。放心,那姑娘是個女中豪杰,她有那麼厲害的功夫,一定會化險為夷的。」

  女中豪杰,又有厲害的武功?玄英對嚴官泓的未婚妻愈來愈好奇了,他用力拍了下嚴官泓的肩,肯定的道︰「聽本太子的話準沒錯,她一定在前面的村子里。」

  果然,一到前面的村落就有消息了,有好幾個村民說看到陌生的旅人經過村莊,疑似帶著一個女人,裝在麻袋里當貨物放在馬上,他們看到女人的長發從袋子里露出來。

  嚴官泓確信那就是趙晴希,他急切的想問出更多消息,可是村民們也不知道那些個旅人最後上哪兒去了。

  時間愈來愈晚了,入夜後會變得更冷,嚴官泓想著趙晴希的手腕被劃了一刀,到現在已經失了多少血,天氣一冷她又能撐多久……

  他的內心百般煎熬,如果二皇子打算這麼玩弄他,那真的成功了,這比殺了他還痛苦。

  嚴官泓神情恍惚的想起在好幾日前,趙晴希還在他身邊,為他洗頭發,為他 背,還為他做了飯團,抱住他吻了他,燦爛的笑著目送他離去……這些他以後再也看不到了嗎?

  他還想著等他回去要風風光光的將她娶進門,要和她生幾個孩子,共度一生,他已經想好了未來和她美好的遠景,難道這一切只能是場美夢嗎?

  不,不會的,他不會讓她死的!嚴官泓在心里堅定的吼著。

  他馬上派人更仔細的搜遍村子各個角落,村長和村民見來者有太子殿下和欽差大人,當然是配合到底,可惜都一無所獲。

  「會不會那行人帶著人離開村子了?」連最樂觀的李光宗都難掩擔心。

  「不,這提示不會錯,二皇子不會找太遠的地方讓我趕不上,要是人太早死,對他沒意思,他想要慢慢凌遲我,這個村子是最有可能藏匿的地點,可能是一處很隱密的地方……」嚴官泓腦里忽然閃過什麼,朝村長問道︰「這附近有洞穴嗎?要很大的洞穴,而且要有水流。」

  「很大的洞穴,還要有水……」村長想了想道︰「倒有一處!」

  玄英和李光宗看向嚴官泓,用眼神詢問他是怎麼回事,嚴官泓回道︰「二皇子知道我是在辦河神娶妻一案時救了我的未婚妻,當時也是在一個洞穴里找到紅罌花田,或許二皇子會故意選在差不多的地點。」

  玄英立即意會過來,催促著村長領路。

  此時,夜已黑了,一行人手持火把進了洞穴,洞穴很深、很狹長,見不到底,水位倒沒有河神洞穴的那麼深,據村長所言,此處的水很淺,只會弄濕靴褲,要走到深處才有深水,也因此處陰暗無比,村民多半不敢來,成為一處極為隱秘的地方。

  嚴官泓一行人加上村長和幾個村民,共有二十余人進入洞穴,此起彼落的踏水聲響起,還不時有蝙蝠、蟲子迎面飛來,四周還會傳來不知名的詭異聲響,有幾分可怖的氛圍。

  李光宗都起雞皮疙瘩了,只見嚴官泓走在最前頭,不管前方是否會有危險出沒,一步步堅定的往前邁,可謂是情深意重。

  這時,有陣風吹來,送來一股濃郁的香氣,嚴官泓絕不會忘記這個味道。

  「有紅罌花的香氣,就在前面!」他加快腳步往前跑,後方的人急忙跟上。走沒一會兒,狹小的洞穴突然變寬大了,在好幾把火光的照映下,映出了朵朵盛開艷麗的紅朵,那是一大片紅罌花田,上頭躺著一個女人。

  趙晴希雙眼緊閉,臉色慘白到沒有一絲血色,最駭人的是她的左手腕染著一條血絲,那一動不動的樣子,看起來就像是死了一般。

  「晴希!」嚴官泓的心瞬間停止跳動,下一瞬他狂喊出她的名字,朝她的方向狂奔而去。

  趙晴希作了一場很長的夢。

  她夢到自己被壞人給抓了,帶到紅罌花田,當初她在河神洞穴里看到的屍體和屍骨還歷歷在目,她就像是那些屍體一樣躺在上面,還被割了手腕,她血流不止,很痛,但她動不了,也發不出聲音,不知過了多久,她耗盡力氣的閉上眼睛……

