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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3-9 11:40 AM

綺綺 -【天賜情緣卷二】飛越謎城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莫名其妙發生在他身上的怪事真的很扯!
墜機大難不死是很幸運,但來到這詭異之處非他所願
救了他一命的怪怪姑娘是長得美若天仙沒錯啦
可惜腦袋有問題,一再強調自己是什麼皇室公主
他才懶得跟她多囉唆,只想趕快回去向家人報平安
後來才發現他其實是被老天爺「拋棄」在這個鬼地方
那美麗的救命恩人還真當他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
說他是上天派來拯救她的「神人」,硬是把他扣留在身邊
好吧,他就等著瞧自己哪天有機會施展「特異功能」……
日夜相處之下,兩人在不知不覺間迸出了愛情的火花
當有一天他終於能回到原本的世界,她也無情的趕他走
他卻發現即使會失去生命,也無法拋下她獨自離去……

【出版日期】 2009年11月19日

【出版社名稱】 桃子熊工作室(禾馬)

【書系及編號】 水叮噹T0930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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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3-9 11:40 AM


緣 雪琉璃

  當初在租書店租下《時空快遞》,有幸一同經歷耶律凜和趙子薇至死不渝的「千年之戀」,實在是小雪始料未及的。

  最令小雪興奮的是,小雪雖不是居住在台灣,卻在自己網誌的書評中認識綺綺,作為一名熱愛言情小說的讀者,受邀作序,真是身為讀者的福氣。

  回頭一想,頗吻合系列名中的「緣」字,希望小雪的文筆可以讓各位勉強接受喔!(笑)

  看完「天賜情緣」系列卷一《時空快遞》後,勾起了我看第一本言情小說時的回憶,同樣也是由禾馬文化出版的作品,讓我又找回最初接觸言情小說時的那一份純真感動!

  我跟各位一樣,都是言情小說世界的過客,看著故事中的人物,陪著他們一起經歷許多事,感受作者字裡行間要表達的感覺,有笑、有淚、有心痛、有感動,有說不出的甜蜜,也有淡淡的苦澀,各種心情都在言情小說世界裡表露無遺。

  嗯,在故事開始之前,聊這麼嚴肅的話題,我想應該不是綺綺最想看到的吧?

  綺綺:喔喔,不會喲!盡量寫,這樣我才不用掰太多……(奸笑)

  那,我就來說說這本新書的男女主角吧!

  趙子薇的雙胞胎弟弟——趙子翔,還有遠在宋朝的公主——趙德馨(琉璃)。話說趙子翔在一次飛行演練中無故失蹤,鏡頭一轉,他就來到一千多年前的宋朝。

  在看《時空快遞》時,我想破頭也想不通,為何他可以咻地一聲穿越時空(不要忘了他是連人帶機喔),他又沒有像他姊姊那樣的「中介物」作媒,又為何會與宋朝的公主琉璃相遇、相知、相惜到相愛呢?而且根據《時空快遞》的內容,琉璃可是一名身負異能的女子……哎呀——綺綺真是會吊人胃口!(大笑)

  綺綺:好說、好說,但……「中介物」是啥?是指那塊伏羲古玉嗎?

  提起琉璃,大家應該不難發現,她的名字跟小雪的一樣吧?(沒留意?小雪會哭哭喔……T_T)純粹巧合,難道這也是一種「緣」?

  他們的結局會如何呢?真令人期待呀!(急急轉移話題=.=")

  好了,廢話少說,希望下一回小雪能有機會再跟各位閒聊囉!現在,就請各位速速往下翻,讓我們一同細讀故事,再次進入綺綺所獻上的「千年之戀」吧!X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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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3-9 11:41 AM


楔子

  一望無際的天空,晴空萬里的天候,通常是飛行的絕佳日子。

  三架空軍反潛巡邏機由台灣領空飛出,並且在二十分鐘後,一起飛入海域,開始進行例行的空中飛行工作。

  趙子翔,是畢業於空軍官校的優秀飛官,擁有一千五百多個小時的輝煌飛行紀錄以及零失誤的優異成績。

  今天他與往常一樣,駕駛著最拿手的大型「交通工具」──一架機齡僅二年餘的新型戰機,帶著輕鬆愉悅的心情,翱翔於廣闊的天際。

  「F267,請回傳目前的飛行高度。」塔台傳來例行性的指示傳呼。

  「F267目前位置在北北西海域,高度兩萬九千英尺。」趙子翔按下傳呼鈕,輕鬆回覆目前飛行的位置。

  「北北西,兩萬九千英尺,塔台收到。重複,北北西,兩萬九千英尺。」

  今天是趙子翔在休假前的最後一次飛行,接下來,他將整整擁有一個月的假期。

  他得好好計畫,該上哪兒去消磨這難得的假期。

  此刻趙子翔腦海中所想的,是一片大沙灘、豔陽、馬丁尼……

  就在趙子翔對即將到來的假期充滿了憧憬時,一連串怪異事的件發生了。

  首先,他注意到眼前的儀表板開始出現不規則的顫動,緊接著羅盤不停旋轉、跳動,油量指針也漸漸降至危險的底線,除此之外,機艙內所有的系統皆呈現出一團混亂的狀況。

  這是怎麼一回事?

  受到震撼的趙子翔驚駭的猛一抬頭,赫然發現前方不遠處有一團散發著淡淡金光的不明迷霧,這團迷霧自四面八方聚集,並且不斷吸收周圍的雲霧,短短的時間內,竟迅速擴大了好幾十倍。

  一束束金色刺眼的光芒,由龐大的雲霧內不斷往外透射,金色的光束就像是散發著妖異光芒的高壓電流,令人觀之心懼。

  須臾,一道帶著極強電流的橘紅色光源,驟然向趙子翔所駕駛的戰機襲擊而來,一股驚人的強大撞擊力重重撼動了駕駛座上的他。

  受到強烈震動的趙子翔,倉皇的試著控制幾乎失去操作功能的飛行儀表,卻發現飛機右翼竟然開始竄出一陣陣濃密的黑煙。

  「可惡!」

  趙子翔被這萬分危急的一幕震撼得有些不知所措,決定當機立斷,緊急關閉自動駕駛,改為手動駕駛。

  「報告,F267被不明雷電擊中,右翼受損嚴重,請求支援迫降。」按下與地面基地塔台的傳呼鈕後,趙子翔穩住氣息,一字一句的道。

  豈知,等了好半晌,仍不見基地塔台回傳任何訊息,令他不禁感到有些慌了。

  「塔台,我收不到任何訊號!聽得見F267回傳嗎?喂──喂──」瞪著機艙內所有不斷跳動的儀器指針,此刻他完全無法保證,機上唯一賴與基地聯繫的呼叫器是否還能夠派得上用場。

  很快的,他發現整架戰機都動彈不了了,機上所有系統都失去了動力,而戰機就像是被一塊強大的磁鐵緊緊吸附在空中,他就如同同身在囹圄。

  「可惡!」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這個疑問深深盤據著趙子翔逐漸緊繃的心,他的額頭不斷冒出涔涔冷汗來,氣息紊亂,在在顯示出他紛亂且緊繃至極限的神經。

  他根本控制不了這架戰機!

  就算一分鐘前,他已經將戰機改為手動駕駛,依然不能成功地將機身調離前方詭譎的迷霧雲團,非但如此,他發現機身越是接近雲團,就順動得越加劇烈,感覺整架戰機就快被這股強悍的外力解體。

  不久,機身開始引發一連串劇烈的震盪、搖晃和翻轉,短短不到幾秒鐘的時間,機窗外的海水、天空、地平線,全都像是混成一團,教人完全分不清東南西北。

  就在這個時候,一股強大的吸引力,將趙子翔連人帶機的拖往蓄滿金色電流的雲團,他尚不及反應,濃霧中籍地又發出一聲驚雷般的巨響,隨即產生一股猛烈的拉力,像有個無形的磁鐵瞬間就將戰機吸了進去。

  一道刺眼的強光猛烈地由正面襲來,趙子翔驚愕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還來不及發出一聲叫喊,眼前倏地一暗,他就這麼昏了過去。

  另一方面,趙子翔所發出的求救訊息,很快的引起地面塔台的一陣騷動。

  「F267立即往東南方向移動,地面願意支援迫降。呃,這……」

  一名基地塔台的人員在雷達螢幕上目睹趙子翔所駕駛的戰機傳來不明的訊號,那原本前一秒鐘還好好地顯示飛機所在位置的綠色光芒,下一秒鐘倏然變得忽隱忽現,最後竟然瞬間在螢幕上消失,至此再也收不到任何訊號。

  這一驚非同小可,塔台人員急忙回傳訊息。

  「F267是否發生狀況?」

  沒有回應。

  「F267請回答!是否發生狀況?」

  得到的仍舊是一片駭人的死寂。

  「F267?F2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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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3-9 11:42 AM


第一章

  時間似乎流動得很慢,像是靜止了。

  趙子翔感覺身子輕飄飄的,就像浮動在空氣中的羽毛般,沒有知覺,沒有痛苦,渾身舒暢得令人想就這麼繼續沉睡。

  忽然間,一陣劇烈的搖晃,使得昏睡中的趙子翔恢復意識,同時也讓他從一片幽黑的昏睡狀態中帶回清醒的現實世界。

  「唔……」他吃力地睜開雙眸,半瞇著眸子,看了看機窗外的景物,發現原本的不明迷霧和光線已經全部消失,眼前是一片晴空萬里。

  除此之外,最令人慶幸的是,機上的儀表也都恢復了正常運作,原本手動駕駛,也已改為自動駕駛,帶著他平穩地飛行在雲端。

  機窗外是一片湛藍的天空,一切自然得就像不曾發生過方才那一幕令人驚心動魄的詭譎事件般。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甩去滿腦的疑惑,趙子翔坐穩了身子,平穩了心緒之後,他試著再開啟機上的呼叫器。

  「F267呼叫塔台,請問有人在線上嗎?」他看向地面,一面勘查著地形,一面回報道:「F267目前持平穩飛行,人機平安,目前的位置是……呃?」就在這個時候,他的眸子不經意瞥見了一幕非常不尋常的畫面。

  地面上,是一片氣勢宏偉、佔地極廣的中國古代宮殿,就像他曾經在那鎮日埋首鑽研古物的老姊的研究室中所見過的那幅類似紫禁城的宮苑圖。

  以常理來判斷,這絕對不是在台灣的領空會見到的景象,難不成……

  心跳陡然漏了一拍,趙子翔惶恐地掉轉機頭,打算即刻飛離此地,可是在這節骨眼上,卻又發現另一件慘事——飛機的燃油已經耗盡了。

  這下子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Shit!」他忍不住又低咒了聲,無奈地再度將眸光探向地面,期望能夠幸運的找到一塊平坦的地方,準備迫降。

  只可惜時間緊迫,隨著機體降落的速度,飛行狀況也越來越不穩定,還來不及覓得適當的迫降地點,機翼的傾斜度也不斷地加大,速度也加快,最後,他連人帶機俯衝向一片廣闊的樹林中。

  此刻機身就像一塊不穩定的巨大鐵塊,部分已經損壞的儀器早已失去操作的功能,更無法順利啟動機腹中的輔助輪,在不得已的情況下,趙子翔決定嘗試以機腹直接緊貼著地面滑行的方式進行迫降。

  不久,機腹因與地面強烈的摩擦,很快的竄起火苗,不一會兒的工夫,整架機身的下半部幾乎隱沒在火焰之中。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生死存亡的緊繃情緒,在在壓迫著趙子翔的精神,但願這架向來讓他引以為傲的戰機,能夠適時保住他一條命,而不是拖著他一步步往死亡的地獄奔去。

  接著,一束束粗枝亂葉胡亂地拍打在飛機的擋風玻璃上,讓他看不清眼前一切,更不知這一架失控的機體將會帶著他往哪兒衝去。

  上天保佑,但願前方不是一片冷硬的山壁啊!

  就在他正這麼想時,眼前霍然出現一片璀璨的光亮。

  看來,他已經衝過那片樹林了,但眼下還不是稱幸的時候,因為他發現前方雖是座廣闊的湖,但身下的機體卻沒有緩和的跡象,仍發出轟隆隆的巨大聲響,帶著他往湖面衝去。

  瞬間,死亡的恐懼不斷在趙子翔心中累積、膨脹著,四周的空氣就像是夏天的棉被般厚重、悶熱,直教人喘不過氣來。

  「可惡,我跟你賭上了!」牙關一咬,趙子翔沉住氣,俐落地將身上的安全釦環解開,並預備按下逃生鈕,做好了隨時跳機的準備。

  不到幾秒鐘的時間,磨損的機身以極強勁的力量一頭闖進湖中,並且開始大量進水。

  現在,他必須趁機體完全被湖水淹沒前順利逃離駕駛艙,否則他不是先被爆破的機身炸死,也會被溺斃。

  砰一聲,逃生系統為駕駛完成了此生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任務,它成功的將趙子翔推離嚴重損壞的機艙,並將他彈送到較為安全的距離落下。

  在空軍官校中成績一向優異的趙子翔,在這一次實際的經驗中發揮了他所學的長才,順利逃過死神的召喚,並以尚存餘力浮出水面,往岸邊奮力地游去。

  當他的手一觸及湖畔的淺灘時,身上僅餘的力量也在這時候告罄,知道自己應該已脫離險境,他疲乏的身子一鬆,便任由身軀在岸邊的水面上載浮載沉,之後再度失去意識。

  ※※※※

  「公子,你聽得見嗎?公子?公子?」

  一道甜膩柔媚的軟嗓陡然竄入耳中,令趙子翔不自覺低吟了聲。

  「唔……」他渾身上下無一處不感到無比刺痛,眼睛勉強撐開一條縫,試著在模糊的視線中望向那個不斷呼喚他的人。

  那是一名相當漂亮的女子,膚如凝脂,髮紺眸長,身著一襲典雅的古代服飾,瞪著一雙晶燦瞳眸,很是好奇地一下又一下推搖著他,試圖將他從沉睡中喚醒。

  教人莞爾的是,她看著他的眼神,活脫脫像是研究一個不知從哪顆星球飛來的怪物。

  「你還活著嗎?」隨著這聲輕柔的叫喚,女子的手又是一陣戳戳點點。

  「唔……」貪婪地嗅了一下那不斷飄送到他鼻端的淡雅紫羅蘭氣息,趙子翔重重呻吟了聲,下意識一把捉住不斷在他胸口上戳點的白嫩小掌,嘶啞地低語,「笨女孩,如果妳還不想讓我疼死的話,就別再戳了,拜託……」

  唔,好柔軟的一雙小手啊!

  摸起來觸感柔軟,溫潤細滑,不僅握著舒服,將它貼在臉上應該也挺享受的。才這麼想著,趙子翔已身體力行,準備將手中的小掌往他臉上帶。

  「公子,不可無禮!」頓時,女子美顏生驚,心慌的直想抽回小手。

  但意識仍渾沌的趙子翔根本沒有把對方的話聽進耳中,他還想多享受一會兒柔軟的小掌貼在臉上的舒服感覺。

  不過,他的願望很快的被一記火辣的巴掌打醒。

  「大膽狂徒!」隨著巴掌聲落下的是另一道怒不可遏的嬌斥,「咱們主子好心救你一命,你不知感激便罷,居然還如此無狀,是活膩了不成?」

  這一記突如其來的狠辣巴掌不但打醒了腦中一片渾沌的趙子翔,也一掌打醒了他所有的知覺。

  他雙眼一瞪,倏地挺身坐了起來,但還來不及發出聲音,一陣撕裂般的刺痛隨即自他的胸口蔓延開來,令他一陣咬牙擰眉,低呼出聲。

  「天啊!該死——」

  他感覺胸口一陣強烈的抽痛,像是肋骨全摔斷了似的,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疼得厲害,讓他差一點就失去控制,脫口爆出一連串粗話。

  待痛楚漸緩,那道先前縈繞於他耳畔的柔美嗓音再度淺淺地揚起。

  「公子受了傷,還是先別急著動吧。」女子細柔的聲音中略帶一絲威儀,接著又道:「我已教大夫為你配一帖生肌止血的良藥,公子趕緊趁熱喝了。」

  接著,女子命一旁的婢女將一碗黑漆漆且冒著騰騰熱氣的湯藥奉上。

  「這是什麼?」趙子翔眉頭微擰,一臉不敢領教。

  「湯藥。」女子不厭其煩的又說了一遍。

  「那妳先告訴我,這裡是什麼地方?妳又是什麼人?我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是妳們將我送到這裡來的嗎?」望著四周古色古香的擺設,趙子翔只覺得一陣惡寒襲身。

  「這位公子,你到底喝不喝湯藥呀?」一旁捧著湯碗的婢女顯得有些不耐煩了,忍不住大發牢騷,「哪來那麼多問題呢?教你發問了嗎?」

  他可知道,這碗湯藥她可是費盡心力,不知熬了多少個時辰才大功告成,這一耽擱,眼看又要涼了。

  「玉兒,不得無禮。」

  「可是……」

  「來者是客。」

  「好嘛……」

  見主僕二人的穿著舉措、應對交談皆怪異得緊,讓一旁的趙子翔看著、聽著,漸漸覺得有些啼笑皆非。

  「剛剛……妳們喊我什麼?」公子?「妳們是活在哪個世紀的人類啊?」又不是在演古裝劇,搞什麼復古風啊?

  趙子翔嗤笑了好半晌,卻不見對方有任何回應。

  心知有異的他,不禁止住了訕笑,將一對探究的眸子往女子們所駐足的方向望去。

  那名站在前頭的女子,看上去大約只有二十歲,雖生得嫵媚纖柔,楚楚動人,卻自有一番威儀。而站在後頭的丫頭年紀看起來更小,頂多十五、六歲,一張勻淨的小臉粉嫩嫣紅,像是可以掐出水來,十分可愛。

  只可惜,她們倆一身的行頭太過詭異,忍不住令趙子翔再度深深蹙起兩道濃眉,仔細打量著她們。

  眼前的女孩們分別穿著一襲淺色長袖衣裳,以及及地的粉藕色襦裙,不但把兩人纖細的身子及四肢完全遮掩住,頭上還梳著高聳的髮髻,髻上綴滿了金簪以及翠玉髮釵。

  這般的打扮,不知情的人,只怕真當她倆是一對唱大戲的姊妹花咧!

  忍住極想爆笑的衝動,趙子翔小心翼翼的開口詢問。

  「妳們是戲劇演員吧?來這兒出外景的是嗎?真是辛苦妳們了,大熱天的還得穿著這一身戲服,肯定很不舒服。」尤是那頂笨重的頭套,戴著它根本是受苦吧?

  他這席話雖是充滿關懷之意,女子卻是越聽越胡塗,不禁微微蹙起黛眉,感嘆地道:「公子所言,字字句句皆深奧難解啊。」

  女子話說得客氣,可是一旁的婢女可就沒那麼文雅了,小嘴一張就是一串嘲諷。

  「依玉兒看,這位公子說起話來一副瘋瘋癲癲的模樣,沒人聽得懂,怕是早已摔壞腦袋了吧?可惜這帖珍貴的藥材,就是讓他喝下了也沒用。」根本是白搭嘛!

  小丫頭話雖說得毒辣,但現在的他確實渾身無一處不疼痛得厲害,自從清醒之後,他整顆腦袋仍然昏昏沉沉的,全身上下的骨頭也像是全散了一樣,幾乎沒有一處是舒服的。

  「女孩,妳們還沒有告訴我,這裡是什麼地方?還有……我那架戰機……」

  他試著回想著昏迷前最後的記憶,依稀想起飛機迫降之後不幸墜湖的意外經過。

  唉!想必他那架戰機現下怕是屍骨無存了吧?

  不行,他絕不能繼續坐在這裡呻吟,得趕去勘查一下那架國防部的資產,絕不能讓它就這麼毀在他手上。

  「戰雞?」女子柳眉微蹙,想了一會兒才又問道:「公子說的是你所駕馭的那一隻大怪鳥?」

  大怪鳥?

  又是一個怪異的字眼從這女孩口中吐出,趙子翔忍不住心忖,怎麼,現在的新新世代人類說話都是這麼無厘頭嗎?

  好吧,大怪鳥就大怪鳥吧!能溝通就好。

  「我必須盡快了解它毀損的程度,並且立刻向我所屬的單位通報墜機的狀況,以及告知我目前所在的地點才行。」

  當他一字一句,懇切地說完之後,雙眸對上的,卻是女子帶著歉然與勸慰的目光。

  「公子且先稍安勿躁。」女子充滿威儀的小臉上難得露出一副難為的表情,道:「打從我主僕二人見那飛禽墜湖之後,就再也沒見牠浮出水面過了,眼下恐怕牠已是凶多吉少,公子請節哀順變吧。」

  反正是一隻其貌不揚的大怪鳥,死了就死了唄!

  「妳、妳在胡說些什麼?」那可是一架上億元的軍機啊!「那架戰機對我而言十分重要!不管現在它毀損的程度有多麼嚴重,我都一定要見到它!」

  ※※※※

  湖邊。

  「真不懂公子為何如此死心眼?」

  明明都已經屍沉湖底了,偏偏還堅持要一探究竟。

  「並非我二人見死不救,只是……」望著打從一個時辰前便一臉失落的趙子翔,趙德馨不斷試圖安慰他,「這座大湖水深達數十丈,湖底深廣而冰寒,著實打撈不易,就算得以尋獲,怕是那飛禽也已經溺斃多時了,公子就……」

  她尚未把話說完,便見到趙子翔面色鐵青的在湖邊緩緩跪坐下來,兩眼發直的他,瞪著平靜無波的湖面,一顆心也彷彿瞬間沉至冰寒的湖底。

  完了,一切都完了……

  什麼都沒了!他的戰機沒了,通話系統、所有的飛航記錄,統統都在機艙裡,這下也全都泡水了,他該怎麼辦?怎麼辦!

  天,他怎麼這麼倒楣呀!

  趙子翔既氣餒又頹喪的啞聲喃喃低語,眉宇緊攏,雙掌抱頭,陷入一片愁雲慘霧中。

  「公子,你還好吧?」見他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教趙德馨有些心生不忍,不禁又問:「難道那隻飛禽對公子而言當真如此重要?」

  這樣一個龐然大物,光是糧食也得花費他不少銀兩吧?

  雖然這樣一隻稀有的牲畜不幸溺斃了是有些可惜,不過從今爾後他也可以省下一筆不小的開銷,不也是好事一樁?

  「飛禽?」這丫頭居然還有心情跟他說笑?「怎麼,你們這裡的人都管飛機叫飛禽嗎?」

  「飛雞?」她只知道有公雞、母雞和小雞,而且……「咱們這兒的雞隻是不飛的。」

  「那養著做什麼用?」飛機不就是拿來防衛敵人嗎?

  「做什麼用?」這個問題可真是古怪。「當然是養肥了宰來吃呀!」難不成養來看門?

  「妳……」天啊,他跟這丫頭簡直是雞同鴨講,牛頭不對馬嘴,完全無法溝通!

  這時,趙子翔開始惴惴不安地想著,自己會不會是掉進什麼荒山野嶺,因此遇上了遠離文明世界的野人?

  愣忡片刻,他決定不再跟她抬槓,現在首要之務是他必須確認一下墜機的正確位置、時間,然後試著聯絡上基地,回報他目前所遇上的棘手狀況。

  「好了,我不跟妳閒扯淡了,我只問妳一件事。」壓下滿心的浮躁,趙子翔心平氣和的問:「我可以知道現在幾點鐘嗎?」

  「幾點鐘?」趙德馨再度被問得一頭霧水。「這兒沒有鐘,廟裡才有鐘。」而且鐘是一座一座的,不是一點一點,最令人不解的是,他怎麼跟她要起鐘來了?

  「妳沒戴手錶嗎?或是手機……」剛問出口,他就發覺自己是白問了。

  且看她一身古裝打扮,用腳指頭想也知道她也絕不可能戴著和身上的服裝完全不搭的錶,更遑論先進的手機了。

  「喔,算了!當我沒問。」氣餒不已的趙子翔又將臉埋在掌心裡,兀自陷入沉思。

  見他話沒說兩句,又陷入一片陰霾,一臉失望的神情,讓一向有著好脾性的趙德馨不禁輕嘆口氣,決定滿足他的要求。

  「公子當真想看鐘?」

  「當然。」

  「倘若公子堅持,就隨本宮來吧!」趙德馨兀自轉身離去,又道:「在琉璃宮內是見不著鐘的,但宮外的山腳下有座道觀,那兒有一口大鐘。」

  接下來,趙子翔被她領到一座古老的道觀裡。

  這兒的格局、陳設、一磚一瓦,皆雕琢得極為細緻典雅,道觀裡雖沒有香火鼎盛的熱鬧景象,倒也幽靜怡人。

  儘管這片幽靜之地,的確是一處可以淨化心靈與放鬆神經的好處所,但重點是,這丫頭帶他來這兒,與他想看時鐘到底有啥關聯呀?

  「喏,就是這兒了。」趙德馨領著他登上一座高樓。

  「這、這是……」當目睹她口中所謂的「鐘」之後,趙子翔雙眸倏地圓膛,只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得掉出眼眶。

  「這是前朝貞觀年間所鑄的大鐘,以上好的青銅冶煉而成,寬八尺,高……」她完全沒注意到一旁的趙子翔已是一臉鐵青,仍滔滔不絕、盡心盡力地介紹眼前的這座大鐘。「這座鐘原本不在這兒,是六年前皇太后娘娘在這座道觀清修時,皇上的賞賜。」

  聽完她的敘述之後,趙子翔什麼都沒說,只是低下頭,捂著疼痛欲裂的額畔,覺得他的頭就快爆炸了。

  天啊!天啊!

  趙子翔不斷在心中哀鳴,他遇上的,究竟是什麼樣的智能障礙兒啊?

  他一語不發的忍住氣,往來時的小路轉身離去,完全不想再搭理身後的瘋丫頭。

  要知道,面對今日所遭遇的種種狗屁倒灶之事,已經讓他夠煩心的了,他實在沒那個精力與體力跟一個不但說話詭異,還老愛當自己是古人的丫頭繼續瞎鬧,求人不如求己,他乾脆自己去找戶人家,借電話向外界請求支援還來得快些。

  「咦,公子上哪兒去呀?」見他忽然掉頭離開,趙德馨眼明手快的上前挽住他,道:「本宮尚未跟你說說這口鐘上所題的詞呢!」

  「我不想聽。」他仍一逕往前走著,腳下的步伐一刻未停。

  「但公子之前不是才討著想看鐘嗎?」她拉著他,不讓他走。

  不料她這樣的舉動瞬間引爆了趙子翔一再極力壓抑的怒氣。

  「放開!妳鬧夠了沒有?」猛然揮開她的雙手,他再也忍無可忍的斥道:「我的戰機失事墜毀了,我現在心情很亂,實在沒有那種閒情逸致跟妳在這種鬼地方蘑菇,我不是來這兒觀光的呀!我的大小姐!」

  「我是皇室的公主,不是什麼大小姐。」她一直是以「本宮」自稱,從頭到尾,他都沒有注意聽她說話嗎?

  「妳……」咬牙怒目死瞪著眼前的小女人,趙子翔不禁感到一股悶氣就要從他胸口迸出。

  真是去他媽的什麼皇室鬼公主!她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存心跟他唱反調,還是打落水狗啊?沒看見他已經夠狼狽了,她居然還有閒工夫這樣「大費周張」的消遣他?

  簡直是豈有此理!

  「難道公子不信本宮所言?」

  瞧他一副像是隨時會衝過來掐死她的模樣,好似她訛騙了他似的,聰敏的她趕緊拿出隨身的證物,相信普天之下沒有人敢對皇帝不敬。

  「瞧,本宮有當今聖上御賜的金牌,絕非平空捏造身分。」淺笑著的她深信,眼前的男子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對一位公主放肆無禮。

  豈知情況出乎她意料。

  「夠了!妳這個蠢女人,妳是電視看太多了還是腦袋裡全裝了漿糊啊?」忽地,趙子翔二話不說,一把搶走她手中的御賜金牌,更加惱怒的諷刺道:「妳神經有毛病嗎?居然連這種道具都隨身帶著,唬得了誰啊?」

  「你、你竟膽敢如此放肆,目無法紀?」不料對方竟有此舉,趙德馨驚喘了聲,任誰都聽得出來,她那微顫的嗓音中帶著一絲莫名所以的震愕。

  老天爺,她惹毛他了嗎?

  噢!是的,她已經惹毛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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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3-9 11:42 AM


第二章

  時間,不曉得停頓了有多久。

  最後,趙德馨是在自己失措的尖叫聲中回神。

  望著御賜金牌消失的方向,她失去了原有的端莊氣度、優雅嫻靜,只是氣急敗壞的猛跺著腳,一臉氣憤。

  「你、你丟了我的金牌?你居然丟了我的金牌!」而且一丟還丟得老遠,金牌筆直落入前方的溪裡,轉眼便沒了蹤影。

  「丟了它,是想讓妳的腦子更清醒一點。」不知事態嚴重的趙子翔,仍依然故我的揶揄著。

  「好個恩將仇報、忘恩負義的刁民,你才是腦子發昏了呢!」她不住喘著氣,怒不可遏地瞪著他,質問道:「你憑什麼丟我的東西?你憑什麼對我大呼小叫?你憑什麼膽敢對我如此無禮?」這般粗野蠻橫,簡直與地痞流氓無異!

  「怎麼,妳還要繼續演戲嗎?」趙子翔轉身惱怒地瞪她一眼,毫不掩飾聲音裡的惱怒與不耐煩。

  豈知這麼一瞪,卻看見一張梨花帶雨的小臉。

  此刻,趙德馨雙肩微顫,淚光瑩然,竭力忍著哽咽,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教人看了極為不忍。

  事實上,趙子翔並不知道,此時趙德馨的腦海中,正上演著無數將他火烤、水淹、吊頸、針紮、放狗咬等等處以極刑的殘酷畫面。

  可是想歸想,身為大宋堂堂的公主,就算再怎麼惱火,她都得在平民百姓面前維持皇室的寬容與儀態,萬萬不可因一時情緒失控而失了顏面。

  思及此,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舉止優雅地繞過他,然後緩緩往金牌消失的方向步步走去。

  看著她一張小臉上時而怒、時而惱,時而淌著兩行淚水,時而又安然自適的百變表情,讓趙子翔不由得讚嘆,這丫頭還真是一塊演戲的料!

  直到他錯愕地發現,那個小女人開始在岸邊脫繡鞋、解羅襪,然後誇張地緊捏著鼻子、憋著氣,最後縱身跳入溪裡,看似準備將自己淹死,他終於相信,她確實是玩真的!

  ※※※※

  「妳是白癡啊!」

  霍地,一道混合著喘息與憤怒的咆哮,雷鳴般的在溪岸邊響起,那嚴厲的語氣似乎可以將溪水瞬間劈開。

  想起幾分鐘前的危急時刻,趙子翔仍餘悸猶存,板著的俊帥臉龐上除了水滴更是佈滿了陰霾,忍不住怒聲責罵。

  「妳一隻旱鴨子,連閉氣都不會,跟人家跳什麼水啊?」他所吐出的每一個字都毫不掩飾他的憤怒,指責的眼神更是從未離開過她身上。「妳有沒有想過跳下去的後果?萬一遇上溪底的暗流怎麼辦?不小心溺死了怎麼辦?妳到底有沒有用腦子想過啊!」

  然而,趙德馨對他的斥責置若罔聞,此刻被冰冷的溪水凍得雙唇發紫、貝齒發顫的她,再也顧不得所謂儀態嫻靜、優雅自適的那套禮教,想到她的金牌可能再也找不回來了,她忍不住扯開嗓子大聲哭嚷。

  「嗚嗚嗚……我的金牌──我的金牌——」

  望著眼前滿是淚痕的小臉,發覺她原本漂亮的五官現下全都皺攏在一起,教人見了著實有些心生不忍。

  「別哭了,我不是存心的。」見她哭得傷心,他亦感到萬分後悔,歉然地道:「是我不該亂發脾氣,丟妳東西。」

  豈料他這般低聲下氣的道歉卻得到反效果,眼前的小傢伙更是哭得聲嘶力竭,非但如此,她還開始動手起手來,朝他胡亂揮拳。

  「你是混蛋、是魔鬼!我才不接受你的道歉,要是金牌找不回來,我一定要父皇抄你全家,休想我會善罷甘休,你休想、休想!」一連串如雨點般落在他胸口上的粉拳,一點也沒有打算放過他的跡象,而且蠻勁一來,她完全不知道要停手。

  擰眉看著這個小女人歇斯底里的哭鬧,雖然那一記記粉拳落在他身上不痛不癢,可是身為男人,他覺得自己有必要讓她知道何時該是節制的時候,畢竟男人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噓——安靜,別再哭了。」聽著她的哭喊聲,他心煩意亂極了。

  「嗚……哇!還來,還我的金牌來!」她已管不了那麼多,就是要哭得他心虛!

  「閉嘴!妳哭得我頭疼死了!」耐性用罄,他的忍耐已經達到臨界點。

  「嗚……疼死你、疼死你!哇哇哇——」

  她更是提高音量,用更刺耳、更尖銳的叫嚷聲嚎啕大哭,一位皇室公主的儀態,嫻雅、端莊與溫和的形象,至此全部宣告瓦解,崩塌得半點也不剩。

  尤其是她還哭得這般難聽,八成是故意的吧?

  「我警告妳,再不停止這樣鬼吼鬼叫的話,我就要對妳不客氣囉!」他惡聲惡氣的恫喝道。

  結果一點也沒用。

  「好個刁民,明明是你理虧在先,還膽敢如此威脅本公主?」她一雙清麗的眸子狠狠瞪著他,充滿悔恨地道:「早知你竟是這般忘恩負義,當初我就不該多管閒事,讓你放肆至此。」

  想不到她好心救人一命,卻因而失去唯一可以證明身分的御賜金牌,一旦沒了那面金牌,年終時她要如何返宮探望獨居於冷宮之中的母妃?一想到這裡,豆大的淚珠便不斷從她的小臉上淌下,心中滿是徬徨無助。

  看著她不住嗚咽,雙肩微顫,委屈的掩臉低泣,趙子翔突然像個闖禍的小男孩般,手足無措了起來。

  「噯、噯,我就說了,我真不是故意的。」他企圖解釋,但她不聽。

  「哼!」冷哼了聲,她將眼神看往別處,口氣冷淡而漠然,「今日一事,就當是本宮自討沒趣,既然公子人已在琉璃宮外,就請自便吧。」

  她心一橫,決定下逐客令。

  怎知他倒也爽快,轉身就走,連一句話也沒有再多說。

  他此舉大大引來趙德馨的不悅,正想再追上前去好生指責一番時,卻驚訝地看見他筆直地走進湍急的溪水中,瞬間沒了蹤影。

  ※※※※

  嘩啦啦的一陣水花聲倏地在溪中響起。

  為求美人再展歡顏,趙子翔現下渾身濕漉漉地站在水中央,揚起手中一面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的金牌,對著岸上愛心忡忡的人兒咧嘴一笑,大呼道:「我找到了!妳瞧瞧,是不是這一塊?」

  見金牌失而復還,一朵豔若桃花的笑容迅速綻放在趙德馨嫣紅的唇畔。

  「是它、是它,就是這面金牌!」接過他投來的失物,她終於破涕為笑,無比感激地道:「果真讓你找回來了,謝謝你。」

  「得了。」趙子翔抓抓頭,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別讓我又更覺得無地自容了,若不是我一時衝動,也不會讓妳如此傷心。」笑嘆口氣,他對她伸出手,誠心的問:「咱們……算是朋友了?」

  由於違於禮教,她並沒有回握他的手,而是柔聲開口,重新向他自我介紹。

  「在皇族之中,我的封號是德馨帝姬,因在手足之中排行第九,宮人們多喚我為九公主。」毫不掩飾的對一名平民百姓說出這宮外少有人知的封號,就算是她趙德馨願意結交這位朋友了。「公子究竟是來自何方?又是怎麼出現在這兒的?還有,公子又為何又會豢養那樣一個龐然大物呢?」

  由於身負凡人所沒有的靈術,趙德馨只需稍動念力,便可輕易看見他人的思緒。此刻他腦海中所浮現的是個處處有著高聳屋宇的地方,她不禁歪著頭,好奇著那兒究竟是個怎麼樣的世界?

  「我姓趙,叫子翔……」他話尚未說完,只見她又是一臉驚訝之色。

  「姓趙?」她略微訝異地望著他,「你當真姓趙?沒騙我?」

  「怎麼,我的姓氏有什麼不對嗎?」奇怪地睨了她一眼,趙子翔忍不住嘲弄道:「相較於我的名字,妳的封號可比我響亮多了!」剛剛她還自稱什麼……德馨帝姬,還九公主咧!

  天下果然無奇不有,讓他遇上這麼一號寶貝,也算是一奇了。

  殊不知,此刻趙德馨的心思全繫在她出世之前,一名來自西域的僧人對當時身懷六甲、大腹便便的母妃所吟的詩句上。

  悠悠九重天女降,繁華落盡烽煙起,

  殘雪猶寒山河易,征夫血灑邊疆城。

  當那名西域僧人對李德妃吟完上半首詩後,李德妃立即腹痛如絞,隨後果真如詩上所言,產下一名左鎖骨上有個火焰形胎記的女嬰。

  爾後,宋遼之間果然紛爭再起,征戰不休,生靈塗炭,民不聊生。

  而生性懦弱的皇帝卻將自己的無能怪罪於妃嬪,怨李德妃生下了一個禍胎,導致國勢日漸衰落。

  之後,李德妃失寵,小公主趙德馨被皇帝驅逐於皇城外,孤孤單單在離宮中度過十多個寒暑。

  除了年節得以返宮一趟探母外,她這個名為皇女,實與庶民無異的九公主,終生不得隨意踏入皇城一步,更是嚴禁面見皇帝,就算是在宮中遠遠望見父皇,也得趕緊避開,以免怒觸龍顏,禍延其身。

  日復一日,當她即將滿十六歲那年的一個冬夜,那名西域僧人忽然出現在琉璃宮外,並對已屆及笄之年的公主吟出那首未盡的後半首詩。

  年華二八乾坤移,忽逢金烏雲裡來,

  又見天降奇人事,一去一返方始還。

  趙德馨還記得,當那名僧人吟完這後半首的詩後,一股奇異的力量便在她體內甦醒,她彷彿元靈開啟,無師自通,不但習得一身足以自保的靈術,更能輕易洞悉一個人的心思,甚至掌控一個人的記憶。

  但是,她左鎖骨上的火焰胎記也日漸變得殷紅而鮮活,像似可以透過衣物燃燒起來一般。

  沒有多久,僧人返回西域,臨去之際,將一塊漆黑的伏羲古玉交給她,並且殷殷囑咐,三年之後,蒼天將再降一奇異神人,將帶來古玉內的秘密,並為她改變一生的命運。

  當時她不明白僧人所言,只知道僧人不斷再三叮囑她,當有一日她見著一名身穿奇服,騎乘噴火巨鳥,從雲端降至凡間的神人之後,她必須傾盡所能將神人留於身旁,待一年期滿,所有命運加諸在她身上的種種乖舛和苦難終將煙消雲散,否極泰來。

  而那位神人恰巧與她同姓,也姓趙……

  如今,眼前的男子,其衣著與談吐既非邊疆蠻族,亦非中原人士,一身橘黃色的鮮亮服飾,只著單衣與長褲,腳上還套著一雙樣式奇特的靴子,讓她著實看不清他究竟是何方神聖。

  見她一臉疑懼之色,為避免兩人再有所誤會,趙子翔趕緊交代自己的身分和來歷。

  「事實上,我是個台灣人。」他覷了她一眼,小心翼翼的又道:「而我……恰巧是一名飛官。」

  「台灣?」那是什麼地方?為何她從來沒聽過這樣的地名呢?還有,「飛官?」她疑惑的問:「那是一種神職嗎?」

  啊?他又不是幹牧師的,還神職啊!

  「其實飛官就是……」唉,算了,跟她解釋這麼多做什麼呢?打從他醒過來之後,兩人從頭到尾都是雞同鴨講,說了也是浪費唇舌。

  稍作休息之後,趙子翔隨意扯了個理由,草草結束與她一連串不著邊際的談話。

  「我先送妳回去吧!等會兒我還得去借電話,跟人聯絡。」

  「電話?」又是一個她從未聽過的新鮮詞兒。「那是什麼?」

  由於她一臉疑惑的表情太過逼真,趙子翔也不禁換上一副認真的表情,恐懼地道:「千萬別跟我說,這座村莊落後得連電話都沒有?」天,他都快噴淚了呀!

  「怎麼,說話還跟打雷閃電有關係嗎?」她歪斜著頭,不解地問。

  聽完,趙子翔只差沒跌得四腳朝天。

  「天啊!」趙子翔不禁仰天哀鳴了聲,實在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跟一個腦袋未開發的土著溝通。

  再這樣繼續下去,即使是面對一個美得不可方物的土著,他也快受不了這樣超級無厘頭的交談模式了。

  「趙公子,你怎麼啦?」好好的,幹啥呼天搶地?

  「我必須盡快離開這裡,不管用任何方法,我都必須到文明的地方去!」否則他就要瘋了!

  「文明的地方?」微蹙著眉,趙德馨斜覷著他一臉急迫的表情,不禁又問:「你可是指人多熱鬧的地方?」

  「可以嗎?」趙子翔從捂住臉龐的指縫間露出央求的目光望向她。

  「當然。」她大方的點點頭,道:「本宮這就教丫頭們備車。」

  ※※※※

  市集?

  她居然帶他上市集?

  「這就是妳所謂『文明』的地方?」這裡應該是俗稱的菜市場吧?

  最離譜的是,他們還煞有其事地乘坐一輛復古的馬車,逛起大街來。

  「這裡應有盡有,是京畿最熱鬧的地方了。」難得出遊的趙德馨,小臉上的神情也不再那麼嚴謹,她狀甚優閒,巧笑嫣然地問:「等會兒趙公子還想上哪兒走走呢?本宮可以為公子推薦幾處遊覽勝地,絕不會教公子失望的。」

  長年獨居於離宮之中,又是被皇帝所遺棄的女兒,趙德馨雖不如居於皇宮中的公主們那般養尊處優,備極榮寵,卻也另有一番瀟灑與自若。

  她從不自怨自艾,更不因此而怨恨父皇,就算日子過得再委屈,在她心底,她永遠一心一意敬愛著父皇,從不曾改變。

  因此,每當她想家的時候,她總是喬裝打扮,一人獨自到城外的山坡上,遠遠眺望著她的出生之地,想著父皇、想著母妃,還有她一直渴望擁有的親情和幸福。

  整整十九載,從琉璃宮到皇城的這段路程,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她早已經走過不下數百回了,因此這一路上不管是經過哪一座城鎮、哪一處市集,甚至是隨便某街坊裡的小店家或攤販,她都了若指掌,熟悉得像自家一般。

  聞言,趙子翔沒有應答,卻不免苦笑了一下,心想,這個小女人,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肯跟他說些比較正常一點的話?

  氣餒不已的他,索性乾脆什麼都不想了,與其兩人繼續雞同鴨講,還不如心平靜氣的與她一同欣賞這熱鬧的街景。

  就在此時,一直心繫墜機事件而略顯心浮氣躁的趙子翔,終於發現周遭隱藏著一絲絲不尋常的異樣氛圍。

  首先,他察覺到從她口中所謂「離宮」,一路來到這繁華熱鬧的市集,似乎未曾見著一樣較為文明的產物出現。

  譬如水泥高樓、柏油路、公車站等等,好像那些東西從來就不曾存在似的,別說一路上見不著一輛汽車或機車了,眼前就連一輛腳踏車都沒有,遑論可以聽見火車在軌道上跑、飛機在天上飛的聲音。

  再看看市集中來往的人們,或吆喝著叫賣東西的店家或小販,他們一個個無論男女老少,無不身穿古代服飾,且個個頂紮髮髻、腳踩皮履或布履,還有幾頂裝飾華麗的轎子悠悠晃晃地穿梭其中。

  這一切的一切,皆令他猶如置身在歷史電影的銀幕裡,然而眼中所及的一切卻又自然得沒有一絲破綻,彷彿在好幾百年,甚至千年以前,這裡的人、事、物就是這樣運轉著。

  於是,趙子翔抽絲剝繭地思考著,憶起飛機在墜落之前的種種異象,爾後便是眼前的一切,心底不禁一涼。

  「現在……是什麼朝代?」他帶著一絲恐懼,不確定地問。

  可是才剛把話問完,他便感到後悔極了。

  他怎麼也想不到,一向實事求是的自己,居然也跟著發神經了,竟破天荒地問出這樣足以教人笑掉大牙的愚蠢問題來!

  「事實上,現在是西元二OO八年,對吧?」不待她回答,趙子翔又率先這麼說,企圖安慰自己瀕臨崩潰的思緒。

  「當今是我大宋的天下,你所立足之地,便是京城汴梁,也可稱為東京。」趙德馨端著正色,頗為身為皇室一員而得意地如此道。

  大宋……京城汴梁……這、這不儼然是宋朝的歷史嗎?

  這麼說來,他來到距今千年的宋朝了?

  「妳沒騙我?」趙子翔發顫的嗓音中夾帶著一絲驚慌。

  「我堂堂一名公主,騙了你又有何益處?」趙德馨淡淡地回他一句。

  霎時,趙子翔臉色瞬間一沉,蒼白的面容顯得益發陰霾,彷彿承受了極大的震撼與打擊。

  「不……不會是這樣的!」他迷惑的搖頭,發顫的雙臂緊緊攫住她的肩膀。

  「趙公子,你這是做什麼?」她驚愕的睜大了眼。由於他太過強悍,令她怎麼也掙脫不了。

  「妳先聽我說,這件事情很嚴重。」他泛涼的十指深深嵌入她的肩窩,並低下頭來,一對驚懼的眸子直視著她,「我不是你們這個時代的人,我來自於二十一世紀,是未來的人!」

  「好疼……」

  此刻他說的話,她一個字也沒聽懂,倒是他,突然像頭發狂的獅子,緊箝著她肩膀不放,把她捏擰得疼極了。

  「快放手,你弄痛我了!」她訓斥了他一句。

  可是他卻恍若未聞,反而更是加重力道,用力地搖晃著她大喊。

  「妳沒聽清楚我的意思,我是千年以後的人啊!我必須回到屬於我的世界去,我是根本不存在於這個朝代的人……」

  「你快放開我!」由於耐不住疼痛,情急之下,趙德馨再也顧不及教養,迎面便狠狠甩了他一記巴掌,希望這一掌能及時打醒他已然失控的心緒。

  豈料她一揮掌,已陷入恍惚狀態的趙子翔毫無防備的被她這麼一打,身子劇烈搖晃,旋即重心不穩,整個人往車外摔去。

  「啊!」見狀,趙德馨心口一緊,拉住他的袖子企圖穩住他。

  但他畢竟是個身強體壯的高大男子,又怎麼可能是一向嬌弱的她抓得牢的?

  結果,這樣一拉一扯之際,趙子翔便帶著她一同摔下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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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3-9 11:43 AM


第三章

  「你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趙德馨微蹙著眉問。

  剛才在市集上,瞧他一臉驚慌,彷彿天地都滅絕似的那般惶恐,嘴裡還直喃喃自語,也不知叨唸些什麼,現下又是一副恍恍惚惚,意志消沉的頹喪模樣,令她見了也忍不住擔心起來。

  「是什麼讓你感到如此害怕?」

  只見毫無表情的趙子翔仍兀自沉浸於震撼中,雙眼渙散無神,完全失去了焦點,整個人僵直地坐著,動也不動,只是抬起他失焦的眸子望著她,顯得極為無助,怎麼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於是,她刻意以輕鬆的語氣笑著問:「你是不是想家了?」

  豈知,這句平淡無奇的問話還是讓他全身一僵,雙眸更是充盈著混亂與茫然,臉色仍然陰霾。

  「我不是這裡的人……我不是,我不是……」他的面容灰白、緊繃,慢慢地抬頭看向她,眼底卻蒙著一層濃濃的陰影,臉上更是充滿了各種難言的情緒。

  他這麼一抬頭,正好讓她看清楚他身上除了幾處在跌下車時的擦傷之外,額上也撞出了個大包,傷處不但流著血,而且青青紫紫,看起來很是狼狽。

  「你別動,先讓我處理你額上的傷……」取來一塊乾淨的手巾,她伸出手正想為他止住傷口上的血,不料卻被他一手攫住。

  「不,妳先聽我說,這是一件很嚴重的事,它、它……」趙子翔迷惑地搖搖頭,努力想從一片紊亂的思緒中,找出適當的話來解釋這一切離奇而詭異的狀況。

  不待他說完,趙德馨便倏地脫口而出,替他道出心中所想。「你認為這一切離奇而詭異?」

  他眼睛一亮,「妳都懂了?」

  看到他睜大了眼睛直盯著她,教她不禁有些莫名的緊張起來,隨口應和了聲,「嗯,你說過。」

  結果,才剛說完,她便不禁想當場咬斷自己的舌頭。

  「我說過?」趙子翔一臉狐疑的看向她,不解地問:「什麼時候?」為什麼他連一點記憶也沒有?

  「就算你沒有說過,但你的表情看起來就像是這麼一回事,不是嗎?」她四兩撥千斤的這麼道。

  「可為什麼……我總覺得妳好像是敷衍我?」尤其是她唇邊的那抹微笑僵硬又怪異,像是以此搪塞他。

  「趙公子多心了,還是先讓我看看你額上的傷吧。瞧你,撞出這麼大的傷口,若不好好處理,留下傷疤就不好了。」

  「不!」趙子翔的臉龐微微偏向一邊,不讓她轉移話題,堅持地道:「我得先釐清一些事。」他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他能感覺得到有一些事正在發生,他卻仍是一無所悉。

  怎知,不待他說出心中的疑懼,他旋即目睹她對他做出一件令人更加訝異的舉措來。

  她默默地為他治療身上所有的淤傷,卻什麼藥物也沒有使用,僅是徒手輕輕撫過他的傷處,只見那一塊塊大小不一的淤青紅腫,先是逐漸轉為淺紅,最後慢慢消失,恢復原來的膚色,甚至沒有留下一絲疤痕。

  「妳是妖怪嗎?」

  很好,事到如今,所有的情況都已經不能以常理來判斷!

  趙子翔垮喪著一張臉,開始自暴自棄的問:「說吧,妳是九尾狐怪,還是千年老妖?或者是哪一座山、哪一座湖裡的精怪?」他對她微笑,但那微笑是陰鬱的,唇角嘲弄地揚起。「妳就隨便挑一樣承認吧!」

  聞言,趙德馨皺了皺眉,表情略微不悅的睨了他一眼,斥道:「你真失禮。」

  什麼九尾狐怪、千年老妖,擺明了糟蹋人嘛!

  「那剛剛是什麼?」幻術?還是障眼法?「妳有特異功能嗎?」

  不願再聽他胡亂猜測,她只好照實說了,「我只是想減輕你身上傷處的痛楚,別無他意。」

  「既然如此,當妳將我從湖邊救起時,為何不立即為我診治?」

  迎面而來的一句質疑,著實令她語塞,好半晌後她才支支吾吾,語帶無奈地低聲道:「我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這個秘密……」

  聞言,趙子翔俊眉擰緊,嚴肅地瞪著她,「可是妳卻讓我知道?」

  「無妨。」只見趙德馨眉眼一彎,一笑道:「你終究會遺忘的。」

  話落,她朝他伸出一根指頭,輕點了一下他的眉心,接著他彷彿讓人給點了穴似的,旋即無法言語亦不能動彈。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小女人彷彿對他施咒一般,一字一句,柔聲低喃。

  「當你醒來之後,你會忘記所有一切,你的記憶將會回到最初在湖畔的那一日……」

  ※※※※

  就在趙子翔陷入昏迷,癱軟地倒下的那一刻,為他取來藥箱的玉兒恰巧匆匆地踏入房內。

  「公主,我把藥箱取來了,趙公子可以敷……」

  才剛踏入房中便撞見這一幕的玉兒,聲音瞬間頓住,久久才發出一聲淺淺的嘆息,轉頭望向趙德馨。

  「公主,您不會又把他『點』昏了吧?」天啊,這已經是第幾回了?「這一次,他又怎麼啦?」

  「他已經對我產生懷疑,除了消除他的記憶,我別無他法。」趙德馨無奈的解釋道。

  「難道,他發現公主曾經回收他部分的記憶?」玉兒又問。

  「我也不太清楚……」趙德馨以有些不確定的語氣說:「方才我見他似乎已經記起了些什麼。」彷彿只差那麼臨門一腳,他就可以全部回想起其實自己來到這兒已經半個多月了。

  事實上,早在半個月前,她與玉兒合力將他從湖畔救回琉璃宮後,在尚未證實他即是預言詩上的神人之前,已用盡不下數十種方法,不管是騙、是哄、是拐、是勸,就是要將他留在琉璃宮中。

  只可惜,每一回當他得知自己來到的是個什麼樣的朝代以後,不是情緒失控地大吼大叫一整夜,便是不吃不喝,不斷絞盡腦汁想著怎麼逃離這裡。

  別說要他平心靜氣的聽她述說這段兩人註定相遇的緣分,光是一聽說她會一點兒點小法術,就直接把她當成山精水怪看待,教她氣不打一處來。

  「那公主,咱們現在要怎麼辦啊?難道……又要重來一遍?」如此反反覆覆,不嫌折騰嗎?