  下一刻,她看到自己飄浮在天空,看到高樓大廈和車水馬龍,曾經她所熟悉的現代環境出現在她面前。

  趙晴希其實很懷念在現代的日子,想著她和父親的生活,想著她進刑事組工作,一幕一幕有如跑馬燈出現在她的腦海里。

  她盡情的跑著,穿過馬路,想到她最喜歡的早餐店買早點,她還喜歡每天到早餐店旁的國小操場里跑個幾圈,她好想去見見好久不見的朋友,還有警局里的前輩。

  但這種雀躍的心情很快便不見了,她發現她有如幽魂般,不管跑了多久,都沒人看到她。

  為什麼沒有人看見她?

  趙晴希不明白,她覺得自己像是遺忘了什麼,思緒模模糊糊的。

  是什麼重要的事呢?

  為什麼她會這里?

  她不該在這里的……等等,為什麼她會認為她不該在這里?


  「晴希。」

  趙晴希聽到了,有人在叫她。

  「晴希。」

  是誰在叫她?

  「晴希。」

  這聲音為何會讓她好懷念又心痛?

  「晴希……」

  趙晴希流下淚來,她想起來了,她怎麼可以忘記呢?

  她早已經死了,這不是她該來的地方,她不再是屬于這個世界的人,她要回到有那個男人的地方!

  下一刻,趙晴希睜開雙眼,感到眼眶一陣濕熱,因為那張她最熟悉的俊臉就在眼前。

  「晴希,你終于醒來了!」嚴官泓看到她清醒了,大為振奮的道。她望著他,嗓音沙啞的道︰「我真的回來了,我剛剛不小心回去了……」

  他聽不懂她的意思,蹙著眉頭問道︰「你要回去哪里?」「沒有,我哪里都不去……」趙晴希虛弱一笑,伸長手模模他的臉,「官泓,你看起來好糟……」嚴官泓心疼的凝視著她,「糟的是你,我找到你時,你虛弱到只剩一口氣,你手腕上的傷是割得不深,但是你流了太久的血,加上你被擄走兩天,體力透支,洞穴里又冷,被救出來後整整昏睡了三天。」她看著手腕上包著的白布,驚駭的道︰「天啊,我好像真的差點死了……」所以她才會短暫的回到現代,幸好她有聽到他的呼喚,又回來了。他看她一臉受驚,急忙安撫道︰「已經沒事了。」「那二皇子……」「他已經死了,找到了他的屍首,你不用害怕了,只要好好休養就好。」趙晴希從床上起身,看著他,擔心的問道︰「那你沒事了嗎?

  嚴官泓不解的反問道︰「我有什麼事嗎?」

  「你看起來一副很害怕的樣子……」她醒來後,他一直都溫柔又小心翼翼的看著她,她看出了他的拘禮、他的脆弱、他的強忍,這男人實在太有自制力了,換句話說就是太悶騷了。

  突地,她用雙手緊緊摟住他的腰,將臉埋進他懷里。

  「晴希……」他有些愣住了。

  「官泓,我很溫暖吧?」趙晴希在他懷里笑說,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她又道︰「我不會死的,我才舍不得死,我還等著嫁給你呢,你一定要娶我進門才行,不然我這輩子都會纏著你娶我,你就安心吧。」

  聽她說完,嚴官泓終于明白她在做什麼,也被她逗笑了,「傻瓜,我居然還需要你安慰……不過你確實好溫暖,太溫暖了。」他用力的回抱住她,像是想把她嵌入骨血里。

  還沒找到她之前,他害怕她和那些屍首一樣長眠在那些紅罌花上;她昏迷的這三天又是另一種煎熬,他每天都憂心著她會一直沉睡下去,再也無法醒來。

  至今,她雖然已經清醒了,但她躺在紅罌花田上的那一幕還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那種心差點停止跳動,害怕恐懼的知覺還殘存在他心頭,他真的很怕會失去她。

  趙晴希感受到他每分肌肉都繃得緊緊的,讓她難以呼吸,但她卻從中感受到他的愛意,雖然他不會把愛掛在嘴邊,不會說甜言蜜語,但她就是知道他愛她。

  兩人擁抱了好一會兒,釋放了嚴官泓這三天來的壓抑情緒,趙晴希也很想這麼和他抱著,太甜蜜了,但是……她不得不拍拍他的背要他放開。

  「大人,那個我……」

  「怎麼了?哪里不舒服?」嚴官泓立即松開她,緊張的問道。「不,不是,是肚子……」

  「肚子痛嗎?我讓小九去叫大夫來!」他說著就要去叫人。

  趙晴希連忙捉住他的袍子,搖搖頭,「不是肚子痛……」

  「那你是怎麼了?」

  她尷尬的抱著肚子,可憐兮兮的道︰「我肚子好餓,快餓暈了……」

  沒一會兒,廚房送來吃的,古嬤嬤聽到她醒來的好消息,囑咐廚房煮些清淡的,此時趙晴希吃著清粥配小菜,再咬一口包子,吃得津津有味。

  「終于活過來了!你知道我被抓走的那兩天是怎麼過的嗎?我一餐只有一顆饅頭可以吃耶!存心想餓死我,我都還沒被割上這一刀就已經餓昏了……」說著,她再一口稀飯,一口包子的吃,食量驚人得很。

  嚴官泓很是傻眼的看著她大吃特吃,想到大夫說她是太虛弱才陷入昏睡,莫非她是餓到昏倒了?

  趙晴希發現他一直盯著自己,以為他也餓了,拿了顆包子給他,「你也一起吃啊。」

  他搖搖頭。「不用,你吃就好,吃慢點。」他真怕她噎著,還替她倒了茶。

  「我現在一頭牛都吞得下!」她豪氣的拍拍肚子。

  嚴官泓看她精神那麼好,問道︰「聽說你是和古嬤嬤出門時被抓走的?」

  趙晴希差點捏爆包子,天啊,她只要想到當時的情景就感到羞恥萬分,想把自己埋起來。

  「嗯,因為古嬤嬤看我成天心神不安,便說要帶我到廟里上香,替你祈福,哪里知道……」她憤怒的咬了一口包子,「我會遇到二皇子派來的人,一對四,我本來還有點自信的,我一拳就打爆其中一人的臉,還摔了另一個人,但是他們使陰招,居然對我點穴,讓我不能動,我才會被捉走。

  「我被他們帶走後,每過一段時間被點的穴道就會解開,我會趁機逃跑,但他們又會對我點穴,讓我不能動,我大罵二皇子,他們就又點穴讓我說不出話,我快氣死了!你一定要教我點穴,我這輩子絕對不要再被點穴了!」