  「難道妳有更好的辦法?」

  只見玉兒一對靈燦的瞳眸骨碌碌地兜轉了一圈,爾後巧笑倩兮地靠攏過來,道出主意。

  「公主,玉兒是想,與其將實情全盤托出,咱們何不編一套說詞,既可以隱瞞身分,又可以教這名預言詩上的神人死心塌地的留在您身邊,好為您破去身上的血咒?」

  一聽這話,趙德馨不禁微微蹙起黛眉,不甚贊同的回道:「妳這是教我說謊?」

  「只要能保住公主一命,又有何不可?」玉兒在一旁不斷試著說服她,「況且咱們不過是留他一年,耽擱不了他多久時間的。」

  「不成,那僧人說過,凡事只能順勢而為,不可逆天而行。」除非是他心甘情願為她留下,否則她絕不勉強。

  「話雖如此,那預言詩上的最後期限眼看著就快到了呀!」玉兒不禁提醒一向極為心軟,又有諸多顧慮的主子一句,「難道公主忘了,您即將年滿二十的生辰大忌?」

  聞言,趙德馨的臉上揚起一對淺淺的酒窩,但笑容裡卻猶帶一絲酸楚。

  「倘若我趙德馨註定難逃死劫,也只有聽天由命了……」

  ※※※※

  床榻上,趙子翔一直睡得很不安穩,零碎的夢境浮現在他腦海中,一段遙遠卻又熟悉的記憶抓住了他,讓他的神情充滿了震驚與痛苦,身軀也不住微微輕顫。

  「啊!」之後,他驀地大叫一聲,從床上彈坐起來,渾身冒著冷汗,整個人就像是虛脫了般,臉色蒼白得嚇人。

  不知過了多久,他幽幽地睜開眼睛,見到窗外燦爛的陽光,也見到陽光下站著一抹纖細的身影。

  爾後,他聽到一道溫潤而甜美的嗓音傳來,雖然他不知道那聲音在訴說些什麼,但是那道聲音奇蹟似的撫平了他此刻紊亂的心結。

  接著,一道柔媚的身影優雅地坐在他身旁,一隻纖巧的小掌輕撫上他的額頭,確認般地點了點頭,才對他微微一笑。

  「公子醒了?」女子說話聲輕柔,悅耳動聽,她芙蓉花般的嬌顏也十分清麗可人。

  這樣的聲音很容易讓人沉醉,他緩緩地啟口問:「這裡是什麼地方?妳又是什麼人?為何我又會……」在這裡?

  突然,這句平白無奇的問話讓他莫名的感到熟悉,卻又說不上來為什麼熟悉,好似他在不久之前才問過這句話。

  最教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明明素未謀面,他對眼前的女人卻感到無比熟悉,似乎有一種錯覺,他認得這個女人。

  看出他眼裡的疑惑,趙德馨表面上不動聲色,一顆心卻有如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不住為他極為敏銳的洞察力感到萬分心驚。

  「我姓趙,名喚……呃,名喚琉璃。」隨便搪塞了個名字,她內心交戰了許久,不安地蠕動了一下雙唇,然後期期艾艾地說:「我不是戲劇演員,身上穿的也不是戲服,還有……」

  接下來,她輕輕柔柔的嬌嗓漸漸隱沒,停頓了好半晌,也不再有任何下文。

  最後,她氣餒地輕嘆了口氣,蹙著眉,側著臉,與一旁捧著一疊帳冊的丫鬟神秘地嘀嘀咕咕交談起來。

  忽然被放在一旁的趙子翔索性開始打量起屋內的擺設,眸光兜轉了一圈,發現四周的一切依然教他有著似曾相識之感。

  俄爾,一道輕柔的甜嗓再度把他從思緒中拉了回來。

  他才回過臉來,即見她背書似的接著說下去。

  「對了,這兒沒有電話,也沒有鐘,妳那隻雞也已經飛不了。」因為牠早已在湖底溺斃多時。「但請公子不要太過掛心,就請安心在寒舍療傷吧。」

  聽完這一席既蹩腳又不經修飾的陳述,一旁的玉兒只差沒有昏過去。

  「小姐,妳這樣會不會也太照本宣科了一點兒?」她苦笑著問。

  「這是說謊啊!難道妳要我拉拉雜雜的跟他扯一大段?」既然是違心之論,當然是越簡短越好。

  「可是小姐……」

  「不好意思,可以讓我插一下話嗎?」趙子翔微揚起眉,帶著些許笑意客氣地這麼道。

  「趙公子請說。」

  「妳知道我姓趙?」他眸子裡閃爍著光亮,疑惑地問:「我告訴過妳我的名字了嗎?」

  「呃,這……」真該死,又露餡了。

  眼看前功盡棄,再繼續說下去也是枉然,只有再施一次咒,封了他的記憶,重來一次。

  垮著一張小臉,趙德馨一臉懊惱地舉起小手,決定故計重施,他卻在這個時候一把抓住她的纖腕,把她嚇了好大一跳。

  「你……」糟了,難道他已發現此刻她「居心叵測」了嗎?

  「妳是不是撿到了我的身分證?」他突地這麼問。

  咦?身分證?

  他這一問,又讓眼前的兩人足足愣愣了好半晌。

  最後,只見眼前的小女人將秀眉一蹙,再度轉過臉去,與身後的小丫頭竊竊私語了起來。

  玉兒不斷翻看著手中的帳冊,最後在上頭找著了她所要的記載。

  「有了、有了,初二這一天,他曾經提到皮夾這樣東西,說那裡頭有足以證明他身分的文件之類的話……」

  雖然主僕二人已經刻意地壓低音量,但這番詭異的交談還是一字不漏的全傳入趙子翔的耳朵,令他蹙起眉頭,再也無法保持冷靜。

  「妳們究竟是什麼人?」

  「小姐與丫鬟。」玉兒僅抽空回了他一句,末了又回頭與趙德馨研究了起來。「小姐,您再仔細瞧瞧,咱們還漏寫了些什麼沒有?」

  「皮夾、身分證、黑盒子、通訊系統……」但見趙德馨如數家珍似的,順手又在帳簿上添了幾個字,「加上之前的時鐘和電話……全齊了。」

  「什麼東西全齊了?」此刻,趙子翔心中隱隱有些不悅,特別是她所說的這句話讓他很不安。

  「我說趙公子,你就能不能靜一靜嗎?老是插話個沒完,沒瞧見人家正忙著嗎?」

  相較於主子的沉穩,小丫頭顯得有點兒毛躁,只見她眉頭深深皺起,不高興老是一再被打岔。

  「不過就是記了些你曾經說過的話,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值得你這樣一問再問,不嫌嘴痠啊?」

  「那敢情好。」將冷然的眸光射向小丫頭,趙子翔挑眉問:「我都說過些什麼話?」

  哎呀!真該糟,光顧著和公主說話,她都忘了他還清醒著呢!

  「小姐,怎麼辦?」這時玉兒全沒了氣焰,趕緊求助於一旁的主子。

  「無妨。」與之前一樣,趙德馨再度向他伸出手。

  眼看一根纖織手指就要點上他的眉心,不知為何,趙子翔內心直覺這個動作似乎對他充滿了威脅。

  沒有再多想,他立即將臉往旁邊一側,躲去了她的手指,同時緊緊反扣住她的手腕,將她連掌帶人一塊拉至他身前。

  「該死的!」一股無名的怒火霍然在他腦中劈哩啪啦地燃燒,他重重的將她壓抵在他的胸膛上,教她不禁痛呼出聲。

  他抓握她手腕的力道極大,似乎欲將之折斷。

  「我鄭重的警告妳,別再對我的眉心戳戳點點,否則就別怪我對妳不客氣了!」他低下頭,銳利的視線直逼視著她,俊臉上滿是怒氣。

  「你……」趙德馨被他狂肆的舉動嚇壞了。

  天,這可是他這段日子以來從未有過的舉措呀!

  只見他雙眸中含著一簇簇憤怒的火焰,眸子深不可測,當他凌厲的目光朝她逼射而來,更教她全身一僵,本能的知道,再堅持如此對待他是一件很危險的事。

  就這樣,他一語不發地注視著她半晌,眸光明亮,神情專注,似乎正在她臉上梭巡些什麼。

  最後,他一雙濃眉緩慢地揚起,將注意力回到她驚慌失措的小臉上,有些不確定地質問道:「我認識妳?」

  「不認識。」趙德馨立刻否定他的話,「琉璃與公子素未謀面。」

  「但我認識妳。」這一回,他的語氣是肯定的。他托起她的下顎,力道一點也不溫柔,堅定的目光則攫住了她。「我記得妳的聲音,妳的眼神,還有……」

  這時,只見趙德馨的小嘴開始唸唸有詞,輕柔的軟嗓化成一種沙啞的低吟,目光彷彿要將人催眠般專注。

  須臾,一陣暈眩襲來,趙子翔腦海中的許多畫面驀然間就好像緩慢深陷的流沙一般,開始倒退、消散。

  不!

  一道強烈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他絕不能讓她唸完所有字句,他必須阻止她,必須現在就立刻阻止!

  就在她即將唸完最後一句咒語,再度封印他的記憶時,趙子翔低下頭來,狠狠吻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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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3-9 11:44 AM


第四章

  什麼叫作「武功盡失」,大概就是指她現下這樣的狀況吧?

  由於小嘴被狠狠的吻住,一時之間,趙德馨只能愣在當場,任由趙子翔放肆地吻著她,掠奪她口中的津液。

  「不……」當她反應過來,掙扎著想脫身,卻又被他結實有力的雙臂牢牢定住。

  她企圖以手時推拒他的胸膛,卻發現它文風不動,當她的手指拂過他那堅實的肌理時,她敢說,他絕對是她所見過最強悍的男子。

  原本趙子翔只想警告她,他才是那個發號施令的人,可是她的雙唇竟是如此柔軟,她的甜美讓他忘情地吻得更加深入,更著迷地探索著她那美妙的滋味。

  他的唇飢渴地壓著她,一股強烈的悸動在他體內湧起,她溫熱的氣息令人興奮,儘管兩人之間隔著衣料,他仍能感覺到她胸前柔軟的渾圓正緊貼著他的胸口。

  須臾,她喉間逸出一聲嗚咽,他的唇才終於離開了她,但視線仍著迷於她濕潤與平滑的芳唇。

  當他望向她的臉,她一對漂亮的眸子也正狠狠地瞪視著他。

  「你、你對我做了什麼?」趙德馨不斷喘著氣,小臉上熱辣辣的,對著他直皺眉頭。

  「我……」

  「你吻了我?」不待他回答,她立刻接著指控。

  聞言,趙子翔聳聳肩,不置可否地笑著回了句,「很明顯不是嗎?」

  「然後呢?」

  「然後?」他不解地看著她,「什麼然後?」

  「別在我面前裝傻,你矇騙不了我的!」她的胸口劇烈起伏,試著隱藏心中的恐懼,質問道:「你……你剛剛在我身上施了什麼法術?」

  趙德馨會有此疑懼,不是沒有原因的。

  因為先前與他交談時,雖然她總是不明白那一幕幕經常浮現於他腦海中的詭異畫面是什麼,但好歹也能知曉他的心緒,可這會兒她居然連「看」都看不透他了?

  這可是她從未有過的情況啊!

  施法術?聽到她這荒謬的疑問,他莞爾一笑,心忖這個小女人究竟是無心抑或是有意調侃他?

  但不管是什麼,他想都沒有多大關係,因為他已經注意到此刻她全身輕顫不停,雙頰緋紅,呼吸急促,似乎尚未從那美妙的一吻中回過神來。

  當然,他也是。

  於是趙子翔低下頭來,以指尖描繪著她漂亮的唇形,故意促狹地問:「妳也感到很驚訝,是嗎?」

  相較於她的震撼,在他品嚐過她嫣唇的美妙滋味後,任何女人的柔軟與甜美,都無法再滿足他了。

  正當他滿心期待,想著他們的下一個吻將會在什麼時候發生時,發現她又開始與身後的小丫頭進行令人摸不著頭緒的交談。

  「玉兒!」

  「公……呃,小、小姐。」

  「二十?」

  「不是。」

  「涼拌青絲?」

  「不是。」

  「大事不妙了?」

  「很接近了,小姐!」

  「喂、喂,妳們兩個,到底在打什麼啞謎啊?」原本趙子翔捺著性子聆聽,卻發現自己是鴨子聽雷,越聽越胡塗。

  「天啊!我猜不透了,所有的冥想、透視……統統都……」像一縷輕煙般消逝,並且在她體內了無蹤跡,讓她再也無法施展一絲一毫的靈力。

  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見主子一臉驚慌之色,玉兒頓時也不禁憂慮,壓低了嗓子結結巴巴地悄聲問:「公主啊,妳確定……妳那些『天賦異稟』都消失了嗎?」

  「我、我不知道。」趙德馨以不確定的眸光瞧向一旁的趙子翔,不住懷疑,難道真是這位「神人」對她施了法術?

  驚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加上她一臉僵硬的神情,讓趙子翔不禁覺得,她儼然就像是一隻嗅到危險氣息的小鹿。

  「妳為什麼這麼看著我?」在她驚愕的目光注視之下,他試著緩和緊繃的氣氛,並給她一抹溫和的微笑。

  只可惜她還是一臉防備,好半晌後才充滿懼意地朝他走近一步。

  「趙公子。」當趙德馨再次啟口時,一字一句顯得十分謹慎小心,「此時此刻,你看著我,讓你想到了什麼?」

  「這……」他被她問得一頭霧水。「為什麼這麼問?」

  「小女子只是想知道,公子對小女子究竟有何想法。」她不自然地扯著唇角,綻出一抹笑,試著說服他,「若無法說出口,用想的也成。」

  她那充滿玄機的最末一句話,令趙子翔挑高了眉,微笑將兩臂環胸,興味盎然地看著她,很想知道她葫蘆裡究竟賣什麼藥。

  一抹邪魅的笑躍上他的嘴角,眼中閃爍著一絲惡作劇的光芒。

  「那……」他就不客氣,遵命照辦囉!

  結果,他對她滿腦子的綺念,遠遠比他所能說出口的還要令人震驚且髮指,火辣放肆的程度,令她不禁抽了一口涼氣。

  畫面中,兩人身上幾乎不著寸縷,他先是低頭溫柔地吻著她,然後讓她的臉貼著他的頸窩,接著充滿情慾地揉捏著她一對晃蕩著誘人弧線的雪峰,拇指慵懶地逗弄頂端的蓓蕾,掌心則一遍遍地撫弄著她身子,寬大的掌幾乎覆蓋住整個渾圓,感受著她的柔軟與豐盈。

  而最令她吃驚的是,她臉上毫無窘澀,竟是一副欲拒還迎,極為享受的迷醉表情!

  只見她的小嘴不斷開開閤閤,雖然聽不見,但趙德馨相信畫面中的她絕對不是向他抗議,說著「公子您踰矩了」或者是「公子您失禮了,請住手」這類的蠢話。

  「看」到這裡,她好生羞窘,滿面通紅,可是那火辣辣的畫面仍沒完沒了地持續著,而且越來越清晰。

  畫面中的他,調情似的在她耳邊沉笑低語,輕囓著她的耳垂,寬大的掌先是留戀地又愛撫著她的豐盈好半晌,之後才戀戀不捨地轉移陣地,往她的纖腰下方移去。

  他一隻大掌瞬間隱沒在她的褻褲下,撥弄了一會兒,她的身子便軟綿綿地偎向他,一對美眸更加迷濛,並且主動仰首吻住他,與他的唇舌嬉戲追逐,纏綿地廝磨吮吻。

  最後,他沿著她的頸項、雙峰、小腹吻了下來,當他的唇持續往下移,來到她的雙腿間時,她終於忍無可忍。

  儘管他腦海中的淫慾畫面都是經過她的同意,但……這也太過火了吧?

  啪一聲,一記火辣辣的巴掌中斷了這一幕淫靡的情慾畫面,隨之而起的是一聲怒不可遏的嬌斥。

  「齷齪!」

  他居然敢這麼「想」她,他居然敢!

  老天,什麼神人降世啊?這傢伙根本是個絕世大淫魔!

  就這樣,一字半句都尚不及說出口的趙子翔,俊朗帥氣的臉旋即被打得偏向一旁,很快的,一陣熱辣的痛感襲上他左半邊臉頰,刺麻得令他咬緊了牙,不悅的緩緩轉過臉來。

  然後,她嚇了一跳。

  趙子翔直直地回視著她,憤怒的嘴抿成一直線,臉龐上明顯寫著狂怒,一動也不動,露出彷彿要將她掐死似的眼神。

  她不由自主地感覺到胸中一陣翻攪,想起縱容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她,不知他將會如何興師問罪。

  「妳見鬼的打我做什麼?」他一臉陰鬱,語氣充滿極度的不滿。

  「難道我不該打你嗎?」好個下流的登徒子!「誰准許你可以這麼『想』我?」她抬起下顎,羞怒地瞪著他,不想讓自己氣勢輸人。

  「我又怎麼想妳了?」他咄咄逼人的質問,「妳看到了嗎?」

  「一清二楚!」剛剛他……他明明滿腦子邪念,不但將她渾身剝個精光,還企圖對她這樣、這樣又那樣、那樣……

  見她面頰緋紅,一臉羞澀,既羞窘又氣憤的表情,趙子翔不禁半信半疑,問道:「妳真的可以看透我腦袋裡……在想些什麼?」

  他是聽過這世界上的確存在著一些異能者或是修行極深的人,擁有可以觀透人心與思維的特異靈力,可是眼前的小女人看起來不像是個修行多年的高僧,渾身上下也沒有讓人感覺到有什麼奇特之處。

  除了那一身奇裝異服,她看起就跟尋常人一樣。

  身為講求科學的現代人,趙子翔當然不會輕易相信一個看似普通的人類竟會有如此詭異的神力。

  於是,好奇心湧起的他,集中精神決定再測驗一下。

  結果……

  「呀!」

  隨著一聲驚慌失措的嬌呼聲揚起,啪一聲,另一記火辣的巴掌再度貼上趙子翔的左臉,讓他痛得差點脫口飆出一連串粗話。

  他轉回臉來狠狠瞪著她,咬牙切齒的低斥道:「不許妳再這麼對我!」

  他本想繼續朝她大吼,卻在看見她眼中的淚水後,完全忘了要跟她理論,計較她那一而再的野蠻行為。

  她一雙漂亮的琥珀色眸子湧上了滿滿的淚霧,滿臉羞怒和不知所措,這委屈的模樣教他見了著實不忍,感覺自己就像是一隻欺侮了她的大惡狼。

  之後,她忍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消彌了他胸中大部分的怒氣,而她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抽泣,逼得他不得不放柔了臉部剛硬的表情,生怕自己又嚇壞了她。

  「別哭了,我不是存心的……」

  咦,等等,怎麼這句話聽來如此熟悉,好像他在不久之前才跟她說過似的?

  至於他是在什麼時候、什麼地點、什麼原因跟她說這句話,他現在卻是連一幕畫面也想不起來。

  搖搖頭,趙子翔沉默了許久,最後緩緩地抬眸看向她,目光深沉,帶著一絲疑惑道:「我好像……認得妳,可是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我卻一點也想不起來,就好像記憶被抽離了一樣,明明還有些印象,卻……」

  不待他說完,趙德馨便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乘機在他眉心輕點了下。

  「妳……」

  他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表情瞪著她,彷彿責備著她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儘管他龐大的身軀已逐漸在她面前癱軟,她依然可以看見他的眸子裡透著一絲冷冷的寒光。

  「妳居然又……這麼……對我……」趙子翔緩緩地朝她伸出手,冷澀的嗓音像嚴冬的霜雪一般,冰冷而飽含怒氣。

  當他的指尖即將觸及她咽喉的那一剎那,他渾身的力量像瞬間被抽離殆盡,腳下一軟,整個人便向後跌躺而去。

  乍見這一幕,玉兒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公主,妳不會又點昏了他吧?」天啊,這麼個點法,難保不會點出什麼亂子啊!

  「我並沒有消除他的記憶。」緩緩蹲坐在趙子翔的身旁,趙德馨輕柔地撥開幾綹散落在他俊顏上的濃密髮絲。此刻她的目光與聲調,都帶著一份深深的歉然。「我不過是讓他好好睡上一覺,不再讓迷惑與疑懼充斥著他的心結。」

  輕劃著他眼睛下方淡淡的黑影,她不禁輕嘆了口氣。

  「這陣子他被咱們這麼反反覆覆地折騰,肯定也早就累壞了吧?」

  「那他……」

  「不礙事。」趙德馨淡淡地一笑,「他的生命力遠遠比我所預期的還要旺盛百倍呢!」

  「那麼,公主方才當真是沒了靈力?」玉兒擔憂地問。

  「只有一瞬間。」也就那麼一瞬間,已讓她驚懼莫名。

  「但這究竟是什麼力量造成的呢?」玉兒不禁猜測道:「難道趙公子果真是預言詩中的神人?」

  「可是,他若真是神人,為何連半點讓傷處自癒的能力都沒有?」這也是最令人疑惑的一點。

  想起這段日子以來,她不斷地企圖測試他、考驗他,想證實他是否真為預詩中所說的那個擁有啟動寶玉神力的天人。

  但事實證明,他除了模樣生得俊俏了些,性情狂肆了些,身上根本尋遍不著一絲神秘的力量。

  除了每當他那雙專注的眸子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瞧時,那冷魅的眼神總是令她心慌不已,幾乎喘不過氣來。

  眼見主子還是一臉疑惑之色,玉兒忍不住提醒了句,「可是公主難道忘了,那名西域僧人臨離去之前曾經說過的話?」

  猶記那僧人遠去前曾殷殷囑咐,當天降異象,一隻渾身燃著熊熊火焰的金烏將帶來一位神人,而神人對這個塵世毫無留戀,一心求去,此時,公主只須傾盡一切力量,挽留神人,那麼一年後身上的血咒自然可解。

  「事發至今,種種跡象都直指趙公子即是預言詩上的神人,倘若他不是,為何只是一吻,就能讓公主靈力盡失,宛如凡人?」

  凡人?

  聞言,趙德馨苦澀地一笑,道:「我本該就是凡人,只不過身上多了幾樣凡骨肉胎不該有的能力,還有一個與生俱來的血咒深深封印著我僅存的生命,讓我失去了平凡的幸福,苟延殘喘的獨活至今……」

  她身上這與生俱來的血咒,從她開啟了元靈,有了靈術之後,便時時折磨著她,儘管她可以靠著靈術讓自己躲過一次又一次的死劫,可是當血咒發作時,那種生不如死的痛楚,每每讓她痛不欲生,寧可立即咬舌自盡,也不願再繼續苟活。

  「如果可以,我寧願用這樣的靈力交換一生的平凡,哪怕這樣的平凡只有一年、一個月、甚至是一天……」她也甘之如飴。

  「所以,為了盡快破除身上的血咒,公主更應該遵循囑咐,不管用任何方法也要設法挽留趙公子,不能讓他老想著離開才行呀!」

  聽了玉兒的話,趙德馨露出一臉苦惱的神情,很是為難的道:「話雖如此,但我又有什麼辦法呢?」

  這段時日,只要他醒過來,得知身處之地後,就像發了狂似的,總想著要往外衝,怎麼攔都攔不住,儘管她用盡了計策,依然如法改變他的想法,讓他心甘情願的留下。

  「此言差矣呀,公主。」玉兒的黑瞳骨碌碌地轉了轉,吃吃笑了會兒,隨即壓低了嗓子小聲地道:「您尚有一計未使呢!」

  「喔?」她倒是願聞其詳。「何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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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3-9 11:44 AM


第五章

  美人計?

  這個臭玉兒,虧她想得出這種餿主意,竟然要堂堂一個大宋公主去……色誘男人?

  但趙公子可不是個普通男人,他是駕馭金鳥,從天而降的神人呀!光憑這一點就可以知曉,他身上肯定有著與公主密不可分的命運……

  玉兒的話又在趙德馨耳畔響起。

  話雖如此,用得著她如此犧牲色相嗎?誘惑男人,她可是頭一遭呀!

  站在房門前,趙德馨只覺得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氣息就像是卡在喉間,令她吞嚥困難。

  「罷了、罷了,還是再想想別的法子吧!」

  她正準備轉身離開,驀地一聲狂吼從屋裡傳出,令她心口猛地一緊。

  「不!不要——」是趙子翔的聲音。

  他怎麼了嗎?趙德馨登時一愣,連忙推門而入。

  只見床榻上的趙子翔雙眼緊閉,滿頭冷汗,不斷翻來覆去,像是正承受著極為痛苦的折磨。

  「趙公子,你怎麼了?你快醒醒,醒醒……」

  她話未說完,他忽然猛地從床榻上彈坐起來,雙眼眨也不眨,立刻環抱住她。

  「趙、趙公子?」她的身子被迫壓貼在他堅硬的胸膛上,密密地被他緊摟在懷中,她能感覺到他渾身仍不斷地顫抖。

  「光……詭異的火光像鬼魅一樣,不斷追著我,追著我……」趙子翔緊抱著她,心慌地喃喃低語。

  他這般驚慌無措的模樣,她已經不是第一次遇上了。

  自從她在湖畔將他救起之後,每一回他從夢中清醒,總像是被一群兇神惡煞追趕過一般,渾身不斷顫抖,直冒著冷汗。

  「趙公子,你快醒醒,這不過是一場夢,一場惡夢而已。」她溫柔地回擁著他,像哄娃兒一般,輕柔地拍著他的背,柔聲道:「別怕,有德馨在,任何鬼魅都傷害不了你的。」

  「德馨?」趙子翔幽幽地睜開眼,額上、臉上皆是涔涔冷汗,乏力地靠著她,俊眸中充滿了惶然和疑惑。「惡夢……」

  糟了!她居然又忘了在他面前她早已經換了個身分。

  「是,只是一場惡夢。」在「看」出他腦中的疑惑後,她連忙換了個話題,企圖轉開他的注意力。「告訴我,你剛剛夢見些什麼了?剛剛我在屋外,還能聽見你的叫喊呢!」

  俊臉微微一沉,趙子翔的腦海中開始回想著方才那段鮮明的夢境。那是在他二十幾年來的生命中,每隔一段期間便會重複的夢境。

  在夢裡,總是有個模樣可人的小女孩,微笑著獨自佇立在一片曠野上,一頭披散的髮絲迎風飛舞,遠遠望去好似廣寒仙子一般。

  最奇異的是,隨著他年紀漸大,夢境中原本稚嫩的小女孩,竟也一年比一年出落得更加嫵媚標致。

  只可惜,每當他欲接近夢中的女子時,四面八方便開始圍聚起一團又一團的鬼火,不斷朝他猛烈襲擊而來,教他總是因而從夢中驚醒,驚懼不已。

  思緒平穩了後,趙子翔看向面前的趙德馨,隱隱約約感覺她的模樣竟與夢中女子有幾分相似,不禁伸出手,以指背輕輕刷著她勻淨的臉龐,他全部的注意力也集中在這緩慢的動作上。

  「告訴我。」他低啞地問:「妳會是我的惡夢嗎?」

  聞言,趙德馨愣了愣,問道:「公子何出此言?」

  「一時之間我也說不明白,可是……」

  他端詳著她,一束疑惑的火苗在他幽深的眼睛裡閃爍著,想了片刻,他微瞇著眼,把上午發生的一切在腦中思索了一遍,然後理出頭緒。

  「我記得妳對我說過,我的戰機、通訊系統、身分證件……統統都沉在湖底,幾乎一件不留?妳還曾經說過,當今天下……是……大宋的天下?」

  他努力回想著她所說過的一字一句,雖非一字不差,倒也依稀殘存著七、八成左右的記憶,令她心中陡然又是一窒。

  想不到她的封印之術對他竟然無法全然發揮作用,儘管她消除了他大半的記憶,他卻可以將每段殘存的記憶片段再一次拼湊起來,讓她幾乎懷疑,打從一開始,他腦海中便一直保留著他來到這裡以後所有的記憶。

  就在這個時候,趙子翔注意到她一雙小手正不由自主地顫抖著,儘管她竭力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還是被他嗅出了一絲端倪。

  「妳在害怕。」他猛地攫住她的纖腕,將她拉向他,質問道:「難道這與我此刻滿腦紊亂的記憶有關?」

  「看來你又想起一切了,是嗎?」趙德馨也不再隱瞞,氣餒地問。

  「又?」他直視著她,眉頭也蹙了起來。

  「你還是決定要離開這裡,是不是?」

  她果然還是留不住他,即使她試了又試,終究逃脫不了命運的牢籠……

  「那好吧。」輕嘆了聲,趙德馨的語氣變得落寞蕭索,「既然與趙公子無緣,我也不便再強求了,就讓一切……」

  話未說完,她的下巴驀然被他捏住,令她聲音為之一頓。

  「趙公子?」她因他突如其來的舉動愣住了。

  「妳想留住我,不想讓我走?」趙子翔的目光在她的唇瓣和美目之間游移,一對梭巡的雙眸不放過任何一絲她臉上的表情。「為什麼?」

  「我……」

  「記住。」不等她解釋,他又率先道:「這一回,我要聽實話。」

  這是一句溫柔的請求,但多少也帶著點命令的口吻,讓趙德馨不得不強迫自己勇敢的迎接他的視線,向他坦白事實。

  「我確實不想讓你走。」她凝視著他,發現他英俊的臉龐上沒有顯露出一絲情緒。

  「有什麼特殊理由嗎?」趙子翔也注視著她,將她每一個眼神、每一次呼吸都默默看進眼底。

  「如果說,你可能救我一命呢?」她的心戰慄著,覺得自己似乎應該早些告訴他實情,倘若他在知曉所有之後依然不願留下,她就應該放手讓他離開、不該再繼續勉強他才是。

  「我不信。」他以指節托起她的下顎,定住她的視線。「妳看起來不像是個垂死之人。」他的聲音低低的,充滿了關心和溫情。「我可以知道原因嗎?」

  「不……」垂下眼睫,輕掩住臉上一絲略顯不安的表情,她婉拒道:「現在還不行。」

  「好,那我答應妳,在確定妳性命無虞之前,我暫時不會離開。」

  感覺出她的為難,趙子翔決定暫拋開這個話題,讓她有喘息的空間。

  「不過……」他俯下頭,直到距她只餘寸許,溫熱的氣息吹拂著她的面煩,富磁性的嗓音彷彿具有催眠作用。「妳也得同樣答應我一個條件才行。」

  當他修長有力的手指拂過她臉頰之際,她意外地臉紅了,一顆芳心不由得怦然。

  「趙、趙公子請說。」此刻,他的男性氣息幾乎淹沒了趙德馨,他的胸膛和那低沉誘人的嗓音,在在令她心底有種莫名的悸動與震撼。

  須臾,他緩緩的啟口,眸中還略帶一絲狡黠的笑意。

  「其實條件很簡單,對『天賦異稟』的妳來說,執行起來一點都不困難,只要……」

  ※※※※

  讓他恢復所有的記憶?

  「我可先警告妳,別想再唬弄我,我知道妳與那個小丫頭都是怎麼惡整我的。」趙子翔將雙臂抱在胸前,橫眉豎目地瞪著趙德馨。

  「你都知道了?」

  「有一點腦袋的人都可以判斷。」

  這兩個女孩無論穿著、語氣、神態都詭異得教人起疑。

  而最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在他殘存的印象中,墜機之後,他的右手腕旋即受創,那是一條深可見骨的傷痕,可是,當他清醒過來之後,別說是一點傷口了,渾身上下就連一條小傷疤也沒有。

  這若不是他真的神智不清了,那就是這兩個打扮詭異的古裝美女肯定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原來你早就懷疑我們了。」如往常一般,在洞悉他鎮密的心思之後,趙德馨不動聲色的看向他。

  「就妳們那蹩腳的演技,實在很難讓人不起疑。」他低沉的聲音中隱含著一絲嘲弄。「再說,就算為了不可抗拒的原因,妳們必須抽去我的記憶,好歹下手也俐落些,東抽西湊的,妳是想把我搞瘋嗎?」

  咦?

  「第一次是先消除我墜機之前的記憶,第二次是我對妳們的記憶,第三次以後,只要我想起自己是怎麼到這兒來的,妳們就開始不斷地遮掩、隱瞞,害怕讓我想起些什麼似的。」就算他已經習慣了她們的為所欲為,但再這麼折騰下去,只怕他沒發瘋,也讓她們搞得變癡傻。

  「真是抱歉。」趙德馨苦笑了下,走到他面前,預備以同樣的動作在他眉心間輕點施咒。

  「等一等。」趙子翔驀地出聲,以一雙懾人的黑眸睇視著她,湧起防備之心。「妳又想偷偷把我的記憶抽掉?」

  「倘若我有心這麼做,早在你昏睡之際就乘機下手了,何必等到現在?」

  她的解釋,他卻連一個字也不肯信。

  「妳以為我不知道妳心裡有這個打算嗎?」他很小人的說:「只要一有機會,妳無時無刻不想將我變成一個沒有記憶的人。」

  「你不相信我?」趙德馨為他不實的指控感到有些不悅。

  「妳剛剛才騙過我。」他可沒忘記,今日一天之內,她二度企圖偷走他的記憶。

  「我不會再那麼做了。」知道他不再輕言離開,她也毋需再如此防範。

  「妳保證?」趙子翔還是有點不相信她會突然良心發現,願意把他遺失的記憶一滴不漏地還給他。

  彷彿證明一般,趙德馨朱唇輕啟,緩緩唸出一段咒語之後,他原本渾沌的記憶也逐漸變得鮮明起來。

  結果,才剛剛幫他恢復所有記憶,她便換來他一聲咒罵。

  「臭丫頭,還敢說沒有騙我,妳明明是個公主……」

  ※※※※

  「唔……」輕捂著仍略感不適的額頭,趙子翔看向一旁正為他張羅晚飯的小丫頭,問道:「我究竟在這裡『昏睡』多久了?」

  「加上今天,正好足足一個月。」玉兒頭也沒抬的回道。

  一個月?

  原來他在這個朝代已經生活了那麼長的時間,他卻一直渾渾噩噩,恍恍惚惚。

  「妳們主僕倆還真沉得住氣啊。」就這麼將一個男人窩藏在宮中,一個月過去,居然沒幾個人發現?

  所有的記憶恢復之後,趙子翔才知道,自己始終讓這對主僕安置在離宮後側的內院,除了少數幾名親近的宮人,鮮少人知道,在這偌大的琉璃宮中還寫藏著他這麼一個大男人。

  「對不起,若不是為了公主,我們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挽留』趙公子。」吐了吐舌,玉兒一臉愧色。

  「為了德馨?」趙子翔想起不久之前她才對他說過,未來他可能救她一命。「難道,我的去留當真與妳家主子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這……」玉兒再一次為他敏銳的心思感到無比心驚。

  然而此事攸關公主的性命,在尚未確定公主身上血咒已順利解除之前,她不能將所有的秘密全盤托出,洩漏天機。

  怎知,她才準備編個理由搪塞,一聲淒厲的哭叫劃破了寂靜,極為駭人,對方彷彿承受著火燒般的痛楚,令人聞之心驚。

  「不好了!」下一刻,玉兒兩腳彷彿著火般跳起來,頭也不回的直往門外衝去。

  事出突然,被玉兒驚慌的神態駭著的趙子翔心頭一緊,也連忙追了出去。

  「玉兒,發生什麼事了?」那哭叫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德馨?「德馨她怎麼了?」

  「玉兒現在沒時間解釋!」

  猛一轉身,在趙子翔奔近寢宮的大門之前,她伸手一攔,把他阻擋在外頭,小臉上有著掩藏不住的慌張和懼意。

  「還請趙公子先行回房歇著吧,這兒有玉兒就行了。」由於她的神情太過慌亂,儘管她極力穩住情緒,還是破壞了她努力維持的鎮定口吻。

  「妳為什麼不讓我進去看她?」趙子翔問道,語氣中透著惱怒,「妳認為我會放任她痛苦的叫喊而漠視不管嗎?」

  「這不是你能插手管得了的事。」玉兒的語氣變得非常嚴厲,神情像極了欲拼命保護幼子的母獅。

  但趙子翔並不打算就此罷休,進一步質問道:「倘若不能,何以妳們主僕倆要費盡心思將我強留在這個朝代?」

  「這……」

  「妳們可以繼續裝傻,不跟我解釋一切,但我卻不能當作什麼都不知道,任由妳們毫無理由地擺弄!」說完,他充滿威脅地朝她走近一步。

  玉兒見他下巴繃得緊緊的,臉上的表情警告她,如果聰明的話,現在最好別再和他爭辯。

  但她裝作沒看到,仍執意將他阻擋在門外。

  「請趙公子相信玉兒,公主不會希望您看見她此刻的模樣!」天知道,公主在發病時的容顏嚇壞了多少太醫、宮人?

  就算趙子翔是個仙胎佛骨的神人,她也不認為他會是例外,一旦讓他撞見公主那被殘酷的血咒荼毒的面容,還不把他嚇破膽?

  「讓開!」急怒攻心的趙子翔再也管不了那麼多,一把推開玉兒,便二話不說的推開門。

  寢宮中花木掩映,十分深幽,進屋後,兩旁是金色和翠綠的錦絲簾幕,十分雅致。

  再往裡頭走,屋內後側有一張細緻的雕鳳紫檀大床,床上低垂的流蘇帷帳半掩著,只見一道纖影蜷曲著偎靠在床角,渾身更是不斷發顫。

  「德馨?」趙子翔輕喚了一聲,「是妳嗎?」

  像是受到驚嚇般,他看到那道纖影震了一下,未等他靠近便把自己包裹在一床錦被之中,電光石火間,他只能隱隱約約見到她原本一頭烏黑的長髮像是瞬間染上了霜雪,蒼白而駭人。

  這不可思議的一幕,令趙子翔驚駭得如遭雷殛,在看出那躲在被子下不斷發出痛苦低鳴的女子正是趙德馨之後,他心一擰,旋即一把將帷帳揮開。

  「住手!」就在他的手即將觸碰到她的當兒,她急急地喚了聲,不肯讓他靠近。「別再過來,請你離開,我求你……」

  「妳怎麼會……」變成這樣?

  他問著,但是並未說出口,因為他不敢開口問她,是什麼可怕的原因,造成她這般駭人的樣貌。

  「別問。」趙德馨躲開他探究的目光,又縮進了錦被中一些,掩住一頭白髮,也遮掩住自己此刻如鬼魅般可怕的面容。

  「德馨!」他捉住她的臂彎,不讓她閃躲。「告訴我,妳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是血咒。」看著主子這般痛苦的模樣,一旁的玉兒眸眶早已經泛紅,忍不住脫口而出,「每當朔月時月光隱蔽,血咒所引發的極寒之毒,便會在公主體內四處流竄,每回總令公主疼痛難當,容貌……」

  「玉兒,別說!」趙德馨驚慌的制止她。

  「公主,這件事兒,趙公子遲早也該知道的。」再也沉忍不住氣的玉兒,將兩人這段日子不斷對趙子翔隱匿的事實,一五一十地全說出來。

  原來打從娘胎起,身為大宋皇帝第九皇女的趙德馨,便讓人下了一道惡毒的血咒,非但如此,在她出生的那一年,宋遼之間發生戰亂,至此年年戰火不斷,生靈塗炭,民不聊生。

  爾後,在爭寵后妃的讒言之下,皇帝竟將這一切的戰禍遷怒於第九皇女,認定就是她為大宋帶來災難的禍害。

  皇帝居然連個理由都沒有,不但廢了李德妃,還將與李德妃所出的親生女兒貶居於皇城外,並令其終生都不得隨意返回皇宮中。

  深宮寂寂,歲月悠悠,就這麼日復一日,十九個寒暑過去了,無人關愛的小公主也獨自成長為一位高雅纖柔的秀潔女子。

  只可惜,她花一般的生命,卻註定在這樣孤獨與寂寞的歲月中漸漸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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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3-9 11:45 AM


第六章

  得知趙德馨坎坷得令人心憐的命運之後,趙子翔眼中閃過憐愛的情緒,內心所承受的打擊並不亞於她。

  尋常人家的閨女,在她這樣的年齡,或許還在父母的身邊被寵溺著、呵護著,她卻只能獨自守著空盪盪的寂靜宮苑,度過一個個白晝,一個個夜晚,任憑歲月無情地吞噬著她花樣般的年華。

  「告訴我。」他的眸子裡充滿溫暖,朝她走近一步,放柔了嗓音低聲問:「我該怎麼幫助妳?」

  「你可以選擇離開這裡,或是讓我平靜的死去。」趙德馨用極冷淡的態度斷然拒絕他的援助。

  這下,趙子翔可惱了。

  要知道,他不是每次都是這麼富同情心的,尤其面對一個總把他當成笨驢耍的小女人,他可沒有多大的耐性!

  幽暗的眸子略微一瞇,他以無情的目光拒絕了她。

  「請神容易送神難,妳擺脫不了我的!」

  他給了她一個戲謔的笑,眼神卻是惱怒的。

  「既然我承諾過,在尚未確定妳性命無虞之前不會離開,就更不會該死的任由妳在我面死去。如果妳以為我是個可以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蠢蛋,隨隨便便三兩句話就可以將我打發的話,那麼我告訴妳,我比妳想像中還難纏,妳最好趁早死了這條心。」他態度冷硬,且毫不妥協。「現在,讓我看看妳……」

  「不,別看,我會嚇壞你的!」趙德馨恐慌的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不斷閃躲著他朝她伸來的大掌,阻止他扯開她身上的錦被,讓她最駭人的一幕呈現在他面前。

  「我沒有那麼脆弱。」趙子翔反駁她的話,仍堅持一探究竟。

  驚慌的趙德馨,趁他稍不注意,機靈地鑽過他的肘下,一溜煙地跳下床,不住奔逃。

  「求求你,我現在醜得像夜叉!」

  就這樣,趙子翔一臉錯愕地看著那個小女人誇張地抓著一床厚厚的錦被,赤裸著雙腳,再也顧不得身為公主的威儀,在寢宮裡與他大玩起我追你跑的遊戲。

  趙德馨一顆心劇烈地鼓動著,從來沒有像這一刻如此懼怕一個男人的目光。

  「相信我!」他帶著怒氣道,額邊冒起的青筋清晰可見。「就連夜叉也沒有比妳還難搞!」

  結果,她只跑了十來步,就被趙子翔從背後抱住。

  他一隻強壯的手臂扼住她的雙肩,另一隻手則硬將她的身子往後緊貼著他的胸口,當他預備扯開她身上那床礙眼的被子時,她忽然抬起小腿踢他的脛骨,令他悶哼一聲,鬆開了她。

  但也只有這麼一瞬間,她終究不敵他驚人的速度與強悍的力量,再次被他一把攔腰攫住,並且被死死壓制在冰冷的石板地面上,動彈不得。

  「小野貓,別再跟我掙扎,否則我會狠狠地打妳一頓屁股,讓妳知道我不是空言威脅。」

  聞言,趙德馨深知大勢已去,無奈的將身子一鬆,任憑他的大手扯開她身上包裹的錦被,卻發現他的臉龐和她靠得好近,他炯亮的眸子閃爍著光亮,那兩片曾經吻過她的薄唇也正微微開啟,在她頰上輕吐著溫熱而淺促的氣息。

  一番追逐下來,他們的髮絲都濕透了,趙子翔身上的熱度不斷透過彼此緊貼的衣裳,傳遍她全身。

  此刻,她的呼吸就和他的一樣急促,好似他們都感覺四周的空氣太過稀薄,直到他看似要梳開覆於她臉上散亂的髮絲,她又開始發狂般掙扎,恐懼像火般灼燙著她的身軀,令她感到渾身寒毛都豎立了起來,皮膚上更有一種被刺痛的灼熱感。

  終於,她還是讓他看見了她最不堪的一面。

  趙德馨緊閉著雙眼,渾身僵硬,不願想像此刻在他眼中看到的是怎樣的一張可怕的面容。

  好了,接下來她會聽見什麼?

  被嚇得奪門而出的巨大碰撞聲響?

  驚慌恐懼的尖叫?

  還是滿口說她是妖魔鬼怪,直至他終於被她妖異的模樣嚇昏為止?

  結果,所有的臆測統統都沒有發生,這令她好奇地將眼睛睜開一條縫,愣愣地看向他,當意外看見他俊眸裡還隱藏著一絲溫柔時,她完全忘了掙扎。

  「你不害怕?」趙德馨疑惑的問,心中的思緒卻如翻滾的浪潮。

  此刻,趙子翔的目光猶如徐徐的愛撫,溫柔而充滿憐惜,輕輕地滑過她蒼白如雪的面容,然後將溫柔的目光落在她一雙如鬼魅般腥紅的眸中。

  「我為什麼要害怕?」趙子翔笑了,並不覺得她的模樣有恐怖到令人發毛的程度。

  「可是那些人……那些人見著這樣的我時,都會大聲尖叫,然後落荒而逃……」

  「我不是那些人。」他溫柔地反駁她的話,聲音淺柔而沙啞。

  「你真的不怕?」趙德馨竭力控制住激動的情緒,卻抵禦不住一陣熱氣湧上她的眼眶。

  「莫名其妙被帶來這個朝代,妳認為還有什麼可以讓我感到更訝異的?」他刻意開玩笑道:「除非妳真是一隻吃人的九尾狐怪。」

  「你真失禮……」

  她眼底再度湧起淚水,但卻是感激的淚水,在這個世上,他是除了玉兒外第二個敢在她血咒發作時毫無懼怕地直視她「病容」的人。

  突然間,一絲異樣的情愫在她心中淡淡地蔓延開來。

  也在這個時候,一幕不可思議的畫面在眼前發生了。

  一道詭異的光芒自趙德馨的胸口隱隱射出,光芒由小至大,最後籠罩她全身,將她密密包裹在一片銀白的光束中,待強光漸緩,奇蹟似的畫面也呈現在三人面前。

  僅是短暫的時間,她便已恢復原有的樣貌,而那些原本扭曲的血痕、妖異的紅瞳、一頭斑白的長髮皆不復見。

  此刻,她一頭黑髮燦亮而動人,柔順地披散在她的肩頭,一對瞳眸清徹而透明,純淨得有如雨後的水塘。

  若不是親眼目睹,身為二十一世紀的現代人,趙子翔一點也不相信,前一刻鐘那妖異的白髮女子會與眼前的天仙佳麗是同一個人。

  「這是妖術嗎?」

  「趙公子,你一定得用這類的話來形容嗎?」不悅地睨了趙子翔一眼,玉兒趕緊上前,將一身狼狽的主子重新打理妥當。

  見他方才如此通情達理,言語體貼,心疼主子的玉兒原本對他有說不出的感謝,可是聽他右一句九尾狐怪,左一句妖術,又將護主心切的她惹火了。

  「趙公子……」趙德馨抬起眸子,輕柔地喚了他一聲,卻又羞赧地避開目光。「你當真一點也不在乎我這張可怕的臉?」不知為何,此刻光是看著他,她的一顆心就像擂鼓似的,怦然跳個不停。

  聞言,趙子翔笑了,而且是真心、溫柔的對她微笑。

  「為什麼妳總覺得我像個膽小鬼?」

  對他來說,在他老姊那無奇不有的研究室中,那一具具千奇百怪的古屍,遠比她「變臉」時還要難以入目多了。

  「說真的,我比較好奇的是,妳是怎麼把它變回來的?」這比大衛魔術還要令人感到新奇。

  「不是我。」趙德馨微笑看向他,道:「是你。」

  「是我?」趙子翔聽得一頭霧水。

  「只有來自於天外之人,才能啟動這塊伏羲寶玉。」她柔聲解釋,並從頸子上取下一塊通體墨黑的玉八卦,遞到他面前。「現在,它是你的了。」

  「妳要把它給我?」

  她點點頭,輕聲說:「寶玉已選擇了它的主人。」

  「但我戴著它又有什麼用處?」他可沒有佩戴飾品的習慣。

  「這塊伏羲古玉不同一般凡石,它是神器。」它是西域僧人離去時留給她的聖物。「所謂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過去的時空與未來的時空就如同陰陽兩極,一正一反。傳說中這塊玉八卦是商朝時所留下的聖物,在五星連一,天象告變時,它可以使人穿越古今……」

  「穿越古今?」眸子一亮,趙子翔顯得有些興奮的說:「這表示我仍有機會回到未來?」

  「未來?」

  「就是二十一世紀,我原本的世界。我已經離開許久了,那裡有我許多重要的人、事、物,如果可以,我希望……」

  趙德馨沒有應和他的話,只是靜靜看著他,小臉上難掩失落的表情。

  「怎麼了?」由於她一臉失落的表情太過明顯,讓他忍不住抬起她的臉,笑問道:「妳生怕我毀諾,一去不回?」

  「我不知道,但你的心告訴我,你必須回去。」兩人的目光無言地交會許久,最後她才像嘆息般喃喃低語,「而你終究會回去的。」

  「我哪裡也不去。」趙子翔摟著她的腰,把她攬近,像是承諾,又像保證般道:「至少,我現在還不會棄妳而去。」

  他的雙眸冷靜而具有說服力,只是一個凝視,就足以掃光她所有的恐懼。

  突然間,一股暖暖的熱流灌入她心房,令她情不自禁地踮起腳尖,上前攀住他的頸項,以嬌小的身軀包住他,然後羞怯地在他唇上蜻蜓點水般落下一吻。

  「這是什麼?」他愣了一下,被她輕輕的一吻深深吸引。

  「一個謝意。」她鼓起勇氣道,目光故意盯著他的下巴,避開他的注視。

  「嘖嘖!」趙子翔搖搖頭,不以為然的道:「倘若這就是妳向我表達感謝之意,我得說,妳簡直是一點誠意都沒有。」他微笑著,把她拉得更近,讓兩人的視線又火熱地交纏。「告訴妳,能令我滿意的謝意,它至少該是……」

  像衡量些什麼,他若有所思的望著她,直到雙眸浮現一抹肯定的光芒,他揚起嘴角,露出動人的笑,然後以一種前所未有的熱情大膽的擁吻她,狂野地飽嚐她甜美的滋味。

  他的舌尖先是熱切的探入,然後蹂躪、愛撫,然後再次地蹂躪,一次又一次深探著她的怯柔。

  在這狂肆的熱吻之下,他似乎一點一滴地偷走她的心與靈魂,她心懼地抗拒著那些火焰,但火焰反而更燃得熾。

  他的吻是如此充滿需索,她別無選擇,只有選擇回應他,直到他的吻開始變得溫柔,最後緩緩自她的臉頰淺吻至她耳垂、喉嚨,最後,他的眼睛尋著她的。

  「妳的味道好極了!嚐起來甜甜暖暖的,還有一股花香味兒。」趙子翔柔聲說著,拇指輕刷著被他吻得嫣紅的小嘴,感到滿意極了。

  「你……」趙德馨在他懷中羞紅著臉,想要抗議但又找不出話來,一張芙顏不斷漲紅,這副詞窮的逗趣模樣,令他忍不住笑了。

  於是,他又俯首給了她一個吻,並將軟熱的唇抵在她耳畔,悄悄地告訴她一個剛剛他才發現的天大秘密。

  ※※※※

  他是怎麼知道的?

  「公主,那是因為您剛剛沒有閃躲。」

  「所以他知道,只要他一碰我,我就會瞬間失去所有洞悉他心緒的能力?」

  玉兒無奈地將雙手一攤,露出一臉「事實就是這樣」的表情。

  「就因為這樣,從現在開始,我堂堂一個公主必須得跟他同室而居,同……同榻而眠?」

  這像話嗎?

  「還有,不許離開他的視線範圍之內。」

  陡然,身後傳來一聲徐緩的嗓音,悠悠地飄蕩在空中,令趙德馨的背哆嗦了一下。

  微蹙著眉,她緩緩轉身看向聲音來源,發現趙子翔正一臉輕鬆地倚在門框上,俊逸的臉上帶著漫不經心的微笑,一雙懾人的黑眸則是恣意地愛撫過她臉龐,毫不掩飾其中的渴望。

  「你這個要求太過分了。」她無法接受。

  聽完,趙子翔也不以為意,聳了聳肩,理所當然的說:「我必須得防著妳。」

  「防我?」

  「當然。」倏地揚起一道濃眉,趙子翔故意露出無賴的微笑,很小人的道:「誰知道妳哪天不會心血來潮,又在我眉心間戳戳點點?」

  為了免去未來日子裡這個小女人必須與他同床共枕的尷尬,他故意對她說著氣人的話。

  但事實上,對於這個身受血咒之苦的小女人,他永遠也放心不下。

  所以,在尚未找出完全破解她身上毒咒的方法之前,他必須時時刻刻守在可以看見她、觸碰到她的地方,在她發作時可以在第一時間內搶救。

  被他這離譜的要求氣昏了頭的趙德馨,未察覺此刻他的眸中蘊藏著柔情,聲音一揚,對他開口威脅。

  「難道你就不怕我會乘機再次將你的記憶清除個乾淨?這一次,我不會手下留情。」

  聞言,趙子翔笑咧了嘴,兩眼也閃爍著著邪氣的光芒。

  「噢!我的小公主,妳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他笑著反將她一軍,「從今天開始,我會記得每一晚就寢之前都要狠狠地吻妳一口,讓妳忘了自己還有那種巧賊的靈力。」

  「巧賊?」他居然敢這麼形容她?

  「可不是?」說巧賊還算客氣了咧!「憑良心說,有那種可以偷偷摸摸、輕易洞悉別人腦袋瓜子的能耐,不是很可怕嗎?」

  好似每個站在她面前的人都是赤裸裸的,不管怎麼隱藏,所有喜怒哀樂都逃不過她那雙法眼。

  「我、我才沒有偷偷摸摸!」趙德馨羞怒地反駁。

  「對,妳都是光明正大的『看』。」雖然唇角依然掛著一抹嘲諷的微笑,但他很樂意成為她手下的俘虜。

  倘若,她真的對他那麼有「興趣」,只要一句話,他會坦蕩蕩地從頭到腳讓她一次看個飽!