  嚴官漲啞口無言,實在不知道該說她可憐還是好笑。

  趙晴希問道︰「二皇子抓了我,他是怎麼威脅你的?」

  他把那時二皇子說的話轉述給她聽。

  她聽得大罵道︰「他真是個大變態,幸好我命大!」

  「變態是……」

  「內心扭曲異常,不正常的人,算了,不提他了。」趙晴希吃完包子,又拈起糕點送進嘴里。

  嚴官泓看到她氣呼呼的,又吃那麼多,看來她的身體只有虛弱而已,他不用太擔心。

  「對了,古嬤嬤還有一些丫鬟都很擔心你,每天都會過來問你醒了沒,還有大嫂也來看過你幾次。」

  「那我真的要謝謝他們的關心,跟他們說我已經沒事,我現在去找他們好了……」趙晴希風風火火的就想起身去看看大家。

  嚴官泓扣住她的手腕,「晚點再去,先留在我身邊。」

  她看了眼他扣住她手腕的大掌,聽到他說這句話,她內心開起小花,充滿悸動的抬頭瞅著他。

  他也深情的回望著她,眸光一暗,朝她湊近,正要吻下去時,一陣敲門聲響起,緊接著是小九的尚喊聲「少爺!老夫人來了!」

  兩人下意識的分開來,趙晴希看他一副正經八百的樣子,覺得還真好笑,前一刻他分明還想親她。

  「對了,老夫人怎麼會來?她是來看我的?」趙晴希可驚奇了,嚴老夫人雖然讓她當妾,但仍是端著有錢人的架子,她並不認為老夫人會真心來探病。

  嚴官泓似笑非笑,讓她模不著頭腦。

  沒多久,嚴老夫人進房了,趙晴希想起身向她請安,她說了聲不必,便從頭到腳把她打量了一遍。

  趙晴希真覺得毛極了,但總不能不開口,「老夫人,你的身子看起來硬朗許多……」

  「哪像你,身子虛弱到睡了三天。」

  趙晴希被這一句堵得說不出話來。

  嚴老夫人看到桌上的菜被她吃了大半,「你還真會吃,剛醒來就吃那麼多,不怕肚子疼嗎?」

  趙晴希又中箭了,抬不起頭。

  「你本來配不上泓兒,當不了他的妻子,但泓兒說他非你不娶,還說你幫了他不少忙,我就允許你們成親吧。」

  這也太神轉折了……趙晴希撫了撫下巴。

  「好好休息吧,把身子養壯點,才能多為嚴家生幾個孩子。」說完,嚴老夫人就打算離開。

  嚴官泓看著袓母蹣跚的步伐,突然開口,「袓母,我送你回房。」

  他其實是故意利用袓母的愧疚,讓袓母答應他的婚事,他知道,他現在要求什麼,袓母都會答應。

  「不用了,我知道你根本離不開這丫頭,你就好好陪她吧!」嚴老夫人臉上帶有樵悴,像是一夕間蒼老了很多歲,眼神已沒有先前的銳利。

  她不想再堅持已見了,孫子想娶誰就娶誰吧,過去的她就是太專制霸道,又太自私自利,這個家才會發生那麼多憾事,現在她什麼都不求,只要她的孫兒好好的,能原諒她就好。

  嚴老夫人離開後,趙晴希終于忍不住問道︰「老夫人這是同意我嫁給你了?」嚴官泓朝她點頭,「是這樣沒錯。」

  她飛撲抱住他。「老公,你太棒了!」

  「老公?」

  就是相公的意思。」

  嚴官泓任她抱著,唇角上場著,一直想發笑。

  「對了,這是好事,有梅子酒,我們來慶祝吧!」趙晴希突然松開他,對著他說。

  嚴官泓看到她從床底下取出一瓶酒,滿臉困惑,不明白為何會有酒?

  「這是我之前從廚房拿來的,真的很好喝。」趙晴希笑著說道,又去找了兩個酒杯來。

  他從她手中搶過酒瓶,命令道︰「你身子還沒好,不許喝。」

  「我早就好了!」她不滿的嚷嚷道︰「這是梅子酒,又不是烈酒,喝一點不會怎樣的。」

  「不行。」嚴官泓絕不允許她喝酒。

  「那大人,你喝給我看吧。」趙晴希轉而朝他誠心懇求道。

  他一愣,她的態度居然轉變得這麼快,這是怎麼一回事?

  「大人,你喝酒會臉紅,我好想再看一遍,真的很萌……」趙晴希想著這一天想很久了,才會在房里藏了瓶梅子酒,等時機一到再讓他喝下。

  「萌是什麼?」

  「萌就是可愛的意思。」

  居然說自己的相公很可愛?嚴官泓真想把她捉起來打,但又舍不得,對她是又愛又恨。

  他從沒有想過,和他共度一生的女子會是這樣的女人,撩撥了他的心湖,讓他的心不再平靜,迷她迷得要命。

  「只是說你可愛而已,你不會生氣吧?」趙晴希覺得不太妙,直直往後退。嚴官泓步步逼近,「我現在要用家法懲罰你,連之前你強吻我的帳一塊懲罰。」

  「家法?」該不會……真的是那個吧?

  確實是那個。

  他捧住她的臉,結結實實的吻了她,吻得她雙腿發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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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dj01 發表於 2022-10-9 10:07 PM

【尾聲】

  嚴官泓對于該如何處置嚴品威和徐氏感到相當苦惱,身為欽差大人,他該公事公辦,按照律法判刑,將兩人押入大牢,但他考量到這樣的人倫悲劇若是傳出去,對嚴家來說將是巨大的丑聞,會狠狠重創嚴家向來篤實嚴謹的家風,最重要的是,禎兒往後將會活在世人的指指點點中,最後,他終究無法秉公處理,故而和趙晴希討論後,決定將兩人分開禁起來,以示懲罰。