  不明就裡的玉兒,以為兩人又要拌起嘴來,趕忙在一旁勸說,充當和事佬,「公主,既然咱們都把血咒的秘密攤開來說了,還有什麼不能通融的?想想那首預言詩,想想那期限將至的血咒啊!」

  「妳知道我不怕死。」趙德馨搖搖頭。

  女子的貞潔重於一切,何況她還是個皇族女子?

  況且,別說她與他是男未娶,女未嫁,就是要她這個公主即日出閣,也得有媒有聘吧?

  可是並沒有,什麼都沒有,卻要她與一名男子就這麼胡亂湊在一塊,做一對閉門夫妻,這事要是傳揚出去,父皇顏面何存?她的名節又何在?

  「總之,我絕不能答應。」就算她身上血咒非得由他才能解,於禮不合的事,她就是做不來。

  「好,既然公主如此看輕自己的性命,您可曾想過那被幽禁於冷宮之中的德妃娘娘?」玉兒突地這麼問。「公主不是與娘娘約定好了,直到娘娘仙逝之前,年年都去探望她嗎?」說到這兒,她又提醒了主子一句,「倘若公主早逝,您與娘娘之間的約定豈不都成了空談?」

  「可是……」

  「公主毋需擔憂。」玉兒將眉一挑,壓低了噪音道:「玉兒就睡在外頭,倘若他真敢對公主不敬,玉兒必定將他殺個片甲不留!」

  片甲不留?

  用肚臍眼兒想也知道,在玉兒將他殺個片甲不留之前,她極可能早早就讓他啃得屍骨無存,吃乾抹淨了,還殺什麼殺啊?

  不過,兩害相權取其輕,為了母妃,趙德馨也只有硬著頭皮,接受他種種不合理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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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3-9 11:46 AM


第七章

  結果,接下來卻是出乎意料的平靜無波。

  事實上,兩人雖是同室而居,卻未曾同榻而眠,趙子翔總是老老實實地睡在偏廳裡,除了前幾天夜裡他又作了一場讓他輾轉反側的惡夢,驚醒了她,但大多數的時候,他安靜得就像個隱形人。

  他,究竟是一個怎麼樣的……神人?

  臥躺在床上,隔著微透光線的芙蓉帳,趙德馨側著身子,凝視著廳內那道頎長的身影。

  這些日子以來,他似乎已經漸漸融入了這裡的生活,從原本惶然不安到怡然自得,從難以適應到如魚得水,閒暇時,他甚至還可以與幾名宮中的護衛彼此過過招、練練功,打發一下百無聊賴的日子。

  儘管日子過得平淡又無趣,他倒也耐性十足,從沒追著她問,這樣閒得發荒的日子他究竟還得忍受多久。

  隨著時間漸長,他原本的一頭短髮也蓄長了,雖尚不及肩,但看起來挺瀟灑的,尤其穿上交領長袍後儼然一身宋人打扮的他,種有著一種難以抗拒的誘惑力,緊緊吸引著她的目光。

  他擁有一張不同於宋人男子那古銅色、鑿刻般的深邃臉孔,一雙濃眉有著懾人的氣勢,一對有神的眼眸也似乎可以輕易地看穿別人的心事。

  「告訴我,妳今天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特別是他的唇,好看極了!每當他輕聲軟語,對她叮嚀囑咐時,就連那滑動的喉結都誘人得不得了!

  「德馨?」

  從更近的距離看來,他臉部的線條一樣強烈,堅毅、方正的臉型,挺直的鼻樑,還有緊抿著的嘴唇,皆充滿了誘惑、危險和無法抗拒的吸引力。

  「妳是在發呆還是在發癡?」

  噢,他實在英俊得可怕!

  即使一對俊眸是瞇起的,也不減他的帥氣,要是他臉部的線條可以再柔和一點就好了。

  「哈囉,妳有在聽我說話嗎?」

  趙德馨終於發現眼前的狀況有異,赫然從一張放大了好幾倍的俊顏上回神,意外發現自己居然可以偷窺他到毫無所覺,還被逮個正著。

  尷尬地酡紅了一張俏顏,她窘極地垂下視線,低聲道:「怎麼了?」

  「還問我怎麼了?」趙子翔笑覷她一眼,露出似笑非笑的揶揄神情。「剛才妳到底有沒有專心聽我說話啊?」

  聽他言語之間猶帶調侃之意,她的雙頰驀地更紅了,一陣羞愧襲來,她直想就地挖個洞把自己掩埋進去。

  「德馨?」他又輕柔地喚了她一聲。

  「什麼?」

  聽著他有如絲絨般柔軟的聲音,她怯怯地回應,眸子沒敢看他,心中卻不住地埋怨,身為一位天尊神人,就應該是個法相莊嚴、神情嚴峻的白髮老人,而不應該像他這般,不但有出眾的儀表,更有著一副令天下女子垂青的挺拔身材。

  最教人意亂情迷的是,他也不應該有著一雙迷人的深邃眼睛,與兩片過分吸引人的嘴唇,尤其是他那副天生就是拿來誘惑女子的嗓子,每當他輕喚著她時,總教她感到一陣莫名的酥軟……

  此刻,趙子翔徐徐的揚起唇,換上讓許多女人為之迷醉的英俊笑容,眸中有著溫柔,不厭其煩地又開口。

  「妳還沒回答我呢。」揚起眉,看著她仍然迷惘的小臉,他笑嘆了聲,慵懶地提醒她,「妳今天有沒有不舒服?」

  這句話,儼然已成為兩人之間的一種習慣,就像每天都要吃飯、睡覺一般,每晚就寢前,他必定向她詢問一回,從無間斷。

  「呃……」老實說,趙德馨並不想欺瞞他,因此決定乖乖地據實以告,「還有些犯頭疼,但不礙事兒……」

  話未道盡,垂下的芙蓉帳赫然讓人一把揮了開來,她尚不及反應,一隻厚實的大掌也旋即貼上她的額頭。

  「沒有發燒啊?」瞪著掌心下那張佈滿紅潮的小臉,趙子翔微覺奇怪,問道:「可是為什麼妳的臉紅得像火燒一樣?難道……」深蹙雙眉,他臉色一沉,又問:「這是妳病發之前的徵兆嗎?先是頭疼,然後臉龐開始燙紅,接著……」

  「我沒事。」趙德馨急急打斷他的話,「我很好,真的。」

  他不信。

  「睡過去些。」

  什麼?她一呆。

  「再過幾天就是朔日了,這幾晚我要更加嚴密的守著妳,以防妳再有個萬一。」他淡淡地說著,低沉的聲音裡充滿嚴肅與霸道。

  非但如此,他更順手將頸子上的伏羲古玉解下,讓她牢牢抓握在掌心,語氣中透著堅持。

  「這塊古玉蘊藏的能量再神奇,放在我身上也僅是個裝飾,對妳卻有救命的奇效,我寧可讓它來救命。」

  「可是,這塊寶玉對神人……」

  「夠了,我早告訴過妳,我根本不是什麼神人。」

  如果是,他還會被困在這個朝代嗎?

  「我不過是個意外闖入這個朝代的人,雖然我無法解釋自己那時是如何開啟了古玉的力量,但如果命運安排只能這樣才能救妳,我就會繼續待在這個時空之中,看著妳,哪兒也不去。」

  說完,趙子翔一把將她橫抱起來,往床內挪移,然後在她身旁躺下來,兩臂交叉暢於頸後,長長地吁了口氣。

  「睡吧,我不會動妳一根寒毛的。」他給她一個微笑,不再那麼嚴肅。

  雖然她很美,抱起來也挺柔軟的,但他還沒有狼心狗肺到趁人之危,一口吞了她的地步。

  「我知道。」這些日子以來,他早已贏得她全心全意的信賴。

  當然,還有……她的一顆芳心。

  「妳知道?」趙子翔覷了身旁的小女人一眼,提高了警覺,質問道:「妳該不會又偷『看』我腦中的思緒了吧?」

  臭丫頭,小心我吃了妳喔!

  「好啊。」趙德馨突然這麼道。

  「妳說什麼?」趙子翔俊眸微瞠,無法掩飾驚訝之情。

  這個小傢伙,真聽得懂他剛才的「心聲」嗎?

  「我懂,如果你真的那麼放心不下的話……」只見她面色酡紅,勇敢地迎向他的視線,「我同意你的『想法』。」

  他愣愣地看著她,不敢相信此時此刻耳裡所聽到的一切。

  她的話沒有一點道理,但她的眼神卻悄悄地向他洩漏了秘密,在她心中,似乎已經認定,他是她心目中的男人了。

  會是這樣嗎?

  他俊逸的臉龐上再也沒有浮出一絲笑意,她能感覺到,緊張的氣氛在兩人之間燃燒起一道強烈的火焰。

  「我、我說錯什麼了嗎?」在接觸到他的雙眼時,趙德馨一顆心更是猛烈地跳動,下意識躲開他熾熱的目光。

  但他不讓她閃躲,以指托起她的下顎,定住她的視線,拇指輕刷著她的下唇。雖然他的動作是那麼的輕,卻像是帶著雷電貫穿她全身。

  「不是妳說錯什麼,只怕……」趙子翔低沉的嗓音抵在她耳邊喃喃細語,伴隨著熱燙的呼吸,氣息吹拂著她的耳朵和頸間,「我已經做錯了什麼。」

  他暖暖的鼻息在她頸上激起一陣愉悅的輕顫,使她很難集中精神思索他此刻的語意。他索性也不再多說,低下頭來開始愛憐地親吻她的前額、眼瞼、鼻尖……

  當他的頭越垂越低,直到他的氣息像暖風般吹拂著她微啟的唇,捕捉她的甜美時,她感覺到自己的心跳瞬間加快、加劇。

  他每一下的啄吻都像是翩翩舞蝶在她唇上輕拍著翅膀,為她帶來一陣醉人的暈眩感,好像置身在火焰上,使她全身每處都活躍起來。

  包圍在他男性的氣息中,趙德馨無力地靠著他,覺得他的體溫就像營火一樣溫暖,而當他略微移動身軀,她也完美地熨貼著他,完全沉醉在他的懷抱中,好似那本就該是她最終的歸處。

  趙子翔深深凝視著那一雙和他同樣燃起了慾火的美眸,心知自己正任由情慾危險地主宰他的理智,也知道他的行為將令他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但就算知道面前等他的將會是個大火坑,他相信自己也會往下跳!

  他喜歡她,不單單是她脫俗的美貌,還有她那顆純潔而毫無雜質的心,距然她有時天真得可以,但她總是一心為他著想,曾不下數十次向他表明,她願助他一臂之力,讓他能順利回到他原本的世界,至於她的生死,她早就交由上蒼安排了。

  這樣的女子,他如何捨得下?又如何不愛?

  「德馨……」他一遍又一遍輕喚著她,唇緩緩在她的唇上廝磨,潮濕的舌尖挑開她的貝齒,品嚐著她的唇,回味著她的香甜滋味。

  呼吸時,她吸入的全是他的男性氣息,他的唇霸道的佔有著她的,舌頭逗弄著她的唇,強迫她也品嚐他,她感覺自己被他整個壓倒、控制住了。

  爾後,她感覺他的手捧住了她的雙峰,隔著一層薄薄的長絲衫,掌心一遍遍磨弄著她,寬大的掌幾乎覆住了整個渾圓,粗糙的拇指摩挲著她的曲線,感覺著她的柔軟。

  「趙公子……」

  她看起來非常擔憂,於是趙子翔低下頭在她皺起的眉心上一吻。

  「別怕,我永遠都不會傷害妳。」

  他溫柔的語調是如此令人迷醉,深情的目光是如此令人興奮,在耳邊喃喃的誘惑低語,更是令她全身顫抖,並感覺到體內有種前所未有的需要。

  趙子翔低下頭,深深嗅入她的髮香,讓灼熱的堅挺抵在她柔軟的小腹上,覺得此刻體內的渴望已經瀕臨爆發邊緣。

  可是她是如此纖細、如此完美,他必須有耐性地等著她完全投降,等她開口說她也要他,之後他才能順理成章的將她佔為己有。

  於是,他沒有逼得太緊,努力控制自己的慾火,因為對於今晚的她來說,這樣就已經足夠。

  可是,如此一來卻害苦了他。

  唉!他早就警告過自己,不能太過接近這個美麗的尤物,因為她是個很容易讓人眷戀的女子,一旦戀上了,萬劫不復的一定是他。

  當趙子翔內心不斷交戰,是該不顧一切要了她,抑或瀟灑的轉身離去時,他聽到了一陣細細的聲響。

  「呼嚕嚕……」

  這不尋常的呼吸聲,讓趙子翔驚訝地抬起陣來,發現那個小女人竟已沉沉睡去,那毫無防備的可愛睡容,教人忍不住想在她粉嫩的小臉上狠狠地偷親一下。

  「臭丫頭,如此毫無防備地在一個渾身『著火』的男人面前睡著,當真不怕被一口吃了嗎?」苦笑了聲,枕著手肘,他在她身邊側躺下來,伸出食指輕輕劃著她勻淨的小臉,發現她的睫毛又密又長,尾端還微微翹起,更增添一抹嫵媚的氣息。

  趙德馨的容貌完美地符合一個男人的夢想,挺直纖細的鼻子,豐潤且微微往上彎起的雙唇,小巧的下巴,以及看來如同孩童般柔嫩的肌膚,在在足以令天下男子為她傾醉。

  然而,這樣一位美麗無瑕的公主,為何不是讓人養在皇宮內苑之中,而是被迫遷居皇城外,獨自與一群僕傭居住於此呢?

  還有,那個血咒究竟是什麼難纏的麻煩,與他之間又有著何種關聯呢?

  看著沉睡中的她,趙子翔心中忽有一抹難解的情緒,不斷啃蝕著他的心口,一種無以名之的感情正在他體內發芽、茁壯,他卻又說不上來那是一種怎樣的感受。

  就好像他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鎖困在這個時空之中,腦海中雖總是不斷想著該怎麼離開,實際上卻又戀戀不捨,不願真的棄她於不顧,只能讓自己陷入兩難。

  難道,他當真已經無法自拔的愛上了她?

  就這樣,趙子翔在一片渾沌的思緒中,迷迷糊糊的睡去。

  ※※※※

  一陣低抑的呻吟聲,將趙子翔從睡夢中喚醒。

  事實上,他是被一陣斷斷續續的細微震動與喀喀直打響的牙齒碰撞聲驚醒的。

  「唔……冷……好冷……」

  他發現窩睡在床角的趙德馨雙眸緊閉,臉色蒼白,而且渾身抖顫得厲害,幾乎是連人帶被不斷發抖。

  糟了,難道是血咒發作了嗎?

  「德馨,妳怎麼了?」趙子翔搖醒她,俊臉上盡是一片憂懼之色。「妳是不是哪兒不舒服?我是不是該……」

  「我沒事。」她伸出手臂輕輕撫平了他眉間的皺摺,擠出一抹微笑,「我只是冷……」

  聞言,他輕觸了一下她臉龐,發現她確實無異樣,小臉卻沒有什麼溫度,身子也冷得像冰塊,於是他雙掌捧起她被下顯得有些冰凍的雙腳,開始按摩起來。

  不一會兒,她雙頰變得紅潤無比,他的體熱滲入了她體內,帶給她無比的溫暖,感覺好極了。

  當趙德馨被這份溫熱所催眠,再度即將沉沉睡去時,感覺他翻身離開了她,她心中霍然感到失落,忍不住幽幽地睜開雙眸。

  趙子翔背對她躺著,他的背看起來是那麼的厚實,像是可以令人信賴的庇護所,但她此刻比較渴望面對的是他溫暖的胸膛,好讓她可以繼續偎靠著他,汲取他身上的溫暖。

  這麼一想,她眨了眨水亮的眸子,以食指輕輕戳了戳他的背,希望他可以轉過身來。

  可是他沒有,僅是咕噥了一聲,吝嗇得連看她一眼都不願意。

  於是,她用可憐兮兮的聲音向他撒嬌,「喂,我還是好冷喔。」

  「乖乖睡覺。」

  「我冷得睡不著。」她甜甜地央求著,「你抱著我睡。」

  「不行。」趙子翔一口便回絕了她。

  「為什麼?」兩個人吻都吻過了,渾身上下最不該摸的也全摸透透了,甚至連床都一起睡了,為什麼不可以抱在一起?

  「我不習慣抱著人睡。」他解釋,依然沒有要讓她如願的意思。

  「就是我也不行?」趙德馨嘟起了嘴。

  好歹人家也是堂堂一國公主耶!多少給點權利吧?

  「妳這是暗示我可以『抱』妳嗎?」他問道。

  接著幾分鐘過去了,卻沒有聽見她再說一句話。

  當他忍不住好奇地轉過身,發現她雙眸緊閉,小小身子又開始微微抖顫。

  「該死!」趙子翔低咒了聲,「我簡直是自找麻煩。」

  嘴裡雖是這麼叨唸著,他還是妥協,主動為她抓攏一床錦被,將她擁在懷中,以體溫熨暖她。

  偎靠著他,感受他的熱度和力量,聞著他迷人而清爽的男性氣息,趙德馨漸漸不再發抖。之後,她就像隻小貓般,舒適地蜷在他的胸膛與雙臂間,微揚起一抹甜笑,暗暗得意自己小小的扳回一城。

  過了好半晌,趙子翔發現胸膛又被一根食指戳了戳。

  他不理她,繼續睡。

  不一會兒,感覺又被她戳了一下。

  「做什麼?」他故意打了個呵欠,語氣顯得有些不耐煩。

  「其實你很關心我,對吧?」此刻趙德馨的嗓音甜絲絲的。

  「何以見得?」他邊說邊故意用新蓄的短鬚磨弄她粉嫩的額頭,稍稍欺負她一下。

  但她一點也不介意,微仰著小臉,幸福地笑道:「表面上你雖是蠻橫霸道的要我與你同室而居,事實上你只是擔心我的身子,生怕我萬一在半夜發病,你會沒有辦法立即將我救回來,我說得對嗎?」

  「妳又「偷看』我的心聲了?」這個臭丫頭!

  「我不用看。」她噘嘴頂了回去,「只要用心感受就可以了。」

  「我沒這麼偉大。」將下巴擱在她頭頂上,趙子翔口是心非地道:「我完全是為了一己私利,抱著吃豆腐的心態,要求妳非得全天候待在我身邊,只要妳一個不留神,我就會一口吃了妳!」

  「既然如此,過了這麼多天,為什麼你還是沒把我給吃了?」她挑場地問。

  「因為我喜歡把女人養胖一點,再一口一口慢慢的品嚐。」他馬上回了一句。

  「你喜歡豐腴一點的女子?」趙德馨兩道秀氣的黛眉微微蹙起。

  「是啊,所以妳大可放心,短時間之內,我還不至於對妳出手。」摟了摟她纖細的身子,他微透一絲可惜地道:「瞧妳一副瘦不拉幾的樣子,抱起來都是骨頭,完全沒有肉,渾身上下連一點可以拿來過冬的本錢都沒有。」

  「我又不是熊。」只有能才會吃得圓滾滾的過冬。

  「總之,從明天開始,妳給我吃胖一點,聽見了沒有?」他可不想每晚都抱著一根冰柱睡覺。

  雖然他的口吻那麼的霸道,言詞是如此的不溫柔,但趙德馨內心卻充滿了莫名的感動。

  玉兒說得對,他不是一個普通的男人,他是個謎團,一個充滿火焰的謎團,使人害怕,也使人迷惘,彷彿稍有不慎,即會墜入他狂烈的情火中,任火焰吞噬,縱然被燒得體無完膚,卻依然甘之如飴。

  ※※※※

  微風輕吹,樹影搖動,一彎新月如一抹淡淡的眉,懸掛在楊柳枝頭,月光灑落在地面上,點綴著片片葉影。

  樓閣中,一陣悠揚絲竹之音,襯著月色,吟唱著婉轉悅耳的歌曲。

  只見彈爭吟唱的女子靈巧的十指輕攏慢捻,箏上的弦音時而高揚,時而清亮,極為美妙。

  「公主,好久沒聽您彈奏得如此絕妙了,這一曲流暢圓潤,優美動聽,公主的歌聲更是讓人恍若聽聞仙音呢!」一旁陪侍的玉兒微笑讚道。

  「就別笑話我了。」不過是隨意談唱,何來仙音之有?「妳這未免也太言過其實了。」笑睨了玉兒一眼,趙德馨臉上仍是一派優閒。

  主子如此閒逸愉悅的模樣,看在玉兒眼裡不禁充滿感觸,道:「話說回來,自從趙公子出現以後,公主似乎也變得開朗許多了呢!我聽其他丫頭們說,這陣子公主不但臉上笑容變多了,就連胃口也變得特別好,讓廚娘蓮姨可樂了!」

  「是嗎?」輕應了聲,想起那令她初次心動的男子,趙德馨一張羞澀的臉便不時飛起朵朵紅雲。

  他說過的,他喜歡豐腴一點的女子,而她太纖瘦了……她得把自己養胖一些!

  玉兒瞧出一絲端倪,伸手掩唇,意味深長的笑了起來,道:「看來,光一個趙公子,可以抵十個玉兒呢!」

  乍聽此言,趙德馨不禁羞得臉上發熱,嬌斥道:「玉兒,妳胡謅什麼?」

  「倘若真是胡謅,為什麼公主最近夜半發寒的病症統統都沒有了呢?」

  她很清楚,公主身子較寒,往常在初秋之後,炕上不僅得加上一層厚厚的羊毛被褥保暖,就連坑下也得多加些炭爐藉以驅寒。

  豈料今年中秋都過了好些日子,她還沒聽過主子喊過一回冷呢!

  「非但如此,連公主近日的臉色似乎也紅潤了許多,簡直是遠勝從前呢!」突然,玉兒的笑容變得調皮起來,巧笑嫣然地又問:「這不是如有『神』助,還會是什麼?」

  聽出玉兒一語雙關的取笑,趙德馨好生羞窘,滿面通紅,傻愣了半晌還是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

  無可否認的,這幾天夜裡,為了替她驅寒保暖,趙子翔總是密不透風地徹夜抱著她入睡,待她睡熟了之後,他便悄悄下床去,回到偏廳呼呼大睡。

  一夜接著一夜,他夜夜皆然,總是發乎情,止乎禮,除了要她安穩入睡,他對她從未有過踰矩的行為。

  除了偶然幾夜,她因太過寒冷不易入眠,窩在他溫暖舒適的懷中,怯怯地偷眼覷向他時,發現他一直注視著她,英俊的臉龐上經常帶著深思的神情。

  幸好他通常十分專注地沉浸於自己的思緒中,她鮮少讓他當場逮著她在一旁偷偷欣賞他。

  自太祖杯酒釋兵權以來,他們宋人多尚文輕武,以至於大宋男子多是玉貌雪膚,一副前怕狼後怕虎的柔弱性子。

  相形之下,趙子翔的體型遠比一般男子更加偉岸挺拔,不但有著強壯而勻稱的身材,更有一對厚實的臂膀與一雙結實有力的腿,看起來就像是個驍勇善戰的遼人,全身洋溢著活力,充滿一種誘人的危險。

  除此之外,他身上總帶著一絲香氣,像是陽光下淡淡的青草香,令她總是貪婪地嗅著。

  好幾次,趙德馨都想用指尖觸碰他裸露的脖子,感受那寬闊有力、輪廓分明的優美線條,不知那觸摸起來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當然,最後她總是為自己心裡所想的事而臉紅,而滿腦子的「企圖」也通常在他惡聲惡氣地恐嚇她,再不閉上眼睛乖乖睡覺的話就要狂吻她到天亮的威脅之下,早就紛紛抱頭竄逃了。

  想到這裡,不知為什麼,她突然覺得好羞窘,而且,她這輩子從不曾如此困惑過,難道……她真的對這位「神人」動了心?

  猶記得那名僧人曾經細細叮囑過,只消將神人留於身邊,待滿一年,她體內的血咒自然可解。

  如今幾個月過去了,儘管她不曾再發作,但她十分明白,體內流竄多年的血咒其實尚未完全解去,而且,有種說不出的憂懼仍緊緊盤據著她的心口,彷彿有什麼令人心焦的事即將發生一般。

  而趙德馨這份淡淡的憂懼,就在三天後一份自皇宮火速送來的密七日中,全都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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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3-9 11:46 AM


第八章

  將半個身軀浸泡在飄著騰騰霧氣的熱水裡,趙子翔舒適地吁了一口長氣,俊眸微閤,感受水流輕拂過肌膚的舒暢感,放鬆了身子,讓熱水淹過肩膀,享受片刻的寧靜。

  這是他自從來到這個時代之後,第一次享受舒適的泡澡,實在難能可貴,他怎麼也得好好享受一番!

  享受的當兒,他也不禁想著,外頭那些古人們,除了皇親貴族、富豪顯貴,一般的平民百姓,一年到頭洗澡的次數,通常都以個位數來計算,每晚隨隨便便一盆水就算打發了,當嚴冬來臨,許多人更是直接連水都省了,拿塊乾布往身上抹一抹,要不就點些檀香薰一薰,就當自己已經淨過身了。

  嘖!這樣人生還有什麼樂趣?

  今早當他說了這樣一句話後,馬上惹來玉兒一記嫌惡的白眼,嘲諷他一個堂堂男兒怎麼這麼愛洗澡?跟個姑娘家一樣。

  雖是嘴裡犯嘀咕,那個心軟的小丫頭還是為他燒來兩大桶熱水,讓他舒舒坦坦的洗一回熱水澡,毫不怠慢。

  盡情享受泡澡之樂的趙子翔,雙眼微閤,任身軀隨著水流而起伏,想像自己就像是飄蕩在時間的洪流裡,載浮載沉。

  他不禁想著,一旦再也無法回到二十一世紀,自己該如何在這個動盪不安的朝代隱姓埋名,安身立命呢?

  才這麼想著,他聽見門外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玉兒嗎?」他慵懶地向門外喚著,仍維持著同樣優閒的姿態,「把換洗的衣物擱在門外就行了,等會兒我自己會……」

  話未說完,感覺房門讓人一把推了開來,這令他大感訝異,平日玉兒是絕不敢隨意闖進他屋裡來的,更何況還是在他渾身光不溜丟的時候?

  「玉兒,妳……」

  趙子翔轉過臉來,發現大大剌剌推門而入的,不是那個老是莽莽撞撞的小丫頭,而是端莊有禮的公主時,他氣息猛然一窒,一臉無法置信。

  「德馨?妳、妳怎麼……」由於躲避不及,他胡亂抓來擱於浴桶旁的布巾,慌張地想遮掩住重點部位,卻一個不留神,手一滑,身一斜,差一點就沒頂於浴桶中。

  隨著水花一陣陣啦啦的響起,狼狽不已的他,好不容易坐穩了身子,即感覺他雙肩讓人重重一搭,整個人便被猛地拉向前。

  此刻,兩人眼對眼、鼻對鼻,若不是眼下她那對眸子認真得教人心驚,他會以為她根本是故意闖進來非禮他的。

  「聽著,有一件事情非常重要,我現在就必須讓你知道。」趙德馨堅定的看著他,神情專注。

  「當然,我能感覺得出來這件事對妳的急迫性,但……」輕輕將兩人拉開一點距離,他苦笑著問:「就不能等我把澡洗完再說嗎?」

  老天,在浴桶裡的他還是渾身光溜溜的耶!

  「不行。」她斷然拒絕,「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還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這塊伏羲古玉內所蘊藏的力量嗎?」

  「那句話是什麼意思?」趙子翔打斷她的話,「什麼叫作妳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這句話令他頓時覺得渾身冰冷,彷彿身上覆著一層冰霜。

  蒼天可證,他絕不容許她出一丁點兒差錯,這是他承諾過的,他會一直保護她,而這份愛護永遠沒有期限。

  然而她非但沒有直接回答他的疑問,還開始顧左右而言他,與他迂迴了起來。

  「你不是老想著要怎麼回去你原本的世界嗎?」趙德馨努力在唇邊擠出一抹微笑,神情愉悅地宣佈,「現在,你離開的時候到了。」

  說完之後,她很高興聽到自己的聲音很冷靜,很清晰,一點破綻也沒有,就像……她從沒想過要挽留他。

  聽見這件驚人的消息,趙子翔不但沒有感受到一絲喜悅,相反的,他的心彷彿被扯出了一個大洞,表情雖然平靜,眼神卻已經轉為冰冷。

  他知道,其實當她得知他並非是具有法力的神人,而是來自另一個時空的人類後,她就一直想推開他,從頭到尾都是。

  尤其是這幾日,她更是變本加厲,天天說,餐餐提,說那血咒不過是一場誤會,說她根本不需要他的保護,也不需要他再為她如此擔憂,說他可以安心的離開,並且信誓旦旦的向他保證,她絕對可以活到七老八十。

  看著她如此盡心盡力地為他「安排」返家之路,令他忍不住懷疑,或許……她不需要的……是他。

  此刻,趙子翔心中充滿了各種矛盾的情緒,她開始在他心中有了重量,然而這個鐵的事實並沒有為他帶來欣喜,而是令他精力頓失,感到挫敗不已。

  難道就真如她所說的,這不過是一場誤會,她對他一點感覺也沒有,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

  一股無名怒火地在趙子翔腦中劈哩啪啦地燃燒著,一對俊眸裡更有著逐漸加劇的慍怒寒芒。

  趙德馨仍滔滔不絕地說著,「你仔細聽了,這個玉八卦每啟動一次,它的玉面便會出現一道裂痕,當上頭的乾、兌、離、震、巽、坎、艮、坤碎裂成八個字塊時,伏羲古玉即不再有任何作用了。

  「你仔細瞧,卦面上的乾字到巽字已經有一道深痕了,那或許表示在某一個朝代已有人啟動過,而你又啟動了一次。」她指了指另一道從名字到震字的新痕,「因此,這塊玉八卦才會經由我的元靈開啟,意外將你帶到宋朝來……」

  趙子翔看著她,始終沒有回應。

  「我預測過了,最後一次啟動將會發生在初二……」

  終於察覺自己似乎是一直自言自語的趙德馨疑惑地抬起眸來,卻撞見他一雙冷眸直直瞪著她,眼神是那樣冷、那樣銳利,不但冷到她骨子裡,也刺進了她心底。

  「你……怎麼啦?」她感覺到他似乎在生氣,可是她說了什麼令他如此呢?

  「妳為什麼突然跟我說這些?」趙子翔俊眸裡燃著怒焰,怒氣在胃裡翻騰,覺得他的自尊受到了傷害。「妳這是在驅趕我嗎?」

  「當然不是!」她搖頭否認,心慌的解釋,「儘管不是現在,總有一天你終究還是會離開的,這不過是時間上的問題。」

  「妳為什麼那麼有把握我會無視於妳的狀況,像個卑鄙小人一樣跑掉?」突然間,怒意繃緊了他的嘴角,縱然沒有高聲咆哮,但他話裡的怒氣卻像烙鐵一樣地燒灼著她。「妳以為可以看透人心,就可以恣意地擺弄別人的感情、別人的思想嗎?以為我沒有妳決絕,就認為我跟妳一樣懦弱、一樣無情嗎?」

  他話裡充滿了怒氣,臉上的表情就像石刻一般嚴峻,平時溫和的嗓音也因憤怒而變得短促尖銳,平日對她柔情萬千的眸光,此刻更是不再帶有任何一絲感情。

  她能確定,他在生氣,非常、非常的生氣。

  然而他這頓雷霆大怒從何而來?她仍舊完全摸不著頭緒,從頭到尾,她不過是告訴他……

  「你必須離開了。」就……這樣而已。

  「該死的!」趙子翔氣得僵住了,怒氣開始慢慢擴散到他的聲音裡,衝著她低咆道:「我已經離不開了,永遠都離不開了,妳明不明白?」

  咦?趙德馨一愣。

  「因為我這個傻子無可救藥地愛上了一個笨蛋,一個像妳這樣令人火大卻又教人放心不下的笨蛋,這份感情令我脫不了身,也已經割捨不了了,妳倒是說說看,我該怎麼辦?」他的唇角有一抹痛楚的笑,自嘲道:「如果妳每晚躺在我懷裡,卻沒有任何感覺,那麼我該恭喜妳,妳有著卓越的演技,而我差一點就被妳騙倒了。」

  她仍舊呆愣。為什麼突然之間,他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她聽來會如此艱澀難懂,猶如天書一般?

  「我、我不太能理解你的意思。」他的意思會是、會是……

  「我表達得還不夠清楚嗎?」他愛她,早就愛上她了!就在他還不確定的時候,他的心便莫名其妙地任她闖了進來,然後……他再也不想放走她了。

  就在這一瞬間,趙子翔更加確定,自己早已不可自拔地愛慘了她,否則不會在聽見她一席欲助他一臂之力,順利離開這兒的話時,感到如此不悅與傷心。

  輕嘆口氣,他用指關節輕觸她的臉頰,聲音低啞地道:「請妳相信我,我認為我對妳的記憶絕不僅僅只是從我闖入這個時空才開始的,我無法形容這樣的感覺,似乎在第一眼看見妳的時候,我就想這麼告訴妳了……我記得妳,在很久很久以前。」

  至於有多久,他也無法說出正確的數字,彷彿從他有記憶起,這張美麗的臉龐似乎就已經深深烙印在他腦中了。

  而命運會安排他闖入這個時空,或許就是為了讓他找到她。

  趙德馨一臉迷惑地望著他,覺得他所說的話沒有一點道理,「難道那一回我將你的記憶恢復得不夠徹底?」所以在他現存的記憶中,還殘存著這樣混沌不確定的記憶?

  「不,不是這樣。」趙子翔將她輕輕擁進懷裡,溫柔而深情的道:「我記得妳,不管是妳的模樣、妳的神情,甚至妳每一個笑容皆讓我有著一份似曾相識之感,而我一定會找到這一段失落的記憶。」

  當然,在答案尚未找出之前,他是不會輕易離開的。

  「你當真不回二十一世紀了?」被他如此攬在懷中,耳朵緊緊貼在他赤裸裸的胸膛上,就算她很不想偷聽他的「心聲」,她還是一字不漏地將他的企圖全都聽透透了。

  「若真要我選擇,我寧可留在有妳的世界裡。」知道她又聽出他的心聲,他索性大方承認。

  「你會後悔的。」趙德馨警告他,「這極可能是你最後一次返回原來世界的機會。」

  她能感覺得到,自己體內的靈氣越來越弱了,以往遠遠望著他,她便能輕易地將他思緒完全看透,如今,就算兩人近距離面對面,她也只能猜透他的思緒七、八分,而且每況愈下。

  長此下去,要不了多久,當她身上靈力盡失時,也就是她魂歸九重天,大限將至之期。

  屆時,還有誰能助他回到原來的世界?怕是沒人了……

  就在她為他未來的去留感到無比憂心的當兒,他卻執起她一雙小手,將它們壓覆在他左胸上,嘴角微揚著一抹淺笑。

  她不解地望向他,正想開口問他這是有何用意時,卻聽見從他心房傳來一股熱暖的信息,是他溫柔而真摯的心語,一字如同一吻,熨貼著她的掌心。

  別讓時空的藩籬扼殺了我對妳的情感,如果能用今生換妳永遠停駐在我懷中,我將毫不眷戀的捨棄過去的所有,只求妳與我共度此生……

  趙德馨不禁為他所說的每一句話淚流滿腮,但一輩子對她而言是多麼遙遠啊!她真能到得了嗎?

  她不敢想,也不願意想,畢竟現在能夠多活一天都是奢求,她根本不敢妄想自己能幸福地窩在他懷中度過一輩子。

  「德馨,我要我們永遠在一起。」趙子翔柔聲傾吐著。

  「永遠,是相當漫長的時間。」她強迫自己移開和他交纏的視線,一次又一次提醒自己那個正等著她的殘酷事實。「我不能這麼自私,將你永遠鎖困在這個時空中。」她做不到!

  「這是我的意願。」他並不後悔。

  「但並不是我的。」就算死,她也絕不能讓他親眼目睹她一天天衰弱、枯萎,最終死去。

  那樣的結果對他而言無疑是一場酷刑,對她更是一種殘忍的凌遲,她更不願見他從此帶著遺憾,就這麼孤孤單單地活在個時空中。

  她不要!

  所以,將他送回原來的世界對他才是最好的安排。

  那兒有他的親人、朋友,甚至在不久的未來,在他淡忘了她之後,他還會有個妻子,一個健健康康,能夠陪伴著他幸福地走到人生盡頭的溫柔女子。

  而不是愚蠢地把一生最美好的時光都浪費在她這個行將就木的人身上!

  思及此,趙德馨狠下心腸,也漠視自己心中對他存有的濃烈情感,以無情的口吻堅定地拒絕了他。

  「所謂天地為綱,萬物為常,凡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況且,你本來就不是存在於這個朝代的人,你如何能繼續滯留於此?」

  這短短的幾句話,深深傷透了趙子翔的心。想不到他初次鼓起勇氣向一個女子表露心跡,卻換來如此悲慘的下場?

  他一動也不動,努力想揮開失望與挫折的情緒,還有囓噬著胸口的那抹心痛的感覺。

  「難道我就讓妳感到如此厭惡?」他愛她呀!她卻巴不得他能立刻消失在眼前?

  「我希望你能離開。」儘管她口吻輕柔,但態度很堅決,目光更是冷漠得教人心寒。「越快越好。」

  聽完,趙子翔像是被火燒著一般,突然抽回自己的手,然後發出一道自嘲的笑聲。

  「看來,果然是我誤會了。」以為在她的心裡,他至少還佔有一席之地。

  沒想到從頭到尾都是他一頭熱,以為她需要他,以為她會在乎他,以為她放不開他……

  媽的!趙子翔,你是從哪裡生來那麼多驚人的自信啊?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根本像個白癡一樣!

  他搖頭苦笑了下,暗暗笑斥自己的不自量力,如今被拒絕了,也是他自找的。

  「好吧,我會離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苦澀的說,「就在妳所希望的期限之內……」

  ※※※※

  然後,趙子翔離開了。

  消失得了無蹤影,甚至沒有驚動任何人,就這麼一聲不響,永遠的離開她了。

  「他肯定是逃跑了!」早將琉璃宮裡裡外外找過一遍的玉兒氣餒的埋怨道:「真是個不講義氣的神人,好歹這些日子咱們也是盡心盡力的伺候著,他還有什麼不滿?」居然就這麼一溜煙地跑得不見人影,實在太教人失望了。

  是她,一定是她……

  趙德馨頹然地跌坐在椅子上,暗自思忖,一定是昨晚她將話說得太絕情了,否則他不會連一句向她辭別的話都沒有,就這樣離去。

  「公主,這下沒了趙公子,您身上的血咒怎麼辦呀?」玉兒著急的問:「難不成我們還有第二個神人可找?」

  「不,咱們不找了。」趙德馨苦澀地搖搖頭,輕嘆道:「這一切都是天命,我認了。」

  「不能喪氣呀!公主。」見主子如此喪志,玉兒不住苦口婆心地勸著,「既然咱們還有時間,您又何必直往死裡鑽?況且玉兒相信,破解您身上血咒的法子一定與趙公子有著不可分割的關聯,只是我們尚且找不出其中的關鍵罷了。」

  「就是找出了又如何?」她又搖搖頭,「讓他錯過回到原來的世界、回到親人的身邊的時機,一輩子困在這個朝代嗎?」

  「公主,您這話是什麼意思啊?」玉兒不解主子話中之意,歪斜著小腦袋,一臉困惑。

  「我的意思是,既然趙公子已經離開,這一切也都成了空談,多說無益。」趙德馨微揚著嘴角,回得雲淡風輕。

  不管他去了哪裡,離開琉璃宮、離開這裡、離開她,對他而言都是最好的結果。

  而她……很滿意這樣的安排。

  ※※※※

  在一片幽暗之中,趙子翔緩緩蠕動了一下沉重的身體,但覺肩部一陣抽痛,令他不禁咬緊了牙關,痛苦的低逸出一聲呻吟。

  「唔,該死……」此刻,他每一根骨頭、每一處肌肉都像火燒般痛楚,五臟六腑像是被移了位,渾身無一處舒坦。

  緩緩睜開了鉛般沉重的眼皮,他努力的集中視線,卻意外發現自己正被鎖困在一處暗無天日的地牢中。

  此刻,他仍顯渾沌的腦子,不禁回想起昨夜的一場浩劫。

  昨夜,他帶著滿懷的失意,走向他的戰機墜落的那座湖,原本是想再次潛入水中,試圖找出一些從殘破的機身上掉落的物品,看看可否能讓他找著半樣能與外界聯繫的現代儀器。

  豈知他什麼也沒找著,只找到一個在發生緊急狀況時可供他用來求救的訊號彈。

  神奇的是,讓湖水浸泡了那麼久的時間,那顆訊號彈居然還能使用。

  瑩亮的光束在毫無一絲光害的古代夜空中,綻放出極為明亮的光芒,瞬間火光衝天,絢麗無比。

  只可惜,那顆不小心被他充當成煙火,意外引爆的訊號彈,不但對被困在宋代的他一點用處也沒有,更是間接為他引來莫大的麻煩。

  就在訊號彈爆炸後不久,黑暗中忽竄出幾把銀亮的刀劍,刀刀都往他身上招呼而來。

  倏然受襲擊的趙子翔,僅踢飛了其中幾把劈砍而來的刀劍,躲不過周遭不斷如浪潮般襲來的攻擊,就在他漸感體力不支,無力再應付時,一道充滿威儀的嗓音中止了這場突如其來的殺戮。

  那是道陌生的聲音,從聲音判斷,對方應是一名女子,且身分地位極為崇高,否則也不會單憑一句話,便輕易喝令數十位高大魁梧且個個身穿鐵甲戰袍、手持刀劍,像是御林軍的兇神惡煞。

  只是,他尚不及看清來人,旋即有人從他背後擊了一掌,他頓覺脖頸一陣痛麻,眼前便被一片黑暗所包圍,失去了意識。

  當他醒來時,便已是眼前這般情景了。

  「唔……這是什麼地方?這……」趙子翔困難地站直了身子,想要向前移動,卻發現四肢皆無法動彈,非但如此,每當他移動一下,一陣沉重的金屬碰撞的聲音也隨之響起。

  無法置信的他用力搖晃了一下雙臂,這才驚訝地發現,他已被人扣上手鐐和腳鐐,如同人犯一般對待。

  「媽的,搞什麼鬼?」他低咒了一聲,覺得自己在闖入這個時空之後就沒有一天的日子是過得順心的。

  現在是怎麼樣?打算將他凌虐至死嗎?

  當趙子翔無比氣餒地想著時,一抹悠悠之中亦帶著些狐媚的女子嗓音,在這靜謐的空間中響起。

  「神人也說粗話嗎?」

  聞言,趙子翔心一凜,猛一抬頭,隨即鎖緊眉心。「妳……不是德馨。」

  眼前的女子與趙德醫生得十分相像,同樣清麗絕俗,美豔如花,但她身上充滿驕縱之氣,就像是被寵壞的嬌嬌女,完全和趙德馨的溫婉可人不同。

  「你果然認得那個小妖女,看來傳言是真的了。」女子言談之中對趙德馨充滿了輕蔑。

  「傳言?什麼傳言?」

  「神人降世,拯救命在旦夕的落難公主的傳言啊。」女子冷哼一聲,「不過這會兒本宮將你擄了來,諒那個小禍胎就是再迎來第二位神人,也是藥石罔效,無力回天了。」

  「妳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命在旦夕?什麼藥石罔效?什麼無力回天?「妳在說什麼人?」

  「除了趙德馨,還能有什麼人?」女子陰惻惻地笑了,故意再撩撥幾句,「她再活也沒有多久了,過了下個月初二,就算她沒有死於血咒之毒,憑她那副孱弱的身子,也會因為長途顛簸的婚嫁路途送掉一條小命,任她再怎麼神通廣大,終究不過是凡體肉胎,折騰不得!」

  「婚嫁路途?」趙子翔聽得迷迷糊糊的。「是誰要出嫁?」

  「自然是那身受皇命,代我出嫁西夏國的德馨妹妹了。」趙金鳳嘴角露出一絲殘忍的笑容,道:「難道她沒將這件喜事讓神人知曉?」

  「代妳出嫁?」此刻,趙子翔的表情已經變得非常寒冽,下巴緊繃,一股強烈的怒氣在心中盤旋。

  莫怪德馨會悍然拒絕他對她的情意,還百般催促著他早些離開,原來她就要嫁人了,生怕他會纏著她不放嗎?

  接著,趙子翔胸中充滿了強烈的疑惑,在冷靜下來之後,他不禁細細思忖著,倘若德馨已知道自己即將不久於人世,又怎麼可能答應代替姊姊遠嫁西夏?難道就不怕東窗事發,激怒西夏的皇帝,讓對方藉口出兵大宋嗎?

  想當然耳,這其中必定有著不為人知的蹊蹺!

  為了盡快理出一個頭緒來,他深吸一口氣,壓制住快爆發的火氣,沉聲問道:「妳究竟是什麼人?為何將我擄來此地?還有……」薄唇一扯,他綻出一抹讓人心驚膽戰的冷笑,又道:「將這個秘密告訴我,妳又有何用意?不會單純的只是想與我套套交情吧?」

  「公子果真乃神人也!」

  趙金鳳嬌笑一聲,回話之際,竟狐媚地將身子靠攏過來。

  由於四肢被縛,趙子翔無法閃躲,只能任由她大膽地將手貼上他的胸膛,她一雙狐媚的眼睛更是風情萬種地朝他勾挑著。

  「拿開妳的手!妳這是做什麼?」他語氣冷得像冰,冷肅的表情下則是一抹掩藏不住的怒意。

  由於父皇的疼寵,使趙金鳳養成不知天高地厚的公主脾氣,恃寵而驕,就連皇令她也從不曾放在眼底,何況是趙子翔一聲不痛不癢的斥喝?

  只見她毫不避諱,將一雙纖臂攀上他的頸子,熨貼著他,粉頰在他裸露的胸膛上磨蹭,嬌媚地道:「你不就想知道,我為何將你擄來嗎?」

  爾後,她那張塗滿濃豔胭脂的小口便將她是如何謀畫,企圖神不知鬼不覺地將皇室中唯一與她生得極為相似的妹妹送上不歸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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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3-9 11:47 AM


第九章

  那個女人,儼然是個妖孽心腸,毒辣很絕的蛇蠍美人!

  趙子翔簡直無法置信,那樣一個充滿心機的狠毒女子,竟是德馨同父同母的親姊姊。

  雖然自小分離,但都是同一個母親所生,就算姊妹之間緣薄,好歹也該有著手足之情。

  趙金鳳卻不然,為了不願下嫁西夏國的老皇帝,她竟將腦筋動到遠居於離宮之中的親妹妹身上。

  不但如此,見妹妹在離宮中不但生活無憂,身旁亦有個模樣俊逸的男子相伴,更是讓她動起了壞念頭,打算取而代之,成為琉璃宮的新主人。

  於是,趙金鳳偷偷派人潛伏於琉璃宮中,打聽出趙子翔便是預言詩中那個乘著金烏而至的神人,之後便策畫著該如何將這位俊美非凡的神人佔為己有,好助她完成偷天換日的美事。

  幸好趙子翔也不是蓋省油的燈,自知被縛,又無力抵抗,就算再怎麼掙扎,遲早也會讓那個惡毒的公主生吞活剝,於是他虛與委蛇,不但為自己爭取了一些時間,更從那個心思縝密,卻仍被俊美的男色沖昏了頭的公主口中套出了一件相當驚人的秘密。

  也就是這件不為人知的驚人秘密,他與心機毒辣的壞公主達成了一項冷血的交易……

  ※※※※

  是夜,滿天星斗,正逢朔日。

  趙子翔安然無恙地再次回到琉璃宮中。

  四周靜悄悄的,趙德馨的房中只有一點微弱的燭光,從輕掩的窗縫中透出來。

  藉著紅燭搖曳的微光,他可以看見那蜷縮著的小小身子,習慣偎靠在床角的她,那張充滿苦楚的疲憊小臉上,還帶著未乾的淚痕,無言地向他訴說著,此刻沉睡中的佳人才剛經歷過一場噬骨鑽心的浩劫。

  趙子翔將說不出的心痛與愛憐化成一記醉人的吻,熨貼上她仍不斷輕吐著囈語的唇間,彷彿渴望著將她所有的痛苦一一吞沒。

  當他結束這充滿柔情的一吻,趙德馨同時也幽幽轉醒。

  乍見他奇蹟似地出現於眼前,她一度以為自己尚在夢中,用力地眨了眨眼,這才確定此刻淺坐於床畔的他是真實的。

  「是你?真的是你!」看清楚了來人,趙德馨頓時睡意全消,霍然自床上坐起身,著急地問:「這三天,你究竟是上哪兒去了?」

  待她靠近一瞧,發現他俊逸的臉龐上有著幾處淤傷,不禁為他感到心疼。

  「怎麼弄得如此狼狽?」

  伸手出,她欲為他化去淤傷,他卻一掌攔了下來,不讓她動手。

  「夠了,與其浪費靈力為我療傷,妳還不如省點力氣,救救妳自己。」

  他這冷淡的話像穿鑿過趙德馨的心,令她震愕的看向他。

  她迅速打量著那張俊逸中透著不屑的臉龐,不但無法尋到以往的溫柔,當那雙湛黑的眸接觸她的視線時,亦只呈現出一片冰寒。

  「你何出此言?」就算她曾經拒絕了他,他應該也能明白,她重視他的安危更勝於自己。

  「因為,今晚妳得為我保留一點體力,我可不想把妳給弄壞了……」趙子翔薄唇輕輕一扯,朝她揚起一抹淺笑,嘴上說著放蕩不羈的邪魅話語,教她心口陡然一窒。

  尤其他落在她唇上的火熱視線充滿了情慾的暗示,注視著她的模樣像是挑選了一道精緻的菜餚,正衡量著該從何處開始「下口」。

  爾後,他的雙手在她臉頰上溫柔的觸摸著,沿著臉側、耳垂、脖子,然後一路下滑,最後隱沒在她微微的衣襟內。

  她還來不及發出一聲驚呼,他已大膽地握住她一只雪峰揉捏著,這充滿情慾的愛撫令她後背引發一陣難忍的震顫。

  「你、你做什麼?」趙德馨因他邪肆的舉措而呆愣,一時之間只能手足無措地任他輕薄,小嘴不住羞赧的輕呼,「不要這樣,這樣不好……」

  結果,她這般羞怯的微弱抗議只換來他更加大膽的撫觸。

  「為何不要?」趙子翔低頭輕囓著她敏感的耳垂,挑逗的提醒她,「當初妳與玉兒不是信誓旦旦,直指我就是妳們口中那首預言詩中的神人嗎?還說普天之下,唯獨我這位『神人』能夠破除妳身上血咒?」他修長的手指在她滑細的肌膚上輕輕劃著,邪肆地道:「如今我正試圖救治妳,為何妳還要抗拒?」

  隨著他越加放恣的邪佞挑逗,她的喘息也越來越劇烈,身子也不安的扭動起來,小臉上混合著羞赧與柔媚的表情,有著他前所未見的嫵媚。

  當趙子翔將溫熱的掌心貼覆上她最敏感而柔嫩的部位時,一股陌生的情慾迅速在兩人之間竄燒起來。

  「不要!」猛地收緊了兩腿,趙德馨羞澀的低語,「你這分明是輕薄我,何來救治之有?」

  話落,她抗拒地推著他,猛踢著兩條小腿,想藉機擺脫他的魔掌,但他龐大的身軀壓得她無法動彈,她的掙扎只換來兩人間更多羞人的摩擦。

  隨著她驚慌的動作,她腿間那滑膩如絲般的觸感令他不由地深吸了一口氣,感覺她柔軟而略微發燙的細縫正緊緊吮含住他的指尖,他甚至能感受到裡頭一絲絲的顫動,不斷誘惑著他上前擷取。

  「也許,我早就該這麼做了。」趙子翔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用他那銳利的眼神侵犯她全身的每一寸,「說不定今晚過後,妳的身體會告訴我,我想要的答案……」

  她的嬌顏逐漸泛起醉人的紅暈,一對星眸也在他有意的逗弄之下變得微瞇而迷濛。

  在他銷魂的指下,趙德馨早已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當高潮來襲,她在一波驚人的快慰中輕輕顫抖,不禁為這股足以輕易操縱她、控制她、淹沒她的銷魂滋味而感到心懼與惶恐。

  「別怕。」從她惶然的眸中,趙子翔看出了此刻她內心的懼意,心中不禁湧滿了柔情,低啞著嗓子輕柔的道:「今晚我要妳全心全意的愛我,就算是假裝也好,如此日後即使要我人頭落地,我也甘之如飴。」

  爾後,他看著她的眸光又變得溫柔,先是在她額上落下深情的一吻,他的唇更是纏綿地吻住了她的,貼著她軟嫩的朱唇緩慢地移動、探索、廝磨,最後迫使她分開雙唇,執意讓她也品嚐他的滋味。

  當趙子翔終於放開她的柔唇時,抵著她的額頭喘息著道:「德馨,妳當真對我一點感覺也沒有嗎?妳從來就不曾……」愛過我嗎?

  最後一句話,他沒有勇氣問出口。

  儘管深知在這一場殘酷的交易中,他失去的將不只是自制,還有自己的靈魂,甚至是她全心的信任,他都已經無所謂了。

  只要她能好好活著,他願意讓她恨他一輩子!