  在大戶人家里,若是犯了錯,或發生了不檢點、不能公諸于世的丑聞,都會將人關起來以示懲罰,這不算是希罕事。

  于是,徐氏被帶到山上的尼姑庵圈禁,她不只再也離不開,從此還得粗茶淡飯,儉樸過日,茹素念佛償還自身的罪過;嚴品威則是帶到邊關當苦役,嚴家有宗族親人在邊關任職,專門看守朝廷送來的流放犯人,嚴官泓讓人將他帶去那里,希望他為自己犯下的罪行懺悔。

  但受到再多的苦,都比不過兩人被迫分開,徐氏也得和兒子分離,怕是幾年內都無法再相見了。

  禎兒在一夕間長大了,明白大人們做的壞事,不怪罪嚴官泓將他娘帶離他身邊,趙晴希很心疼他,想親自撫養他,但嚴官泓說徐氏娘家那邊有個親戚想收養禎兒,禎兒也有意願。

  趙晴希很舍不得,但想到禎兒在府里的尷尬處境,嚴官泓雖已下了封口令,不許知情的下人討論,但就怕他們下意識的眼神會讓禎兒受傷,而方氏表面上雖不怪罪禎兒,但仍會回避他,所以讓禎兒跟著徐家的親戚住會比較好,當然,禎兒是嚴家的骨肉這點不會變,嚴官泓會照顧收養他的親戚家,不讓禎兒吃苦,等過幾年他大了點,再接他回來。

  在那之後,嚴老夫人也正式將掌家權交給方氏,從此不過問內宅的事,待在佛堂里茹素念佛。

  沒有受到任何懲罰的她始終良心不安,只能用這種方式為自己贖罪,意外的是,嚴老夫人竟主動去見了三房、四房,為過去的事道歉,著實讓長年受到忽略的三房、四房都受寵若驚,不再像以往一樣深鎖在院落里,每天愁眉苦臉,開始和其他房有了互動,也有著開鋪子做生意的打算。

  方氏接掌家權後,從丈夫過世的打擊里振作了起來,現在非常積極的過日子。

  就連嚴官泓也慢慢的試著走出這段傷痛,他對袓母雖然還有怨,但是看到袓母的轉變,他心頭的怨恨也一點一滴消彌了,每天他都會陪老人家散散步。

  趙晴希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她深信著,所有悲傷的事都會消失。

  對她而言最重要的大事,就是嫁給嚴官泓了,在成親前,她和嚴官泓被召進宮,她看到太子殿下睜大眼打量著她,活似她頭上長出一對角來,覺得這個太子還真怪異,殊不知太子對她這個奇女子耳聞許久。

  恰巧,皇上禪位為太上皇,太子繼任為新皇後的隔日,便是她和嚴官泓的大喜之日,由新皇來為他們主婚,可是多麼大的隆恩。

  新皇見她助嚴官泓破案有功,在大理寺為她安插一個職位,那可是前所未有的安排,但趙晴希覺得那個工作太無趣了,跟待在辦公室里只會指揮的警察主管沒有兩樣,便直接對新皇表示想到現場辦案,她寧可當女捕快,新皇聽了大笑,就依她的願,而嚴官泓也沒回到大理寺工作,依然當他的欽差大人,現在,他不只是專辦怪奇案件,只要有冤的案子他都會辦,夫妻倆是夫唱婦隨。

  時間過得很快,趙晴希和嚴官泓成親已滿一年了,嚴老夫人對她什麼都不求,只巴望著她肚子爭氣點,快為她添曾孫,楊總管和古嬤嬤他們也希望能快點抱到他們的孩子,小九和青青、碧兒等人更不知去哪弄來了穩生的藥方給她,但她還想享受兩人世界,生小孩的事就順其自然吧。

  李光宗也常來嚴家,看到他們夫妻濃情密意的,老是嚷嚷著他也要成親。總之,她和嚴官泓的婚姻生活幸福美滿。

  如果她可以達到那個目標,她就會感到更滿足了,那個目標就是——打倒嚴官泓!

  都成親一年了,他還是把她是三腳貓功夫的話掛在嘴上,而她想學點穴學不起來,輕功也飛不起來,更受到他的恥笑,她真的很想要雪恥。

  她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對嚴官泓來說是種逗她的樂趣,也是情趣。

  此時,他們兩人待在一間練功的廂房里,里頭空無一物,只在地上鋪了軟墊,是趙晴希平日練柔道的地方,她也在這個房間教丫鬟們練防身術。

  「來吧!」趙晴希換了輕便的褲裝,擺出架勢來。

  嚴官泓站在她對面,相對于她的猛攻,他氣定神閑,沒做出任何動作。

  她突地往前沖,攻向他,下一瞬,燦眸一亮,她立即捉住他,將他壓制在地。

  「我成功了!」

  然而,才歡呼了一聲,她馬上被底下的男人一拉,很快地演變成她躺在他下方的窘狀。

  「想摔你相公我,有那麼簡單嗎?我是存心讓你,瞧你開心的。」嚴官泓故意調笑道。

  趙晴希不依的哇哇大叫,「什麼?!太過分了,你居然耍詐!」

  她被他攔腰抱起。

  她氣呼呼的道︰「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你腳受傷了,我抱你回房上藥。」

  「我沒有受傷……」

  「你受傷了。」他說得很篤定。

  「我沒……」趙晴希漲紅了臉。

  他分明就想以她受傷為由,大白天光明正大的帶她回房間干壞事。

  成親一年,趙晴希發現,這男人真的既悶騷又腹黑。

  表面上冷冰冰,正經八百的,好像非常有自制力,但只要上了床,他就像變了個人似的,狂野又熱情,有如脫韁野馬,她總是無法阻止他對她的索求。

  趙晴希愈想臉愈紅,只好把頭埋在他懷里,配合他演出這場腳受傷的戲碼……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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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dj01 發表於 2022-10-9 10:07 PM

【後記】

  喜歡的題材佟芯

  一直很喜歡看推理小說和推理劇,所以我又嘗試寫了有辦案情節的稿子,這本書還是男女主角一起攜手辦案,又添加了我最喜歡的鬼怪元素,可以說是寫的很過癮,但也耗了我不少腦細胞,因為要一直想著推理合不合理,能不能自圓其說,幾個有推理的橋段我也反覆修改了很多次,最後能順利完稿出書真的很開心。

  然後一邊寫一邊覺得,我真的好變態啊,喜歡寫屍體還有那種心理扭曲不正常的凶手。另外有一場戲我在寫大綱時就一直很想寫,就是男主角看到女主角躺在花叢上,以為女主角死去的橋段,這一段用想的就覺得好棒啊,可惜居然是等到快完稿了才寫到,請大家自己看了。

  這本書除了辦案情節,男女主角的感情戲我也很喜歡喔,是一邊查案一邊斗嘴 出愛的火花,我也很努力的灑糖了(坦白說我不是很擅長寫甜戲,真的要努力寫XD),希望大家會喜歡這個故事!

  在寫這本書時,我追了目前最夯的日劇《月薪嬌妻》,不得不說真的好好看喔,編劇編的很好,每集結尾都把我的心吊得高高的,讓我每天都好期待看到最新一集,真的覺得結衣和星野源好萌好萌,大推??

  還有我看了韓劇《simal信號》,這部是我喜歡的推理懸疑片,有好多連續殺人事件,再加上穿越時空的設定,真的好精采,連向來只看愛情婆媽劇的佟媽也掉坑了,每天準時收看。

  前陣子追完的陸劇《微微月笑很傾城》也很好看,楊洋演的大神真的好帥,把姊姊我迷得團團轉,相信這部戲有很多人都看過了,也都迷上了小鮮肉楊洋。XD還有……前幾天跨年的紅白歌合戰,覺得是近年來最好看的,有我喜歡的福山雅治,星野源,光一王子,還有演唱電影《你的名字》歌曲的樂團RADWIMPS,〈前前前世〉好好聽喔,電影也真的好好看!

  最近看了好多好看的節目,覺得有滋潤到哈哈??

  最後……字數應該夠了可以來結尾了,我要去開電視看《雲畫的月光》了。

  這本書出版時應該快要過年了,祝大家新年快樂,心想事成,希望2017年能更好,還有祝我自己身體健康,有健康的身體才有辦法繼續創作,新的一年,我會努力讓自己更健康的。

  那麼,下一本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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