  凝視著她的眸,他略施巧勁地分開她的雙腿,這個羞人的舉措令她低呼一聲,試圖掙脫,卻無路可逃,只能羞怯莫名地看著他低下頭來,以唇舌親暱地蹂躪著她藏於花瓣內的蕊珠,然後,周遭的一切似乎爆炸了,燦爛的星光淹沒了燭光,她體內的一切翻騰融化成一股甜美得無法想像的狂喜。

  趙德馨屏住氣息,思緒開始渾沌,甜美的飢渴肆虐著她,令她癱軟地跌回枕上,別無選擇,只有承受那一波波狂濤般的銷魂感受。

  他的唇有時親暱,有時溫柔,有時又蹂躪的入侵,令她狂亂地扭擺著身子,不斷抗拒著那份感覺,但熱力一直滲入她體內,越來越深……

  當趙子翔知道她已經為他動情之後,他不再遲疑,頎長的身子覆在她身上,將她擁入他懷中,並輕巧地分開她的雙膝,窄臀挪至她雙腿之間,將他悸動的男性象徵親暱地貼上她的柔軟。

  混合了他的唾沫與愛液的花徑,讓他能夠進入得順利些,但是他的碩挺還是讓纖細的她一時難以承受,於是他放慢了速度,一點一點的進入她。當嬌豔的花瓣終於完全為他綻放之後,他滿意的吁了一口氣。

  趙子翔充滿憐愛地低下頭來,輕啄舔吻著她不斷強忍著初經人事的痛楚,寧可緊咬著也不願放聲嘶喊的柔嫩朱唇。

  「很抱歉,今晚我無法對妳溫柔。」感覺她的花徑又緊緊包裹著他,為他帶來一陣酥麻的快感,他忍不住發出呻吟。「老天!痛楚會過去的……」

  他顫抖著身子,一副難以忍受的模樣,讓趙德馨誤以為他也和她一樣。

  「你也很痛是不是?」她的手指觸碰著他熾熱的雙臂,感覺他的身子堅硬如石,渾身緊繃得厲害。

  「不,我不是……」好半晌,趙子翔火熱的黑眸看著她,卻笑而不語,捧起她粉嫩的小臉,俯首吻住了她。

  他趁她輕喘的時候,舌頭溜進她唇裡與她糾纏,堅定地吻著她,一雙粗糙的雙掌極具耐性地摩挲著她仍然繃得死緊的細緻曲線,刻意放慢了步調,直至他感覺她逐漸放鬆,才敢將自己緩緩抽離,然後再一次深深地埋入她灼熱而緊窒的花壺內。

  「下次別再逃了。」趙子翔粗啞地在她耳邊低語,「與其眼看著妳將自己白白奉送給別的男人,還不如現在就搶走妳!」

  之後,隨著他連綿不斷的衝擊,她的嬌軀一次又一次地被填滿,他的動作時而溫柔,時而猛烈,挑動她未經人事的少女身軀,這份狂野的激情,很快就徹底粉碎了她所有的意識。

  斷斷續續的嬌喘不斷從趙德馨的小嘴中逸出,在他有力的衝擊之下,稍早她腦中的疑惑,也早已被摧毀得半點也不剩了,體內的快感像決堤的洪水,徹底淹沒了她的矜持。

  在他熱情的佔有之下,她豐盈的雪臀完全暴露在他面前,他可以清晰的看到她原本深藏在花瓣下的蕊珠,在他幾番猛浪的動作之下,不斷被翻出體外,如同暴風雨中的花蕾,微微顫動著。

  「不,不要了……」趙德馨無力的癱軟在他身下,身子無法忍受地痙攣顫動,原先斷斷續續的抽泣也逐漸變成似有若無的低低嬌吟。

  她不明白,這幾天他究竟去了哪裡?臉上的傷又是從何而來?更不明白原本以禮相待的他,為何會這般殘酷而粗暴地奪走她的清白?

  滿滿的疑問充斥著她渾沌的思緒,但她不敢問,也無法問出口,只能無助地將嫣紅的粉臉深埋在他的肩窩,雙臂緊攀著他的肩膀,彷彿攀住生命中最後美好的一刻……

  激情過後,儘管兩人氣息逐漸平穩,趙子翔仍緊緊摟著她,貪戀著她香馥柔軟的嬌軀,嗅聞著她芬芳的髮,在她耳邊訴說著彷彿誓言般的情話。

  他說,我要妳成為我的人,我要妳愛我!

  他說,妳現在屬於我了,我永遠也不會離開妳。

  他說,妳不需要再感到孤單害怕,因為未來我會保護妳。

  他說,就算前方佈滿荊棘,我也要活在這個朝代,讓妳我可以相伴一生,永不相棄……

  趙德馨因疲倦而無力為他睜開雙眸,趙子翔仍低頭不斷地在她的柔唇上依戀的啄吻著、傾訴著,直至她再度沉沉睡去。

  這一夜,他以溫柔的眼神和情摯的軟語,消彌了她心中所有的不安和猜疑。

  ※※※※

  香車怒馬,紗帳重帷,豪華的皇室鳳鑾自皇宮中緩緩駛出,緊緊跟隨的,是皇帝為出嫁西夏國的長公主所細心準備的豐富妝奩,舉凡羔羊、大雁、金幣、綢緞、各式珍玩、武器等等,旗仗幾乎綿延了一里之長,光是吹奏絲竹的宮人就有幾百名之譜。

  出了宮後,皇室的婚嫁車馬即浩浩蕩蕩的往西北方而去,代姊出嫁的趙德馨,此刻頭戴鳳冠及銷金蓋頭,身著珠玉刺繡喜服,一身華麗的她,卻一臉蒼白,無法言語。

  想起稍早前,在她被偷偷送入宮中,換上一身喜服之後,她才意外得知,原來根本沒有那道皇令,這一切不過是趙金鳳的心機,想讓她頂替自己出嫁西夏所使出的卑劣小人行徑。

  然而,面對親手足殘酷欺陵的事實,還不是令她最為痛心疾首的主因,真正教她心碎難縫的,是在她欲抵抗這般無理的安排時,趙子翔竟意外現身,並且冷漠地看著這一切。

  為什麼?為什麼……

  憤怒與懷疑、心碎與失望的感覺,霎時充滿了她心中,她的視線落在那張曾經熟悉,如今卻感到無比陌生的俊逸臉龐上,不斷地想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他在一夕之間變得這般冷酷無情?

  此刻,趙子翔深幽的眸子冷酷得彷彿一座冰山,當他看向她時,他冷冰冰的眸底似乎還隱藏了一思恨意。

  誰?誰來告訴她,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就在這當兒,喬裝成陪嫁丫鬟之一的趙金鳳,從袖中取出一只瓷瓶,遞給旁邊一身護衛裝扮的趙子翔,吩咐道:「先將這顆藥丸給她餵下吧。」

  為了確保趙德馨能穩穩當當被送至西夏國土,趙金鳳不惜偕同趙子翔扮成貼身丫鬟與護衛,就近監視趙德馨,避免她逃跑。

  「這是什麼?」趙子翔問道,但凝視著趙德馨的目光並沒有移開。

  「怎麼,怕我毒死她嗎?」見趙子翔眸中仍略帶一絲對妹妹的憐惜之情,趙金鳳不禁有些不悅的質問道:「難道你心裡還捨不得她?」

  「嘖!」冷笑了聲,他聲調平板,不帶感情。「不過是一夜之情,無所謂捨得不捨得,我只是擔憂,一旦弄死了她,誰來代替妳?」

  他短短的幾句話,卻像利刃一般,直刺入趙德馨的心房,令她打了個哆嗦,渾身透出徹骨的寒意。

  一夜之情?

  那一夜的纏綿、那一夜的溫情、那一夜言猶在耳的誓言、那一夜永不相棄的承諾,如今對他而言……不過是一夜之情?

  趙德馨先是吃驚,迷惑,然後是一陣憤怒,咻咻喘著氣瞪著趙金鳳,冷聲問:「妳知道那一晚的事?」

  「當然。」到了這個地步,趙金鳳也不再隱瞞,如實地說了,「若不是得想法子破了妳身上的情蠱,好讓妳活著替代我出嫁西夏,我又怎捨得讓子翔陪妳一晚?」

  「情蠱?」一時之間,趙德馨的聲音宛如卡在喉嚨中,過了許久,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那是……什麼?」

  她問著,並緩緩地瞥向趙子翔,欲在他身上問出個真相,但他的臉板得死緊,眸子像是深不見底的幽潭,其中找不到一絲溫暖,他甚至選擇冷漠地避開她的視線。

  「事到如今,將一切都告訴妳也無妨。」趙金鳳嘴角露出一絲殘忍的笑,將這近二十年來宮中後妃爭鬥,嬪妃之間的互相讒構、排擠及陷害的秘辛,一五一十的全說了。

  原來早在二十年前,因皇后娘娘嫉妒皇帝只專寵李德妃一人,便請來道士行巫蠱之術,欲趁皇帝御駕親征之際,以情蠱陷害李德妃。

  那情蠱極毒,不管解或不解,李德妃都是死路一條,豈知一連數日,李德妃不但沒死,還傳出懷了龍種的消息。

  皇后得知之後勃然大怒,命人將那道士提來,一問之下,才知是李德妃腹中的胎兒代母親受了情蟲之毒,由於胎兒的形體尚未成熟,情蠱自然毫無作用,待腹中孩兒一旦長成,情蠱之毒必然蠢蠢欲動。

  皇后原本心忖,陷害不了李德妃,除掉一個極可能與自己的皇子爭奪太子寶座的龍種,也算是沒有白費心機。

  豈知,上天似有意助皇后,就在李德妃即將臨盆之際,宮中來了一位僧人,留下了一首預言詩,暗喻李德妃懷的是女胎,而且還是個不折不扣、足以傾覆天下、禍國殃民的孽種。

  當時,皇帝剛打了個敗仗回來,心中的怒氣尚未消散,又聽僧人如此一說,頓時龍顏大怒,便將集三千寵愛於一身的李德妃調降,幽禁於冷宮之中,她所產下的嬰孩,更是送出宮外,甚至下令要她永遠待於皇城外的琉璃宮,不准回來。

  「所謂的血咒就是情蠱之毒,不會令妳立刻死亡,卻能一年一年慢慢的折磨妳,直到妳再也無法忍受那奇寒與奇熱交錯之苦,最終心力交瘁而亡。」

  聽到這裡,趙德馨如遭雷劈,頓時戰慄失色。

  「既是如此,妳為何要將這一切告訴我?」就算自小居於離宮,她也不曾忘記,宮中還有一個與她出於同一個娘胎的親姊姊。「難道妳一點也不憐惜母妃嗎?親眼看著母妃遭人迫害,妳不心痛、不怨恨嗎?」

  「別把那個成天瘋瘋顛顛、任人恥笑怒罵的女人與本宮相提並論,她不配!」像針紮似的,趙金鳳倏然惱怒地駁斥,眼中充滿了令人震懾的嚴峻與恨意。

  在趙金鳳的眼裡早沒了李德妃這個母親,當初若不是她執意與皇后爭寵,會落得被皇后構陷,禁於冷宮,最後發瘋成狂嗎?

  她永遠不會忘記,打小母妃是如何的嫌棄她、埋怨她,責怪她為何不是男兒身,偏偏是個毫無用處的公主。

  倘若她是個皇子而不是公主,母妃看她的眼神就不會如此冷漠,她也不會在沒有母親的關愛之下,在充滿險惡爭鬥的後宮中獨自成長。

  如今,父皇為了求助西夏出兵征遼,竟聽從皇后的建言,要她這個長公主與西夏國那個半百老頭皇帝聯姻,想她年華正盛,如何與那個老傢伙匹配?

  這一切都是因為皇后對母妃仍懷有恨意,巴不得除去她這個唯一還好好的存活於皇宮中的眼中釘!

  既然皇后的毒辣心腸是母妃自個兒招惹來的,所有惡事當然得由母妃與當初她一直以為懷有的「龍子」承擔,怎麼也不能賴在她頭上!

  冷睨了趙德馨一眼,趙金鳳不忘催促一旁的趙子翔,「放心吧,這藥弄不死這個小禍胎,不過是讓她有口不能言,有腳不能跑的迷藥罷了。」

  「這是迷藥?」

  「是,是上好的迷藥,足以控制人的思維,讓被下藥之人能乖乖的聽命。」兩眼貪婪地凝視著趙子翔魁梧英俊的樣貌,趙金鳳公然以目光挑逗他,又道:「若不能讓她安安分分的為我嫁入西夏,我又怎麼能夠無後顧之憂地與趙郎雙宿雙飛,過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日子呢?」

  話落,趙金鳳妖嬈地傾靠著他,而他也沒有閃躲,僅微微攤開一臂便環住了她,將她拉來熨貼著他,完全靠在他懷抱中。

  目睹兩人如此卿卿我我的一幕,趙德馨被擊垮了,感覺身處一片冰涼之中,任何言語都無法形容此刻她破碎的心。

  胸中的刺痛蔓延全身,她無法再繼續看著他與其他女人親暱地調情談笑,轉身想逃,卻發現她兩腳竟像釘在地上似的,絲毫無法動彈。

  這時,察覺有異的趙子翔朝她趨近一步,高大身形傲立於她身前,寬闊的肩膀遮去了陽光,冰冷的眸子則似一把利刃,狠絕地刺進她的心。

  「來吧,妳是要自己乖乖服下,還是我餵妳?」儘管語調輕柔,卻絲毫沒有軟化他冷漠的面容,他看起來依然如此冷硬無情。

  「為什麼……」趙德馨向後顛躓了幾步,蒼白的臉充滿怨怒和痛楚,心碎的問:「你怎麼能夠對我如此殘忍?我做錯了什麼?我做錯了什麼!」

  「夠了!」當他發現她眸中的淚水與輕視時,心中突然有股強烈的怒意,「別在我面前裝出一副受盡委屈的模樣,說一句實話,就算我們之間沒有那一夜,妳不也是打定了主意要代長公主出嫁西夏?」

  「你說什麼?」她的身子瞬間像是被冷凍般僵硬,他的話重重擊打了她,令她難以承受。

  「難道我說得不對?」他托起她的下顎,力道一點也不溫柔,眼睛則像燃著火焰。「一樣都是頂替代嫁,為什麼事實被揭穿了之後,妳反倒不願意了呢?」

  他的話刺穿她的心,語氣中帶著諷刺和挖苦,似乎嘲笑著,兩人那一夜的纏綿不過是一場淫靡的遊戲。

  最傷人的話,也莫過於此。

  眼前的這個人,不會是她心中所深愛過的那個人,他永遠都不可能是!

  若是,他就不會將她傷得這麼深、這麼重,心中彷彿泣血一般難受,這道傷口刺得太深,幾乎撕裂了她,她甚至不確定自己還能不能活下去……

  就這樣,趙德馨無語地看著他把迷藥含入口中,打算強迫她服下迷藥。

  當他手指滑過她的臉頰、下巴,然後毫不猶疑地滑向她的下顎,迫使她微啟小口時,她哭了。

  「你騙了我……」淚水流下了趙德馨的臉頰,她破碎的嗓音哽咽地喃喃道:「你說過……要一輩子保護我,永不相棄……你說過的……」

  聞言,趙子翔眸子一暗,仍決意將藥丸餵入她口中,當他捏開她緊抿的嘴,他的唇也覆了上來,那一吻充滿蠻力,毫不退縮,令她的感官充滿了他的氣味。

  將迷藥完全餵入她口中之後,趙子翔似是依戀又似不捨地在她唇上印上許多細碎的吻,然後在她逐漸陷入昏迷之際,在她耳邊低啞地輕喃。

  「恨吧!如果恨我能夠讓妳好過一點,我寧可讓妳現在就好好地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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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3-9 11:48 AM


第十章

  浩浩蕩蕩的送嫁隊伍,隨著日昇月落,遠離了繁華熱鬧的汴梁,來到兩國的邊境。

  宋與西夏兩國以湟水為界,越近邊境就越無人煙,西北邊關,氣候已迥異於南方,已如冬日般寒冷,雁鳥也都已毫不留戀的南飛。當送嫁隊伍越是接近西夏邊境,一片水草茂盛,牛羊成群的廣闊景象,一改沿途風沙彌漫的蕭瑟。

  突地,前方的隊伍停了下來,接著鳳鑾微微一晃,也跟著停下,看來是要在這片廣闊無涯的草原上紮營一晚。

  由於迷藥的藥性,這段日子趙德馨都是在昏昏沉沉、半睡半醒中度過,一種不可抵禦的疲乏傳遍她全身,儘管好幾次她企圖逃跑,卻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這樣的狀況,別說是逃了,她就是想靠自己的力量走出帳外,也是如同登天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她幽幽睜開了雙眼,見到帳內燭火的光亮,也見到燭光前還佇立著一個龐然身影。

  然後,她聽到一道低沉而溫柔的嗓音充滿感情地低喚著她的名字,感覺那龐然的身影落坐在她身旁,接著一隻堅實、溫柔的大手極為溫柔地捧住了她的臉,小心翼翼地餵她溫熱的米湯。

  在模糊的視線中,當趙德馨意外發現那人不是別人,正是一再無情傷害她的混帳男人時,她開始掙扎,想反抗,但身子被他的大手和寬厚的胸膛壓著,她無能為力,只能抗議地緊閉著唇,不讓他再餵食。

  「張開嘴。」趙子翔輕柔地勸道:「塞外的夜晚,氣溫不比南方,妳老是不吃東西,身子會撐不住的。」

  這溫柔的話語,彷彿是開啟她紊亂心緒的引信,讓她填膺的憤怒與悲痛又再度爆發開來。

  「你還關心我、在乎我嗎?」她對他早已經徹底絕望,心中卻仍一陣酸楚,怨恨的問:「你把我的心傷得還不夠嗎?你就一定要傷我到底嗎?」

  此刻她渾身虛軟,只能乏力地靠著他,全身因為氣憤而微微顫抖著。

  「拿走!」她語帶哽咽,睫毛顫動,竭盡力氣地向他斥道:「我不需要你虛假的憐憫,你的惺惺作態只讓我覺得作嘔!」

  聽完,趙子翔的表情像是吞了一顆生雞蛋,寬敞的帳營似乎因為改變的氣氛而顯得狹窄。

  半晌,他長長地、克制地吁了一口長氣,聲音變得沙啞,音調中亦出現一絲痛楚。

  「妳已經討厭我了嗎?」

  「何止?」趙德馨冷冷的回應他的話,「我恨你!」

  她說得簡單,卻深深揪痛了他的心。

  「很好。」他笑了,心卻痛苦的糾結,「反正我們之間原本也只存在著彼此利用的合作關係,無關乎愛情……」

  話落,趙子翔低下頭,濕軟的唇貼上她的唇瓣。他的唇溫柔而有力地壓著她的,舌尖則在她嘴裡探索,直到她有所反應,卻又無聲無息地退開。

  驀地,趙德馨感覺所有的憤怒和力量都逐漸自她身上消退,這才發現,他又偷偷餵了她迷藥。

  「睡吧。」他的頭又俯向她頰邊,溫暖的氣息像羽毛般撫過她,輕輕地在她耳畔低語,「只要再一夜,再一夜……所有的遊戲就結束了。」憐愛地又看了她一眼,他才把身上的披風解下,為她輕輕蓋上。

  下一瞬間,她又昏昏欲睡,心裡迷迷糊糊的,完全無法理解他話中之意。

  當她昏昏沉沉,即將陷入昏睡之際,隱約看見帳外走進一名女子,女子渾身怒火,二話不說,便將一壺酒潑向趙子翔。

  「你果然在這裡!」

  是長公主的聲音……

  過了許久,趙子翔才慢慢的睜開被酒潑濕的雙眸,陰沉的眸子裡明顯地盛滿怒意,若不是趙金鳳也處於盛怒中,必定會因此而嚇退數步。

  「妳見鬼的發什麼瘋?」趙子翔掙扎著強忍住胸間奔騰的怒氣。

  蒼天可證,他就快忍受不了這個該死的刁蠻女人了!

  只是此刻如果他也動怒的話,將會使得一切好不容易精心策畫的計謀毀於一旦,讓局面變得不可收拾。

  所以,他只能忍!

  「你這幾天夜裡,故意不待在我帳中,其實是都是為了徹夜守在她身邊吧?」趙金鳳不悅的指控,「你心裡還念著她,是不是?」

  「妳胡說些什麼?」

  「若是胡說,你三天兩頭往她帳裡跑做什麼?」趙金鳳露出不滿的表情,壓抑的怒氣像火焰般燃燒著她,她直覺地抬起手要打他,卻發現自己被擁進他懷裡,緊緊靠在他強壯的胸膛上。

  「妳太多心了。」趙子翔朝她綻開一個邪氣的笑容,柔聲解釋,「好不容易都捱到這一晚了,眼看明日一早,這個小丫頭就要讓西夏使臣領了去,我總不能在這最後的節骨眼上讓她跑了,不是嗎?」

  「你當真都是為了我?」聞言,趙金鳳釋懷地嬌媚一笑,整個人偎靠在他身上,挑逗的以指尖爬梳把玩著他頸後的髮。

  「當然。」雙臂輕展,他充滿柔情地把趙金鳳擁入懷裡,柔情地道:「我所做的一切,都只為了妳啊!」

  終於,在趙金鳳充滿期待的目光下,他低頭吻住她,灼熱的舌恣意地探索她的口中,撩起她更強烈的慾望。

  躺在情郎懷裡,趙金鳳滿心歡喜,心裡有說不出的甜蜜和快意,不禁踮起腳尖,把軟綿綿的身子壓向他,忘情地回應他的吻。

  在趙子翔刻意營造的柔情蜜意之下,趙金鳳春心蕩漾,情意綿綿,在一番擁吻之下,早已難耐體內的燠熱,嬌軀誘人地蠕動,仿如燃著熊熊烈火,燒得她口乾舌燥,不能自持。

  目睹這煽情火辣的一幕,渾身力量盡失的趙德馨無法移開視線,也無法開口說話,只能茫然躺在床上,心碎的任憑他們再一次將她的心狠狠撕裂。

  此刻,她甚至無法判斷自己對趙子翔有著什麼樣的感情,一個人怎麼可能同時對另一個人產生又愛又恨的情緒呢?

  於是她選擇閉上雙眼,不去看,也不去聽,直到一聲如重物墜地般的悶撞聲突兀地響起……

  ※※※※

  趙德馨在幽暗中醒來,帳外是灰暗的,驟起的秋風席捲而來,荒草枯葉在半空中肆虐地飛舞,伴隨著遠方隆隆低沉的雷聲,醞釀著一場驟雨。

  今晚的她意識格外清晰,身子也不再像前幾夜那樣沉重無力,她下意識模了摸腳踝,意外的發現,今晚他們竟然沒有給她扣上腳鐐。

  不知是他們疏忽了,抑或不願見她身上帶著淤傷,不好對明早即將前來的西夏使臣交代,總而言之,她既已恢復了自由之身,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打定了主意,趙德馨先是悄悄觀察四周的動靜,發現帳外除了少數幾個負責巡夜的守衛外,並沒有人注意著她。

  她本來就不是人犯,加上趙金鳳非要一路以迷藥限制她的行動,其實那些兵士們根本毋需對一位將遠嫁異邦的公主嚴加看守。

  況且,她長久以來身居離宮,宮裡的人們並不清楚她究竟生得是何模樣,加上一路遠行,她面容始終遮在蓋頭下,除了趙子翔與策畫這一切的趙金鳳,沒有人知道鳳鑾內的長公主早在皇宮中就被調包了。

  趙德馨抓起床褥上趙子翔稍早為她蓋上的披風,輕掩著臉,不動聲色地沿著營帳悄悄繞至後方,見到不遠處是一片深幽茂密的野林後,她想也不想,拔腿就跑。

  她猶如飛出籠子的鳥兒,踉踉蹌蹌地向前邁著步子,生怕一個遲疑便讓人發現了行蹤,於是腳下一刻也不敢停歇,只管沒命地向前奔逃著、奔逃著。

  在躲入茂密的林中之後,她又跑了足足好長一段時間,在她感覺中,只記得她的心跳與耳邊不斷呼嘯而過的風聲就像天際間的雷鳴一般,劇烈而震耳欲聾。

  直到她跑得腿也痠了,口也渴了,這才發現眼前一片樹影零亂,林木茂密遮天,不但潮濕陰暗,在一片天色陰霾、風雨如晦之際,她很快的發現,自己早已經迷失了方向。

  ※※※※

  一片泥濘的地上,一座小潭旁留下了紊亂的小小足印,沒有多久,在一條佈滿荊棘的無人小徑上,參差地勾著一小塊嫣紅的破布,再往前十餘尺,又見一隻掉落的繡花鞋可憐兮兮地躺在草叢旁,任雨水不斷的拍打,向趙子翔無聲地訴說著,它的主人曾經逃得多麼狼狽。

  從種種跡象可以判斷,她曾經在這裡短暫的停留過,但眼下四處幽暗,除了他越見濃濁的呼吸聲,毫無人跡。

  德馨,德馨……妳究竟在哪裡?趙子翔在心中不斷呼喚著。

  一個時辰前,當他將所有的事都安排妥當之後,便帶著行囊要回到趙德馨的帳中,打算趁著天黑偷偷帶著她一同離開。

  豈知她卻已早沒了蹤影,腦中霎時被恐懼充滿的他,立刻跳上他早就為兩人離開而備好的馬前去尋找。

  沿著小潭旁的濕潤泥地,找到她留下的足跡之後,他旋即心慌地衝進佈滿茂盛荊棘的林中,瘋狂尋找她的身影,就怕晚了一步,她不是在冰涼的林中失溫而死,就是悲慘地讓林中的野獸吞下肚。

  由於萬分憂懼她的安危,一路尋來,趙子翔始終屏著氣息,直到現在,他就連呼吸都感到胸口一陣悶痛難忍。

  「德馨,別躲著我,妳出來,快出來──」心中的憂懼,讓趙子翔終於喊出聲,低啞的嗓音由喃喃細語逐漸擴大,最後衝著天際不斷狂嘯,彷彿把全身精力都用光。

  另一頭,正拿著一根枯枝,微彎著腰,企圖把腳上僅剩的繡花鞋從溪水間的石縫中努力勾出來的趙德馨,猛然聽見自己的名字,她心一震,手一斜,瞧著那隻鞋被湍急的溪水撥動了一會兒之後旋即被沖得老遠,她只能眼巴巴的看著,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心裡懊喪極了。

  正坐困愁城時,一陣馬蹄聲自身後不遠處傳來,讓她驚嚇地猛地轉過身,然後,她看到了趙子翔。

  當他看見了她,猛地勒住了韁繩,瞬間如釋重負的感覺反而使他好半晌無法反應過來。

  有那麼一會兒,他只是坐在馬背上瞪著她,平緩自己急促的呼吸。

  「妳是缺乏知識還是常識?」他冒火的瞪視著她,額前的頭髮全被汗水沾濕,胸中沸騰著一股強烈的怒氣,「妳知不知道半夜獨自在荒林中遊蕩,被猛獸咬死的機率有多高?」

  蒼天可證,就這麼一次,他極想將她按在膝蓋上痛打一頓,給她一個難忘的教訓!

  「那又如何?」趙德馨鄙視地盯著他,語氣帶著嘲弄的意味,「就算如此,也比待在你這卑鄙小人身邊來得強,不是嗎?」

  氣氛像是被凍結了似的,他對她這句話沒有馬上否認,事實上,他這時候根本無法聽進她說了些什麼,因為他所有的注意力全被她一身的狼狽震住了。

  她看起來又累又冷,一張小臉毫無血色,原本潤紅的唇更是凍得發紫,白嫩的雙足此時佈滿被荊棘所刺傷的痕跡。

  望著她嘴角與臉頰上的些許傷痕,他的眉頭更是擰得死緊,不禁彎下身,以手指輕撫過那些痕跡。

  「妳不用擔心我會再像個卑鄙小人那樣待妳,因為我以後……」趙子翔的聲音悄然而逝,眸中的怒氣已讓另一抹難以言之的感情所取代。

  他會安全地將她送回京城,回到她的琉璃宮,沒了血咒與蠱毒的折騰,她可以無憂無慮的做回她的德馨帝姬,往後無病無痛,長命百歲。

  至於那個心機用盡的趙金鳳,他已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現下,那個還作著春秋大夢的公主,正被她自己所帶來的迷藥迷得呼呼大睡。

  明天一早,就算她臨時想找個宮女充數,西夏的使臣也會拿著朝廷早就送至西夏皇宮中的公主畫像,一旦經過比對,她就是想賴,也比登天還難了。

  至於他,在確認德馨安然無恙之後,他會遵照她的希望,回到二十一世紀,永遠的離開她。

  「用不著在我面前說得那樣冠冕堂皇,你以為我還會蠢得再相信你說的話嗎?」趙德馨杏目含怒帶怨,狠狠瞪著他,指證歷歷地道:「一旦發現我逃走了,你還不是馬不停蹄的追了來,想將我生擒活逮,好替你的長公主把我奉送給西夏皇帝嗎?」

  趙子翔俊朗的面孔逼近她,揚起微笑,但這個笑容冰冷得就像他的眸子一樣,「那個西夏皇帝,不是妳本來就選擇好的夫婿嗎?既然如此,又何來的奉送?」

  他的話就像一桶冰水澆過她全身,而她的表情則像是他剛摑了她一巴掌,震得她向後退了一步。

  短短一句話,他便將她堵得無話可說,她心中酸澀地想著,若不是皇命難違,她又何忍拒絕他的情意?

  想到不久之前,她才親手送上自己的清白,此刻卻遭他這般惡意調侃,不禁悲從中來,淚水迅速沾濕眼睫。

  「在佔有了我的身子之後,你怎還能眼睜睜地看我嫁給別人?」她兩眼蓄滿了委屈的淚水,他的身形也逐漸變得模糊。「你就當真如此無情嗎?」

  她失控地向他泣喊著,趙子翔卻粗暴地打斷她的話,話裡的怒氣像烙鐵一樣地燒灼著她。

  「就算如此,妳還是選擇嫁給別人了不是嗎?」難掩滿腹的委屈,他也不客氣的回答了,「既然妳絕情在先,又有什麼資格責怪我無情在後?」

  「所以你就出賣我,好用來報復我嗎?」淚水幾乎奪眶而出,而她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抽泣,仍不斷哽咽地向他控訴,「你好殘忍,真的好殘忍……」

  想起那時他還毫不避諱地當著她的面與趙金鳳卿卿我我,恩愛纏綿,她眸中積蓄的熱淚撲簌簌地流了下來。

  趙德馨鄙視地瞪著他好一會兒,終於破碎地尖叫出聲。

  「我討厭你,我再也不想看見你了,永遠都不想!」

  聞言,趙子翔眼中流露出受傷的神情,始終咬著牙。

  深吸一口氣,他平穩了一下混亂的思緒,過好了長一段時間才勉強回了句,「很抱歉,目前妳還是得忍受我,因為妳必須跟我離開,現在。」

  之後,趙子翔朝她伸出手,示意她向前,她立即往後退,但他不讓她逃,伸臂輕易抓住了她,把她抱上馬,讓她穩穩地坐在他身前。

  趙德馨感覺到他鋼鐵般的雙臂緊緊困住了她,使她不得動彈,這等粗暴的無禮舉動令她頓時氣怒不已。

  「放開我!」她冷聲命令,眼中野蠻的怒意,筆直地灼進他心口。

  當發現她眸中的怨恨與鄙夷時,趙子翔突然感到有股強烈的失落感深深重擊著他心房,於是他開口向她承諾,「我答應妳,總有一天,我會避得妳遠遠的,讓妳再也不會見到我這張討厭的臉。」

  突然,他將眸光移開了一會兒,不自然的清清喉嚨,強嚥下梗在喉頭的悲傷後,他將一對痛苦、濕潤的眸子迎上她的。

  「但是德馨,拜託,不要是在這個時候。」他聲音哽咽,音調因痛苦而沙啞,「如果妳不想讓真正的追兵逮回去,現在就必須立刻跟我走,我願以人格擔保,一定將妳毫髮未傷地送回京城。」

  趙子翔的笑容中有一絲哀傷和苦澀,許久之後才又沙啞地說下去。

  「然後……我就會離開。」

  ※※※※

  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周遭只有馬蹄聲,和細雨打在樹葉上的聲音。

  猶記昨夜,趙子翔將她抱上馬背,擁她入懷時,她並沒有抗拒。

  爾後,他從鞍袋內取出一條羊毛厚毯,將她密密包裹,然後讓她偎靠在他胸前,一如往常的以他的體溫熨暖她冰冷的身子時,她也沒有抗拒。

  之後,他們走出了林子,遇上幾輛正準備前往中原販售香料的商隊時,他向商隊的首領借來傷藥,默默為她一雙被荊棘刮刺得傷痕累累的纖足敷上膏藥時,她依然沒有抗拒。

  直到今早,趙子翔抱她上馬,告別了熱情的招待他們留宿一夜的商隊,一路南行的途中,趙德馨終於沉不住氣了。

  她悄悄抬眸看向他,發現他眸光似乎一直停留在她身上,深幽的眸子充滿了灰暗,就像烏雲密佈的天空,還帶著一絲絲神傷。

  知道他一直看著她,她無法再輕鬆,兩人的目光無言地交了許久,彼此打量著對方,誰都無法確定對方此刻心中的想法究竟為何。

  好半晌,兩人就這麼互相凝視著,直到趙德馨終於忍不住避開了視線,微垂著眼瞼,隱藏著心事,忖度著該怎麼向他啟口。

  看出她極力迴避著他的視線,於是趙子翔識相地將眸光調向遠方,靜默無語地等著她先開口。

  囁嚅了半晌,她終於開口說話,聲音卻輕得連她自己都幾乎聽不見。

  「你為什麼這麼做?」她苦澀的問:「萬一救我不成,你就不怕長公主報復嗎?」

  「就當是我為了報恩吧!」趙子翔笑得淒涼,「這樣,咱倆就算是扯平了,不好嗎?」從此時空相隔,兩不相欠,倒也落得舒坦。

  「就只是這樣?」微蹙著眉,這個答案無法令她滿意。

  「若不然,妳還想從我嘴裡聽見什麼?」他的唇角有著一抹淺笑,但那抹笑並沒有讓他的眼眸發亮。接著他又自嘲道:「說我天生就是個大蠢蛋,明明被人三番兩次地拒絕,卻又忍不住心疼她、愛她,見不得她受到一絲傷害?」

  他一席似表白又似埋怨的話語,讓她驚訝地抬起眸來,再度凝望著他。

  但這一次他先把目光移開,儘管只有一瞥,趙德馨還是看出了以前從來沒有在他眼中看到的東西一種深沉的無奈。

  「你這是跟我說……你愛我嗎?」她問道,聲音有點發抖。

  「很難理解嗎?」

  「可是,在你已經選擇了別的女人之後,你怎麼還能這樣大言不慚地說愛我?」她尖銳的反問,「你這是在戲弄我嗎?」

  趙子翔的唇因她不實的指控而顫動著,他努力冷靜下來,瞪著她,深吸了幾口氣,並且在心中數著數字。

  「從來沒有別的女人。」他穩穩地回視著她,一臉正經,「從頭到尾,我只為一個女人費盡心機、義無反顧,只為一個女人一忍再忍、毫無怨言,只為一個在我表明了心跡之後,卻還無情地指責我所付出的這一切都只為了戲弄她的蠢女人而一再心痛!」

  話落,趙子翔閉上了眼,怒氣仍令他全身微微顫抖著,彷彿身處於洶湧的波濤中,難以平息。

  過了許久,當他再度看向她時,眼中的暖意已然消逝。

  「我可以忍受妳不愛我,但不能承受妳這樣懷疑我對妳的感情。」他咬著牙,狠狠地告訴她,「這樣不但污辱了我,也看輕了妳自己。」

  當他咬牙切齒的說完之後,只見趙德馨小臉一皺,嘴一癟,然後,她開始哭泣。

  她這麼一哭,可說是哭得驚天動地,一發不可收拾,除此之外,她一雙小拳頭也沒閒著,拚命捶打著他,彷彿是在他胸膛上發洩她積壓許久的怨氣。

  「該死……」

  為什麼他的理智和冷靜在看見她的眼淚後就統統瓦解得連半點也不剩了?

  「夠了!」趙子翔突如其來的伸出手把她粗暴的摟在胸前,然後懲罰地將唇重重地壓覆在她的唇上,想要報復方才她所說的話帶給他的痛苦。

  他灼熱、飢渴的唇令她渾身顫抖不已,他的男性氣息掠奪了她的心,她徹底地降服,任由他的唇侵略、蹂躪。

  他親吻她的方式,就好像要把她一口吃掉!

  終於,趙子翔狂肆的吻摧毀了她最後一絲抗拒的能力,知道自己在這一場灼人的火焰中再度失去了分辨的能力,卻又不願改變什麼。

  此刻,趙德馨只想遺忘一切,依靠在他強而有力的懷抱中,不再反抗,不再逃避,只想感覺他溫柔與深情的吻,感覺他的氣息,以及他體內的風暴……

  當他放開她的唇,指關節輕拂過她尚存著些許淚滴的臉頰,他的視線和她的交纏,某種火熱但溫柔的神情自那對黑眸深處浮起,催眠著她,攫住她所有的注意力。

  「別哭了。」趙子翔擁著她,讓她纖柔的身子完全貼在他厚實的胸膛上,下巴靠著她的頭頂,聞著她身上芬芳的氣息,然後像是嘆息又像是哀悼地道:「我愛妳,即使妳從來不曾愛過我,我仍然愛妳。」

  他的氣息吹撫著她的面頰,他的胸膛如此溫存,聲調如此輕柔,嗓音更是充滿了誘惑,但是……

  「為什麼?」她根本不值得他這樣為她付出啊!「我曾經為了一己之私,隱瞞了真相,強迫將你留在這個朝代,我甚至還故意漠視自己的心,殘忍地拒絕你,準備嫁給別人……」

  趙子翔伸出食指按住她的唇,然後朝她苦笑了一下,「妳這是打算繼續在我的傷口上灑鹽嗎?」他還窩囊不窩囊啊?

  「我沒有。」趙德馨搖搖頭,一抹微紅爬上了她的雙頰。

  「妳沒有什麼?」他溫柔的問。

  「雖然我不曾表明,但我從來沒有說過我不愛你。」她含羞帶怯地說,並垂下眼瞼,一副羞於啟齒的模樣。「遇見你,是我生命中的奇蹟,我早就在那一夜之前……」她羞赧地看了他一眼,鼓起勇氣向他坦白,「把我的心交給你了。」

  往後,在快樂的時候、悲傷的時候、幸福的時候、寂寞的時候,她都只想在深愛著她的男人身邊,在兩人隨時都能握得到手的距離。

  「德馨……」趙子翔溫柔地環住她。

  她這番話在他心中激起了無比的喜悅,同時也燃起了希望。

  如此一來,向她求婚成功的機率,也在這一刻大大地提高了。

  所以,擇日不如撞日!

  「嫁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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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3-9 11:48 AM


尾聲

  「趙公子。」

  這三個字,令趙子翔皺眉瞪向她,俊臉上青筋抽動,「妳一定得這麼喚我嗎?」

  趙德馨不理會他,繼續問:「看著我,讓你想到了什麼?」

  聞言,趙子翔將兩眼往上一翻,露出一副「又來了」的表情。

  「我單『蠢』的小公主,妳聽不懂情蠱的意思嗎?」他斂起笑容,沒好氣的告訴她,「在妳的身子給了我之後,身上的血咒就已破除,包括妳那『狡猾』的讀心術。」

  她為他毫不修飾的解釋紅了臉,但也為那「狡猾」二字蹙起了眉頭。

  「如果血咒已解,那麼我就會變得和平常人一樣,身上不會再擁有任何靈力。」

  「所以妳想試驗一下?」

  「嗯。」

  「好吧。」趙子翔朝她揚起一抹性感的微笑,然後集中意念,向她說出心中的話。

  如果有一天,妳能到我的心裡去,妳會看到,那裡盛滿的,全是我給妳的愛,而我的選擇將是愛妳,或者是更愛妳……

  還沒「聽完」他充滿愛意的心聲,淚水已盈滿了趙德馨的眼眶,使他的身影瞬間變得模糊。

  「嗚嗚嗚……我不能嫁給你。」老天,這一定是惡夢!「那血咒根本沒有消失,我還聽得見你的心聲,每一句都清清楚楚,我、我……終究難逃一死……」

  「妳的確已經死了。」突然,趙子翔語出驚人的道:「過去那個趙德馨,早已經在遠嫁異邦的途中病死了,現在的趙德馨,是經過又一次輪迴的趙德馨,一個為我而重生的女子。」

  他緩緩地抬起她的下顎,強迫她直視他,看見她臉紅了,他忍不住低下頭親吻她皺起的眉頭。

  「還記得那首預言詩嗎?」他提醒她,「詩中的意思,是要妳找到我,然後將我留在妳身邊一年。」

  「嗯。」她記得。「那位西域僧人的確如此交代。」

  「那麼,妳知道他為何會如此交代嗎?」趙子翔降低音量,眼神也變得溫柔。

  「是為了破除我身上的血咒。」她當然明白這一點,「但當我與玉兒遇見你之後,卻發現你身上根本沒有任何神力……」

  「神人,只是妳們的說法。」趙子翔溫柔地打斷了她,「我不過來自另一個時空的人,我跟妳一樣,都是凡人。」

  「可是……」

  「難道妳沒有想過,或許是那僧人為避免讓妳尷尬,故意將話說得如此隱諱,事實上,我的『神力』並不是如妳這般,隨口唸個咒語就可以發揮效力?」

  「咦?」她歪斜著頭,好奇地瞅著他,「那要如何才能發揮效力呢?」

  趙子翔神秘地對她笑了笑,然後開始「發功」!

  唇微微一彎,他先是低頭吻住她,然後是她的眉心、眼瞼、可愛的鼻尖與柔嫩的小嘴。

  趙德馨沒想到他會突然這麼做,一時之間只能傻愣愣的讓他一路狂肆地吻著她,直到他預備進一步的吃了她。

  「你這是做什麼?」在他打算將她生吞活剝的時候,她羞澀地推開了他,「這裡是荒郊野外!」

  「妳不是問我如何才能發揮效力嗎?」趙子翔的眼神充滿溫暖,帶著笑意。「我正在發揮我的『神力』。」

  「可是你看起來像是要與我……圓房?」最後兩個字,她說得有如蚊鳴一般。

  「小傻瓜,我們已經圓過一次房了。」他笑著糾正她,「這是第二次。」

  「我以為你要跟我解釋有關於你如何解除我身上血咒一事?」趙德馨微慍地睨了他一眼,責備他不正經。

  「我是正在努力解釋啊!」這也太冤了吧?

  「就這樣?」她眉頭一蹙。

  「就這樣。」不然還會有什麼?「我既不是巫師,又不是仙人,身上也沒有絕世武功,除了一顆真心,我能給妳的,就只有我的一輩子。」

  見他含笑望著她,她羞澀的臉蛋頓時飛起朵朵紅雲,低下頭,再也沒有多看他一眼。

  「原來……那位僧人叮囑要我將你留在身邊一年,是暗示我必須嫁給你,方可破除身上的血咒?」

  「確實如此。」

  不過,一年?那個僧人未免也太高估他了吧?遇上這樣一位天仙般的佳人,別說一年,半個月他也把持不住!

  「知道嗎?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如此感激命運將我送到妳的身邊。」

  輕輕將她擁入懷中,趙子翔在她耳邊低語,灼燙的氣息吹撫在她頸背上,令她不住戰慄,彷彿被陽光所炙燒。

  她無法掙脫,只能感受他充滿熱情的擁抱,儘管在荒郊野地,兩人這麼做是多麼的不合禮教,但感覺卻是奇異的美妙,輕易地催眠了她。

  此刻,她雙臂早已經主動攀上他的肩,無語地要求他的給予,並且感受他如雷鳴般的心跳及溫柔的吻。

  「德馨……」趙子翔低喚著她,深情的聲音像顫動的風,撩撥著她的聽覺,也挑起了她體內一再壓抑的情愫。

  「喚我琉璃吧!」她感動地道:「趙德馨已死,我是從琉璃宮出走的公主,從此我的名字就喚琉璃……我生生世世都將追隨你,我的夫君。」

  懷疑消失了,恐懼遁形了,從這一刻起,他們的愛情已然萌芽。

  ※※※※

  仔細回想起半年前所經歷的一切,仍令趙子翔感到不可思議,若不是他確確實實穿越了那道奇異的光門,見到了他最重要的親人,他仍然不敢相信,那穿越時空的光洞確實存在著。

  話說半年前,自從他和琉璃一路從塞外逃回中原之後,沒有多久,宋遼之戰隨之爆發,為了躲避戰禍,他們另覓世外桃源,遺世獨居於山野間,過著尋常百姓的生活。

  豈知,寶貝嬌妻意外發現,她身上靈術並未隨著血咒破除而消失,不是她果然天賦異稟,而是她懷了個與她一樣特別的孩子。

  換句話說,她身上的異能早就消失了,而她還能繼續施展靈力,完全是向腹中的娃兒借來的。

  因此,生恐一旦娃兒呱呱墜地,身上靈術也一併消失的她,說什麼也要再為他重啟伏羲古玉的神秘力量,讓他得以回到未來世界,與他心中最掛念的親人見一面。

  結果,面是見著了,卻也帶回了個大麻煩!

  話說他那唯一的親人,偉大的古文物學者老姊,一向膽大包天的她,還真的是沒什麼事是做不出來的。

  不但在二十一世紀「隨性」地嫁了個男人,得知那男人原是來自古代遼國的將軍時,居然也沒被嚇破膽,還大大剌剌一路追了來,說是要向她那「蹺家」的將軍老公討個說法,問問他為何能那樣狠心的撇下她。

  話說回來,老姊會這般怨怒也有幾分道理啦,有句話說得好,貨品既出,概不退還嘛!

  清清白白的黃花大閨女,讓人家抱也抱了,親也親了,一句「算我負了妳」,這說得過去嗎?

  於是乎,身為和老姊同年同月同日生的雙胞胎弟弟,他當然得幫她一把了。

  可是,話又說回來,夫妻之間有什麼事不能好好商量?只是一言不和,就非得玩那麼大嗎?

  趙子翔怎麼也想不到,「拐騙人口」這種勾當,他老姊居然也幹得出來。

  「妳是說,妳想將他送回二十一世紀,而且……還是偷偷的?」瞪著一旁手腳俐落,忙著將陷入昏迷的老公弄上馬車的趙子薇,趙子翔的語調不斷往上揚,「妳就不怕他醒過來之後知道了真相,一氣之下把妳給宰了?」

  他可是親眼見識過這位遼將姊夫的能耐,這個魁梧高大的男人,只要動動兩根指頭,隨時都可以輕易將那個不惜用迷藥將他迷昏,還企圖綁架他回家的「小綁匪」捏死的。

  「他才捨不得。」撇撇嘴,趙子薇一臉不以為然。

  「妳就這麼有把握?」遠水救不了近火呀!「一旦回去了,讓他知道了真相,我與琉璃可幫不了妳。」

  「別為我操心,我可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呀!」他還能把我怎麼樣?趙子薇得意地又道:「況且,虧琉璃細心,順水推舟,說發現我肚子裡還藏著一張王牌,這下他又能奈我何?」

  也是這一張王牌,讓耶律凜心中有了顧忌,儘管都氣得七竅生煙了,依然不敢輕言又撇下她。

  「妳確定?」好傢伙,擄人又說謊,簡直是罪加一等!「妳這是拐騙他,妳肚子裡根本……」

  「哎呀,拐騙就拐騙,這種事還能挑時辰嗎?」大不了回去之後再替他生一個補上嘛!「你想,若再耽擱,一晃眼九個月過去,當紙包不住火時,我拿什麼生給他?」

  「可是姊夫他……」

  「就甭理他那個死腦筋了,自從咱們姊弟倆好不容易將他從鬼門關前拉回來之後,他就無時無刻還想再回去!」一想到這個她就有氣,這個迂腐的男人,將她的用心全扔在一旁。

  「他還想回大遼?」趙子翔一臉震驚。「這豈不是白白去送死嗎?」

  「可不是?說是要回去負荊請罪呢!」簡直把她給氣死!

  「那……你們回二十一世紀以後,不打算再回來了嗎?」望著一同相扶持近二十八年的老姊,趙子翔著實有些不捨。「妳真的不和姊夫留在這兒生活?」

  老實說,與他們這一家子從此一同遠離塵囂,寄情山水,結廬山林,不也挺好?

  「罷了,我可不想成天提心吊膽,擔心自己的丈夫會不會又去尋死。」趙子薇嘆了口氣,語重心長的又道:「我回去不只是為了我自己,更是要保住我未來腹中孩子的親爹,我還想給他生個娃兒呢!我絕不能讓他就這麼白白葬送了一條命。」

  「可是妳要知道,這一回去,未必能再回到這個時代來,妳還是決定帶走他嗎?」

  聞言,一旁挺著八個月大肚子的琉璃,轉身對丈夫揚起甜美可人的笑容,柔聲道:「我想,我肚裡的孩兒會想助他姑母一臂之力的。」

  「瞧,還是琉璃貼心。」趙子薇靠了過來,諂媚地笑道:「妳一定有辦法讓我們咻──一聲,順利回到二十一世紀吧?」

  琉璃微笑點點頭,「可以。」

  「老婆,妳真的有辦法將他們送回去?」

  琉璃笑了笑,取來一黑一白的伏羲古玉,道:「只要回到你們來時的那座湖,然後將兩面古玉合併,光門便會再一次開啟。」

  「就這麼簡單?」趙子薇睜大了眼。早說嘛!她還以為重啟時空光洞還得觀天象、選時辰、等良機咧!

  「呃……」琉璃還想說些什麼,卻被趙子薇一陣狂笑聲打斷。

  「太好了、太好了!如此看來,未來我趙子薇肯定是考古界的權威!有了這兩塊古玉,故宮博物院算什麼?整個過去的歷史儼然就是我的研究室了嘛!哈哈哈……」

  趙子薇也不等琉璃把話說完,便喜不自勝地接過她手中的兩塊古玉,歡歡喜喜地拉起韁繩,帶著老公,就這麼一路開懷暢笑著,駕著馬車,頭也不回往來時的那座湖奔馳而去。

  待馬車逐漸遠離之後,琉璃黛眉微顰,忍不住問向身旁的丈夫,「夫君,你想……孩子的姑母會不會誤會了什麼?」

  她剛剛未說完的交代是,當光門一開後,兩塊古玉便再也毫無作用了,它們將變得與一般平凡的玉石沒有什麼不同。

  除非……

  趙子翔薄唇揚起,嘴角漾起一抹淺笑,擁著心愛的嬌妻,往身後的家門緩緩走去。

  「無妨。」隨風飄揚的,是一句充滿戲謔的慵懶調笑,「等她回去呀,發現那對古玉已經毫無作用時,自然就會明白了。」

  考古權威?

  嘖!老姊若想回來,恐怕還得等他的寶貝孩兒滿十六歲的那一年元靈開啟,重新呼喚那對古玉時才有可能呢!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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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3-9 11:49 AM


後記 綺綺

  嗯……綺綺的心情挺複雜的,不知該怎麼形容寫這本書時的感覺。

  原因是在寫「天賜情緣」卷二時,綺綺周遭發生了許許多多的事。

  事件一,工作上煩心之事不斷接踵而至,導致心情惡劣到了極點。

  事件二,寫作上第一次出現嚴重瓶頸,腦中一片空白,靈感全跑去放大假。

  事件三,臉上不斷冒痘痘,整個醜到爆,無論用盡各種粉妝蓋都蓋不住。

  事件四,我的麥可……麥可……(嗚)

  不過,當我在寫這篇後記時,事件一到事件三的問題已經順利解除了,最令我神傷的,仍舊是事件四。

  身邊很多朋友們都不知道,一向喜愛古典音樂的綺綺,也是個十足十的麥可迷(反差很大),其實早在一九九三年麥可傑克森來台灣開個人演唱會時,我就參加過了,而且還是超high的搖滾區喔!

  猶記得那一年,才剛升高一的綺綺,為了參加麥可來台的第一場演唱會,努力攢下足足三個月的午餐費,只為能買到一張超昂貴的搖滾區門票。

  之後,綺綺大膽地假裝肚子疼,硬是跟學校請了兩天假,在演唱會售票口徹夜苦等,只期望能順利買到演唱會的門票,當時綺綺真的很瘋麥可啊!(呃,那個……好孩子不要學喔,就算是瘋偶像,也要乖乖上學呀……唉!超沒說服力的= =|||)

  今年六月二十六日早上,當我在晨間新聞中,聽見美國所傳來麥可猝死的惡耗時,整個人都呆住了,之後狂哭到不行,幾乎無法順利上妝,結果一大早就睡著一雙核桃眼上班,當天自然也沒人敢招惹我這一枚超級低氣壓的總機小姐。

  總之,心中的偶像隕落,著實打擊了我好一陣子,那段時間,綺綺根本沒有心思寫稿,整天就是想著麥可……(嗚哇……親愛的,為什麼你那麼早走啊……)

  傷感完畢,咱們再聊回這本新書吧!

  《飛越謎城》這部作品,雖然不是我最滿意的一本新作,但「天賜情緣」這套系列,卻是我從未寫過的題材。

  在穿越時空的故事裡,大多以女主角為主軸,因為寫的人通常是女生,看的人也大多是女生,自然會想像,如果是我穿越時空到古代去,遇上武功蓋世、風流倜儻的男主角,兩人會譜出什麼樣的戀曲。

  老實說,這類的題材是很浪漫啦,但偏偏綺綺是個「反骨」的作者,既然女主角可以穿越時空到古代去,男主角就不能嗎?還有,古代的男主角就一定得待在古代嗎?搞不好下一回綺綺會把古代的女主角搬到現代來,然後轟轟烈烈地與現代男主角談一場戀愛也不一定哩!(嗯,這個好像會很有趣喔?)

  話說回來,既然是寫小說,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如果太拘泥於一定的公式,那就不好玩了,不是嗎?

  另外要在這兒預告的是,綺綺第二次的贈書活動又即將開始囉!

  請密切注意綺綺部落格的最新資訊,近期內會公佈活動辦法,希望各位喜愛綺綺小說的朋友們都能踴躍參加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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